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悲》 第1章 噩梦的终结 走廊里越来越浓的烟味儿,一股刺鼻的酒气,又热又湿的天气让阳台外面挂着的衣服散发出霉味儿,混合着自己的汗臭味儿,整个人跟倒挂了似的晕晕乎儿乎儿的,一脑门子汗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眼睛都糊住了,抹了一把眼给我疼的吸溜儿一声,可能是晒伤了吧。 人家爹放学接闺女跟见了金子似的,给孩子打伞戴帽儿的,我呢?我这个继父巴不得我晒死呢,可省得他多出那一分钱。 站在家门口从裤兜掏钥匙,拽了死老半天,破裤子都跟汗黏一块儿了,我试图解脱钥匙但好像被什么玩意儿勾住了,从外面一掏,钥匙跟破裤线缠一块儿了,唉,好容易钥匙出来了,裤子线也被完全拽开了,显得更破了,害,也是个时尚人儿了,都穿上破洞的了。 生锈的钥匙在锁孔儿里咯咯吱吱的,今天什么日子啊,我这个爹不发疯啦?没吵架还真是少见,打着灯笼八辈子也找不着这么一天安宁日子啊! 轻轻打开门,不远处那个死鬼动了一下,又睡去了,还好没醒,要不又说吵到他了,又一顿毒打。 换个鞋熏的我上头,什么味儿啊又臭又腥的,略微一打眼儿,也没看见啥散发恶臭的东西啊,倒是看见哥哥鼻青脸肿的蜷缩在角落,看来是发完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死人抽烟把自己抽死了呢这么一股尸臭味儿,最好是他抽死了,不抽死喝死的也行。 包里取出来了一瓶碘伏,学校实践活动给发的,给哥哥擦完药,他却还是眼泪流个不停,一边流一边看向厨房,难道是饿了吗?可哥哥从来没因为饿哭过呀,被打的半死都还横眉冷对一声不吭呢,想问又不敢出声,吵醒了那个死人又要遭打。 起来走了两步,站在厨房门口,那股尸臭味儿更浓了,脚底一阵冷意上窜,好像明白什么了,我悄悄找出我的老年机,捡起墙根儿的铁丝儿撬开锁头,一声不响打开厨房的门又关上,闻着一丝仍未散去的煤气味儿,我跨过了倒地不起的妈妈,打开窗户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我紧紧握住手机,拨通了110,尽量对准收音处,“少府南路甲36号212,我母亲煤气中毒身亡,或遭蓄意谋杀,家门没锁,请直接进。”重新关上窗户,删除了通话记录,走出厨房,一切还是原样。 掰开门栓,闪着一条缝儿,回头撞进哥哥那冰冷的眼底,只有放手一搏了。 曾恨母亲为什么如此懦弱,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却不逃脱,让我们像老鼠一般苟且偷生…… 这一通110,打了就无回头路,是明是暗都已是一辈子,往好了想,我们不仅能让母亲不白死,还可以用谋杀罪家暴罪让畜牲蹲大牢,再也不用被打到半死不活,往坏了想,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母亲是被谋杀,也没有证据证明被家暴,警察叔叔以为小孩在胡闹,将我们送回家中,让我们好好过日子,也无非是死在他手下,早点儿下阴间看看一生悲苦的妈,人活一世争口气儿,就此孤注一掷吧! 警察已破门而入,“不许动!谁报的警?”“我。”我赶紧跑到警察叔叔身边,看着已经爬起来刚要扔酒瓶子却被钳制住的继父,警察勘验现场后,我们都被带进了局子。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他们爹,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也能信吗?”“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少打亲情牌!”“我呸!你保住了你的小命,我让你们活不过今晚!”我抱着警察叔叔的胳膊不撒手,“叔叔,他平时就是这样威胁我们,动不动就毒打我们兄妹,我们身上的伤都是重叠着的,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哥哥到法律援助部门寻求了法律援助,成功提起诉讼,案件审理很快,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就为了等一个公正的结果,一直没有去上学也没跟老师请假,也不重要吧,现在哪个家长也联系不上了,吃着警察叔叔提供的饭,倒觉不好意思,想起老师说“我们的警察是人民警察”,是啊,我们没有警察叔叔要怎么活啊! 不久后,审判结果出了,被告被判处19年有期徒刑,蓄意谋杀被判处12年有期徒刑,家暴致人重伤被判处7年有期徒刑,二审维持原判,我们并未索要任何赔偿,也知道他掏不出一个子儿来,要一个公道罢了。 第2章 黄粱一梦终破灭 一穷二白的我们却是如此的自由自在,申请了低保,哥哥说先要把书读完,才对得起妈妈这些年投在我们身上的血汗钱。 我们申请到钱的那一刻,就跑去花店买了各种各样的花种子,买了花盆和花泥,兄妹两个一起栽花,春花、夏蝉、秋月、冬雪,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每当花开的时候,我们都会摘下来做成一个花束,跑到那个熟悉的局子里,将花放在前台就跑走,否则一定会有一个蓝蓝的哥哥或姐姐,将花塞回来,第一次送花就被塞回来可长记性了呢! 一天一天的日出日落,一天一天的简朴生活,外人都说我们住在死过人的房子里,很是晦气,但那逝去的,是我们最爱的母亲,我们将房子打造成了母亲最喜欢的样子,母亲说过,她喜欢干干净净、简简单单,够用就好,我们就只有两把桌椅,一张高低床,一个书柜,一个衣柜,母亲说过,她喜欢花花草草,我们就在小阳台种起多肉、指甲花、小雏菊。 母亲怎么会死呢?母亲活在了我们心上,我们的眼睛会带着母亲欣赏世间的五彩缤纷,感悟人间的真情善良。 直到哥哥和我都考上名校,一个从警,一个从医,我们可以骄傲地说出:“妈妈,您的一双儿女圆了大学梦,请回来看看吧!” 无论我们拿下了什么学位,到了什么机关工作,挣着多少钱的工资,我们始终住在小破房子里,那里有曾经的一切,有痛苦的过往,有热爱的亲人,是乘风破浪的起点! 似乎是燃烧着生活的希望,我们都有结婚成家的愿望,都想带着母亲留给我们深沉的爱,抚育下一代。 哥哥娶了一位老熟人,是当年我们孤注一掷的报警时,那个将哥哥怀抱安抚的警花姐姐。而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或许是上天不许两个人都幸福,一定要一个人有一场悲剧,又或许是人间的喜乐如梦幻泡影般转瞬即逝,悲才是人一生的总结。 由于有着相似的经历,同病相怜的熟悉感让我以为遇到了对的人,而在我们结婚的那一天,我却明白了自诩的清醒是何等的悲哀。 “这是新郎给您的安神茶,新郎还在大堂应酬,一会儿便来。”“好,谢谢!”“不打扰您了,再见。”穿着婚纱,行动自是不便,也正因这几分不便让我落得了一身清白,“茶送进去了吧?”“是!”“听好,奸了她之后,你把人拖到大堂,说她出轨,尽量拖延时间,让老大能跟安丞讹到足够的钱,保释汪万雷。” 多年以前,那股恐惧再次袭上心头,好日子是过不了多久的,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房门不隔音,我千计万计,没计到如此一场笑话。 原来那种熟悉感不是同病相怜啊,我竟不知你是畜牲的关系户,你早已恨上了我,可笑又可悲,相伴数日却瞧不出那一眼的熟悉,你与汪万雷什么关系还重要么?无非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我死! 没有窗户的婚房逃不掉,门外又是严防死守。生命的尽头,人总有无限嗟叹,而那种蔓延的孤独感与无力感已冲淡一切谩嗟荣辱,心有不甘,却也解脱。哥哥从小长于推理,只要我不落入圈套,哥哥定会明白一切。 我取下身上的金银首饰,大的掰成小块儿,却未曾用力,可见是何等的敷衍,哪怕是全套都做不精致,令人瞧不起。 我将金银胡乱塞入口中,以茶送入喉中,直着脖子狠命咽下去,划过喉头喷出的血沫一片腥甜,纱裙绊脚,我一路踉跄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收拾茶渍和血污,誓要死的干净明白,回到床前飞速躺了下去,听说吞金自逝,可以永葆容颜,生命的流逝是如此安静,如入空门。 我终究是一个不懂事的妹妹吧!哥哥打小儿永远把最甜的糖果留给妹妹,让最毒的踢打落在自己身上,可他的妹妹呢?终是将悲痛与遗憾留给我唯一的亲人,让最爱她的人负重前行,不知岁月甜,亦不知岁月苦,哥!作为出色的法官,你会为妹妹留下一身贞洁,你要活着,要好儿好儿活!妹妹惭愧,已不能陪你看风花雪月! 第3章 造孽呀! 一股刺鼻的霉味儿混合着血腥味儿钻入鼻腔,令人作呕,只感觉五脏六腑像被撕扯着一般,眼皮似有千斤重,睁也睁不开,闭也闭不上。不断的嗡嗡声也分不清是说话声还是耳鸣,脑子疼的无法思考。基因序列的编码仍在眼前,一大波不属于我的记忆好似用注射器植入了脑子,有如盘古开天辟地前的混沌。 干裂的嘴唇和冒烟的喉咙,让我下意识找水喝,干疼的嗓子说不出话,只好动手,“嘶”,我倒吸一口冷气,直接疼清醒了。 闻着这沉淀千年的上头味道眉头直皱,环境的陌生让人警惕性骤增,我忍着体内器官的神仙打架,观察着周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黑不溜秋的长廊一点光不见,稍微侧目就能看到一个个小隔间里面坐着一个个贞子和吸血鬼的结合体…… 再一抬头,看见手上的铁链,想起刚才就是被这个破玩意儿疼醒的,赶紧朝它唾了一口。 再仔细看看越发不对劲儿了,本来就不舒展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不是牢房吗?好歹也是个大都市,监狱能这么脏?不对啊不是这个问题,我为什么在监狱呢?更不对了啊,我死了的啊,我吞金自逝了啊,难道金子是假的?那我没死成我也不可能犯法了呀! 睁眼的那一刻,脑子很争气地一块儿清醒了,并且自觉梳理了混乱的记忆:神州大地五大国鼎足而立,周边多蛮夷小国,当朝大煜囯,忠玺一年,天子帝赫烨,曾是大煜囯战神王爷,太上皇在承德山庄颐养天年,太后娘娘被皇帝禁足,皇侄帝尊,多王爷并立成王,安瑾瑶,安家二小姐,是为安府嫡女,嚣张跋扈,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贬为冷宫弃妃,因犯下滔天大罪,现处死……脑子:我干的漂亮吧? ……我紧了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这千百年不遇的事儿啊我说!咱就是说…幸运也不幸运,咱死的冤呀,居然真有这等好事再活一回?可关键人家穿过来都是嫡女世子王爷公主,再不济也是一路逆袭开挂,这刚来就让我进牢房?上辈子童年悲惨不幸青年好好学习成年兢兢业业,怎么个事儿啊!造孽呀! 气归气,上辈子也算活的励志优秀,通透明白,知道什么叫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摊上了,就有义务干好,何况上一世遭人暗算,死的多少是亏了!捡来的小命无论怎么样也得珍惜,零成本获得了原主的记忆啊,在这生存不易的古代,如何步步为营,走好每一步棋啊。 正沉思呢,寂静的牢房,因为她的一点响动,已暗暗引起了关注。 本是阴气甚重的牢房,一道粗哑的女声打破了沉寂,“呦,我道是谁闹动静呢,扰了老娘的清梦,原来是你啊安瑾瑶。”与她关在一处的女子故作惊恐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林姐儿,你可别这么直呼人家大名,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安二小姐呀,她本就瞧不起你,这样岂不是玷污人家名讳,恐怕要给你一嘴巴子呢!”说着有意无意地瞟向我挂着铁链的双手,那林姐儿爆发出粗犷的笑声:“哈哈哈,天大的笑话,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不知道能活到几时呢,还敢嚣张?” 女牢里原本带着窃笑小声议论的众人,一听这话,都明枪暗箭地嘲讽着,得意地看着咱半废人的模样…… 趁着这帮人奚落的功夫,微眯着眼养精蓄锐呗,不急着反驳,能跟这些人落到一样的下场,干的事儿不过半斤八两……回想原主那些行径,确实令人发指,被安家当做棋子,既可怜又可恨。 恢复了一些力气,她们也说完了,扫向对面一排的众人,看着那一副副得意的嘴脸,不知道是赢了多少钱呢,我嘴角微抽,真是服了,立了多少仇家呐,嫌我路太好走了是不是? 上一世耳聪目明过目不忘的,又有了原主的记忆,怎么着也能把人和事儿对上号儿了,只是一个个的……脸全都跟小花猫儿似的,不仅脏还带着血,实在是看不出来,我垂下了眸子,管他呢,反正都是认不出来,先不骂了,忍着,想想自己能不能活命再说吧。 “哐啷哐啷,哗啦哗啦……”一抬眸,远处的尽头好像有一道朦胧的微光,随着十分阴间的一声“吱呀”,牢门被开大,在黑暗里待久了,冷不防被强光刺眼,猛地一偏头,带动了铁链“哗啦”一声,融入了诡异的气氛,这走廊还真是一通到底,闪瞎你爹的眼! 林姐儿偏头,玩味地看过来:“怎么不看啦?马上你就要见光了呢,不开心吗哈哈哈!”……这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吧,监牢的都来了,还这么放肆,巴不得被拖出去弄死吗? 阴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预感到自己“好事”将近,咱努力不慌,秉持着上一世的宗旨,临危不乱临阵不逃,默默布局起逃跑计划…… 浑身阴气的狱官打开了我的牢门,带着蔑视粗暴地解开了铁链,揪着我往外带,本就膝盖疼痛难忍,双腿打颤,拖的咱是一步三个趔趄,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好巧不巧,停在了林姐儿门口,林姐儿眼中升腾起的一丝希望和旁边那位嘴角毫不掩饰的得意,倒是没让我忽略,我转移了视线,眼中划过一丝晦暗……毫不意外,那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林双,杀,周玉,放了,其他人关几天一并放了。” 可怜那林双,来不及和她的好姐妹道别,来不及清醒,就被一路架出了女牢。我穿越过来第一次感到,人心难测,在这个时代更加普遍,风诡云谲,步步为营攻于心计是何等重要,我输不起,一旦下错了棋,小命不保。 牢房外,虽然有光,天空却不见太阳不见云彩,一片阴霾,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我跟林双都被丢进了一辆木栅栏车,那狱官有些急躁地拍了拍下属:“行刑时间紧,距离有点儿远,手脚麻利点儿,赶快些!”下属连连称是,架起车子出发了。 第4章 行刑前 不强不弱的光照在我身上,背靠着木栅栏,一路颠簸,身上的伤又麻又疼,微微渗出的汗更是往伤口上撒盐,给疼痛加点儿料…… 我低下头,看着印着朵朵鲜红牡丹、上面还印了个安字的专属“礼服”,叹了口气,回想起原主的记忆,还真是没少受罪,各种各样的女刑怕是受了个遍吧,浑身是伤的下半身泡冰水里上半身被火烤着愣是水热相异阴阳两隔,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刚扔进牢就死了,干了多少恶事啊……我琢磨着这一堆烂摊子,不禁头大。 一路上这辆尊贵的木车被好一众人簇拥着……送给我们散发着烂菜和臭鸡蛋香气的“花朵”,更是给伤口雪上加霜,好不容易捱到驾车的烦了,把人群赶开,才不用享受鲜花之礼呢,只剩充斥在耳边的骂声……和人群中挑衅又得意的目光。 林双抬起头来,大肆嘲笑着:“安家二小姐也有这一天呐,不是为非作歹么?不是嚣张跋扈么?我倒要看看你到了阴间怎么和阎王爷作对!”见了光,才看清这位林姐儿的脸,虽然一副破铜嗓子,长的倒还不赖,我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阴间?说不定我就抛弃你了呢,就像你那好姐妹抛弃你一样。”看着林双眼中的戏谑被愤怒和不甘代替,我笑的更欢了。“你少信口雌黄,她没有抛弃我,这之间有差错……”“呵,不怪世人都说我自作多情,也确实如此,我当林姐儿是什么聪明人,这见了光了脑子也该清楚了,没想到仍是个痴傻的,可惜啊。”“我说了……没有!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林姐儿知道自己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么?倒是自己出卖了自己。” 看着林双紧握木栅栏的手关节发白,望向她忐忑不安的眼睛,撬动了她的心思不就够了吗!都提醒到这儿了,看个人造化了,我凑向她的耳边:“林双,如果我说,我能活下来……” 或许是感受到小厮加快的脚步,面对死亡生起的恐惧;或许是对欺骗的仇恨;又或许是我沉稳的声音带给她一丝希冀?林双的眼睛不再闪烁,直直地和我对视:“你有十成的把握?”我笑了笑,没说话,林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你是个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砍人呢……瞧那嘴角,太阳都没你爬的高! 那是!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小可爱,我确实没有十成的把握,甚至连五成也没有,只能凭借一个肉身,跟一众侍卫、暗卫来一场生死搏斗,肯定是陪葬啦!想救林双制衡周玉也无能为力,可刚刚呀,见了光,呼吸了新鲜空气,体内的元气聚合,所谓的外挂被激活了!咱就是说,突然很想谢天谢地,老天爷对每个穿越者都是眷顾的,我还以为只有老子没有外挂!意识里出现了隐身空间!医药毒术的书籍银针都在了,那是在国际顶级医学院作为第一名的所有苦心创作啊!或作为专利或作为商业秘密保护,这外挂太香了吧! 看着越来越近的断头台,和旁边儿这位大仙儿一副不靠谱儿的样子,林双一脚踹上了我的左胯,“嘶……你有病啊,疼死爹了,你信不信我先把你砍了?”“少废话,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要拿我当垫背,自己溜,我告诉你,没门儿!我死了你也别活,咱俩一起阴间报到!”林双这一脸凶狠的,真是吓死我了呢:“不合作就滚,娘们儿唧唧的。” 林双憋着气,一脚踢向对面的栅栏,惊动了小厮:“找死啊臭娘们儿,敢踢老子?”眼见着周围要闹起来了,林双吐了吐舌头,不作声了。 “啧,林府嫡女林双,连个牢房小厮都干不过呀?”“你再挑衅?”…… 大哥拎小鸡一样把我俩拎出了木笼子,扔在刑台上,腰摔的生疼,还来不及揉呢,赶紧一个闪身,避开了堪堪砸向脑门儿的茶杯,看着腾腾冒烟儿的一滩水,我真是暗自庆幸,这烫水泼脸上,是没有硫酸劲儿大,那也得毁容…… 瞥了眼始作俑者,一个大妈,估计又是被欺负惨了的平头百姓……唉,造孽呀! 只见那大妈开口便骂:“呦,终于要死了!爬皇上的床爬多了也没见肚子有个响儿,小倌也没伺候好你是吧,死了看你还怎么狂!”周围男人女人一通应和,真叫唱戏了,林双皱了皱眉,好歹也是个要救我的人,虽然说的属实吧,但别平添晦气啊,真死这儿了!!咱太阳穴突突的,原主还爬床?被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这么一段儿记忆……古代人也这么奔放的吗?“真是狗娘养的,一样的贱种,惯会用爬床的手段,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刘婶儿,她不是安府嫡女吗?正经肚皮里滴!”“我呸!你成天忙活着,好多事儿不清不楚的,那安府大小姐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她那个下贱娘,后来居上喽,把正房夫人挤下去了,好在是死了,一了百了!”“就是就是!” ……靠!越听越气了,想杀人,什么玩意儿啊,二小姐的娘才是正房好吗,什么逼道听途说啊,我都穷途末路到连个名儿都不正了,本来就有原主的情感,自己又是个爱妈的,找死呢你们! 林双看了看身边这位要砍头的,又看了看那位张牙舞爪唾沫横飞的……刘婶儿……牛逼!一个还没处死的弃妃,再差也是皇上的人,竟然轮到贱民指头大骂了,这都马上要下去了,居然还有功夫看戏呢,行,大煜人才多,都是不怕死的……林双侧目,安瑾瑶眼中那抹阴沉挥之不去,因太过用力咬肌若隐若现。 原主对这个娘亲是潜藏心底的温柔,无论什么人都不能伤害的存在,而且这位娘亲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进的府,而所谓大小姐——安晴的生母,不过是个抬进来的妾室提前生下来的孩子,安泽振这个爹,当的还真是好样的!贱这个字,用错了地方,还从未扶正就如此嚣张!占了人家的身,就过好人家的人生,时机不对,但这笔账我迟早算清! 第5章 送佛送到西了 众说纷纭,议论不休。已经将毒针藏于指缝,静待着出手的机会。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有吃惊,有惶恐,有戏谑,好像还有一些……花痴?旁边的林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我拿胳膊肘儿戳了她一下,什么神仙来了这么大反应? 远处,玄色身影慢慢放大……等看清了来人,坏了,坐你的龙椅听政啊跑这儿凑什么热闹! 原主记忆中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好像是有通天遁地的本事都斗不过的神仙!只要是行刑的人单独执行,我就有十成的把握杀出一条血路好吗!没入人群皇上就算要对逃犯动手也要考虑百姓,暗卫的刀剑也不能保证完全不伤及无辜,何况咱还不是个纯等挨打的废物,事儿大了反而容易激起民愤,为了一个人,放弃一座城,谁家皇帝脑子有泡,坐上这个位置,已经不能再像当年直接拿出战神的杀戮了,事后自己自然有说法能逃过一死,可为什么来了?一个冷宫弃妃也值得皇上亲监吗?烦死了!小命要赔这儿了…… 只能把银针放回空间了,太岁头上动土,眼皮子底下作妖,我才不傻呢,林双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她轻问:“喂?慌了?你是不是没想到皇上会来……所以你没有办法了,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林双的眼中浮上一抹死寂,完了,一切都完了! 趁着刑司为皇上鞍前马后做准备,我无意间发现了守宫砂,对啊,为什么守宫砂还在呢?世人皆知原主不检点不知羞耻,出入秦楼楚馆勾搭外男,竟然还有守宫砂?要不是大煜国秘密点砂之法不同于别国的壁虎之法,我真要以为这是后补的!当年硬生生加塞儿进皇宫,也没进行宫验,这玩意儿有什么救命作用吗?哎,暂时不知道了! 林双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活么?”我挑了挑眉,林双急红了眼,“省的你在这儿卖关子了,我直接叫林府的人,你自己死这儿吧!”“那你怎么不早叫?”“我现在就叫,你信不信?”“你叫啊”“……”“且不说你身上没有令牌,就是有,林府是什么东西,皇上有什么好忌惮的?何况……你那个爹恐怕还长久地跪在御书房为你这个独苗儿求情吧!”“你闭嘴!” 两人对视了一瞬,都不再斗嘴了,我微微凑向林双,垂下的发丝遮住了脸……当然还有传信的嘴,“一会儿你跟皇上说……”林双眼中浮起震惊和若有所思……砍刀越逼越近,她像变脸一般,眼里再一次布满死寂。 扬起的刀刃在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辉,余光瞥见闪烁的光影,林双猛地一喊:“皇上!当朝政治清明,皇上秉公执法,臣女虽不冤枉,但臣女愿改过自新,恳求皇上给臣女一个机会!”哎呀妈呀,这粗犷的声音,真是把那点儿心虚遮的严严实实。 突然,一个男人的身影扑在了皇上跟前,林府林瑞霆——林双的爹!“皇上,求皇上开恩,饶小女一命,臣定严惩不贷,严加管教,誓要这孽障安分守己,不惹乱子!”说话间又是磕了几个响头,林双抬眸,有些呆愣地看着父亲额前渗出的血丝,眼中充满难言的意味,“皇上……” 没等林瑞霆带着哭腔的声音落地,林双猛地磕了个头,“皇上,安府安大人,曾在永州执行公务时私自受贿,纵容地头蛇强抢良家妇女,摆平官府,在贺州进行修坝拦水工程时,私自受贿于知府,开了一条渠道,淹死了人,为知府公报私仇,诸如此类,安大人总受贿银两多达万两,毫无公道可言,还请皇上彻查安大人账目,收缴贿银,充盈国库!” 林双一通言语下来,众皆哗然,“安大人看着挺清廉的官,怎么还有这档子事。”“我说永州怎么不太平,原来是州官放火!”“呦,这安二小姐可惨了,林大小姐直接给安府罪加一等了!”“林府不会是故意的吧……” 林瑞霆愣了几秒,咬牙切齿道:“林双!休得胡言!”这傻孩子知不知道,本就是戴罪之身,还干涉朝堂之事,当众挑拨,这真是开脱不了了!“谁胡言了,我告诉她的,我自己亲爹什么勾当我心里不跟明镜儿似的。”我笑了笑,林双肯定是能活了,就帝赫烨这个个性,啥事儿不知道啊,知道也说不知道,主打一个居于高位看大戏,从而轻易掌控全局,一边儿当编剧一边儿当演员,林双这话,他知道也得表现不知道,那林双可就是揭露朝臣罪行立功了呢,功过相抵咯! 林瑞霆看着皇上笑意更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额头上的冷汗已密密麻麻,不敢再多说一句。空气凝结了几秒,那道冷冽又磁性的声音震颤人心:“放。”……!林双长松一口气,突然感觉谁盯着我呢,偏了偏头儿……切,看什么看小双子,觉得姐姐我特英雄是吧,瞧你那膜拜的小样儿,意料之中罢了,朝廷重臣私自受贿,横行四方,是对皇上的挑衅,对百姓的不负责任,这个条件换一个官人之女的命还不够重量?虽然狗皇帝已经知道了吧……但别人不知道啊,何况林双犯的也不是大事儿,被原主一堆破事儿卷进去了而已,不是像她一样的惯犯,被人当枪使罢了,罪孽浅自然能放。 而帝赫烨之所以放人,也确实不是因为林双的话有多重要,安泽振这些中饱私囊的事儿,他早在王爷时就查的一清二楚,但……安瑾瑶那淡漠的态度,他真想看戏!不是京城大孝女么?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改变了呢,不就是放个林双么?何乐而不为呢! 林瑞霆来不及揣度圣意,正要磕头,帝赫烨略带一丝玩味:“林大人实在教女有方!”林瑞霆听的冷汗直流,忙磕了几个响头:“谢皇上恕罪,谢皇上恕罪,臣不胜感激,定当尽心竭力!” 真是!这货把“实在”咬的那么重干嘛!他不会误会是林大人出的主意吧,不会以为是林大人让我告诉林双的吧……若是误会了,我虽然能嫁个祸给别人,但也不能这么无德啊,素知那林大人是个清官,为人正直,又跟自己无冤无仇的,这一下把个挑拨离间朝臣关系的罪名扣人头上了……烦死了!纠结死了! 突然洪亮的一嗓子:“孽女!愣着干什么?还不叩谢皇恩!”……叫什么叫,吓死狗了,真是遗传! 看着林双三跪九叩完,被林瑞霆拖着离开了,这倒是送佛送到西了,自己摊上事儿了,管他误会不误会呢,头上还悬把刀呢,我咋自保啊! 第6章 初次交锋 感受着帝赫烨的眼刀就那么扎在自己身上,我都怕下一秒一个掌风过来把自己呼死了,啥能救自己一命啊我说! 猛地磕了一个:“皇上,臣妾有话要说!”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就是咒骂和议论,我偷偷摸了摸鼻子,好像是有点离谱哈,这么巧呢,原主每次犯事儿都是“有话要说”……每次都是说假话狡辩,现在这话说出来不跟放屁一样么?皇上听废话还不如拍死呢,玛德! 死亡好像越来越近了,突然想起什么了,我赶紧撸起袖子,本就雪白的皮肤在斑斑血迹下更显剔透,衬得小臂上那点朱红更加耀眼,妈耶!这原主皮肤真好昂! 一时间,人群中爆发了更大的骚动,“那是什么,那不是……守宫砂?”“这贱人天天出入秦楼楚馆……这守宫砂假的吧?”“不像是假的,据我所知,大煜囯点砂之法是秘技,要是别国的壁虎点砂,这必然是假的。”“她没能爬上龙床啊……”“这妖精,不会是偷了秘技哄骗皇上吧?” 帝赫烨轻敲在桌面上的手,缓缓停下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啧,你特么说句话啊,还偷秘技,再不说话,还真得翻出花儿来,我清了清嗓子:“皇上!臣妾知错,臣妾是出入秦楼楚馆,但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玩心太大,实际上臣妾并没有做出污人眼目的肮脏事儿,这人云亦云,都翻出花儿了,臣妾虽是冷宫弃妃,但也体现着皇家的颜面,众人都说臣妾不知检点,皇上心中作何感想,臣妾心里实在委屈,皇上应该免臣妾一死!”服了服了太离谱了!这也是个理由?我好歹是个有脑子的医学博士啊自己都不信呢!归根结底理由不就是……我委屈?离谱! “朕没有感想。”众人的笑声已经钻入耳朵,“……这好像不太行。”“哪儿不行?”“您必须得有点儿感想,咱俩还没脱离关系呢,我也是象征皇家的,坊间这么议论您也丢面儿了不是?”“你拿皇家颜面压我?”“没有啊!那您都是皇上了得注意注意!”“朕不想注意。”“……” 周围的噪杂声越来越大了,“哎不,真砍着我了,上去点儿大哥,我再说一句,我遗言不行吗!”“皇上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磨磨唧唧的,砍你我都没劲儿了!”“正好儿,别有劲儿了,先磨磨刀一会儿再砍昂,我跑不了!” 我转了个身一副要英勇就义的表情:“帝赫烨!我换个说法,我必为了我的小命死干你!我这个事儿你今天刚知道承不承认?相当于我报了一条重要情报给你,有情报没掌握是你的重大过失,在大煜你一直都是地雷一样的存在,谁家都埋一个,什么事儿都得知道,方能掌控大局,我弥补了当朝天子的过失,换我弃妃一条贱命,很合理!”“朕本来就知道。”“你放屁!你听我说完你怎么手不敲桌子了?因为在你意料之外!”“就算朕刚知道,这件事朕知道或者不知道也不存在过失!”“什么玩意儿?”“动手!”“停,老娘没说完呢!”“说。”“重来!我要提建议帮你更好的治国!”“提。”“你的暗卫只有一个女的,那个女的还没有执行过任务,男暗卫不盯女子私密空间是不是,要不然你怎么都不知道我跟谁睡了,很多事儿都会像这样错过线索和关键人物。”“有违伦理,建议不可取,不盯,成事也不在此。”“哎呦,我真特么求你了!你就说提没提吧!”帝赫烨脸上有些许笑意:“二小姐险胜。” 帝赫烨走开了,行刑的人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上头的人待了一下:“算了算了,收工了,皇上要是让她死恐怕早动手了,随她去吧!” “帝赫烨你给我站住,你是真狗,你是不是就为了让我求你的?”“活够了?”“你杀我啊!”“安瑾瑶,不要以为我在众人面前放过了你,你就有猖狂的理由,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也可以不当君子。”我装腔作势给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我亲爱的陛下。”……你最好躲起来别让我打死你!淦!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骑绝尘溜得比过街老鼠都快。 众人见皇上这态度,也都四散而去,这架势,今天的茶饭话题又有了。 我钻入一个偏僻少人的角落,什么奇葩玩意儿啊就胡撸着活下来了,太善良了吧!那么好的一个理由给林双了,自己的过程真的很冠冕堂皇……该好好想想下一步了。一路上不少议论,长舌妇和大嘴巴真是哪个时代都不缺,这一传十十传百,连后宫里那厨娘都知道我被放了…… 本来想找个客栈短暂歇息,养养伤,奈何刚到一个客栈门口儿,前脚还没跨进去呢,伙计就开始了:“今天客栈不招待客人,不招待啊。”我就瞅着旁边的公子进去了,又转头看了看伙计,“他哪家公子哥儿啊有这特权?”那伙计万般嫌弃:“安二小姐非要让小的直说啊,不招待你!”……行,我真是找不自在了嘿,自讨没趣儿,走呗,老娘虽然没学过工商管理,但在古代开个店铺没什么难的吧,而且可以现学现卖啊,看我有钱了开个客栈炫死你!专门儿截你的流! 饿的真是前胸贴后背了,又没钱,老师好像说过古代人可以剪头发当了换钱?想不如做,找着个当铺,还没说话呢,那掌柜就跟见了鬼似的:“哎哟,我的祖宗啊,您可别造次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开始作妖啦,小的这铺子经不起折腾啊!您高抬贵手吧!”我真是饿的脑子都没了,气性颇大:“干嘛啊,我以前偷你了还是抢你了?”“……”行行行!一提从前自己总不占理儿…… “掌柜,有没有剪子啊?”“快快快,赶紧去报官!”纵使压低了声音,我还是听的一清二楚的,揪住小厮地衣领,凉凉地看向掌柜:“没完没了是吧,你报官干什么?我要把剪子你报官?”“你不是要扎人出气吗?我们打不过,只能报官……”“……”行!都是前科。 “拿剪子给我,我要剪头发,当了。”掌柜有些吃惊,女子青丝……都不要啦?她不是最喜欢这头乌发吗?留着给皇上看呀! 掌柜弓下腰拿剪子,我摸着披着的头发,从后面抓起,剪去一截儿,甩在了竹篮子里,得了几两银子,合计合计大概几百块,好家伙!这在现代够我海吃一顿了,这时代能买点儿啥呢…… 正思忖着,掌柜问道:“安二小姐,小的多一句嘴,您当这头发做什么?”“没钱!”“那府上……”“那什么那,不卖头发我卖身吗?”那小厮一口茶喷了出来,掌柜赶紧打了个哆嗦,“不不不不是……”问问问!我都饿的投胎了! 在茶楼顶层的齐辰御品着茶,颇具兴味地看着豪爽剪短青丝的女子:“烨,那不是你那个爱妃么?虽不是发妻,怎么着也是做过妃子的,青丝说剪就剪了,当真是要与你断了……”忽的一阵掌风,擦着齐辰御的耳边砸在了墙上,“你吓死人家了……”“滚!”“……”这个臭男人,要不是打不过,他非要揍死他不可! “查到了吗?”齐辰御看着那纤瘦的身影,缓缓开口:“除了出生时,没有人再给她点过守宫砂,那点红,也不是他国手法。”帝赫烨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齐辰御转着扇子,嘴角带笑:“烨,把该撤的暗卫撤了吧,丫头好像不欺君了呢。” 第7章 初到安府 店内两人面色复杂,那小厮凑到掌柜耳边:“刚才……”话没说完,“啪!”后脑勺挨了一掌,转头看着倒八字眉瞪圆眼的掌柜:“您打我做甚?”“吓死老子了!凑什么凑!都给老子吓跳了,本来就不瘦,一蹦脸上肉都颤了,还能有人看上老子咩?”“掌柜,您都……”“闭嘴!”小厮又挨了一巴掌……他可真憋屈! 掌柜抹了一把汗,“你刚才说什么?”“……您注意没有,那安二小姐以前要么是本小姐,要么是本妃的称呼着,怎么今儿个称我了?”掌柜皱着眉,整出来个“川”字,“哼,进了大牢吓怕了,人都不那么狂了!”“……”“看什么看,干活去!” “你卖不卖给我?”“不卖不卖,您太高贵,小的这吃食配不上,您去别家看看吧!”我挡着他的去路,无比坚定,“我就吃你家糖葫芦,你卖不卖?”“不……卖卖卖,我卖!”眼见着我一脚就要踹了他的推车,他赶紧改了口…… 看着那悠哉的背影,小贩恨的牙痒痒:“老子要是再屈服你老子就是孙子!”好巧不巧,我听见了,我那么满怀笑意地看着这小哥儿……小贩推起车子,朝反方向走了,真是气死他了!! 你别说,炸毛的小样儿还挺可爱的,一口塞了俩山楂球球,把腮帮子鼓的像只仓鼠。不动粗真是一点儿东西都买不着啊……嚣张就嚣张吧! “哼哼哼嗯哼,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左手一串儿糖葫芦,小拇指还勾着几个大包子,那腾腾的热气快把最后一颗山楂底下的糖融化了,右手还拿着两个驴肉火烧,那副吃相,不用照镜子我就知道我是饿死鬼投了胎了,关键是真饿了几天了,原主进了牢就没吃过东西,不得不说挺能撑,吃饱了咋办啊,睡大街啊,左想右想也是没地儿去,正好,手头儿还有事儿没办呢,不能让娘的遗物在那儿落了灰!去安府喽!!! 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随便找了个油条铺子讨了碗水喝,把垃圾丢进了渣斗,哎,古代这收垃圾的东西真的搞的跟花瓶似的,看过古书,毕竟是中西医临床医学嘛,中医要做很多研究,渣斗都是大户人家才用的起的东西,一般垃圾都自生自灭,这大煜国街头都有渣斗,国力还挺强的嘛!这么看来太上皇和那个刚上位不久的狗皇帝都是能治国理政的明君喽! 思绪飘飞着,很快就来到了安府,一个肮脏的不能被称作家的府邸,原主应该是挺恨的,这情绪一下儿上来了,现在两个身体融合的越来越好了,都分不清哪个是原主情绪哪个是自己的了。 抬脚跨进门槛,却被侍卫拦住了,“喂,臭丫头,安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嘿,什么狗屎都能挡路了,“呦,二小姐这灰头土脸的是怎么啦?”我撸了一把鼻梁子上的汗珠,“好狗不挡道,滚。”偏偏那侍卫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还愈挫愈勇了,“爷说了,安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二小姐还是去找您的贱娘吧!”骂谁妈呢你,不揍你一顿蹬鼻子上脸啊,狗屁看门儿的都踩主子脑瓜子顶儿蹦哒了,当我被继父白打的是吧,以为我功夫白练的是吧,我差点儿把命丢那儿练的功夫打不过狗皇帝打你绰绰有余吧! 淬了毒冰碴的眼,看得他一阵发虚,却依旧纹丝不动,行啊有骨气!打量我不得宠又没了娘不能咋滴了是吧!我干死你! 抬脚一个回旋,那侍卫肉泥般趴在了地上,废物!太废物!侧腹又上一脚,直接将个七尺男儿踢起飞了,“呼”的一掌,十成力凝聚在掌心全送到侍卫胸口,“咚”的一声,门边墙上印出了肉眼可见的人形,不错,还没忘,酒蒙子师父,谁天天骂我不走心的,我刻骨铭心好吗!一招儿都没忘!那侍卫捂着胸口拔剑,直击我面门而来,“呵,安泽振花钱买来的侍卫,倒不像他太过废物,一打就死!”剑尖冲至睫毛只差毫厘,望着侍卫眼里的势在必得,小女笑的张狂,我在府上得多卑微啊,连个看门儿的都不怕取我命!一个侧身,右手指尖运力,虚夹住剑身,左手毒针射出正中其右腕神门穴,绕膝凌云腿躲过一脚,右手翻转,剑已横了过来,恍惚间,只见长剑落地,侍卫膝软跪地,口中流下粘稠液体,对着下颌一脚侧踹,飞出来几颗白玉乒乒乓乓,霍!牙还挺白,一抬头,侍卫重新印在了墙上的人形,plus加深版,倒地后已动弹不得,切,小菜鸡。 我一脸嫌恶地蹭着地,擦出一条鲜明的血痕。果然是吃了饭有劲儿,砍头的时候都打不动。 众人一阵唏嘘,有的已不敢说话,更有甚者直接吓尿了,小姐贵妇们都用丝帕捂着口鼻,“安……安二小姐怎么还会武功?”“这安二小姐罪加一等了,杀人如麻……”“张兄,你这么一说,她倒是有几分像当年没登基的圣上……”“她……她刚才是不是说安大人……一打就死?大孝女啊!”“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门口儿另一个侍卫早在见我出手凌厉时就知道打不过,一溜烟儿去通知老爷了,有眼力劲儿昂,没来送死,真是的,让你溜了! 脚步声和人声远远地传来,越来越近,姐们儿我就这么眉眼弯弯的杵门槛儿上等着看戏。 “诸位见笑了!这孽畜实在猖狂,目中无人!闹出这么大笑话,本官一定严加管教!”安泽振的话顿时让众议平息不少,那可不行,本大孝女专门砸场子的!“安大人,这么大阵仗,女儿还以为是来迎接自己回家的,看来不是呢!”“孽畜!你一个戴罪之身,本罪该万死,皇上恩典饶你不死,你却顽劣不改,当众杀了守门侍卫,安家养了你,真是家门不幸!”“安泽振,你养的侍卫真是个好种,牛逼哄哄挑衅主子,割了他的声带和舌头长长记性,谁知是个命薄的。”安泽振宽袖一抖:“闭嘴!粗言粗语不知好歹!” 正要争论下去,却听到一个矫揉造作的女声:“二姐,这侍卫事虽小,但怎么也是对你有影响啊,还是收敛些为好,而且,好不容易见了父亲怎么连个爹都不叫了呢?洛瑛姨娘在世时虽为姨娘,可也告诉你要孝顺呐!”本是柔柔弱弱的女声,却充满强劲的不屑与得意忘形,“啪!”盖过了一切闹市喧嚣的响亮一掌,我忍着没笑出猪叫:“妹子当真是猪皮一样的脸,二姐手生疼!”安泽振气的直捂胸口:“那是你妹妹,你怎么能打她,反了你了!”“我是她姐姐,她怎么能不尊重我,反了她了,真该打死!”“信口雌黄!她何时不尊重你了?你罪行深重,钰儿何须尊重你?” 我一脚跨在台阶上,指着安泽振的鼻子:“何时不尊重我了?我倒要好好数一数,她何时不尊重我了!”拽出被徐氏搂在怀里安抚的安莹钰,来了一掌:“第一罪,你姐姐与父亲说话,何时轮到你插话了?目无长幼尊卑,该打!”又是响亮一掌,声音更大了:“第二罪,我娘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你是什么东西?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该打!”“啪”!震天动地的一掌,徐氏跪在安泽振身边:“老爷!在打下去钰儿撑不住了老爷,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啊,救救钰儿吧老爷!” “安瑾瑶!给我住手,你真要上天不成?”我就上天,老子都是在过阎罗王账上的人了怕你个死鬼,捞起暴揍侍卫时掉落的剑,挑掉了徐氏的发钗,割断了她一半青丝:“再让我听到一个字,我就让你头如发点地!”最爱头发的人,头发最漂亮的妾,老子断了你一半儿争宠路!徐氏目瞪口呆,愣是没骂出一个字,啧,真爽,打人真爽! 安泽振气急:“真真是造反呐!来人,还不把她拿下!”哎呦喂,废物侍卫剑指咽喉要我的小命嘞,一脚踢开剑锋,手中染血的长剑运于掌心,猛地捅入侍卫的心房,那喷出的血,淹没了囚服上的安字,拔出剑,一脚踢飞了死不瞑目的尸体,好巧不巧,躺在了安泽振脚边,躺的好!安家,就会像这个安字,早晚被血洗!来偿还犯下的罪孽! 我直直走向安莹钰:“你给老娘记住!徐氏才是姨娘,我母亲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那时的你还不知道往哪儿投胎呢,可嚣张死你了!” 安晴静静地站在一旁,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最忌讳听到洛氏是正妻这件事…… 安泽振一张猪皮还没黑成墨水呢,那可不行,那我得毫不吝啬的火上浇油:“安大人当真是好样的!正妻刚过世,尸骨未凉,就忙着抬平了白氏,连葬礼都不能好好准备,我看你是打算直接马革裹尸乱葬岗!你盼着我娘死已经很久了吧,她是正常的忧劳而死而非人为原因我都得感谢你的照顾啊安泽振!没下毒送她黄泉一口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情分!也不知道两位姨娘占着阴气能不能安枕无忧!”安泽振攥了攥袖口,想着年少时的一见钟情一生誓言,终是理亏:“瑶儿,为父对不起你娘,可……”“可什么?可惜你更爱两个姨娘,是吗?” 第8章 初露锋芒 眼眶湿湿的,原主对这个娘有多喜欢,当身受女刑认清一切的时候,有多遗憾,对这个父亲又是多么失望,可想而知!唉,这眼泪开始不要钱的往下掉了。 角落里同样穿着囚服的瘦削女子,握紧了拳头。 体味着原主的五味杂陈,微颤着丢掉了剑,望着安泽振眼底的混浊:“我确实不值得你的孩子尊重我,因为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给你安家带去晦气的罪人,而不是你的女儿!这些年你对我做了什么,对我娘又做了什么,你问心有愧!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投胎到娘的肚子里,让她受苦受难!” 眼泪再一次滚落,也是最后一次为安泽振而流,原主最后一点儿对这个父亲的恩情,都斩断了,只剩被当作棋子的仇恨!我一脚踏入了安府,没有回头。呵,家门不幸,确实家门不幸!家不像个家,情不是个情!可笑,可悲! 徐氏知道老爷的心思,没有再去招惹,颤颤巍巍地扶着脸被打肿的安莹钰,站了起来,安泽振抬头看着神情各异的众人,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一脸阴沉进了府。 小厮们忙清理着一片狼藉,见老爷这个样子,也都不敢再非议一句。街道,又恢复了表面的繁华与喧嚣…… 安府门前发生的一切,又已传遍大街小巷,这人传人的本事,当真是跟现代网络没什么两样,那版本,都快传出武侠剧了。 林双正在练剑,听着豆苗叨叨叨说着安二小姐杀人啦,安二小姐把安三小姐的脸打肿啦,安二小姐把安大人的丑事当众爆出来啦,安二小姐哭诉安大人没把自己当女儿啦……林双看着被打乱的剑法,刀剑入鞘,不耐烦地摆手:“你快给我倒杯茶吧,神神叨叨的,说书的也没你这么激动!”“……小姐,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那安二小姐素日猖狂,却从未到杀人的地步……不是……好像也杀过人……但是没有这么侠气!今儿是怎么了,还有还有,安二小姐平日……”“哎哎哎,行了吧你,说你两句上杆儿上线,真当自己说书的啦!赶紧去备水,你家小姐要洗澡!”“哦……” 那豆苗刚走两步又倒了回去,“小姐,您真的不感兴趣吗?”林双抓起茶杯作势要砸她,这才一溜烟儿跑了,林双靠向椅背,“真是吃错药了……” 林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安府那些事儿,早早传开了,她也听的大差不离了,敢当众杀人,倒不像一般小姐,这点儿魄力她林双还是对这人很有好感的。从前不都是玩儿阴的把人弄死么? 素闻安瑾瑶对安家毕恭毕敬听什么是什么的,今儿是怎么了,真造反啦,不过……安大人这正妻刚过世,就抬了个妾室,属实是有点儿过分,安瑾瑶即便造反也情有可原了,倒是安府那关系,她有点儿看不明白,反正林家就简简单单她一个女儿,爹和母亲这么多年依旧你侬我侬的,也没个妾室……她倒是不太能理解。 林双起身把袍子往椅背上一扔,进了内室。 皇宫御书房内,安神的沉香丝丝缕缕,夹杂着纯正的木香,桌案两旁,棋局对弈,招招致命,落子无悔。帝赫烨修长的手指落下黑棋,占了棋盘最后一格,五子连棋……“皇上终是技高一筹,本王已连输两局。” 暗卫落地无声,单膝跪地:“主子,属下禀报安府一事。”帝赫烨手臂支着桌子,揉了揉太阳穴:“说。”“安二小姐到安府门口因侍卫挑衅,二人发生武力冲突,侍卫已死,安二小姐随后与安大人及女眷不和,大概是对洛氏的离世和两个妾室不满。”静的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御书房,暗卫已经冒出了冷汗……主子思考就思考,能不能摆摆手放他走啊,压力受不住了…… 帝赫烨睁开微阖的眼,“没了?”……怎……怎么回事?主子怎么有些不满呢……主子之前不是说最讨厌听到安二小姐的事吗?什么鬼啊,善变的主子!口是心非的主子!明明很关注人家! 突然,一小点白花花的东西闪过眼前,砸在了青魂的脑门儿上,摄政王帝溱珣缓缓开口:“再发呆,青魂的饭碗要丢了哟~”青魂对上主子冰冷的视线,急忙开口:“回主子,安二小姐虽嚣张跋扈,但都是玩儿阴的弄死别人,这是第一次动用武力,且属下看二小姐武功不凡,像是习武之人,二小姐素日以忠孝为名,此番行径却丝毫不孝,大有一刀两断之势……” 青魂抬头看了眼座上那位,还没等那骤然森冷的眼刀射出,青魂赶紧开口:“安二小姐还……还哭了,说安大人从没有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只觉得她给安家平添晦气。”……呼,这回可是真没了,主子干甚么啊,主子最烦听无用信息了,自己说的这一堆全都屁用没有,还得是二小姐,什么事儿主子都乐意听……身为一个暗卫,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可难受死他了,暗卫都是行动派好吗…… “退下。”“是!”“等等……”“去查,她的武功是谁教的。”“……是!”青魂退出御书房,摸了摸不大不小的肿包,飞速闪现了。 帝溱珣掸了掸白衣上不存在的灰尘,“这安府,要变天了。”“咳咳……”“皇上……”“无妨,受了些风寒。”“……”纵使帝赫烨穿着玄色衣袍,帝溱珣依旧看到了那抹鲜红。烨的毒,如果还不能解…… 皇宫外,大街小巷四通八达,贯穿整个皇城,最繁华的街道当属东街、西街、南街和北街。 在西街的尽头,一座废弃的寺庙里,那个穿着囚服的瘦削丫头,正拿着盛了半碗黑乎乎的汤药的破碗,喂着草席上虚弱的婆子。“小姐……”两人同时开口,丫头的眼里已经酿起了泪花,婆子一脸忧愁。 丫头默不作声地把药给那婆子喂完,放下碗勺,带着哭腔开口道:“小姐受委屈了,小姐说,老爷对不起夫人也对不起她,小姐说老爷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儿……”小丫头已经说不下去了,婆子的眼角一滴混浊的泪,顺着皱纹,流了下来,“我对不起夫人,没有照顾好小姐,让夫人和小姐受苦了……” 烛光摇曳,两人久久不能入眠,小丫头再一次开口,“嬷嬷,雪儿觉得,小姐和从前不一样了,小姐当街杀……杀了侍卫,打了三小姐,对老爷直言冲撞,可解气了!”嬷嬷叹了口气:“休得胡言,你只需知道,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雪儿知道,雪儿只认小姐……”可她的神情,却有几分不自在,“睡吧,孩子。” 第9章 洛氏的秘密 自打进了安府,一刻也不得消停,走进原主娘亲的院子——冷霜阁,受尽冷落,心似冰霜么?真是个好名字…… 打开院门,空无一人,竹叶潇潇,依旧是一派翠绿,廊间的兰花、菊花散发着幽香,鹅卵石小道曲径通幽处,显得那么孤寂,院墙根上的几棵稀疏梅树,干枯的枝桠似乎是为母亲的离去哀伤, 原本这些东西都是母亲嫁到安府带来的种子,想是母亲的爱好,与安泽振感情相好之时不曾有空闲种下,自从搬来这冷霜阁,便种下了,一年一年,母亲将最好的一切留给了自己的成长,这些花草,就陪着母亲度过荒唐无望的岁月。 眼睛又开始掉小珍珠了,这次不是原主的情感,原主在我踏进安府的那一刻,就与这世间断了联系,那个时候,感觉到了灵魂的融合,只是我自己被这个平凡而伟大、温柔而坚定的母亲所感动。毕竟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的母亲呀! 刚要推开宅门,一旁的厨房走出了一位既端庄又朴素的妇人,一身素服,脸上的沧桑沉淀着岁月的痕迹,透过皱纹,依然能感觉到这位妇人年轻时的风华,没等开口,那妇人没什么表情地行了一礼:“安二小姐,老奴是夫人的奶娘,随夫人嫁过来的,夫人走之前留下了一些东西,要老奴务必交给小姐。” 我握着宅门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了,向着嬷嬷跪了下去,磕了一头,那妇人忙跪下:“小姐,使不得,贱奴只是夫人的奴才,怎可让小姐行礼!”“可我没有把嬷嬷当奴才看,娘也没有,不是吗?”嬷嬷的唇角微微颤抖,“嬷嬷,瑶儿知道错了,可已经晚了……当我在牢里受尽刑罚的时候,我就清醒了,我知道是我的愚孝,害死了我娘,也葬送了我自己,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血缘关系的亲人,会把我当作一颗棋子……” “小姐,老奴未曾有责怪小姐的意思,只是夫人死的凄惨……小姐又未在眼前,老奴心里百感交集……夫人也说了,她走后,还请小姐莫要自责……夫人说是她对你父亲执迷不悟,是她不懂得你父亲的心已经不在了,还要将你培养成一个孝顺的才女,企图换得一份纯真的感情。”“不……不是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豆大的泪珠滴在地上,光的反射似乎映出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站在遥远的天际,“小姐,夫人感慨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个情字,她深知愧对于你却已无法补偿……她要老奴守护你直到最后一口气!” 才不是呢,洛瑛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她能感知到,这副身体本身是很多才的,只是安家的压迫和洛瑛感情上的糊涂让这具身体未曾显露锋芒,或者说她的出现解脱了原主的很多压力,把这些才华放大了,所以,洛瑛培养了一个好女儿,一个暂时被蒙蔽了双眼的好女儿! 我扶着嬷嬷站了起来,“嬷嬷,母亲已经不在,一切都回不去了,但瑶儿还在,路总还要往前走的,还请嬷嬷振作,切勿太过神伤。”嬷嬷略显疲态的脸上无限感怀,“小姐,快进去吧,老奴将夫人留下的东西交给小姐。” 宅门打开一半,一个猛的转身,不远处的房梁上落下一个黑衣人,嬷嬷握紧了拳头……夫人当真是嫁了一个好夫家!真是无孔不入啊。 点了他的睡穴,拔出膝盖上的银针放进空间,毒针伸进嘴里探了一圈,卸了他的下巴,拖进了里屋…… 嬷嬷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小姐……似乎真如传闻,变了!夫人曾传授毒术,却不想小姐到用时能这般熟练! 扶了嬷嬷坐在床榻边,自己坐在圆椅上,拨了拨蜡油,手指微顿,火苗腾起,我将毒针放在火上烧了个来来回回,趁着嬷嬷不注意放进了空间,这才没了脸上的嫌弃。 烧完了银针,坐到嬷嬷身边,垂下眼帘,“娘留下了什么?”嬷嬷起身走向圆桌上另一台未点燃的蜡烛,手指稍稍用力,拔下一截蜡油,右手拇指和食指往烧着的蜡烛上的蜡油抹了抹,“还请小姐起身。”看着嬷嬷用抹过蜡油的手指缓缓转动未点燃蜡烛的烛心,床榻前挪,嬷嬷又抹了一把蜡油,往露出的地板中央描摹两个字……慕容?这又是个什么人啊,地面移动,地下的暗格显现,嬷嬷拿出了一个包裹,推上了地板,床榻恢复原位。 嬷嬷将包裹慎重交到我手中,“小姐自幼聪慧,想必很多事儿都能看明白,若有不懂的,老奴随时候着。” 包裹,很小,不重,素雅干净,却也不简陋,打开包裹,微眯了眯眼,拾起那块儿耀眼的金牌,上面刻着清晰的字迹——慕容令! 金牌的下面,是一张老旧的图纸,边角已经变薄泛黄,出了毛边,摊开来……什么也没有?而且里面的纸质很硬啊,我顿了顿,看向嬷嬷,嬷嬷示意我包裹中的药瓶,拿起来,却不知道怎么用,嬷嬷好像没有提醒的意思,尝试着将药水滴在了图纸一角,开始蔓延,慢慢的,整张图纸出现了地图,怎么像是……皇宫?不对,是密道……皇宫密道? “小姐,火烧之后,仍是无字。”我烧过一遍收好,拿起一封信,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瑶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母亲已经不能陪着你了,这些年,母亲对你隐瞒了很多,也做错了很多,都已无法弥补,还望莫怪母亲。 我本非大煜囯国人,生于五国之外的蛮荒之地,靠近北方的冰川河山,鲜有人知,有国家、王朝、氏族存在,文明并不蛮荒,甚至在五国未强盛之时,这片土地是滋养它们的源泉,现在怕是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后代旁支,勾结外族势力,企图荣华富贵,贪婪无度只知牺牲子民,这片土地,已经不再雪白,布满外族的脚印、本族的尸骨。 我属慕容氏一族,慕容王朝以女为尊,嫡长女世袭继承王位,我坐上王位不久,本可以把衰退的王权和政道重新巩固,用尽毕生心力使国泰民安,王族却先从内部厮杀起来,我痛彻心扉,无比愤恨,到底是寡不敌众,无法阻止这场纷争。 瑶儿的外祖母和外祖父死的凄惨,我却来不及留恋,哥哥护着我,带着一千精兵杀出重围,哥哥将一切都交给了我。那块慕容令牌,是最高的权利象征,慕容军只认这块令牌持有者,当时庶出慕容鎏月勾结势力造反,造了一块假令牌,且战场混乱,稍有不慎便死于刀剑尸骨无存,哥哥没有机会拿出令牌,也没有时间证明真假,连夜的逃亡终于有了一点结果,我们到达王族的边境,追兵不再赶来,认为我们必死无疑,毒气密布,哥哥体力不支摔下悬崖,哥哥武功高强,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但我坚信,他若活着,必定知晓一切,一定会寻你,终有一日,那张地图和那块令牌,会助祖上夺回江山。 我本不想再让瑶儿去承受这一切,可千思万想,已是了断对你父亲的情,与其在异国他乡的安府卑微求全,不如拼尽全力为族人而战,纵使我葬送了瑶儿的生命,也留得一世好名声,留在大煜,只会任人宰割,两边终为悬崖,我三思而行,决定留下令牌和地图。 后来,我耗时三日穿过毒障,狼狈不堪地走出境道路到了齐国,终日以面纱示人,改名洛瑛,身份为商贾之女,家族破产流落街头,却不曾想遇到了你父亲,未曾知情为何物,我便沦陷在温柔的港湾,随后跟随你父亲来到大煜,风光的出嫁,生下了你,之后就日复一日的潦草着,痛苦着,折磨着,也曾期望着,直到现在。我清醒时,已经晚了,痛苦悔恨让我度日如年,我对不起老少,辜负一生的使命,我无法原谅自己,只求瑶儿的心中还有我的位置,一切皆是宿命,天道轮回,我更不应怨天尤人。 