来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两道浓眉紧锁,显然深受病痛所扰,“齐大夫,您快给我看看吧。”
齐孟琛见来了病人,便不管阮云懿了。
他指了指一旁的小石桌,示意那个男人坐下,自己先喝了口茶。
男人自己陈述起病症,“我最近动不动就出汗,每天没干什么就累得慌,总觉得身上很重,足跟还特别疼。”
齐孟琛扫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又呷了口茶。
见他这模样,男人更急了,眼巴巴地看着他。
阮云懿则嘴角微勾,她知道齐孟琛这是已经看出来他的症候所在了。
曾经她跟着齐孟琛行医时,齐孟琛为了考她,往往在听了病人的叙述后,自己不吭声,等着阮云懿说出病因。
她心头一动,走到男人身侧,问道:“是否还有胸闷气短,头部昏
沉症状?”
此话一出,刚要放下茶盏的齐孟琛眸光一闪,抬起眼皮悄咪咪打量起这个小姑娘。
男人看了阮云懿一眼,摸着后脑勺想了想,睁大眼睛,“还真是。”
阮云懿微笑,她看那人颈部有些浮肿,再结合他陈述的那些症状,心里便有了答案,“你这是患了风水症。”
“那该如何是好?”
阮云懿顿了顿,眼神有意无意地掠过齐孟琛,“可以服用防己黄芪汤方。防己一两、甘草半两、白术七钱半、黄芪一两一分、生姜四片,大枣一枚,水盏半,煎八分,去滓,温服。此方可用于卫气不固,外受风邪而致的风水症。”
男人看着她,嘴巴微张,点了点头,又扭过脸来看着齐孟琛笑道:“齐大夫,这是你孙女吧?真厉害,得了你的真传。”
齐孟
琛倒没有急着反驳阮云懿不是他孙女。
他的嘴角天生向下,这会儿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那点笑意不及眼底,看向阮云懿的眼神晦暗不明。
待给男人抓完药后,阮云懿还没有离去。
“你这丫头从哪儿冒出来的,来抢我老头子饭碗的?”齐孟琛又坐到小石桌前。
“不敢。”阮云懿福了福身子,一双眼睛明亮清澈,望着齐孟琛,“小女略通医术,听闻老先生医术不凡,想来拜访请教。”
这是阮云懿刚刚想好的说辞,齐孟琛听后却是一声冷笑,“略通医术?你何止是略通?说这话可是有所保留啊。若是不能坦诚相待,你还是走吧。”
阮云懿无措地眨眨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
上辈子因为她的识人不清、一意孤行,师徒俩不欢而散,她心
里有些愧疚。
如今再见到师父,她只想确定他老人家是否安好。
又被下了逐客令,她很无奈,只好道:“小女是柳至柳太傅的外孙女。”
闻言,齐孟琛神色微顿,目光停在虚空中,显然陷入回忆了。
良久,他回神,凝眸望着阮云懿,“你是柳至的孙女,你娘是叫柳玉——”
“玉容。”阮云懿接话道,“听说您是我外祖父的故交,又擅长医术,所以今日小女特来拜访。”
提及柳至,齐孟琛的脸色略有缓和,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悲怆,“你外祖父……”
他开了个话头,却没继续说,只摇了摇头,又看向眼前的小姑娘。
虽然他没有表露出来,但他其实对阮云懿很惊喜,她刚刚做出了准确的诊断,着实让他眼前一亮。
没想到这孩
子竟然是故人的后代,年纪轻轻,对医术如此精通,是个可造之材。
他又问了几句话,阮云懿一一作答,气氛还算融洽。
忽然,天上白光一闪,接着就是一道惊雷。
要下雨了。
阮云懿赶紧帮齐孟琛将院子里的草药收进屋里。
天上乌云密布,预示着马上就要有大雨降临,阮云懿不能久待,今日前来见师父很好,她也就放心不少,便忙辞了齐孟琛,往兰隐寺去。
她小跑着出了齐孟琛的院子,没跑几步,见不远处的树林里闪过一个人影。
心中忽然不安起来,想起上一世师父不见踪影,不知道是故意躲着她,还是遭遇什么变故,刚刚那个人难道是暗中盯着师父吗?
不容多想,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她只好先搁下思绪,遮住头顶往寺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