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她所说,灾祸发生的时间是在六月,而现在才三月,一切都毫无迹象,怎么可能有人提前这么久,就能预知出即将发生的灾害?
她究竟是什么人?
沈南葵却没有给他过多时间考虑,“庄真人,不论您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为了江南万民的安宁,我希望星文观可以按照我说的去做。”
事出必有因。
瘟疫的事情还好说,只要能找到周同济,研制出克制瘟疫的药方,一切就都好办,但若无缘无故地想要劳民伤财开凿河道,只怕朝廷不会允许。
毕竟,在此之前,碧流江几乎从未发生大面积的洪涝灾害,每一次都是在可控范围中,所以,若是没有充足的理由,恐怕难以将泄洪的方案推行下去。
而若不能有效治水,那也就无法阻止瘟疫蔓延……
早上她已和顾逸川商量出对策,顾逸川从官方入手,主抓汛情防控的消息,争取能找出会爆发洪水的迹象,来作为上书挖凿泄洪河道的佐证。
而她,则是通过寺院和道观的途径,制造舆情,只要事情闹得够大,朝廷一定会加以重视。
虽然这样,有可能会引起百姓恐慌,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留给江南百姓的时间不多了,只有大家齐心抗灾,才有可能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将河道勉强建成。
“这……”
庄真人满面为难。
沈南葵接着道:“庄真人,在我来之前便想好了,时间紧迫,等不得人,今日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星文观必须和永州官府一条心,既然您先找了我,更说明您并非庸人,那您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庄真人叹了口气,“修道之人应心系苍生,这件事若当真如居士所言,星文观自然义不容辞,可若是没有应验,星文观的百年名声,岂非就此扫地了?”
“这简单。”
沈南葵面不改色地道:“若事成则不提,星文观的名声也能水涨船高,受人景仰,若事情压根没有发生,您只需说,是我逼你们这样做的,把一切都推到我头上便是。”
庄真人一怔,“这可不是小事,居士背上这样的骂名,在世间可还能容身?”
沈南葵却笑了。
“与这点骂名相比,我倒还真希望,灾难不会发生。”
庄真人大为震动,默然片刻,肃容道:“贫道愿助居士一臂之力。”
沈南葵松了一口气,“多谢庄真人成全,那么,我是否还需要再见见观主和其他两位真人?”
庄真人摆了摆手,“不必了,我料想,居士离了星文观,应该还要去其他地方吧,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你自去忙吧。”
沈南葵起身道谢,“我代江南几地百姓,深谢庄真人。”
她没有多留,出了星文观,又马不停蹄地去了灵泉寺。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到了灵泉寺这里,她想叫寺中高僧配合自己行事,却遇到了一些阻力,不过好在,最后都解决了。
走出灵泉寺,荷华神色颇有些不忿,抱怨道:“这些个臭和尚,我看都是浪得虚名,只是替夫人办些许事情,居然就要让咱么捐一万两银子的香油钱给佛像铸金身,这不是抢钱吗?”
沈南葵和主持商谈时,荷华不在身边,所以并不知道沈南葵这般频繁地出入道观佛寺,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沈南葵这会儿也没有心情解释,只说:“一万两的价格也开低了,但我的钱留着还有用,不能全贴在这里。”
所以,她是半逼半诱,才搞定了灵泉寺。
荷华撇嘴道:“下回你可得告诉张夫人,让她日后别来这里了,里面的和尚如此市侩,哪有得道高僧的样子?”
沈南葵无奈摇头,“好了,别抱怨了,还有得忙呢。”
三天之间,她几乎将永州城内外知名的几家佛寺道观都去遍了,渐渐地,民间传出流言,说江南有灾祸降临。
一时间,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听说了吗,咱们江南要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啊?”
“嘿,你居然不知道,城中极为灵验的星文观你总听说过吧?”
“星文观啊,祈福问卦倒是挺灵的,我与娘子成亲三年未能得嗣,当时就是去的星文观上香,后来还真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别瞎扯,仔细听着,我听说啊,星文观的几位真人,前两日夜观天象,发现星象有异,从而测出南方今年有大灾!”
众人纷纷一惊,“啊,什么大灾?”
“听说极有可能会犯水患!”
“水患,哪里的水患,碧流江和凌江离咱们都远着呢,再发大水也淹不到永州来啊,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让官府派人把堤坝修一修不就行了?”
“这回不一样!连星文观都关门了,禁止香客入内,听说是观主和几位真人要带着弟子们为江南百姓祈福。”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星文观都关门了,这么严重,难道真会发生洪涝?”
“要我说,洪涝不可怕,洪涝过后的瘟疫才是最可怕的,我看过记载,百余年前,江南也发生过一次惨绝人寰的天灾,洪水把江南一半的城池都淹了,大水过后,那些人啊畜生啊的尸首都积在一处,导致发生瘟疫,本就有两成的人折在洪水当中,一场瘟疫又带走三成,那一年间,江南的人口可是足足少了一半……”
“太可怕了……”
众人都听得变了神色。
有了星文观的语言,大家心里本就惴惴不安,哪知没过两天,接连有寺院道观预言,今年的江南有灾祸发生。
灵泉寺、白云庵、丰羽观、天瑞寺……
全都说着一样的话。
百姓们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