瑶儿若是想夺回王权,娘绝不阻拦,只是道阻且长,路远且艰;瑶儿若是不愿牵扯污浊,已经适应了大煜,留下也好,大煜当朝天子是位英才,他在位一日,定不负子民,娘为情所伤,但贤才却从未看错,瑶儿既已成棋子被布在皇上身边,顺势而为也未尝不可;瑶儿若到了走投无路的一步,便拿着慕容令去寻一位叫独孤羽殇的高人,独孤氏一身清骨立于人间,娘与他同为氏族继承人,虽年岁相差甚大,但关系匪浅,他虽因躲避家族联姻流亡在外,但文武医毒甚至在娘以上,会是你的助力。 娘在生命的最后,早已不再有情,心存绝望,娘死于你父亲的栽赃,戴着私通外臣通敌叛国的罪名,娘耗尽全力收集了你父亲全部的罪证藏在竹筒内,几纸文书,势必能救瑶儿于危难。娘相信,瑶儿一定会从牢里平安出来的,落款提笔,娘已了无牵挂。 第10章 这个黑衣人不太行 虽说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惊到了,脑袋斜靠在床梁上,一阵恍惚,自己如果没穿越到这具身体上,那这个原主还真是看不到她娘信息量巨大的信……安泽振这辈子也绝对想不到,他娶了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默默记好一切,将信纸烧的灰烬也不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都感觉,将来要面对的一切,可比当个博士生在国际做研究累多了! 把东西藏在了内衬里,走到院儿里的墙根儿拖回死尸,我不就点了个睡穴吗?你比真尸还挺呢!点开他的睡穴,缓缓醒转,见到我的那一刻也自知事不成了,刀峰出鞘,拳头青筋毕露,“嬷嬷闪开哦!”一个大回旋后腰来上一脚,“啪啪”点了风池穴,又戳了两下银针,一大坨肉倒地不起了。 动弹不得意识清醒,既打不了我还能问话,“说!”“……”“说啊!”一脚踹向了他的下巴,“老子下巴让你卸了!刚安上”“……” “谁派你来的?”“一个夫人。”我略显诧异,“呦,一问就招的还真没见过。”那人心情焦急,“赶紧放我走。”“凭啥放你走啊,还用你对峙呢!”那人颇具无奈,“求你了大小姐,小的都招了,拿了钱回去给媳妇儿看病呢!” 我拿起一个茶杯砸到了他面前,“你还挺有理是吧!天下八九不离十的也是太平着呢,谁没个正经活儿干了,你拿这黑心钱还委屈巴巴的!”那黑衣人倒是急眼了,面红耳赤,“你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知民间疾苦,我要有个活儿有那些子儿何苦来冒死!” 几秒钟的沉默后,“我可以放你,但你得乖乖把我带到你家,我不会索人命的。”黑衣人眼中浮起的惊惧变成了疑惑。 给他解了穴,一并走了,一路上打发他当了个小厮,买了好些中药材和辅料,瞧那憋屈样儿,腰子还被踹的生疼呢还得给我挑担子,我是真压榨草民呐! 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拐进一个小胡同儿,迈进一座破宅子,走两步进了内室,一位美妇冒着虚汗,躺在草席上,往旁边一瞧……砍头台边儿不是骂我骂挺欢吗,这会儿鼻涕一把泪一把了。 “你个混账!不去寻医找来这个狗东西干么事!”我叹了口气,真闹挺,“担子放下带你妈出去,影响我看病,杀你全家。”“不走!谁知道你想干啥子!”烦死了!大夏天本来就热,我掏出一根针刺进了他的喉头,已冒出丝丝褐血,“你是狗吗听不懂人话,我说了不索人命,本大小姐一诺千金!”!气死他了,要不是打不过他才不受这狗气呢! 带上门的时候,那黑衣人不知什么情绪,往里瞧了好几眼,草包二小姐,能打能杀的就罢了,还会给人看病? 门外又噼哩乓啷响了几声,终于安静下来了,抹了把汗,坐在了床边,连个脉枕也没有呐,将那女子的手腕轻轻放在膝上,六脉皆主浮沉之象,病情倒是很轻,倒不知是哪里找的庸医兑药,还是忧劳过度了,致人心气不足,虚火乘脾。 起身往担子里挑了些人参、当归、黄芪,出了屋找个炉子煎药,那大婶儿还挺安静,看来这儿子有点儿用。 “是啥子病?”“她平时有什么烦心事么?”“没的,俺们都是平凡人家,都没啥事。”我看了他两眼,没烦心事那纯属请的庸医,还叫人起虚火了,我瞧着本来就是个风寒。 “之前请的大夫都是哪里的?”“听说是江湖上的名医,就请来了。”我笑了笑,“用你这黑手儿钱请来的?”“……”我猛地弹了一下他的脑瓜子,“还江湖名医呢,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老百姓,啥人都请白搭钱。” 我摆弄着药炉子,“这火起来了,今儿我先煎一副,看好了,后儿个都是你们自己熬了,瞧好火候儿。”“好咧!”煎好药给那妇人灌下去,不出一会儿虚汗便落下了,“一天早晚各一副,大好的时候儿每天晚上一副便可,好全了就留着这些药备用。”“是是是,但俺们不知道咋用这药啊,小姐带走吧,留着也糟蹋了。” 我拨了拨床沿儿的灰,“知道你不会用药,我要是能带走也不搁这儿了,自是有一番安排的。”那大叔东摸摸、西擦擦,磨叽了一阵儿,“俺们都没啥坏心思,小姐救了内人一命,小的自是感激,小姐做什么安排便做吧,小的这儿除了一块儿地也没什么能提供的。” “你没什么坏心思天天接杀人的活儿,干点儿光明勾当还死了你了呢!”那大哥满脸尴尬,“是小姐府上的人找上俺的!”我逐渐无语了,这人怎么这么急着自证清白呢,“你不自投罗网找你干什子,五大三粗的他们放着那么多暗卫不请脑子让驴踢了?”眼看着他跳脚了,“就是他们找滴俺,说二小姐啥也不会一副空骨头谁砍都能死,俺又是街上出名儿的屠夫咧!”“……”这安府消息不灵通啊,前脚刚拿了人头后脚就成一副空骨头了?这宅子里倒是有些不熟的人呢! “以后叫我老大,别二小姐二小姐的,安家的族谱老娘早被一笔勾销了!”“这不合礼数啊……”我抄起瓢子给了他一瓢,“你装什么装!大字不识一个讲究什么礼数!”“……老……老大。” “这儿病人多么?”“谁家没个病儿灾的呢?”我踱了两圈,“有没有病人集中的地方?”“北街尽头的难民。”我琢磨了一下,“大多是什么人?”男人想了想,“要么是京城里的贱民被衙门拖去建楼,要么是京外涌进京城的穷人。”这都染了些什么病可不好说了,只能都备上了。 “刘哥,这样叫么?”“老大,有……有点儿折寿……”我深呼吸一口,你真难伺候,“店小二?”“不不不,上一个挺好嘛!”“……” “你去中药铺把所有的药材都买来,各买一斤,全部大火煮成药汤,说你一穷二白的,大缸倒是不少,硬生生把这院子挤的更窄了。”刘哥抹了一把缸沿,“存水用的,只不过水井天儿热都干了。”不得不说我很震惊,“你肚皮几艘船啊这么能喝,哪儿需要这么多缸呢?”“不是,俺杀猪杀羊的,冲血用水多着呢!”我探了探他家水井,“所有井都干了?”刘哥一脸愁容,“是呢,大家都往地下挖泉呢!”我摆了摆手,“你干活儿去吧,暂时给你开不了工钱。”刘哥一脸敦厚地傻笑,“哪需要老大给钱呢,单是报了救内人的恩。” 本来想着找这位刘婶儿借两件儿破布衫呢,转头一看那刘婶儿正在床边儿伺候呢,不知两人咕哝了点儿什么,那美妇起身就要跪下,我上前了两步,把她扶了起来,“举手之劳,不用行如此大礼,念我点儿好我就知足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不很虚了,身子倒有些力气了。”我点点头,“好好歇着吧,药方已经告知你相公了,按时吃药几日便可大好。”“多谢小姐!” 我起身走向老婆子,“刘妈?可有多余的布衫子?”“小姐是要换衣裳吗?奴家倒是有几件干净裙子!”我示意她躺下,“不用了,我也未曾洗浴,倒是把干净衣裳玷污了。”我过去给她掖了掖被角,“行了,少说话省省力气,把病养好了才是王道,破布衫子就行了。” 正说着,刘婶儿已将一件褪了色的衫子递了过来,“老奴家贫,只这一件了,小姐将就吧!”“不将就,一事压一事,都没个倒腾的时间,多谢刘妈。”我将满是血道儿的囚服换下来,穿上肥肥大大的布衫子,往北街尽头去了。 “素闻安家二小姐秉性不良,空长了一个好模样儿,如今竟是个才貌双全的佳人,有几个能为俺们平凡人家治治病呢?”“我人老了,别的事也是不清不楚了,只是莫做那忘恩负义的孬种罢了。” 第11章 危机 且不说我还没走出门儿去呢,听着这话倒是有点受不起了,这病无非是有些受寒,又让庸医越弄越严重,内火上来了,阳盛阴虚而已,放这古代找个好医生也不是个事儿,整的我好像多妙手回春救了她命似的,白捡一份尊重,怪不好意思的,果然是没读过书的,好骗,来了那个没良心的不知道要你们家多少治病钱呢!仗着你们不懂顺着台阶他就下了,真当自己神医了! 没走出多远呢,倒是先看见刘哥和药铺主打起来了,“你这怎么个事儿啊,叫你买个药你打起架来了!”“俺来的是街上最好的中药铺,俺说了所有的药都来一斤,他就一直骂俺是个药贩子,不知道拿这药做甚么勾当!”“本来就是,活到这么个大块头也没见你用几两药,买这么多做哪门子见不得人的鬼事呢!”“俺一勾拳杵死你喽!”说着一拳就要上去了,“哎,你神经病啊你!莽夫就知道动手!多大点儿屁事儿干活儿就不能麻利点儿吗!” 我叹了口气,“老板,我叫他买的药,要这些东西自然有我的用处儿,你也是做个生意,怎么就卖不了呢!”“没有那么多药!”“你说谎都不带眨眼的是吧!后院儿门儿没关我都看见了!”“老子不卖你,干过什么事儿不清楚吗,我才不当那借你刀的冤种呢!” 说也说不通,再次感慨原主这烂摊子,收都不知从哪儿收起!我左脚蹬在案台上,右手一把揪住他的胡须,“你卖不卖给我?”“杀人啦,快去报官!” 往后看了一眼,刚好有把斧头,左脚踹出去,那小厮跑出去的前一秒,斧头横过他眼前插在了门框上,还掉了几块儿木屑,“哪个敢?”那小厮扑通一声跪下去了,“呜呜呜当家的俺想活命啊啊……”没等店主开口呢,我先把他胡须拧了个麻花,甩到了一边儿,“哎呦……” “刘哥,给我提秤。”“好嘞!”说早了……对草药太熟悉了,不用秤不成问题……用就用吧,要不显得咱刘哥白来一趟……我太细节了!每一种草药都称了十两,压紧实了包起来,叫刘哥一点儿点儿运回去,转头一看,那店主早已不见了人影,报官去了吧!烦死了! “皇上,安二小姐的武功传授者查无此人,但属下收获一个意外的消息,洛氏并非商贾洛尘之女,真实身份便无从查起了。”帝赫烨握着黑棋的手停顿了两秒。 “哎哟,皇上是一回也不让本王啊!”“皇上,属下还有一事禀报……”“说!”“据天水消息,洛氏的卧房中,床下有一暗格,安二小姐拿到了令牌、药水、图纸、竹筒和一封信,图纸上的内容以药水显现,火烧之后仍是无字,信已销毁。” 帝溱珣拂了拂衣领,“可看清令牌和图纸上的内容?”“图纸上画的是密道,令牌由于反光,天水并未看清,但下人打开暗格的过程中,描摹了慕容两个字。”上座的两人都在沉思,“退下吧。”“是。” “一介女子,竟将局布至身死之时,事到如今才露出马脚,倒是令朕有几分刮目相看。”帝溱珣瞬间觉得事情变得复杂了,“皇上也许是时候查一查本王当年的猜测了,那年宫宴,一曲古兰朵,颇具几分异域风情,可宫廷坊间传授异族舞曲者极少,若说一府夫人自坊间习得如此精妙之舞,本王自是不信的,且举止言谈皆不落俗套,倒像个贵族公主。” 帝赫烨将茶杯里的茶叶拨了出去,“苏志!去坊间将人寻回来。”“皇上,寻谁?”“……安瑾瑶!”“……是。” 帝溱珣扶着帝赫烨往屋外走去,“皇上倒是明智的,把握洛氏,该从这丫头下手。” 我两步并作一步往街上最近的衙门去了,刚迈进门槛就被人拿住了,倒也没想着挣脱,毕竟细想了一下自己是真不占理儿……因为我买药也没给钱啊……还脾气暴躁地扯了人家胡子! 苏志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这祖宗奶奶,刚从牢里出来怎么又掉衙门里了!”他猛推了一个小太监,“你去,说宫里苏公公要赎人!”说着扔给小太监两包银子,那小太监滴溜溜跑到衙门身边叽咕了一阵儿,往衙门手里塞了一包银子,又将另一包银子扔在了药铺主面前,又凑到耳边说了两句,那衙门扔下一签,“无罪释放,都走人吧!” 公鸭嗓倒是把我给赎了,关键是谁要赎我啊,什么目的啊!我刚起来,一转身迎面一位老太监,“安二小姐,跟老奴走吧!皇上要您在宫里候着呢!”印象中这好像是皇上身边的苏志,看来是狗皇帝赎的我啊……那必然是有目的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呢,什么能让你帝赫烨动心啊!“公公,我手头儿有事儿呢,能不能等等?”“不行呢二小姐,老奴也只是遵旨。”“您别墨迹了,我真有事儿呢!”苏志两手压住我,“哎呦,二小姐别为难老身呐!” 我不想再掰扯下去了,抬脚出了衙门,刚要往北街去,忽然立住了,转头一看,刘哥果然匆匆忙忙过来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公公,能不能带我见见皇上?”“什么?你不是不见呢吗?”“……”苏志一个头两个大,“皇上忙着呢,您先回宫里吧!” 一个不小心,抬眼一瞧,好巧不巧的我看见狗皇帝了!亏得我视力好,是个茶楼,顶层最里间,我飞快地跑了上去,听得那苏公公在后面乱叫,我敲了敲厢房的门,一声低沉的“何人?”我轻轻开了门,走到皇上面前跪了下去,“皇上,臣妾想借水。”半天见没动静,我抬了抬眼,怎么这三个人……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呢! 只见那齐辰御淡淡开口:“借水做什么?”“熬药。”“拿着这块令牌,找到掌柜的,用多少水都可以。”什么毛病啊,这人为什么把令牌两个字咬那么重啊!不管了,至少还好说话!“多谢王……不……公子。” 我匆匆忙忙找到了掌柜的,往门口一瞧,刘哥还立在那儿,我叫他进来取水,自己又上去还令牌,可能是走的太快吧,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揪住我找个茬儿,无非就是指指点点。 将令牌放下拔腿就跑,快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侍卫两把剑拦在了门口,“不请自来的羊羔焉有不宰之理?”坏了!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令牌两个字读的那么重了,合着真算计我呐!我就说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你仨阴狗,真成!我缓缓转过身,“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身上别带那么多东西,沉甸甸的。”“公子寻天下什么珍宝没有,怎么就盯上小女了?” 齐辰御笑呵呵的,弹指间茶杯已飞到了眼前,我掌心轻运,茶杯已断裂成几块儿,直冲三人致命穴位而去,两侧各一偏身,夹起剑锋绕腕而行,错了个力,让青魂和天水重心皆有不稳,把剑的力道却没失一分,你俩大老爷们左右双煞欺负小女子,真不讲武德!我还没武器呢,你们胜之不武!我针呢!扯开些距离,挥针如雨,却被挡去大半,若说我放针的速度有叠影儿,他二人简直是没影儿!我若稍有分心,也许一剑穿心! 余光瞥见帝赫烨似乎是有几分心口痛,我运出一根极细的毒针正中其左腕中脉,眼见他嘴角溢出了鲜血,也正是这一分心之处,让我左右臂各中一剑,还未来得及感觉疼痛,小腹上的剧痛便蔓延开来,人已飞了出去,撞破了屏风摔在地上,喷出一大口血,我感觉下体血流个不停,本就来了月事竟被正中要害,齐辰御,你够毒!打女人也知道小腹为要害!打架的时候运气闭穴并未有痛感,这会儿真是疼死我了! 冷汗直流,余光瞥见青魂一口血,天水的剑杵在了地上,却没有入鞘,哼,你俩再怎么没影儿也难逃我安瑾瑶的针! 来了两个臭娘们儿,上下摸索,我一脚踹飞了一个,抓起来一个台灯砸到另一个的脑门儿,两条血柱,当场晕死了过去,“帝赫烨你做梦,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第12章 转危为安 “别让朕动手!”“皇上,林府林小姐求见。”“不见!”话音刚落,就瞅见林双一剑横了双剑,杵在门口,“皇上乃大义之人,这一室公子世无双,又何必将扑腾不了两下的草包置于死地?”“人身攻击谁呢没素质,谁扑腾不了两下儿了,我跟你过两招儿信不信?”气死我了,谁是草包!“林小姐请回吧,皇上说了不见。” “皇上,我拿项上一头担保,自打她对安大人不敬的那一刻起,时局的变化绝不止于此,皇上有自己的算盘,她亦有自己的算计,明明有线,却不让风筝飞的高远,也许此一时非彼一时,那何曾不是这么个道理?皇上还要曾经的伤……痛多久?我又还要忌讳多久?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若她真的叛了,也无非是剑下一人心中一失罢了!”两人的眼中都蒙上了雾气,怎么这个话,多少有点儿熟悉……想不起来了…… 被我踹晕过去的臭娘们儿醒了一会儿了,突然,睁着两只死鱼眼又倒下去了!……这年头儿千万不能替达官显贵办事儿,否则被灭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双拽着我手腕拖到了独孤羽殇面前,地上一条长长的血痕,“我都这么凄惨了你就不能像模像样儿的把我抱过来吗?”“你在要求救命恩人?”“……拖的好!”林双嘴角一抽。 独孤羽殇在我手腕处垫了个丝巾,诊起脉来,命人抓了些药,另行煎好,端了进来。“不会要毒死我吧?”“……”老子要不是疼的没力气用你治,真是!一口气干了汤药,疼痛好了很多,血量似乎也没那么大了,倒不是个庸医。 我爬起来,走到门口,瞅了两眼青魂嘴角没擦干的血迹,“我瞧着你俩该回炉重造一下儿了。”青魂皱了皱眉,“术业有专攻,该说二小姐毒术还是有几分功力,否则属下真怀疑主子选妻的眼光了。”“感受到你主子的眼刀了吗,一会儿把你门牙打掉,我还不乐意给他当冤种媳妇儿呢。”两人沉默不语,“你俩的毒麻烦你们独孤公子去,一个嘴那么毒,一个当闷葫芦,两个卧龙凤雏,牛逼吧还押韵了。”我笑出了声,推门出去了。 好容易一件布衫子又整的血淋淋的了,门口看见刘哥还在运水,捡起舀子干了一瓢水,天儿热都晒成温水了,喝完没好气儿的擦了擦口水,“啪叽”扔回了桶里,水都溅刘哥脸上了,气冲冲地出去了,要没有林双可真就交代在那儿了,技不如人真憋屈!刘哥一脸懵逼,“干莫事嗷……”“哈哈哈哈哈……”后面的林双及时在刘哥看过来之前闭上了嘴。 茶楼包厢内,独孤羽殇为帝赫烨把了脉,“那丫头虽是用了毒,却中和了你体内一小部分顽毒。”“可知是哪几味药制成的毒?”“银针上的毒没有残留,沾染人血后便侵入体内,我也无法辨别。” 独孤羽殇在不远处的小瓷炉上熬着药,“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制出如此毒针了。”齐辰御打开了折扇,“你可是话里有话。” 独孤羽殇将汤药递给帝赫烨,在堂中踱起了步,“独孤氏与慕容氏两大王族几世几代皆是世交,不图谋中原,不结党营私,只一门心思让王族传至万世之业,慕容氏的令牌非王权继承人不能所有,且造牌之料由先王的宝剑锻造而成,无从仿造,可当今掌权人是慕容鎏月,若丫头的令牌……也许早在我出逃之前,慕容王族便换了天,何人能掌握此等不留痕迹的制毒之法,我只知慕容氏长女——慕容瑛。” 我听了一耳朵,没忍住好奇,“独孤公子,你怎么知道那是慕容令?娘在信中说了,我走投无路之时,便拿着令牌找你独孤羽殇,若我有朝一日收复失地,独孤氏的兵,公子可不能不借。”独孤羽殇打趣道:“二小姐没走啊……”“走了,回来了。”青魂一脸不高兴,好像我偷听墙根似的,“没想到这间包厢对二小姐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姐们儿回来听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齐辰御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悄悄话听了多少本公子不知道,二小姐倒是先自报家门了。”“谁也不用防着谁,没把你们当外人,那场篡位看似打的悄无声息,实则死伤惨重,江山之主,流亡在外,国仇家恨,誓难泯灭,若说娘这一世,只一恨字作结罢了。”“……”“害,不说这个,没意思。” 我吸了吸鼻子,“你知道么独孤羽殇,如果一切太平,你现在就是我爹,帝赫烨也得尊你个父辈。”齐辰御饶有兴味的扇起了扇子,我晒着窗边的太阳,说个笑话,把涌上来的心酸压一压。“二小姐真是多想,若一切太平,本公子也不会联姻,师姐长我一轮,自小我二人便无一分男女之情。”“切,高看你自己了,我娘那么漂亮你竟然不觉得可惜,清心寡欲,我还不要你这便宜爹呢。”“……”独孤羽殇抚了抚玉戒,“没什么可惜的,物是人非的可悲罢了,如此不问世事的王族,却挡不住世俗的纷扰,究竟是让外族动了手。” 齐辰御悠悠喝了口茶,看似斯文地放下了茶杯,却溅出了茶沫,“堂堂中原五国,诸皇子弑父灭亲,只为那一片江山,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却未曾谋划如何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永葆无疆之休,一生算计,倒不如一介异族女子,布局至此,竭忠尽智,吞吐辛酸泪,深藏功与名,可敬!可敬!可悲!可悲!”那滴泪却再也掩饰不住,我有些心力憔悴,“可敬也好,可悲也罢,对娘来说又有什么意义,终不免对日伤悲,挑灯自叹!”帝赫烨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天下无道,谁得而族灭,谁得以保全,落子无悔罢了。”“多少门外即天涯,我只自吃一杯,不问你们的废与兴!”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收了收眼泪,跨门而出,却又转了回来。 邪魅一笑,“所以,到底怎么知道那是慕容令的,那令牌肯定会反光啊,哪个暗卫眼神那么好。”帝赫烨把衣袍松了松,“天水没看清,但地板上描摹的字想看不清都难,天水也不是不识字。”我咧开嘴把腮帮子往右一鼓,剔了剔牙,“……哼。” 刚要把门带上,却听得,“安瑾瑶,别什么都自己扛,只会被压的喘不上气!”“皇上,咱俩半斤八两,你只有更甚,不是吗?” 我靠在门上,想了想,“你把百姓干了的井水弄一弄吧,那家伙底下人都没水喝,您老先生在这儿悠哉悠哉地喝茶。”“朕派人了。”我点了个头,下去了。 第13章 施救 出了门儿,那苏志就一路跟着我催催催,半条命都给我催没了,我抢过拂尘倒拿过来,“梆”的给苏志脑门子来了一下,“老奴真的……”又是一下,“哎哟,二小姐……”我作势又要打,苏志缩了缩脖子,“随二小姐的便吧,老奴这差事不干也罢!只是没人替老奴挨板子!”“那狗皇帝敢打你我一脑袋瓜子创死他,谁也别活!”真是!正因为被那一窝揍了生气呢!“哎呦呦,这可说不得呀姑奶奶!” 旁边正好儿过了一辆马车,里面笑声巨大,“有趣!有趣!以前非皇上不可,如今倒当成了过街老鼠,天天喊打!”我猛一转头儿也没看清是谁,拐弯处看见司尘了,摄政王的人啊,怪不得呢,狗样子一模一样! 我继续往北街尽头去了,远远的就看到人头攒动,整个儿就是个脏乱差,我转头问苏志:“公公有宫令吧?”“你又要干!甚!么!”眼见着又是说不下来,我当街跪了下去,苏志想扶却为时已晚,只得跟着一起跪下了,倒引来不少人围观,“小姐可别折煞老身了!您虽是个冷宫里头的,到底是皇上的妃子,老奴可受不起如此大礼啊!您有话说话嘛!”“公公放个水,行个宫令儿!”“让皇上知道了老奴吃饭不吃饭了!”“那我只能长跪不起了!”“……您真是我祖宗奶奶哟!” 告知了苏志,塞了个药丸给他,“……唔!”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浪费我的药……毒不死你!”苏志咽了站上了高台,扯着公鸭嗓喊到:“皇宫有令,肃静!跪下!”我趁着众人不注意,从空间拿出了相同的药丸,三口并作两口咽下去。 在科研所做了一些这个药丸,是现行所有流行病及可能变种的集合疫苗,不能万无一失也是八九不离十,费尽心血的研制,倒是派上用场了。 到周边环境看了看,拿银针到处试了试,时黑时不黑,怎么还一块一块的……这不明显就是专门有人在这一片难民区下了毒吗,拿出毒纸鉴别了一下,炭疽和士的宁!前者引起感冒和发烧,最后完全破坏呼吸道致人死亡,后者引起全身肌肉肌腱挛缩,直至疲劳而死。 我往尸体堆里扒了扒,大多数肌肉呈收缩之态,筋络交错,打开口腔,舌苔要么呈绛色,热入营血至阴液耗损,要么呈青紫色,多因全身性血行淤滞。都是这个病因了,错不了,这街上男女老少谁不是这样大热天儿干活儿,却只有这难民区多病多灾,皆因毒起。 我上了高台,凑到苏志耳边,让他跟这些难民讲讲规矩,带到南街尽头一座独立的小院儿,千万别好动影响整条街。 我先飞檐走壁到了刘哥宅子里,叫刘哥去歇着,闻了闻缸子里,所需的药都已熬成几种,我又挑了新鲜地方十克,紫花地丁十五克,草河车十克,半枝莲十五克,连翘十二克,赤芍十克,熬出来与熬好的野菊花、银花、丹皮、黄连、水牛角混合即可,嗷……石斛和炙草也都熬成了,真得好好感谢这一家子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熬了七种药,而且还是完全不通药理的情况下,又是挑药又是担水,怎么个谢法可不能敷衍了,做事儿,怎么也得效果最大化,心中已经盘算起来了。 “老大,俺们啥也不懂,这熬多久也知不道,就瞅着它稀了。”“没事儿,我闻得出来,还回锅儿呢,你别管了。”“好咧好咧!” 宫里一场问责已经在等着苏志了,大张旗鼓的游街也早已传入宫中。 刚刚把药都熬好,苏志就带人过来了,我好像明白为什么刘哥又拿药又拿水还能熬成好几种药了,我打架实际上没耽误多少时间,只是这皇城太大了,东、西、南、北街四条主干道的覆盖范围都不是说说的,真要走下来还不少时间呢! 难民已经在小院儿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吃瓜群众的声音早已穿透院墙。正倒着药呢,就听刘哥和刘婶儿吵起来了,“你这是任由她整些甚么龌龊事儿,这么大阵仗,咱们这屋子都要给拆喽!”“老娘,你咋个没看出来嘛,这挑来的是个药,带来的那个北街尽头的难民,这不是在救人嘛,你莫瞎说嘞!”两人推推搡搡进了屋。 唉!取得信任还真是挺难的,所以说有时候真羡慕狗皇帝,身边有知己,自年少相识,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却未曾离心…… “皇上,这些难民在街上引起不小骚动,早有有心之人准备下手,天水已经探明,安二小姐是想救人,属下是否应该……”“按你想的做。”“是!”帝赫烨用茶盖儿抹了抹茶叶,救人?她做什么事儿不是有利益的。 一大清早的就被押出来砍头,忙叨忙叨就整到这大中午了……这都下午了吧,又热又累,又困又饿,人都麻了。我又取来两只破茶碗,没有水可洗,没有干净布子可擦,只能这样儿了,一边倒药一边问:“刘哥?吃饭了么?”“哎呀,忙叨着没吃呢!”“你说你这报个恩整的我怪愧疚的,饭都吃不上。”“哎莫滴事莫滴事,这旱日子我们有时一天都吃不上呢。” 我揪来一个小太监,抓了一把头发拿斧头砍掉兜在了一个小破竹篮里让他去当了,再去买些肉食来,小太监应了,“你知道应该干什么吧?”“小的知道。”我盯了他几秒,“安二小姐是怕小的做什么不正经勾当么?小的自小就跟着苏公公,总有份差事干,不愁吃不愁穿,早认定了什么都跟着公公走,公公今儿为您尽心办事儿,小的又整哪门子幺蛾子呢?何必当那跳梁子的小丑,赔了自己让人看乐儿?”“哼,不愧是苏公公的人,很有几分见识!”那小太监弓了弓腰,“我问你,有人扶你当个大太监,这个槽儿,你跳不跳啊?不用怕上头什么人惩罚你,万一是本小姐要扶呢?”小太监抬头儿直视着我,“敢问二小姐,有人扶您当个摄政王妃,这个坑儿,您栽不栽啊?不用怕皇上问责小姐,万一是苏公公要扶呢?”我笑开了花儿,“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兴儿。”“拱出去干活儿!”“是!” 我往门槛上一杵,人也没出去,“头儿一个,你想死?”“不得怠慢!”苏志把拂尘往上一甩……这老头儿,怎么开始狗腿子了?“草民想死,没日没夜的苦差事干的够够的!一份工钱也莫得!” “头儿一个,你来!”我一直背对着他,“两碗汤药,都喝了。”余光感觉到那人半天没动,“磨叽什么?”“草……草民日子虽苦,还想再活两天,草民还没媳妇呢!”“……”“院外现有重兵把守,那人声鼎沸便是在议论那兵阵,你是想逃走被杀的血肉模糊,还是喝下去走的不痛不痒?”那壮汉早已腿软跪了下去,他颤颤巍巍端起了汤药,毫不犹豫,真是!不吓唬都不行了! 不久后,“小姐,草民为什么觉得精气神儿一下子回来了,身上也不疼了?真个走得不痛不痒!”“我若说这不是毒药,你可信?”我转过身来,“你可认得我?”“安……安二小姐!!!”“……”看来对于老百姓,天天算计的安二小姐突然救人了……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了……“事实摆在眼前,你现在可跟外面儿那些病着的有很大区别,打算怎么报答救命恩人?”那壮汉磕了三个,“草民感激不尽,小姐让草民做什么都可以,但只是一事不明。”“说吧!”“草民刚来皇城不久,却早已闻知安二小姐是心狠手辣之徒,何以施救至此?”“哼,阎王爷动了仁心喽!”“……”“把你经历的事儿都跟外面说清楚,让所有人都进来乖乖喝药,当好了领头羊。”“是!” 第14章 马失前蹄 看了看空了的茶碗,没法儿涮呐,也没多余的碗,只能是大家唾沫星子汇一锅儿了…… 倒好了药,等了一阵子,就看有人陆陆续续进来了,十分狐疑,磨磨唧唧的倒是都喝了,一缸子药就剩一底子了。 我进里屋歇会儿,一桌子肉食一口没动,“干啥呢你们,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天儿这么热非得搁臭了!”“老大买来的,老大先吃。”“至于吗你们,我就治了个病。”“……”我夹起一块儿鹅肉,酥脆鲜嫩,还流油呢,胡撸了两口准备出去了,“都别嫌弃,赶紧吃。” “苏志,你领小太监去里屋吃饭,跟宫里没法儿比,你凑合吧。”我嚼了嚼咽了下去,“头儿一个,你把大家组织好,先别乱走动呢!”“好好好。” 我飞檐走壁飞回北街尽头,突然停在了屋檐,只见一个官鬼鬼祟祟,我捡起一块儿砖头朝他脑门儿扔了过去,左耳风声呼过,闪身一躲,箭射穿了檐角,瞥见向我飞来的无数箭羽,原路返回,对方一直追到街中,人多起来,才隐匿了,这么一出,倒是能确定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了,对方听到这么大风声安排了不少人在附近,一开始并不能排除是不是难民们自导自演惹乱子。 赶回小院儿门口时,没见有人倒地,倒是看见许多被斩断的箭,“安二小姐,幸亏你派了人保护俺们,这这这,刀箭无眼呐!都冲着俺们这平头百姓来了!”我倒也想派人呢……我看了看完整的箭身,应该是帝赫烨的暗卫,随后捡起一支被斩断的箭羽,偷摸儿塞回了空间,“我跟你们无缘无故,今日也是一时念起救你们一命,念我点儿好就行,各自散了吧,各走各的生死路,都别去北街尽头就是了,这么多铺子哪儿没个容人的地方儿了!”“是!谢二小姐的恩德!” 我进了里屋,准备打扫打扫剩菜,发现剩菜很多……甚至是一筷子没动!“我就是个刚从牢里出来的囚犯,再者是一个小姐,再往高了说是个弃妃,怎么就值得跟供佛似的了,一起吃个饭也不用那么些个讲究,不吃就不吃吧,我吃!”真是等级制度森严呀,怪不得都急着上位,否则一辈子都卑躬屈膝!我吃了一阵儿,太难受了这气氛,我叹了口气:“放开了手脚吃,头上三尺有狗皇帝啊,一个个讲究劲儿的,这宫里太监不敢吃……照理说你俩这皇上边儿上的人,怎么着也比我一个冷宫里头的得劲儿啊,哪儿至于毕恭毕敬的,这好家伙闹的平凡人家更不敢吃了。”“二小姐越发没架子了,倒整的老奴没主意了。”“……” 待都吃完了,收拾收拾准备走人了,我叫苏志先去院外候着,背对着众人变出一个香薰,又将三个药丸给三人服下,“哟,吃这么痛快啊,不怕我毒死你们。”“老大根本就和传闻不一样,我才不信老大会害俺们呢!”“哼,幼稚。”自己也吃了一颗,点燃了香薰,我凑到刘嫂耳边:“人多眼杂,极易有不轨之人加害于你等,香薰有毒,你们三人已服下药丸,不会受毒香所迷,非气功高超之人不能近身,可以一定程度保你们平安,若你们判了我,也全当我错付罢了。”……毕竟气功高超之人,怎么也该达到帝赫烨那样的水平!那就变的屈指可数了!那刘嫂当即磕了一个。 “走回宫吧苏公公?”“是。”慢慢悠悠走着,看些小贩小摊儿上的新奇玩意儿,越来越热闹了,已是晚上,夜市已经喧嚣非凡了,“哎呀,这么个闹市,苏公公每天晚上就是陪着天子看奏折呀,不小心惹着人家还得百般赔罪呢吧!”“皇上脾气好的很,从不像二小姐这般冲老奴大呼小叫!”我笑的像个顽皮的孩子,“啊对对对!”“……” 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官人,买一匹马吧,求你买一匹马吧!”不论苏志怎么推脱,却不见那少年松口,我笑了笑:“官人没钱,你也卖么?”“卖,卖!”好一个没脑子的强买强卖,像极了雇佣刘哥那一招!安府竟有如此蠢人,可让我捡着乐子了!又低估你二小姐了,擒拿格斗的人怎么能不会骑马呢!上了马,握紧缰绳,狠夹马腹,一骑绝尘,那少年,却已缓缓倒下,安详睡去,既是被利用的棋子,就允你潇洒一死,不再为人世所烦扰! 那马像是受过特训,直冲皇宫而入,踏破门槛,踢踱人命,对着华怡大殿破门而入,一众女眷的鬼哭狼嚎惊心动魄,我故作惊慌,马头距离帝赫烨仅咫尺时,我狠劲儿勒马,避开了侍卫堪堪插来的利剑,敢栽赃我?看我不给你扣个差点儿要狗皇帝老命的大帽子!调转马头,马发疯似的嘶鸣不止,我松开一只手,微型注射器插入马体,镇定剂已在缓缓流入,在几次剧烈颠簸后,马渐渐安静下来,我却瞥见有人已躁动不安,马踩了踩蹄子,再度转向,缓缓朝着一位官家小姐走去,跪了下去。 “皇上恕罪!老奴一番周折后本能顺利将二小姐带入宫中,可途中有一少年强买强卖,硬将马塞给了二小姐,致此大乱,老奴未曾阻拦,罪该万死!”“带下去!”“皇上,老奴纵有千罪,也望皇上对二小姐莫加之以罪,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 我下马跪了下来,“皇上,您是懂养马之术的,马天性温和,若非药性所致不可能发疯,当马安静下来时,最先寻找的便是驯养它的主人。”“如姐姐所说,可妹妹怀有身孕已足数月,又如何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驯马呢?”怀孕了?……这一句倒让我没话说了,费劲吧啦设了个局,没想到是个怀了的呀!她敢说那就不是假的……想查都没法儿动手,我认栽是吧……顿了几秒,“事出蹊跷,臣妾还是认为应当彻查一下。”“她身子不便,不必惊扰了。” ……这场游戏,总感觉哪儿不对呢,本想着借这机会揪出幕后主使呢,还特意让马离狗皇帝近点儿,这样就能扣更大的罪,这下无了,事后我要活着……不至于弄死我吧就一匹疯马……得寻寻纰漏了! 第15章 老虎初发威 照这意思……受罚的是我了吧!破坏宫宴,惊吓了龙嗣和一众女眷,这得啥罪啊!但瞅了眼上头那个,也没有要下令的意思啊……大殿就这么沉默着…… “姐姐,到爹身边坐下吧,来都来了,也是我们家人小聚一下,皇上觉得呢?”什么玩意儿,谁跟你一家人,又是哪个情妇的孩子,切!狗皇帝也没应声儿,只是喝了口茶,算是默认了么。一转眼,座位便摆好了,挺简陋的一个屁垫儿,一看就知道给冷宫弃妃坐的…… 刚坐下,对面儿的女人便开口了,“安二小姐素日挑三拣四的,今儿个怎么反倒不挑了?”“坐哪儿都一样,就是个座儿,没那么嫌弃。”“二小姐同皇上知会一声儿,给你赐个上座儿可不好?正好儿膝盖没跪热乎呢!”……有病!不找茬儿你都浑身刺挠,“倒不是本宫数落二小姐,以前您可是非龙床不上啊,哪位爷都入不了您的眼,今儿乍一熄了气焰,倒让大家伙儿不适应了!”又一声夹子音,“哎呀,二小姐也看上了几位爷不是?姐姐要这么说,那人家可白勾搭了。” 一片讥笑蔓延开来,我拿起一个小茶杯,猛地砸了过去,茶壶漏了个大洞,水汩汩而出,“可显着你了是吧,就你会说!我告诉你,老子今天专门儿爬你床,给你浑身赤裸绑青楼去,那老鸨一看,这极品宫妃,你妥妥的头牌儿啊你,我让你血色罗裙缠绵悱恻,一曲红绡夜夜笙歌!活儿做的好,你就是第二个安夫人!”余光瞥见刚滚上去的苏志绊了一下子,摄政王一口茶呛住了,对面儿一众妃子面红耳赤的!什么人呐都是,这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呢!皇帝对苏老头儿挺好的嘛,不打不罚的又上去了。“二小姐此言……” “啪!”我左脸挨了一耳光子,“畜牲!你在说什么胡话!爹是如此随便的人吗?你怎么能出言侮辱皇上的妃子?你该当何罪!”我转过脸来,“三妻四妾五房六室的,你自己心里没点儿逼数吗?”安泽振往殿中一跪,“皇上,孽女出言羞辱甄妃,实在是缺乏教养,玷污了众人的耳目,该掌嘴,请华儿的婢女……”“够了!下人打主子,安大人新立的规矩么?”“……臣……臣不敢,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安泽振叩了一叩,“还不落座,和美为要!”苏志猛地一抖拂尘,安泽振讪讪而归,“苏公公说得对!和美为要!”安泽振端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放在了我面前,我将茶杯拂下了桌案,碎成两半,拿起另一个茶杯和另一个茶壶,又倒了一杯,“瑶儿可是要拂了苏公公的面儿?”我去你的!老熟人儿了,还拂面儿呢,装着撑什么场子,安泽振脸色不好,暗暗放下了茶壶。 吃着吃着,那大姐推过来一盘叉了两口的菜,“姐姐,这菜有些腻,妹妹这孩子受不得。”我笑了笑,端起盘子送到了狗皇帝跟前,“剩菜得叫孩子他爹吃!”帝赫烨眯了眯眼,苏志早已将那盘菜扔了下去,又拿丝帕擦净桌案,“皇上,臣妾没有这个意思……”“安大人着实教的好,剩菜是给狗吃还是给朕吃?”“臣……臣知罪。”见皇上没有追究,安泽振擦了把汗。 “皇上,有一瓶进贡来的西域美酒,可呈上来助助兴?”“呈上来吧。”按座依次分酒,那丫鬟跳过了我……无所谓!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将酒壶从空中往桌上一砸,空盘空杯叮当作响,“二小姐,奴婢没拿稳。”我撇出一条腿把她绊倒,一声呻吟应声而起,“丫头,你爹没注意。”起身往前两步,一脚踩在了她的右手,旋转,用力,摩擦,“你是谁的人?”“啊……痛!饶命啊!甄妃……甄妃娘娘!”“甄鉴养了个好废物啊,不打自招!”我躬身拿起酒壶掂了掂,不太够呢!左手一抡,酒壶正中甄鉴脑门儿,“啊!”血滴滴嗒嗒落在了浅蓝色的纱裙上,“美艳动人啊,蓝色的妖姬红色的花芯,真个头牌儿!”甄鉴匍匐至殿中,“皇上,救救臣妾啊,臣妾没有指使秀芬,是她自己存心不敬!”“啊……呃,奴婢的手……断了!”我换了一只脚踩在甄鉴左脸,一脚按在地上,“甄熠甲刚被罚吧?安家是甄家的死对头吧?内忧外患呢甄妃娘娘!甄鉴真贱呐!当个贱人就算了,非要当一条贱狗!”又踹了一脚,我转身离开了,一片狼藉留给你们看戏吧! 出了华怡殿,准备溜达回冷宫呢,迎面冒出来一个天水,“哟,稀客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二小姐,属下想要一个药丸。”“什么药丸?”“下午,小姐在南街尽头的小院儿放了一个毒香熏。”我叹了口气,对着天空撇了撇嘴,又将脑袋拧了回来,“……合着我的行踪一直都有皇上的人监视呗!”天水直直看向前方,没有说话,“功夫练的不错,青魂和你的气息我有时候都察觉不到。”我假装把手塞进袖口,变出一个药丸。 正巧赶上苏志出来,我小跑几步,往他肩上一拍,“遛弯儿呢苏大爷!”“哎哟,我这身板儿有毛病了都叫你给吓的!”“怀龙嗣那个什么来头?”苏志神情变了变,“安府四女儿,安巧华,即华妃,因撞了二小姐的封号,便改用华字。”……华妃?华妃穿越过来见有狗东西冒名顶替直接赐你一丈红,还得一边儿嚼着酸黄瓜翻着大白眼儿!还华妃呢,安巧华有华妃那气场么?“二小姐不必难过,这妃子之中,总得有人为皇上开枝散叶……”“开开呗,关我什么事儿。”“……”“苏公公,帮我要几件儿衣裳呗,还有浴桶和水,我没这权利都不听我的……” 苏志正要答应,却听得一道温润的女声,“小姐何不来本宫宫中呢?倒省的公公跑一趟了。”我直视了她几秒才认出来,“高贵妃金安,嫔妾可不愿将贵妃娘娘的圣宫沾染了世俗的污垢。”“我已临大限,又何必害你?想必此人是你,我也是引狼入室。”“娘娘都如此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6章 众人皆醒你独醉 圈套你就圈套,还这么装,怪不得你身为贵妃一个丫鬟也没有,身上的奇香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呀!妹想到一身香没熏晕我吧,我看你耍猴儿! 曲径通幽处,警惕性越来越高,偷摸儿塞了一颗药丸才不再闭气,进了内室,看着她亲自放好了水,“小姐请自便,本宫在外面吹两声笛子,缓缓心神。” 我往屏风边儿上一杵,袅袅笛音奏响,人却越来越困,银针扎进了百汇、四神聪、本神、人中四个穴位,又听吹了一阵儿,扎了天柱、玉枕、三阴交、合谷四个穴位,笛声停了,又扎了太冲、大陵、神门三穴,悄悄钻入水中,只露一个脑袋,闭眼假寐。 茶楼内,“自你中毒以来,我每一天都在给你用汤药,医者对气味最是敏锐,若是破了身,如何能一丝脂粉气不沾呢?你这个妃子,怕是动了大手笔。”“朕也是这样想的,却无从查起。” “皇上,不好了皇上,安二小姐中了高贵妃的计了!老奴被高贵妃身上的奇香熏晕之后,二小姐就不见踪影了!” 刀锋的光影缓缓上升,直冲而下,刀尖没入水中泛起涟漪,我一把抓住了高美汐的手腕移出浴桶,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起身来了三个过肩摔,抓住两只脚腕,往左一挥,浴桶里泡一泡再涮一涮,往右一甩,摔地上落落水烘干一下儿,如此反复几遍之后将人擦着地扔了出去,撞上了榻壁,咳出了一口臭脚丫子水,我把屏风上的衣服剪成几段儿,捆了手,捆了脚,又往房梁上悬了一根儿,把人倒挂起来,刚走了两步,怕把人打死了,又叹了口气,活着呢! 找着洗手盆儿使劲儿洗了洗,搓了好几遍皂角,往榻上一躺,吃了几颗李子,胡儿都朝她脑门子打过去了,又抱了个桃儿开始啃。 正吃着呢,就看见帝赫烨破门而入,还有个帝溱珣,静默了一会儿,又来了个气喘吁吁的苏志,帝溱珣缓缓开口:“你方才说谁中了谁的计?”“……”我咧了咧嘴差点儿笑出声儿,“来都来了不坐坐么?兴许会有你们意料之外的消息呢!” 只有两个榻座,三人要坐,两兄弟坐一个坐不下,王爷又不能跟宫妃坐,于是狗皇帝就坐我边儿上来了……其实不进来坐也行……苏志候在了一旁。 正巧,高美汐已经缓缓醒转,看清了排排坐的人后,浮起了自嘲的笑容,“你说的已临大限是什么意思?”“安瑾瑶,我挺羡慕你的,皇上明明那么厌恶你,却还是因为你中了毒,有你的圈套,他总会中计。”“……你说不说?”“我不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总也难逃一死。”“……”什么狗玩意儿这么会打游击?!“你在冷宫时,觉得绿豆糕不好吃,大闹了一场,皇上在你走后,拾起了你吃过的那一块儿,然后差人去改善了做法,从那以后你再也没有挑过,可他不会想到,我就是趁着你们吵架的间隙,在那一块儿绿豆糕下了百草枯砒霜!这天下,谁人不识帝赫烨,但又有谁知道,他的软肋就是你啊!天网恢恢,百密一疏!”我擦着果盘儿的边沿,“难得你如此参透人心,果然敬佛之人最是心狠,百草枯枯百草,你是本着誓要送他下地府的心!那厢房的弥勒也不能叫你活着!”我有意无意地瞥着她的胸口,“他对你如此啊安瑾瑶,哪怕你丧尽天良他都不曾真想要你的命……”我无语地拍着桌子,“你放屁,我那些刑罚白受呢是吧……”高美汐一脸的不甘,“那跟他的杀人如麻相比又算什么!你以为你上刑台那日真会丢了性命么?他若心无顾念又何必亲自到场?除了皇上,又有谁想给你一个台阶?”“你话太多了!”转头看了看……你倒是有几分不自在,看来是真的喽!英雄难过美人关,心冷难忘少年情,记忆里,咱俩还曾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呢,不可思议……虽然咱俩之间算计更多一些……“可我呢安瑾瑶,我从未体会过这般情深意切……”眼泪早已流淌一地。 “你想要的,并非帝赫烨所能给,你在乎的人,他叫秦亦铎,对么锦柔?”锦柔双眼倏地睁大,“原来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高美汐的胸口有一道弯月形的刀疤,可你没有,你以为你和她长的很像,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锦柔张牙舞爪,似乎嘶吼着,挥舞着,就能诉说这些年的苦衷,“我只是想寻着他,我只是心有所念,我有什么错!”“你没有错!所以高美汐放你走了,在大秦太子和高羽公主大婚之际,她是在安府,她在安府!你的心愿达到了!” 我拔出帝赫烨的剑扔了出去,绸布被砍断,剑身没入墙体,我起身朝她走去,“可你错了,你看上了一个野心漫无边际的男人!他不需要你这样乖顺的金丝雀,他要的是能跟他并肩作战、大杀四方的凤凰!”锦柔满脸不可置信,“你胡说!他怎么会爱上你,你不过也是一个唯皇上是命的人!他为什么非你不可!”我觉得十分讽刺,“他非我不可?笑话!你也因为这所谓的非我不可对我动了杀心,你更是个笑话!他身为太子,地位稳固,成为秦王已成定局,他要的可不是大秦的江山,而是他富饶的邻国!乃至整个天下!怪不得你俩能喝一壶,倒是都发现了帝赫烨的软肋,他当然非我不可了,我成了他的人,他击溃大煜便已指日可待!锦柔,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有一段柔情似水的时光,那便是你教他吹笛子吧!高美汐曾说,此笛乃高羽国皇室所独有,极易使人致幻陷入梦魇,你一介女仆,高羽公主赐了你,你便是无上荣光,你反倒给畜生喂了人饭,不知天高地厚!这笛子作用何在呢?意识不清的人嘴松的很!秦亦铎与我在一处时,便经常吹出与今夜相同的曲子!我想我当时也许被套出了不少话吧!否则又如何能被扣上叛国之罪!”锦柔没有说话,目光呆滞,“他将你塞到皇上身边,当然是因为爱你,更爱借你的力,离大煜江山更近一步!局中人却看不透这局,你一辈子只能是个局中人!一腔深情终不过是权谋的牺牲品!”锦柔是如此的无神,如入空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心火怎甘心……扬汤止沸……”我俯下身来,抬起她的下巴:“你为情所困,又可曾后悔……” 我再也抑制不住哽咽起来,“高美汐的心境,一次比一次凄凉,我至今仍记得,初到之时,她拉着你的手和我的手,说:瑶瑶你看,我们两个人长得像亲姐妹一样!再来时,她告知我:我胸口处有一弯月形刀疤,你不许让任何人知道,锦柔也不行。高美汐最后一次来安府时,我没有见到她,但我的丫头雪儿跟我说:小姐小姐,美汐姐姐告诉雪儿,要一辈子跟小姐不离不弃!”“你……”锦柔看向我的眼睛,“公主殿下……晚上还踢被子吗?”“你一个身边人都杳无音讯,你指望我什么?” 锦柔合上了眼,两行泪顺颈没入了领口,“一切都了结吧,毒害圣上,我认罪。” 我扶墙起身,“锦柔,我不会让秦亦铎活着,没有谁该替谁怜惜谁,他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拔出墙上的剑,锦柔倒地不起,血痕刺目。 第17章 解毒 我将剑插回了帝赫烨的剑鞘,拉开门出去,瞥见俩大活人偷听……齐辰御拉开折扇扇了扇,“二小姐从前对大秦太子可是喜欢的紧呢。”“……看不透呗。”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一转跟帝赫烨撞了个满怀,“不……不是故意的。” 我转回房中,人已经清走了,往抽屉里翻了翻,掏出一张梅红单帖,走到案桌上蘸了蘸墨砚,写道:黄连、甘草、金钱草、金银花、车前草各15克,绿豆200克,水煎服。 走了出来,有些疑惑地看着独孤羽殇,“独孤公子怎么诊不出百草枯毒呢?”“皇上的脉象极弱,诊不出毒症所在,只能据外象略有推测,我能做的只是缓解,不知其毒亦不能解……”独孤羽殇也是十分无奈,我把帖子给他,“你先按这个方子解一毒,皇上能去承乾殿略坐坐么?臣妾诊一诊。”“丫头,不是你下的毒吗?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啊。”我白了他一眼,齐卿国这人什么毛病,“啧,天天你词儿一溜儿一溜儿的,我就下了一味苦楝皮,照独孤羽殇的意思,他中毒绝不止一种,怎么成我的事儿了,再说了,他明明每一次都会用银针的,就那次疏忽了那也不能全怪我,现在早就解了吧……所以你去不去啊皇上?”帝赫烨看都没看我一眼,“你候着吧。”“……” 我扭头儿走了,“也就是你啊烨,一般人都中不了。”齐辰御笑出了声儿……这男的真是妖里妖气的惯会阴阳术。 我走到承乾殿前,没人拦我了,这情报速度够快的……坐到桌边儿,揉了揉太阳穴,醒醒脑,总感觉很多事儿都扯在一块儿了…… “娘娘,那安瑾瑶进了承乾殿,皇上紧随其后。”“哐!”“不必再报了,莫惊了本宫的胎气。”丫头惊惧地跪了下去,“是,娘娘息怒。” 苏志拿了脉枕垫在帝赫烨腕下,我将三指压上,脉象确实很虚……中毒至深啊,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我急忙避开,雀啄脉忽有忽无,已经出现死脉了,你这不……没几天了么……一国之君刚登基不久,正是不稳的时候儿,这时候有事儿大煜主心骨都没了呀!“二小姐,可诊完了?”我匆匆回神,“可以了。”正好独孤羽殇提着药回来了,“针灸排毒每天还是照常,有没处理掉的痰盒儿么?”苏志拿来了一个,打开满是褐血,“用药需要给我一些时间,照顾好他。”“多谢。” 我拿着痰盒儿径直往冷宫去了,推开门,内室多了几件丝绸衣裳,洗浴用品已经摆在了梳妆台。屏风内外已干干净净,打开水缸盖儿,热气腾腾的热水满缸,老头儿人还怪好嘞! 舀了热水,打开香料盒子闻了闻,皂角和猪苓么?倒了进去,又撒上花瓣,把浴巾和衣裳挂在屏风上,脱了这一身儿破布衫子,进了浴桶。古代这一点倒是比现代强,暗卫苦苦受训,男的没碰过女的,女的没碰过男的,界限分明的很,该盯的盯,不该盯的不盯,离异性近了三尺都甚觉难受,但也不排除有些个恶心主子培养的恶心暗卫……那吃亏的就是那些个不会武功的小姐妹了,根本察觉不到气息……这要搁现代,管你是人是畜,摄像头无孔不入! 拿起桶沿儿的茶油洗了头,擦干穿衣,顺便把两臂的伤擦了碘伏,身上的伤用云南白药、红霉素软膏、生长因子凝胶简单处理了,口服四片儿三七片活血化瘀……什么东西啊这是怎么穿呐!倒腾半天才觉得穿对劲儿了……有没有人给我个卫生巾呀……烦死了! 我把浴桶拖出去倒在墙根儿,又拖了回来,简直是脏成屎了那水…… 我径直又往承乾殿去了,“唰”,又给我拦门口儿了,谁乐意来似的!通报的小厮出来了,我走进去,笑了笑,“苏公公,我好看吗?”“啊???”“不好看你盯我干嘛?”我将目光移向了帝赫烨,“嗯?问你话呢!”“kou……咳……”又哪个被茶水呛到了哈!“何事?”帝赫烨有几分窘迫,避开了目光,“要月事带。”一片鸦雀无声,“二小姐,你跟宫女说就行了!”我两手一摊,“我没有宫女啊……”独孤羽殇放下茶碗走了,一转头儿,那个早开闪现飞出去了……干啥呀!整的我很尴尬,你们没个妾吗?那冷宫里连个老鼠都没有我找谁去啊!我来找苏志的结果那个问我何事!那不就说了吗正着急呢不说等着流一裙子!……整嘛啊!“你去!”“是,皇上。” 杵了一会儿,苏志来了,“二小姐,已经在冷宫里了。”“哦,多谢。”皇上盯着关上的殿门,“明日你把女诫送去,让她抄一遍呈上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 拿起月事带一看,滑滑的很密实,挺软,瞅着还挺高级,这在市场上好像叫素邹缎,上等丝绸呢,里面是棉花,换上之后,盥口吃茶。 我拿着痰盒儿上了床,潜入空间,酒精消毒双手后带上一次性无菌手套、口罩、护目镜,采集血样,条件简陋啊,尽量别把标本感染了,POCT和金标抗体检测仪都做了一遍,反复稀释后测了电泳,见血封侯、钩吻、夹竹桃、马兜铃、牵机、曼陀罗、雪上一枝嵩、滴水观音,毒性强度基本一致,说明是一起下的,招惹谁了这是……怪不得诊脉诊不出来,人都已经虚了脉象根本不显。 我来到承乾殿门口,待通报后进去坐在案台边儿,运着笔尖,“皇上,所有药草你都有么?”“没有朕没有的。”“你确定?有些可是很珍稀的。”“上到刀山,下到火海。”帝赫烨不悦地合了合眼……你很牛吗?你还是七王爷的时候我几乎没见过独孤羽殇,都是你中毒之后他便总在皇城,那个时候人们总说独孤公子云游四海,怕是帮你摘药草去了吧!放下你的身段,没有独孤羽殇,你就是个屁!我翻了个大白眼儿,写道: 一毒见血封喉。红背主干草,水煎服。 二毒钩吻。鲜羊血三百克,乘热灌;黄岑、黄连、黄柏、甘草各五十克,水煎服。 三毒夹竹桃。芦根一百二十克,捣烂绞汁服;茅根、车前草、甘草各六十克,水煎服,每日一剂,每剂分三次服,无余毒后方可停药。 四毒马兜铃。甘草、绿豆各三十克,水煎服;车前草三十克,大青叶十五克,枳壳九克,厚朴九克,甘草六克,后下大黄十二克,水煎服。 五毒牵机。蜈蚣三条,全蝎六克,研磨灌服;防风六克,甘草十克,勾藤十二克,生姜五克,青熏两克,水煎服;蜂蜜六克,绿豆一百二十克,甘草三十克,水煎频服;绿豆一百克,生甘草一百克,水煎频服。 六毒曼陀罗,绿豆衣一百二十克,银花六十克,连翘三十克,甘草十五克,加水至一千克,煎至二百克,每次服二十克,一个时辰一次;甘草一百二十克,煎服;红糖灌服;频服浓茶水;口含米醋。 七毒雪上一枝蒿。竹笋、芜荽、防风各五钱,水煎服;生甘草一两,绿豆四两,加水两千克,煎至一千克,频服。 八毒滴水观音。频服浓茶;生姜三十克,甘草十五克,防风十五克,水煎服;口含稀醋。 写完了,已经深更半夜了吧,自己一直规律作息生物钟准的很,困的不行了。忽有小太监来报,“华妃娘娘求见!”“让她歇息吧!”“娘娘说胎动睡不着,想找皇上散散心。”我瞅着这个渣男,“你让她进来呗,睡完就跑,人都怀了你见都不见,狗东西。”“我没睡她!”我屁股推凳子站了起来,“昂行,孩子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嗷,还是你替别人养呢?” 我把纸交给苏志,“按这方子先喝一回,毒基本上解了大半儿了,脉象就会很明显,剩下的消除余毒和恢复元气交给独孤公子就好。”“老奴叩谢二小姐!皇上被困扰已许久了!”我扶起他来,“你老人家不用给我跪,举手之劳罢了,医者若是存有仁心,绝不见死不救,毒清之日,还请皇上答应臣妾一个条件。”“说吧。”“我要豺狼和虎豹!皇上可别舍不得。”帝赫烨将茶水放在了一边儿,“尊重你的选择。” “二小姐的医术本公子真是佩服至极!”“哼,彼此彼此,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罢了。”差点儿给我自己一嘴巴子太装逼了!我要没点儿高科技我也不行啊大哥,我也摸不出来那脉象,我要没穿越你们皇帝可能真挂了!我还佩服你给他续命那么久呢,那个中毒法儿……他是真能撑啊…… 出了承乾殿,安巧华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害!果然最冷帝王心! 回去躺在硬板床上,没两分钟就着了,什么破逼事等日上三竿了再说! 第18章 千妃的簪子 “皇上可想好了。”帝赫烨黯然神伤,“明明有线,却不愿让风筝远走高飞,终究是你,还在以无能当作自私的挡箭牌……对么?”苏志垂下了眼,却也难掩那几分伤感,“皇上,明日老奴还要送女诫么?”“朕何时说让她抄女诫了?”苏志收着墨砚,“……老奴多嘴,皇上歇着吧!” 你既热爱自由,朕又何须以女诫为缚,你散落在万物的心神,又何曾真的凝聚在朕身上一分?究竟是朕太执念,还是你不曾有过真心…… 是夜,一抹急匆匆的身影来到林府门口,稍有停留便进去了,床帷内,蜡烛燃起,映照着英气的面庞,那黑影盯着里面的人顿了两秒,才隔纱递过竹筒,悄然离去,大门口的侍卫,已被拖入院内,新的守门人,灯火下笔挺的影子。 打了个哈欠,已经听得外头忙碌起来了,滚了两圈儿醒醒神,空间里的时钟是七点多一点儿,以前养成的生物钟在古代还挺合适,六点上朝,基本上五点到七点之间整个天下都醒了。 我往梳妆台前一坐,才发现自己昨天,没洗脸……没刷牙……只是盥口吃茶了……感觉自己现在滂臭!拿起一个像……牙刷一样的东西……长的跟现代真的一样啊,竹子支撑,毛刷是马尾么?闻了闻,一股杨柳枝的味道,马尾和杨柳枝。打开一旁的小盒子放在鼻尖,茯苓、生姜、盐、薄荷叶,好东西啊,比现代实诚多了,现代的假牙膏真是……假的一批!蘸了一些,塞进嘴里,刷完后盥了口,吃了茶,牙刷扔进了渣斗。往右一瞧,一大一小两个盆儿,一盆清水,浮着茉莉花,一盆……淘米水,用来洗脸的吧,以前听教授课堂引入说过,淘米水在古代常用作洗脸,去除污垢,促进胶原蛋白增生。洗了手,擦手巾居然不是布的不是棉的,也没看出来是什么,倒像鸟类羽毛,洗脸巾是桑波缎,真够奢侈的这日子,还有发钗,可惜不会用啊,捡了一对儿白玉耳环带上。 昨天晚上还真就梦到高美汐了,锦柔跟她简直长的一模一样,其实真的是这么回事儿,在现代也有,跟基因没关系,真有长的特别特别像的人……但毕竟是极少数。 宫门被敲响,是兴儿来送饭,“怎么换成你了?”“公公让奴才送些好饭菜来,其他人不放心。”“嚯,我受宠若惊!”“……”“帮我捎一句谢,你走吧!”“是。” 蒲烧茄子、土豆丝、虎皮青椒、烧鸡,这什么,烤鸭?绿豆糕、豌豆黄,这什么鸡蛋汤?都叫不上名儿,果然是宫里啊,早饭都这么丰盛,吃一些就倒掉,多浪费啊,都说早上吃的像皇帝,中午吃的像平民,晚上吃的像乞丐,这是顿顿御膳,将剩菜收进食盒,又在院子里溜达两圈儿。 该找找雪儿了,主子入了牢,仆人自然是流离失所,往宫外走去,“二小姐要移驾到哪儿啊?”“你有病吧老头儿!阴阳怪气儿,昨儿个游街皇上没问责你是吧,还这么有精神?”苏志咬牙切齿:“老身都是拜二小姐所赐!”乐死我了,不过我确实是坑人。“西域进贡了上好的宝马和珍稀玩意儿,皇上、王爷们、老爷们、公子哥儿们、宫妃们、小……”我不耐烦地摆着手,“行了,都这么多人了不少我一个。”