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州城，镇妖司内廷。
“妈的，一个有用的都没有，贾正那个废物，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滚滚滚，他娘的，本官一觉睡醒，天都他妈的变了！”
一声声怒骂从房中传来，两个衙役一脸狼狈的被轰了出来。
李四带着沈序踏步而进，镇妖司都尉甄竹尹头也不抬，将一本厚厚的户籍册摔了过来。
“李四，那骚娘们赖着不走，捋捋，该轮到谁家了，再送三个男人过去。”
沈序看着地上那厚厚的户籍册，瞬间便明白了。
看来无论是送去灰风山的童男童女，还是送去桃花巷的精壮汉子，都是按这巩州两城一十三县的户口本挨个捋的。
这些狗官不组织捉妖师去灭妖，却如此以民饲妖！活脱脱的畜生！
而且这其中纠葛和油水可就大了，该轮到谁家了，还不是掌握户籍册的人说了算？
有城却无家，有官而如盗。
怪不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炼己境四层妖修，斩杀可得灵蕴50点。】
一个炼己境四层，竟然掌着一州镇妖司，还真是怪事。
沈序心中跟明镜似的，却默不作声。
李四叹息一声，捡起户籍册，面露难色，断断续续开口：“大人...昨天贾正才拿了三家，而且眼看要入冬了，家里没个男人，孤儿寡母的......”
“你他妈想说什么？”甄竹尹抬头看向李四。
“下官想说，这事会不会太为难百姓...”
“难你妈的头！”
甄竹尹抓起手边滚烫的茶碗就向李四扔了过来，李四微微侧身躲开。
“今天这三个不交，明天就得死三十个！”
李四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仔细思忖。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却又恰到好处的声音响起，开口之人正是沈序。
“不如干脆给这狐妖杀了，三个不用交，三十个也不用死。”
甄竹尹顺着声音，这才注意到李四身后的沈序。
他眉头一拧，伸手指着沈序，眼睛却看向李四，有些疑惑道：“这位是？”
李四见状一步跨出，将沈序完全挡在身后，恭敬赔笑：
“回大人，这是下官的兄弟，也是咱们镇妖司在册的捉妖师，沈序，平日里心直口快了些，大人勿怪。”
“哦~”
甄竹尹闻言向后一躺，端起了架子，语气陡然一变，极为不屑：
“捉妖师？不就是在我镇妖司底下刨食的，一个不入流的编外，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刨食的？”
沈序剑眉一挑，手上金光灵蕴浮现，凭空一抓，正是那隔空御物的神通。
心中本就不忿，出手力道极大，甄竹尹身旁的桌案直接在半空炸碎，木屑泼洒了甄竹尹一身。
“你好像，对捉妖师有偏见啊？”
“嘶！”
甄竹尹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人好生了得，大脑飞速运转，仅仅一息，脸上堆笑：
“嗨！本官还以为又是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仙师息怒，仙师息怒。”
李四见状一喜，赶紧再次帮腔说道：“大人，我觉得沈序说的有道理，在巩州城内，不能让妖魔拿捏了咱们不是？”
“放你....！”
甄竹尹刚开口骂出两字，眼角的余光撇到沈序那杀意尽显的眼眸，顿时收了情绪，转怒为悲，叹息道：
“李四啊，先不说杀不杀得了，到时候闹起了妖祸，这罪责是你来担，还是我来担？上面问责下来，你去长安给本官述职？”
闻言沈序极为不悦的看向甄竹尹，老百姓都活不了，被你拿来喂了妖，你还在担心述职的事情？
“可是大人...”
“不要再说了！”
甄竹尹起身袖袍一甩，强行压抑心中怒火，平淡的语气中却满是嘲讽：“李四，你不会真把自己的‘李’当成‘陇西李’了吧？”
“下官不敢。”
李四闻言低头，他的李，和陇西李之间的距离，得用九杆子才能碰到。
“别介啊，李典史！”
甄竹尹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
这狗官虽然惧怕沈序的神通，但是看向二人眼睛依旧充满不屑，冷声开口：
“李典史！这活计您老要不想干就直说，你不干！有的是人抢着干！”
我艹？
道爷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
沈序伸手便握住了腰间横刀，却被李四拽住了袖袍。
胖嘟嘟的脸对他一笑，眼神中满是祈求。
沈序心中一紧，也霎时间冷静下来，抬步跟李四出了镇妖司。
“抱歉啊，沈大哥，让你受委屈了。”
出了镇妖司，李四赶紧满脸堆笑的冲沈序表了个歉意。
“我没事，倒是你，挺能忍啊。”
沈序摆摆手，心中却是怒骂，我没事？我没小事！
要不是你李四拦着，道爷肯定刨了这狗官，哪来这么一副心系天下的样子？
纯纯的税金强盗！
“不忍能咋办？谁叫咱的‘李’不是‘陇西李’呢？”
李四叹息一声，无奈苦笑：
“而且我家里还有个妹妹呢，我要把这差事丢了，不知哪天她的户籍册就被人划了。”
沈序低头不语，拍了拍李四肩膀。
是啊，生在这乱世，不想低头，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多了。
不光你李四有妹妹，我也有个妹妹。
所以，我得杀妖。
“走吧李典史，道爷我跟你去一趟。”
“别了吧，沈大哥，这种脏活，别说沾上，光听听就脏了心，我还是带几个衙役去吧。”
“去干嘛？你真要去按户口本抓人？”
李四闻言肉嘟嘟的脸一塌，是愁容满面，几次欲言又止，但还是低声开口：“沈大哥，对不起哈，我妹妹得好好的活着。”
“有他妈什么对不起的，你又不是要抓我！”沈序给了这胖子一拳：“不过，抓别人也是不对的，走，桃花巷。”
“别吧，虽说那骚娘们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是咱俩肉体凡胎，可伺候不了，你可是没见过被她硬生生榨成干尸的那些......”
“放你娘的屁，道爷我是那种人？”
“不是去陪睡...”
李四说到这里，精神一震，双目之中迸发精光。
在这乱世生而为人，像李四这样血性不灭的，其实不在少数，只不过平日里上面欺压，再热的血性也是独木难支。
“沈大哥，你真要杀了那骚娘们？”
“不光你想让妹妹好好活着，这巩州百姓，都想让家人好好活着。”
沈序平淡开口，抬步便向那曾经的烟花之地而去。
“那我去喊人！”
“别了，就咱俩就行，人多口杂。”
“得咧，我的沈大爷。”
李四兴奋一叫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