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摄政堂,就见独孤羽殇四仰八叉躺在侧榻上睡觉,没见瘦,反倒是多了几分苍劲……这什么形容!我看你是跟着去了北边像回家似的,反倒如鱼得水了,不少将士都受不了那气候……
“齐辰御呢,一天都见不着人影。”“齐卿国不太平,他能有功夫在这儿闲谈。”
坐在窗边的帝赫烨似乎特别累,本来是眯一会儿,听人说了两句话也没醒,安瑾瑶只看了两眼,不做理会。
“盛源国捡着谁勾结谁,还全身而退,没什么把柄吗?”“跟谁都结怨,天天混日子,找他麻烦也得有机会。”
我点了点头,也是,跟这个邻国打来打去不是一天两天了,国家乱,人恶心,什么下限的事儿不干,长久不了,早晚被灭,何必急这一时。
这天,安瑾瑶正从外面散心回来,见厢房换了个屏风,刻了“玉锦鸣春”四个字,没多在意,但背后好像有什么动静鼓鼓捣捣。
悄悄探头,只见众姊妹弟兄这个偷偷地扯那个一下,那个又暗暗地捏这个一把……上班溜号啊各位!太惯着你们了是不?
“哎!”“皇后娘娘!”真不当人啊还憋笑!这个月工资不给你们信不信?
“我看那俩都互相掐上了,玩儿什么呢?”“回娘娘,我们几个斗牌,偏是兴儿赢了我的钱拿去了,他输了钱就不肯拿出来,这也罢了……他还把我的钱都抢了去了!”我瞧着兴儿那副招欠的样子笑了笑,“这个月不给他月银了。”那小丫头倒往地上一坐,几分不满,抱起了双臂,“他跟在娘娘身边吃些余粮都够了,何来的扣?”我抄起鸡毛掸子做势要揍她,兴儿推了她一把,几人嘻嘻哈哈出去了。
“娘娘,他们的生活太无趣了,才会有这些跳脱之举。”“那你呢?”豺狼愣了一下,“属下以为,娘娘生活上几乎完全自理,脾性又爽快,下人们无事可做,自然也活泼。属下不觉得无趣,毕竟要帮娘娘把算计落到实处。”
我端了个果盘,若有所思,“你会错意了,我是说你也可以跳脱一点,别那么累。”豺狼不应声,把吃剩的点心端下去,“属下过了跳脱的年纪了,娘娘的几句教诲总能让属下琢磨许久,算是放松了。”
哎,也许吧,到年龄了,听两句鸡汤都是解脱了……也比我大几岁呢这豺狼。
“但你倒是给了我一个点子,打打杀杀的他们做不来,动手动脚的算计倒不在话下,何不培养培养呢?”兴儿打扫完梳妆台,正巧听到这句话,“娘娘以前说信不过,而且没那么大的局需要差遣那么多人。”
我端详着屋外修剪花枝的丫头们,个个都挺水灵的,看着到都是踏实做派。“先调教调教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哪天反了,想捏死不也是易如反掌。”“娘娘说的是。”
漠北这一仗,也让大煜又一次警铃大作,输赢难料,唯有备战!若是南边再窜出一个就能胜了?不好说……而且还不防有内奸呢!
安瑾瑶再探林双还是被拒之门外了,当起了闲人。跑东部战区开始了观摩,看累了就在小隔间读起了兵书,时不时还瞄着外面,其实是想等等林双会不会出现……
夕阳西下了,也没等到……安瑾瑶失落地抱了本孙子兵法,计篇、作战谋攻、形篇、势篇、虚实、军争、九变、行军、地形、九地、火攻、用间一共十三篇,翻来覆去读了个遍、在纸上圈圈画画。
临出去时,听见了杨平的声音,还没走啊……“皇上可谓是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有好几次儿子差点以为皇上是要送一队人头换一夜安宁,没成想是诈……”“不以法为守,而以法为用,常能缘法而生法,与夫离法而合法。皇上没有恪守兵法,才保部下一命!用兵,即诡战!”……有这么厉害?我不信
我掀开帘子出去了,他父子二人只是行了一礼,并未多言。我先一步往杨府找云思远去了,观望了一圈,林双不在这儿……
“安瑾瑶,你找他干啥,有用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想道个歉……我知道她一连痛失三个所爱之人,但八王手里是我的江山,我没有选择!你根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云思远拉着我,按进了座位,“林双怎么会不懂?当时那么好的机会能杀了他报仇雪恨,你却阻拦了,当然有你的顾虑。但她过不去心里这道坎耳了,他看见了你的抉择她难以接受!”
我垂了头,刚要反驳,又被堵住了,“你感恩她的牺牲,你也有自己的顾念,但她爱的人都回不来了,你说有什么用?能起死回生吗?”
安瑾瑶也无可回避这样的事实,丧气极了……林双什么都懂,但她就是过不去了,因为一切都回不来了!
元气大伤的林双大有相思成疾的趋势……
一轮月色清浅,一扁舟行向南。白衣素饰的林双在小船里漫无目的地沏茶,随行的只有两三个侍卫,豆苗带着个渔夫帽,亲自摇船。
一片云彩遮住了本就不明朗的月亮,天色更灰暗了……上苍,你还醒着吗?佛祖若是慈悲神,能否施舍一盏月光灯,照亮独行的彷徨?
一座干净朴素的寺庙,似乎是有住持的,蜡烛烧着,祭品摆放的整整齐齐,好像谁诚心来拜来就是了,住持也不愿交涉……就是醉汉来了,便让他受着佛祖的凝视吧,无人去管……也不知道这个世人知之甚少的地方会不会有一天埋没于突如其来的山洪……
林双的面前是一座上受菩萨,似坐似跪,持物结印,腴体玉洁,衣冠俭素。修眉小嘴,衬的那双凤眼更加有神,直鼻如削,慈善温婉的姿态庄静适悦,显得禅意甚浓。
“菩萨也会思而不得见吗?”豆苗没有回应,只扶着林双跪在软垫上。她把水果和点心摆在祭台上,双手合十,“我不曾问姻缘借一根红线,可如今,他却断了……”林双叩了一首,低着头,掩饰着肆意横流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