“二小姐打昨日起都向善了,断不能这么猖狂。”我瞪着个眼珠子,“我不去凑热闹跟我猖狂有毛关系?”“皇上要您去!”“他让我去我就去啊,他还让我死呢。” 苏志静默了几秒,准备放大招,“……青魂。”我转头一看,“……死老头儿!你以为我打不过是吧!”气死人了!拼武功我就是打不过拼毒吧又险胜…… “你个暗卫天天抛头露面合适吗?”“二小姐,暗卫并不是不现身的意思,只不过是一个等级。”“……”“请吧。”我往后退了两步又被挡住,“……不是你真是跟狗皇帝一样烦!” 走出去两步,公鸭嗓响起,“哎呦!二小姐,您披个头不太得体呀!”“你会弄吗,我回去拿簪子。”“老奴不会啊,老奴是伺候皇上的!”“那你知道送衣裳,送什么沐浴用的?”“那只知道大体,老奴上不了手。”我气的不行,白期待了,“你不会你说屁!”“……”我转头儿还没来得及对上青魂的眼睛,“属下肯定不会。”“……” 到了地方,好多人啊,青魂早已不见了踪影,我扫视了一圈儿,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形,你别说,咱林双大妹砸长的妥妥斩女!剑眉星目乌发,高鼻梁性感唇,下颌线清晰就算了,下颌角还添了几分锐利,真英气! “你帮我弄一下头发呗。”“……在府上啊。”我挠了一下鼻翼,摆出一副欠揍的模样,“你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啊。”“哈?你好意思问?”林双无语地瞅了我两眼,“哈哈哈……行我走了。” 找一下摄政王吧,真没有那种能信任的啊,跟狗皇帝虽说相爱相杀,倒是完全在他的圈子里,可能也就是……不防着我吧……“殿下,能不能……”“本王不会。”“你知道我说什么玩意儿啊你就不会!”帝溱珣笑着看了看帝赫烨,“你儿时的发髻,除了你娘和你的丫鬟,就是皇上束的喽,找他。”“我俩这些年混的多僵你不知道么?”帝溱珣擦肩而过,“那本王爱莫能助。”“……” 我拨了拨头发,走了过去,“皇上,能不能给臣妾簪一下头发?”“如此小事找朕做什么。”“……臣妾找了林双,她手头儿没有,找了摄政王,他说找你……”帝赫烨扫了一眼我的耳环,没有回应,“你不愿意弄算了,我就问问,而且被我剪短了一些可能也簪不……”“苏志,拿那支白玉簪子来。”苏志想了一下,我琢磨着不就随便一根白玉簪子吗还得想想是哪根?“啊……是。” 脚底擦地,等了一阵儿,“坐下。”“哦。”感觉头上没有动静了,“行了?”依旧没有回应,你就高高在上吧我告诉你!我还是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多谢皇上!” “皇上为什么……会给她簪头发……”“那支簪子,不是千妃娘娘……的吗?”“姐妹们,人得知难而退,帅有什么用,连千妃娘娘的发钗都上头了,太上皇只给千妃娘娘送过这一支发钗,而且还曾亲手簪发,其他娘娘都没有过呢!”“狐狸精,又灌了什么迷魂汤!”“千妃……留下的……关于她自己的唯一信物,就是这根簪子啊……” 我听了听,着重看了那姐妹一眼,还知难而退,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么个认知的人不多了,那是云思远吧?应该跟林双一样的脾性,一生一世一双人,对皇上也就犯犯花痴,她也确实没争过什么,被送进宫来皇上也没拒绝,帝赫烨宁可把云义的女儿搁在身边,也不愿意放一些个心计之人,作为皇帝后宫不能没人,否则朝廷上下根本稳不住,这大哥一点儿也不想整个后宫,跟我说什么来着?“看着都烦”…… 我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皇上,千妃娘娘留给你的东西你收着是个念想,你给我那成我的念想了,谁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啊。”苏志接过了话茬,“二小姐,娘娘留给皇上的念想不是谁都能受的……”“开始吧。”“……是。” 第19章 争吵中不为人知的端倪 最先上来的是宝马,“能成功驯马者,朕便赏了所驯之马。”不少公子哥儿已经跃跃欲试,哼,收敛为要,不定有什么坑儿呢!一圈儿之后,林双拿下一匹红褐色的马,前来谢恩。 “安二小姐,高峰所驯之马一直很狂,闻得二小姐昨日华怡殿大展雄风,不知可否为了本王的侍卫代驯呢?”为了你的侍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养的男人呢,明明是你养的狗!“辛王向来主仆亲如一家,何不替高峰收了这野马呢?”“本王若执意邀请,二小姐赏脸么?”一脸猥琐样儿!老子怕你呢!“辛王……”“赏啊,当然赏!”我打断了帝赫烨,“不过本小姐需要三样东西。”“何物?就是星星和月亮本王也在所不辞!”看着帝文楷勾起的嘴角,帝赫烨后腮帮子起起伏伏,我凑到他耳边:“咬什么牙啊,忍忍吧,他都这么油了你让让他吧,我瞬间看你顺眼了知道不?”帝赫烨瞪了我一眼……“一条鞭子,一把锤子,一柄屠刀。” 不多时,便送上了眼前,我跨身上马,将三件装入袋中,勒紧缰绳,一阵嘶鸣,两道麻花鞭打上左右翘臀,我叫你狂!马开始原地俯仰乱蹦,又一锤子打上脑袋瓜子,马背一阵倾斜,却依旧没有消停,撞上了桌案又一阵嘶叫,手起刀落,马头点地,一阵唏嘘,官家小姐们早已捂紧了丝帕。 “二小姐如此血性,当真令本王钦佩。”“本宫倒没见过这般血性,不过是屠害生灵罢了。”“若无这般血性,又如何得了帝王钟情呢?”徐立言不忿地看向天边,又将眼睛转了回来,微微一笑,“辛王殿下何必挖苦本宫,不过是放开了各抒己见!” 我看着这一来二去,意识到什么,却没细想,压在了心底,“马性刚烈者,常有,不受鞭策者,是谓一意孤行,不接打击者,是谓无知无畏,战马如此,扰乱军心,做官如此,损人利己,徐贵人说该杀不该杀?”“安二小姐的含沙射影本宫可不敢接。”你不敢接?你爹纵容衙门往难民区下毒企图给帝赫烨添点儿堵你还不敢接?“徐贵人反倒急什么,不过以马喻人罢了。”我勾了勾唇,不得不说,背后之人藏的挺深,林双的能力查徐升都费了些力气,想来是帝赫烨的老对家了。 “在下寒门小将杨平,敢问二小姐,得了这马,却没了生命,又如何尽战马之用呢?”“饿食其肉,渴饮其血,巾帼尚且不让须眉,堂堂八尺男儿,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满腔豪壮之气才是!”杨平的表情很是不可思议,随后便是深深的敬佩,“在下,受教了!” 我转到皇上身边,“臣妾也来了,玩儿累了回去行不?”帝赫烨凝视了我几秒,“看我干嘛,帅到你了是吧,姐懂!”我笑出了一串儿风铃响,“滚。”“来点儿盘缠呐?”“……苏志,去。”“是!”领了一大包银子,一路又飞又走,进了巷子,从安府后门儿绕了进去。 “你们听说没有,二小姐那丫头快被折磨死了,谁说安府变了天呐,不还是老样子。”“那老婆子都病死在外头啦,这丫头眼看着也该不行了,早该当个明白人儿了,都敬着点儿三小姐,亏不得咱们。” 我绕了个道儿,往常萃阁飞去,“我丫头雪儿呢?”“我们小姐忙得很,二小姐先候着吧!”我揪住丫鬟,拔下她的钗子,插入了后脖颈,“什么王八崽子!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一个狗奴才还给老子摆起谱儿来了,都是一条藤儿,跟我在这儿装腔作势呢!再装牛逼,先摸摸你腔子上几个脑袋瓜子!”“疼……她……她在南街最大的青楼……” “哎呦呦,什么风把二小姐吹来了?这白玉簪子真是太适合小姐了。”老鸨还没捧完,就听客官叫嚣:“你个杀千刀的狗东西,你敢踹老子,给你点儿逼脸!”我给了一个眼神,“老鸨,把他给我撵出去,打死!” 忙着拾掇雪儿没注意旁边,右脸挨了一掌,脚下一绊裙子被撕了一半儿,“真是个酒壮怂人胆!没了你妈的小猴儿崽儿!喝黄泉的狗尿性!夹着你那膫子挺你的尸去!脱了裤子显你牛逼是吧!小鸡把两!”我抡起酒壶冲他裤裆砸去,“二小姐莫动气,这丫头您要带走便罢了,何必结些小人仇恨,使人含怨!”“皇上驾到!”我揪住老鸨的耳朵,“她要是破了身,我就让你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老鸨慌忙地挤出笑脸,褶子中带着胭脂,“不敢,不敢,她今儿个刚来,并未做活……”雪儿趴在地上,忙把袖子往下拽,挡住并不存在的一点红,害怕地看着那个男人张张合合的嘴,见他醉倒了说不出话来,才放了心。 “一片狼藉!为了一个丫鬟你要把朕的酒楼掀了!”肩膀被扭过去,清凉的披风上身,“谁要你披!我自己的人我都不能保,你整个皇城那么多来钱的萝卜坑儿你跟我计较一家青楼,你才小鸡把两!”“言语粗俗,你有个宫妃的样子吗!”“你别找我啊!你找我活该膈应一辈子,我就市井泼妇!”“朕找的你吗?你愿意嫁谁嫁谁!”“行!我当年撒泼打滚儿非要当这个妃子,现在我当够了,你马上把我废了转头儿我就找优伶!”“你再说一遍?寻个出路你都不能踏实过日子!”“我就这么上不了档次,你先找茬你还说我你真的好过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委屈,眼泪一下子憋不住了。 帝溱珣踹飞了那个男人,砸穿了墙壁落到里间的床上,尖叫此起彼伏,“你们俩能不能过了!不能过都滚!离题千里一个理智的也没有!” 我拉着雪儿一路来到茶楼,点了个包间,让她上了床,褪去衣裳开始上药,“小姐,小姐……小姐好儿好儿的么?”“你不用管我,我好的很,幸亏我寻你寻的早,你正好儿能走动,去宫里,看你家小姐打狗!”雪儿眼泪横流,“雪儿跟着小姐,真的很好。”晾了晾药,扶她上了桌。 虾丸鸡皮汤,酒酿清蒸鸭,腌的胭脂鹅脯,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一大碗热腾腾碧莹莹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快吃吧,多久没吃东西了?”“雪儿……雪儿真的……”“快吃,你小姐啥个性你也知道,别啰里吧嗦的。”雪儿擦了擦眼泪,“小姐这两天是不是很累,雪儿都听说了,忙东忙西,雪儿终于回来了。”“是啊,我身边儿终于有个人了。” 第20章 雪儿不似雪之白 永铭殿,满厅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恣意痛饮,我踹翻了桌案,“三妹,你二姐的丫头怎么在青楼找着的呢!”安莹钰打着千儿回到:“姐姐怎么还是这般火气,主子入了牢,做仆的自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妹妹又如何知道呢?”“苏公公,来一下。” 帝赫烨却放下了酒杯,“安瑾瑶,有时候费劲心力,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时候你不要怪朕!”我皱了皱眉。 苏志溜了下来,“拖出去,垫着瓷瓦子跪在太阳底下,茶饭都别给,一日不说跪一日,便是铁打的,一日也管招了。”“二姐!多大点儿事儿,便扬铃打鼓的乱折腾起来,成个什么道理!”我揪住她的衣领,“不成道理!更不成体统!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没事,方是兴旺之家,你只没事找事,你二姐的丫鬟寻着了,你不说好生待她,反倒百般作贱,你又是个什么道理,成个什么体统!”安莹钰急了眼,“不过一个毛丫头,本小姐送到青楼又怎样,又能是什么干净玩意儿!”我给了她一掌,“什么干净玩意儿!我丫头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没一点儿歪心思,不像你们,女儿房里的都得让爹睡了!普天下死绝了男人了!安府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什么狗屁王八也冲我丫头大呼小叫!”雪儿站在一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安瑾瑶,你这么护着她,有你好受的一天,反倒把气撒我身上来了,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你倒好!”“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狗嘴脸!拖出去!跪足了一日,死了就丢去喂狗,活着就扔到青楼!”安莹钰将桌案上的果盘拂到地上,“安瑾瑶,你死了娘了!”还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有苦自吃?谁跟你有苦,装什么一家人呢! 正要带着雪儿回冷宫,却被苏志叫住了,“皇上找二小姐有事,老奴叫兴儿先送雪儿回去。”没等我开口,兴儿就带着雪儿走出去了,“老头儿,我不想跟皇上说话!”转头看见苏志一脸阴沉……“谁惹你了,这么一张苦瓜脸……”苏志板板正正地站着,“皇上可是对二小姐的丫头关照有加,今儿提了可不止一次。”我嘲讽地哼了一声,“那他真是够禽兽,这么多妃子不够使的。”“三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安府除了二小姐,老奴倒没看见什么干净玩意儿。” 我拿过他的拂尘在手心点了两下,“公公是什么意思,我自己的丫鬟我不知道吗?”“皇上都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儿,也难免二小姐这脑子糊涂,老奴只这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这酒劲儿过了今儿个,可就不好醒了!” 锁上小巧精致的箱子,放回原处,也许吧,不是听不懂,而是放不下,就像高美汐一次次相信锦柔一样,人情冷淡,早该认清了,待的长久了,反被利用的信任,多么不值钱……安莹钰,你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我也不再插手你对雪儿的一切了,一仆不侍二主!跟了四爷,她就该想好了要面对你! “哎?小姐什么时候回来了,雪儿都不知道。”“明明是你的问题,你家小姐又不会走猫步。”雪儿扶我坐下,“好好好,雪儿把里里外外收拾了收拾,小姐看是不是立正多了!”“嗯……简直完美!” 我摸出那支箭羽,没看出什么来头,跑去承乾殿,“门口儿那俩不拦我啦?”“……”“这支箭羽是谁的?”“辛王。”这条线,牵出了不少人呐,这局,可不能有漏网之鱼! “衣服还没换?”“没来得及呢,而且这不有披风吗?”帝赫烨沉默了两秒,“那是你的东西吗?”我翻了个白眼,“装腔作势,那你就别给我披上,我腿又细又白的我露着,高开叉!”“你试试。” 我嗑着瓜子,吐飞了一个皮,“你本来应该给我道歉的好吗,看在你给我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就算了,否则我就让你跪下求我原谅你。”憋笑真难受,“男儿膝下有黄金,朕也不需要你原谅!”“那你别需要,反正我一辈子都可以不跟你说话,但你不行,我看的透透的哦告诉你!”“……”帝赫烨三分脸红,回避了我的眼睛。 “就那么不愿意当这个妃子吗?”“谁愿意跟人分享一盘儿菜啊,不光不干净,还吃不饱。”“……你少看杂书。”“……你就会说教。”虽然说我压根没看见你跟谁睡过吧,但是,这怀孕的都在这儿了,再说了后宫这么满,开枝散叶,早晚的事儿,我要的是一心一意好吗,“而且啊,不公平,你们男人左拥右抱,为什么我们女人就要守妇道,我们也要美男子抚慰受伤的心灵。”帝赫烨怒气值逐渐积攒,“……你脑子里能有点儿别的吗!”“就是不公平,我在跟你申诉。”他盯着我,一口气不上不下,“一妻多夫也有,你没见过罢了。”“……谁啊,真爽。”帝赫烨闭眼扶额,“是挺爽的,你侍寝吧今天!”“我去你的,我才不稀罕。”苏志又摆出了一副贱样,“什么?大喜啊,皇上第一次翻牌子!”我捡起瓜子皮砸向了他,“你放屁呢,华妃的孩子还活着呢,大言不惭的老头儿……” “二小姐,说实话,老奴真的对那个孩子有所怀疑。”我琢磨了几秒,“你别说,咱都不是外人,我一个学医的确实感觉不太对劲,你真的做过吗帝赫烨,完全不像……从外象就感觉没有过,更别说脉象了。”“本公子也这么想的,但滴血验亲毫无疑点……”我拿起一个叉子扔了出去,把窗户戳了个窟窿,“你们就不能光明磊落的待着吗,净偷听!”“……” “午饭我能在这儿吃吗?”“准了。” 我往御花园去了,道旁有好多花草,馥郁芬芳,不少宫女在采摘,我摘了一些,又跑回了承乾殿,“皇上,把你的花花草草拿出来,玩会儿斗草。”苏志取来一些,看了看,数量差不多,“来吧!”“宫里就你这般幼稚。”我把花草摆一摆,“别人不幼稚你找别人玩儿呀,我这是突然想到了。”“想一出是一出,朕没这么大玩心。”我长叹一口,十分无语,“……就你嘴厉害。” 我拿起一支,“我先来,我有观音柳。”“我有罗汉松。”“我有美人蕉。”“我有君子竹。”“我有星星翠。”“我有日月红。”“我有《牡丹亭》上的牡丹花。”“我有《琵琶记》里的枇杷果。”“我有夫妻蕙……”“……”我品了品,不太对啊,“哎呀不要了,输了输了。” “话说,你也得考虑考虑立后了,安巧华不是怀了吗?她最合适了。”帝赫烨的火不是一般的大,“……她诞下龙嗣朕自会立她。”立你就立,语气这么冲干甚么……“二小姐若是心里不舒服,皇上也可以暂缓立后一事。”我瞧着苏志,又瞅着手里的荔枝,“我不舒服?我为什么不舒服?”“小姐不是最喜欢……”我咳了一嗓子,打断了苏志,“害,怎么的啊,我吃醋了?我嫉妒了?这么说吧帝赫烨,以前那点儿飞蛾扑火的心性啊,早被现实消磨完了,死灰复燃?那可费劲。”帝赫烨摩挲着拇指的玉戒,开口道:“……上膳!”“是。” 沉闷闷的一顿饭,水果、茶饮端了上来,吧唧了两颗青葡萄……好像又找着事儿干了!“皇上,能不能用用你的私库。”“为何?”我笑出了声,“怪哉!你不问我做什么问我为什么,真缺乏戒备心理,当然是我要用很特别的珠宝开一家很特别的馆子,国库里的都太泛泛了,大伙儿都见过。”帝赫烨把我咬了一半的李子塞进了嘴里,“用吧。” 第21章 启兴儿,忆敦煌 我叫兴儿差人去刘哥院儿里平地起高楼,将金子熔了刷漆,向地下挖二百公分,开个一亩三分地儿,后脚儿跟着出了宫,我东忙西忙,熔了红玛瑙、水晶粉石,和一堆五颜六色的,真不知道叫什么,属于是知识盲区了……又搬走了这么大块儿的……晶莹剔透的玉石,真豪啊!上辈子结婚都没见过这么些个玩意儿……又拿了天蓝色、海蓝色的碎……碎石头?碎钻?好几筐,还有两个巨大个儿的……莲花灯?不像啊……不知道慕容王朝有没有这些东西呢,娘肯定天天看见,就剩我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 “这是什么啊兴儿?”“回小姐,琉璃盏,南疆进贡来的,九九八十一块琉璃熔以冰雪铸就,象征着大煜江山久立,子民久安,繁华久存。”我左看右看,真是高级,“久立,久安,久存,倒不是永立,永安,永存,南疆,最近似乎没什么动静。”“小姐放心,一针一线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兴儿,我不喜欢你这句话。”兴儿不卑不亢跪了下去,“小姐请指教。”“百姓这样说也就算了,他们不指望皇上指望谁呢,你是什么,你是苏志的心腹,老头儿有几个心腹啊,不是一人之下你也是二人之下,你这样的地位该担什么责呢?”我盯着兴儿额头上的微汗,我有这么吓人吗???“兴儿打小儿只知道干好自己的差事就是王法,小姐的话实在意味深长……”我放下了琉璃盏,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马,“你听着,皇上是人不是神,人都有疏忽的时候,如果有一天山河破灭了,你指着皇上掌控一切吗,那时候草木皆兵,他就是累死了又怎么能力挽狂澜呢?你们是该不逾矩不僭越,那也是分时候儿的。”兴儿震惊地凝视着我,“二小姐实在非无大局之人!兴儿必不敢忘!”我撇了撇嘴,“看来风评不减啊!”“……” “对了二小姐,皇上好像不分什么国库私库的,是库就塞,毕竟想拿什么拿什么,所以东西应该都差不多。”我拧了拧眉,咬了咬后槽牙,“你怎么不早说?”兴儿搓了搓手,“兴儿刚想起来,当时听小姐的分析觉得挺有道理的,一时没想起来。”我上下左右开始锻炼下颌骨,“……我把你脑袋削了信不信?我还觉得国库里的都太普了,既然都差不多从哪儿拿都一样啊,让老头儿照应一下不就行了吗,我还借个人情!”“……”拿了两个藏蓝色的……“二小姐,这是翡翠。”我翻了个大白眼儿,“……你是不欠抽儿啊!你以为我不认识吗,是我不想说,不想说懂吗?”真服了,谁家翡翠藏蓝色的啊,不都绿的吗,真是个奇葩时代…… 材料准备准备差不多了,走马观花看看这美丽的皇城,转回来的时候,漆都刷好了,“你们这么快,这可是盖楼的。”“怕小姐等不及,差的都是手脚麻利的。”……我真有点儿瞠目结舌了,中国基建的错觉。 拿起粗细不同的毛笔,蘸着“颜料”,开始了作画,这颜料我真是一滴都不想浪费,都是值钱玩意儿,搁现代这些个金银珠宝不需要太多都能在北京王府井当出一套房来。 当年经常去敦煌穷游,大西北的风沙湮灭着混沌的人心,晴空下的艳阳消散着悲喜的生活,一下子沉浸到那个环境中,犹如坠入深海,远离了世间一切喧嚣与纷扰,置于历史中的渺小,很难不发出“寄蜉蝣于天地”的感慨,人活一世,早该学会遁入空门,看破了红尘,凡事也就不那么斤斤计较了,都说头上三尺有神灵,这千年的仙,万年的佛,也不过是瞧着古来万事东流水罢了,人呐,不过是下凡历劫的苦行僧! 看壁画不能全都拍照,而且还不能在里面待太久,所以每一次就带着纸笔,在不能拍照的地方抓紧时间临摹,画熟了自然是下笔如有神,就是不知道用毛笔和这种小心机的颜料画出来是什么效果。 不得不说真的很喜欢敦煌那个地方,咱多少是有点儿信佛的,命运给了我悲惨的童年,也给了我很多天赋,所以啊,世界相对都是平衡的。 画个大势至菩萨,来个宝冠,透粉色渲染一下边角,显得肌肤圆润光洁一些,披巾、璎珞、臂钏、手镯、眉眼低垂……不知不觉,几尊菩萨和佛尊都已经画好。 二层画飞天吧,搭了个云梯,沉浸式涂鸦,等到二层画好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但街上还很热闹,“雪儿,为什么我画了这么大半天都不饿呀,你家小姐中午是真吃多了。”我往左边瞧地下,却没看到人,“小姐,我在这儿。”我转头看去,这丫头也搭了个云梯,肩上扛了个大食盒,怀里还抱了好几个颜料桶,“真的,我现在看见食盒都不饿。”雪儿一脸无奈,“……小姐,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画的太投入了,雪儿的投喂都没有察觉。”“……” 又往上一点儿,到了房檐边,“你下去找一把小刀,要很锋利的。”“是。” 接过小刀勾勒出龙、凤的轮廓,沿着轮廓剔掉一些木屑,形成宽度刚好的边儿,涂上银漆,金色作底,红玛瑙点缀细节,外观可以啦! “哎呦,在呢刘哥,工人呢?”“都散啦!老大一直画画画,都这么晚了早都歇了。”我挠了挠眼角,“什么时辰了?”“快子时了。”哎,果然是费时费力的活儿!“你们这一家子,我这么大兴土木的也不问问我干啥啊,跟我装没心眼子呢。”我往刘哥肩上一拍,笑意盈盈。“刚开始是被吓到了,但也念着老大的恩没问出口……”我掸着衣服上的木屑,搓搓手,“我要在这儿开个铺子,会很挣钱,也算是帮你们改善改善生活,时候儿到了这铺子就正式交给你们管了。”刘哥十分不好意思地左看右看,脸都红了,“老大如此恩德,俺们真是接不住了。”“又来,大恩不言谢,说白了我也是借了个地儿,不值当的。”我抖搂抖搂衣服,“歇着去吧,我这儿鼓捣鼓捣也回去了,你不睡你媳妇儿也盼着你,一家子都睡不好。”“遵命,老大!” 我目送他进去了,拿起一支毛刷,摸了摸,还挺细腻,“兴儿,整些蜡油来。”“是。” 第22章 初会虎豹 这些个“颜料”不在火炉子里温着了,一接触空气干的还挺快,涂上了一层蜡油,坐门槛儿上等着晾干,刮一刮边角的蜡屑,有点儿不想动了。“兴儿,你把边角的蜡屑刮干净就跟青魂回去,我先歇会儿。”“是。” “皇上,二小姐的冷宫在那边儿。”“朕都到这儿了,还要回去?”苏志往那边望了望,“老奴差人……”“闭嘴!”苏志笑了笑,“老奴多嘴。” 我打了个哈欠,坐起来……坏了,起猛了,这儿怎么不是冷宫?侧身下床,狗皇帝皱眉睁眼,“踢到朕了。”“哎??我丢!我可没爬你床昂,我明明记得我在门槛上睡着的!”苏志把洗漱的东西搁在一边,“皇上给您抱回来了。”“嗷……谢谢,哎不是,你给我整回来不知道找个人把蜡屑刮了啊,今儿都干透了弄不掉了我白干!”苏志揉了两下眉心,“……二小姐睡过去之前已经吩咐过兴儿了,都刮过了……”“嗷……害,不好意思昂。” 我略带困倦地穿着鞋,只见帝赫烨一脸不耐烦地爬起来瞪着我,“一惊一乍,实在是聒噪!”我缓缓转头,吸溜一口凉气,满是不服,“??我聒噪?我这么聒噪您老先生还在这儿躺着,早朝都过半儿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什么类型的妲己呢,让一国之君把时间都睡过去了!”帝赫烨叫苏志更衣,“朕知道了现在就去,心不静嘴不闲!”我拿起一只鞋蓄势待发,“你别让我呼死你!” “小姐小姐,宫里上上下下都在说小姐的画儿,说什么跟西域勾结,通敌叛国,我刚才还听见一个太监说朝堂上都在议论,而且,雪儿担心,夫人的……秘密会被知道,皇上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点儿不问责小姐呀!”“哎呦,你别急,你真别急。”我还没亲自会会四爷呢怎么能让你急呢!“小姐!”我瞅着雪儿在那儿跺脚,低下了头。你对我,也曾这么着急,对你四爷依然如此,不过是左心房右心房的区别,路口就是悬崖,又怎么能同时转弯?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主子能容不忠之人!何况他是老四!我抬起头,喝了杯茶,“他们有证据吗?就凭一幅画?万一只是你家小姐的想象呢?皇上怎么着也是个明君,公事公办,没证据可不能扣帽子。”“可之前皇上就是一气之下给小姐扣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呀!”“哎呦!真有那一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雪儿换了个香薰,“知道了,小姐。” 吃了饭,便到承乾殿等兴儿了,“皇上,把兴儿给我吧,用着倒是顺手。”帝赫烨瞥了眼门口候着的雪儿,“可以。”我漫不经心地修着蜡烛芯儿,“苏公公,莫叫我失望。”“自然。” “兴儿,叫他们把坑儿涂上海蓝色的熔浆。”“是。”到了门口,拖来好几筐碎石,铺在了坑底,“把这里面注水,我看看。”啧,不愧是珍稀玩意儿,这波光粼粼的,“剩下的应该不需要我了,你盯着他们,干好了。”兴儿点了点头,“小姐吩咐。”“门口儿,砌上三层金色石阶,内室的地面和墙壁都得是白玉,这个水池,中间铺那几块儿玉石成个路,左右两片池子种上睡莲,在中央要有个小喷泉,环绕型的,喷泉的中央坠上紫翡翠,两个池子一只白天鹅一只黑天鹅,池子上面各有一盏琉璃盏,桌椅木制的就行,我看承乾殿里的木就不错,门帘的话,我宫里有白果大小的镶金大坠子和白玉耳环,这两个式样儿交错点缀就行。往后也开些空地,搁后厨后院儿,二楼内景我再想想。”“小的记下了。”我瞅着兴儿的小本子,和什么东西……笔吗?反正不是毛笔……真是个好秘书。 “小姐,雪儿好闲啊……”我瞧着她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儿,“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都是苦差事,搞装修的,我哪舍得让你干这个啊。”雪儿咯咯地笑了出来,“还是小姐疼我,听见了吧兴儿?”“……” 回到宫中,一片忙忙碌碌,又有什么大事儿了?“兴……”得!没跟着回来。“今儿个早朝好像还说什么立后了,这华妃娘娘也显怀了,皇上又解了毒,这妥妥的母凭子贵呀!”“那可不,大喜的日子!大赦天下呀!咱们也算是改头换面一下儿了!”看来是给孕妇准备的晚宴了,绕八圈找不着个苏志,忙死你们了! 走到冷宫门口顿了顿,叫雪儿进去收拾屋子,“青魂。”“属下在。”“皇上答应过我的条件你还记得吗?今日已经是毒解之日了。”青魂拱了一手,微微侧身,“朕领你去。”我看着帝赫烨默不作声,随后叹了口气,“真令人羡慕,销声匿迹的好身法。”“……” 无形无影透人怀,轻风能吹万物开,就树撮将黄沙去,无心出岫是白云。好个僻地! 踏山涉水,踉踉跄跄,穿过乱林,停在了一块光挞挞的大青石旁,忽闻一阵狂风袭来,云青青兮欲雨,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龙虎从豹! 我合上了双眼,耳听八方,水杉林中,已悄然出现一双魅眼,两只爪儿在地上略按一按,却无一点声响,和身望上一扑,从半空里撺将下来,我倏地睁眼,闪身一躲,豹须擦耳而过,不愧是虎豹,我只闻得一丝风声!那豹把前爪搭在地下,腰胯一掀,我一个后空翻,堪堪躲过,却正中一记尾鞭!一鞭打弓了腰,倒让我捡起一块儿利石,砸向豹头,一声吼,半天里起个霹雳,震得地动山摇!那豹一爪朝我脖颈兜了过来,我三两步上了树,那双魅眼豹视眈眈,略一匍匐,准备扑上来,我腾空而起,一掌就要劈上豹头,一声巨响,簌簌地将那树连枝带叶打了下来,定睛看时,却没劈着!手正打在了枯树虬枝上,溢出了血,又一个后空翻,那豹也转了过来,人兽相对!我要是运毒我还打不过你一只大花猫?关键是!赤手空拳连只猫都打不过,只知道开外挂,太不讲武德了! 那豹贪婪地盯着我的脖颈,趁其不备,我一个抬脚,踢中右眼,又一脚,踢中左眼,面门上,眼睛里一顿乱踢,那豹咆哮起来,每当要扑,就给你一脚,硬是让那四只抓挠的爪子在身底下扒起两堆黄泥,做了一个土坑,一个蛮力,扣着那血盆大口按下黄泥坑里去,吃了黄土喝黄泉!归西路上无人陪!一顿乱打,七七四十九拳,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我立在一旁,那豹一阵抽动,躺似一个锦布袋,一点点站了起来,又上一脚,再不动弹了,只剩喘息。 第23章 耕田犁地还撒种 “二小姐,属下豺狼。”我转身,抬起了她的脸,帝赫烨培养的唯一一个女死士! “莫念,莫忘,莫盼,莫负!”“属下无知,不领其深意。”我望着这一片潇潇的竹林,“你起来。”“是。”“莫念即不念过往,往事随风,人才能无所牵绊,有在乎的人,有顾虑的事,那便是一生的软肋。莫忘即不忘恩情,胜者成王,败者亦成王,而弱者,忘了自己从哪里来,忘了生命中的贵人,忘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如何拥有。”我看着帝赫烨,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会有失望吗,可能你被叛过太多次了吧,冰冷的血,都流不动了……在你心里,叛徒,杀了便罢了……除了怪自己识人不清也并无其他了……“莫叛即不叛本心,身为暗卫,一忠一才,便是你们的王法,忠于主上,自我成才。莫负即不负我望,我望何在,莫要为情所困,无论是谁,都影响你拔刀的速度,还迷失了本心!这话够接地气儿吧!”“属下谨遵教诲。” 低头,虎豹已经站在了身侧,“它这双眼睛倒是很特别,从哪儿来的?”“西南边疆。”我倒是有些不解,“西南大片雪山,在中原怎么能活……”“虎豹时而出现在雪山上,时而出现在戈壁中。”我看着他身上奇特的花纹,“……这么牛逼,冰火两重天?他现在的意思是认我为主了吗?”“正是!不能制服他的人,他绝不低头。”正要摸一摸他的脑袋,“咳……kou……”一口鲜血……“走吧回去疗伤吧,再不走我祭这儿了。”“……是。” 虎豹杀人,后劲够大!腰上那一尾鞭现在疼痛欲裂,感觉真要折了……可能是背后受了一爪,力道好像穿透肉体抓在了胸口,简而言之,虎豹就是:你把我打到半死,我也让你只剩半条命…… 还没到冷宫,我拐进承乾殿,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挂了帘儿,衣服被剪开,上药,“疼死了!你想灭了我完全可以一掌拍死我,使什么阴招啊!”“朕都没用力!”手上力道轻了一些,真不疼了,什么神药啊……“虎豹收了些许力气,否则你就与青山同在了。”我费劲的把上半身支起来,“你瞧不起我呢,他不收力气也少不了被我干的半死。”“……”我叉起一个蔓越莓吃了,“所以我真危了那时候你也见死不救呗,是这意思吧?我葬青山了你还得给我插根青松呢?”帝赫烨止住了笑,“……你变了许多。”“女人善变,如假包换!”帝赫烨无语地看向窗外,莫名其妙地倒了一杯茶闷了下去。 “这个药是一般的活血化瘀之类的吗?”“独孤羽殇专门为虎豹而制,人兽所致的伤不一样。”行吧……对兽这块儿还真不太清楚,尤其是在现代都不知道这种豹子。 “虎豹是起的名儿还是本来的?”“原本是雪豹。”我一下来了精神,稍微一起来就牵动了伤口,吸溜一声,“哦豁,为了和豺狼配吧,豺狼虎豹,真够劲儿!”看帝赫烨那个表情就知道我说话这调调跟个地痞流氓似的不入流……雪豹,那更不知道了,哎,活到老,学到老。 “用药三次便可恢复如初。”我撸起胳膊袖子看了看,之前受刑留下的疤基本没有了,这两天都在好好涂祛疤膏,内服外用,促进皮肤组织增生,说白了原主还是身体好啊,恢复的快。 “虎豹的伤怎么样啊?”“无碍。”我咬了一口蟠桃,“真的……惜字如金都是夸你了。”我别过脑袋,不再说话。 “小姐小姐,姜氏的丫头给白氏的茶里下药,却被白氏撞破,当场就招了,那姜氏到现在还跪在太阳底下磕头呢,已经晕了两回了。”我盯着蟠桃若有所思,“姜氏?”“是姜如,四小姐的生母呀!”我皱了皱眉头。 “哎呀小姐,你怎么又弄一身伤啦?”得,又被雪儿的大惊小怪整没话了,思路都断了,这事儿不太对呢感觉,当有些事乱的时候它必然有不对劲!“无妨,打打杀杀罢了。”“小姐可用药了?”雪儿轻轻地掖了掖被角,“用了,你怎么不跟兴儿一处儿呢?反倒钻去安府八卦去了,闲死你算了。”雪儿撇了撇嘴,“……是兴儿叫雪儿休息一会儿,雪儿听到街上又议论起来,就去瞧了一瞧……”我把桃核扔她手心儿里,笑了笑,“哪儿都有你!”“哎呦喂小姐!”我把茶壶给她去换茶,“你出去吧。”“是。” “兴儿?”“奴才在。”“去查查姜氏!”“是。” “姜氏出身自普通书香人家,幼年时家道中落,作了商贾的童养媳,商贾在江南之行死于洪水,后来安大人在姜氏小屋落脚,便有了四小姐。”我盘腿坐着来了个深呼吸,“……我特么真怀疑他壮阳药吃多了,你去把他狗肾给我挖出来!哪儿特么都有那死肥猪,耕田犁地还撒种。”“……”兴儿无助地拱了拱手,“多把你的狗文采用在正地方!朕都觉得殿里不干净了。”我白了他一眼,“哪儿都有你!”“……” “姜氏和商贾可有孩子?”“没有。”没有……一穷二白一干二净的,下人蹬鼻子上脸,野鸡女儿当凤凰,更不对劲了!姜氏,我能从你身上找到多少破绽呢…… “皇上,二小姐,可该用膳了,已过了亭午了。”我指了指衣柜,“给我件儿衣裳帝赫烨,你先吃吧。”接着又招了招手,“哎不不,别拿了,这药不都蹭没啦一穿衣裳,我不吃了。”帝赫烨捏了捏眉心,“早已凝结在伤口了。”“奥……”一件海蓝色和白色交错的裙子,还挺好看。 换上衣裳坐上了饭桌,本想叫豺狼坐下一起吃,皇上在这儿多少有点儿不合规矩了,拿了一个碗,菜饭肉满上!并着筷子递给了豺狼,半天没动静,“怎么个事儿,你是叫我一直端着?”“不是……属下知错。”豺狼十分别扭地接了过去,远远杵在了一边儿。 飞檐走壁到了安府后门儿,在现代常有做梦少女痴情于古代会飞的男子……怎么不痴迷我?我不帅吗?哼!轻功,在现代又不是不能学,有功夫痴迷别人还不如自己大干一场!看你是上课还是找师父了,找师父……那少说也是深造了,找师父也得看你找什么样儿的师父了。说是学所谓擒拿格斗用来防身,其实学的远不止这些,因为在师父眼中,世间一切武打都叫擒拿格斗,也是跟了师父才知道世上人才如此多,我琢磨着能有多少人在这深山老林坚持下去呢,终究是肤浅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特别不忿,都是最简单的气息和动作,有什么可练的!结果还真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跟师父大吵一架,被胖揍一顿逐出了师门,“练功是一个一个脚印踏实走出来的,你总想一步登天,你做梦有人给你搭梯子吧!”是啊,简单的事情重复做,重复的事情认真做,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哎!前有程门立雪,后有我安瑾瑶雪地里长跪不起求入师门…… 大婚那日,师父也确实没来,“去什么去!老人家清净惯了!不喜欢那么热闹。”您是想让我清净吧……点也没点透我,您有生之年可别忘了我啊,记不住最聪明的徒弟最笨的总不能忘吧! 从始至终,师父也没夸过我一句,好像也没夸过别的徒弟,永远都是一副叛逆老儿的形象,“酒呐?走两天回来了不带酒?滚出去!”也不知道师父一个练功的怎么老喜欢小酌两口,灌的晕晕乎乎的,打起来反倒更猛了,武松打虎现代版…… 我猛地糊撸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人啊,别怀旧,人生啊,别回头。 第24章 华妃的局 回了神,“姜氏住哪儿?”那小丫头一脸嫌弃,“明烟阁。”哎,在古代生活好不容易,稍微松一分神,都不知道鹿死谁手了,都是局中局,谍中谍!自小嫁做商人妇,或多或少都沾染了几分精明劲儿,怎么刚过了门,就开始跳上梁子了。 “老婆砸?给白氏下药的是哪个啊?”老婆子搓了搓围裙,“二小姐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开始向着白氏了。”“哼,好奇罢了,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就那个,扭个水蛇腰拿了一叠儿衣裳。”……这阴阳怪气儿的,果然,女人到什么年纪都有柠檬精……长的倒像个水葱儿似的,灵秀得很。 我拦住了她的去路,“二小姐这是干什么。”我似笑非笑,眼神飘忽不定,左瞅右瞅,“昨儿个,老爷找你……”“什么?老爷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合了合袖子,“哦,哎呦,瞧我这记性,好像是找姜氏,本小姐记错了。”眼瞧着那一脸的妒色,我倒是明白几分了,我说怎么初来乍到的就不知死活,合着是咱们安大人收了个善妒的水葱儿!要栽给姜氏呢! “夫人,二小姐求见。”“让她进来吧。”“是。” “姜姨娘安好?”我扯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好,不知二小姐所为何事?”我亲昵地坐了下去,自行倒了杯茶,“要我说,姨娘这苦日子早该到头儿了,姿容如此闭月羞花,又有个出人头地的女儿,头儿一个为皇家开枝散叶,怎么倒有那不识时务的下人,非要冲撞了姨娘,姨娘可不能这般好脾性儿,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来分一杯羹。”姜氏稍显苦涩,“罢了,不过是扶持着女儿过日子,清也好,贫也罢,何必叫外人看笑话。”我抚了抚腕上的玉镯,“姨娘可否将香薰略儿收一收,近来瑶儿常发头痛,倒觉气味有些冲。”姜氏看了我两眼,不情愿地摆摆手,叫下人撤了香薰,聊了几句,我顺了几圈杯沿,凝神聚气,迷香,和血气!迷香是冲着外人来的吧,为了掩盖那股子血腥气,你刚来消息不灵通想不到我是个狗鼻子吧,觉得没了香薰我也闻不出来?哼,医学生鼻子比狗还灵呢!“姜姨娘,那日华怡殿一事,瑶儿不明所以就将矛头指向了四妹,甚觉愧疚。”“……无妨……华儿并未放在心上。”我转移了视线,姜如,你好不会演戏!喜怒形于色,一眼便叫人看穿。想必黑衣人一事也是你的杰作,我说安巧华瞧着便是一个心计之人,怎么会拿着一匹马如此愚蠢的强买强卖,原来是这么一个猪队友!愚蠢的作风还来了两回!这么不聪明的还没见过呢,想你也是不好过,早晚被白氏刀了,我就不凑热闹了,小仇大报没必要。“姜姨娘是不是不喜欢瑶儿呀,其他姨娘都对瑶儿冷眼相待,瑶儿又没了亲娘……”“不会,姨娘也不知那些是是非非,不过是为了女儿过活。”为了女儿过活!你可是为魔怔了!助纣为虐!西墙背后的血气从何而来!撤了香薰我才敢确定就是人血的味道!里里外外不过是个普通妇人模样,安巧华藏了什么秘密!“姨娘,瑶儿最近新学了一曲笛子,给姨娘解解乏儿可好?”“有劳二小姐了。”我掏出锦柔那把笛子,早已擦的锃亮,袅袅悠悠,不绝如缕…… “豺狼,清人。”“是。”我把姜氏放在床上,又点了睡穴,朝西墙走去,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墙下的茶几只有一套茶具,茶壶上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机关,摸了摸,把手上有一处凸起,墙体缓缓移开,我低头看了看,凸起变成了红色,再一动,凸起变成白色,墙体合上,原来是鸳鸯壶,旋成红色,走了进去,浓重的血气扑面而来,左手边有一朵玫瑰花,轻拧,墙体关闭。 我撩开他的发丝,颤抖的手挥了挥鼻息,九!我说那日林双出言怎么那般没头没尾……你怨谁,你又恨谁!这盘棋,终究要怎么下! 扒开黑衫,解开潦草包裹的纱布,止血,缠绷带,“豺狼,水、淡盐水、猪血、鸭血、红枣、藏红花和炉子。”“是!” 依次灌服了水和淡盐水,我支起炉子将剩下四样炖了一锅,雾气腾腾,那人眉间的川字微动,掀开了眼皮,血丝溢满眼眶,“豺……狼?”“闭嘴!先活着。”他看了看我,铁链发出轻微声响,“豺狼虎豹保你一个废物,他是死了也不清醒了!”“我解了他的毒,你恨吧!你仇人没死成!”三下五除二将汤汤水水灌下去,我揪住他的衣领探进眼底,“你死这儿,一辈子奇耻大辱!”帝宸傲反倒是乐了,“鼻头儿那么红,鼻涕别滴我身上,盼着我死提前哭丧呢,果然是他派来的。”“……犯贱,死了你也是大欠逼!大欠逼!”帝宸傲没了力气,不再说话,我摸了摸,脉搏已经在变快。 我缓了缓心神,“豺狼,你用一个麻布袋子把他背回冷宫,不要走露一点风声。”“是!” 我朝里走去,那一丝微光渐强,却是个死胡同儿,贴在墙面上听了听,隐隐约约……叫的跟白骨精似的,孙悟空来了都得蹦三蹦,大白天玩儿挺花啊! 敲了几下,没动静,用掌根儿的力挫了挫,墙砖松动,掉下几颗沙粒子,我背靠墙面,猛地一捶,砖头向外倒在平地上,毒针已经运出手间,却没闻到杀气。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什么也没看见,声音好像在底下,往前蹭了蹭……这辈子第一次钻狗洞居然是自愿的!抄! 好一场花天酒地的淫乱!安巧华你真是布了个好局啊,里应外合,老九就是挣脱了铁链子哪边儿也逃不出去,这崖壁这么窄且不说走不了,这稍一失足就掉底下这堆乌合之众里了!而且还是武僧,这帮娘们儿看着倒半分武力也没有。老九对你有多大利用价值才让你布这么个死局,皇子,你可真是赌上了全部啊安巧华,蠢到极致!我是佩服你这掘地三尺的本事的,充分利用地下空间。 正要钻回去,庙里出来个少女,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坐了下去,面纱被扯掉,周……周玉?没弹两句,琵琶也被扔了,罗裙被撕扯成几片儿…… 第25章 二十九,我悟了 看来这些女孩儿里,少不了那些个官家小姐!游戏!开局了! “林双,我其实时间真的很紧迫,但是……”林双猛地一砸茶杯,“你别逼我一茶壶砸你脑门子上,有屁就放,没屁滚蛋!我很闲吗?”“我觉得你真接受不了,然后万一一冲动坏我一锅粥呢,我不如不说……”林双指着我的鼻子,“你骂我老鼠屎?” 林双又灌了一杯茶,把剑扔进了剑鞘,“跟老九有关,是不是?”“……”我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安瑾瑶,皇上因为你多少次失算,又因为你多少次不得不无动于衷你都知道吗?隐忍是上位者最大的本事,没有个性可言,只有大局!哪怕老九是死了……”林双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助,“我也不能把这事儿搁皇上面前评评理,我该是个臣子,我就得干分内之事!”我叹了口气,全盘托出,林双手臂上的青筋起伏,“我知道了,我说我很久没见过周玉了,周大人也是一贯的说辞,没想到是心甘情愿被逮去了。” 我对着椅子角磕了磕太阳穴,“我说实话,我现在心里没底儿,因为我不知道安巧华要这血干什么用,她什么时候又会出现在姜氏房中,一旦暴露了才是生死之争,她这一看就是下了血本儿了,她被发现了她必然是不惜一切代价让她自己活着!” 林双仰着头,下巴上透着夕阳的光圈,“我会做好最底线的准备,你放手办吧,嗷,自我保重昂,我没那么大本事,不行了肯定先扔你。”我咬紧了后槽牙,“我死了也不用你埋,不用急昂。”林双撇了撇嘴。 走在路上,思绪不断,在牢里的时候我可没忽略周玉的表情,自己脱罪了把林双拖下水,还想着报复呢,看来也是不用了,入了这个局,你能好过? 林双的话萦绕在耳边,本想着老九自己云游四海也能过的很好,明明有线,却不让风筝飞得高远……帝赫烨杀了代妃,那也是无能为力,帝王之家哪能所有事儿都做的那么周全,那时候老九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觉得七哥对母亲动手是怕他威胁了皇位……一定要把他束缚在身边……那不是保护你吗……帝赫烨的“线”,那时候也断了,他怎么敢放你呢,刀剑无眼,他怎么能放你,那时候皇位之争,自保都费劲,原主还在捣乱……再说了,你自己倒是牛逼啊老九,要不是我你就一命呜呼了吧…… 冷宫里,又给帝宸傲换了一遍药,“感觉怎么样。”狗东西闭着眼,不说话。“安巧华是你四妹?”“安泽振的野种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帝宸傲挪了挪枕头,“怎么不问问她拿我血做什么。”“她虽然没多聪明,抓你的时候就暴露了安四小姐的身份,倒也没那么傻,她干什么都让你知道了,那她可真爱你,你是她天选之子。”“……” 沉默了一阵,“皇上驾到!”我猛然一惊,帝宸傲已经站了起来,踉跄地挪到了屏风后面,兴儿匆忙收拾着床褥,豺狼已经挡在了皇上面前,“爱妃可是防着朕。” 我推门而出,“皇上可别大言不惭啊,头上三尺有神明,臣妾是藏了什么东西还需要防着皇上啊。”两剑出鞘,又一道光影乍现,横在了豺狼的项上,青魂阴沉着脸,“放下。”“我是二小姐的属下。”一针命中,我夺了青魂的剑,还未及挑开帝赫烨的剑,豺狼就被甩开,一声剧烈的金属摩擦,剑尖对剑根,我的剑,竖在了自己的领口旁!“朕一次次迁就你,即便是事实朕也置若罔闻,你反倒秘密越来越多。”“皇上做什么也没一一汇报给臣妾啊。” 两两对峙僵持不下,我忽地一松手,“哐啷”一声,长剑坠地,帝赫烨气息微乱,我摸了摸脖子,“干嘛勾开我的剑啊,我自刎了还省得你费事儿了。” 搓了搓手里换药时留下的血印子,“我跟你低这个头帝赫烨,你别坏我局,算我求你的。”青魂接住从天而降的一把利刃,转头儿只见皇上拂袖而去。 “再不行动,我真瞒不了多久了,你的出现那就是个惊雷,整个皇城都得轰动,事儿还没解决呢你一出现必然有人要动手了,一朝一夕间囚徒变身九王爷,安巧华就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我翘着二郎腿趴在桌边,“她什么时候抓的你?”“一月二十九。”……一月二十九?我在牢里呢,这安巧华来京城怎么也得有小一年了吧,一月二十九就能有势力抓王爷了。“你今儿个刚开的心出的血吗?”“她几乎每月都来一次,这已经是第六次了”“……”……我猛地一拍桌子,木桌瞬间裂开了,“每月都是二十九?”“八九不离十,本殿虽然是在密室里,也还活着呢,日子一天一天挨的。” 我转身出了冷宫,一月二十九,二月二十九,三月二十九,四月二十九,五月二十九,今天是六月二十九,安巧华,你是真牛逼!我边走边乐,百分之九十九是我想的那样儿,就差确认那百分之一!除非你把血当水喝了!真得感谢自己作为医学生的敏感度了!这么狠的法子在现代——医疗技术那么发达都没人敢用呢! 帝宸傲斜靠着,“真是一惊一乍。”“皇上的毒她解的?”兴儿弓着身子,“九殿下,二小姐已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从武,会医,善毒,且对安家深恶痛绝,似乎是从洛氏走了之后发生的。” 帝宸傲望着浮起的茶叶,“洛氏,城府极深。”“皇上也不曾掌握。”帝宸傲顿了顿,“跟我有毛关系,少提他!”“……” “你对你二小姐敬佩的很呐。”兴儿一脸的二小姐就是天,二小姐就是地,“奴才受教匪浅。”帝宸傲倒是十分的有怨气,连兴儿都叫她给哄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会点儿花花手段不是很正常吗?也不知道那瞎了狗眼的怎么当上皇帝的。”“……九殿下,二小姐变……了。”感受到一记眼刀,兴儿闭了嘴。 我飞奔到厨房,迎面撞上苏志,“哎呦喂,祖宗您跑什么呀,这怎的,前面有金子呀!”我喘了口气儿,“厨房飘香千里,我着急干饭,不行吗?”“……” 绕了几圈,给妃子的饭菜中最丰盛的那个已经在装食盒了,长长的队伍开始排起来,不愧是怀孕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乘人不备一针毙了排头,拖到草垛后面换上下人衣服,把换下来的衣裙搁火炉子里烧了个干净,拿煤炭灰、酱油、辣椒酱画了个大傻春的逼真妆容,站回了排头。 “姐姐,你这脸是怎么了呀,看起来挺严重呢。”我夹了夹声线,“突然有点儿过敏了,加上被开水烫了,就这样了,别看了,瞅着你手里的食盒儿,别让石头子儿绊摔了,有你好受的。”“是……” 第26章 东州 润凝殿门口,“姐姐,奴婢领人给华妃娘娘送膳。”“哎呀,你这脸怎么回事儿这么吓人,再动了娘娘的胎气,小心你头点地!”我跪下去揪住那人的衣角,磕了两个,“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好巧不巧地今儿个就过敏了,还被烫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说着说着还给了自己一巴掌,哎呀玛,这么到位的演技你上哪儿找去!“赶紧起来,别在这儿鬼哭狼嚎!”“是。” 那人看了看队伍,“叫她们排序进来摆好了,别靠近内室惊扰了娘娘。”“是。” 我一个一个点着人叫她们进去,远远的一张熟悉的脸慢慢靠近,我一个借劲儿,把食盒盖儿掀在了地上,糊撸了一把,盅盖也被掀翻,“哎呀你怎么回事儿!端个食盒都端不好,幸亏汤没洒,否则我弄死你。”“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不是故意的!”“快走!”看着红粉化掉,我帮她盖好了盖儿。 血气,内室有极重的血腥味儿!我悄悄移动,猛一下拽开内室的帘子,走了两步被人踢倒在地,“你怎么回事儿!叫你不要进内室不要进内室,你是当耳边风吗?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喂狗!”“不是的!皇上叫奴婢传个话,说要亲口告诉娘娘,奈何奴婢声音小,怕娘娘听不到,就进来了,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床帷里虚弱的声音响起:“放开她。”“是。”“皇上说什么?”我抬了点儿头,眼睛瞟着里边,“谢娘娘恕罪,皇上让奴婢告诉娘娘,他亲自给您熬的红枣银耳枸杞汤,补血补气色,长胎不长肉,叫您一定要喝下,他说这段时间对娘娘关照不佳,望娘娘体谅!”“真的?”“千真万确!”床帷里摆了摆手,“出去吧。”“是。” 若有若无,似是而非,终究逃不过医学生的火眼金睛! 冷宫里,我坐在床边,一时把帝宸傲拱到了里边,一边撕嘴皮子一边琢磨,两步跨到桌案边提笔写字,“兴儿,跑一趟,林府。”“是。” 帝宸傲坐了起来,“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帝宸傲你听着,安巧华怀孕了你知道吧?”“看出来了。”“她每个月都要用你的血换她自己的血,因为她的孩子,并不是帝赫烨的,她铤而走险,下了这步棋!”帝宸傲的眼中划过一丝惊愕,很快消失不见,“赶紧把你脸擦了,看着都晦气。”“……”我努力心平气和,不跟这个人较劲,“明天,我需要你出现在宫宴上,时机你自己把握,我再给你换一次药,基本上可以了。”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豺狼,“藏好了!”“是!” 刚要走,“等会儿……雪儿呢?!”“属下支开到馆子里了。”“……行。” 洗了脸,脱下衣服烧光,换了一件朴素的罗纱裙,皇上向来是不查林府的,毕竟是根据地之一,近来开始有动作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不信任居然是由我引起的,对不住了啊林双,可你太好使了,简直是我的后备军,不愧是重情重义的狱友,咱俩第一次生死之交还是在牢房呢,一来二去的倒成朋友了,皇上的侦察兵你自己挡一下吧! 半路上遇到了兴儿,他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信送到位了,我跨进了当铺,“你又要干什么?”死老头儿,条件反射是吧?不过,好像是没少听说我的事迹,语气都不那么冲了……“画人物画的那种大卷轴,毛笔,赶紧的,着急!”尽量把恶心的人画的精妙真是个难事儿,晦气! 落款结束,我把他揪了过来,“镯子、耳环都你的,把这画儿挂门口,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说皇上画的华妃。”“……我……”“出事儿了我的,你快点儿!”看着他发抖的胡子,我气笑了,“你麻溜儿的,我没那么损,真项上人头担保!”不一会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走走停停,四散的人群有时凑成一堆,说说笑笑。我聚精会神环顾着四周,试图寻找那个他! 宫内,后厨草垛,“哎呀婆婆,雅儿姐姐断气啦。”“哎呦,肯定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拖下去处理了,叫厨房里的人都机灵着点儿!”“是,是!” 离画大概一米处,真是个娘气的美男子啊!长目细梅,唇红鼻直,俊美中蕴含着女性的妩媚,一袭青衫匀细流畅,转折自如,贴合体度,目光平直,神情专注,那三分讽刺七分凉薄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缓缓靠近,一针点穴,扛着他进了铺里,“老头儿!”“哎……”“把地窖打开,三,二……”“开开……开……开了!”掌柜抹了把汗,虚掩上地砖。 “你长的真美,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嫉妒。”那人眉眼低垂,浅浅一笑,“你叫什么名字?”“东州。”我看着他笑意更甚,“我与皇上自小青梅竹马,可我现在只想要你,东州怎么想呢?”他抬眸直视着我,“二小姐该择良木而栖。”“本小姐的良木是你,四妹的良木是皇上,各取所需,不亦乐乎?” 我挪了挪椅子,拨动着他的发丝,他却开了口,“二小姐若想利用奴家钳制安四小姐直说便好,奴家不失为一颗棋子。”我盘腿坐在椅子上,饶有兴味,“你怎么不叫她华妃娘娘呢?”“一介妒妇,配不上如此名号。”我又看了他两眼,这哥们倒是个明白事理的,“其实我不用你,结局也尽在把握,但我很好奇,四妹的老相好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空洞地望向了远方,“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我心里有几分凄凉,“一个人最大的失败就是妄自菲薄,你乐意说我不愿意听!明天宫宴上,你要做证人,这是宫令,进出自由……九王爷的!明天你亲自还给他!” 我转身就走,却被叫住了,“安二小姐,幸会。”“……”“茯苓,过得好吗?”“什么?”茯苓是谁啊……东州的眼角闪过一丝泪光,“苓儿能保护二小姐,是她的荣幸,还请小姐替奴家带句话,奴家感恩皇上这些年的栽培。”“……” 我一个人待在地窖里,眼泪流了很久,之前听帝赫烨说过,豺狼有一个哥哥,两人被父母抛弃,她是被哥哥一手带大的,摸爬滚打当爹当妈也是不少年头,此外,便一无所知了,也没有必要查下去……问世间,情为何物……我在这儿哭什么呢真搞不懂了,不就是被骗了感情吗…… 林双这回应该是全部查清了,上一次查徐升只撬动了墙角,并没有完全确凿的呈堂证供,所以也只是试探了徐立言,这回,就让徐贵人去做那个导火索吧! 第27章 马上就要加害你了 进了宫,背后突然窜出来个帝赫烨,“哎呦你吓死我了。”“这么不经吓……别哭了。”“……” 一阵无话,“去哪儿了?”“逛街。”我看着天上的星星,“没派人盯我?”“朕信你。”我朝他踢了一颗石子,“你傍晚还怀疑我要弄死我来着,这会儿就信我了,歉意一点儿都不真诚,装模作样。”“……”我盯了他两秒,“对了,感谢你这些年对豺狼的栽培。”“……没来由的一句话。” 我回到冷宫,看着睡过去的雪儿,放轻了脚步。 轻风吹起了帝赫烨的黑衫,安瑾瑶,眼睛哭的像桃花一样,骗朕也把措辞想好了。 下了早朝,苏志伺候着皇上用膳。“华妃娘娘求见!”“不见。”小太监一脸愁容,“皇上,奴才是看娘娘跪了好一阵儿才来通报的。”帝赫烨揉了揉太阳穴,“进来吧。”“是。” “皇上可好?臣妾清晨炖了鲜乌鸡汤,来给皇上补补身子。”“……”帝赫烨无所谓地夹着豆皮,“朕不用补。”“尝一下嘛,昨晚皇上亲自给臣妾熬的红枣银耳枸杞汤,臣妾可全都喝了,很合臣妾的口味,今儿个这一点心意,皇上难不成又要晾着臣妾了?”帝赫烨“扑棱”一声撂下了筷子,和苏志眼神交流了一下,瞬间觉得这口菜盐搁多了齁死个人,满脸嫌弃看着安巧华,“朕什么时候……”安巧华十分娇羞,“皇上记不得没关系,臣妾记得就好。”