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承桑还能给出反转,可惜他们也知道,随着秦芳芳的这一下,局面已经变成了死局,无论是指认,还是这奇毒的解毒之法,都对承桑十分不利。
若不是承桑的身份在这摆着,皇帝又对其十分偏爱,只怕已经将其收押了。
可即便如此,该给的交代还是要给的。
毕竟,天朝的附属国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如果布衣部落的圣女被人害死,凶手还没有绳之以法的事情传出去,只怕会激起众多附属国的反抗之心,毕竟,人都有同理心,兔死狐悲,虽然天朝的兵力足够,但若是八面楚歌,也将是一场灾难。
一场百姓的灾难。
叁多也知道这一点,他更是知道当今皇室和朝堂的风向,以和为贵,是矣,他的身子死死地躬下,好似不知道疲累,他在用行动向皇帝施压。
而与此同时,周围的天朝官员皆是缄默不言,低眉顺目地站着。
终于,皇帝悠悠开口,“安宁,可还有要说的?”
承桑垂眸,语气坚定:“圣女之死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做的,眼下这桩桩件件,都是某些人的......阴谋。”
察觉到承桑骇人的目光袭来,叁多却是松了口气,他不怕承桑看他,他就怕承桑不看他,毕竟,他怕极了承桑面不改色的样子,而如今这般,显然是好事情。
哪怕承桑的话语掷地有声,但依旧掩盖不了其中的苍白。
她没有后手了。
叁多的心中再次泛起喜悦,他的身子当即压的更低了,言语极度悲切,“陛下!还请还我族圣女一个公道!”
“陛下,还请还我族圣女一个公道!”
布衣部落的使者们纷纷开口。
众人的压力蜂拥而至,皇帝沉眸不言。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朝的官员中终于有一个人动了,是秦芳芳的父亲,秦尚书。
他上前一步走出人群,拱手,“陛下,臣以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别说这被杀者,还是布衣部落的圣女,为了两族乃至两国的和平,安宁郡主都该给个解释。”
他说的在理,可皇帝却是听不得的。
皇帝的眼神如刀,众人见了,皆是心头一惊,在场很多人都没想到,这秦尚书居然这么敢。
难道是因为秦芳芳吐血?他爱女心切?
人群中,几个官员面面相觑,眼看着皇帝就要开口,他们当机立断地站了出来,附和秦尚书的话语。
“陛下,臣附议。”说话之人是柳御史,他言之凿凿,“陛下,安王府乃长公主遗留,本该是我天朝之荣光,可安王爷走马斗鸡,爱鹤失众,其子无所事事,其女草菅人命,若是在这般溺爱下去,只怕陛下将,悔之晚矣。”
“陛下,臣也附议。”是何刺史。
“陛下,臣附议。”
“陛下......”
......
全场一共就十几个天朝官员,而眼下站在秦尚书那边的,就有足足十个,从三品御史大夫到五品长历,横跨了大半的朝堂,那仅剩的几个天朝官员面面相觑,心里骇然。
能坐到这个位置,都不傻。
如果说刚开始还觉得是秦尚书耿直,老糊涂了,那么眼下,皆是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如今宗室弱势,皇家势大,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是宗室的附庸。
宗室从来都不是和谐的,只不过在共同的利益驱使下,可以短暂的联手,但那都是宗室各家家主的决定,他们是没有这个权利的,可眼下,这十个人却是不约而同。
工部尚书方里看着和自己同根同源的何刺史,眼神微眯。
一仆二主?
不,一仆,三主。
承桑将这些站出来的人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你们,是想对我承家下手了?”
“安宁郡主说的哪里的话。”何刺史眼神怜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若不是郡主心狠手辣,因为一些小事和个人喜恶,毒杀了布衣部落的圣女,我等又怎么忍心说出这番话呢?”
他摇了摇头,“也怪我们,明明早就察觉到了安王府的问题,却因为长公主......哎,终是酿成了大错,安宁郡主,收手吧,您杀的人,血洗的世家,都是您的孽啊!”
“孽?”承桑惊怒的表情消失,冷笑,“据本郡主所知,何刺史如今,不过四十有五吧?好像是三年前刚刚高升的?”
何刺史没有说话,眼神冷然。
他猜到了承桑会说什么。
承桑也如他所愿,“你才到京都三年,怎么就早早地察觉到安王府的问题了呢?”
“自然是因为......”
“自然是因为,背后有人啊!”承桑一茶杯掷在何刺史的脸上,打断了何刺史的声音。
何刺史那副虚伪的表情终于变了,疼痛席卷了脸部,他恐怖地叫着,“我的脸,我的脸!”没有一个官员是不在乎脸的,不是他们爱美,而是失去了得体的容颜,便等于失去了一切。
“承桑,你怎么敢!你......陛下,陛下为我做主啊陛下......”
“别叫了,没毁容。”承桑不屑地开口,“鼻梁骨断了而已,叫什么。”
何刺史差点晕过去。
鼻梁骨都断了,还而已?
“安宁郡主,你.....”
站在何刺史身边的另一官员想要开口斥责,承桑一眼睛扫过去,手指拿起旁边的茶杯,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官员却是秒懂了她的意思——
怎么,你也想试试?
那官员搀扶着何刺史,气的脸色发黑,但到底是不敢再说出一个字。
叁多在旁边看着好戏,哪怕承桑又一次摆出了让他惊恐的态度,他也依然心情很好,毕竟,天朝的内乱,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而这,无疑让他心情大好。
“你笑什么。”承桑一眼睛撇过来。
叁多迅速收敛了勾起的嘴角,他没有理会承桑,而是再次转身,看向皇帝,“陛下,难道,这就是天朝的郡主么?难道,这就是天朝的郡主之威仪么?还真是让小人,大开眼界啊!”
郡主教训官员,这事可大可小,可让自己这个外人看到,却是要闹出天大的笑话了。
叁多心中冷笑,他就不信,皇帝能让这种丑闻传播出去。
承桑看着叁多的背影,都能想到他在想什么,但是,他怕是不知道,她敢这么做,是因为——
死人,是说不了话,也传不了丑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