帝赫烨死气沉沉地吃了顿饭,乌鸡汤是一口没动,安巧华只得憋屈地收了回去。 “谁造谣朕?”苏志一脸别扭,“回皇上,是……二小姐。”帝赫烨蘸墨的笔刮了好几下,“皇上,再刮就没墨了。”又一记眼刀,“……”“没了?”“二小姐昨日顶替了给华妃送膳的人,进去说了这么一句。”安瑾瑶,你究竟在图什么…… 临近午时,太阳高照,树叶下的光影斑斑驳驳。“不好了,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妙了!”苏志猛一抖拂尘,“你个死奴才!谁不好了?皇上好着呢,说清楚!”“华妃,华妃娘娘流产了!刚刚……刚已经疼晕过去了!”苏志有几分惊疑,帝赫烨已大步流星往润凝殿去了。 林府暗室,“差不多了,事态正在发酵。”帝宸傲无聊地耍着剑,“你昨天就因为这个哭。”“……谁跟你似的天天就知道深仇大恨,一点儿恻隐之心也没有。”帝宸傲无语地给了我个白眼,“大可不必,本王没这功夫感性。” 独孤羽殇冲掉手上的血,“娘娘是误食了大量藏红花,血行大经以致堕胎。” “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你们居心叵测,居然害我的孩子!”玉镯砸到了奴才的额角,碎成几瓣,几条血柱,赏心悦目,“娘娘息怒!娘娘息怒!真的不是奴婢,娘娘的一切奴婢都分毫不敢差,是万万不敢害娘娘啊!” 安巧华的眼光中透着阴狠,“皇上,臣妾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与皇上一起用的早膳,臣妾昨晚也只喝了皇上煲的汤……”安巧华眼角透红,滚下了床,四肢并用,拽住帝赫烨的衣角,“皇上,有人要陷害你啊皇上,那盅汤不是皇上煲的对不对?” 帝赫烨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霾,厨子已经做了很久的饭了,想动手也不必等这一天,其他人又没有什么动作,虽然朕觉得这个孩子来的太蹊跷,可你这样下手叫朕怎么给你开脱呢安瑾瑶……心狠手辣是一点儿没变!可帝赫烨还是开了口:“苏志,把厨房的人带来审问。”“是。” “你们告诉本宫,昨晚的汤是谁做的?”“是……是张大福!这一膳是张大福做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张大福浑身发抖,“娘娘饶命啊!奴才万万不敢啊!挣一份工钱罢了,奴才何苦啊!”“娘娘,我们都是在一处的,奴婢没看见张大福动什么手脚,但奴婢记得送汤的是徐贵人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叫莲儿!” 安巧华被帝赫烨抱上了床,拽着一个丫头的手往屋外指去,“来人,把莲儿找过来,给我掌嘴,打到招为止!”“是!”徐贵人此时却不在宫里,只说是跟父亲在一处儿商议些家事,安巧华只得作罢。 莲儿跪在太阳底下,跪不直便用木桩子绑直,打晕过去了便用冰水泼醒,一口口鲜血犹如朵朵绽放的牡丹,妖冶而动人。 “皇上,属下看到二小姐往汤里撒了些红粉……”“……”帝赫烨眼中怒气腾起,又无言以对,“把人押过来。”“是。” 我估计着时间,溜出了林府,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晃荡,果然,天水冒了出来,我迅速被钳制住,隐匿在了人群里。 永铭殿里,众说纷纭,气氛好不自在,我膝盖窝儿正中一脚,被扔了出去,好一个滑跪,这大地毯,纵享丝滑!刀架在了脖子上,看着那边儿悠闲品茶的安泽振,我嘲讽地笑了笑。 “安瑾瑶,华妃流产一事,你可知道?”“啊?不知道啊,臣妾今儿个都没在宫里。”“装傻充愣!安瑾瑶,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我!”安巧华端起茶壶朝面门砸了过来,我往右一偏,刀刃入肉,血顺脖颈而下,青魂不安地瞅了一眼皇上,使劲儿瞪了天水一眼,天水一动不动盯着地毯,把刀往右挪了挪。 安泽振沉声:“华儿,不得无礼。”“爹……”呦呦呦~一个装老好人一个委屈巴巴,真是唱戏! “昨日你顶替了给华妃送膳的宫女,往红枣银耳枸杞汤里下了藏红花,你可认?”“臣妾不认,哎,”理不直我气也壮,演戏前先叹口气!“臣妾分明是好心,想增进皇上和华妃娘娘的感情,便撒了个谎,说那汤是皇上亲自煲的,要怪就怪皇上居然真的没给娘娘熬过一碗汤,也难怪娘娘心寒,皇上真是不懂人事儿,狗都不如,”我越说头越低,有点儿冒犯了怕被打死,“明明就是有人心怀不轨,反倒是钻了臣妾好心的空子,把脏水泼给了臣妾,臣妾实在委屈。” 帝溱珣抿了口茶,“本王听闻,碰过藏红花的人和没碰过藏红花的人很好识别,让御医近身闻一闻便知道了。把莲儿带上来。”帝赫烨头疼地拧着眉毛,“请御医。” 不多时,来了个老头儿。“回皇上,藏红花的气味确实是在这婢女身上,二小姐的身上,有一股麝香之气,而非藏红花。” “不……不是的,皇上!真的不是奴婢,求您明察啊皇上!娘娘救我,娘娘救救我啊!”徐贵人瞧也没瞧她一眼。 摄政王笑意盈盈,“二小姐,本王倒是很想知道,这麝香,是堕了谁的胎呢?”我舔了舔嘴皮子,“我自己的。”“……”“你何时有的孩子……”“你不记得了吗?”我无辜地看着帝溱珣,难为我是吧?我让你也下不来台!都怪老九!老逼九!抄!火烧那破麝香镇静安神,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没除味儿!“……”一片哗然,摄政王无语地撑着眼皮,本王的银子要流出去澄清谣言了…… “如果还不能证明臣妾是被冤枉的,那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了。”“心怀不轨,迫害龙嗣,处死吧!”莲儿猛一抬头,与上头那个四目相对,“不要,皇上饶命啊!我对天发誓真的不是我!” 徐贵人从座儿上走了下来,拔下一根钗子插进了莲儿的耳廓,“啊……呃……”“狗东西,我平时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之事,属实是让本宫失望。”莲儿涕泗横流,“呵,娘娘,平时奴婢伺候您尽心尽力,什么肮脏事儿都替您藏了,奴婢也没想到您会见死不救,昨儿个反倒是出了宫躲清闲!”徐贵人面目狰狞,“放肆!本宫是同家父商议家事去了,岂由你一个贱婢议论,简直胡言乱语!”“徐贵人别急啊,什么肮脏事儿啊?本小姐倒是很感兴趣。”我看着她涨红的脸,低下了头,游戏,才刚刚开始! “皇上,您不要听这贱人胡扯一通,臣妾清清白白,心中无愧!”我跪麻了,盘腿坐了下去,“皇上,臣妾记得刚从牢里出来那会儿,可是救了一批难民啊,这等大功皇上可不能不记!”我瞥了眼辛王滚动的喉结,“但臣妾发现,那难民区的人病症几乎相同,而整片土地上,分散着炭疽和士的宁两种剧毒,臣妾觉得,这必然是人为所致,而当地的衙门——徐大人,怎么反倒像人间蒸发一般无所作为呢?还是说……”我欲言又止,议论此起彼伏。 “安瑾瑶,你不要信口开河!我父亲光明磊落!”徐大人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跪在殿中央,“皇上,臣,一向竭诚奉公,刚直不阿,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况且,臣这把老身子骨,就是想造反,也有心无力啊……” 我揪起地毯上的羊毛,“徐升,我昨儿个还瞧见你秦楼楚馆里左拥右抱呢,你都这把老身子骨了,你是用的手吗?”徐升语气不再沉稳,“安瑾瑶,你休得口齿不净,污蔑本大人!”我又把羊毛放开,糊撸糊撸弄平整,“我眼睛看见了耳朵听到了我哪儿敢污蔑你啊,春宫图又不是白看的。”徐立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她爹,“爹!你答应过我什么!”正说着,伸出兰花指点了我两下,“安瑾瑶,你简直和市井泼妇没有什么区别!”徐贵人的脸红的跟煮熟了的鸭子似的…… “如果徐大人坚持认为自己本色廉洁,那我林瑞霆倒要执些微词了。”林大人走上前,供给了苏志,“罪证在此,还请皇上决断。”帝赫烨平静如波地翻了一遍,“贬为七品大夫,断一年俸禄。”抄!狗皇帝,是不是又早就发现了,还知道给我留个活口算计辛王,真谢谢你! 辛王脸色阴沉,倒了一杯茶还差点儿洒出去,真藏不住事儿,徐升对上了辛王的眼色,不再争辩,拉着呆若木鸡的徐贵人跪了下去,“臣,认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望皇上从宽处罚。” 转头儿看了看,莲儿不知什么时候被拖出去了,脖子上的刀也不见了,哼,莲儿啊,只可惜你是遇到了我,利用你的率性搭个桥指罪徐贵人,我不觉得可惜,本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有点儿大材小用了,但不用你我还真找不着导火索了。 我站了起来,“你往那边滚点儿我连个地儿都没得坐。”“……”满座宾朋,就这么看着帝赫烨一点儿意见也没有地挪过去了,n脸震惊,抄!众生相真搞笑,终于知道老师看学生摸鱼是什么感觉了! 我嗑着瓜子儿,“安大人真是精明啊,平日里跟徐大人称兄道弟的,关键时刻是真袖手旁观啊!”真是的,你一句话不说我都没由头指证你了,说不定还能连个罪。 安泽振拱了一手,“皇上,臣听从皇上的英明决策,本来也不该由臣插手,臣懂得分寸。”只见徐贵人窜天猴儿一般跳了起来,“安大人,你这时候儿倒装起君子了,不仅让我爹降了官职,丢了颜面,还断了一年俸禄,你……”“啪!”“爹?”徐升面无表情,“实在是猖狂!安大人岂是你能非议的,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看看华妃娘娘,再看看你,本大人甚觉丢人!” 我转头说起了悄悄话,“帝赫烨,你才断一年啊,贪污的钱都够他们使了,一年后无缝衔接。”帝赫烨掀开了眼皮,我琢磨这人刚才是听睡着了吗……?“朕本就是随口说的。”他直了直腰,看着大殿门口的莲花池,“苏志,想着抄私库。”“是。”我抛了个大媚眼儿,“啧,就喜欢你这执行力。” 第28章 灭四妹,念旧情 “爹是在责怪女儿吗?安巧华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母凭子贵,要我看,她肚子里的根本就是个野种!皇上根本没跟她一起睡过!”看吧!还得是我,激化了安泽振和徐升的矛盾,徐升又激化了安巧华和徐立言的矛盾,感谢你们的前奏哈!徐贵人被徐升一脚踹倒在地。“徐贵人这是什么意思,本宫辛辛苦苦怀胎六月,就得了徐贵人这么一句话?” “娘娘怀胎六月,确实是辛苦。”安巧华脸绿就不用说了,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老相好来了!我瞥了眼豺狼,她手上的青筋若隐若现,茯苓,你对东州还有多少情分呢……“我竟不知,我种下的野种,竟当了六个月的龙嗣!”四妹啊,好在你念着旧情没把东州嘎掉,还让我找着这个人了! 场上鸦雀无声,帝赫烨碰了碰我的膝盖,我拽了张宣纸写道:你是真给别人养儿子。“……” 安巧华掀了桌子,“哪儿来的优伶,也敢碰本宫的瓷!皇上,臣妾不知道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野鸡,竟然污蔑皇家尊荣,臣妾的不易,皇上是知道的!”“华妃娘娘每月二十九都吸着皇室的血,养着优伶的种,皇上也该想好如何处死了。”帝赫烨皱了皱眉头,哼,显然是没理解“吸着皇室的血”是什么意思,我只能说,这是个悲伤的故事……“闭嘴!你闭嘴!你说谎也要打打草稿,别叫谎言不攻自破!你有证据吗?你根本没有证据!” “怎么没有证据!”哟,老九来啦!帝赫烨拳头一下子握紧了,我打开他的拳心伸了进去,嚯,十分凉薄啊。 怎么说呢,倒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敢喜欢,我本身也挺麻木的一个人,现实大于感情,哪怕两情相悦,如果败给现实那就是不合适,还说什么共渡风雨呢?浪费时间!这么多年,青梅竹马过,狭路相逢过,互相算计过,但不能说没有情分,你也一样,但是,权谋比私情重了太多,帝王将相,那都是活在痛苦中的人,一边是江山,一边是牵挂,叫人难以取舍,我自己越活越觉得,爱情在这个时代,其实不只是爱情,似乎都是一种奢侈品,很多都是从遗憾中望见了真情,却没有了回头路,因为我们是上位者,而不是平凡人。 当然,如果万事如意,那干嘛不爱呢?续前缘啊!帝赫烨拽了一把发呆的我,我收起了多愁善感,继续看戏! “帝……宸傲!”老九歪嘴一笑,“摄政王,安好啊~”“九……九殿下!!!”“九殿下回来了,九殿下居然回来了!”在座的神情各异,有嫉恨,有惊讶,有欢喜,有讽刺。“哎呦!我御弟回来啦?”我漫不经心吐了个樱桃核,“……吊儿郎当,除了二小姐本殿找不出第二个。” 帝宸傲狂妄的脸庞中充满着桀骜不驯,“四小姐一月二十九抓了本殿,到今日已取了六次血了,四小姐是敢做不敢当了吗?”安巧华浑身发抖,眼中无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安泽振难掩怒气,“华儿,到底怎么一回事!”“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当你有多大本事呢,这就被吓懵了,还真是一点儿退路不给自己留。 安泽振一脚踹向了安巧华胸口,一口鲜血喷出,“呵,安瑾瑶,你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华妃,你流产的时候血还没处理呢吧,光忙着收拾晚宴了。”安巧华横眉冷对,怒目圆瞪,“你要干什么,本宫已经滴血验亲过了,皇上看的清清楚楚,我不准你再动手脚!” 我一个果盘儿砸晕了偷溜的下人,安晴抿了抿嘴:“二妹,说到底,这是安家的家事,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你反倒搬上台面儿来了!”“安大小姐,俗话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这么急匆匆的差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包庇四妹了吗?”安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万万不可啊,都是些不干不净难以入目的事物,难登大雅之堂,四妹刚失去了孩子,何不留一份尊严……咳……” 血腥味儿弥漫,除了林双,姑娘们纷纷捂住口鼻,豺狼拱了一手,站回了身侧,“安晴,我娘流产的时候,白氏怎么不施舍一分尊严呢?”我费劲地压着怒火。 “云卿,你可是御医?”“臣,正是。”“胎盘血和经脉血,你来帮本小姐分分。”云义躬身走了上来,“成色稍浅,血块絮凝者,为胎盘血,成色暗沉,流动性强者,为经脉血。” “安巧华,如果你没有流产,换血之术确实可以瞒天过海,可你忘了,血入经,不入胎!”“东州。”安巧华望着那清俊的男子缓缓靠近,将手上身上的饰物一并摘下来砸了过去,“滚开,你滚开!本宫不认识你,皇上!皇上是要置臣妾于不顾了吗!”我给了东州一根银针,用手蘸了蘸胎盘血,往盆中甩了几滴……相容! “……这四小姐果然是好算计!”“她来皇城还没多时呢!就敢使这么大的手段……” 我看了看帝宸傲,跟个大爷似的坐摄政王边儿上假寐呢!“老九!”狗东西不耐烦地睁开了一只眼,又不耐烦地蹭了过来,我同样蘸了蘸经脉血,甩了几滴,相容! “四妹!一山尚不容二虎,一身怎么能容得了二血呢?四妹当真是好算计!”安巧华自嘲地笑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为什么我机关算尽,还是败给了你,为什么!” “欺君犯上,祸乱皇族,罪不可赦,凌迟处死。”“摄政王你别急啊!”我捏起安巧华的下巴,“这么好的姿容,摄政王想浪费,本小姐可不想。” 林双啃了口鹅肉,淡定地擦了擦嘴,“皇上,臣女在囚禁九王爷的密室附近,发现了一批武僧和妓子,密室的西头儿连着四小姐生母姜氏的卧房,东头儿暗门之外的窄崖壁之下,便是这一群淫乱分子,恐是四小姐为防九殿下出逃专门儿设的窄崖壁,一旦九殿下失足,底下亦有武僧接应。”“哼,本小姐的四妹倒是想的周全,还雇了一波儿颇具姿色的官家小姐堵住僧人的悠悠众口。” 此时的安巧华,早已如同疯子一般,“不是我,不是我!全都是姜氏!全都是因为姜氏!是她逼我,是她利用我,她把我当作一颗棋子!爹,都是因为你的这个贱妾!华儿……”“够了!安巧华,我听了都甚觉心寒,姜氏再卑微,她也是个母亲!”我属实是替姜如感到不值!安泽振虎躯一震,“皇上,臣不适,先行告退。” 我坐回了帝赫烨身边,苏志端上来一盆清水和肥皂,还有食盐,我反复把手洗干净。“把人带上来。” 僧人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小姐们紧随其后。“你们的雇主,现在倒像行尸走肉一般。”其中一个稍显肥硕的僧人吓尿了,襟布湿了一片,肉都在颤,“你们是陪葬呢?还是另辟蹊径?”“小的……小的另辟蹊径,小的做什么都可以,求二小姐饶小的不死!” 我兴味甚浓,干了大半盘儿荔枝,“安四小姐这姿容放京城也不是差的,我瞧着四妹挺饥渴难耐的,正是需要你们这些男宠的时候儿,悠着点儿劲儿别一晚上就弄死了,真咽气了就挂安府房梁上,把血放干,拖去润凝殿吧!”安巧华张牙舞爪,“安瑾瑶你疯了!啊——你疯了!你这个妒妇!妒妇啊!”“安巧华,我对你够仁慈,照着你的所作所为以牙还牙罢了!”凄厉的惨叫渐行渐远。 “摄政王殿下,本小姐处理的可到位?”没见开口,话却被接了过去,“本殿认为十分高妙!”帝溱珣瞅着帝宸傲一脸邪气的样子,扶着脑壳儿,真头大! “底下那帮臭娘们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见钱眼开的狗东西!本小姐嫌恶心!大煜这么多年,可没亏待过你们,哪个官家小姐不是锦衣玉食长大,我在安府这么不受待见,成天被算计,总是被折磨,也没少我吃少我穿,最基本的温饱谁没有?没想到还是一身铜臭味儿!给你们十倍去陪安泽振都一分不带犹豫的……滚!” 老九喝了一盅酒,“本殿倒不知二小姐这么伶牙俐齿。”林双抠着牙缝儿,“这是她冰山一角。”“……” 东州走到帝宸傲面前,“听二小姐说这是殿下的宫令,还给殿下。”帝宸傲嚼着玫瑰饼,望向了殿门外的荷花池,正是六月底,池水晶莹,花瓣簇拥,沁人心脾。“本殿嫌脏。”东州的侧影是如此瘦削而凄凉,他默默地把令牌放在了桌案上。 东州发丝垂顺,遮住了半边脸,他微微撩开,注视着豺狼,“苓儿,可曾念着哥哥的好么?”豺狼捂紧了剑鞘,语气平静无比,“本卫叫豺狼,不叫苓儿。” 一股悲意在二人之间流转,我揪着并不存在的橘子丝儿,帝赫烨盯着东州,又瞥了眼豺狼,哼,估计是觉得长得像吧,我也觉得老像了,豺狼也是清俊中带点儿媚,但反倒不及东州的阴柔,老九略显诧异地看着豺狼,摄政王慢慢地旋了旋茶盖儿,辛王环视着安家与皇帝。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一场宫宴多少出大戏了……”“看不出这优伶跟皇上培养的唯一一个女死士还是这层关系。”“我都怀疑皇上被设局了,孩子也是优伶的,这死士还是个妹妹!” 宴会上奏响了古琴,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我把橘子递给了帝赫烨,吃了一口太酸了,我真酸Q了,“茯苓,生活的悲,不在于遭受什么苦难,而是错过了什么。”豺狼的声线微微发抖:“二小姐,属下以他为耻,属下不愿意认,是他自己甘于献媚,甘于沉沦!” 我看着她,颇为生气,当年我也不理解我妈,我甚至摔门而出嫌她没骨气,但长辈的苦,他们说的出来吗……“你又知道多少呢?当哥的不说,不代表就什么都没有,没了他你能活到今天吗?他当年大可以像你们父母一样,把你这个拖油瓶扔在荒郊野岭喂狼!没了他你长不大,你们两个更不会被帝赫烨发现,你也不会被栽培,不会站在今天这个位置!同样都是孤儿他怎么不毛遂自荐啊?他难道不想当一个暗卫吗?他难道喜欢流浪吗?他宁可葬送了他自己,也没舍得让你跟世俗同流合污!在你看来他反倒成了愿意!他无路可退还得承受着你的冷眼相待!你觉得你这个妹妹当好了是吗!” 豺狼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东州低垂着眼眸,“我知道苓儿嫌哥哥是淫奔无耻之流,哥哥也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问世间情为何物,何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哥哥不曾想过被救赎……”东州嘴角的浅笑是何等凉薄,情为何物?毒物罢了,杀人诛心,东州抬起的脸,是那么温柔,“苓儿,我还能再听你唤我一声哥哥吗?” 豺狼痛苦着,挣扎着,额角的青筋显示着这些年的悲哀,东州的眼角滚落一滴热泪,“罢了,是我奢求了……”袖中藏刀,一刃见血,我抽出豺狼的剑砸了过去,刀身碎成两半,却已晚了一步。“……哥。”豺狼终究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她闭上了眼睛,双拳紧握。 我无力地撑着桌子,“杀人的时候从未失手,救人的时候万般无奈!”我看着帝赫烨,“我救他,你觉得我喜欢他吗?我不喜欢,但我很在乎,留住一条人命怎么就那么难?”帝赫烨什么话都没说,橘子也不抵心头的酸涩,遗憾,天地之间充斥着遗憾!窥见人间百态,苦涩全在心上!他没有再看安瑾瑶,因为安瑾瑶就是这么一个人,情绪必须自己想明白,别人说什么都没听进去过……她还觉得有人打扰了她的冥想。他呢,也一样。 第29章 谁道君王无情 老九拿起桌角的宫令,拂了拂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本殿竟不知是这等刚烈之人。” 我揉了揉眼眶,“豺狼,好生葬了他吧,人死了,倒也落得个清净。”“……是。” 豺狼蹲坐在那株红梅下,捂着脸,良久之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枚小小的玉戒。“苓儿,大舅舅找我有些事情,这个是唯一可以当的物件儿了,你换些钱去,不要再跟着哥哥捡垃圾了。”可一个月之后,她在街角看到了哥哥,浑身是伤。她问哥哥是不是被欺负了,哥哥说没有,在大舅舅家吃了很多好吃的,说着又从背后变出了半只烧鸡,一个刚刚磕了好几个头才换来的……半生不熟的烧鸡。 豺狼把玉戒埋进了土里,泪水沾湿了沙子一样的干土,拐角处撞上了青魂和天水。 “执行任务?”两人不说话,“地点在这儿?”“二小姐让我们来看看你。”豺狼刚收回去的眼泪又要憋不住了。 “我有时候觉得,配不上二小姐的德,简直坐立难安。”青魂摩挲着长剑的把手,“和皇上在一处时,我们也有这样的感觉,有时候甚至不知所措,但是……”豺狼试图理解,但很明显,没理解,她疑惑地看着青魂,青魂有些伤感,“跟着主子越来越好的时候,主子就多了一个负担,皇上想到那些牺牲的兄弟,做不到心无波澜。”豺狼吸了口花香,确实是,有时候主子和属下之间的情,甚至超过了所谓的亲情,二小姐府上的“亲情”就把这种关系体现的更鲜明了,毕竟能同甘,亦能共苦。 天水没头没尾飘来了一句,“保护好你自己。”青魂看着豺狼又充满问号的脸,耐心地解释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因为二小姐牺牲了,她恐怕很难走出来,因为除了你,她再也没有暗卫了,对于她来说像塌了半边天……”豺狼看着天际,有些恍惚,当使命在肩的时候,若是想着主子需要我而保命,那便是自私了……真的很难两全…… 宫宴还在继续。“二小姐真是善用借剑杀人之法,坐山观虎斗,我云思远实在佩服。”云思远……云义的独生女,啧,能处! “外作贤良,内藏奸狡。”我听着这熟悉的铜锣嗓,精准投射了一颗柿子炸弹还被反抛回来了,一掌拍碎飞了出去,地毯上多了一堆柿子泥,“你俩这一唱一和……打人骂狗的,当我死的是吧?”我瞅着林双比AK还难压的嘴角……太贱了! “咳嗯……”整我是吧,我安瑾瑶一清嗓事情肯定不简单!“这个,老九也回来啦,这九王妃的事儿也得着手办一办啦,我看……这个云思远就不错,皇上给封休书我立马就开办!” 一片喧嚣,不仅是帝赫烨无语了,帝宸傲也十分膈应地盯着我,差点儿给我盯出个窟窿…… “哎呀,咳,这个,后位空缺已经很久了,这个立后之事啊……也该操办起来了,我瞧着……这云思远不错,皇上下封圣旨这事儿就成了!” 林大人低着个头,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场下更加人声鼎沸,苏志瞅了眼皇上,又瞅了眼我,愁眉不展。 “云思远?”“干嘛!安瑾瑶你就可我造吧!”小圆脸都气红了,我笑出了声,“汗流浃背了吧!”“……”“我告诉你俩,虽富比石崇,才过子建,貌比潘安的,我心里进不去,也白过了一世。”林双笑出了空气声,“你只是我们游戏的一环,还当真了呢,小样儿!”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憋笑了,不断抽搐的嘴角……云思远叉个腰,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有时候一个人在宫里也挺无助的。”云大人这会儿也当犯错孩子了,不行了真想笑。 “人事未定,知道谁死谁活,云思远必是九王妃。”“大局已定,必然你死我活,云思远必是皇后。”“林双?”“哎。”“你是真贱!”“安瑾瑶……”“嗯!”“你是真狗!”“咱俩半斤八两!”“你五十步笑百步!”看着笑趴下去的林双,我极力克制着不把绿豆糕喷出来,这家伙还是静音模式呢…… 明烟阁,姜氏小院儿里,看着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溢血的姜如,我没有说话,凌乱的发丝并没来得及收拾,安泽振打的吧。 “姜氏,我替你感到不值。”姜如苦笑着,拨弄着烛芯,“那孩子的父亲,就是被我姐姐抛弃的。”“你姐姐?”姜如的脸上布满了哀伤与淡漠,“姜妤,齐王的妃子。”“哼,有福不能同享,有难倒是同当。” 回到冷宫中,……?怎么个事儿,被打劫了?怎么啥也没了,空空如也!“娘娘,皇上册封您为安妃,移居至谨凤殿了。”我瞅着兴儿一脸喜色,“有毛病?我这儿住的好好的他给我拆家?”“……”“您这不是晚宴上立大功了吗……”“……” 次日起了一个大早,简单盘了个头发就往麟坤宫去了。拿过云大人的象笏,揖了一手,“皇上,臣妾有个提议。”“奏。”“皇权在握,皆以民为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臣妾上观歌舞升平,下视民间疾苦。御医为了宫妃的无病呻吟忙忙碌碌,百姓为了妻女的恶疾信尽江湖骗术。臣妾知道皇上登基不久一直施政于民,但民间的御医干没干事儿,皇上也不能尽在掌握,难免有人从中作梗。此事,便交给云大人办吧。”“爱妃所言极是。” 我将象笏递给了云义却没有松手,云大人双手接着也没有拉扯,“云大人大权在握,忙于政事,云妃就不便回府探望了。”“臣谨遵皇上指示,谨遵娘娘指示!云家世代忠门烈士,臣定不做那奸臣宦官!若真有那一天,远儿也不劳安妃娘娘亲自动手。”我松了手,“领了职名儿候谕吧。”“谢娘娘。”云义郑重地拱了一手,退到了一旁。 “御弟?”帝宸傲动作一顿,“本宫觉得你有事要奏。”我挑衅地看着他,“本殿就小你一天,你也好意思!”“小一天也是小啊~老九咬牙切齿,从始至终都没看帝赫烨一眼。 帝宸傲不屑地开了口:“古往今来,朝代更迭,或政怠宦成,或人亡政息,或求荣取辱,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历史周期率的。皇上这把龙椅可坐稳了,哪天江山易了主,可怨不到本殿头上。” 我站在了老九的身边,把象笏往上拽了拽,示意他好好拿着,“每当我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我的心就像一个无底洞,总有想不完的心事,而当有个人站在我对面的时候,我的心又像一条干透了的河,说出来的都是谎言。这些年,我每一天都活在华丽的算计中,我唯一清澈的感情也在洛氏死后消亡殆尽了。代妃是你的遗憾,洛氏就不是我的遗憾了吗?纵使鲜血淋漓,你可以望见你母亲眼中最后一丝深情,而我连一副空骨都不曾留下。全天下都知道代妃的遗愿,她让你跟着七哥好好活,可你却头也不回地走了,洛氏留给我的大业我还未曾谋划,就已反复遭人窥觑,我做到了她也看不到了,我只是在负担中消磨着怀念罢了。你觉得君王最是无情,可他那一丝手软都能让刀剑戳穿肋骨,你可以选择,他只能取舍,帝赫烨长你六岁,比你多了六载的忍辱负重,他怎么会看不明白,你们是皇子,荣华富贵也好,屈辱无奈也罢,权力之下无从妥协。人可以看不淡,不能放不下,岁月带给你一切,也想让你保留最后一丝真情。” 我看着逐渐变朦胧的象笏,搓了把眼,帝赫烨有些许忧伤,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殿一片寂静。我转身走了几步,“九殿下,皇上从不为争权夺利,却深陷其中,他一点儿都不想坐在这个满是羁绊的龙椅上,但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接手大煜的皇帝!” 我满怀伤感地离开了,帝宸傲交叉着双手,骨节分明,帝赫烨将头别向了一边,可他没有错过那一滴罕见的眼泪。 清晨微凉,溜达着本想去看看自己的小店儿,却听见安府里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再小也知道是鸡飞狗跳呢,这热闹必须凑一把! 大老远的看见姜如跪在白氏房中,我一脚踩裂了门槛:“这大清早儿这么大阵仗?我究竟不知姜氏犯了何等滔天大罪呢?”瞧着姜氏奄奄一息,怕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个妾室,活该你当啊……虽心下恨不能一死,但白氏盛怒之际,却不敢多言一句、多动一步。 白氏摆弄着透粉色的指甲,“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些人呐,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最后倒随那鸡犬一起升天了!哪里个个都像咱们二小姐做娘娘呢!”我嘲讽地看着安晴,“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人可别覆水难收。”白氏面含笑意,也难藏眼中那几分阴毒。 “终身本不是正配,原是偏房,倒成了这等太岁奶奶,但凡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如今这一边儿倒,真叫我开了眼了。”我笑眯眯地瞧着白氏,余光扫见隆起的小腹,转身走了,看你放什么大招! 到了馆子里,只见天上两轮皓月,池中两轮水月,上下常辉,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之内,微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真令人神清气净。琉璃盏真是个好东西!兴儿办事儿,就是靠谱儿! 我上了二楼,叫兴儿去请人开工,指指点点,写写画画,洋洋洒洒,忙忙碌碌,直到星星与月亮的光辉洒下,与阁楼内的灯火交相辉映。 左右一望,雪白的墙透出玉石的晶莹,下面用琉璃瓦砌成纹理,既富丽高雅,又不落俗套。 放眼望去,只见一座苍黑色的山石与众多白色山石纵横交错,陡峻叠嶂,有的形如鬼怪,有的状似猛兽,上面藤萝掩映,藤条交错间,有星星点点的花朵点缀,其间微露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里面不知为何物。 走出石洞,豁然开朗,只见满目青翠碧绿,郁郁葱葱,地上奇花异草,艳丽烂漫,一条清流,从花木深处倾泻在石隙之间,缓缓流下。 再走数步,渐渐转向北边,开始变得平坦宽阔,精雕细琢的房梁和彩绘装饰的栏杆都隐约映现在山坳和树梢之间。定睛一看,才知是凉亭。 俯身望去,但见清清的溪流像倾泻在碧玉上一样,但往远处一看,清流却终结在玉墙处,石级好似穿云而上,白色雕凿的栏杆环抱水池,石桥流水,雕刻着兽面衔吐。艳而不俗,华而不浮。 不错!总算将这一亩三分地儿用到极致!我琢磨着这么大个馆子,应该没少往后面开地,占地面积这么一看真是挺大个的,但是呢,地儿大,纳客也多!我自己的形势在往上走,也没有作妖,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怕没人来,毕竟还是群众人多! “兴儿,把御膳房的人整到这儿,打上招牌,开始做生意,安排侍卫和暗卫,叫刘哥一家子记账。二楼是题诗作赋的地方,你弄笔墨纸砚上去,要求想进的人必须提供一条情报,把纸条放在入口的小箱子里任何人任何事儿都可以,怕被灭口的,保密工作需要他们自己的本事,反正在铺主这儿根本不知道是谁写的。”“是!” 我拽了拽他的手,“我说的二楼的事儿一定记好!”“兴儿记住了,这就去办。”我揪住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哎,先睡觉吧。”兴儿抓了抓头,“好……” 小店这里大概是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就是没起名儿,再说吧,暂时也没什么好点子,晚几天开也一样。 街上十分寂静,快到宫门了……九王府?看来是和好了,都给建府了,我琢磨不光是和好了呢,这大红花,还赐婚了是吧,林双钢铁猛女突变小小娇妻,太吓人了。 第30章 天仙配 第二天,大赦天下了又。我瞧着大殿里的两人,你别说,还真挺登对,云思远点了点头,吧唧了两下嘴,“怨不得我娘说这林姑娘和九殿下是一对儿,平日习武瞧不出来,这么看真是天仙似的,这么个好模样儿,除了九爷,什么人擎受的起。” 都知道林双不好整这些腔腔调调,云思远这波复仇号直接吹响!我看了看她那一脸欠样儿,又瞅了眼林双的娇羞与嗔怒,一个没忍住,“哈哈哈哈哈……”我赶紧捏住了鼻子嘟起嘴,又给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避开林双的眼刀,但当我往上座一看……帝赫烨玩味地看着害羞的老九,在我俩视线对上以后,又一个没忍住,我把头埋到了地下。不是,我这什么笑点啊! 云思远又开口了:“今天日子也好,晴空万里。”我抬起了头,“不但日子好,还是好日子呢。”原来看新人结婚这么好玩儿! 到九王府开始正式行礼,十里红妆啊这真是……进入府中,过了两层门,转过一层殿去,里面方是内殿门,下人肃敬跟入,九殿下身着礼服,已迎到殿门廊下,与新娘子携手而行。先是二人捱次给皇上行礼,接着三拜,赏了座,二人磕头谢了恩,在绣墩儿上侧坐,又赏了茶。 移步林府,从皇上那儿谢恩过来,在这儿给宗祠里磕了头,又给林父林母磕头。“二人可好?”两人恭敬回道:“蒙皇上福庇,都好。”又站着说了几句话,便出去拜客去了,我叫兴儿好生款待众戚,接连着亲戚族中的人来来去去,闹闹穰穰,貂蝉满座。 我到谨凤殿坐了下来,重新从空间拿出了那支斩断的箭羽,可没有证据根本无法将难民区下毒一事栽给辛王,况且宴会上早已打草惊蛇,当时在北街尽头鬼鬼祟祟的那个衙门也早已经无影无踪…… 我躺了下去,想着那天的追兵,暗自感慨,局虽小,也能看出些兵法,照师父的意思那就叫蜈蚣阵,布兵给人以窒息的压迫感,只能说够毒,但不够聪明,光想着利用部分百姓威胁帝赫烨的皇位,扣上个有乱不治的帽子,还是嫩了。也不知道辛王打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布局,蜈蚣阵…… 我想了一遍和帝文楷的所有交涉,偷摸儿溜去了奢月阁,藏在床底,不一会儿就蹲到了,我吹起了笛子,大概一罗预的功夫,我钻了出来,“徐贵人,你可跟辛王有一腿?”“有。”我把徐立言抬到床上,把她丫头扶起来靠在门框上,收拾好碰掉的东西,偷摸溜走。 想谁来谁,这不双子么?“哟,九王妃金安呐!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吧?”我朝她抛了个媚眼,林双做了个深呼吸,“皇上还没怎么收拾过安妃吧,臣媳觉得她欠收拾!”我嘴角向下翻了个大白眼儿。 “对了,辛王……”“朕早朝找了个机会收了他的兵权,三个月禁朝。”“用的徐升?”“嗯。”我点了点头,“我本来想着,徐升治罪就已经打草惊蛇了,寻了个别的路。”帝赫烨看了看我,“那是朕早了一步了,徐升在难民区的贪污足够治罪辛王了。”我往西边扬了扬下巴,“还是你情报更牛呗,我也不白干,把徐立言做掉吧,我给你锦上添花。”帝赫烨让青魂去了,应该是和辛王偷私吧…… “然后收上来的兵权给了老九。”林双一脸嘚瑟,我无语地撇了撇嘴,“不是你了不起是吧?”帝赫烨把一块儿汉白玉龙佩系在了我腰间,“用它,可以集大煜全军。”我咧了咧嘴,“先灭你,我好当安·武则天·瑾瑶。”帝赫烨笑出了声,跟老九回去了。 晚上,京城又有了一阵小骚动,除了徐贵人和辛王的丑事,就是甄家被抄没家私,进宫治罪,似乎是有人举报其官银私用。半夜,兴儿便探得甄鉴在安泽振房中宽衣解带,哼,安大人,我也不会让你蹦哒太久! 日子如流水,不算计的时候,我就学医研毒,练剑打拳,四书五经,孙子兵法,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毕竟人不学无以立嘛!转眼便到了中秋,照现代来说,这就中秋和国庆一起放了,正好九月底。 永铭殿内,流光溢彩,皇帝上座,姿容威仪,宾朋满座,达官显贵。说好听了这叫宴会,说白了就是闹剧,个个儿都是奥斯卡影帝影后。 “恭喜啊安大人,这才多少时日不见,府里就出了个晴贵人,实在是平添贵气!”还平添贵气呢,是倒贴晦气吧,安泽振还就享受这种恭维,真恶心! 我挤了挤帝赫烨坐了下去,“你这只雏鸡还挺有魅力,源源不断啊,你跟个出家人似的,真没意思。”“……你侍寝,朕觉得有意思。”“算了吧我有花柳病,吐~”,吐了个瓜子皮,帝赫烨不悦地看着我,“一张嘴不能什么都说。”“……下次一定。吐~”安家人倒是来的挺齐,徐氏长头发啦?不错不错,被抬平了呢! 安晴看着安瑾瑶肆无忌惮坐在龙椅上,将帕子拧了个麻花。“二妹,姐姐最近听到一则趣事,妹妹一起乐呵一下?”“不感兴趣,吐~”安晴还是笑意盈盈的,“有个书生,为了给自家开枝散叶,便纳了一个小妾,谁知那正妻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在丈夫面前十分和谐,不见人时却百般折磨,你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不留活路呢。”“大姐啊,皇上跟这书生可不一样,皇上没想着开枝散叶,皇上的目的就是把我睡到手,而且啊,皇上都喜欢我这种两面三刀的,再说了,你都知道你是个小妾了,咱俩共侍一夫,”我嚼了口绿豆糕,瞧着安晴脸上一丝喜色,“我弄不死你也让你只剩半条命,见着我磕头喊太岁。”这一把怎么给帝赫烨干出微笑唇了,满座忙忙叨叨的,替我的粗言粗语尴尬是吧,切,没什么好话对他们,让让我吧昂。 第31章 白穆尔倒吃哑巴亏 安晴心中的怒气并没有发泄,而是化作了善解人意凝固在了假笑上,“二妹真是好口才啊,姐姐不过讲个故事,二妹倒是明嘲暗讽!”“就这人品,以后少讲。”安府啊,面对你们我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关键是真没一个好东西,我记仇,怎么了,喜欢报复,你管我呢。 我静静观察着白氏,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唯一就是今儿个特别能吃,一直在吃,那也是因为怀孕了吧,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啊……关键是不喝水,白穆尔可是每一次都得品品茶装装贵夫人呢…… 安泽振给她递了碗最喜欢的荷叶粥,她却笑着说了几句,推到了一旁。……?避水?牙是水溶的所以要避水???回味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差点儿笑喷过去,属于是老不正经了。阿姨,嘴里藏了什么东西呀?我低下了头,专心干饭,笑而不语,知道了,避水! 果不其然,不久后,大殿氛围愈发热闹,白穆尔趁着这股劲儿开了口:“瑶儿,今日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来给姨娘敬杯酒吧?姨娘虽有孕在身,但不及见你万分之一的欢喜呀!” 我推搡着左边,“皇上,我腿麻了起不来,你这个……啥来着,女婿,去给敬一杯。”“安瑾瑶?”撞上了帝赫烨杀人的眼神,我压低了分贝,“快去,给个面子,逢场作戏嘛~求你了!” 白穆尔面露难色,“那姨娘敬瑶儿一杯吧,怎么能劳烦皇上呢?”说着端起酒杯就要过来,“坐下,你坐下,这都有孕在身了这个面子我必须给!我敬你!”白氏似笑非笑坐了下去,看了看众人,手拿帕子挡在嘴前,豺狼眼疾手快地揪走了,恭恭敬敬跪在了白氏身边。嚯!你演戏的水平真是直线提升啊,直接跪了!“二小姐让属下过来候着,必须体现对夫人的敬意!夫人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这帕子擦了嘴不太干净,属下可以破例为夫人请御医。” 这一段话引来了众人的目光,所有人都关注着皇上与白氏,白穆尔尴尬地笑着,“瑶儿真是有心了!姨娘倒也没有这般娇弱,这位随从还是跟着瑶儿好……要不显得姨娘多事了。”我笑着回绝了,摆出一副仗义的样子,“白姨娘娇贵啊,不必客气!”豺狼紧盯着,一动不动。 帝赫烨心里恶心,但还是叫苏志拿了个酒壶,下去给白氏续了杯酒,把酒壶递给苏志,上来端起我的酒杯给他自己续了一杯,一饮而尽,众人看着这一波操作下巴要掉了,皇上和安家近到这种程度了? “白穆尔,喝啊!”我拍一把桌子,“不喝?这是要大不敬?”白穆尔干了这杯酒,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却像个木鸡一样呆坐了起来,我皱了皱眉,难道不是?…… 一盏茶的功夫,白穆尔痛苦地蜷缩起来,满头虚汗,哀嚎着捂起小腹,急得安泽振打转,太医瞧了一瞧,便知是流产,一片血红,也染红了安晴的裙摆,“怎么回事儿!好端端地怎么会流产,你个庸医!” 云义看了看我,一脸的平静,心中明了了七八分,默默拽了拽云思远,两人都默不作声,谁的话也不接,安静地吃着东西。 “酒……妾身喝了……”安泽振掀翻了桌案,“安瑾瑶,又是你!夫人让你敬酒你为何不敬!还要借皇上之手除掉本大人的孩子!”“安泽振,壶是皇上叫苏公公拿的,酒是皇上亲自倒的,你觉得是皇上动了手脚还是苏公公动了手脚呢?”安泽振却无力反驳,“皇上,有心之人可能就在身边……”我站了起来,义正言辞,“看来安大人心有不服,那就叫摄政王查查皇上吧,皇上要是有罪,害了妇人之子,”我解下玉佩,“女儿就灭了他,如何?”安泽振转瞬即逝的贪婪后,悻悻而归。 “老爷,妾身三灾八难的,好容易怀了一个哥儿,到了六七个月还掉了,老爷这般善罢甘休,妾身怎么安心啊!”安泽振无奈地抱着她,斥责道:“得放手时须放手!莫结些小人仇恨,遭人暗算!” 我望向四周各色的人心,坐了下去,假装将玉佩戴到腰间,实际上紧了紧腰带,趁帝赫烨不注意将玉佩藏进了空间,白穆尔,吃你的哑巴亏吧! 哼,倒是个高手啊白穆尔,既没让安泽振发现,还离间君臣关系!还怀了一个哥儿呢……真是个男孩儿你舍得这么玩儿?肯定是好好留着母凭子贵啊!“一看就是个女孩儿不想要了才敢这么算计我……”帝赫烨听了声我的嘟囔,说了句悄悄话,“朕不重男轻女。”“……” 我下座找云思远玩儿,恰逢她家人离席小聚,我也盥口吃茶,入了座,云府下人也团团围绕,并未有什么尊卑。真是个互相尊重的府邸啊……没把尊卑太过于看重,更在乎情义! 云思远瞅着一人一个小酒杯,遂命拿大杯来斟热酒,我望着一轮明月,嫦娥玉兔在哪儿呀?“如此好月,不可不闻笛。”不远处的林双横插一嘴,“音乐多了,反失雅致。”“……” 徐立言?中秋之夜,再不见你,超渡去吧,许你化作天上的一颗繁星,老实地围在月亮周边……你是喜欢帝赫烨没错,可你的喜欢也太急功近利了一些,得不到回应连辛王也占上了,那你倒是踏踏实实找辛王啊,还当着这个贵人膈应皇帝,连云思远都知道,虽然不喜欢皇上,但是作为一个牺牲品……也不算牺牲品吧,也就是暂时被排在后宫了,占个位置这也算是任务,放另一个心机女的话……皇上更头大了,反正在哪儿待着都一样,但是她该本分就是本分,也不打扰皇上,一个人静静的干着自己的事儿,想回家就回家,说不定还能帮帝赫烨传个话之类的,初心从来没有被动摇过,而你徐立言呢,非得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第32章 淋血不止 一桌子正说着闲话,不远处那桂花树下点亮着一盏烛火,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吹出笛声来,趁着这明月清风、天空地净,真令人心烦顿解、万虑齐除,都肃然危坐,默默相赏。 笛声远去,云义夫妇到一旁叙旧,下人们玩起了抽花签,云思远跑了出去,不多时又回来了,拿了一包草药,里面有很多小包,看样子喝了大部分了。 “这是我爹亲自从药房里配的药草,磨成粉分装,补血哒,我不是贫血嘛?热水冲开就能喝,我看你捂着肚子是不是来月事了?这不正好么。”她倒了两个茶杯,分别冲开,又拿了两个金色的小茶勺,递给我一个,“多谢。你贫血的话,干什么事儿注意着点,别突然晕死过去了。”云思远又感动又生气,“……借你吉言。”我趁热喝了,有股清香,沁人心脾,“喝完挺舒服的。”“就是!” 又聊了一会儿,起身往永铭殿去,突觉身体十分软弱,起来发晕,我以为是起猛了,哪知下一秒,撑不住了,内心大喊一声卧槽便彻底晕死过去了!这可给不明所以的云思远下了一蹦,林双看着慌里慌张的云思远,把抽了一半儿的剑塞了回去,往永铭殿赶去,云思远叫上云义将安瑾瑶扶进了云灵宫,尽量封锁消息,不影响大局。 放到床上她才发现满手是血,反应了一下刚才扶的位置靠近下半身,撩开一看下面淋血不止,云妃一个学医的反倒是凝了凝眉,她怀疑地看向了云义,“爹,补血的草药怎么会行血?!不是你亲自配的吗?” 帝赫烨恰好听到,云义被拖了去跪在殿前,云思远焦心地看着云义却没有求情,父亲和什么人共事过她无从得知,也根本想不出被谁算计了!如果说要灭安瑾瑶,那这一招有点儿欠火候了…… 云思远战栗地跪在安瑾瑶面前,承受着帝赫烨的审视。独孤羽殇还未诊脉,我已经悠悠醒转,睁眼就看见帝赫烨的慌乱……啧,着实少见,这人向来稳的一匹!“……这叫失血过多,要不了我的狗命,老子没死呢。” 我盯着独孤羽殇的后脑勺试图用眼神叫他回头,“帮我煮一剂补血的方子,谢了。”独孤羽殇已经端上来一碗,乘热喝了几碗,又沉思了半盏茶的时间。 我摸了摸云思远的手腕,脉气郁结,心气不足……云思远也摸了摸自己的,眼中涌起一层阴霾,她摸出了一起带回来的药袋子,拆开了一包,将草药倒出,闻了闻袋子,“益母草和当归……都是行血之物,可草药里并没有这两种药草,从气味上看,袋子上放了相当大的剂量……” “皇上,把云大人请进来。”我看着他,倒不知怎么问了,“云父,这个药包是怎么用上的?”“自药方中取得,臣没发现什么人动手脚,也或许是有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我又陷入了沉思,看似天衣无缝……还真没发现破绽……若是冲着云家去的,何不早动手,仅仅以我将太医院的大权交给云义为引子也太草率些,若杀云义,又何须扯上云思远呢?直接给我下个药陷害云义不就行了吗?利用她是走哪一步啊……若是冲我来的,未免有失于精心策划了……这也弄不死我不是? “皇上,属下查到太医院的药袋子确实被人换过……”我看着青魂,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是雪儿吗?”“是。”受命于四王爷……荆王?可荆王府跟云府似乎没什么恩怨吧…… 我又看向云思远,嘶,好像……可能还真是冲我来的,“青魂,去查一下跟荆王有过关系的女人。”“是!” 当我看到名单上的安莹钰时,好像一切都清楚了,怪不得豺狼说雪儿跪在常萃阁,我当你是报复我呢,既然她不忠,我也就不多插手了,原来借刀杀人呢,合着是你俩还有一腿呢!我公开在朝廷上以云思远牵制云义,以防其不忠,云妃出事儿,云大人难免对我有所怀疑,恰好雪儿又是我的人,既能制衡我,又可以制造云义的把柄,好算计啊!没想到吧!叫我一次以身试法撞破了。 长期服用过量的益母草和当归对于贫血的人就是慢性毒药,在经期会因血行不止而致命,云思远喝了……得有不少时日了。 我叹了口气,“狗日的,安家没一个人东西啊。”帝赫烨思索了几秒,已然明了,“劳烦独孤公子和云大人一起,照顾好云妃。”“是。” 茶楼内,“皇上,熙儿和泳沁要回来了。”帝宸傲翘在桌角的腿猛地放下,“江姐姐回来了?”帝赫烨瞥了他一眼,“你们也该好好叙叙旧了。”帝溱珣望向圆盘似的明月,“不知熙儿可还像从前那般活泼。”“再胡闹将她打出去罢。”帝溱珣抛出一茶盖子被躲了过去,“帝赫烨啊,最狠帝王心,连妹妹都不放过。” 齐辰御看着满怀期许的几人,有几分难言,他默不作声地望着地上摇曳的野草,他总觉得大煜这位公主有些蹊跷,但又不知道是哪儿的问题,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了也不好说,连帝赫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他只能压下心中的不解。 次日一大早,安莹钰遮遮掩掩从荆王府后门溜出,伤痕累累眼角带泪,哼,我何必亲自动手啊,做掉了荆王的亲信太医蒋大人,你还能逃得过他的毒手么?他能允许旁人作案殃及他这条池鱼才怪,还能多杀一个狗东西,蒋家是什么好种呢。 我看着安莹钰一瘸一拐捂着小腹,准备了藏红花和益母草,做成了和云思远那个一样的药袋子,差人到安莹钰丫头耳边说叨两句,那丫头立马对雪儿没了脸色,本该是自己亲自去买养胎的草药,反倒是仗着贴身侍女的身份不肯去了,雪儿自然从药房买到了精心设计的养胎药,正愁没地儿报复你欠云思远的半条命呢! 第33章 相约死斗场 过了没几日,便被请去了安府,还没进常萃阁,便听得安莹钰的撕心裂肺:“好丫头,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铁了心的要害我!”“三妹别饶她这次方可,心思不明不白的,或打,或杀,或卖,我一概不管。”雪儿,不是我狠心,而是你必须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没有任何一个主子能容忍下人的不忠,我是活着而不是养狼!“娘娘,雪儿从小儿服侍你一场,你到底留着我为是,小姐怎么如此心冷!”我看着她满脸的慌乱,却觉得心寒,俗话说得好,一仆不侍二主,从你跟了你四爷那一刻起,我便再也留不住你了。听着雪儿的哀号,我没有回头,“娘娘,只求娘娘看从小的情常,好处生死在一处吧……三小姐……” 一路来到后院儿,找了个老婆子,给了她一包银子和一块儿白玉,“把雪儿好生埋了,跟这块儿白玉埋一起。”婆子对上我威胁的眼神打了个激灵。 雪儿,清清白白做人,有多难? “二小姐,馆子叫什么呢?”我抬头看了看薄纱似的云朵,“云瑛阁吧。”兴儿深知我的情思,便要退下去,“兴儿,你去跟云大人说一声,之前我留了一些药草在刘哥院儿里,叫他用了吧。”“是。” 最近,整个大煜上上下下忙得不行,云瑛阁的情报箱经常被塞到快吐出来,果然,人的本性就是八卦,公主和帝赫烨他们的战友回来,这家伙大家的话题都多起来了,每一条情报我都认真地读着,虽然有的已知了,不过也无所谓,有一搭没一搭地收集着,积少成多,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最近几天的情报给我一种七零八碎的感觉,有点儿断片儿,都有几分相似性但连不起来,但太子妃这个人好像是个暗线呢……怎么好多人写太子妃或是太子妃遗书呢? ……太子殿下战死之后,太子妃,似乎消失不少年了……我跟她,只有一面之缘,那时候儿还小,好像已经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又不是太子妃回来写她干嘛呢?而且,太子妃活着没有我也不知道,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想看到遗书得费不少力气吧,再说了,太子就娶了一任吗难道?我连人家脸都忘了我哪知道是哪个妃的遗书…… 心中的疑惑像潮水一样哐哐涨,我写了下来,给豺狼去查。太子妃……活着,也确实有一封遗书,太子也就这一个正妻,但是……“她在哪儿杳无音讯?”“是,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属下连一条线索也没有。”“……”那恐怕是无缘造访了! 次日黎明,皇城上下的灯火俱已点齐,宫妃们各自梳洗完毕,朝臣们亦各整顿好了,苏公公先扶了皇上出来,摄政王紧随其后,众人围随。帝赫烨上了战马,旁边有一匹骏马空着马鞍,“叫她来。”“是。” 我从宫妃的队伍里被带到了排头,我拽住缰绳暂时没有上去,停了两秒醒了醒神,跨身上马,师父说过困的时候绝对不能骑马,容易飞出去,哪怕马就是慢慢走着,那也不能骑,自己困的东倒西歪能保证绝对安全吗?不能。 众人各带使女一人,缓缓前行,皇帝又命九殿下等二人先骑马去外宫门接应,后人或登车,或骑马,跟着行进。 等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儿,真叫个人满为患啊!九殿下已经将马头调了过来,眼前两名女子,公主殿下还是那副俏皮的模样儿,但我定睛一看江泳沁,颇为感慨,原来战友也可以如此淑女啊!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手上一串龙黄的蜜蜡手串,丝丝飘渺,浑然天成。 “七哥~今儿个可是大喜的日子呀!”“嗯。”众人也纷纷道喜,我听着这夹子音从头皮到脊柱发麻,鸡皮疙瘩起来了,“怎么了?”“无妨,臣妾身体不适。”披风上身,“谢皇上。”不是,这么尴尬的氛围为什么让我首当其冲啊!公主以前天天给我使绊子,我真不想面对她啊! 江泳沁上前了两蹄子,“安妃娘娘,虽然闻名,不如见面,真是个风华绝代的绰约佳人。”我在马背上躬着身,打着一半千儿回道:“没见到江小姐的时候儿,本宫也不知竟是这般文质彬彬、温良恭让之人。” 江泳沁温柔地给帝赫烨行了个注目礼,“刚刚听着你二人的对话,突然觉得,你两个哪里像天天在一处儿的,倒像是客一般,有那些个套话,可是人说的相敬如宾了。”帝赫烨有点儿无话可答,犹豫不决,迟了一会儿才开口:“你不懂,这种场合我俩必须打官腔儿。” 江泳沁沉着脸,讪讪地笑,“安妃娘娘心中的邱壑经纬,颇布洛氏之后尘,堪称得了真传!”我听着这嘲讽的意味,没有回答,脸上并未露出任何不满,合着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啊……江泳沁眼见着无可搭讪,便退了回去。 进了皇城,入了宫,一顿好生安排。帝沐熙朝我行了个礼,“皇嫂,江姐姐请您明日赴约死斗场,听闻皇嫂武艺了得,可别回绝了江姐姐的好意。”我给她回了个礼,“谢邀。”帝沐熙浅浅地笑着,犹如冬日的暖阳,“你这样的,本公主屡见不鲜,到时候只剩一口气,记得给本公主跪地求饶。”我摘下玉镯套在了她的手腕,却卡在了手掌,轻轻一甩,一声清脆,碎成三瓣,“你也配。” 死斗场,就是武士比武的地方,什么项目都有,充满着血腥和杀戮,当然,借此地以比武为借口杀人的,更是不在少数。江泳沁,你放马过来! “你押谁?”“那肯定是江小姐啊!那是陪皇上上过战场的人!”“我也是,但都这么想没人押安妃娘娘了。” 九殿下过来下了一注,“我押七哥的给事中,江姐姐。”林双平静地下了另一注,“安瑾瑶。”不远处的云思远一路小跑,“加!”可林父和云父,却押在了另一边,分别十两黄金,只赌输赢。帝赫烨将赌注,押给了江泳沁,摄政王加了一注,独孤羽殇和齐辰御,无一例外,但都加在了帝赫烨的赌注上,没有另行下注,杨平代父下了一注给安瑾瑶。 第34章 赌注 不远处一名女子,眼角风韵犹存,面带薄纱,看起来比摄政王还要年长,“加!”揽注人轻声问道:“小姐想押谁?”“江小姐。”“可有赌注?”那女子盘着佛珠,开口道:“安妃之命。”我听着这刺心的四个字,不知你是赌我赢呢……还是要灭了我! 我看了看一边倒的局势,“加!”“娘娘要给自己押什么?”我指了指对面,“我押江小姐,赌注——太子妃之命。”众人嗟叹不已,“这样的赌注,竟敢开口直言,我江泳沁让你三分佩服!”我看着赌注的位置,摇了摇头,“这个注,下在输! 帝赫烨盯着安瑾瑶,忧心忡忡,赌注,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意思……“江小姐打算怎么比?”“单挑。”我嗤笑着,“明人不说暗话,江小姐要单挑,不代表我不会玩儿阴的。”江泳沁拔出了一柄七星剑,横在面门前,“安妃娘娘先看看能不能躲过本小姐的剑法吧!” 一个马步扎了过来,右脚钳制住我的左脚,左手长剑挥于腰际,我以其右脚为支点,旋转,剑风割掉了几绺发丝,跳跃,连上一记回旋踢正中其后脑勺。 江泳沁一个跟头掀了回来,剑面打上我的小腿肚,我跪了下去,抓住她一只脚腕,卡蹦一声,甩到了木桩子上,她借个力把脚筋扭了过来,一记膝击直冲小腹,我侧身躲过,将银针扎在她反向打来的小臂上,一把扫腿,也叫剑尖划破了衣袖。 我从后勒住江泳沁的脖子,她一轮花剑让我脊背发凉,我转了几圈,双腿夹住其手腕,七星剑捅穿了木桩子。 一道竖剑冲击力极强,压着我的心脏,我双手抵住,地下留下了明显的擦痕,越来越靠右,左脉被划破,江泳沁却没了力气,手腕一松,长剑直冲天际转了个圈,她有些痛苦地捏着手腕,还是接住了剑,直冲我眉峰而来,我拽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掰,剑尖挑开了她的发簪,额角渗血,一记扫堂腿,我飞了出去,剑指咽喉,我虚住剑身带到左边,往空中一掀,剑飞出去落地,猛踹一脚,“咳……” 吐了血的江泳沁却没有丝毫犹豫,拔起七星剑凌乱挥舞,我手腕多了两道口子,我连撤几步,人走剑逼,玉镯碎成两半,江泳沁突然将剑背在了身后,我手掌包住了她的拳头,将她转了个身,她手腕翻转,剑扫过下半身,我躲过去,握住手腕腾空一杵,剑入其膝盖三分。 忽又一剑,划破了我的腰带,剑入地,置于我两腿间,誓要将我劈成两半儿,一个大劈叉猛地收腿,双脚将剑身踩了下去,压住剑柄,却被一个反弹弹开,我右腕已然紫青。 素色衣衫,翩然若仙,长剑与细针,交错着,行云流动,风雨不止,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 几回合下来,江泳沁旗纛渐倒,我将她脖颈一扭,嘴唇一歪,鼻孔里哧哧两声,鲜血横流,剑入地,她却没有了拔起的力气,我笑了,爬起来抖了抖衣裳,两腕的口子渗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似乎是胜利的花朵,“江小姐,本宫觉得,一局定胜负,似乎不够。”“够……了。”她虚弱地靠在木桩上,满脸不甘却无可奈何,已经没了力气,我拍着掌,狂妄不羁,“江小姐好生休养,别忘了索太子妃的命!” 豺狼上药,帝沐熙将江泳沁扶了下来,又喝了些淡盐水,感觉好了很多,我好奇地盯着赌注,“输赢已定,赌注,别藏着了。”帝赫烨长叹一口,“罢了,朕押的输。”我气愤地指着他,“你怎么这样啊!有没有诚信,说变卦就变卦!” 抢过了纸条打开,“……”“打谁?”“漠北。”我吐出一口浊气,“都押江泳沁征战,可她输了啊。”我笑的眉眼弯弯,“你们有新战友了哈?”帝赫烨有些憔悴,“安瑾瑶,沙场不是闹着玩儿的,朕不想让你去。”我把纸条揉吧揉吧烧了,“你拦得住我?”他不说话,“我怕死吗?”“是我怕你死。”我把玩着佛珠,“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去定了。” 摄政王看着皇帝的焦虑,不知道说什么,能说什么呢,这丫头,小老七六岁,结果脾气比老七还强势呢! “老九?你的是什么?”“……开战必胜。”我啃着苹果,没吱声,“她输了,那就你开战必胜。”帝宸傲有些愁容,着实不知你功夫深浅啊安瑾瑶,一朝比武给七哥最爱的人丢到战场上了…… 我踹了一脚林双的板凳,“我押皇后。”江泳沁眼眶发红,看了过来,“别别别,大可不必,当个悠哉的妃子挺好。”帝赫烨推了一把苏志,“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践行吧安妃。”话音刚落,苏志就把写圣旨的卷轴递了上去,我靠!苏志!我就没见你这么快过!帝沐熙却跳了脚,“不行七哥!立后之事不能如此草率!怎么着也该听听朝廷上下的意见才行!”帝赫烨停了笔,“确实草率,不够隆重,等过年宫宴吧。”我长松了一口气。 “俩活爹,白给我二十两黄金?”林瑞霆和云义尴尬地笑着,“没料到娘娘如此功夫。” 我站起来丢掉苹果核,“还有人下注么?”“家父押了军队号令权。”啊?这么信任我,我向杨钟点了点头,浅表敬意。 月光如水,我坐在杨平边儿上,“少年梦中有伊人,留得念心落花簪。”杨平满脸飞红,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嘴张了张,又闭上了,我调侃道:“何方美人,这么动少将的心啊?”杨平结巴道:“云……云妃娘娘。”我碰了碰他的肩,“喜欢就追啊,别抱憾终身,云思远为什么入宫你也知道,我会帮你吹吹耳边风的昂!”杨平害羞地捂着脸,“我……我试试,多……谢娘娘。” 第35章 出征 我把这事儿告诉了帝赫烨,他没给休书,放了个释令儿,让云思远在名头上也清清白白当回了小姐,剩下的就看你了杨平! 帝赫烨带着我到了中央兵团,将士们闻风而正,我有些叹为观止,我能说……这比现代的军队军容还好吗?“北部兵团、西部兵团、南部兵团都受中央兵团命令,东部精兵团是朕的底牌,受命于朕。”我点点头,颇为震撼,“治军者,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我抬头看着帝赫烨,“上下一同?”恰逢杨钟前来,帝赫烨示意他等会儿再报,以杨钟为例,“将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 我用心领会着,杨钟开口道:“皇上,娘娘。漠北的形势愈发不好了,皇上……不能再拖了。”“朕知道了。”杨钟退了下去。 当晚,灯火下,与帝赫烨对坐,临行前的叮嘱,“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我翻着《孙子兵法》,“知道了,带兵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将士们去牺牲,而是为防不测,不伤一兵一卒而获全胜,才是大道。”帝赫烨垂下眼帘,“不伤一兵一卒,难事,战事常有牺牲。”我给他递了杯茶,想到那些牺牲的弟兄们了吧……帝赫烨盯着安瑾瑶出神,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怕牺牲,怕你牺牲…… “对了,《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区别在哪儿……要我道,都是谋略。”帝赫烨拿起我手边儿的《三十六计》,挑了一页读起来,“《孙子兵法》是阳谋,道胜,《三十六计》是阴谋,术胜。” 我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收书,“哎呀,孙子,兵家的祖师爷啊。”我看着一堆典籍有点儿头大,忘了从哪儿拿的了,“不用收,苏志收。”我把书摞在一起,放那儿了,“你这些读了?”“读完了。” 我换了烛芯,“咱们几个就我出征吧。”“嗯,老九他们新婚不久,不合适,摄政王外事繁忙,快到春节了,朕走了,谁掌权。”我打了个哈欠,回谨凤殿睡了。 小轩窗,正梳妆,却不是女子红妆,将发髻高高束起,别了束腰,戴了铠甲。 “愿寄此身护城厦,刀锋划处便是家。”帝赫烨看着留下的字条发笑,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子,倒是一腔豪情,后宫的金丝雀朕都不用锁,你这只凤凰鸟天天倒想飞...... 帝赫烨独坐长夜,直至破晓天光,收到了杨钟的来信,他临摹着九成宫醴泉铭,哼,安·武则天·瑾瑶你可能真当上了,大煜全军都听你指挥,朕退位吧。安瑾瑶,平安就行,朕别无所求。 征途上,漠北边关急报,匈奴围城,断粮断草,病害不断,已打算割地降城。再撑撑啊!谭中失守,匈奴南下何其容易,那是边关要城!我写了一封密信,加急送去。 梁耿打开信纸:望修道而保法,择自保以全胜。以空城之态惑敌军耳目,其必因惊疑而撤退,恐被算计,谭中方可有喘息之机,此乃可行之策。 梁耿烧掉了信纸,大开城门,敌军窜入,铁蹄践踏,肆意杀戮,奸盗抢掠,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城楼上,梁耿给努尔可吉赐了座,交杯把盏,一名女子破门而入,哀求着,哭泣着,二人好似聋子一般充耳不闻,几名官兵将长矛指向那名女子,拽着她的头发拖了出去,门外时大时小的撞击声,伴随着女子撕心裂肺的哀嚎和男人们此起彼伏、如狼似虎的低吼声,摇曳着屋内的烛火,一声巨响,那女子坠楼而亡,化作一滩肮脏的鲜血。 努尔可吉摆弄着自己的耳廓,“昨夜,梁大人的女儿有些不听话,咬伤了孤的耳朵,梁大人,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梁耿嘻嘻一笑,“自然不会。” 我察觉到信使有些不对劲,这个时间......若是用了空城计,这时候儿应该早有消息了,若是没用......梁耿,你个叛徒!说时迟,那时快,信使回来了,递了一封捷报,我拔出剑插进了他的胸口,我宁可错杀!虽然回来的时间基本吻合,也难保是不是路上难走耽误了,但有误差,就有可能被算计!果不其然,人皮面具。梁大人,瞧不起我一介女子领兵是吧,等你送了命你就知道你有多狂妄了。 “娘娘,梁耿判了,我们还行军么?”我瞥了眼杨钟,“扎营,看看他们下什么套。”“是!” 杨平归来,“娘娘,谭中城一片安宁,四周未见匈奴。”我看着地图,谭中易守难攻,北方匈奴都城也是易守难攻,两边高地,中间低洼,“你猜匈奴搁哪儿呢,埋伏在城中等着瓮中捉鳖呢,我能被他算计了?”杨平的影子在营帐中随烛光晃动,“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这个地方,难攻,正面迎敌绝对不可。”杨平认可道:“属下也觉得,地势有些过于奇险......”“你退下吧,我再想一想。”“是。” 这样的地形,很容易就被打垮了,用兵不是上策,但巧用兵......不失为高招! 第二天,天还未亮,准确的说是凌晨,我走出营帐,飞身上马,杨平看着浓妆艳抹的安瑾瑶,差点儿没认出来,正要拔剑,还以为营帐里混了个干奸细的外族女子呢!“娘娘,皇上吩咐过属下,切不可让娘娘一人以身犯险。”“这是军令,军令不可违,带着众将掩蔽好。”杨平只得作罢,看来是真拦不住啊...... 杨钟把一封信交给了杨平,叫他给梁耿送去。 谭中城楼上,梁耿嗤笑道:“帝赫烨竟然派了个弱女子征战,是在讽刺本大人吗?!哼,如今正犯了相思之疾,难以行军呢,老子精心布的局,便再等她两天!”转身,和床帏内的女子腻歪起来,信纸一点点烧成灰烬。 因为形单影只怕被发现,绕的路比较远,我一路飞驰,等到了都城卓木,天刚蒙蒙亮,十分寂静,我蹲在墙根子处,警惕地环绕着四周,东西南北上下左右有没有活物,静等着城门打开。 第36章 爱恨相殇 开了门,我牵着马,大摇大摆进了城,看来我化妆挺牛逼的,没人发现我是中原人啊,表情都太过于正常了,不能说平民也是装的呀......我一路观察着众人,模仿举止行为,入乡随俗。 努尔可吉有个妻子,多年无子,但不许努尔可吉沾花惹草,且性情火爆、心思直接、脾气爽利,那就试试,这个火,我能不能点着吧...... 我徘徊在王上王后每天都要来的围猎场蹲着布合齐亚,表现出一副看猎人的样子,我收买了几个人,散布消息,很快,努尔可吉攻城未成却沉迷女色的消息传遍都城,当布合齐亚得知她的丈夫连梁大人的女儿也要沾染一番后,更是怒不可遏,也顺理成章地找上了我。 杨平带领一队在谭中城背后搭起了云梯,灰黑色的麻绳粗糙结实,几乎与城墙的颜色融为一体。 我的演技太过于逼真,以至于布合齐亚没有丝毫怀疑......注意力全在你丈夫身上怎么会发现我的不对劲呢......“王后娘娘,属下替您不甘心,虽说是王上的侍从,但属下实在气不过,您苦苦等着王上功成归来,他却伤了娘娘的心!属下既忠心于王上,又为王后娘娘忧心,属下也是纠结!”布合齐亚越听越愤恨,越想越伤心,竟堕下泪来,“今夜,本后誓要发兵,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傍晚,北国的夜幕,早已降临,冷然如寒冰侵骨的护城河内,如霜冻般的河水仿佛能刺穿人的血脉,一个个黑色的圆球,十分有秩序地漂浮着,冲破了薄冰,悄无一点声音,那北风呼啸带起了薄雾,掩盖着一场暗渡,河道旁的树丛里,隐匿着蓄势待发的野兽。 繁星点点,皓月当空,一道火光划破了天际,谭中守城的侍卫,笔挺挺坠下了城墙,布合齐亚亲自领兵,冲出了城门,奔向谭中城而去,我减慢了马的速度,逐渐殿后。 “王上,不好了!王后娘娘带人打了过来!”努尔可吉舔着酒壶嘴,“孤的王后,来帮孤了!”那下人哆哆嗦嗦,应该说,却又不敢说,支支吾吾道:“王上,王后娘娘好想要......取您的性命!”努尔可吉猛地坐起,双目浑圆,笑得像个疯子,“她要杀我?她要杀我!孤终于等来这一天了哈哈哈哈哈!”酒壶砸死了传信的人,脑浆迸裂,他眼眶里似乎酝酿着泪水,死死盯住那一滩血泊,令人不寒而栗。 他领着全城的兵,杀了出去,“一个生不出子儿的东西,要杀孤?!那就叫你死在爷们手下!” 梁耿从脂粉中爬起来,衣衫来不及整理,半赤裸着跑了出去,却不见努尔可吉的人影。 谭中城后,云梯之上,暗夜行者,腾飞入城,杨钟殿后,收起了营帐,也收起了云梯。 找不到人的梁耿嘶吼着,怒骂着,胸膛涨红,双目充血,青筋乍现,他疯魔一样鞭打着下人,突然又回了神,“军令!本大人的军令!拿过来!”他撕扯着妓子的衣裳,一瞬间,剑尖横上了眼前,下一秒,梁耿的人头,背在了杨平肩上。 谭中城墙上,箭雨如麻,火光倾泻而下,好似一片血红的流星雨,护城河两岸,兵起无声,杀的两翼片甲不留,布合齐亚的后方,我眸中划过剑光,血色飞舞,皮肉淋漓。雨尽碎,风如潮,出手间,狂澜起! 努尔可吉抓住布合齐亚,二人双双坠马,厮打在一起,布合齐亚的怨恨与心灰意冷,倾泻在了一声声嘶吼与泪水中,努尔可吉一刀刀捅向了自己的发妻,眼神越来越贪婪,好像她死了,他就能荣华富贵,坐拥一整个后宫。 布合齐亚看着沦陷的后方,眼神暗淡无光,她看着努尔可吉,丈夫似乎不知道中计了,第二十八刀,满身疮痍,她终于咽气了,那抹留在脸上的浅笑,让努尔可吉恍惚了一瞬,在围猎场肆意驰骋的少女,是你? 察觉到背后的危险,他抄起匕首转身,却被长矛刺穿了腹部,他呆愣愣地倒了下去,鲜血汩汩而出,矛头扎进了布合齐亚的胸膛,可她的血,却早已流不动了,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中,映射着柴火光和一片血泊,乌云遮盖了弯月的一角,残骑裂甲,尸横遍野。 杨钟看着安瑾瑶如此的沉稳和淡定,出手间皆是人命,一把好算计让敌军都不曾想明白,便染红了一方土地,十六岁的女子,跟皇上站在一起,却甚是般配,他不得不说,皇城,似乎要因为安瑾瑶这个人,掀起不少的风雨。 在谭中城清除余孽,休整了几日,新的守城人到来,他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做着城建,休养生息,我也踏上了归途。 豺狼的手筋,被挑断了一根,从护城河上岸时,荆棘之所为,我给她疗伤时呢,她自己觉得甚是可笑,没伤在敌人身下,倒叫一株破草勾断了筋骨,好在是不严重,运剑也不影响。伤亡呢,十余人,小战一场,回家过年喽! 进了皇城,几人还要进宫领赏,呈上了梁耿的人头,我领了上赏,杨钟父子领了中赏,征人们领了下赏,我点了点下赏,这些抚恤,绝对够丰厚,兵,恐怕还是帝赫烨会管。 临近过年一个月,辛王也解了禁足,皇城的局势,似乎又有些变化了,我常在云府,叫上九王妃,斗纸牌,掷骰子,好不热闹。“拉走了!”“2!”“三个3!”“黑桃!”“勾~圈儿~噶~!”“没了??”“哎,换一个,金钩钓鱼!”“输了你还逃,跟谁装没心眼子呢!”叫嚣的声音响彻云府,我又罚了一杯,三人都有些上头,裹着厚厚的袄往竹藤椅上一倒。 云思远直接睡过去了,香梦沉酣,一阵冷风吹红了圆润的两颊,四面红梅花散落开来,飘了一身,满头满身皆是红香散乱,吃酒的两腮好似化了水的胭脂,眉梢眼角平添了许多丰韵,这叫杨平看见,得是什么姿态呢! 第37章 糜依笑 很快,就到了除夕宫宴,众人与皇上礼尚往来了一番,众王又请摄政王受礼,摄政王说了两句谦辞,众王已跪在殿中,又听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暴民不作,诸侯宾服......如今正是四瑞和睦之时......”众人排插儿坐下,“谢皇上宴赏!”前殿和后殿都热闹非凡。 又一批官员拟正,更添喜庆。今年除夕,恰逢帝赫烨的生辰,二月七日,这个宴会盛大的不能再盛大了,其实每年帝赫烨都是差不多一起办得了,但是呢,今年是真的同一天了。 众人远见那安瑾瑶徐徐走来,戴着白果大小的硬红镶金大坠子,略施粉黛,腰间系汉玉九龙佩,左手戴玉右手菩提,一袭藏蓝色的长裙高贵而神秘,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真叫个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态。 “帝赫烨,不为我吟诗一句啊?”我两手挥了挥,他才回神,痴了吧唧的样儿,“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哎呦,真含蓄呢!众人不禁叹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慕容鎏月对上了我的视线,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你且等着吧,我是暂时没机会收拾您呢哈!“安大人真是会养女儿,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安妃娘娘,如何评论家父呢?”我懒得瞅安泽振一眼,怎么评论家父,那评论可太多了,我能骂到五脏六腑都恶心出来,“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府上的丫头们,青楼里的茉莉花儿,将及淫遍!再说了,别瞎扯犊子,我长得好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跟个猪头有什么区别?我长的像他才是完蛋呢!我是我娘养大的,从小跟这个便宜爹,真的不熟哦!” 说实话,客观来讲,安泽振确实也不丑,要不然我娘也看不上,年轻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追求呢,但我就觉得他是猪头怎么了??跟上头那个帝赫烨肯定是比不了一点儿啊! 安泽振脸色铁青,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看着众人心领神会的样子更是气愤,“瑶儿有些喝大了......” 慕容鎏月啊,你说你夺权也就罢了,还非得恶心一下众人,你等着的昂,我早晚弄你,跑来这个宴会专门跟我炫耀你是赢家啊,慕容王朝的女帝,我能让你坐稳喽?鸠占鹊巢! “匈奴犬戎,中华之患,晋唐诸朝,深受其害,幸得咱们有福,生在当今之世,圣虞之功德仁孝,同天地日月亿兆不朽,如今这跳梁猖獗的小丑,竟拱手俛头主动归服,实在是为君父生色。”漠北战事刚刚结束,这话很是时候,压一压外族动乱的心思,“所以啊,四海宾服,八方宁静,千载百载没有大的战乱,咱们一戏一笑,才叫不负盛世呢!也就是这些年头儿,山河无恙,烟火寻常,坐享升平才要称颂呢!”我听着东宜王和官家小姐的对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乱与战不休的时候儿,你们倒是不提,负重前行的又不是你们。” 江泳沁举起酒杯,“天边的明月,即泳沁心中之所念,与君酌星辰,喜乐永相随!”众人纷纷叫好,皆饮一杯。江泳沁递上了银鎏金龙凤八宝盘,不知道的以为她是皇后呢,龙凤都用上了。帝赫烨拿九龙壶斟了一杯,回敬。 来来往往送礼,我早就眼花缭乱了。打眼一看,一个金色屏风,一个黑身红漆的大瓶儿,还有一个银色的瓦罐,荆王祝道:“漆制的龙腾瓶和这金色屏风,寓意龙腾盛世,繁华永存!纯银錾刻的如意罐寓意富贵满堂,万事如意!本王浅表心意,敬皇上!”帝赫烨礼貌地回敬一杯。 龙椅后的屏风上满是盛世烟火,寻常人家。灯影繁,酒正暖,贵满座,均贪欢,邻座相把盏,酒尽情犹在,有一种这一年的恩怨在这一天相互了断的感觉,然而下一年继续算计对方......这就是过年的滋味吧!繁华而温暖!这是忠玺一年的大煜! 一曲《礼魂》送神曲,送旧年神,迎新年灵。 我观望着放在龙案上的外族的礼,看不清楚,偷摸儿拽了一个小盒儿过来,一个金景丝攒珠手串,珍珠比莲子还大,一个点翠缀宝石手串,与宫中之物也不相上下,看来是送给宫妃的。 正唠嗑呢,却看见了之前在死斗场的面纱女子,“太子妃,好不容易出山了,多年未见,可有些心念添添福?”太……太子妃?你怎么送上门来了!应该不是冒名顶替吧……你没身份证明帝赫烨怎么可能让你坐这儿! 大家对你都不太熟啊太子妃,甚至皇子们跟太子都不太熟,太子好像从三王爷死后,就有一种脱离俗世的感觉,我溜上去传了个悄悄话,“你都登基了怎么还叫她太子妃啊?”“她想留个念想吧,她告诉朕,若连太子妃的名号也没有了,她也不知活着图什么了,总之也是朕的长辈,不应强求。” 那你的遗书……有什么秘密……“对了,她的遗书……”帝赫烨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要在她面前问遗书,都没有好下场。”“……?”我看了看太子妃那种孤傲感,好像也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老三,就是一句话送了命,也是那时候,才知太子妃会武。”……问遗书要了命……我只能暂时放下这事儿了,不太好招惹啊这个人…… “她叫啥呀?”“糜依笑。”聊了这半天,太子妃也只是敬了杯酒,但众人的兴致并未因此减少。 我看着帝沐熙,倍感奇怪,跟太子妃有仇?虽然藏的很好,但难免情绪流露,你很恨太子妃吗?…… 西伯侯起身叩了一首,“臣赠交椅与太师椅各一把,愿皇上王权在道,永葆无疆之休;臣赠贺兰石雕之九龙套砚,祝皇上舞文弄墨,永存青史之间;臣赠银镀金龙凤对镯一对,祈皇上与安妃百年好合,永安天下子民!”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帝赫烨痛饮三杯。 西伯侯……好久不见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第38章 酱爆鸭舌! 还没等我想完西伯侯,燕召公就颇为礼貌地与我来了一波交涉,“驵、骀、骝、骊、彪,安妃娘娘可知为何物?”“好马、劣马、赤马、黑马、黄毛夹白点。” 燕国公主拍掌赞道:“不愧是大煜皇帝的心仪之人,我当中原人不知我北疆马种,终究是肤浅了。”大煜做东,这是多年以来在神州五国之间就约定俗成的,若连北疆马种都不清不楚,愧对这么强盛的国力,更坐不稳这么个高位,我回以大气一笑,“敢问公主姓名?”“我乃燕国公主,燕然。”手腕上的龙腾图标很显眼啊,纹身?“幸会,幸会!” 我把玩着鸳鸯剑,还是帝赫烨给我的呢,上面龙吞夔护,珠宝晶莹,将靶一掣,两把合体,分别錾着一“鸳”一“鸯”二字,冷飕飕,明亮亮,如两痕秋水。 “去御花园走走吗?”“好。”我跟着帝赫烨走在前面,众人跟随。 龙游的花朵白如雪,西府海棠娇艳欲滴,红梅数朵,点缀其间,紫荆星星点点,如夜空繁星,串串丁香沁人心脾,喇叭状的结香无不俏皮可爱,贴梗海棠粉嫩勾人,榆叶梅的淡红,像那刚出浴的少女的肌肤,紫藤时有时无,错落有致。往上一瞧,却见一个牌匾——玉堂富贵。出了花室,但见一片苍茫芦苇荡,孔桥跨冰而去,连接着雾气里的文昌阁,几棵金丝垂柳与青松一道,伴在阁楼左右,真叫个景自天成! 回了大殿,众人起哄,“安妃娘娘不给皇上贺个生辰么?”我舔了舔嘴唇,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可没空手而来,但我是手工做的,跟各位洋洋洒洒的礼物一比就落了俗套了。” 九殿下猛一拍桌子,“那才是心意呢!拿出来!”我笑了笑,“双,他喝多了。”林双似乎也不是很清醒,豪情满怀,单手指天,“我们不醉不归!” 我起身去拿,“臣妾赠如意贴、如意瓶、如意唐花,祝皇上如意满堂、事事顺遂!”自己说完倒是有点儿尴尬,突然有种变身乖乖女的感觉......帝赫烨悄悄红了眼眶,你已经很多年没有给朕说过一句祝福了,他看着安瑾瑶发髻上的白玉簪子,很配,殊不知,早已对她没了心防...... 正吃着一碗笋和一盘风腌果子狸,凉菜呈上,五香熏鲑鱼,芥末呛黄瓜,麻酱凤尾,樟茶乳鸽,花仁豆腐干、蒜泥拌毛肚;热菜呈上,海参烧什锦,红椒香辣蟹,酱爆鸭舌,飘香粉蒸肉,云吞烧白菜,水煮牛柳,泡菜桂花鱼,龙眼甜烧白;下饭菜呈上,小青椒炒腊肉红豆;小食呈上,炸烧饼,红油水饺,椒盐粽子......啊!好多好多! 辣的偏多,这波儿好像是依照南方小国的辣口上的菜,但是北方人也觉得辣的挺香啊,哐哐炫了起来! 乐妓穿着窄袖上衣,曳地长裙,一个节目接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贵族女子们也有穿得很朴素的,长裙和旋袄,小聚唠嗑儿,真香啊我滴妈!上辈子真没这样过,喵的,打工人的苦,你们古代人压根儿不懂,我一个医生几乎每天都是超负荷......给人治病是一部分还有一瓣心要分给搞科研,那时候我都觉得闲下来都快死了,也确实很少闲着,就像一根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下意识是会断的好吗,我真是个苦命龟孙儿! 帝赫烨敬过一回,我也告了坐,丫头安了杯箸,我执壶斟了一巡,归坐。只听得众议纷纷,“皇上是要立她为后了吗?不管大事小情,好像总能在皇上身边看到安妃的影子。”“也可能不是吧,皇后还是不能这么个张狂个性。”“哎呀我觉得,就是因为皇上跟她熟悉,两个人天天在一块儿相互算计的,早都达成默契了。” 几人见大殿安静了下来,看了看众人,都三三两两又低下来吃东西,把刚才竖起的耳朵收回来,几人恐惧地瞅着我,“不,不是,看我干嘛,说啊继续,我没意见啊。”他们端坐像个小学生,点了点头,“不是!我刚才是在想我归坐了应该干嘛了,没有不高兴啊,我都没听见你们说什么!”几人这才抬头,“真的吗娘娘?”我满脸的问号儿,“不是我长得很凶吗?”几人面面相觑,想了想形容词,“娘娘不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还带点儿杀气......”“......” 齐辰御一个没憋住笑弯了腰,我扑哧一声哈哈大笑,算了,这帮人,真可爱!我举起酒杯,“四海之内,普天之下,皆兄弟也,来者皆是客,敬在座!”“敬安妃娘娘!” 这个宴会,有点儿太过于忙碌了,谁都要面对自己的客,找熟人找不着啊有点儿,譬如云思远,被他爹的友人困住了哈哈哈,考试呢吧,试试医术几何啊~ 秦亦铎前前后后、来来去去的,也聊了不少天儿,不过都是些官话,没得可搭讪,这又敬了一杯,“安瑾瑶,千杯少,尽逍遥!”正好挨着皇帝,我拍了拍帝赫烨的肩膀,“我跟他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跟你话不投机半句多。”帝赫烨飞红的脸上,挂着笑,秦亦铎反倒如痴如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十分嫌弃地冷哼一声,“恨不知所终,一笑而泯。” 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了,帝赫烨听着秦亦铎和安瑾瑶的所有对话,明明跟着听下来觉得没什么,但居然越想越气,越没了主意,情不知所起,恨不知所终?你们俩主打一个连话都般配是吧!喉间尤是哽咽,心上还是乱跳,肩背身心,冰冷无比。 我察觉到他的情绪,“你可省省吧皇上,养养神,别尽着想长想短的,我又不会跟他跑了,再说了,我跑的掉吗?” 这时候的江泳沁换了身淡雅的,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袄,青缎披风,白绫素裙,俏丽若三春之桃,青素若九秋之菊,一曲琵琶,听醉了满座人心,不免垂泪小酌,对景感怀。 第39章 恃美扬威 “安妃娘娘,多才之人,怎么倒不给大家露一手儿?”哼,比是吧,你别输的太惨了江泳沁。 但见安瑾瑶,一袭大红低胸拂地长裙,左手拈起大殿中飘落的兰花瓣,右手长剑舞起,千里剑光映射着长发的波澜,万顷月光舞动着容颜的倩丽,微风多情,吹起了涟漪,公子王孙,思绪辗转,只惊鸿一瞥、朦胧一望,便知盛年不等、千金一刻。细看那娇小的脸庞,眉眼如画,额间点朱砂的红,腰如细柳扶风,三尺红台,一曲舞毕,万事如歌吹。唇角嗤笑且张扬,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堪称恃美扬威。 “本王真是,无意惹了一场惊鸿啊!”满座皆是震惊与沉醉,“百媚皆不如你。”我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厌恶地看了眼秦亦铎,非得点点儿火才舒服是吧。 帝赫烨在月光下,孤影难成双,月光洒落,池水如镜,雾气氤氲,犹如仙境,那一刻,天地浩荡,心,无处可藏。那抹红色的身影依旧在心头跳跃,他望着月亮叹道:“天明鉴,此情虽万古也难消......” 我轻手轻脚跟了过来,梅花飘落至帝赫烨的眉峰,一场酩酊大醉,似乎失了分寸,“你怎么喝了......”没防备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么多......”酒气袭人,混合着花香,“朕觉得,相逢于众里,幸之又幸......”我心跳好像漏了一拍,还不知道说什么呢,又听得:“我不只......心动于你惊鸿一瞬。”“......” 帝赫烨坐回了大殿,半梦半醒,指尖残留着少女的温热,西伯侯浑声问道:“皇上,敢问何为敬之效也?臣以为,众王须受些熏陶!”帝赫烨虽有些头疼,还是扫视了一圈众人,“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敬之效验也。” 又过了一阵,立后的事情再被提起,云义、林瑞霆、杨钟父子力排众议,商讨着立后之事,只听公主一句话:“安瑾瑶她德不配位,本公主绝不同意立她为后!”江母应和道:“这么个高高孤拐的傲气样子,克夫之相。”云思远不忿道:“她性情爽利,口角锋芒,是非分明,生得又倾国倾城,江母是起了妒意吗?” 众人听着这针锋相对的口气,想着凭空蹦出来的克夫之相,又是劝,又要笑,又不敢笑,还沉浸在刚才的小聚中没回神,多少有些匆忙。 “安妃娘娘,我江家的地缝儿扫一扫,就够你过一辈子呢!沁儿陪皇上多年,这个位置,理应是沁儿的,你别门不当户不对。”我听见这话,笑出了声,江家挺牛逼呀!“我但凡有气性儿,早就一头碰死了,不过这话无关痛痒。” 众人见江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笑个不停,又不好意思再笑下去,毕竟这江泳沁确实是陪皇上风过雨过,有几分本事在身上,那些年的安瑾瑶,还是一顿胡乱作为呢,于是都半劝半讽的。 江泳沁开口道:“众卿,若我为后,我必与皇上、与朝廷上下一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盐同咸,无盐同淡。不知安妃娘娘有何高见?”我放下了筷子,看着逐渐有了分化的臣子,明白了江泳沁的势力……也是不小,“休戚与共,荣辱与共,亲自征询于田野,虚心问计于百姓,民之事,件件有着落,事事有回音。” 不少朝臣流露出了赞许,帝赫烨却打断了争论,“若安瑾瑶,吾是之依兮,镇抚国家,为皇后兮!”众人的脸色,又开始了五颜六色,我没有拒绝,也不是想当皇后,但好像并没有拒绝的理由......顺其自然吧! 直到经历了第一场除夕宴才发现,古代人也是熬夜的……并且守岁的习惯要比现在严格得多,传统习俗每一步都很到位。 我到谨凤殿略歇一歇,屁股还没坐热,倒茶的手悬在了半空,看向了门外,人影渐渐露出了全貌,“安妃娘娘金安!”“太子妃娘娘光临寒舍,简直蓬荜生辉。” 我给她倒了杯茶,明明是沸水,她却一饮而尽,紧接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嘶哑,“那日死斗场上,娘娘押了一注,太子妃之命。”我观察着她,一点儿都不像习武之人啊......将毒针藏于袖间,以防其突然出手,“那本宫可舍不得,纳了太子妃娘娘的命,本宫就问不到遗书了。” 可她却没有任何动作,“遗书,本妃烧了。”我喝了口茶,不知作何回答,“本妃只写了一句话,大煜公主乃盛源国人。”我手抖了一下,茶水溢出去了一点儿,“太子妃不想说便不说,不必出言惑乱人心。” 太子妃的表情,全是释怀,她摘掉了金镯子,仿佛要卸掉这些年所有的伪装,“三王爷与太子殿下同出于一母,他来找本妃问,本妃没有任何的隐瞒,但三爷,死于帝沐熙之手,那时候的本妃身怀六甲,帝沐熙以孩子为威胁要殿下担下所有罪过,殿下妥协了,不堪受辱的他,在沙场上画地为牢,了结了自己,可帝沐熙并没有放过本妃,她对本妃下了毒手,但本妃却捡回了半条命,三爷,是皇帝都无从查起的过去,本妃重现于世间,已觉察到了杀意,已是活不过今日,又何须藏着......”我看着她的神色,找不出一丝的破绽,“劳烦娘娘,了解了这一桩恩怨!” 没等我说话,她抽出匕首插进了心脏,没有丝毫犹豫,我也没有阻拦,事态的发酵,总觉得不宜横插一脚,这一切就像设计好一样,太子妃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皇帝呢?既然是皇家的恩怨何必找到我? 关键是您也死得太早了吧太子妃,所以三爷和太子是谁的孩子啊?你就说公主是盛源国人你也不说真名叫啥身份是什么??你就归西了,你还让我了结,你这个知道真相的死的太早了呀!!!我特么才是接盘侠吧!你是没人可求了么你找我你真的是......够离谱。 第40章 大战,拉开序幕 太后,该会会了……没记错的话,太子和三王爷都是太后所出,太后被封禁了,是太上皇下的命令,听说是疯魔了,恐怕另有原因吧……真疯魔了,还是以这个为幌子堵住太后的嘴还有待考察…… 我叫豺狼把尸体抱出去处理掉,她走了两步,却站住了,一动不动,把死人上下移动了两下,我有些疑惑地盯着,“娘娘,这具尸体,不对劲。” 我走了过去,刚想问,不经意间看见了太子妃喉咙的凸起,我意识到什么,沿着下颌摸索了几遍,猛地一撕,又是人皮面具! 一丝清风起,我闻得几缕夜来香,冲出内殿门……?这不是我放在内室的毒香薰么?还没用过,哪只贼给我点了!一秒灭香,余香来不及处理,先闭着气。 一抬眼儿,一片尸体,房梁上一个人影跌落在脚边,剑随后滑落,刺穿了身体,差不多都是被毒晕过去的,要杀我?还是太子妃? 黑夜中,绚烂的烟火下,时明时暗,“咳……咳咳,呼,喝呼!”不等我揪,兴儿气喘吁吁从墙根处的花丛爬了出来,模糊地看着因间歇性憋气心脏疼的兴儿,我下了命令,“豺狼,没死透的给一刀。”“是。” 余香散的差不多了,摸了摸兴儿的脉搏,跳的慢,但没中毒,“无碍,憋的好。”我左看右看,有点儿看不清,“哪儿伤了吗?脉搏慢。”兴儿喘着气,说不出话,摸了一把后脑勺,手间暗红,我叫豺狼处理他后脑勺的伤口。 找了个尸体扒拉着,没有什么物件,点了盏灯,先扒了上衣,哇腹肌,切,老子也有,没这么明显,翻了个面,后背上一处红色印记,龙图腾…… 兴儿扶着还在头晕的脑袋,爬过来瞅了瞅,怀疑摆在了脸上,“娘娘,苏公公……公主的降生……”他欲言又止,有点儿语无伦次,“苏公公曾在外候着公主,因为太上皇万分重视,苏公公告诉过小的,公主殿下的降生和皇子们都不一样,背后,有一处龙图腾,跟这个,一模一样……” 这些人的武功,不一般,这么近的距离我怎么没感知到呢!还是因为走神儿了,要不是兴儿点了香薰,这人多势众的……真不一定好对付,帝沐熙……你究竟要杀谁!太子妃的话,我也根本难断真假!这宫中,除了永铭殿,怎么如此安静,硝烟,真是暗无声响! 公主府,灯火通明,四敞大开,仿佛迎接着新年的喜庆,偏殿内,帝沐熙咬着樱桃,揪掉枝梗,徐徐品味,绣花鞋下的地板上,毛毯一尘不染。 地窖中,一盏烛火,左摇右晃,眼见着就要灭了,却又死灰复燃,一只染满血迹的手,略显粗糙,手心缓缓松开,一枚翡翠色的玉戒掉落,染了血泊中的褐色,不再碧绿晶莹,那纤细的手指,一晃一晃,再也没有蜷起来,充满汗渍的衣裳被撕扯,扔飞,半挂在墙上,其中的一角被烛火烧黑,两个男人长舒一口气,靠在墙壁上,拿充满污垢的手指剔着发黄的牙,半挂上衣裳,往铁架上的肉身来了一番拳打脚踢,又解下皮带抽出几条血道,开了地窖的门,烛火被门风熄灭,而黑暗中的人,眼角的泪痕,被风干。 殿外的尸体没有用处,处理之后,进了内室,我摸着太子妃的身上,一件一件褪去衣裳,胸中抽出一个绣花枕头,我扔在一边,着地时却听见一声细微的响动,我翻了个面,摸了一遍,一张纸? 撕扯开,棉絮乱飞,展开信纸,见清秀几字:安妃,我夫妻二人从未与老七结怨,望念旧情,心系此仇,太子殿下,本妃之所归。后有一指印,是血吗……?我闻了闻,是血,而且……似乎是刚写没多久,可怎么证明是你…… 灵光乍现,“兴儿,去永铭殿,把太子妃用过的筷子碗杯子什么的拿过来,快!” 兴儿进门一个滑跪,布袋子一抖搂,一堆餐具乒哩乓啷掉在地上,我支开豺狼去锁门,避开兴儿,垫着袖子塞了一个进空间,信纸也假装塞进袖口,之后就坐着端详茶壶。 潜入空间,指纹!指纹!指纹检测仪呢!翻遍了五个柜门终于找到,放下信纸又用镊子拿起茶杯…… 承乾殿里,喝了不少酒的帝赫烨身心醉了大半,出手飘渺,又好似控制着命门,长鞭在手的女子,却缠不住帝赫烨的剑法。 暗卫感受着逐渐升高的室温并不知其意图,只是速战速决,那女子的随从,却是功力高深,双方皆是拉扯,并不打算要命。 大汗淋漓,高温带来的窒息感令人眩目,刀锋交错,血刃进退,一场暗战并不惊动众人,鞭风划过,青瓷器晃晃悠悠,但没有掉落,一刀,血沫飞出,帝赫烨瞥见了那随从的红色图腾…… 茶杯上一共是两个指纹,有一个跟血印是匹配的,另一个应该是兴儿的,哪怕是这样也不能得知虚实啊……!如果文字不是你写的呢?我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太子妃,越来越慌!帝沐熙……你派人要杀“太子妃”,所以,你是已经对太子妃动手了吗! 不在永铭殿,我直奔公主府而去,半路上一顶轿子快马加鞭,我与驭马人对视了一眼,我看着并不是公主身边的人…… 在御花园散步的云思远循血气而来,直觉要出事儿!叫丫头先回去,承乾殿角门,苏志倒在血泊里,粗重地喘气,云思远止血、上药、包扎,听得苏志弱声道:“大燕国公主,行刺皇上!”云思远颇为无措地叫苏志不要担心,胡乱把角落里的花花草草堆在他身上掩蔽。 正要沿原路从御花园回大殿求救,却见帝沐熙背着一个带血的麻袋,带着几个随从,云思远迫使自己冷静,玩起了红梅花,唱道:“红梅数朵醉人心哟!”帝沐熙只是看了一眼,匆匆而去。 第41章 被将了一军 承乾殿后门,公主殿下的随从,紧盯着她,云思远无处脱身、无计可施,远处杨平走近,云思远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把抱住,大声喊道:“相公!”确认后门的侍卫听到了,她咽了咽口水,可额角的汗掩饰不了焦急,杨平察觉到异常,笑得一脸春风,“皇上出事了?”那些侍卫却越走越近,杨平把手放在了剑把上。 公主府,我在檐角观察着,空无一人,心下一凉,特么的好像中计了!我说那驾马的笑什么鸡毛!!! 暗箭飞来,逐一挡下,几十名武士窜出,刀刀致命,这手法,不像大煜的,我目标明确,“豺狼,挡住,我要一个!”“是。” 过手招式,难分高下,豺狼将剑抛给了我,手上的戒指冒出尖刀,刺穿皮肉,我一剑划开衣服,龙图腾……!一分心,叫人钻了空子,刀入肉,皮穿刺,我忍着剧痛一脚踢开,拉着豺狼脱身,长剑飞出,豺狼挡下,手背上长长的血道,直奔皇宫而去。 承乾殿,公主殿下满脸惊慌失措,“七哥!五哥!”“熙儿,出去!”这一分神帝溱珣正中一鞭,帝沐熙大叫道:“燕然!你好大的胆子!大煜待你不薄!敢动七哥,本公主杀了你!”帝溱珣护着帝沐熙出了大殿,连连挫败。 浴池内,血色弥漫。 齐辰御被燕召公缠着相谈甚欢,却一直不见帝赫烨和安瑾瑶,出事了!他看着仍未醒酒的帝宸傲和林双,却走不脱,独孤羽殇在偏殿和慕容鎏月打起来了,矛盾激化。 “召公,比比剑法吧。”燕召公豪迈一笑,“好啊殿下。”“到左偏殿吧。”齐辰御似无意抽出长剑,手一转,将帝宸傲和林双桌上的碗碟扫落一地,齐辰御行了一礼,“实在抱歉九殿下,大喜之日,本王同皇上敬了不少,手也不稳了,怕是还要被召公之剑所伤呢。”燕召公没听出异常,看着三人也无异样神情,便放了心。 有意而为之?环视四周,确实……不见了人影!除夕,便被将了一军!反应过来的帝宸傲和林双皆是神色凝重,一人一杯醒酒汤下肚,佯装大醉出了殿。 屋檐上,看着草丛里染血的苏志,又看见抱在一起的杨平和云思远,有点儿疑惑,这俩人干嘛呢,余光瞥见盯住二人的侍卫,才明白是逢场作戏!“他奶奶的!”二人的担忧溢于言表,帝赫烨没有声张,应该是想控制局势,可满宫不见安瑾瑶…… 我哪成想半路杀出一队程咬金!本就双双负伤,猛虎难敌群狼,帝沐熙,要你爹的命,也得看老子给不给!半空窜下来一只四腿儿的,咬断了侍卫脖颈,人头出溜溜滚下了房梁,掉到了起早的小贩摊子上,你瞅瞅,都不用抢,一血都到手了! 虎豹撕扯着,抓挠着,所到之处皆见血,一把刀插进了左心!我挡开后方偷袭,将刀往外错开,一把折断其手腕,刀飞了出去,带走了我一扇血肉!抄!不能嘚瑟不能嘚瑟…… 两剑光影,两颗人头,我骑上虎豹,在中心主打防御,林双三人形成了三角包围圈,逐一逼近,留了一个活口,我一脚踹了下巴,毒丸掉出。 回到宫中,八卦已经满天飞,全都是“皇帝兽性大发奸杀太子妃。” 我撞见踉跄逃出的燕然,猛推一把豺狼挡住其去路,“兴儿,去奸。”兴儿呆了一下,没懂目的,但还是照做,我一兜子蒙住脑袋,兴儿猛地扑倒在地,使出全身力气上下其手,一顿乱摸,她打他,他双倍奉还,上衣脱的只剩一个肚兜,我掏出我的玉佩,燕然在兴儿身上一顿乱抓,“顺手”抓走了玉佩,“你这贱奴才!有了证物我哥会杀了你!”我示意他松开,燕然十分狼狈,解不开头上的东西,只得扶墙逃走,兴儿粗声道:“呸!贱货!” 表演完的兴儿满脸都是恶心和别扭,“对不起了兴儿。”兴儿摇摇头,带着哭腔,“娘娘,再这么样须得给银子了。”我无奈地笑了,那也不能我来啊,可能直接yue了…… 满宫中人声鼎沸,喧嚣不已,纵使困倦,不及皇帝之事劲爆,而那御医、刑司、朝臣像被指使一般,皆是声讨皇帝的恶行,节奏带的很好! 云义左右不见云思远,看着安瑾瑶身上带血,殿内尸首横躺,和林大人对视一眼,被人算计了! 齐辰御紧盯着帝沐熙的一举一动,虽说神色忧虑一点儿不像装的,但他一直都怀疑大煜公主!帝赫烨不动声色地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熙儿!朕的破绽,不找你,好像就没有出口了!太上皇,你可是造了个天大的阴谋!摄政王闭了眼,本王会错付么帝沐熙?话说,你确实和皇子们长的不太像呢! 众人们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后殿,云思远在浴池壁摸索着,一阵子之后,摸到一个凸起,她又从血开始弥漫的水域往下探,抓住一缕头发,杨平下手接了过去,探出半个身子将尸体蜷成球状,云思远按下凸起,杨平猛地塞入,云思远又一按,水位不再下降,池面涟漪阵阵。 林双坐在东部兵团一角的井盖儿上,等了一阵儿,几声响动,她打开了井盖儿,老九一身尸臭见了晨光,后面一个伤痕累累的死人,暗卫们正在对战,全部装瞎。 两人提了个麻袋,直冲公主府而去,这次没有了武士阻拦,帝宸傲将人扔在床上就要走,林双盖上被子,又拿两个长靠枕垫高,死人在中间,仿佛这是一个加高的铺子,摆弄了一下枕头,弄完后溜之大吉。 “七哥,太子妃之死,实在是蹊跷,不如叫大家伙儿先瞧瞧殿里,也好打消了疑虑。”帝溱珣开口阻挡道:“熙儿是不信任七哥的为人么!” “看吧,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作茧自缚!”我瞅了眼帝沐熙的势在必得,心中冷笑,你等着吧,一时半会儿弄不死你,有一步我算一步! 第42章 错付 帝赫烨看着安瑾瑶一身伤,那些狠辣的手段,已经准备施于人了。 得到允许的帝沐熙平静地叫人去查看,“公主殿下,太子妃并不在皇上殿中。”帝沐熙站了起来,“你们可看好了,虽说不能冤枉七哥,但若真行了不轨之事,也绝不能姑息!”帝赫烨听着这话,眸中略过一丝凄凉,他看向了安瑾瑶,朕信你,从没大错,朕信别人,全是错付! 时候到了,永铭殿里还是有部分人,我摆摆手,兴儿一溜烟儿跑到殿中,一头扎进宫女圈儿里,“你们知道么?上上下下都传开了!”宫女们眼珠子一下子亮了,“什么呀!哥哥快说!”兴儿放大了嗓音,“哎呀,那大燕国公主,叫人给奸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到那儿!你们说,也不知那奴才是谁家的,还揩了这么金贵的油儿呢!”宫女们一片嬉笑怒骂,“哎呀,你真是个不知事儿的,这话也能往外说?叫人听见了,脑袋都找不见!”兴儿应和着,“哎呀,没了哥哥我,谁给你们的乐子!再说了,一国公主,又怎么会跟我们一群闲扯的计较!”宫女们又羞又臊,指指点点,“这才不是最怪呢!有人看见那大燕国公主顺了个物件儿,好像是咱们公主殿下府上的!” 正因为狗奴才上身怕被玷污的燕然喝茶压下后怕,却听见这一番对话,摩擦着嗜血鞭,手指出现了细小的血道,这笔账,确实不该跟下人算!但是,帝沐熙,你不能少我一个交代! “公主殿下,上上下下都查了,太子妃确不在此。”帝赫烨没有忽略帝沐熙脸上一闪而过的惊疑。“那恐怕是误会七哥了,什么歹人也敢栽赃陷害!只是……七哥身上大汗淋漓,着实叫人生疑。”一句话,又把无限遐想留给了众人。 不远处的燕然听得这句,怕是事情败露了吧!所以你也不能替我杀了帝赫烨了!帝沐熙,那本公主要你何用! 正准备到公主府查玉佩一事的燕然,倒听见帝沐熙口出狂言!心中凉了半截,“本公主误闯了大殿,却见大燕国公主行刺七哥!以下犯上,心存不敬,图谋不轨,祸乱邻里,七哥该如何处置,不用妹妹说吧?”燕然一身的愤愤不平难以掩饰,在我堂堂北疆,小人才使离间之法!大煜皇族,真令人瞧不起!一国公主,奸诈至此! “帝沐熙,你怕不是忘了,是你找上本公主,让本公主假意行刺皇上,你便有万全之法替我报了杀父之仇!你竟倒打一耙!”帝沐熙听着燕然的全盘托出,不但不慌,反而语气惊人的冷淡,“大燕国的公主,倒不敢担责,刺杀失败反赖本公主头上!仅凭本公主无意出现在殿中,你就找到救命草了?” 燕然据理力争就事论事,情绪反复被激化,而帝沐熙呢,处处以两国公主之交迂回,看似论事,实则偷梁换柱,哼,倒是很会PUA!现在的帝沐熙,倒像个无辜的受害者!众人的态度,也逐渐一边倒! 燕然岔开了话题,“夜里,本公主叫狗奴才上下其手,丢尽了人,听说那奴才的物件儿像公主府上的人,帝沐熙,如果是你,你的狗命,都不够我大燕国公主一分尊严!”燕召公眼中怒气腾起,“摸哪儿了?”燕然委屈地哭了,“哪儿都摸了!” 我看乐了,果然呐,不愧是兄妹……这要是姐弟,啊?谁啊?快把我姐娶走,多一分都不等!我恋爱的时候,哥哥整天板着个脸,好像我是个犯人,约晚饭,不行!谁知道那男的大晚上要干嘛,不见父母,不行,谁知道是不是拿你当备胎呢!哥哥说:这个婚,你是非结不可吗?是啊,头也不回的结了,那以后,哥哥恐怕再也没有笑脸了……啊呀,什么破眼睛,看人都看不清,我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燕中玉和善地望着帝沐熙,“本王想到公主府探望探望,公主殿下要拒绝么?”压力弥漫,并不知道后宫起火的帝沐熙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公主府上,一切整整齐齐,毫无破绽,燕然一眼看到了明显高出来的床榻和宣软的被褥,像有人刚来过,一把掀开,眼前的场景,却吓呆了众人。 糜依笑,半赤裸着,安详地睡着,听不到呼吸声,胸口没有起伏,林双提前用破烂的衣裳,遮住了重要部位,护着太子妃最后的自尊。手腕上的勒痕凹陷进去,已经变成古铜色,耳朵上的抓痕流着脓,嘴角的粘稠液体凝固,身上青青紫紫,手心里指甲刺入的痕迹犹在,下体淋血,又有和嘴角相似的液体,鞭伤冒着血泡,犹如蛇蝎,经过人事的没经过人事的,都知道这是先奸后杀! 帝赫烨看着这样不堪的太子妃,仰头看天,大哥从前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无谓,很沉默,但也从没算计过兄弟们!皇嫂这般……叫我们如何交代!良心如何拿的出来!活着,便是遗憾! 此时的帝沐熙,呆愣了一阵儿,没急着解释,坐了下来,眼波流转,还没等想好了狡辩的措辞,被帝赫烨踹翻了椅子,跪了下去,一时间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我状似无意踢掉了枕头,又急匆匆捡起要搁好,却被燕然一手挡住,拿过,扔走。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一块玉映入眼帘。 燕然看着一模一样的玉,一鞭抽中了帝沐熙的后腰,“果真是个无耻之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燕中玉的剑,挑起了帝沐熙的下巴,“公主殿下,得给个交代吧,本王确有杀父之仇,但本王的剑可以直冲大煜皇帝而去!倒不必叫公主殿下掰弯!”燕然义正言辞地指责着,一脚接一脚,帝沐熙抓耳挠腮抱头痛哭,地毯,掀起来了呢…… “我大燕国有仇,绝不忍气吞声!可不像你,背刺离间、阳奉阴违!”帝沐熙的解释,无从出口,因为她也不知道,有人生了这一场闹剧! 第43章 神似太上皇 “太子妃是被奸杀,本公主如何做到!七哥......”一声七哥,三分求饶,七分指责! “我听公主殿下的话外音......是觉得皇上干的呀,那得验验了。”叫苏志准备好的滴血验亲盆端了上来,帝沐熙毫无波澜地讽刺道:“这法子,如何能验?皇嫂是白费力气!” 我手蘸了点儿水,抹了一把太子妃嘴边的元阳,甩了一滴进盆,又叫帝赫烨滴入十滴血,我疯狂地洗手,可恶心死人了,搓的通红。 江泳沁不解道:“不相容,怎么说?”云大人行了一礼,解释道:“一滴精,十滴血,若不相容,则皇上非行奸之人。” 众人立马炸开了锅,帝沐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万分焦灼,帝赫烨的戾气,快要把房顶掀了。 我撅起那一块儿诡异的地毯,一拳砸碎了木板,却碰到了铁板,手生疼!帝赫烨稍作运气,掌风一出,震裂了十公分厚的白玉......碎成几块,掉了下去,这一层层的,公主殿下你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一股子尸臭味四逸而出,不少干呕声此起彼伏,洞口只够一人行,我钻下去一个脑袋,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我一个人下去看看就行了。” 屈身而入,铁链子,一把合欢椅......?从仍未干的血泊中捞起玉戒,袖口擦不干净,反倒都蒙上了一层微红。 我钻出来,把玉戒交给帝赫烨,他什么话也没说,眼眶微红,搁在了太子妃的心口,“帝沐熙,奸杀太子妃,你认罪吗?”帝沐熙笑得十分无辜,随后又哭得梨花带雨,“怎么能保证本公主就不是替罪羊!我帝沐熙清清白白!我不认!”看着演戏演全套的帝沐熙,身边躺着无比悲凉的太子妃,我很麻木,一种苦哽在心头,“安妃,我夫妻二人从未与老七结怨,望念旧情,心系此仇,太子殿下,本妃之所归。”我的眼泪,擦不干,也许,在哭好人不得好死,善人不得善报吧!我揪起领口抹了把眼,打开信纸,“这是太子妃这一生,最后一封信。” 老九从背后盖住林双的眼睛,缓缓拿了下来,手心湿润。云思远蹲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成片的飞鸟,无比忧郁。 帝沐熙犯了痴,随后大叫一声,浅笑又挂上了脸,“这封信根本不是太子妃所写,皇嫂,非要和熙儿结仇至此吗?”我看着那副威胁的神情,有些心力交瘁,太子妃......你们夫妻俩,死的太不值!世间有人如此,与禽兽别无二致! 我又叫上一盆滴血验亲,将信纸上的血印漫开,又取尸血一滴,相容!我看着帝沐熙仍未慌神,深感可怕,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你这么强的毅力!盛源国人,实在是训练有素! “帝沐熙,秘密,藏不住的,盛源国如果因为你与大煜开战,你也不枉来异国他乡当这些年的公主!”众人皆是瞳孔地震,万分讶异,齐辰御终于在这一瞬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我以为帝沐熙会继续狡辩,没想到却直接摊了牌,“开战?我不过是盛源国的一颗棋子,安妃真是敢想。” 皇家,不过是一个掩埋尸骨的金匣子,一场暗斗,欲盖弥彰,满城风雨,欲止不住! 我又下到地窖,观察着这小小的空间,虚手拂过每一寸墙壁,其中有一部分似乎不是实心儿的,我把目标锁定在了上方的蜡烛,左右上下试了一遍,根本拧不动,猛地一拽,暗门打开,密道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并且跟九曲十八弯一样到处拐弯儿,手边一盏红灯笼,我拽住穗儿,拉了一下,暗门关闭。 合欢椅上,你会出现么?沿着密道往前走,漫漫无光,走了有好一会儿了,还没到头儿! 忽闻一阵撬锁的声音,我迅速转身往回走,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啊只能前功尽弃了!打开暗门,又按进蜡烛,出了地窖,在门口被绊了一下,竖着耳朵听见那边儿脚步倒腾的飞快,快跑!要发现我了! 帝赫烨斜靠在绣墩儿上小睡,我拉着他从屋顶绕到后院儿,透过门缝观察着。 地窖里,男人坐在合欢椅上,无意间瞥见出口处消失的白玉,他警惕起来,轻轻戳起地板,一双眼睛像狼一样,扫视着内室每一个角落,缓缓爬起来,待看清他的全貌后,我撤回了宫中,那男人长得......和太上皇挺像!你恐怕是帝沐熙的床搭子吧,那把椅子没有什么机关,那就是纯合欢之用! 准备下葬的太子妃,戒指戴上了手,我叫停了仪仗队,烧着信纸,只留下了一行字:太子殿下,本妃之所归。黑乎乎的边角火星褪去,微微发烫,我搁在了太子妃的手心。 东部兵团地府内,过火的烙铁让帝沐熙面目狰狞,汗珠落至睫毛上,模糊了视线,盛源国的经书制成了竹简,布满了细小的倒刺,帝沐熙挂上了经书束腰,收紧,再收紧,腹腔中的血流淌着,遮盖了竹简上的字,帝沐熙浑身发抖,面色紫红,青筋毕露,血红的双眼,满是倔强。 帝溱珣好像睡够了,睁眼便看见如走狗一样的女人,全然都是傲气,他打开了水牢的开关,“太轻了,大煜的刑罚,别叫人笑话了。”咕噜咕噜响了几声之后,血水喷涌而出。 帝溱珣悠闲地踱着步,“虽然你欺君,但也算是本王的妹妹了,断不会让你丢了性命,本王用刑,总能让你吊着一口气!”帝沐熙看不到一丝天光,暗卫手中的烙铁,火星四射,帝溱珣泼了一盆冰水,“怎么也算习武之人,顽强的很。”牢门一声巨响,火光是如此耀眼,青魂把刑具给了下属,“留命。”“是!” 手抱檀香的女子,看着囚牢里的男人,轻唤了声:“微......公子。”将皮鞭给了下人,听着阵阵鞭声,她心情愈发愉悦,你说......她会开口么?”皮开肉绽的男人一言不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女人留下了一抹讽刺的笑,缓缓离开。 第44章 大上皇 我和豺狼睡了一个大白天补觉,精神饱满地往盛源国去了,暗处跟了烽火和狼烟,要遇到龙图腾,还是潜入皇宫概率更大吧......毕竟明争暗斗最多,没准儿还能发现公主的身份呢。 大煜和盛源国的都城离得很近,一个在本国偏东,一个在本国偏西,倒是来往不太费劲。 随便找了个客栈扎根,“去一个,看看皇宫有没有什么发现。”“是。” 狼烟凭空消失了,不久后再次落地,“属下看到九殿下生母代妃在宫中......”我震惊地看着他,随后又盯着两人,“代铃兰当时......是被怎么杀死的?”“近了皇上的剑,抹了脖子。”代妃,你是真的......那就是当时情况很乱,一招诈死瞒天过海,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呢......“人皮面具有几分可能?”狼烟有些无能为力,“代妃身边暗卫不少,贸然近身,恐怕不可行。” 我簇着小脸左思右想,“虎豹?”前爪按在了我的大腿,趴了下去,“狼烟哥哥~”我把豹头掰过去对着狼烟,虎豹盯了两秒,“他带你去见一个人,你需要看他有没有人皮面具,就像这样。”我把它的爪子伸向我的下颌,划了几下,却没有出现伤口,虎豹将爪子收了进去,“能不能撕下来。”豺狼咳了一声,“娘娘,他很聪明,虽不是暗卫,也是暗兽。”我尴尬地笑了一声,送了她一个大白眼,狼烟引虎豹执行任务去了。 深夜,一只大花猫如鬼魅一般翻下宫墙,穿草踏花,却无一点声响,循着狼烟的指引,停在了墙角处。他耳朵动了动,夜巡的人来回穿梭,爪子在青石上一拍,侧殿门受风,闪开了一条窄缝,一个轱辘爬,肚皮朝上,扭进了大殿,而那群无用的守卫,只当是代铃兰养的大花猫,毕竟看起来十分乖巧,人畜无害! 一双魅眼,盯住床上的美人,下颌出现了丝丝血印子,他舔了舔,拿额头的绒毛顺了顺,溜出了大殿,突然转身,俯身定住,汗毛倒竖,见那美人只是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他的唾液顺了顺胡须,消失在夜色里。 “没有?”虎豹呼哧一声,点了个头,我闻着阵阵仍未散去的脂粉香,嫌弃地把他推远了点儿。 虎豹又从嘴里吐出了一串枝叶,葡萄藤?我想了想,“代妃殿中?”虎豹点头,“有东西?”还是点头。 临近破晓时分,守卫最是疲倦松散,我飞檐走壁停在了殿后的葡萄架子上,豺狼几人分散后撤,扯开些距离隐蔽,整个天空像个黑锅盖儿,晨起还有一层薄雾,我警惕着四周,借着葡萄藤的遮挡,并未引起关注。 掀开地上的席子,按着地面,没有机关,放在一头的桌案和果盘摆放散乱,水果吃了一半儿,还没收拾,尽量不挪动位置摸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啊,又看向了墙上的镜子,拽了拽,后面只有一个小洞,我一筹莫展,冷汗直出,到底怎么破......瞥见毯子微微翘起的边角,像被卷过,又有压平的痕迹,我抱着一丝希望,卷起毯子,对着墙上小洞的直径,插了进去,插到一半儿,脚下突然凹陷,地面一开,我一个激灵岔开双脚,险些失足,我抽出毯子展开,铺回原位,滚了好几圈儿尽量压平。 圆筒状的暗道像个烟囱,我背靠一面,双脚蹬紧对面,两手扶住,腾出右手关上了地板,慢慢下滑,拐了好几个弯之后,下面好像开阔了,而里面的男人,听着一连串陌生的动静,死死盯住暗道出口,我终于,平稳落地,啊?囚禁了个男人?而且还不是大煜皇宫里的谁啊...... 而那一身血色满身肮脏的男人,却盯着安瑾瑶的脸,不可置信,眨了眨眼仔细分辨着,似乎要看清脸上到底有几个毛孔,我被盯得发毛,但还是蹲下去问道:“你有代妃的什么把柄?”我不经意间抬眼和他对视,一瞬间以为看错了,看着他同样混乱的眼神,我试探着问道:“你叫什么?”那人干裂的嘴唇因为开口说话而撕裂,“微......子启。”我攥紧了裙摆,带着三分笃定,声音有些颤抖,“慕容......子启?”那人神色恍惚,泪水夺眶而出,张合着嘴,说不出话。 猛地听见暗门开启,微子启像具干尸一样面无表情,我沿着暗道往里走,躲在了拐角处,代妃的声音回响在了耳畔,“她,勇气可嘉,为了你,竟守口如瓶!” 安瑾瑶不知道的是,她的注意力全在代铃兰身上,试图拿捏她的把柄,却不知暗道里的中年男人,盯着她的白玉簪子,静立无声,“哥哥,那是谁啊?”“哈哈,老七的伊人!”他挑了挑眉,眯眼看向暗道尽头,我猛一转头,却不见一丝人影,突然,多了一个男声,“娘娘金安!”我心里咯噔一声,刚才好像是......有人看我,没杀我??到底是谁! 我决定知难而退见好就收,那大哥看来是给我留了个活路,沿着暗道往那头儿走,不知走了多久,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公主府!我突然想起了那双狼一样的眼睛,跟太上皇那么像,是你吗大上皇?...... 出了公主府,豺狼几人恐怕还在盛源国,可等我到了承德山庄,几人又出现了,真牛呀! 太上皇和太后待的地方,深山老林,十分幽僻,只有几名伺候的随从,但暗卫,可不少......大老远就看见帝赫烨几人坐在榻上,死盯着帝森伟,气氛如至冰窟,谁也不说话,明明是面对长辈,帝赫烨却给我一种审犯人的错觉...... 帝森伟绷着脸站了一会儿,又像小孩儿一样玩了起来,嘻嘻哈哈。古墙竹色,虚阁松声,几盏酒杯,对天长啸,醉里论道,醒时折花,似鬼亦似仙! 第45章 和事佬 太上皇掣出那股雄剑,将万根烦恼一挥而尽,“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他住了嘴,面色凝重地出神,又哈哈大笑,像疯子一样在竹林里奔跑。 “问出什么了。”帝赫烨疑虑地想了一下,才十分肯定,“朕看他不清楚公主的降生,但龙图腾,他是知道的。”帝赫烨突然放松了神情,看起来很冷漠,“朕要怎么下死手才会说呢......” 我拽住跑过来的帝森伟,揪住耳朵拖了几步,“太上皇,有兄弟呀?”他呆在了原地,傻笑了一声,突然“嗷”的大叫一声,把我推开,盘腿坐在地上,“哪来的弟弟!”又是一声尖锐,“哦!也没有哥哥呀!胡说八道!”他站起来拿剑指划着我,我没错过那一瞬间的清醒,帝森伟,我看你装疯装到几时!你弟弟,又怎么会在盛源国,既是跟代妃一伙儿的,何必在暗道放了我...... “代妃,过得好啊?”老九看了过来,有点儿没听懂,只当安瑾瑶是问起了过去,帝宸傲这副神情,不似作假,公主都是这样,九弟,你的血......纯吗? 太上皇飞奔过去,打开锁头,扑向太后,剧烈摇晃她的肩膀,“代铃兰过得好吗?过得好吗?啊!”太后嘴里的米饭洒了一地,她捡起来,又吃进了嘴里,太上皇将她的头按在了桌子上,太后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好像又聋又哑,不问世事,摄政王看着自家老爹这个样子,疑心重重,有时候,情报再通达,也有很多查不到的往事,翻不着的旧账!追不到,那就是人在瞒...... 帝森伟一个滑跪,把我扑倒在地,“他杀了兰儿,你就清白了吗?”下一秒,帝森伟就一脸无辜,接着又一脸怒气,“洛氏,杀了朕的凡凡!”帝森伟挑起剑指着老九,又笑呵呵地把剑竖起来,扔向帝赫烨,被一掌风拍飞,他倒像个傻子一样跑过去,捡起来擦拭。 “我娘与千妃无过多交集,哪来动手的理由!”帝森伟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不作回应,帝赫烨已然是将信将疑,是误会吗?娘,是误会吧!我有些心慌意乱,果断将目标转向太后,帝森伟像疯狗一样扒拉我,“杀了凡凡,朕的凡凡!”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啪!”一巴掌打歪了他的发束,他呆若木鸡,我揪起他的领口,“装疯卖傻藏污纳垢,你算个什么爹!”太后忽然间不聋了,直直看向远方,几秒后好像又聋了,吃起了米饭,我把人甩到一旁,帝森伟踉跄摔倒,一滴眼泪也没有,捡起一根树枝戳地,“安?安瑾瑶?”似醒非醒的太上皇,就这样躺在地上。 “青魂,千妃身边的微子启,找来!”“不行!”“不行?”帝赫烨凝视着我,神色是无比的淡漠,“我母亲的死,还是身边人清楚!”天水拦住了我的去路,“皇上,你这种疑心病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不分青红皂白!”“朕要是没有疑心病都死了八百回了!爱妃把青红皂白分清楚就行了。”我搓地踢出一把石子,劫微子启,必然会牵扯上代铃兰和那个大上皇,迷局尚未破真相又如何得知! “烽火,微子启和千妃什么关系?”“微子启是皇上派去保护娘娘的暗卫,可人刚一到,娘娘就丢了性命。”舅舅,那你这段时间......和娘碰过面吗?没有!绝对没有!娘在信中说了根本不知哥哥死活,怎么会是我娘! “烽火,你说话有没有分寸,后半句说给皇上听,不用给娘娘上眼药!”烽火对着豺狼的指责没有躲避,倒是义正言辞,“你是娘娘身边的人没错,我二人都是皇上身边的人,站队而已。”豺狼的神色有些许僵硬,话到嘴边似乎是有些纠结,“皇上和安妃分了两家是吗?”“相合就没有欺瞒吗?皇上是这样教我们的吗!”帝赫烨没走,但是这些话,却让他质疑了自己,相合不可能没有欺瞒,我们的父辈全是例子!但朕给安瑾瑶断了这根弦,又怎么样......有一天,或许真的会毫无防备...... “别吵了,是我教的,行了吗,我让她这个人变得有温度了,变得心软了,学会向着我了,我有罪行吗?”帝溱珣拽走了烽火,司尘拽走了狼烟,“他们没有敌对的意思,只是站在七弟这边了,话出口又充满了锋芒。”我看着几人,倍感委屈,“你开脱什么啊?他们没什么意思我知道,我有意思,没人给我开脱,我不光有意思我还有意见呢,我意见大了!”腮帮子上的眼泪叫小风一吹,有些干了,“朕有错,教的不好,冲撞了叫他们回去反思。”我摆摆手,“不需要,他们好得很,学的有模有样,像你一样防着我。” 帝森伟从地上爬起来,悄无声息站在林双背后,“总是吵架?”林双一个激灵天灵盖都要蹦起来了,骂也不好骂,尴尬地笑着,“没有。”帝森伟瞅着不远处的几人,“没问你。”林双的钝感终于下线了,“皇上和安妃虽不离心,嘴也不少绊。”帝森伟毫无形象地抠着鼻孔,掸了掸,“予谓此儿媳,脾气火爆。”帝宸傲长叹一口,“您觉得儿媳妇都有错儿子们孤寡不是更好?” 帝森伟迟钝了很久,大步流星,直直地杵在了帝赫烨面前,面面相觑,“道歉!”帝赫烨愣住了,“朕道什么歉?不该审你吗?”帝森伟什么话也没说,过了良久,伸出一个手臂,手指似乎不太协调,摆了个丑不拉几的兰花指,“给予儿媳妇道歉!”“啊?”我下巴差点儿掉下来,不是,您老先生的人格变成和事佬了??呆了几秒我才把嘴闭上。 帝赫烨张嘴闭嘴张嘴闭嘴,摸了摸鼻梁子,终于开了口,“安瑾瑶,对不起。”“嗯。”帝赫烨啊,道歉跟杀了你一样难,有本事别跟我有矛盾! 第46章 往事如烟,无风不散 我走过去故意停在烽火和狼烟身边,“请!问!二位,你们娶媳妇吗?”两个冷冰冰的人随着“请问”两个字把头埋到了地下,“有可能,娘娘。”我挤出和蔼可亲的笑容,“千万别,晚上进门早上出门,一句话就让你们给气死过去,这口气再也上不来了。”气氛沉默着,竹叶潇潇,总算散了。 东部兵团地府,帝赫烨像个活的阎罗王,看着帝沐熙疼到崩裂的筋脉,他却笑了,“公主有言,千妃为洛氏所杀?”这么多年,这些陈年旧事却查不到,说明有人活着还在瞒,太上皇的话,朕也未尽信,毕竟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安瑾瑶,朕只是想亲自问问! 帝沐熙宁死不屈,不知局势的她,以沉默对抗着,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顽强地守口如瓶! 盛源国,帝森惠将代铃兰带进了阁楼里,锁好,自己行色匆匆赶到暗室,“微子启,每当寡人坐在合欢椅上,熙儿的主动都令寡人波澜不已,隐瞒真相,寡人就撤掉安在慕容王朝的兵,不隐瞒呢,也罢,天无绝人之路!”话音刚落,帝森惠便消失在角落,眼眶通红的慕容子启,恨无力回天,恨无从取舍,未及细想,青魂一行人,便携之而去。 从林双处得知,那日留下的活口终于交代,其首领,乃帝森惠,像大煜皇家之人,我默念着这三个字,大上皇啊,连帝沐熙也是你培养的人!降生时身带红色图腾还能全身而退,你,怕不是上头还有人! “帝森伟,帝森惠为什么会有龙图腾?”太上皇依旧发呆,却缓缓在泥地里划了一个字,“叛”!安瑾瑶转身而出,独留帝森伟,老泪纵横...... 东部兵团地府内,微子启头朝下被扔了下去,帝沐熙看清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逐渐崩溃,帝森惠,你说过,只要我曲尽手段让你承欢,你就会放过子启!可为什么!为什么落在了帝赫烨手上!我好歹也是被你培养起来的,竟如此绝情吗!九殿下看着一张和洛氏像了七八分的脸,眉头紧锁,一家人么?......帝赫烨看了眼熟悉的面容,太像了!心里乱了几分。 摄政王开口道:“微公子,千妃之死,须有个交代。”瑛子,为兄悔意无边,但为兄不得不选择撤兵!舍一人一家,保一方百姓,有何不可?女王陛下,臣......难以选择!“出自洛氏之手。”帝赫烨还是恍惚了一瞬,洛氏,真的吗?为什么安瑾瑶是你的女儿呢? 阁楼内,代铃兰与帝森惠抱在了一起,“到底什么时候发兵啊......”帝森惠将搂着腰的手下移,抬了一条腿上来,“就快了。”引得代铃兰千娇百媚,“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微公子,会不会说你言而无信啊?”帝森惠猖狂一笑,“那等他带兵杀过来不就好了!”代妃的红色豆蔻环于男人项间,半身丝绸飘落在地。 “公主殿下,慕容王朝,有外部势力蠢蠢欲动!”高美汐似乎是已经料到了,上了战马,擦拭着剑锋,“头儿?”“大煜太上皇之弟,帝森惠!”高美汐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瑶瑶,你在哪儿,好不好,向慕容鎏月开战,那是嫡庶之争,到底是家族之事,决不能让外人先动了手! 云思远跨过一片狼藉,进了太后的屋子,锁上门,转了几圈,发现角角落落都一尘不染,不说是吧!看我怎么逼疯你!我云思远可是皇后的后备军呀!云思远一顿乱胡撸,打碎这个,掀翻那个,梅花饼掰开扔到茶壶里,还卸了一个柜门,南瓜粥倒了一地,云思远还踩上几脚,弄得到处都是,一向爱干净得要死要活的太后此时已是整个人快要裂开了,逼她能不能换一种方式! 她猛一拍桌子,一脚踩碎板凳,下死劲儿唾了一口,“闲话不用多说,给老娘个痛快!开门见山!”云思远拿起紫檀木嵌银丝的宫扇,拍起了并不存在的苍蝇,“我还就不问了。”打开宫廷八角食盒吃了起来,“你你你......皇后......你们一个熊样!” 太后颇为无奈,看着一地乱七八糟,终于开了口:“帝沐熙,是代妃与盛源国皇帝之女,木子羽!”云思远拔下一根簪子,狠劲儿敲断,“一句不真,就如这簪子!太后娘娘不要认为本小姐没有本事。”太后没有回应,但不像是在说假话,云思远顿时怒火上窜,“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非要将狼养到现在?!你满意了?”太后情绪激动,失了仪态,“她废了老三的腿!我......我必须妥协啊!那是我怀胎十月的骨血!”云思远怔怔地出神,她抱了抱太后,安抚情绪,写了封信,托父秘密给到安瑾瑶,开始收拾地上的凌乱。 太上皇躺成一个“大”字,远远地,风送来了太后的声音,浑浊的泪,顺眼角而下,予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荒唐! 盛源国,高美汐在房梁上吹起了笛子,一曲毕,手下一人一麻袋,把床榻上衣衫不整的两人背往大煜,沿途上的追兵,似乎是抱着巨大的信念,孤立无援也要背水一战,高美汐没有动用一兵一卒,因为用在此等卑鄙小人身上,简直是玷污了自己的身份!放了毒蛇、蝎子、蜈蚣、蟾蜍、壁虎五毒,制其生门,毙其死穴!别的也不会啥了,用毒还是瑶瑶吧,但这一招要你们命总是够的! 收到信的安瑾瑶,一把火烧了代铃兰的苟且之地,真是......枉为人母! 东部兵团地府内,帝宸傲错愕地看着风华犹存的代铃兰,难以置信地开了口:“母妃?”代铃兰似乎是听见了,眼中腾起希望的火光,又好似被什么东西掐灭了,帝宸傲俯下身,“我身上的血,是大煜的么?”代铃兰只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地望着他,话却像含了毒,“差点儿就不是了。”帝宸傲抽出匕首,却把刀尖对向了自己,刀把一遍遍戳向代铃兰的心口,泪如雨下,“你......让父皇从没待见过我,我没有怨恨......”刀刃过手,血流进了袖口,“你怎么能如此肮脏!”代铃兰没有一丝的动容,“何为干净啊,像千凡一样么,至少我没死于臣妇之手!”帝宸傲一脚踹飞了她,心痛,口难言。 第47章 牺牲品罢了 帝沐熙这才回过神,拼命挣脱着,如同饿了几天的疯狗,之后瘫坐在地,失声痛哭,“帝森惠,帝森惠你们狼狈为奸!奸!奸人!”帝沐熙的胸口,像是撕裂一般剧痛,她喘着粗气,“三年,三年!三年啊!我木子羽这一生有多少个三年!啊!我给你当了三年的妓子,日子我没有一天不是挨着过!度日如年......为什么不放了他,为什么!是你答应的吗?是你不是你!说话!” 蜡烛快要熄灭,青魂点了盏灯,帝沐熙的脸,分不清是血还是泪,“我赔上我的清白,让你放了他,有多难?有多难!我高低也是盛源皇帝所出,你怎么可以!”帝森惠从地上爬起来,如同看狗一般,“你爹?早就稳不住这江山了。” “你就能稳住了吗?”微子启看不清那抹倩影,是妹妹吗?“安瑾瑶,你的江山,也快举以予人了。”我盯着帝森惠,丝毫不惧,他的眼神,像看猎物一样,让人毛骨悚然,微子启的恨意,冲出了眼眶,“帝森惠!我帮你隐了真相,你却没有按约定撤军!你怎么会是一国之君的弟弟!”帝森惠欣赏着代妃的狼狈,神情捉摸不透,“还要多谢慕容公子,将帽子扣给了亲妹妹!” 帝沐熙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子启,你竟然是慕容氏......为什么不说,不说啊你......”她爱的人,陷入了这场风波,他爱的人,惨遭了外族践踏!帝赫烨心里百感交集,盯着那神似的五官,真是好大的一个局!设局的人,恐怕也早已是局中人了!无处脱身! 我微微发抖,“撤......什么军?”高美汐抓住了我的手,“本公主,歼灭了,红色的龙图腾,没错吧帝森惠?”苟且的两人瞬间变了脸色,“本公主,绝不会让一些个鼠辈,吃了金油儿!”微子启的双眸有了精神。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指着帝森惠,“你哥哥,疯了。”帝森惠笑了,如同喝醉一般,“他不适合当皇帝!寡人,何时疯过?”中年人的病入膏肓,实在难治,“他老人家就是疯了,却仍记得有一个弟弟,他划了一个叛字,说的是你吧?”帝森惠不屑一顾,狂笑不止,又呆怔在原地,“寡人只是在盛源国培养死士!何时叛了?哼!” 我把目标转向了代铃兰,把她踹向烙铁,杀猪一般的声音响起,双目猩红,像个入了魔道的美人,我十万个心累,做人何以到这步田地!“代铃兰,千妃,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看向了众人,出乎意料的坦然,“本宫捅了三十二刀而已,没成想是个命薄的!”帝赫烨怒不可遏,一把抓起代铃兰的领口,踹向了后腰,发钗插进了心口,鲜血喷涌,却还吊着一口气,“母妃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是哪儿让你这么恨她,朕母债子偿!”她咳出了几口血,帝宸傲的眼泪像是止不住一般,“我跟着七哥好好活,你不问心有愧吗!啊?你活着,你活着不如死了!”老九大吼大叫,却始终没有对代铃兰大打出手,那最后一丝尊严,又何须儿子来给...... 林双没有上前,更没有安慰,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如果自己的丈夫不是大煜的骨血,皇上怎么处置她不会干涉,就算逐出国门又怎么样,其实大煜也不差她一个武将,一走了之,父母也不必有所挂念,她爱老九,爱的不是皇室的血脉,可老九却是太上皇的亲儿子,但有一个如此不堪的母亲,这口气对他......才是一辈子都喘不上来!代妃可以死的无足轻重,他呢,哪怕一辈子不怀恨在心,也是怕了这世间的算计了!一份真情,是如此的肮脏! 我想着三王,虽然没有多痛苦,毕竟交涉很少,但遗憾,也是充斥在心间,三王跟太子还不太一样,太子是后来出事儿了才变得如入空门,而三王......从小就郁郁寡欢,太后的两个孩子,怎么都是如此命苦......“三哥残废,似乎是经代妃的毒手吧?抱着木北范的骨肉,胁迫太后,谁敢不从?”代铃兰的命,似乎撑不了多久了,“太后无能,两个孩子全都栽在了本妃手里!”我已经没有了骂人的力气,做人到这个程度,真的突破了我的下限......我这一生,还真是得小心了!我抹去代铃兰脖子上的脂粉,疤痕显现,“代铃兰,当年主动迎剑诈死,今日便让剑锋,寻你脉,送你归西吧。”满地的狼藉,盈室的悲哀,全都难以消解。 被扶起的慕容子启,却显得心事重重,我无影无踪地跟着他......东宜王府!“殿下,子羽已经败露,属下已不愿......”东宜王伸手打断了他,摸着猫毛,似乎是心情喜悦,“子羽已是败露,子启留不中用。”猫冲至慕容子启项上,抓断了大动脉,不及躲避的慕容子启,死不瞑目!舅舅......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子羽子启,相识于纷乱,顾念缠身,要挟不断,不能说你是背叛,但也是无从脱身,你二人,皆是牺牲品! “皇后,探视本王的府邸么?”我心下一惊,好功力啊,叫你发现了!“东宜王近来可好啊?有机会小叙一番。”“臣随时恭候。”哼,你也别装,木子羽嘎了,不代表慕容子启对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琢磨着灭我呢吧!先把我唯一的亲人剁了,破心思...... 刑台上,帝森惠五花大绑,跪于天地间,看那道具,应该是凌迟吧,我摆摆手叫停,“帝森惠,你给本宫一个解释,为什么那日不动手。”他此时看起来还算体面,没来得及换上囚服,行刑的人也没开始扒他的衣服,帝森惠以无尽的沉默对抗着,简直跟帝沐熙如出一辙...... 第48章 皇后何必指责? “如果,在你心里,”我一口气不上不下,“老七可以洗白你所有罪孽,那我宁可为你这一丝善念,去死。” 我拿刀片割断了他的手串,佛珠乒乒乓乓滚落一地,“是我送给你的吗?”帝森惠看着我,又盯着地上的佛珠,好像在说“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太上皇的菩提老树上,结的果,皇上若要送,寡人也无福消受了。”我抬脚碾碎了一颗,“为什么戴。”帝森惠垂着头,呵呵两声,“拉着他,陪葬啊。” 抬脚,风吹散了碎屑,吹进了帝森惠的眼角,铁链震动了几声,也吹灭了陈年往事的微光。“陪葬,阎王也要清算你阳间的债!佛珠系的是你们兄弟二人,不是我和皇上,你亏欠的是他,不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你解不清和亲哥哥的恩怨,留我命,有何用?简直逃避问题!你是没杀我,让老七如意,太上皇就如意了吗!”帝森惠用后脑勺猛地磕响了木桩子,血渗了出去,脑壳微凉,“寡人都糊涂一世了!皇后何必指责?” 他凝视着我,一动不动,行刑的人已经在动手了,我回避了。 一片,两片,第十片肉落地时,血水荡漾着他的释怀,“寡人算是,认识老七的伊人了。” 帝森伟却突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台阶绊脚,摔了个四脚朝天,他静静躺了一会儿,又像袋鼠一样直立起来,一步,两步,他抢过刑司手上的刀片,横在了帝森惠眼前,一个提肘,刀身距离肉身仅毫厘,却戛然而止,颤抖的越发厉害。他扔掉了刀,眼眶通红,他捡拾着地上的佛珠往帝森惠手腕上戴,却无论如何也挂不住,他顿时怒气冲冲,狠命砸向弟弟的脸,帝森惠鼻子里鲜血汩汩。他蹲坐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人肉被刀刃剐落。 不知过了多久,帝森惠的血像是被冻住了,流的越来越慢,终于,半赤裸的心脏血肉模糊,再也不跳了,帝森伟染血的长袍黏糊糊的,一步一个血脚印。 “站住。”帝森伟试图忽略,走了两步又停下了,“皇后,予......不疯了,要歇息了。”我抱着手臂,又理正他的衣领,“辅佐你儿子吧,再叫你闲疯了,本宫罪过可不小。”“皇帝膝下无子,予亦无从辅佐。”我两手揪住他的耳朵,扔出去小半步,因为大高个根本揪不起来......一个踉跄,“太上皇宝刀未老,十子正好差一子。”太上皇无助地杵在那儿,不吱声儿了。 第二天,便听闻太上皇亲自在科举场上选贤任能。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今夕何夕,见此邂逅。”“淡淡语,却有无限情境。”云思远慌忙整理着散乱的衣衫,杨平早就在门口偷偷观望了,见此小女子蹦跳间扰乱了柳絮纷纷,染了一身薄粉,甚觉可爱。 “云小姐说的良人......是谁?”云思远满飞红,故作姿态摆弄着紫藤,“反正......不是你。”杨平抓了抓红红的耳垂,“在下娶云小姐之时,便不能拒绝了。”说完就迈着激动的小步伐小跑出去了。 云思远愣在原地,闭上眼闻着紫藤花香,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她兴奋地跺脚,又跑到秋千上,荡了几下又停下来,望着天空,搓着小手,整个人喜形于色、容光焕发。 跑到内室,翻箱倒柜,突然觉得看什么都不满意,扔出去好几箱,又坐在榻上愁眉不展,自己搬了回来,满头大汗,全部打开精挑细选。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拿出丝帕擦擦微汗,搽上香露,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才满意一笑。坐在小交椅上看着自己的“宝物”又不知如何挑选,长吁短叹。 丫头瞧着情窦初开的主子颇为无奈,低头挡脸偷笑,云思远发现一具抖动的身体十分生气,见丫头还乐,她气冲冲跑到丫头面前叉着腰,没想到笑声并没有止住,云思远自己先气笑了...... 没过几日,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便送到了两家,皆大欢喜,纳采之后,媒人便开始问名,先是问了姓,又问了生辰八字,神手一算,十分合适。 云思远在闺房里紧张的不行,“同姓意味着近亲,是不能结婚的,还好我与良人不同姓。”林双有些许嫌弃,“你瞅你这样儿,妻叫夫良人,你俩哪儿到哪儿啊,良人良人的。”云思远一点儿听不进去,吧唧了一声,又进入了粉红泡泡,我吃着桂花馅的炸糕......妈呀跟天津炸糕一模一样,真好吃!感觉不妙,这云思远是个恋爱脑吧......“我告诉你昂,你也别太激动,不同姓相当于政治联姻,他可是杨钟的儿子。”“知道啦,皇后~”哎呦,无所谓的样儿,真是个恋爱闹怕你吃亏啊...... 纳吉也结束了,占卜了八字,云父云母收了杨钟夫妻的彩礼作为聘礼,两家确立了成婚的黄道吉日,请期送达云家,我拉着林双准备撤了,吃别人狗粮真是快噎死过去了,“姐妹你等着亲迎吧,不久前还是少女呢,转眼就成人妻了。”林双打了我一呱子,“整什么伤感呢?”云思远呵呵一笑,并未在意。 成婚之日,安瑾瑶一袭凤袍雍容华贵,以表隆重。“吾愿执卿之手,不画黛眉书华章。”云思远姿容丰盈而优雅,回了一礼,“原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我现在应该照个镜子,我现在脸上这个应该叫姨母笑! “哎呦我嘞个......山楂汤,真酸呐这山楂汤纯天然!你俩整这么文绉绉呢?”林双立马起哄,“皇后都没个贺词?”我咬牙切齿瞪了她一眼,“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祝云大小姐寻此心仪之人共度余生!”两人道了谢。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俩居然在大殿试探性的亲了一嘴,我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光天化日之下!本宫要把你俩......你二人轰出去!”杨平羞涩难言,“臣......臣臣得此妻实在是称心合意,一时忘了情。”我扶着脑门子叹了口气,“你有理你有理!既然如此的话,传宗接代的任务不得怠慢,三年俩!” 第49章 牡丹红 杨平左瞧右瞧云思远,显得有些愧疚,“臣经常征战,难以......”我捶了捶脑瓜子顶,钗子戳痛了头皮,“你小子,认真了是吧!三年俩你媳妇可能腰折喽~”林双躲在帝宸傲背后哈哈大笑,杨平挠了挠头,十分不好意思,“对......对。”云思远的脑瓜子快要抬不起来了,可恶啊!又被安瑾瑶调戏了! 皇帝赐纯银堑刻的如意罐一个,寓意富贵满堂,我赏了一座鸡血石雕,乃钱王功绩图,“燕尔新婚,必然是如胶似漆,烈火干柴,但分内之事,不能疏慢,医,武,都一样。”二人郑重点了点头。 还有一堆珍稀玩意儿都赏赐了,随着他二人贺个喜。 晚间,杨府,穿着小袖旋袄和交领衣的厨娘们忙活着,杨平与云思远正茶话小叙,忽然一群丫头小子们闹闹哄哄闯了进来,杨平有些不悦,“你们好没规矩!”“哎呀少爷!谁叫老爷升官了呢,怎么不叫我们来吵喜呢?别人家盼着吵还不能呢!如今又成了亲事,两层喜呢!”两人相视一笑,上下皆是欢欢喜喜。 我的小饭馆生意挺好,据兴儿说,情报箱里现在不仅有情报,还有许多夸夸条......什么“店面艳而不俗”,“内景如置身水晶宫殿一般”,“玉质环身令人神清气爽”,“木质沉香沁人心脾”……看来风评也不错啦! 打开一条情报,白穆尔......罕?白穆罕?乃白穆尔亲弟弟......嘶,哦,那个土老包弟弟,怎么了?......整什么幺蛾子你就整呗白氏,反正你这个弟弟也是靠着你吃饭的,你想借刀杀人甩了他我都不意外...... 进了宫门,还没到谨凤殿,就被天水拦了下来,“娘娘,皇上有事相商。” 我点点头,跨进承乾殿,帝赫烨只穿了开衫,斜靠在枕头上,我撑起被子遮住他的腹肌,“嘛呀?要勾引我?”帝赫烨把胳膊肘放下来,往下拉了拉盖住嘴的被角,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信封,“看看。” 似乎真是比较重要的事情,我收敛了态度,脱了鞋,屈膝,半只脚搭在床边,“漠北战事又起?”“朝廷上下意见不一,局势复杂,许多暗线无从得知。”我想了想,也没有一个结论,“但是......已经太平很多年了,真的局势复杂,那必有内外串通,连你登基那一阵子,也就是最容易攻击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任何动静,肯定是等大机会呢......”帝赫烨没有焦虑,没有慌乱,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惶恐,“可以说是一场巨大的算计,朕可能有去无回。”“必须你去?”“难道你去?”我不吱声了,帝赫烨都不好把握的情况,我逞哪门子强去...... 沉默了一阵,谁也不说话,“你有什么诉求吗?要说不说的。”帝赫烨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台阶,盘腿坐了起来,“皇后......至今无所出。”???“......”“你特么是怕你自己死外头后继有人吧!”“不完全如此。” 帝赫烨伸手,拽开了我的腰带,“你别告诉老子,又是我给了你话茬子让你找着台阶了。”“可不是吗?衣服都为朕准备好了,直接开了。”我将散开的衣裙裹好,“就是这样的,一体式,好穿好脱,所以为什么非得是现在。”“皇后应该做的。” 我对这个答复显然不满意,死死攥住衣裙就是不松手,他拉住我的手腕,整个人被架在了他膝上,“朕要是回不来了,后生也得看看皇后是给谁当寡妇呢!”我指着他的鼻子就差破口大骂了,“这是要出门儿了,新鞋不管合不合脚都得穿一下!”帝赫烨挠了两下眼角,“叫你识破了,朕就这么一双鞋,再不穿,都要落灰了。” 他屈膝,我猛不防滑了下去,撞在了腰间,又往下...... 说实话,你这样的颜值和身材,没有任何一个女的看了能心无波澜,我又不讨厌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上辈子,几乎没到过,人渣未婚夫不光渣,还不行,太差劲了能怎么办呢?我马拉松跑了还没一半儿呢,鞋先磨破了......属实是不中用!也是因为工作忙,已经很累了,根本不需要再加额外的有氧运动了!所以说还是少…… 话说回来,除了你帝赫烨啊,可能也难有其他人能入我心了,毕竟......还是从一而终更好吧! “雨后的湿莲什么样子,皇上见过吗?”“朕只知道,红树林的果实,该熟了。” 出人意料,安瑾瑶先行动了,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等待着他下一步的行动,他反过来做了一个动作,她被这一招折磨的不轻,试图要求他在做出下一步动作之前解释,显然,不会被回应。 高手过招,没有冒昧,两人都没有过于直接或剧烈的行动,但吸引力推动着他们继续前进,同样都是未经人事,却都以各自的风格,探索着未知的奥秘。 氛围逐渐紧张而激烈,像两个赤手空拳的对手,一人出拳,两人踱步,渴求着下一拳的到来,无害的、令人兴奋的呼吸揭露了难得一见的脆弱。 他那因忙于政事而变得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他被她头发轻拂脸颊的柔滑感觉迷住了,她的嘴唇拂过他耳朵发出的电荷,令他微汗不止,她情不自禁吻了他一下,陶醉于他干净自然的男性气味,然后专注地抚过他半掉落的开衫,他呼吸的微风吹皱了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紧迫的渴望...... 牡丹红落在了香槟金的床单上,也染红了他的肌肤,他匆忙抚去了她滑落的泪滴,羞怯的血色,成了两人共有的烙印。 子时,温热的浴池散落着玫瑰花瓣,安瑾瑶的手却不安分,抬手遇到空气,掌纹里的水珠滑落,带着玫瑰花香,她又将手缓缓放下,似一个潜伏的狩猎者,伸手抓了过去,帝赫烨没防住,迟了几秒,可叫她得逞了,“别碰。”安瑾瑶上前了两步,“可你的眼睛在说,不要停,永远也不要停。” 第50章 自此君王不早朝 帝赫烨把安瑾瑶的手掏出来,压在池边,“谁告诉朕,她很痛。”“是安瑾瑶,不是皇后。”她把湿润的发梢顺到一边,“已为人妻,安能不痛?”空气停止了流动。 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水花,混合着汗渍,交融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反射在屏风上,像积雨云一般笼罩着褶皱的香槟金,散发着紫罗兰一般的柔和香气,摄人心魄。 安晴在承乾殿角门处停住了脚步,她咽了咽口水,拔下钗子,在偏殿窗子和门框接合的地方划开一条小缝儿,看着里面的人影,烛火摇曳,她的瞳孔, 放大又缩小。 皓月当空,微风吹动了一片云彩,遮住了圆月的明辉,像刚出浴的少女娇羞作态。 自此君王,不早朝。 王公大臣们也难得享有的清早的闲暇。 几日之后,兴儿灰头土脸、气喘吁吁,推门而入,扶着门歇了一下,方能开口,“娘娘,云瑛阁夜里......起火了!兴儿清晨去察看火势还很大,我......我进不去救人!”我腾地一下爬起来,冲了出去。 南街尽头,浓烟窜天,火势虽然变小了,但仍有不少火苗腾起,众人手忙脚乱,前前后后,冷水一盆接一盆。 烟气隐约之间,我好像看见了被木板子压住大腿的刘哥,我迈了进去,但被门槛上的火苗燃起了裙尾,我反脚猛踩,熄灭了,绣金的纹路变得漆黑,头顶木板子嘎吱一声,抬头一望,掉下来岌岌可危,烟气熏得我睁不开眼睛,刹那间还是躲避不及,被一块儿断裂的檐角砸中了肩胛骨,火光透进了我的眼角,兴儿半盆水泼给了我,我只好加入泼水小组了,谁能与大火抗衡呢...... 终于灭了火,找了一块儿干净布子沾湿,捂住口鼻,到后厨查看情况,谁敢跟老子说这是过失起火老子就撕了他的嘴!大半夜的能有几个食客?还能起这么大火,这都开了多少天了,都来吃饭的时候也没起火呢! 抬开木板子,尖利的木屑插进了刘哥肉里,血被烟熏住了,凝结成黑块儿,没有了呼吸...... 后厨偏房里,刘嫂和刘婶儿安详地躺在床上,胸口没有任何起伏,宫里的大厨呢?那帮人怎么没事儿? 兴儿和豺狼学着我,整了两块儿布,跟了进来,“不是,那些厨子怎么没事儿?”“娘娘,他们每日都回宫去。”“哦对......” 刘哥面前的台子仍旧挺立在灰烬中,案板像块黑炭,上面似乎是什么菜,取了根银筷子插开,好像是......肘子肉?那食客呢?从食客身上能有破绽吗?整个都被烧得一塌糊涂,开没开火炖没炖肉切没切块鬼都看不出来,说是人为造的也没证据啊。 徘徊在整个馆子里,靠门的桌案上有一个酒壶,鎏金的玻璃瓶......古代没有玻璃这个东西吧......啥玩意儿这是瓷器?琉璃?反正没有被烧化,食客呢? 往前走了两步,水池里一具死尸,但看起来没有任何烧伤......是喝多了坠池了?靠近了才发现......白穆罕?抄,白木耳,不会真是你吧!竖耳一听门外一阵喧嚣,说什么皇后的馆子淹死人不负责......切,白穆罕要是淹死的我就一头创死过去。 一汤子浑水叫人直犯恶心,我拽来一根长铁棍子,插入尸体的口腔,把人钓了上来,左观察右观察,结论:真是个体肤完全的死人......白氏!你给老子等着,毁了我苦心创作的壁画,害了几条无辜的人命,老子不要你命?从今往后就倒着走! 我转了回去,闻了闻鎏金玻璃瓶中的余酒,啊不,琉璃瓶,没下毒......不是被毒死的然后扔进水里陷害我,但这个酒气也是劣质到家了,做戏你都不拿御膳房的酒,二傻子! 我不死心,又开始聚焦于尸体,下体的衣裤皱吧在一起,像被揉过,我挑开衣服,看着不符合常理的微凸,眉头紧锁......又把厚重的裤缝儿挑开,里面像是解除了封印,一整个翘起来了......你就是起来过,冷水泡这么久也该下去了,而且还是死透了的,怎么还抬头挺胸的呢?嘶......?如果不是吃了药这根本不可能啊!而且这么厚重的裤缝儿很明显欲盖弥彰呢好吧,赌我不会看呢?那可失算了!皇帝没这么小气。 白穆尔啊?你真是皮痒了,活够了吗?这么明目张胆!狗改不了吃屎,本宫就勉为其难因为你活活筋骨儿! “白穆罕已经被做掉了,死无对证,白氏哪里肯认账呢?事情闹大了倒是我不雅观,一国之母与臣子之妇争口舌......”兴儿想了想,回道:“娘娘不如让其自作自受,少不得要自己败露的。”我两眼睁得炯炯冒光,“怎么说?” 白氏院中,香藤开蔓,翠翠青青,红日高升,方才起来,却觉得心中乱跳,心悸不止,她只当是前夜行事没休息好,并未放在心上。 在外间房内的安泽振看她这般作息,饮食不调,忙叫了大夫,那大夫诊毕却欲言又止,“老爷,您......哎!”安泽振催促着,逐渐不耐烦,那大夫老脸一红,“夫人是误食了房中药而阴虚。” 第51章 只求富贵,不求真情 白氏被这话唬怔了,恐怕是被算计了,两人面上什么也没有,等大夫退了出去,安泽振“啪”就给了白氏一个大嘴巴子,“药在本大人身上用不上,夫人怕浪费?” 白氏痛哭哀求,说上两车子话,却是辞纯色虚,而安泽振在这方面的问题上绝不退让,苦情计是一点儿听不进去了,必须要与那用了药的男人争个高下,白氏看着老爷抽出了皮带,颜色不成颜色,说话的气力都微了,“老爷......” 几鞭子下来,白氏尖利的哭叫响彻了整个内室,下人识趣地退了出去,锁上角门,白氏上身被扒的赤条精光,安泽振挥舞着皮带,像是抽打一件落了厚厚的灰的衣裳,白氏肝肠崩裂,哭晕过去了,安泽振默默系上了皮带,没有一丝怜悯,掐住白氏的脖子扭了过去,极度的窒息感让她猛地醒了过来,大口喘着气,“妾身......妾身是给弟弟服了过量的药闷死的,扔到云瑛阁的池子里栽赃皇后......” 安泽振愣了一愣,“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他怒视着白氏,“明日随本大人进宫,自去领罪!”白氏闻得这话,一时间被唬地望了神了…… 她怎么会不明白,安瑾瑶现在身为皇后,凡事须顾及皇家颜面,事情大了,不仅要降罪于安家的当家人,还败坏安家名声,她怎么会不懂,老爷想撇清关系!你我夫妻一场,哪有真情!你的算计,又怎么比我白穆尔少!你倒是大难临头永远先飞! 第二天早朝,安大人携白氏跪在殿中央,白穆尔看起来憔悴而苍白,“苏志,把白氏身边的丫头捆起来,交到马园里派人看守,踢死了就拉走喂狗。”丫头的脸都唬黄了,心下自然明白皇后所为何事!白氏却演起了姐妹情深,拉住丫头,装作恭谨地拿着腔儿,“皇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臣妇的丫头又怎么不识抬举了?”我眯着眼,嚼着栗子,“没什么,有人告诉本宫,这丫头深夜在云瑛阁纵火,本宫不曾迁怒主子已是大恩大德,夫人反倒有话说了!” 在安泽振的持续施压下,白氏心中有苦说不出,只好磕了一个,全盘托出。 我听罢,不怒而反笑,真是,白木耳,我瞅你真是活够了......这么着太岁眼皮子底下动土啊,还给自己亲弟弟弄死了,至于吗你,买个杀手不就完了!你不知道随随便便就能给你个死罪吗?倒不是舍不得你,给我蠢笑了...... “您真是老不死的娼妇造下孽,作茧自缚。”白穆尔死到临头也得过了嘴瘾,“没有谁的手是干净的,娘娘也该盯紧了后厨,别置小火于不顾而酿成大灾!”我的怒气值逐渐积攒,“夫人也就这点儿可怜的本事了,无辜的人命还得替夫人担罪!” 安泽振眼见局势越来越针锋相对,急忙插话,“皇后娘娘,内人有罪!还望绝不姑息,严惩不贷!”看着这对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小情人,我倍感嘲讽,“安大人急什么呢?急着撇关系啊?你也走不脱!”此时的安泽振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是连坐。 我将娘留下的竹筒打开,薄薄的宣纸叠成厚厚的一摞儿,我展开,压平,叫苏志扔给安泽振,他有些心惊肉跳,还是拿了起来,一罪,二罪......七百万银两......他怒不可遏地将纸甩在白氏脸上,不明所以的白穆尔捡了起来,这个字......洛瑛! “臣,竟被枕边人背刺了!”白穆尔将纸撑起来,放到安泽振眼前,微微发抖,“老爷的情,当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是谁的字?老爷仔细看看,是不是你亡妻的字!”安泽振顿住了,直直看向我,“瑶儿,你们母女......”“真是一个货色,是吗?”伤过后的恨,当真是难以消解!“她的良心,不容许你如此目无尊上背叛国家,可相比于大煜的江山,她更不想让她的女儿陷于死地。” 帝赫烨的苦涩在心头吵扰,皇后,长于淤泥,生于风雨,若有人执意摧毁,这朵牡丹的枯萎也不是难事,要怎么,护你一世周全...... “朕问你,如果洛氏在世时将这一切告诉了朕,安大人会对皇后下手吗?”我仍旧......提起了一丝希望,痛过,却依然渴望一分亲情,我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也许不会,但现在,恨不能够!”我震惊地看着他,缓缓站了起来,“我娘如果要协助皇上治你的罪,你要杀了我,是吗?”“你娘的心,坚如磐石,善作善成!只有你,才能动摇她的一切!”我长吁短叹,愤恨地拍着桌子,心脏一抽一抽,“虎毒尚且不食子啊!你生我干什么?” 安泽振知道命不久矣,全然不再掩饰,“生了个女儿,有什么用!除了能在皇帝身边算计,还能干什么?是能拿兵权,还是能继任本大人的衣钵!”我浑身发抖,感觉在一片荒漠里,看不见远方的绿洲,“安泽振,本大人的女儿是不是可以去死了!你的骨肉,归根到底都是仕途的基石吗!”林瑞霆将象笏狠狠摔在了安泽振脚边,我瘫坐在椅子上,“没用,没用!我当了皇后我现在有用了是吗?是吗安泽振!” 白穆尔跪在一旁,无声地啜泣着,这一生到底在求什么啊!“老爷何出此言啊,妾身再算计,也不过一介女子,妾身终究也不过想要一个家......”安泽振踉跄站了起来,腿脚麻木,“家?夫人是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白穆尔哭到不能自已,这些年的怨恨,全部倾泻而出,“我求荣华求富贵,有罪吗?我穷怕了!我想富贵想疯了!打小杵棒子面,插猪食,铲粪,放牛,缝衣服,遭打挨骂......我什么都做的来,唯独挣不到银两!”安泽振解下皮带指着她,“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本大人这样待你,接了你过来花银两给你,你应该跪下来感谢我!一个村妇!” 白穆尔爬起来一把将安泽振推出去,他只退了半步,白氏却摔在地上,“老爷,我确实感谢你!我攀上你之前,只是个泼妇,攀上你之后,变成了毒妇!我把药喂给小罕,看着他眼底的安心变成震惊,变成绝望,我拿枕头死命盖住他的脸,我不想看,我不想看!我是他姐姐,他不能恨我!我多一分都过不下去了!” 白氏声嘶力竭,心力交瘁,“他像个废物一样什么都需要我,你做了什么!你给你的姻亲施舍过什么!我寻个解脱!多一个累赘都要压垮我!” 她爬不起来,拽着摄政王的长衫勉强站了起来,“安瑾瑶,我怎么会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我只是活够了,活够了!” 第52章 油炸人骨,大义灭亲 安泽振身心两难,无比的痛苦,“皇上,罪臣命不久矣,也想当一回皇帝!”“当,你让他当!”我心脏疼的厉害,一步三叹出了大殿。 安泽振正了正衣冠,站到了苏志的位置,昂首挺胸,“朕生平最喜啃骨头,每每杀人,将肉赏狗吃,只单以油炸煎骨头下酒,今赐夫人以此刑了断!”说完,他笑了,笑得很豪迈,半晌,白穆尔才回过这口气,说不出话,一只手仍指着安泽振,“老爷以罪臣之身大义灭亲,也算做了回人!” 安泽振被押回了府上,杨钟带兵将安府团团包围,锅中的油迸溅到安泽振眼中,他却不躲,炸至焦黄酥脆的人骨冒着油花,他塞进了嘴里,烫油掠过喉头,喷出一口血,拿酒杯接着,又全灌下了肚,他眼眶含泪,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安晴坐在假山后的泥地里,把野花一个一个揪下来,捧在手心,又如天女散花一般抛向空中,野花随风飞舞,落得满头满身,她也有了难得一见的真诚笑容。 缓缓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内室走去,她拿出一个小瓶,将药丸全部倒在酒杯里,“爹,吃药。”安泽振没有丝毫迟疑,一分钟后,安晴扶着因服用过量房中药而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的安泽振,上了床,她静静躺在他怀里,无声地哭着,咬住手指,血流溢满了牙缝,不愿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屋外已经血色漫天,她才被青魂拉开,甩在一边,我看着明烟阁的姜如尸体冰凉,死于毒发,叹了口气,下人杀尽了,主子们全贬为了庶民,财产充盈国库,安府吗?不是安家,不是家,我拽下牌匾,砸碎,踢进火堆里。 由于战事和动乱,皇帝重心转移,朝廷上下一时间清静如水。 “昼夜连续作战,已打了几回合了,兵马疲倦,斥候的警惕性正是最低的。”“皇上的意思是......”“打入敌人内部,散布虚假消息,先让其自乱阵脚,试试水。”“是!”帝赫烨出了营帐,望着一轮明月,叫云层遮住了一半,战事,或长或短,皆是未知,皇后,照顾好自己。 哎!狗皇帝刚走,大家好像还不太适应,清净得很呐!上位以来第一次远征吧?哼,密谋整点儿什么幺蛾子的人可不会安静啊!但是吧,摄政王代为掌权,林双因为怀了孩子,也留在了皇城,大煜也还是有主心骨的,倒也还省心! 时光像指间的流沙飞快划过,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我趁着这段空闲的日子偷摸儿研究东宜王,我看你是准备搞事情呢!姐可不惯着你!从慕容子启的死也看得出来,是个手腕厉害的......老子可得防着你们!还有你,木北范! 红烛昏罗帐,断雁叫西风,悲欢离合总无情,这还是春夏呢,这地儿怎么有大雁呢?不懂气候......林双落寞地修剪着花枝,这副女儿情的模样,属实少见,“嘛呢?冥想呢还是打坐呢?”林双突然回神,顿时烦的要命,“皇后可真够冒失的,不管人心里有事儿没事儿,只管来搅和。”我陪着笑,颇为无奈,想老九了吧...... “我好不容易清净闲暇一会儿,绣个缤榔包儿。”我剔了剔牙,又喝了口茶,“明明就是思茶无茶,思水无水,思睡无枕,思良人也没在,还清净闲暇呢......”林双放下了针线活,瞪着我,完了,我这嘴又招欠了!“你说乘早儿见一半不见一半的,也倒罢了,现在可好,孩子都有了,战场可是刀剑无眼。”我给她剥了几颗荔枝,擦擦手,“你这人一人相思,两处闲愁,皇帝也回不来了呢?我还愁呢。”“你又没......啊?”林双盯着我的肚子,又瞅了瞅我,我点了点头。 林双托着下巴,又开始了愁思,“战争,自古从无赢家,兵贵速,不贵久,越拖的长久,越容易两败俱伤。”我吧唧了一嘴,听得我都焦虑了,我也是琢磨该弄点儿事儿呢,去王朝看一看,结果怀了,但也不兴拖了,一等等十个月谁等得起啊!“你真是,人一怀孕,就开始混说白道,叫人听着又生气,又好笑,你就知道不能平安回来是吧?”我扒拉出一壶酒,倒了一杯,“你干一杯吧你,可给你愁的。”“举杯消愁愁更愁。”我将酒递给了兴儿,“净事儿。” 林双上了床,盖好被子,我拖了个椅子坐在床边,“世上哪有两全之法啊,不负江山也不负妻儿,真有事儿也没法,咱也不是没留心念,送行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望一路珍重。”林双点了点头,“夜都几更了,风露也大,赶紧睡吧。” 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看着帐子里的人,叹了口气,“相思不是诀别啊,放宽心吧林双,老九那么骁勇善战。”林双回了个微笑,指了指门口,叫我把一堆好吃的拿走,“赶集挑的。” 行军路上,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粮草不足是所有战方不可避免的问题,毕竟没有高铁也没有飞机,夏季越来越炎热,弱化着战斗力,削减着凝聚力。 战争仍在继续,赫赫战功固然在手,却亦是负伤甚重,帝赫烨看着焦急的杨钟,颇为生气,“上将该去慰问少将,而不是围在朕身边,没有伤痕累累,哪来皮糙肉厚,英雄自古多磨难!朕从不是什么娇气之人,退下去!”杨钟的敬重溢于言表,“是!” 皇城这边,倒叫我发现了新奇玩意儿。日日夜夜,默默无闻,好个身材窈窕的背影,之前被烧了的馆子并没有规划重建,倒是有人先帮我盖起来了!画工也是惊人的高妙,甚至连每一尊佛的神态,都没什么差异! 打听了一下,青楼的乐妓——黑穆尔......黑木耳?我有那么喜欢木耳吗天天不是白木耳就是黑木耳,神经病啊!当时还以为姓黑呢,结果本名是穆尔,是个没落的寒门贵族小姐,祖上有贪污,在太上皇那时候被抄没家私,老鸨看那小姑娘颇具几分姿色,又是个没人要的,就领来青楼栽培了,因为耳后有块儿黑色胎记,就戏称为黑穆尔了。 查了一下,穆家几乎是满门抄斩了,夫人因为怀孕便得了一条命,生下来之后养不起也就抛弃了......那你什么都不会,为什么会画这些,学也不能学这么快吧...... 第53章 投其所好 “穆尔小姐,十分通晓外族画风啊。”黑穆尔一惊,线条有些歪了,她赶紧补救了一下,小心翼翼下了梯子,跪了下去,“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不必多疑,草民是蹲坐在云瑛阁对面的石阶上,照着娘娘的画作,一笔笔仿下来的,给生活找点儿乐子罢了。”“你哪来的这么多家当给工人?”兴儿行了一礼,“娘娘,奴才给了些照顾,馆子被火烧之后,此人总徘徊于周围,奴才揪住她问了缘由,才知并无恶意,望娘娘恕罪。” 我盯着黑穆尔,除了勾引男人那点儿心计和基本的礼数,其他的事啥也没有啊......从小扎根在这种环境里也长不成多高级的东西,不构成威胁。 “今晚能完?本宫看着是差不多了。”“可以,娘娘只需一两天便可画成,草民需要一月有余,但今日能完工。”我抬起了她的下巴,“完工之后,宫里的苏公公会领你去见我。”黑穆尔的惊恐涌上了眼底,又被压了下去,她轻轻应了一声是。 她进了青楼,顺着盘梯上二楼,还不忘给官爷们回以媚俗的笑脸,“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倒是上纲上线了!”“都是老天给的,谁比谁高贵了!要安身立命,要钱财傍身,你去做那花魁罢了,何必挖苦了众人,还不给自己讨脸?”眼见着就要闹起来,黑穆尔连拖带拽分开抓挠的姐妹们,“莫要再吵了,惹得爷们气性上来了,看你们还干不干了!”几人顿时熄了气焰,又凑上了一副嬉笑怒骂的嘴脸。 黑穆尔简单收拾了一下,将暴露无疑的前胸遮住,只露了锁骨,外面又套了一层薄衫,卸了些胭脂与白粉,看上去朴素了许多,倒有种清秀之美了,她轻手轻脚从侧门溜出,单间内茶几底下,给老鸨留了张字条儿,门闩半上锁。刚一到街上,就被从暗处现身的苏志领着,恭谨进了宫。 八弟啊......第一步棋竟然是木北范吗?再过几日便以政事为由,会见摄政王,不弄死你等着你往酒里下毒啊!也算是为太上皇报了假公主的仇! “皇后娘娘,乐妓黑穆尔求见。”“嗯。”黑穆尔端正了姿态,跪了下去,没等她开口,“可杀过人?”她眼波流转,似乎是诧异于这个问题,“杀过。”“替人办事儿?”“是。”我凝视着她,拨弄算盘,响声像掉落的珍珠,不知事后是否要杀人灭口,“娘娘可是在盘算草民是否可信?草民替皇上杀过西北阵地行贿将军,皇上并未杀人灭口,恐怕是将草民看透了,何必节外生枝?赚些有始有终的银两罢了。”我猛地将算盘全部归零,“难得是个明白人。”黑穆尔微笑着俯下头,听候吩咐。 我将蛇、蝎子、蜈蚣封在一个罐子里,任其自相残杀,血水、粘液和残体混合在一起,闪烁着光泽,“既然杀过人,为什么问你话的时候,你在怕本宫。”“不知当说不当说......”我把罐子里的倒出来,碾碎,兑水,没有阻拦她,“娘娘有些......自带杀气,生人勿近的冷漠感有时比皇上还要重,所以草民跟娘娘说话,甚至比杀人还要艰难。”“......”那我就长得生人勿近的怎么滴呢,有时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想什么,像珠穆朗玛峰上的一株红玫瑰,高不可攀,却艳丽而清冷,自带一种疏离感。 兑了水的毒药搅和搅和,装进了小瓶子里,我别进了黑穆尔的乳沟,又递给她一张信纸,她字字读过,放在了面前的蜡烛上,退了出去。 第二天,豺狼带着她来到公主府,已经不叫公主府了......但密道还在,中间走走歇歇,穿到邻国,代妃宫中的后院,现在恐怕也是给另一位美人住了,两人混进了盛源国今日宫宴的乐师当中,豺狼悄无声息地全身而退。 黑穆尔入乡随俗,漫不经心地模仿着一举一动,由于地缘关系相近,乐曲不需要怎么练,就已经到了精通的程,要说此女,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才会被选中替人办事儿,青楼妓子,对宫中的曲子也能做到了如指掌,不是个沉沦着混吃等死的人。 待到上台时,不起眼的黑穆尔站到了第三排最中间,也就是最不显眼的地方,一排一个,二排两个,三排三个,她却没有要求改变阵型,准备着蓄势待发。 音乐的高潮部分,伴随着她随性而精致的舞姿,让众人连连叫好,即便缺了部分音律,却有一种更加静谧的感觉,堪称巅峰造极,美色若隐若现,勾引着人们的探索欲,纤腰肥臀,随舞步摇曳,薄纱遮面,但见眉眼,回眸那一瞬间,摄人心魄又楚楚可怜,其他乐师被打的措手不及,顿时黯然失色。 乐师头子看着这心机的插曲没有惹来圣怒,反倒赢得了众人的赞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黑穆尔瞥见上头那位挺直的腰身和干涩的嘴唇,便知已经得手,换了一副娇弱乖乖女的模样,退了出去。 果不其然,不等下一场舞蹈结束,木北范便先行离席,黑穆尔不得不感慨,皇后将木北范的口味摸得透透的,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便投其所好。 木北范推开了乐师府的门,一众女子害羞而张扬,遮挡着正换衣服的身子,他看了几回,又退了出去。 黑穆尔紧盯着从乐师府出来的木北范,直到他似乎察觉到了目光,黑穆尔收回了视线,把玩着桃花,身后的男人缓缓靠近,一把抱住她,黑穆尔向后上下拱着,想要脱开,脚下使了个绊子,两人一齐倒了下去,木北范半撑着,黑穆尔借势与他叠坐在一起,微微发抖,随后又站起来,慌忙跑开。 深夜,黑穆尔出了乐师府,挑了个夜壶要倒,被男人合身抱起,黑夜下,遮住了她扬起的嘴角。 第54章 杀人只用半步棋 大殿内,烛火摇曳,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忽明忽暗,门框吱呀作响,低吼声与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短暂的震动后,黑穆尔出了大殿,摸了摸藏于身上的药瓶,又抚着胸口,故作气喘,听着四周的动静。 第二日清晨,侍卫将采摘的野花递给了黑穆尔,两人在御花园角落徘徊,练剑的皇帝闻声而来,拽开了两人,侍卫惨死剑下,黑穆尔慌忙扔掉了野花,双手覆上木北范的胸口,“皇上,他......他总是对小女子有所企图,小女怕极了。” 于是乎,大早上起来,大殿内却不消停,男人半卷腹,伸直了腿,她被架在上面,扭动着身躯,黑穆尔看向天花板,再次失手了......这老男人直击目标,没有脱衣服的习惯吗?须换个方法了。 是夜,油灯与烛火交相辉映,照着素纸窗帘,女人的笑声如风铃般悦耳,拈花的刹那,拂起一阵似有似无的香烟,入心的迷香刺激着神经,只为寻欢作乐,哪怕穿肠破肚,也在所不辞。 那女人不穿裤子,只贴身围了一件短短的红色围裙,外面宽袍大袖,腰间束着一条放荡不羁的丝带。男人的颧骨高高耸起,青灰色的眼窝像个大烟斗,一双活人的瞳孔,像死鱼眼一样,下颌角锋利而粗糙,身上的肌肉线条却根根分明。宽衣解带的声音和落叶萧萧声混在一起,口水交织的声音断断续续,透着自然的下流。 那女子轻叹一口,“斗了一辈子,也不过是女人的俘虏。”略微前倾,瓷瓶滑了出来,木北范乘机扒开了女人的衫子,雪峰暴露在阳光下,弹弹晃晃,那女子扭捏作态,故作娇羞争抢着瓷瓶子,却被木北范一口喝了下去,黑穆尔撩起头发掩盖了笑意…… 娘娘好算计!刻意藏于自己身上,看似光明正大,老男人果然不认为那是毒药,而是房中药,因为越是疑心重的人,越不会相信下毒连瓶子都藏不住! 正想着,就被压倒了,随后肉饼贴了下来,黑穆尔半起身,把进入一半儿的竹签拔出来,若无其事地擦干身上的血,把死人放平,保留着其嘴角的血迹,将瓷瓶放回原位藏好,把床铺和衣衫一顿乱翻腾,显得更加乱糟糟的,半靠着尸体假寐。 次日清晨,盛源国皇帝精尽人亡便天下皆知了。我暂时把黑穆尔留在了身边,这么个会事儿的人,不用一用,不是可惜了,就别叫八弟先灭口了! 不出两日,朝廷之上,便议论不休。“你堂堂皇后,岂能背刺伤人!用区区一个乐妓去杀害一国之帝,实在是难堪!”“有仇必报,虽远必诛,便是功德无量!行不由径,固然立德,却丢了性命,爱卿背刺伤人了一辈子,反倒转过来指着本宫的鼻子,这后位,是该换人了吗?”那大臣无言反驳,只得悻悻而归。 摄政王忍不住笑了,递过来一张纸条:人家指责你一句,你要把人噎死。我把招欠的纸条团吧团吧,子弹发射!朝他脑门子丢了过去,又被躲掉了! “此女子,擅书法,精篆刻,工诗词,达音律。本王的弟媳妇,使点儿小伎俩又怎么了?”我直了直腰,中气十足,“小伎俩那都是家常便饭,从来不打低端局,杀人只用半步棋——这才是本宫的本色。”众臣神色各异,云大人憋着笑,做了个深呼吸,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江湖客栈,少年侠客,硝烟弥漫,暗流涌动,笑脸成欢,却都是猜不透的人心。毫无意外,我踏上了收复失地的征程,这场远行,却多了个伴儿,皇侄——帝徵羽,太子殿下的孩子,想到他,不禁让人陷入沉思...... “若要动手,不必等混熟了关系,趁现在,还可以一尸两命。”“太子一族上下,从未与七叔结怨,世事纷扰,何必用恨了断。侄儿入了空门,已许久了,只是跟着皇后,再体会了为政的辛酸,彻底断了对俗世的念想。”“本宫是相信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侄儿这话叫人找不出破绽,为什么你不跟着皇上?”“七叔,不必再为他大哥的后代操劳了......” 他却真的连一把匕首也没有,似乎除了赤手空拳,一无所有,帝徵羽确实待在深山老林已许久了,若不是突然冒出来我怕是不记得太子殿下还有个儿子! 等到了慕容边境,毒障依旧,但我没想着破解,毕竟这么多人呢带了兵的,自己来还可以破一破当练功了,虽然娘在遗信里说过这个事儿,但不可能连个入口也没有啊!如果全是毒障那直接闭关锁国不就得了,来的人全被毒死,国家之间也不必交往,这明显是防那些个没有身份证明想入侵的吧...... 绕了一圈,四个城门,王朝的领地似乎是个圆形的,怎么走怎么对称......掏出慕容令进了城,给守城的吓得不轻,虽然抹了脖子,但这件事儿还是传到了慕容鎏月的耳中,知道也好,赶紧的滚下来还我江山! 无崖的高山,无尽的沧海,原来,这才是北方的疆域,天地之间,凛气浩荡!微风凋零着清露,虽然是夏天,只能说凉爽宜人,算不上热,马蹄踏起一圈圈涟漪……还好,没有什么明显的高原反应。 素知庶出慕容鎏月,不正的身份酿成了个盗跖的性气,我瞧着就是母老虎瞎使威风,四六不通,夺了权又怎样,该不是你的非拿着也是个烫手山芋! 不愧是以女为尊啊,姐妹们不系明珠系宝刀!爷们倒也不是娘气,还是挺阳刚的,但一看,就知道女性地位高…… 坐在马车里,走马观花,公堂断案的风格真是不一般呐,一声令下将人松绑,小厮立马七手八脚蜂拥上去,一顿乱翻乱掷,应该是看有没有偷东西吧……“打几十板子,或卖或配,撵出皇城!”喵的,跟一帮土匪似的,我娘那样的性情跟这个没多大关系啊,民风怎么可能这么彪悍,掌权人罪过才大吧!现在看着就不是个富足的国家,瞧让你给造的,慕容鎏月! 第55章 昏君当道! 占星人敲着木鱼,又看着星谱,又敲木鱼,又望着天空,夜幕尚未降临,又开始敲,节奏渐缓,显得心不在焉,“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她猛地捶了一棍子,木鱼裂开。 到了晚上,我直奔宫宴而去,要不然上哪儿见你一面啊慕容鎏月!全程无人阻拦,稀奇得很,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察是吧!那你察吧...... 古琴声与笛声混合,远远传来,《九歌》?和大煜的祭祀曲目一样啊,感觉古代还是挺尊神的,天下的祭祀曲共通,行至万里皆是景仰。 殿中央,煮了一口猪,烧了一腔羊,半生不熟,血肉不分。 殿内歌舞升平,送上来几个男人,要么细皮嫩肉的,要么结实健硕的,面前一口大缸,几人的手腕被割开,鲜血喷涌而出。 “慕容鎏月,你这是要杀了百姓献祭吗!”她长得十分妩媚,像妖,缺了几分称王的霸气,她懒洋洋地抬起一双丹凤眼俯视着我,“不然呢?”“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你却无羞恶之心,还活着干什么?”慕容鎏月拿刀子剔着牛筋骨,白筋却怎么也去不掉,顽固地生长在结节上,“本尊该有什么羞恶之心呢?养活了这些人,献祭几条命,倒把侄女的恻隐之心献上来了!” 臣子满座,大气不敢喘,小眼不敢望,终究是......嫡出杀回来了......“人献天,我真是开了眼了,井底里的青蛙就算蹦上了岸,也早晚被旱死!” 漠北硝烟不断,被将了一军的帝赫烨,终究是猛虎难敌群狼,被死死围困,他盘腿坐在漏风的营帐里,烛火幽微,摇摇欲坠,图纸上,一颗黑棋,被白棋团团包围,没有一丝破绽,他静静凝视着全局,帐外的众将更是草木皆兵,易受刺激,似乎一声令下,就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刺穿敌人的咽喉。 将近黎明破晓时分,帝赫烨将杨钟唤了进去,此时已经局势倒转,黑棋穿插其中,突破重围,棋下做了不同记号,纵使是匮乏的资源,依旧有可行之策!再看时,车马炮各展其长,一盘棋大局分明! 戈矛穿刺,包围圈却不断外退,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决起出鞘,披靡厮杀!大煜最年轻的帝王,似乎是因剑而生,无人敢倾轧! 山丘上布兵的帝宸傲望见血路渐成,命众将向后隐蔽,不必以救人为要,弓筹拉满,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伤敌于无影无踪!一声令下,壮士奔下山崖,以生命对抗着匈奴的箭雨! 帝赫烨劈裂了匈奴首领的盔甲,“壮躯求痛战!不言成王败寇!”“呵,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哉!”若说首领,也曾为一方英雄,却将失败归于天命,生死簿,便也交给了上天! 以全胜收尾的大煜,却也几近精疲力竭,亏空甚重,帝赫烨的剑尖,染满匈奴的血,在这片漠北的黄土上,写下“青山殓忠骨,浩气载千秋”的隽永,北风呼啸而过,黄沙席卷而来,遮盖了长剑烙印的血书,祭奠牺牲的将士们! 反观慕容氏大殿内,气压极低,似乎多一句嘴,脖子上就要留下碗大个疤。 慕容鎏月接过盛满人血的金盅,走了下来,泼在了我的裙尾,“朝中上下一向如此,怎么,您要抗旨吗?”我解下染红的披风,披在她身上,趁其防备后方受刺而前方空虚,一脚踹飞,蹲进了血缸里,“姨母大人何必呢,见了我,脸上就变貌变色,两眼熏鸡似的,我可还没抗旨呢!”慕容鎏月狼狈地爬出来,人血的气味着实犯冲,“可赢家,终究是本尊!”“既已是昏君当道,我便可动摇江山!” 慕容鎏月转出了云雷纹玉戈,豺狼一飞镖将其打偏,刺入了殿内的立柱,“慕容瑛的后,真真是年少无知,只承了她骨子里那几分傲气!”“年少不轻狂,枉为少年!”慕容鎏月坐上尊位,血迹四处沾染,取下扳指,掌裂而玉碎,“你若是一世英才,本尊便让了这片疆土,就像当年,从未胜过她一般!” 慕容鎏月,我对你,不知该存何思绪,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设包围圈瓮中捉鳖?就好像你争夺这个王位,只为了成全自己的野心一样,坐不住王位的心累,却来得太迟...... 漠北,秋意渐浓,流沙河旁,突厥部落高奏凯歌,欢欣鼓舞,重臣苦心劝谏却不得善终,“王上!自古以来,一燕不成夏!这恐怕是大煜皇帝更大的算计,万不可反受其害啊!”话音刚落,头点地! 自以为铲除了内奸而耀武扬威,殊不知城外,已然是另一番光景,黑云压城城欲摧!黄沙漫天,金甲在沙尘中熠熠生辉,反射着战损的痕迹,楼兰不破,何处为家? 前夜,冷风萧瑟,篝火窜烧,众将围席而发问,“何以为筹码?绝处而逢生?皇上为战,终是道高一尺!”帝赫烨却早已洞悉了一切,战争的性质,从一开始就不是领土之争......“何来的筹码?八弟将朕的命,掐在了手心里,朕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不胜,皇后的处境将何等艰难,身前事顾不来,身后事也放不下。”火苗照出了帝王之家的左右为难,帝赫烨,似乎一下子苍老了…… 杨钟拿出了摄政王的密信,递给青魂。东宜王府的那位皇子,运筹帷幄,每一颗棋子落盘,都将黑棋堵在了死路!纵观势力,安瑾瑶身在北疆,九王随皇帝远征,而摄政王,政事在手,又能分出多少精力制衡他呢?太上皇不足以为敌,左右不过是皇后掐断了盛源皇帝这条路,大煜的江山,还会是你的吗,七哥? 退出大殿后,行至街中,我看见一处人群簇拥,熙熙攘攘,发放灾粮吗?我揪住了一个草根百姓,还没来得及问,就闻见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我盯着他碗里的东西出神,“看什么看!这打扮,一看就是宫里的,还要抢我的人血馒头!”我还琢磨这人挺狂,不怕贵族,下一句就听见了个人血馒头,世界终于疯了……“什么?!”人血馒头?! 第56章 Rediculous! “兴儿,去打听打听这馒头干什么的。”“是。”我丢了会儿神,人吃人,根子怕都是腐的! “娘娘,说是可以......包治百病。”我和兴儿四目相对,完了......脑子被一些莫名其妙的鬼知识强奸了!“真是rediculou......死咳咳荒谬啊!”兴儿放大的瞳孔又缩了回去,娘娘可能话没说清楚吧。 “怎么就荒唐了!沐塞北寒露,润天地精气,血到病除!”我盯着那个叫卖的,面露喜色,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的眉心,“既然如此,你,何不舍身献祭!掺在馒头里,又活第二遍!”那人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见到面带微笑的脸能让人毛骨悚然的...... 我倒是没再纠缠,这是思想问题,药是什么都不知道?国策更有问题,不下派医生,百姓当然是寻些歪门邪道自我安慰!一路上,还有不少盖了金印的罪犯来来往往......探访民间,结论就是,这是一个何等破碎的国家! 到了落脚的客栈,我在马车上坐了一会儿,长叹一口,“简直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乱象丛生!”对座的帝徵羽却像看透了俗世,哦不,早已经看透了......“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慕容氏,其中之一罢了。”听着这话,莫名涨气,谁说慕容氏就不得保其社稷了,真是个批判家!“皇后娘娘,不论战争还是夺权,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单打独斗,而是一群人的相互扶持,侄儿是皇亲,便是自家人,不是不能替皇嫂分担。”我掀帘而出,拉伸拉伸,“哟,叫你小子看透了,说白了,跟你不熟,所以烂摊子也不好意思让你收,你都这么说了,你嫂子我就不矫情了。” 话说,我们应该是一样的岁数,还是挺讲究尊卑的,毕竟是太子的儿子,太子比老七可大了不少呢,该怎么称呼还得怎么称呼。 清风抚柳,明月过窗,阶前檐下,草木凝霜,要说这柳树,真是一松之下,万树之上,在中原,入了深秋,柳叶还绿着,冬天未过,又抽出了新叶。帝赫烨点亮了竹节灯,异国他乡,明月当头,还是那么圆,却抵不上故乡一盏枯竹灯...... 大煜之内,坊间多少风流韵事传开,却不知战场上,因突厥诸族的加入,战争彻底退化成了一场血流成河的部落大屠杀,过五关,斩六将,嗜杀且残忍,血与火,淬炼出牺牲的伟大。 “泳沁。”“嗯?”“身子不舒服就多休息,毕竟是全军,不能一拖再拖。怎么还醒着呢?”“可不是么?但越要睡,越睡不着。”帝赫烨默然不言,江泳沁点了个香薰,“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觉得身子略软些,躺躺儿就起来了。”“叫个军医看看吧。”江泳沁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多谢皇上关心了。”那大夫行了遍望闻问切,拱了一手,“江小姐时常精神短少,似有烦倦之意,应是肺火上炎,阴虚而致内火上升,损伤肺中血络,容易咯血,注重修养调理便可。”帝赫烨听罢,就要出去,却被拉住了手腕…… 江泳沁似乎要握住他的手,他攥紧了拳头,在她下移的一刹那,甩开了......江泳沁的手磕在了床边,似乎是磕到了腕骨,声响不小,“你让皇后怎么想?”江泳沁坐了起来,衣衫敞开,“皇后在这里吗?皇后和帝徵羽在一起不是吗?”她随手递了杯茶给帝赫烨,却被拂在了地上,“朕是太上皇生的,性情却随了千妃,皇后不在朕身边,是给朕开枝散叶的机会吗?那朕千方百计将她弄上后位干什么!何必要这个名分!”江泳沁眸光黯淡了下去,似乎是在内心,做了一个决定。 帝赫烨在门口,冷不防撞见云思远,更烦了!不远处的杨平瞬间转身,尴尬地摆了摆手,似乎在说,“你随便把媳妇,非得偷听,这下好了,谁也救不了你了。” 云思远顶住压力,昂首挺胸,“皇上,你要知道,帝徵羽是太子的亲儿子。”帝赫烨愣在原地,“所以呢?”“所以他是安瑾瑶的侄儿,所以......”帝赫烨没有再听下去,“不代表皇后把他当侄儿,两人似乎血缘关系也比较浅淡吧,血脉不相连,一个名号罢了。” 云思远在风中独自凌乱,不是,皇上啊,真怀疑了!怎么可能啊,她可是皇后,她怎么可能没大没小拎不清楚啊......哎呦! 帝徵羽和安瑾瑶正在写东西,谋划些什么,“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谁人不知?却不曾想,何其难也!”“慢慢来。”我撂下了毛笔,趴桌上想睡觉,突然觉得帝徵羽的治国逻辑有问题,“我为什么要先想这么大的,我从解决民生小事做起不行吗?积少成多?”帝徵羽扔过来几本经书,“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从小事做起,只会治标不治本,百姓为什么有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国策,当然要先有大局。”我猛一拍桌子,恍然大明白! 晚上窝在床上,豺狼收拾着茶几,“要颠覆慕容鎏月,还是应该让本国人民起义,从外部带兵杀来,不如内乱来的彻底。”豺狼看了我一眼,觉得应该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没搭理我,我又摸出高美汐传来的用兵之策,又细想了一遍,收起信纸,确实,民间也是要动员的,我是有慕容令没错,但光有军队策反远远不够! “兴儿,我能不能把她打下来了,我觉得我都快不行了,肚子里还有拖油瓶,每天还得防着被暗算,总有一天会崩溃的。”“娘娘这话说得太过了,谁没个不舒坦,哪里就想到这儿来了。”我叹了口气,可能是孕激素的作用吧,情绪敏感...... 第57章 假道伐虢 兴儿捧了一碗燕窝汤递与豺狼,豺狼隔着帐子轻轻问道:“娘娘喝一口汤吧?”我微微应了一声,豺狼将汤递给兴儿,手捂着温着热气,掀起帐子搀扶我坐起来,接过汤来,用小勺舀起一勺靠近嘴边试试温度,放回了碗里,一手搂着我的肩臂,一手将汤递过来,我吃了几勺子,微微合眼歇了一歇,借着力将脚放下榻伸进鞋里,有种垂感,大肚子会舒服一点儿,喝了大半碗,觉得没味儿了,便摇摇头儿不喝了,顺手直接把碗给了兴儿,豺狼轻轻扶着我躺下,我叫她给我翻了个身侧睡,呼吸不畅根本睡不着......后半夜才渐渐能睡着,也是今天茶有点儿喝多了,过于提神醒脑了...... 清晨醒来,躺在床上,偏听得风声、虫鸣声、鸟语声、人走的脚步声,又像远远的孩子们的啼哭声,一阵一阵地聒噪起来,叫人烦躁…… 忽听得一人悄咪咪钻进帐子里,可能是乘着寒气来的,牙齿咯咯作响了几声,又不响了,一双玉手伸进帐子里,把我手上的镯子连袖子轻轻搂起,不叫压住了脉息,垫了个迎年,“云思远,我右手能摸左手左手能摸右手的,这可给你忙的!”“奶奶的!吓我一跳,醒着也不说话!” 掀开帘子,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子映入眼帘,冻红了,“我是觉得,孕妇有时候脑子不清楚,万一你摸不明白呢,好心给你把把脉还净事儿!”我翻了个大白眼,看她收了迎年,坐起来穿鞋,“什么病啊云大夫?”“饮食不调,着了点儿风寒,没大要紧,疏散疏散就好了。”我懒得再搭理她了,北疆不风寒才不正常,简而言之,屁病没有,可给她闲的!“你这路上累不累啊大姐?风尘仆仆的。”云思远呵呵一笑,“心疼我直说。”“......” 一段时间的密谋之后,民兵组织悄然而起,向能者求教,向智者问策,执政根基才能永远坚如磐石。不出所料,高手在民间,虽是关于王权生死存亡的问题,他们却能给出自己的点子,倒给我提供了不少思路,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 但好景不长,豺狼带人将民兵组织的部分头子押了进来,“娘娘,这几个皆是叛徒。”我多少有些失望,倒不是因为人心的叛变,而是举棋不定,屈于势力,你是你固然没错,你身后更是一个民族,在篡位者手下,就好过了吗? “一个民族,没有同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没有为振兴自力更生的能力,没有自立于神州大地的本领,如何不灭!跟在他人的后面亦步亦趋,受制于人,算什么本事!”几人却哭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很难想象,他们的反应一模一样,“娘娘,我们只是草根,只是混口饭吃,我们灭不灭,全靠上头的人,娘娘何必期望呢......”我竟无言以对,颇为伤感,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几人死不瞑目,因为叛徒,终究是叛徒啊......心不狠,终成他人俘虏! 而慕容鎏月的统治力却也不断被削弱,上下恐怕再难一心,“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简直阳奉阴违!”她猛地把玉玺扣在桌案上,撞击产生了不少暗纹,“吩咐下去,应审尽审,凡审必严,严肃问责!” 众臣心思各异,毕竟......慕容瑛的女儿......才该是这个王位上的人!可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为什么不能坐看嫡庶之争、坐收渔翁之利呢?而安瑾瑶也清楚,这样想的人,并不在少数!慕容鎏月虽与旁支勾结拓展势力,但也结怨不少,这场无硝烟的战争,博弈的终究是人心! 高羽一支精兵,悄无声息地穿过国土,从慕容王朝东端角门翻墙而入,穿着形色各异的服饰,甚至很难认为,这是一帮人,高强的气功,让毒障并没有成为阻碍。 豺狼来报,高羽公主调走了民兵组织的一半兵力,我没有回应,准备静观其变。 “不知高羽公主前来,所为何事啊?”“尊上可知,本公主向来明人不说暗话。”慕容鎏月似乎已猜到了大半,但还是倒了杯茶,推了过去,没有直接问,“请。”高美汐观察着眼前这位妖媚的女子,倒是个直脾气,应该不需要多费心思,“不知本公主能否得了尊上赏脸,除了心头刺啊?”慕容鎏月旋转扳指,微微一笑,“本尊在位这些年,公主殿下恐怕是慕容瑛最大的靠山。”高美汐的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她将脸别过去,叹了口气,“天下皆知我高羽与慕容氏交好,却不知人心岂能本色一生!”她将密信推到了对座,起身离开。 慕容鎏月迟疑了半晌,还是将信纸打开,拿着信封的手,却停顿了,信纸下,有一块方方正正......翻转过来,慕容令! 她急忙摊开信纸......安瑾瑶的民兵组织列阵内容。一瞬间,慕容鎏月的法令纹都笑出来了,慕容令是无可仿制的,假的在阳光下根本没有耀眼的光泽,因为那是先王宝剑锻造而成!传至万世!当时夺权之时,仿佛是天助我也,乌云密布,小雨纷纷,谁能分清真假!而公主殿下带来的,却是真的!若有诈,倒不必献出如此诚意! 客栈内,帝徵羽修剪着竹叶,“你想好了明日发兵?”我点头,“把令牌备好,明日手忙脚乱可来不及。”我轻描淡写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衣袖,伸进了空间,“放心吧,不会有差错!” 次日清晨,慕容鎏月按照信中的位置将民兵引入殿内隐蔽。同一时间,从东端角门翻墙而入的那一帮人,穿上高羽的战袍,将便服烧得一干二净,列好阵型,大摇大摆往皇宫行进,早有人知会慕容鎏月,宫门大开! 我在宣纸上写下了四个字,“假道伐虢”!一遍一遍报的豺狼显得火急火燎,反观安瑾瑶和帝徵羽,那家伙,一个比一个坐的住...... 第58章 碰了一杯 房梁上的高美汐一个响指,回响在大殿,民兵窜将上来乱打乱杀。 她直冲而下剑指慕容鎏月的颅顶,长矛出鞘,挑开剑锋,刀剑逼人,招招致命。 慕容鎏月调动力量,提前候在殿中的暗卫试图杀出血路冲出殿外,却被高羽精兵反咬回来。 此时,客栈中的安瑾瑶,字已落款,乃“上屋抽梯”,此时的豺狼也不急了,暗暗发笑,帝徵羽看着豺狼,缓缓吐出几个字,“兵不厌诈,不过两招算计。”我嘴角咧到了耳朵根,“侄儿,帮本宫趁火打劫啊?”帝徵羽会心一笑,起身佩箭,瞅了我一眼,“别这么笑了,堪称笑里藏刀,皇叔以后都不敢直视你了。”我踹了一脚他的凳子,示意他快滚,“有本事他斜视我!” 大殿内,慕容鎏月的援兵姗姗来迟,双方势均力敌,逐渐开始拉扯,高美汐躲在掩护圈才得空下令,“擒贼先擒王!” 风萧萧兮,帝徵羽将箭架在弦上,风并不能偏移他的方向,一箭毙命,几箭之后,却见一白衣男子在宫中闲庭信步,定睛一看,七叔身边的独孤羽殇......他往天空放了一颗烟花,又一支兵力席卷而来,而他悠哉游哉隐进了树林中,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独孤氏的兵,倒是另一种风格。 宫外落日长河,烟雨行舟,宫内乱石穿空,烽火连天。 天空不合时宜地下起了大雨,颇具北国的粗旷,淅淅沥沥,不绝如缕,淋湿了白骨,将鲜血弥漫,浸润枯草,清冷了月光,黄沙漫漫鬼守尸!青山寂寥而苍茫,水流澌澌而长鸣,正是尊上战死时!一剑割喉,高美汐收了力道,擒拿慕容王! 局势已定,烽火和狼烟扶着我,进了大殿,高美汐仍旧义愤填膺,“国仇家恨,誓难泯灭!夺权篡位,甚是可杀!”我将他们打杀时掉落的慕容令捡起来,收好,应该是想召集军队但没机会吧。 “我不曾想,王朝的没落与崛起,竟是以侄女我为转折。”慕容鎏月什么也没说,对着剑光顾影自怜,“成王败寇,都是偏见,你这些年的千秋功罪,上天看在眼里。”她握住剑尖,鲜血流进小臂,与战袍融为一体,“本尊也曾野心勃勃,却落得有心无力,你很骄傲吧,就像她一样,是父王和母后的一切......”“你觉得我会感激你,将帝王的苦处,传给我吗?” 四目相对,惟有泪千行,也许那几分共情,在于人生的无奈吧......她虽不配为君,却也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古往今来,有几个是明君呢?曾以为当上帝王就拥有了一切,可帝王肩上的担子,你扛得起来吗?万事东流水,倒也罢了...... 接手政权以后,简直就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但,人长骨头心存志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或许对于母亲来说,国泰民安才是最好的葬礼,女儿会一直走在,让你安息的路上! “娘娘,属下多一句嘴,内圣外王之道才是根本,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我琢磨着豺狼这番话,意味颇深,不得不说,七王培养的人,不是给他卖命,而是努力成为他,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这个皇位,让帝赫烨坐上了吧,授人以渔,手下的凝聚力确实是强! 烛影晃动,晚风惊竹,北疆的寒气,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一场仗说干脆也干脆,只是不知时间如流水,一转眼便是秋冬交际了,林双的身体,还好吧?至少我觉得还行,她问题应该也不大,两个人怀孕的时间没差多少,那时候还是晚春呢......日子,能不能等等我呢?大雪纷飞,碰了一杯,皇侄热酒,本宫清茶。 “夫人,一家子就这么一对兄妹,你怎么舍得扔到军营里面!”“你还看不明白吗!如今光景,已大变了!若等嫡出将这江山坐稳了,你我皆是罪臣!又能活到几时!”外院有两个身影,看起来颇为年轻,那女子没能拦住男子,任由他冲了进去,只听得,“娘!这么急着对新王表态,就能洗清罪孽了吗!娘是前王在位时的重臣,谁不知晓!”内室的女子焦灼踱步,“至少你们成了将士,帮尊上打一打余孽,这是戴罪立功,她怎么会留下先王的心腹!” “安府,好生热闹啊,倒是跟本尊一个姓氏呢。”“臣民参见尊上!”我扶着桌子坐了下去,“安大人的名号,总让本尊想起罪行深重的父亲。” 她低头不语,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跪的更卑微了,“安大人对先王,问心有愧吗?”她想了想,郑重地摇摇头,“无愧于先王。”“却有愧于臣民。”她一时语塞,我接着我的话又往下说,“先王不爱惜子民,你也不爱惜子民,在百姓眼中,你便是千古罪臣。”两个孩子伏在地上,泪珠落在了指关节上,流进了指缝,“臣,认罪。” 我起来,在堂中,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似乎在衡量,究竟什么更重要,“本尊受到了百姓的谴责,因为如你一般的前朝重臣,不在少数,本尊却没有下手。”她将头埋得更低了,似乎这样就能解决心底所有的疑问,“百姓的苦,因天下无道,乱而不治,治国者担责,你们对慕容鎏月,确实问心无愧,没有背叛国家,没有结党营私,每一步,都在执行王的命令!纵使她是个昏君!所以本尊,不愿意断了贤才的经脉!慕容鎏月犯的错,怎么敢叫臣子去赎罪!”安大人缓缓将头抬了起来,重重磕了一首,“臣......不胜感激......尊上不杀之恩!”难道这就是......嫡庶的分别吗?先王夺权后,最重要的便是大换血,同时保有中立,不杀前朝重臣,这位如此年轻的帝王,真能防得住风险吗?...... 第59章 舌战群雄,争霸朝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火,烧的是枯枝,还是新木,安大人自有决断,本尊若是没水,也不敢叫前朝的余火又旺起来,别自毁前程!”她震惊地观察着龙袍上的龙爪,又将眼神收了回去,似乎和我对视,很难!“臣,谨记于心!” 雪冻成了冰,却仍有不息的秋水,冲破寒气的束缚,滚滚东去。又是一天早朝到黄昏,不是累,倒是觉得举步维艰,就好像要把资本主义体制,变成社会主义一样。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秋光映在了百鹤朝阳的屏风上,罢了,欲速则不达! 又过了几日,更加觉得力不从心了,身怀六甲,月份也越来越高了,少不得让那侄儿多分担一些政务了,不如说大部分都是他在帮忙了,和帝赫烨的书信往来也越来越多了,论治国,当然要问大煜的明君啊!高美汐也不得不分出些精力给慕容氏,只不过还是以本国为重,就是不了解摄政王那边怎么样了,东宜王还能不能应付得来...... “后世无出其右者!”“欧阳大人,过去早已是物是人非了!何必对这嫡庶之争议论不休!”“本大人讽刺先王碌碌无为罢了!”我将玉玺扔了下去,碎成几块,终于安静了...... 吵吵什么?数你们会叭叭!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尊上,不可不察啊!”我把菩提串摘下来把玩,上面最大的珠子刻着“百思不得其解”几个藏文,我也没不察啊,还刻意提一嘴,可显着你了......“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此即为察,尊上凡事都提前准备着,丞相何必指桑骂槐?”我又把菩提手串戴了回去,真当我傻假当我傻,一国的军事,若只有备战,别人来犯就开打,那离灭亡也不远了! 我清了清嗓子,众臣微行一礼以表洗耳恭听,“未雨绸缪固然是一方面,敌人来犯要懂得如何应战,但兵,不是为了战争而备的,是为了家国和平而备的,疆域的和平并不是只有通过战争才能换来,而养兵,也从不是为了让这些人去牺牲,只是希望他们在子民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慎战,重战,备战,终以和为贵!”一位满脸沟壑的老臣站了出来,拍拍胸脯,义愤填膺,“先王带兵的魄力,真叫你这个毛丫头消耗得荡然无存,看你是大煜的皇后,却不知孟子有言——王霸义利之辩!哪来的以和为贵!” 我披了个披风,殿外寒气入流,站在他面前,双手背后,一副老干部下乡的姿态,“我且不就事论事,既知道我是大煜的皇后,拨几两银子都够你喝一壶的,挑衅本宫......还是龙椅上那位啊?”“你拿名号压本大人?”我拍了拍他满脸的褶子,又拿丝帕擦了擦手,扔在地上碾压了几脚,“本尊现在让你去死,你敢放一个屁么?有本事,叫人办了大煜的龙嗣......”我指了指肚子,又指了指他,“老子让你知道,我这口饭,吃的到底是皇帝赏我的,还是我自己挣的!” 大殿内鸦雀无声,僵持不下,那老臣绷着的脸,露出一抹尴尬的假笑,“娘娘有山不靠,有水不依,老臣甘拜下风。”我缓步往上座走着,“皇帝可以变心,本尊的孩子可以死于他人毒手,但本尊,永远是本尊,是死是活,谁说了都不算!” 看着众臣的队伍又变得整整齐齐,我才开口回归正题,“不以和为贵是打算去拓展疆土、争夺财富吗?一桩耗费国力、祸害百姓的大戏,洪大人倒是千古留名,罪名要本座担么?”那老臣脸色不好,没有再说话,我扫视了一圈众人,神色各异,这波队友不好带啊! “本尊掌了这政权,不成功,便成仁,这个王朝,本尊若不能兴其昌,天,自会亡我!还不劳各位,机关算尽!”一场风波又没打起来,也算消停消停…… 安大人以豪放的姿态行了颇为恭谨的一礼,拘束又奇怪,我看了两秒豺狼那冷冰冰的脸,才憋住笑,“尊上,敢问兵法、兵略、韬略,区别何在呢?从前重礼信,轻诡诈,却损失惨重,是谓兵不厌诈,如今却又要以礼为固,以仁为胜,兵随时而变,法随势而变,却也真叫人糊涂!”我思路展开,盘起了菩提手串,娘说的没错,人才确实是不少,别看中原发达,北疆一样不输! “兵书若是没区别,古人也不必做重复之章了,将者,智、信、仁、勇、严,是所谓以礼为固、以仁为胜,率先垂范、治军有方;兵者,诡道也,不可无,诈而有方,方成大道,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座下的大臣们皆是有些讶异,没想到吧?那就对了!我也没想到,跟狗皇帝学一学,一不小心出师了! “臣,受益匪浅......!尊上......实在高明!”我笑了笑,没说话,虽说人才多吧,国家的发展,地理条件也确实是个问题,边疆之地,是远不及中原繁华的,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这片土地的子民,早已习惯了。 “尊上,既要诈战,又要仁战,何为战之止境?”“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看了看他,可能没懂,不战怎么能胜......“兵非益多,控制数量提高质量才是关键,要精兵能胜,不要泛兵好胜。不损一兵一卒而攻城略地者,兵法实在高明。”那大臣面色有些别扭,似乎是既怀念先王,又觉得这位年轻的帝王是块儿会发光的金子。 “臣......有不同见解。”声音远远的,好像在最后一排,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长得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吧。”“臣等发扬祖上的优良传统,民族要有尚武精神,不战,还养兵做什么!” 第60章 安·王熙凤·瑾瑶 我看着殿外出神,真叫个针锋相对啊,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叫人难以反驳。“国家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她勾起了一副得意的嘴脸,终于把这个没长大的毛丫头怼回去了!殊不知,安瑾瑶年纪虽小,一身的本事却也不是好惹的! “祖上也说过,战胜者,应高歌颂咏,自古以来,骄兵必败,尚武而死,尚且光荣,若死于安乐,才是奇耻大辱!”那大臣咬了咬后槽牙,不以为然,“战都不想战,何来的安乐!连赢的机会都没有!”“本尊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打过,才知何为生于忧患,既保将帅性命,又使其保持警惕,有何不可?” 安大人侧过身去,指着她的脸,挥了两下,“自古以来,战事总有牺牲,保全一兵一卒是不可能的,尊上只是期望着用兵的最高境界,你何须多嘴?”那大臣气愤拂袖,一喘一喘的,“安大人真是墙头草啊!先王刚去才多久!”安大人装模作样冲我行了一礼,又转过身去,“本大人向来不与傻瓜论长短,只知识时务者为俊杰!” 又过了几日,治军之策才正式落定,变革一点一点推行下去,这几日天气一直灰蒙蒙的,大风一刮,总算放晴了,叫人心情也跟着明媚了。但,依旧好景不长…… 看出了豺狼的无措,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将折子看了一遍,合上,一个飞镖打了出去,被刚进门的帝徵羽接住了,“这是气笑了?”“没气,但笑了。”我换了个灯芯,觉得还不够亮,又加了点儿火,“本尊真是,劳动他们了呢!”帝徵羽掏出一张红单帖,开始写人名,“本就对新王不满,加上贪污腐败,势力交错,命令又能执行多少呢?”我接过红单帖,交给太监,“叫人来拜,倒是该问问呢!”我挑了一些饱满的瓜子,剥在小碟里递给豺狼,捡起一个瓜子皮掰断,“门客不少,全是下作种子,不干实事儿!” 且说殿外候着的几人,是安瑾瑶和帝徵羽为了不打草惊蛇先叫来兴师问罪的。 不多时,殿里出来了一个老太监,手里掐着数珠,见了几人,反而笑嘻嘻地说道:“几位爷好啊?”几人跪了下去,此起披伏地磕头,“老公……老公公!横竖左右我们也不和她谋事,也不相干!放过……”“知道老子要说谁啊就不相干,急着奔丧么?!”殿内安瑾瑶一声吼,给老公公都吓了三抖。 人带了进来,豺狼将信甩在几人面前,几人只能围在一起,凑近了看,鼻尖碰鼻尖,颇为滑稽,“都是伶透人,心思一个赛一个,自然明白我的话。”几人犹犹豫豫,却又十分惶恐,“尊上……丞相,卿大夫,士,这是要一箭穿心?!”我把桌案上的一盘肥牛肉推了出去,“功臣的头衔,可等着你们呢,吃前朝余粮,还是眼前这块儿肥肉……掂量掂量!”几人跪在座下,大气不敢喘,眼珠子倒是滴溜滴溜转的飞快,似乎在盘算,干票大的! 帝徵羽展开了扇子,一格一格,也展开了人心,“一应有尊上承当,风雨横竖洒不到你们头上去!”几人瞬间变了嘴脸,忙上来赔笑,接衣奉茶,问长问短,歉意连连,磕头认罪,我和豺狼相视一笑,一场闹剧!“谁人无错,知过必改就好!”功臣……就不便宜你们了!是要攻沉你们!一招借刀杀人,你们都死有余辜了。 三日之内,一场暗战悄然厮杀,局势尽在掌控!准“功臣”们,殉职啦当然!头骨悬于城门之上! 自此,坊间对安瑾瑶这个嫡出,又多了个传闻——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都占全了,一则显她贤良名儿,二则又拿捏歹人性命,好不能走邪的撬她执政根基! “你们不知道?去进谏的大臣,本是好心,这主儿却针锋相对,倒把下头的人吓的轰去魂魄,垂头丧气,登时偃旗息鼓,卷包而出!”“好个凶横的女人!锋芒毕露的性格,真不讨喜!” 而宫中的安瑾瑶,哪有闲工夫搭理这些闲言碎语,正破口大骂:“一个两个的,真是两面三刀的东西!”帝徵羽扶在我肩上,拍了两下以示宽慰,“注意身体最重要。” 我又批了几份奏折,拿起其中一个展开,扇起了风,冷气从口入,叫人脑子更清楚了,“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朝廷吃的油水,太肥了些!”帝徵羽瞟了眼窗外,除了几片落叶,并无其他,是错觉吗?……“知局者不多,向来官私合用,培养势力,若要裁量,无异于狼嘴里抢肉。”我叩了两下扳指,看着殿外形影模糊的灯火,“无论多难,必须动,银两大部分都在朝廷内部自我消化,百姓贫寒交加,官兵拿着钱歌舞升平,算什么道理!” 帝徵羽拿了一个小暖炉,放在桌上,拉过我的一只手,放在壁炉上,久违的温暖让人顿生困倦之意,窗外的人影,伴着月光离开了。 “皇叔会介怀吗?皇侄刚才确实没注意,失了分寸……”我盯着手炉,戏谑地看着他,“这是女子的手炉吧?”他有几分出神,“……是。”“她教你这样用的对吗?”帝徵羽环抱双臂,将头别向了一边,“皇嫂既已知道了,何必调侃侄儿……”我笑着把手中当扇子的折子扔了出去,“明明想的是伊人,倒牵你嫂子的手,我算什么?中间人?给钱!”此话一出,倒给帝徵羽逼急了,他站了起来,退到屏风边,伸出一只手,企图这样就能代表与我保持距离,“嫂子,我是真的恍惚了一瞬,不是故意的,请嫂子不要再为难了!七叔该揍我了!” 我起身活动活动,去关窗户,“那丫头,是慕容鎏月的侍从,活儿也轻松,夜半去睡莲池采晨脂,清晨给主子用上,白天,便是打理打理御花园,你是太子的儿子,是太上皇第一个皇孙,她呢,前朝遗民,你们……不会好过的。” 第61章 有苦自吃 帝徵羽抱着手炉发呆,“我是出家人,又怎么配得上,她染了一身芬芳……”“你既要当和尚,又何生凡俗之情呢?”豺狼递给我一杯杏仁茶,我炫了半杯,“哟,她是打算跟你做尼姑了?”帝徵羽描摹着壁炉上的纹饰,“也许,我们都缺这一份救赎……冥冥中皆是注定。” 漠北沙场,起夜的青魂撞见了晚归的主子,主子怎么这么消沉了……帝赫烨进了营帐,却发现江泳沁坐在席上,一人对弈,旁边摆了一壶热酒,他什么也没说,取了一个盅,倒满,一饮而尽,疲惫感显而易见。江泳沁顿了顿,没想到他会喝下她送来的酒,但又明白他心绪烦扰,着人将棋子撤了下去,只是陪坐对饮。他不说,她也不问。 “青魂!”这一声可给青魂吓得不轻,感觉主子今天心情十分不好啊!“属下在。”答应完之后,青魂不自觉地后撤了两步,因为上头那位在瞅酒杯,下一秒玻璃渣渣可能就飞过来了! 帝赫烨看着酒杯中的倒影,一个人,只有朕一个人……皇后呢?“我在她心里算什么?”“啊?……谁?”青魂无措地跪在原地,帝赫烨静坐着,沉默着,万籁俱寂。 江泳沁抚上他的手,柔软的掌心碰到帝王手背上的粗糙……却又被躲开了,她的失落,写在了脸上……“烨,皇后与你相隔两地已数月,旁人常伴她身侧,日久难免生情。”青魂听的一愣,所以主子是去找娘娘了么?那是看到了什么……可娘娘不是已有身孕…… 九殿下掀帘而入,“七哥,眼见为实!别瞎揣测!”帝赫烨将酒杯重重砸在地上,“他牵了她,我还需要看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个有妇之夫还需要说吗!”帝赫烨步伐有些不稳,径直出了营帐,“你站住!你这是怎么了!且不说肢体接触,本王没看到一样说不清楚,就是男女共事,天底下也多的是,你还不叫嫂子跟别人在一处了?”帝赫烨站住了,月光如水,却描摹不出他的落寞,“朕跟江泳沁征战多年,皇后一样会不舒服,共事本就没有什么,可她除了跟朕论国事一封家书都没有,朕反倒是从皇侄的信里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心里不顺意,群臣不听政!她但凡跟我说一句呢!” 偷听墙根的云思远又蹲麻了,没躲好,趴在了地上,又被发现了……九殿下不怒反笑,挡在了帝赫烨面前,防止伤及无辜,“我看皇上是对杨少将太严苛了,让他陪媳妇的时间都没有,天天跑来偷听别人的家长里短!”云思远跪在地上磕了一个,真特么点儿背呀! “皇上,听小女一句,皇后只是不想让你再操劳了,有苦她自己吃!她是你的皇后,也是一国之君,她必须练就能吃大苦能承大悲的心劲儿,帝徵羽只告诉你皇后不舒服,但没告诉你皇后半夜什么时辰睡不着,什么时辰在看奏折,清晨什么时辰去了军营,什么时辰开始孕吐还必须得忍住!什么都不知道,这二人也能算亲近吗!” 江泳沁一看局势不对!那必须得挑拨离间一下,谁知云思远一个箭步爬起来,推了一把江泳沁,没推动,自己差点儿倒过去,“你不许说话,你闭嘴!两个人之间清清白白的你少生是非,我告诉你我活着呢!”江泳沁明白自己如果再争论就不贤良了,只能是话到嘴边全憋回去,遇见这么个皇后的跟屁虫真是倒大霉!做也做不掉,似乎是知道自己树敌甚多,精明得很! 帝宸傲愣了好一阵,确实难以体会七哥的心情,因为林双觉得,既是夫妻,一个人的事儿就是两个人的,再者除了自己家人都在皇城,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乘虚而入的…… 帝赫烨叹了口气,黑漆漆的长河闪着微光,安瑾瑶……你想当凤凰,朕乐意陪你,但分担不了浴火的痛苦…… “轻者,虽不加贼刑,也革用不出。”“是!”打工人终于可以歇一下啦!明日早朝又要准备舌战群儒了……吃了点儿点心,决定去瞅瞅那小子在那儿混呢(狗头),偷听个墙根子无伤大雅吧! 帝徵羽和那宫女坐在石阶上,摘下野花,花团锦簇,他静静地为她簪花,她的笑容是那么明媚而清纯,打开了他尘封许久的心房,“你会有离开的一天吗?”“会。”“你真的能放下这一切吗?”“你能离开这深宫吗?”……也许,是一份救赎吧,还以为,皇家,都是一群不知情为何物的怪物呢…… 清晨,起身梳妆,更衣时看着圆滚滚的肚子,心里倒有几分喜悦,什么时候卸货呀? “尊上何必大动干戈!伤的皆是朝廷上下,只弄得人心涣散!”“治国有常,利民为本。你们若是清正廉洁的官,本尊何必动手伤了和气!” 谭大人站了出来,行了一礼,“臣以为,朝廷之内,虽有手脚不净者,但并非对国家没有贡献,尊上实在不应,赶尽杀绝!”我盘着佛珠,凝视着她,真是,又动了谁的奶酪!她也丝毫不惧,嘲讽的是,面对个人私利,却显得坚毅而决绝!“本尊若留着,必致后患无穷!若说贡献,草根纳税,也算贡献!而你们,吃着皇粮便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还大言不惭跟本尊谈贡献?本尊不仅是治权,还要治官,更要治吏!”谭大人鼻翼微扇,咬肌明显,“尊上就不怕,朝臣造反……那时又何尝不是自掘坟墓!” 我倒了一杯酒,遥敬她一盅,轻抿一口,剩余的洒在了大殿的地毯上,“本尊就是把你丢在外面,死不死,活不活,你又敢怎样呢?”谭大人不占上风,只得行了一礼,忍气吞声退了回去。 “尊上,臣启奏。”“奏吧,安爱卿。”她跪在殿中央,揖了一首,“法治兴则山河永盛,法治衰则国乱民怨,臣,恳请尊上推行国法,整治乱象!” 第62章 我老人家,阴德不小 我观察着桌案底下的佛珠,怎么感觉越搓越亮了……plus版菩提子啊!跑题了跑题了!“嗯?嗯!本尊正有此意,这些贪官的案子,就由安大人操办了结吧!国法,本尊自会择日颁布。”这一声令下,叫安大人呆了两秒,又重重磕了一个,额头微红……受宠若惊了是吧……“臣,谢尊上信任!”座下的表情真是精彩啊!遇上她,你们怕了吗!清官一个,罚死你们!恐怕不仅如此,安大人要小心自己了,一手大权,树敌无数! “诸位,本尊丑话说在前面,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谁搞些小动作,乱扯谎话,晚上就别睡太死了哦,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笑意盈盈,“因为本尊亲自去敲了你们的牙拔了你们的舌根子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不少大臣实实在在打了个激灵,倒吸一口凉气,俯首称是。 一段时间过后,全盘大局有所扭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恭喜尊上!贺喜尊上!朝廷上下清正之风盈盈,法治成效显着!”“辛苦你了。”我继续着未完成的山水画,似乎有点儿粗犷了……得再细腻一些……天天跟个大货车似的揣一肚子东西,累死了!幸亏是学武的体力好,否则真撂挑子躺平了! “听说你家那位,什了郎中?”安大人一脸喜色,“承蒙尊上厚爱!” 又一个小太监闯了进来,“哎!干什么!冒冒失失的,瞧你高兴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捡了几两银子呢屁颠屁颠的!”倒给那小太监说的小脸一红,急忙放缓了脚步,慢的很刻意,有几分滑稽……突然发现,兴儿忙里忙外的,好久没见了,感觉整个人都忙老了……不能再这么压榨员工了!纯纯资本主义!上辈子炎黄血脉觉醒了! “尊上,新晋的代儒十分受百姓喜爱,蜂拥着请他去酒楼里说书呢!小的想,先生也脱不开身,应该是要差人来过问尊上意思的,小的又恰好看见了……”我撂下毛笔摆摆手打断了他,“不用来问了,他自行定夺,放开了去干。”“小的遵旨!” 豺狼擦拭着我的鸳鸯剑,收进了剑鞘,“娘娘英明!给市集自由,未必不是好事!”我洗了手,吃起荔枝,朝她胳膊肘给了一拳,“皇帝白教你了!”豺狼尴尬地挠头,立正站好,十分严肃,似乎我说的是别人。“……属下是暗卫,能通晓几分道理不错了!”“长嘴了是吧?青魂那呆子都耳濡目染了,师出同门你这徒弟就没得真传!”豺狼叫我给怼没话了,面壁置气,我侧了个身袖子挡住半边脸……偷笑……还笑出了鹅叫! “朝廷本就不应过多干涉,百姓的市场自由,钱才更多,国才兴盛,什么都照章行事,反失了灵活。”帝徵羽进来脱了披风挂起,搓了搓手,冻得紫红紫红的,“王朝能有这番景象,可是你老人家阴德不小。”我把画废的宣纸团吧团吧砸了过去,“我老人家生而为王,你今儿个泄了天机,等着五雷来轰顶吧!”帝徵羽咯咯发笑,似乎常和那宫女在一处,让他开朗了不少……看来凡俗之情,不可却! “刚刚和皇嫂这番场景,让侄儿想起了七叔和父王斗嘴的样子,两兄弟越吵越起劲儿,但最后,总是七叔败下阵来,成了个没嘴的葫芦!”我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晴空一碧,有些泪目,“你七叔,想得多,话却少,成了皇帝后,话也更少了,心事万千,可诉与人无二三……”豺狼看看我,似乎要歇了,收了画卷。“娘娘,皇上在沙场,恐怕也时常想到娘娘吧。”我剥了一小盘荔枝递给豺狼,“平安就好。” 又是一天早朝,但心境已和从前不一样了,毕竟是小有成就,似乎前途可望了……“恭喜尊上!贺喜尊上!国家有治,民心有安!”“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万物生。功劳怎么全在一个毛丫头身上了……”我听着这刺耳的和弦,找茬是吧!那你找吧,姐们今天不当泼妇,“头上三尺有神明,天昌我慕容氏!功劳怎么会在本尊身上呢?都是因为本尊有敢为天下先的忠臣,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那一撮小人的面色跟晴雨表一样变化不定,窃窃私语不成,又开始一致对外,“你真是……会骂啊!简直无德!”我下了座,在殿中踱步,“大伙儿听听,我骂什么了?我骂什么了?没提爷爷没告奶奶的。”又对着那帮人耸了耸肩,甚是无辜。 一位年轻的男子“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差点儿掉了,真可惜,这个逼差点儿就装成了——然后优雅登场。“尊上莫急,狗是听不懂人话的。”“你什么意思?你跟谁指桑骂槐呢?”那男子吊儿郎当甩了甩脑袋,嗤笑一声,明明冻得发抖还非得扇扇风,拿象笏点了点几人,斜视着几只小丑。“沧海横流,乃天下大乱,而敢为天下先的,又不是尔等鼠辈,所以尊上说,慕容鎏月不仅治国无道,还养着你们几个贱臣天天挑刺!”“你……!” 我走到几人面前,颇为感慨,“听着!吵归吵,闹归闹,理儿得明白!讳疾忌医才是真正的病态!慕容鎏月有句话糙,理不糙,‘喊破嗓子不如甩开膀子。’你们一口一句应该这么样应该那么样,事儿干了吗?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我走在群臣之间,收了好几个小玩意儿,摸鱼是吧!我也摸……不愧是有其君必有其臣……收上来我玩儿玩儿,看看是怎么个事儿!突然感觉老师没收我们东西的时候……不会也在偷偷玩儿吧!“好好听政!玩心一个比一个大!”“是……” 我把摆件搁在一边,叫兴儿拿下去,下了朝再研究,“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王朝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居安,不只是贵族!思危,不只在君王!”“臣,遵旨!” 候鸟成群飞过,天空不挂一丝云彩,干冷干冷的。“头发长,见识短,真乃偏见也!”安大人猛地拍了自家丈夫后脑勺一呱子,拧着耳朵说起来悄悄话,“臭嘴什么都说,不要命别带上我!”又转头嫣然一笑,瘆的天地间寸草不生,众人纷纷避开目光,装聋作哑。 第63章 葬花吟盗版,葬月吟 人间寥寥情难诉,十年生死两茫茫,帝王苦,苦就苦在为权就是个错误!每一步,都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呢……“你再跟朕说一遍!”“臣,叛了!老臣坦然地告诉皇上,也不枉这些年对太上皇的效忠!”九殿下掐断了念珠的线,珠子滚落一地,敲打着不堪一击的人心……“俞将!东宜王如禽兽一般要了夫人的命,皇上顾不上是必然!谁也没有三头六臂!你还是责怪摄政王不作为!”“臣谁都不曾埋怨!臣只是力不从心了!夫人大势已去,这场仗,臣也打不动了!若是成叛军、当俘虏,能给臣一个解脱,其他的又有什么所谓!”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了几步,双膝跪地,眼眶含泪,“皇上,臣常常与绝望对峙,但此次,东宜王不能小觑!在臣看来,他是最毒的一子,他要让你失去所爱,失去民心,失去江山,再亲手毁掉这一切,皇上万不可忘记,八王的生母乃前朝公主,皇上亦不能不知,这些皇子中,唯八王的手腕可与皇上匹敌,他,恐怕已下了此生最大的赌注!”帝赫烨终究没有留他,因为一棵树忘了自己的根在哪儿,是永远也长不高了,千难万难,朕怎么不说,要抛去江山寻个自由,更何况,朕也不缺龙凤一样的臣子…… 帝溱珣在大煜的持久战,打得输赢难分,东宜王,到底蓄积了多少力量!亲弟弟又在边疆……希望你平安吧烨! “诸法合体,以刑为主,法安天下,德润人心。众卿可有异议?”“王上英明!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唯有德法相兼,方能长治久安!” “娘娘怨不得劳神,下了早朝就看书。”我没说话,吃了点儿糖瓜似的东西觉得嘴里黏不拉几的,喝了杯茶漱口。豺狼唤了个丫头,拿着个小茶盘里托着一盅药,一盅水,兴儿在后面捧着痰盒漱盂进来。我拿起杯子,还是熟悉的药味儿,这两天忙,睡得少,这小破药又喝起来了……这下好了,嘴里不仅因为吃糖粘牙,还混上一股子药草味儿了,漱了口,把水喝了顺顺气,就听有人来拜。 唤了进来,那人什么也不说,递上来张帖子,帝徵羽研磨的手缓缓停下了,因为安瑾瑶盯着那张帖子,皱一回眉,又笑一笑,又摇摇头,合眼思索了几分,大不耐烦起来,把那帖子撕作几段,帝徵羽见这般光景,也不再问了,想是慕容鎏月的那位门生……他叫小丫头点了一个火来,把撕的帖儿烧了个干净。 “和尚无儿,孝子多着呢!本尊只是看着他还伶俐得人心,没想到终究是个鬼鬼头头、心术不正的货!”递帖那人连声附和,挖了别人的墙角呈给尊上,她不可能不明白,这无非是亲近之意,可安瑾瑶,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半个台阶都不给,自己又不敢造次,只得慢慢踱来……真是个公道正派的人,后门一点儿不开! “尊上,敢问……我女儿在牢里,可还好吗?”“若不是她溜溜秋秋在大殿里鬼鬼祟祟,本尊也不会扣她,你倒不必如此多心。”话已至此,那卿大夫心下明白,受了教训自会放人,多余的猜疑再惹着了她倒是不好,又坐了坐,搭讪着告辞,出了大殿,怏怏而回。 大煜境内,众王议事,却根本没在议正事,“圣人说,人生少时,心思才力,样样聪明能干,实在是可怕的,我大煜皇后,可不是这样的人么?上上下下,无有不知,无有不叹者,这般作为,是要将大煜也收进慕容氏的版图么?”东宜王渐次寻趁挑拨离间,并没能动摇摄政王一分,反倒是遭了禁喝,“八弟盼着这一天吧,皇上敢娶皇后一般的火凤凰,亦有撕裂其羽翼的本事,各自为政两相安好是不能让八弟满意啊!” 慕容氏皇宫,起夜的安瑾瑶没回去睡觉,倒是跑庭院里欣赏起了月色微凉,都知道林黛玉看见落花便作葬花吟一首千古绝唱,我怎么写不出葬月吟呢……“君不见,高处寒,君不思,为政难……”不一会儿又被豺狼拽回去了…… 下了早朝,又小睡了一会儿,出了宫,阔袖短袍的文官三两成群回府,披甲武士在武场门口高谈阔论,炊事房烟雾腾起,交领衣套小袖旋袄的厨娘忙忙碌碌来来往往,街上又见圆领长袍的行香人,哎……所有人都各司其职,我有什么理由懒政怠政呢? 后宫那帮男宠早已被遣散的差不多了……都是因为我挂了副对联,“克己奉公,以俭修身。”这帮可怕的莺莺燕燕哪能做到克制自己呢?跟着慕容鎏月奢靡惯了,断了大部分吃穿用度之后当然受不了啦!奉公就更别说了一窍不通,进进出出对着这么个牌匾能待下去才怪!肯定是自己滚啦! 坐着马车开始了贴对联之旅……应国公府,“守公德,严私德。”横批“明大德”;丞相府,“严以修身,严以用权。”横批“严以律己”;衙门,“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国库,“历览前贤国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此番行径,又叫我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民生大计,希望众卿早早吩咐下去。”“朝廷清汤寡水,处处为了百姓,尊上别误入歧途!到底谁才应该得到银两!”“一国之根本在民,给百姓花钱有错吗?歧途?那爱卿觉得,什么才是正道?把银两留给你贪赃枉法枉法吗!本尊既行之,必极之!你那点儿私银,藏好了!”那大臣气的是咬牙切齿,“你一个玩弄权术的政客罢了!口口声声为民除害,我们就不是民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这一世就能保证无愧于心吗!”太监猛一抖拂尘,“贱臣!给咱家闭嘴!尊上岂是你能非议的?” 我摆了摆手,叫他下去,急什么,单挑还没输过呢!“不为狭隘私心所扰,不为浮华名利所累,不为低俗物欲所惑,谁能做到?本尊一样有私心,求名利,念欲望,只是不逾矩罢了,这世上谁没有几分牵绊?你们不蹬鼻子上脸我管过吗?谁说不让你们藏钱不让你们走关系了?为自己的孩子公银买宅子,走关系让寒门学子入列侍郎,这都无可厚非,为自己活本就无罪!你若拿着银子出卖国家,拿着权势一手遮天,拿着官位草菅人命,本尊能坐视不理吗?不求你们能不图虚名、不务虚功,谁还不是个俗人了!但你做的事儿,先对得起你的良心,你都干了什么你问问你自己呢!你怎么有脸跟本尊论孰能无过?你是罪,不是过!这下好了,忤逆本尊,罪加一等了!”不等她狡辩,兴儿着人将她拖了出去。 第64章 既以身许国,何事不敢为? “尊上,臣有几分忧虑,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把玉镯摘下来,再套上,仿佛在猜他到底想说什么,这朝堂上啊,男男女女参半的,看着还不太适应呢,一般国家朝堂上怎么可能出现女的,这好家伙不仅是女尊,我觉得更是一种能者就上,管你是男是女……大煜可能也是?林双不就是个例子?但还是少……看着被刮红的关节有几分郁闷,看来胖了…… “有话说话。”“臣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知还有多少精力为政,只希望尊上,不能苛求前人干出只有后人才能干出的业绩来。”我看着他那谨慎的苦瓜脸,笑了笑,“你怕什么!尽力而为就好,又不会掉脑袋!哪有唾手可得的成功,哪来坐享其成的成就,不都是干出来的。”那大臣磕了一首,颇有一份感激涕零的姿态,“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自是难上加难!臣亦知,万事万物,踏平坎坷,方成大道!臣定不负尊上所托,尽全力以赴!”我一边听一边批复没完成的上奏,有点儿心绪烦扰,“快行了,感天动地的,你别再哭一场,记住了,好高骛远,却眼高手低,终将一事无成,一步一步,踏实干!”“臣遵旨!” 午后,太阳不是很晒,暖洋洋的,和帝徵羽漫步在街边,走路越来越容易累了,不远处盐漕毕集,商贾辐辏,一派欣欣向荣,真是少数民族的狂野的热闹…… “皇嫂再沉思下去,就该作一册安瑾瑶沉思录了。”“我氏有占卜术世代相传,你去给本尊占一卦,算算我想什么呢,别在这儿烦我!”帝徵羽折了个枯枝戳着冰面,纹丝不动,真是冻结实了,这天儿他们到底怎么打的动仗的……“什么年头了,还墨守占卜的陈规陋习,心事是说的,不是卜的。”我仰头享受着天赐的金光,晒一晒挺好,“哼,天下都有占卜这个东西,你可超脱了你,天命不如你命。”突然嘎嘣一声脆,树枝叫他戳断了吧!“……我这是隐喻,让你别什么事儿憋心里。”“少装腔作势了你个小毛孩儿,又不懂什么是爱。”他不忿地站了起来,“我跟皇嫂年纪相仿吧!”“怎么了,你不还得叫我皇后?”“你不也要叫我爹大殿下?”“……” 我推了他一把,他倒是站在冰上企图试试到底有多滑溜,“人间正道是沧桑,爱情也沧桑,有什么不懂的。”我又开始好奇了,“这话都出来了,跟她不好了?”“好也长不了,不是皇嫂说的吗?想想也是……”也许吧,一个皇家的避世人,和一个边疆的小宫女,怎么也是参差太大了些……很多感情,也没必要非得相濡以沫,乱世的救赎,也值得歌颂。 我把他捞起来,继续溜达,“你七叔的回信,总给我一种模棱两可、飘忽不定的态度,也没有来信,全是回信,我看着倒觉得十分幼稚,不知道跟我耍什么脾气呢,像故意冷落一样,谁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帝徵羽顿了顿,一脸的恍然大悟外加几分调侃,“因为我有气?”我给了他一呱子,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抄!真是个心胸狭隘的狗男人啊!帝徵羽正了正态度,“也许是对皇嫂有些误解吧,嫂子也不必急着下定论,凡事观其心,察其行,一封信也说明不了什么。”我还是有几分失落在心里纠结,暂时抛诸脑后吧,人也不在身边…… “说说吧,为君者慎独之外则无功夫,怎么个慎独法?”“不是说了吗?”“昨天太困了谁听得进去你说什么!”帝徵羽颇为无奈,拔下安瑾瑶脑袋上一根钗子,又胡乱插回去,以表生气,“功崇惟志,业广惟勤,重莫如国,栋莫如德。”“就是要克己慎独,以德为政呗。正所谓,璞玉离不开大德滋养,君德是那么重要……” 帝徵羽把玩着街边的小首饰,买了两双刺绣小鞋,递给兴儿,“给不久后的太子和公主。”我杵了他一胳膊肘子,“几个都叫你知道了,再偷听我把脉你试试。” “其实不必那么复杂,君德君不德的,你像七叔一样把心怀天下黎民内化于心外化于行就好了!”“……你真够敬那狗皇帝的!” 帝徵羽把我带到酒楼,点了一桌子菜,引来不少人围观,第一次见这么市井气的君主吧……“希望你一直是个明君。”我给他斟了杯酒,自己拽了个鸭腿,“明不明,不知道,有朝一日,仇恨与手腕会不会蒙蔽了我的双眼,谁又能说得准呢?至少你嫂子我不会低头的,路虽远,行将则至,事虽难,做则必成,既以身许国,何事不敢为?” 两人聊的欢腾,殊不知,这一切都传到了这小子他七叔的耳朵里,帝赫烨七分置气三分不满,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大哥怎么不教自己儿子有分寸!……罢了!” 安瑾瑶最近觉得很莫名其妙,因为见到帝赫烨了!虽说之前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见到了还是很开心,虽然他还是很冷漠,也许是许久未见了,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很难开口,信里信外也能见得你对这个皇侄的介怀,我还介怀江泳沁呢,何必如此置气!不过好在没有让情绪影响自己,该干嘛干嘛,日子还是照样过。安瑾瑶在茶楼小聚后,就以为帝赫烨又风尘仆仆赶回漠北了,却不知道,这个男人,根本没走! 一座极小巧精致的院内,“朕总好奇,到底是谁,这样动她的心。”他确实开始嘲讽打趣起来,但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让他感到既痛苦又好笑,“也许被偏爱的,向来有恃无恐!朕寥寥数笔道不尽思念,侄儿却日日夜夜陪伴身侧!”水牢里那个瘦如枯柴的少年,已是奄奄一息,眼底的清透却显得如此坚韧,他被捞出来,苟延残喘,怔怔地跪在地上面对着心狠意绝的帝王,他却没有一丝胆怯求饶的目光,没有一分畏惧惭愧之意,只是低头不语,甚是可异! 第65章 皇家的傀儡 “七叔,究竟是何方说客,将共同为政认定为寻欢作乐!七叔若仅凭旁人三寸不烂之舌便断章取义,也枉为太上皇最得意的儿子!”院门外就是古文化街,人们是那么风轻云淡,闲庭信步,与院内的压抑截然不同。“你自命清高,却枉费心机接近朕的皇后,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年纪轻轻却想傍身上位!”“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何可取!”一针下去,帝徵羽只觉得头晕目眩,肝气生疼。 “皇上,你真是个伪君子,伪善者!不知道尊上是否知道你如此行径!”帝赫烨却不以为然,“朕,恭行天之罚!你的命,早已天注定!”“又如何!”铁链哐哐作响,少年的桀骜承载着满心的不服。 “子不教,父之过,做一个人,却不望长进,倒是出家,单是无所作为,你便已死不足惜!” 帝徵羽已经感觉到力气幽微,再难撑过几日了,“僧人,接受善意,必承接苦难,哪个害人的,没有一星半点的苦衷呢?我权当给皇上赎罪!侄儿有冤难诉,惟天地可表,但此事使外人闻知,亦甚不雅观,皇上,自己度量!” 半夜,安瑾瑶却睡不着,只听得外面淅淅飒飒,又像风声,又像雨声…… 黎明时分,又听得远远的人呼声,原来是兴儿睡在殿外,鼻息出入的声音,挣扎着爬起来围着被子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窗缝里透进一缕凉风来,吹的人汗毛直竖,又躺下去,正要朦胧睡去,听得竹枝上不知有多少家雀儿的动静,啾啾唧唧,叫个不住,窗上的纸,透进几缕清光,醒的人双眸炯炯,再也睡不着了……不知道为什么,的确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事儿似乎不在掌控内了…… 被放出来的帝徵羽,往山崖上,一步一步,如此吃力。万籁俱寂,不声不响,像他早已死寂的心,也曾孤身一人满心惶恐,也曾在孤单之中饱受折磨,终究也不过如此。可他也不会明白,他为了皇家尊严不想声张这般家丑,却正中帝赫烨下怀…… 万般皆若,无人远渡,拜佛?求己罢了,求己不得,倒也无所求了…… 帝徵羽漫步于崖壁之上,一望无际的湖水像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一切光明与希望。他撸下了左手手腕上的菩提串,一颗一颗搓着菩提子,似乎在审视,满身束缚的皇家! 远处渔船上的灯火像鬼魂一样勾引着他,峰峦与天连成一片,全是青黑色,他没有任何理由的,跳进了湖里。 夜幕下,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渔船上的灯火,点亮了谁的迷惘…… 而一向消息灵通的安瑾瑶,不知为何,后知后觉地发现,真的出事儿了!也好巧不巧,帝赫烨大步流星,扰了朝堂,“臣参拜大煜天子!”看着跪倒的一片,我心里不是滋味儿,尤其是知道眼前这个畜生弑亲之后,更加不是滋味儿!这就是国力吧,否则凭什么皆以大煜为圣! “朕要回漠北了,再来看看爱妃,可否安然无恙。”“本尊信佛,不喜杀戮,皇帝的手,染血太多,令本尊不适,请回吧。” 帝赫烨,从你莫名其妙的回来,我们就没缘由地保持着冷淡和陌生,可现在,你的滥杀无辜,让我多了几分厌恶! “皇后可知,苍蝇不抱无缝的蛋,无奈朕的刀剑,横竖就要了侄儿的命!”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我们不清不楚的关系!都不问明白就能断定我们狼狈为奸吗!简直疑心太重外加被害妄想症! 安瑾瑶本就对这档子破事儿毫无兴头了,这下终不免化作了一腔恶怒!“不问明白,你就虐杀无辜,帝徵羽是你大哥的长子,哪怕你们没有交集你也应该念在太子的情分上!太子对你哪一点不周到、不尽心?你岂敢做这般没良心的事,何况都不问个青红皂白,就自作主张!”可帝赫烨却是摆着一张臭脸,不以为意,仿佛太子已逝,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强不执弱,富不侮贫,可你呢?你们身上还流着一脉血你却认得下此毒手,他可跟你有什么仇呢!” 帝赫烨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让我心里拔凉拔凉的,我真的嫁了个狠角色吗?后悔还来得及吗…… “忠诚是皇家的美德,一个妇女人家,只有躲是非的,你身为一国之母反倒去寻是非,落一个不贞的把柄,成个什么人了!”“你真是个无知无耻之人!天生的一种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独僻性!是非不分也就罢了,现在光是我说,你都只以为丢了你的体面,咬定牙断乎不放过他,肤浅的狗东西!你一辈子都是皇家的傀儡!”我有几分虚弱,靠在落花扣玉抱枕上,心里憋屈。 “帝赫烨,俗话说的好,男戴观音女戴佛,观音是让你少些残忍与暴力,多些慈悲与柔和,你跟暴徒有什么区别!”“佛让你少些嫉妒和城府,多些度量和宽容,你又如何呢?不还是对帝徵羽的死耿耿于怀!人生苦短,一个心思如水的毛小子又能伴你几时?何必念念不忘!” 我猛一拍桌案,木桌上的裂纹直接延伸到了桌角,“我有什么嫉妒和城府了?跟这有什么关系你倒打一耙!不想忍我可以休了我,我在这儿当个王碍你眼了吗?我把他当亲侄子看待,你就这么想我!”“皇后觉得弃之可惜,却又食而无味,留在身边当个说话的也未尝不可。” 话已至此,我心寒凉,理智一点点被消磨殆尽,真奇怪,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这么多年,藏得真的很好!越追问,恐怕越无解! “给我休书,我就走路,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你也不必再疑神疑鬼!”可帝赫烨却头也不回,更没有一句服软的话,只留下了一众大气不敢喘的群臣。 “娘娘……““尊上的千金贵体,也别自己看轻了,这夫妻吵架,吵不散的。”“退……退朝。” 第66章 谁不曾知疼着痒? 直到晚上,心内还是一上一下,辗转缠绵,竟像车轱辘一般,叹了一回气,掉了几点泪,无情无绪,和衣倒下。 “娘娘,恕兴儿多一句嘴,娘娘可知那男子……”,感受到一股寒意,兴儿闭了嘴,要想提点娘娘,机会多的是,但若不能陪伴于娘娘身侧,恐怕更不是皇上的初衷…… “终归是男子,心思是不如女子的,娘娘话是重了些,怎么就到休书上了……”窗外那人,消逝了,或许是隐匿在哪里,兴儿倒是希望安瑾瑶……能有所察觉,怎么的一孕傻三年还是执政执傻了…… “怎么,他话就不重了?你跟他啊服侍我干嘛!”兴儿忙跪了下去,“娘娘,你二人确是有些无情无义了……”“我就无情无义,既然觉得我找好了下家,那正好,各自干各自的,两生欢喜!” 兴儿愁眉不展,要么说这个豺狼,在感情方面太木头了些,根本不能帮自己分辨分辨,那男女相处,也没少看,他怎么都觉得很奇怪呢……只好递了杯茶。 我却是痛定思痛,神魂俱乱,临睡前又被兴儿连哄带怄地吃了两口药,闷闷地歪在床上,又湿了枕头,心思甚多,却是一宿无话。 纵是铁心铜胆的人,妇女家终不免生些嫌隙之心。 可谁成想,没几日,帝赫烨便来找安瑾瑶下跪认错了,那副诚心悔过的态度,终是让安瑾瑶选择了原谅。 我吩咐好朝臣,将王权移交给了高美汐,便启程随帝赫烨往漠北去了,王朝这边倒是不会有大的动乱了,倒是漠北和大煜之间的纠缠,没完没了……东宜王,你还要从中做什么梗! 白天,蔚蓝的天空在炙热中变得苍白,太阳落山后,橘色自下而上融化为最柔和的紫色,到了夜晚,天空重新回归为蓝色,此时的星星就像挂在极高屋顶的明灯。 日复一日,冬天还是那么冷,干冷干冷的,晦涩难懂的人心扑朔迷离了生活,谁,又将亲手把谁葬送…… “什么新娘娘旧娘娘的,还不快悄悄的呢!叫里头那位知道了,把你的舌头还割了呢!”“皇上在外头弄了人,你们知道不知道?”众人不说话,装聋作哑,权当后厨房门隔音好,揪了一个小倒霉蛋,开罚! “皇上外头娶了什么新娘娘旧娘娘的事儿,你也不知道?嗯?”那丫头瑟瑟发抖,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我回头瞅着这帮狗奴才,甚觉可笑,“本宫是死人呐!你听听!” 我说帝赫烨怎么从没跟我在一处过夜,合着是寻了个新伴儿啊!我踹倒了丫鬟头子,“谁服侍呢?自然是你了!”那丫头已经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兴儿,拖出去斩了。”“是!” 就在安瑾瑶审问之时,帝赫烨房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女子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粉嫩的抹胸,一痕雪脯,用锦被半遮住,靠在枕边,帝赫烨盯着这块红火烫嘴的肥羊肉,咽了咽口水。 “皇上,世人皆知,玫瑰可爱,却刺大扎人,皇上……未必降得住妾身!”帝赫烨眼神呆愣,口干舌燥,“朕,固然是憋得难受,也要看你能不能知疼着痒了!” 那女子却半推半就下了床,坐在床边,蓝裤白袜,一对玉足或翘或并,没半刻斯文,两个坠子像打秋千一般,烛光之下,越显得柳眉笼翠雾,檀口含丹砂,一双秋水眼,又吃了酒,平添了淫涩浪荡,皇城上下贵贱女子,皆未有此绰约风流者,但若要跟皇家妃子相比,却还是逊色许多。 安瑾瑶不禁感慨自家男人的混账,却也无比的平静,没有什么波澜,嫁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当皇后不就是染是非吗?到手的权,我是不可能轻易放走的!功利怎么了?功利没有错!若能得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然是最好,但我要为了爱情抛下荣华一生的权力,那才叫愚蠢!只不过现在没了情罢了! 接过了帖儿,听得兴儿打抱不平,“怎么会这样啊!肯定是皇上跟哪个妓子在一处!兴儿还觉得皇上专一而长情呢!现在看来都是放屁!”还奇怪什么啊!这都看着了不轨行径了!豺狼稍显生气,“你胡说起来了,知道那帖上写的是什么东西,你就往皇上身上乱扯,要那么说,这帖上只怕倒与你相干呢!”“我呸!” 我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各瞪了一眼,叫唤什么!将帖递给了豺狼,见她耷拉着脸一副沮丧的样子,我进了内室。 羽毛枕头开线了,我往桌案上猛一捶,羽毛散乱一地,散发着凌乱的凄美,乱的像心一样。 脸红心热的两人厮奈着,帝赫烨反倒像被调戏了一样耳面飞红,恨怨不迭的娇嗔印证着这场强奸力通!吃的醉醺醺的,赤条精光,干净地像心一样,除了欲望,无所顾念,幽期密会,也并未止步于此。 安瑾瑶倒是病了,请大夫来,诊完脉,立了个药案,“看得娘娘系心气不足,虚火乘脾,皆由忧劳所伤,以致嗜卧好眠,胃虚土弱,不思饮食,今聊用升阳养荣之剂。” 正巧赶上帝赫烨前来探望,身后跟了个侍女,看两人的举止和神色,我便明了了,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可藏的呢? “你别低着头装老实了,有皇上在,我想治罪砍你头都不能够呢,你何必畏首畏尾的。”没看到帝赫烨一丝一毫的愧疚,我反倒是坦然了,你既然没觉得对不起我,那我们也都能释怀。 “身体还好吗?”“气血相递,要进宽胸顺气之剂。你的孩子,我做不到万无一失。”“孩子没了可以再生。”我顿了顿,侧过身去,闭了眼。 豺狼见二人走远,“砰”的一声关上门,“倚娇作媚的女人,连娘娘一分都不及!有三分姿色,举止轻浮,时常要茶要水的故意撩逗皇上解事!两个恶人!” 我收了收眼泪,孩子是可以再生,再生的至少不会是我了!好一句寒人心的话!“那是皇上的事儿,江泳沁也没少干啊,皇上怎么不要?要么说这男的眼光有问题才难办,江泳沁哪一点不比这个妓子强啊,嗷……没人家会做,没人家妩媚!看上个青楼低端货!” 第67章 你特别感动别人嫌平庸 我摆了摆示意豺狼出去,也许那些我特别感动的平凡,她嫌平庸吧……哪个男人不猎奇呢? “娘娘睡了吗?”“……”“别装睡了,兴儿有话要说。”“你赶紧滚去睡觉。” “娘娘宽宏大量,我却眼里揉不下沙子去,让我和她这淫妇做一回,她才知道什么是贱骨头!”“行了,我只是累得慌,懒得管,我怎么可能还跟他过啊,我嫌脏,他找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的人逍遥去吧!” 但兴儿也知道,安瑾瑶放不下,哪怕一切洞若观火,清澈明了,娘娘也想给自己一个理由。 帝赫烨,我算,看错了。那一年春节的华灯初上,很美,今年什么时节的华灯初上,不重要,我们也散场了,一别两宽。 第二天我仿佛真的没事儿了,面对兴儿和豺狼的不甘,我只是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况且帝王就是要雨露均沾的吧。那些寻求帝王专宠的人,终不过是一场黄粱大梦!你的柔情似水,不过是他们大江中的一朵浪花。 我叫兴儿研墨,作诗一首。泪落情难断,烛熄人易醉,自古痴心人难忘。 又将它烧成灰烬,似要了断那没来由的情思。 很多时候,世间万物不得真假,也不必挣扎。爱与恨,喜与悲,生与死尚且分不清楚,这二者之间其他的一切,又如何呢? 高阁之上的江泳沁泪如雨下,凝望着那烛火通明的营帐,那男人却独坐席上痛饮醇酒。庭前的冷月,凄寒如草木,月下的影子,单薄而孤寂,无人厮守。 “皇上,夜已四更了,风露也大,该歇息了。” 安瑾瑶将白玉簪子拔下,思索片刻,将它放进了纸盒,拔下另一支金簪敲断,丢到窗外。一阵冷风过窗,冷却了烛光,她吹了口气,和衣躺下。 我就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吧,随你到漠北,去承受辛酸的战乱和你荒唐的一切! 深夜才到,车马劳顿,我也睡得半梦半醒,但隐约中,似乎是被守营的将士阻拦了一阵儿,怎么还不认主子了呢?不是跟帝赫烨一起回来的吗?…… 第二天,似乎已经不早了,操习兵马的声音此起彼伏,我爬起来简单梳洗,吃了点儿点心和茶汤便罢了,出了营帐。千军万马,浩浩荡荡。 “安瑾瑶?”云思远似乎沧桑了不少,“昨日和皇上一起回来的,不必惊讶。”“啊?……”云思远想拉安瑾瑶说几句话,毕竟许久未见了,但她……怎么变得不像她了? 我径直走过了云思远,不是不想念,只是没多大心气,面对皇家的无情,一般友情又能怎样呢?能解了皇后的束缚吗? 不远处,似乎是发现我了…… 这时,青魂来报,“皇上,属下无能,审不出什么,他只说是敌方的细作,但属下认为他没说实话,今早就已经熬不住了……” 帝赫烨这才回神儿,安瑾瑶也错过了他满脸的惊讶与无声的思念。 他思索了一阵儿,“行贿银两是什么样的?”“普通市值。”“下去吧。” “安瑾瑶……好久不见,朕有所亏欠。”这副惺惺作态,让我更觉得嘲讽。“我知道,你是个心冷口冷心狠意狠的人。” 帝赫烨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拉起我的手腕试图安抚,被躲开了。 “谁也不用装,古话说得好,不做狠心人,难得自了汉。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凭什么让你们皇家带累了我?我怀孕很轻松是吗?你敢是病着死过去了一路上装傻充楞!这个孩子,来得早了,打不掉了,生下来之后我走,横竖就是我远离你就完事儿了。” 帝赫烨是直接听蒙了,但他并不觉得安瑾瑶是在情绪用事,可他一直在漠北的战场,要么就是在大煜境内,何时跟她在一处了!哪怕不满意,又如何能陪在她身边! 没来得及想完,便撞进了安瑾瑶的眼底,那一刻,仿佛是陌生人的疏离。 “皇上,你没什么要解释的是吧?也省了口舌是非,大家倒还清静!”我扶着豺狼的胳膊,走向了营地门口,每一分呼吸都在痛。 可军令已下,帝赫烨只能放下这件事,上了战马! 想是情况特殊,迂回战吧,还有一支军队驻在原地。 营帐门口,几两银子摊在地上,我拾了一块儿,漠北的钱吗?跟大煜长得不大像…… “娘娘,银子给属下吧……”“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这似乎是打斗掉落的。”“一个兵被贿赂了。” 我叫兴儿帮忙捡起来递给了天水,看着他眼神躲闪,我笑了,在怨我出言刺心吧,是!你主子是个好帝王,但不是个好丈夫。 “平子,这两天皇上出去了?”“嗯……有可能吧,我也没注意。”杨平久久没听到回应,抬头一望,云思远满脸问号盯着他,“怎么了吗?……确实没注意,我感觉是没出去,那皇上神出鬼没的也不好说。”“……” 云思远还是没反应,盯着茶杯出神,好像有什么难解的世纪谜题,杨平也不敢问,放下铠甲准备洗澡,云思远这才反应过来,跑到屏风后面给他放水。 皇上出去了?啊?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试了试水,温度刚好,一声不吭又出去了,杨平倒有些担心了。 “你真想知道该去问青魂他们,但应该找不到……我都经常见不到青魂,都在执行任务,更别说帮你问了。而且皇上就是出去了,带不带暗卫也说不准。你这样别吓我,谁出什么事儿了吗?”云思远叹了口气,把杨平要换的衣裳挂屏风上。 “皇后昨夜回来的,早上我撞见她了,感觉她像变了个人,还跟皇上吵得很凶……这倒不是重点,我就是好奇,她说昨天跟皇上一起回来的,我琢磨皇上离开过漠北吗?……” 杨平没多想,却变得十分笃定,“不管谁骗了谁,这也不是我们该多嘴的。若真生了变故,我们始终都是皇上养的人,不该忘恩负义。皇后有她的王室,她与皇上,不会是纯白的。” 第68章 皇帝没死,国家没亡 云思远收了汗湿透的衣服,扔进盆儿里,递给下人,“的确,人丢什么,也不能丢了清醒。” “皇后还请回大煜为摄政王参谋参谋……”“怎么,江山要易主了吗?”帝赫烨低头不语,背过身去,一手支在帐篷架上,“朕被团团围困,已是无法抽身……皇后也要知道,国家可以亡,但不能心安理得地败给篡位者,落得个不忠不孝的名声。” 我望着那略显单薄的背影,流下了脆弱的眼泪,因为你也不会看见的。 “被美人围困吗?”“安瑾瑶,你在闹什么脾气朕都不在乎,但绝不能让东宜王小人得志!” 我悄悄烧掉了帝溱珣的密信,凭什么!我明明可以视而不见!这也不是我的江山!我有什么可忧心! “不忠不孝吗?是怕前朝遗民死灰复燃吧,那才是对大煜最大的耻辱!”帝赫烨半只脚跨出门槛,发梢在侧脸上留下了阴影,“算我求你。” 前脚刚走,天水就不顾阻拦冲了进来,双膝跪地。“你干什么!”豺狼一声大吼,“你给我站起来!大煜的暗卫从不求人!” 我左手撑着脸,挡住了发红的鼻尖,右手擦过下颌,不让眼泪掉落。是啊,不求人,但我呢?我就应该吗?谁照顾照顾我的情绪呢? 豺狼再次开口,声线颤抖,“天水……我们脊梁可以断,不能弯!皇上还没死,国家还没亡!” 天水还是俯下身去,双手撑地,“娘娘,卑职无权言及至此,但若江山易了主,娘娘亦无法面对自己的心!卑职也很清楚,如果娘娘因为一时脾性意气用事,待到山河破碎之时,娘娘也不会放过自己!”“住口!” 我努力平复着情绪,缓缓起身,抽出天水的剑,剑尖拖地,我旋腕指向了帐外的帝赫烨。“最后一次!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留了一半大煜的血,我做不到置之不理!” 看到他脸上的泪痕,我赶忙转过头去,怕那一瞬间的心软,叫人绷不住。 “备车!” 我终究是……踏上了这条路!不远处的天水跟烽火、狼烟交接好便赶了过来。我望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颇为无奈,皇上,无法抽身的倒是我吧!“曾望天高海阔,比翼双飞,今恨绝情绝爱,寡恩寡德。”兴儿知道我还在惦念那些事儿,也不好再劝了。 唯一让人开心的也许就是马车吧,做得很好,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跋涉的劳顿。 大煜境内一样,也是冬天,但没有那么刺骨的冷,自己这肚子,月数越来越高了,为什么,为什么非赶上现在……你在故意卡时间吗东宜王? 千灯会……但已经不似往年盛大了,这个时候开千灯会吗?再熬一熬要到年关了吧,那也有点儿早啊……那尊花神摆在街中,神色却透露着落寞。火树银花上缀满了金色福签,我叫停了马车,向那一堆福签走去。 “大吉大利”,“万事如意”,“国泰民安”,“喜乐安康”,“平安是福”,“胜利在望”,“温饱为家”……温饱为家?不禁鼻头一酸,往年那些“金榜题名”,“心想事成”,“财源广进”,“财运亨通”,“招财进宝”都不见了……事异境迁吗? 漠北的人,也逐渐寒了心,江泳沁的手,再次被躲开了,对上帝赫烨那副冷漠又绝情的神色,她退了两步。 “无论苦乐我都不曾离你而去,举手投足之间都不曾违背你,为什么这个人不是我?”“我的执念,如同飞蛾扑火,扑的还是刀山火海!你哪怕看一眼呢!” 帝赫烨就那么静静看着她,像看戏子一般,毫无波澜。 “天下都知道我们是战友,天下也知道朕这么多年在等谁,非要把关系逼上绝路吗?”“她又何时看见你的坚持了!”他不说话,只剩下她的啜泣,“我也不信,如果她没了这个孩子,你还会始终如一!”“朕也告诉你,她就是一辈子无法再孕,没有子嗣,她也是朕的妻子,更是大煜的国母!” 江泳沁,悉数收下了这份无情,也许吧,会不择手段吧! 安瑾瑶上了车,余光瞥见了角落里的线人,东宜王,你那志在必得的模样会有多猖狂呢?看好了,你爹来啦! 东宜王府,小叶紫檀造的君子椅上,安然坐着个王爷,作为大煜第二小的皇子,却看不到一丝的稚气,反而是溢满了地府的阴气! “打硬的铁还需要铁打的人,皇后吗?……”下人接话道:“血做的水。”上头那位笑了,笑的瘆人,透人骨头的阴狠,下人知道,王爷开心了,又有银两花了。 “来都来了,何不一尸两命呢?”怀抱中的美人打了个激灵,身上的力道立马加重了,那美人咬破了手指,也不敢发出一声哀嚎,再看时,那女子肩上已经多了一块儿淤青。 不远处,屏风之下,衣衫半敞,看起来年纪尚小,像活儿做得尚不熟练的野鸡,似乎在渴求王爷的接近。而王爷,怀抱着娇嗔的美人,拿起一颗冬枣,咬了一半,嘴对嘴喂了进去,将另一半砸向了野鸡大腿之间,女人痛呼,凄厉的一声似乎让他更愉悦了。 议事堂内。“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王爷放心,东宜王一定会有兵弱之处!”不知摄政王是听了还是没听,大臣先退了回去,半晌之后,一张新的布阵图就由苏志递了下去。 帝溱珣摩挲着玉佩,“传令下去,三千精兵侧切而入,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能独退!此计克敌之机关就在于不被打散!”“是!” 我从偏殿悄悄溜了进去,大臣们只是瞅了一眼,没有被分散注意力,毕竟战事,还是重于礼仪的,专时专用。 我杵在苏志边儿上,一言不发,他要扶我坐摄政王身边,我跟焊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毕竟我还是皇后,但不是帝赫烨的妻子了,也不是你的朋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求有多高?…… 第69章 为报一己私仇,何敢胜英雄! 苏志只好又搬了把椅子过来,面上倒是有一丝欣喜,想我了吧老头儿! “报!”“传。”“王爷,太上皇派出了暗卫军,只留了少量心腹在身侧,现已待命于王爷。”“准备硝石、石炭、硫磺,放进箭筒,箭羽挂火,合为一射出,必伤敌千万。” 帝溱珣思索了片刻,还是皱着眉头,“先按皇后说的做,把暗卫分开,分散在皇城各处高地,打散的,减少百姓伤亡。” ……原来是为了百姓啊,那三样儿,爆炸力巨大,不说炸个血肉横飞,扩散的那什么磁波……还是啥,也能让人五脏六腑溢出血来。 “是!”侍卫退了出去。 “一直没用火药是怕伤及无辜吧。”“是。”我接过苏志递来的披风披上,“摄政王,必须有些牺牲了,他和辛王挺像的,用兵毒……不能为了百姓连输赢都不顾了。”“本王知道。” 帝溱珣叫人热了碗燕麦牛奶递给我,“许久未见了。七弟征战,对你亏欠不少,勿要太介怀。”我缓缓吃完,放下碗,不冷不淡地说道:“不会。” 正所谓高屋建瓴,出奇制胜。东宜王再被摄政王将了一军。居高位者易统筹全局,知何为避其锐奇,击其惰归;莅位卑者易察其细微,亦知何为避实而就虚,因敌而制胜。 这叫尚未摸透东宜王的安瑾瑶压力倍增。若是不反,必是个难以匹敌的大将!年纪轻轻,且不说性子狠、手段毒,单是这份野心和孤注一掷的狂傲,真是大有几分前朝移民的倔强! 看着难分高下的局势,安瑾瑶决定暂时以不变应万变。 “娘娘!老臣恳请娘娘随御医赴民间!有人贼心释放了鼠疫和炭疽毒源,百姓已是生不如死啊!”我磕掉了毛笔,捡起来放进了墨砚,墨汁浸润了笔刷,过于饱和…… “娘娘!娘娘!有……有人染了天花和单纯疱疹!”兴儿气还没有喘匀,抬头便见安瑾瑶收拾好了,一颗药丸,塞进了嘴里,同样的药丸,穿过来时就用到了……如今却是悲戚的处境! “本宫就是再累赘了一身,也不会让帝世珍把皇帝逼退的!做人,堂堂正正,岂能容小人猖狂!”我一把挡住了云义,“你留在这儿,宫墙之内有人染上了,你能及时控制。”“娘娘!”我把他按在座位上,“本宫说了,不成问题!” “苏志!宫墙外……”“摄政王已派兵把守,不许有任何来往。” 我回头看看兴儿,他却把泪汪汪的眼睛避过去了……帝世珍!你会后悔低估我的!我就是弥留之际,也不会扎错了穴位! 正所谓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要入宫啊八弟!“皇后,这是要亲自出手了。”“虎狼之争,看的是虎群的凶狠残暴,还是狼群的众志成城,王爷可想好了。”帝世珍满脸皆是决绝的轻蔑,“就算他是狼王,本王也会削了他的爪,拔了他的牙!皇后,终有一日会成为本王的囊中之物!” 我顺着宫墙走了几步,停下了,“为报一己私仇,何敢胜英雄!八弟,前朝的孽子!”对上那双夹杂血丝的琥珀色瞳孔,何为怕?本宫,从未怕过! 头也不回的安瑾瑶,带着疲乏的身体,踏进了病灾区。 潜入宫的帝世珍,剑入体三分,半只脚踏进鬼门!却终见摄政王收了手,因为除了他东宜王,不到最后一步谁又真的忍心弑亲! 丞璞之战与诡翎之战,战火纷飞,其中不乏来分一杯羹的,毕竟大国大乱,他国窃喜。两王之争,难分高下,帝溱珣也从未如此希望帝赫烨这个弟弟能在身边。八弟一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硬是将他逼至死局。但东宜王也因步兵、骑兵、炮兵、工兵的四路包抄,死伤惨重。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水波如烟,半入江风半入云。 “王爷,东宜王押百姓以质,借以退兵之策!可其中皆是妇女与女童!”“放肆!真个厚颜无耻,胆大妄为!”这可给稍作休整过来献计的安瑾瑶吓了一跳,什么谁又放肆了…… 沉寂了一瞬,“人都在哪儿?”我瞅着门口,两人并排,长长一队,全是女人……嗯?送来给摄政王的?灰头土脸不像啊?而且还有小女孩,多禽兽啊?……呸呸呸!咱们帝溱珣还是很洁身自好的…… “救救我们吧!殿下!求求殿下施恩于草民,哪怕失守一座城,我一女儿家,也绝不想死得不干不净!”原来是人质啊,吵的我头都大了,“都闭嘴!吵吵嚷嚷就行了?”这才只剩下哭声,啜泣的令人心碎。 摄政王转向了我,“皇后,本王已不可再退……”我有些困倦,反应力迟钝,但大脑仍在飞速运转,我支起眼皮子,瞧着后排的安晴,平民啊? “有些人死了不是更好,给谁哭一场。”帝溱珣放下了我的手腕,失去支撑的脑袋点了一下,“皇后不该公报私仇。”我瞧着他,正要开口,他倒是先接过去了,“也不能将某人拖出去斩了,这是人质!”啧,真烦!读心术是吧! “本宫知道,换是最好的方式,拿什么换?”帝溱珣不说话了,半垂着脑袋,眉头紧蹙,我吃荔枝的嘴停了一瞬,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吧唧吧唧嚼了起来,明明不厚的皮,却把手指剥出了血丝,或许血溢的感觉,才能让人清醒几分。 帝溱珣犹豫了半晌,却说不出那句歉意,对他来说似乎太沉重了……欠不起……但在安瑾瑶眼里,等了半晌等不来一句抱歉,也绝不相信摄政王有多身不由己了!拿我换吗?你跟皇帝真不愧是一家人! 那座枯草枯木的山庄上,太上皇和太后还是沧桑的他们,光景却大变了!东宜王斩断了林双大部分的羽翼,也叫整个山庄失去了最后的保护! 深知实力有悬殊的林双,没想到会有这么悬殊!背后到底是谁在指点,才让他翅膀硬得这么快!终究是为了这个儿子宽容忍让才酿成今日局面吗!好个前朝余孽! 第70章 动摇人心 “太上皇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为了助摄政王一臂之力,又入了这江湖啊?都是儿子,您倒是私心重呢!”帝森华显得毫无疲态,坚毅得很!“若知黄雀是你,予便当定这螳螂!” 东宜王搓着串珠,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老脸,刺心得很! “真是个老顽固呢!”“予亦不曾想,世珍,世珍!你竟全然不珍世!”帝世珍将串珠碾成碎末,被风扬了起来,“老儿,只怪你执念于前朝公主!” 他瞥见角落里静坐的太后,冰冷的像没有血液,“二位既有心派暗卫阻挠本王一统天下,也不惜死于本王刀下了!” 安静瑶扶着兴儿的手站了起来,跨过门槛,松开了他,“一个人。”兴儿没有反驳,但看着安瑾瑶稍显蹒跚的背影,他顺着门框跪了下去…… 是!拿皇后为押,确实够分量!也打乱了东宜王的谋划,毕竟帝世珍不认为摄政王会把皇后搬出来做筹码,安瑾瑶也是帝世珍的最后一步大棋。 但……娘娘似乎要彻底反了帝氏了!前有皇上背叛,后有王爷不顾娘娘死活,娘娘也不是无路可退了,何须再忍! 我沿小道,扶着石壁,入了敌方阵营,主帐就是你的地方吧帝世珍,我已经没什么可惦念的了,我非前朝遗民,流着大煜的血,我不会让你的谋反得逞,也不会是国母了……从帝溱珣垂头不语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明了了,你无路可退,我便可以首当其冲?究竟是你大义,还是为了给自己喘口气儿! 独坐幽篁里,静听北风吹雁雪纷纷,心如止水。 东宜王掀开营帐,看着主座上的人,还是愣了两秒,烛光映射在安瑾瑶的眼底。帝赫烨,这么多年,她在你心里分量到底有多少呢?已经轻到为筹码了吗? 速度如此之快,后方再次沦陷!东宜王当然将这笔账记在了摄政王头上。纵使如此,他也不会动安瑾瑶一分一毫,帝赫烨虽在漠北,他就是机关算尽,也不能说不惧,安瑾瑶,必须是最后一步!是挟制皇帝的最后一步! 仅仅不到两天,我便毫发无损地被送回了皇城,谨凤殿,好久不见了,我却已没了那份情了。 睡饱了,歇够了,该会会你了,帝溱珣! “摄政王安好啊?”“皇后说便是了。”“你退位,我执政。”沉默震耳欲聋,苏志直接溜下来,企图把我扛走,“皇后不得不让本王有危机感了。” “皇后娘娘若是想将脚下这方地块儿,纳为王土,老臣恐怕,娘娘打错了算盘!”这段时间胎动频繁,我有些不舒服,席地而坐。 “帝溱珣,我把话撂这儿,我固然不会容忍谋逆之子称帝,但我会趁火打劫!我只是下不了手我放不下!你七弟对不对得起我,他比我清楚!我就是心里有恨!”血红色的晨曦盘被推下桌案,碎的像人心,不堪一击!“烨的为人,本王更清楚,纵使他满心都是你安瑾瑶,但你不够了解他,若他真是始乱终弃,本王就当母妃白养白教!” “够了!”哪怕身怀六甲,木桌却因为劲儿过大,断成两块,“摄政王是要拿千妃压本宫吗!眼见为实,还要多清楚!单且论你,今日敢推我为筹码换你一条退路,明日就敢陷百姓与死地换你一世王权!” 帝溱珣将奏折扔给苏志,“自拟!查!查查皇帝在漠北都做了什么,能查多少查多少!”苏志脑门带汗,忙传下去了。 “安丫头,你何必伤人至此,王爷也算你的亲人了,且不说你怀着龙嗣,他就敢用你换下一众妇女命,又怎会有心王权?这跟用帝王之家换百姓一命有何区别!一国之母,哪能没有牺牲!”齐辰御没了轻浮的姿态,扇骨折裂昭示了他的度日不易。我颇在气头上,处处被压制! “帝溱珣,若没有这般摄政的权力,你有什么底气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退位,是在为大煜的百姓请命,我没有错!”帝溱珣唤上一众宫女,“将皇后带下去。”我挣脱又挣扎,“你们,你们都是一边儿的!”“安瑾瑶,你终归是小我们几岁,本王说不醒你的,也不会让你困于乱世,这也是做哥哥的,为他尽的一份心!” 林府。 传信的暗卫未及落地,便倒在了血泊中,喷染了錾刻的银漆,林双将染血的鹿鼎宝盖香炉重重砸在了桌案上,“九王妃,别自身难保!”林双缓了缓心神,瞥见那衣角,八王的人! 只能不再打探山庄之上了,如果真的自身难保,损失更大!安瑾瑶……太上皇和太后,真的危了!东宜王动手了!弑父灭亲! 一直在偏殿观望的林瑞霆摇了摇头,信条根本不可能送出去! 一片萧瑟的山庄内,太后猛地敲断了斑铜的雀之翎,指着帝世珍的眉心,“我老太婆就是被你磨成灰,也不会服前朝!” 车流水,血带香!巷子中,谁策马错过,优柔寡断,呜咽清唱着千古恨意! “予以为,世间一切浮华,不过是一盏诗酒茶。东宜王的血刃,予不曾惧怕!” 消息传不出去的林双给自己徒增焦虑,只希望皇后与摄政王能有所察觉! 这时候的安瑾瑶,却在荆王府。 “皇后娘娘,难得一见。”“荆王殿下,难得悠闲。”推杯换盏之间,谁的心思都一目了然。“本王以为,娘娘会因东宜王而忧心,不曾想却来见本王。”“本宫也以为,荆王会为东宜王操劳,不曾想却动机不明。” 北风呼啸,听得风声长鸣,却无一人开口,是恨太晚了,还是没有这份勇气。 “来人,呈上来。”我抬眼瞧了他一眼,你会知难而退吗?你会跟本宫在一个阵营吗?我说了,我为皇帝做最后一件事,言出必行! 那小厮一副我懂得的神情,“想是哥儿如今房中的事情多了,要滋助的药,可是不是?”荆王将茶盏拂下了桌面,“该死,打嘴!”响亮的巴掌声持续了一阵,我抬起了手,那小厮知局地停下了,与荆王对了个眼,退出去了。 第71章 肉痛皮笑,睚眦必报 “在本宫面前,还做什么戏?”帝君和不吱声,心理负担一样不小,“皇后请回吧,八弟的生母,于人于己,皆有恩。”“可她是前朝公主!” 荆王倒了杯茶,茶沫飞溅,“皇后就如此坚信,大煜会覆灭于一人之手?哪怕是,皇后不是不可托希望于龙嗣!”“正因如此,才更有危险!东宜王,不是不能让本宫胎死腹中!” 帝君和顿了顿,被风吹起的发丝,和人心一样,飘摇不定。 “四爷,你八弟,今日肉痛皮笑,明日睚眦必报!本宫不可否认,淑妃在世时,曾反复告诫,亡国遗民切不可再生是非,但她儿子终究不是她!” 荆王似乎……不为所动。 “本王若要借力夺下这片江山,皇后还劝吗?” 那一瞬间,我晃了神,我似乎是个迷茫的人,以前总说权力有多重要,但所有人都朝着权力去,我倒像是个没有目标的,功利能给我什么?一世荣华吗?还是一生烦扰? 我挪开了眼神,撤出了王府。 皇后,你是在失望吗?二小姐,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失望呢?谁的人心不会变…… 晚上,进了宫,离御书房不远,却见摄政堂灯火通明,我停在了窗边,不想留下影子被人发现,想了想……算了,本来是心软,想劝劝他早点儿休息,还劝什么?都已经闹成这样了。 帝溱珣拾起痰盒,吐了进去,痰中一缕紫血,簌簌乱跳,“这是……身上早已灰了一半儿了。”司尘拽过痰盒叫下人收下去,“殿下不过是过度忧劳,哪儿就到了得病不得病了。” 看到丫头出来,我叫住了她,拿起痰盒瞧上一眼,倒把她吓了一个激灵,“皇后娘娘!”“……”我这么吓人?我还没变成鬼呢…… 放下痰盒,正要进去,听得摄政王一句,“站那儿。”“?”司尘过来了,搀我过了门槛,“门槛裂了一块儿,别绊倒,省得你不长眼睛还要怪罪别人。”“……”阴阳怪气! “你那是内火,加上脾虚,去药房抓点药调理调理吧。”帝溱珣点了点头,显得有几分内疚,我这才看见偏殿的齐辰御,见他在忙活自己的,也就不管了。 “安瑾瑶,七弟似乎,在外头有人了。”我挑了几个厚墩墩的绿豆饼,又泡了杯红茶,“我知道,他是皇帝,情理之中。”帝溱珣看了看我并没有冲开的茶叶,倒掉,拿起佛手壶重泡一壶,“知道你心里不舒服,真的够了,就走吧。”我拿着毛笔,在宣纸上随意涂鸦着令人糟心的图案,“但这段时日,本王还是希望你留下。”将宣纸揉成团,我终于回神,“这些年,他也曾放任我所有的罪过,上下开脱我做的错事,我又何必较这个劲,只是不爱了,到此为止。” “丫头,分明都已是局中人,谁又能独善其身呢?本王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帝赫烨。”我看了眼齐辰御,齐卿国摄政王,国家也不踏实啊,每一步也都很艰难吧…… 大雁变换着阵型,在风中起舞,于云间徘徊,孤鸟在陌路迷途知返。太上皇抱着断弦的古琴,似乎还放不下那些彷徨……枯叶断了大雁的羽翼,弦音衰了人心的迷惘。 帝世珍,机关算尽,拿性命押了赌注,又岂甘任人践踏!一寸一步,能扳倒帝赫烨,又有何惧! 太后虚弱地靠在枕边,一夜不曾合眼,眼前的静心观音,无声地昭示着宿命的来回。太后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恹恹弱息,东宜王招了招手,两个婆子现从炕上拉了下来,蓬头垢面,架起来丢到了帝世珍面前。 “太后娘娘何必为难本王呢?好菜好饭供着,倒装起病弱了。”呸!狗尚不食嗟来之食,何况是我老太婆!”一巴掌扇向了太后,虽非亲生,但儿子打母后,亦是闻所未闻!太后嘴角溢血,一言不发,一张保养尚好的脸上,满是傲气! “帝赫烨,在你们将死之时,却在漠北一无所知,送信的使者也不是那么灵啊!而本王,却能送二老最后一程。本王也算,再断他一支羽翼!”太后强撑着爬起来,却站不稳,眩晕着瘫坐在地上,“是你,设局将皇帝引去漠北!” 东宜王挑下太后的簪子,放手,断成两截,“他知是本王设局,却不可一世地跳进了局里,可他却不知,本王可以一点一点,铲除他所有!一点一点,放干他的血!也许是从皇后失心忘情那一刻起,皇帝才知,局势脱离了掌控!”太后混沌又呆滞,似乎听不懂东宜王在说什么,“安瑾瑶?安瑾瑶!大煜还有皇后!” 帝世珍缓缓蹲下,猛地掐起了太后的脖颈,“大煜当然有皇后,皇帝还会是七哥吗?若七哥战死沙场,皇后腹中的胎儿还会活吗?” 说完单手撇向一边,太后扑在了地上,停了两秒,难以置信地盯着帝世珍,反手上了一巴掌,“你倒反天罡!你怎敢谋害未出世的皇嗣!帝世珍!我这把骨头,做了阴鬼也不会放过你!”帝世珍掸了掸衣领上的尘土,“二老最钟爱的皇子,若皆死于本王刃下,千妃也不会孤独了。”太上皇倏地睁大了眼睛,又变成了死鱼眼,抱紧了古琴,双手勒紧琴弦,褐色的血包裹了琴弦的银色光泽。 太后笑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每一口气,哭的连续,却笑不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千妃,就该是孤独终老的命!大煜这两个儿子,皆非念旧之人!他们,永远不会随母而去!永远不会!皇帝还有安丫头,他不会无所顾念!烨,不会让你这个前朝鼠辈活着!” “王爷!荆王殿下求见!”东宜王迟疑了一瞬,“进来。”“是!” 帝君和在门口候着,瞥见林双额头上的虚汗,终是搀扶了一把,“不必,我要把帝世珍的良心跪出来。” 幼稚……帝君和放了手,没什么表情,也许他也想不明白,这份执着对于一个渴望权力什么都不顾的人,能有什么意义,也许,他也在犹豫,什么才值得…… 第72章 海棠欲枯人欲亡 “东宜王,兄弟之间,明人不说暗话。九王妃……已跪了许久了,八弟也该先收收手,莫让九王妃胎死腹中,多生一桩是非。”帝世珍面色微变,多了几分讽刺,“跪?若一跪能叫本王手下留情,太后也跪了许久了。”“……” 荆王没有看太上皇,毕竟,这个父亲不值一提,但太上皇倒是反复观察着他,却不敢被人发现,偷感甚重…… 帝君和对上了太后绝望的眸子,急忙避开了,做人……不能心软!否则就是给自己埋陷阱,这一桩桩一件件,本就轮不到本王站队! “荆王,林双就不是皇家军了?随她跪!跪到丢了性命,反倒是除了本王心中一刺!”荆王攥了攥袖口,又松开,“八弟,太后二人已隐居许久了,何必赶尽杀绝?”帝世珍冷不防抽出长剑指向了荆王的人中,帝君和气息乱了一分,“荆王,若还要劝,该小心自己了。” 荆王面色不改,也知不是可说之人,“殿下,本王先告辞了。” 走出门口几步,唤了两个侍卫,“将九王妃扶回林府,禁足!”“荆王!”“你抗衡不了,不要白费力气,保护好自己。”林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你知不知道,五哥和安瑾瑶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帝君和头也不回,“带走。” 本王何尝没劝,太后本无罪,却不得不为筹码,本王这么多年……手软总在不该的地方…… 摄政堂前阶下,好好的一株海棠花,竟无故死了半边,安瑾瑶直觉有异事,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都不用预感了,这征兆这么明显,只是不知会应在谁身上…… “帝溱珣,这海棠怎么死了半边……”“当年太上皇赐的,就这几株是父皇最喜爱的,这些年都繁茂得很,也许,有灵性了,亦知处境艰难……”我长叹一口,深感忧愁,但也没忘了吃……鸭肉真香啊我滴妈! “不但草木,凡天下之物,皆是有情有理的,也和人一样,得了知己,便极有灵性了。孔庙前的桧、坟前的蓍,诸葛祠前的柏,岳武穆坟前的松,都是堂堂正正随了人的正气,千古不磨之物,世乱则萎,世治则荣。几千百年,枯而复生者几次,这岂不是兆应?再说那扬太真沉香亭的木芍药,端正楼的相思树,王昭君冢上的草,岂不也有灵验?如今连这海棠都知国欲亡,倒是先死了半边……” 想着想着学过的这些诗文,倒像个假文豪了裤裤说…… 听的苏志直跳脚,又可笑,又可叹,“真真是一篇痴话!怎就千百年了?天下自混沌以来,也没有个千年……海棠欲枯人欲亡,丫头倒咒上太上皇了!” 摄政王不知是对景感怀,还是安瑾瑶一番诗文刺心,自去俯栏垂泪。 要么说,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呢,我回味了一下,越发不对劲儿了,“不是……海棠欲枯人欲亡?海棠是真死了半边啊!”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豺狼冲出了府,直奔那安静的山庄。 “太后,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乞求乞求本王,给个痛快!”太后像是突然想开了,掀开食盒,一口肉混着一口菜,就着汤,细嚼慢咽,一顿操作猛如虎,倒让帝世珍愣了一阵,这是要束手就擒吗? 哪知老太婆是为了吃饭有力气,破口大骂!“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贱人,才能养出你这么没良心的种子!打小哪里亏待过你?就因没给你这权力吗?皇帝,只能一人,老五怎么不说杀了他弟弟?何必附庸摄政辅佐!前朝遗民,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淑妃一直告诫你,没想到养成个反心!成日在宫中府上洞三窝四,如今出了山,倒干出这些个没脸面没王法败家破业的营生!前朝公主?我呸!你死了娘的阴灵也不容你,我帝家祖坟生青烟也不容你!还敢叫我求你?你个孬种!” 一席话下来,不知道的人都听不懂,太后她老人家说书一定很精彩……帝世珍不怒反笑,反倒鼓起掌来,“太后,现在说够了,死的时候想必会一声不吭!” 豺狼只远远的听了两句太后的叫骂,就知大事不妙了! “可不是吗?本王拚着一身剐,也敢把皇帝拉下马!”东宜王将一小瓶递给了下人,瞅着太上皇给了个眼色,那小厮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带着轻蔑,不等他开口羞辱,太上皇自行拿去,淡然地握在手里,那小厮也只能瞪了一眼,便退回去了。 “帝世珍,予这一辈子,最后悔的莫过于传位于老七。予在位末时,各方势力已四方割据,予作为开国大帝,虽让大煜国力鼎盛,但末时早已力不从心,予的儿子作为王爷虽能分担一些,却也不能将手伸得太长,宫内宫外大小事,亦有许多无权干涉。予一世懦弱,躲进这方土地,却总也逃不过世俗的逼迫……看着老七力挽狂澜,左右为难,予甚觉心中有愧,但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为帝!皇子,何尝不是要牺牲给疆土!予哪怕七窍出血,暴毙于此,也不会让你赢!前朝亡命之徒,休得噬灭我大煜江山!” 太后忙塞了几口米饭,嚼了一嘴渣子,吐了帝世珍一脸,他却用舌头都舔着吃了……一个敢狂,一个不惧!皆是心无顾念,放手一搏赌上性命! “娘娘,东宜王对太上皇他们下手了!”摄政王噌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加了个披风冲出府去,我逐渐慌了神,这是要杀光皇帝身边所有人吗?弑父夺权的逆子! 太后的脖颈上多了一条白绫,夜色如墨,微弱的月光透进朴素的窗棂,在白绫上镀了一层银色,寒气透人心骨,人影在墙上显得幽暗无比。过分苍白的脖颈上,绫带逐渐收紧,窒息的绯红色向上蔓延,绽放出血色,与月光那份冰冷无情相互违背。扭曲的脸庞,暴露的青筋,一场罪行昭然若揭!太后的额头布满冷汗,嘴角微微张开,却抓不住一丝呼吸…… 断断续续的喘气声被破门而入的帝溱珣打搅,乌鸦一声低哑的鸣叫,将一切归于无声。 摄政王的突然造访,让本就微弱燃烧的油灯更加摇曳,忽明忽暗,太后早已不再抽搐,指甲深深嵌入了地板,血还没干…… 人已老矣,却死得如此凄惨! 第73章 生活,还需要讨价还价吗? 帝溱珣看着东宜王已列阵,知是不能轻举妄动。 “太上皇,在哪儿。” 摄政王的忧心与愧疚,又夹带了几分失望,已不加掩饰,等不到东宜王回应,倒上来一个小厮,“小道们也曾劝说,‘躬行未到,且服不得’,不承望太上皇于今夜守庚申时悄悄地服下去了,便升仙了,这恐是虔心得道,已出苦海,脱去皮囊,自了去也!” 话音刚落,脑袋就已落地,血浆顺刃而下,泛着剑光,清透的血色如此扎眼。 “摄政王,来去自由,从不是本王的待客之道!”殊不知,后方已暗暗沦陷,帝溱珣每一剑都插进了他人之心口,迸溅的血,似乎给了他几巴掌,打醒了他,既然有人无心无情,在绝路上,本王必须奉陪! 与司尘对接上,便撤离了。 红尘萧萧而过,阑珊全留给了物是人非,长命的人总有遗恨。一朝了断,也尽随流年漂泊。 帝溱珣却哭不出来,只是一味呆坐,明明已习惯了他们的存在,父皇母后一夜之间归去,心中空落落的,为什么却没有悲伤……是本王不孝吗? 我没有安慰她,也只靠在窗边出神。 当年母亲被杀害时,我们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默默处理着所有烂摊子,我们都那么穷了,住在小破楼平层里,还需要跟生活讨价还价吗?不需要了。生活把我们的脸打肿了,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直到妈的一切又出现在眼中,才揭开那刻意拿痛苦遮掩的伤疤,将近半年之后,我们才敢整理房里的物件,因为怕,怕哪一件,看上一眼,就泪如雨下。 收拾母亲遗物,我常常在深夜里泣不成声,哥哥通常会出去,出去找寻妈的魂魄,还时不时要挨酒鬼的拳打脚踢,满身伤,也许会离妈近一些,毕竟妈也没少受。 一个女人,不吸毒不喝酒,什么不良嗜好都没有,却被生活压垮了。 阎王,你的良心呢?我看不见。 司尘递上一张手帕,我接过来,“把帘子帮我放下,哭得太丑了。” 也许,越是不知人间疾苦的人,越是心狠,像帝世珍一样,何求他手软?他的眼里,除了权力不会有百姓,不会有任何人,帝溱珣始终想留个情分,却没人给这个台阶,还蹬鼻子上脸杀了二老…… 但凡知喜悲为何物者,哪怕阴鬼都会有手软的一刻。也许吧,这么数十年的荒唐人生,会磨平人的棱角吧,他又有何错呢……不过是逆了皇家之意罢了!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漠北的帝赫烨,握着信纸,像是与兄弟心有灵犀一般,同样愣坐在原地。 是夜,一国之帝,像个顽固的少年,在一片深山老林中,剑气劈裂了枝桠…… 可不是吗?谁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悲至极处,便欲哭无泪,反复回想,痛定思痛,谁人不曾有至悲之时,有些人呐,早已不止一次了…… 一向为女将的江泳沁,却对此事一点也不上心了。 “皇后一死,接了姐姐进去做正室,早晚的事儿!”江泳沁的星光眼中满是期待,道了声谢就要离开。 怎料辛王撅住她,挨肩擦脸,百般轻薄起来……成事不在此,她便半推半就,但到最后一步时,像往常一样要走,辛王却不放人了。 江泳沁本就因前奏太长脚软,被猛地一拉又倒在了床上,“皇上能给的,本王也能给!”江泳沁一掌呼上了脸,“你疯了!我说了我要完璧之身!已经容你轻薄了,你怎么得寸进尺!”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帝文楷,底裤叫他撕了个干净,“求本王办事,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一场酣畅淋漓的霸王硬上弓已不可阻拦。江泳沁一声痛呼,因辛王用力过猛,头顶撞到了床壁,床帘被撕裂,如片片薄羽,四散落下。 辛王虽说不久,但不敌次数多,也将人折磨得不轻。 荆王府。帝君和打开了折得比指甲盖还小的字条,“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安瑾瑶。” 未及考虑,府门上便传来撞击声,帝君和烧掉了纸条,下一秒,长矛便破门刺入。 “俘获其荆王及后姬以下!”“是!” 女人的尖叫,此起彼伏。东宜王像捕猎一般兴奋起来,看了半晌,又转向了荆王,“你沉得住气却,发不了力了!”“本王不过是不参与是非罢了,何时要发力了?” 我赶到荆王府门前,除了兴儿当个扶手,一个侍卫也没带,因为没人敢拦我,除非是我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留着无用。但对东宜王来说,还没下到我这颗棋,怎么敢伤及分毫! “东宜王殿下,吹灭别人的灯,不会让自己更光明!你以后再也没有求着荆王的事儿了?”帝世珍满脸凄凉,仿佛某一刻,他与荆王才是同病相怜,“皇后?吃骨头不吐血的作风,有什么理由指责本王?” 帝世珍拿剑鞘狠敲在帝君和的膝盖窝,冷不防跪了下去,又被帝世珍拖到了我面前,“本王是前朝遗子,荆王是宫女贱子,在皇后眼里,皆是下流鼠辈!单枪匹马而来,既知本王不敢伤你一分,又不愿施救于荆王,娘娘的算盘不是打得很好吗?”“你放屁!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你当然不会伤我,我又怎么知道你真会放弃荆王这颗棋子!你敢对天发誓,他没帮你做事吗!” 我猛地推了他一把,他只退了两步,我深感力气不如从前,“帝世珍,我从没瞧不上任何人!只是因为荆王从没对我好过,也不愿交涉他七弟,所以不熟,甚至针锋相对!这其中必有很多长辈们的瓜葛!至少荆王没反,若真如你所言,我爹是叛国奸臣,我是不是可以去死了?皇后之位怎么能让我这样的人玷污!” 帝世珍仰天大笑,如痴似癫,“荆王没有反心?天大的笑话!他恨极了太上皇!”他瞪大的瞳孔布满血丝,我退了几步,转身打开大门,街上兵民交杂,见这局势,有好奇的驻足,向里不怕死地张望。 第74章 念想何曾在,悲悯亡国恨 我又转回去,离东宜王七步的距离,停下了。“娘娘,不能跪!”我拂开了兴儿的手,眼神警告他站到一边儿。 “荆王无罪,是我希望他能跟七弟站在一边,他并没有选择,你算在我头上。” 荆王闭了眼,刀削般的鼻梁骨上悬挂了一滴泪。府上的妾室,泪流满面,也不管悬在项上的刀会不会落下,仍是开了口,“皇后跪王爷,日子真是到头了!” 帝世珍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出,侍卫们愣了一下,也纷纷跟出。 我接过兴儿的手,狼狈起身。 “皇后。”“什么?”荆王撑着剑站了起来,“皇后所为,本王心中有愧。但过去本王不能释怀,恨父皇对母亲的无情,恨她两个最得势的儿子……往后,皇后也不必再劝了。” 我强憋着眼泪,还是说了最后一句,“他偷吃的给你遭打,却被你认为是嘲讽的怜悯,都没关系,皇帝早已不记得了。他若能在沙场看到你,至少这辈子,会念及你的好,和你母妃……教子有方!” 帝君和丢下了剑,进了屋,“砰”的关上宅门。 母妃?父皇从未给过妃位!你们夫妻二人,倒是一口一个母妃……不能不承认,这份多年的敬重,让帝君和再也绷不住了,也许是这份兄弟情太沉重了,也太勉强了,他不敢接……局势之下,哪有真情…… 茫茫神州,已倒之狂澜待挽!茫茫华夏,中流之砥柱伊谁?帝赫烨,大煜真的需要你…… 看着荆王去了青楼,我有些失望,还是不准备出手吗?突然想到那个黑穆尔,很早之前,还在王朝时,她便先回故土了,我回来后一直没找过她…… 水袖起落,挥洒着喜怒哀乐,笑骂染了红胭,杯酒醉了思念。 “戏幕起,戏幕落,终是客……”纸币乒乒乓乓洒在乐台上,好不欢乐!我掀翻了桌案,拔下了黑穆尔的钗子,肆意挑落她明媚的簪花,一壶酒,浇灌了满脸,酒壶被重重砸在地上,裂成几块,破碎的红妆,似流水中的落红,东去不返。 “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再卑贱的草根,也知何为忧国!我不曾嫌过你赖以谋生的饭碗,你反倒又回到了老巢!我当你有多大念想!”黑穆尔靠着梁柱,抱起被乱剑挑断弦的古琴,“位卑怎敢忘忧国……我是乐妓,不是叛徒啊……姐妹们何苦要被送到突厥慰军?你管过吗!我们不干净,但我们患难同生死!我敢有什么念想呢?我也曾铿锵豪迈,却唱不尽兴亡,更唱不醒的权贵!” 我试图拽走她的琴,她却像不要命一般,苦苦哀求,死死拽住。 “笑对荒唐人,奏遍风月戏,要强过在我身边做份体面事,是吗?”黑穆尔脸上的泪痕,折射出盈盈光亮,没入浅浅的颈纹之中,“皇后,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但离不开养我的这片土,无论它是多么肮脏,多么不堪……这就是我的日子啊!娘娘又怎么会同病相怜……” 我从腕上取下了玉镯,搓红了关节,这玉摸着有些粗糙,像是失去了光泽,曾经磕碰的暗纹若隐若现,没拿稳,摔裂了,心里似乎也,落空了…… 荆王坐在地上,捡了块盘子里的鸭肉,纹理分明,肉质不柴……回忆裹挟着遗憾,击溃了他…… “娘娘,母妃让我送来些上好的鸭肉。”“不需要她可怜我。” 那小男孩儿将食盒打开,鸡、鸭、鱼、牛羊,几点碟小菜,一碗鸡蛋羹里裹着虾肉,一碗荷叶粥,几块玫瑰饼。 另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看了两眼,跑了出去,蹲在侧墙外。一个人影缓缓靠近,递来一个小碗,有好几块鸭肉。他猛地站了起来,将碗打翻,跑走了……不知抹了几把眼泪…… 跑着跑着,看到几盏明晃晃的大灯笼。阴影下跪着一个女子,他很怕见到那人,他躲在小树丛后面,本就跑得气喘吁吁,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小脸变得通红。 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拔掉了女人头上的白玉簪子,擦拭了一番,又戴了回去,“爱妃若再起怜悯之心,便与那宫女住在一处,小七也不需要你照顾了。” 女人抬起了眼眸,神色黯淡,急忙点了点头,黑漆漆的侧门处,跑来一个小小人影,跪在了女子身边,“父皇切勿迁怒!是儿子去送的,再也没有下次了,再也不会了!” 待男人走后,男孩扶着那女人站了起来,并俯下身揉了揉女人的膝盖。 躲在暗处的男孩见四下无人,匆匆跑回了小侧门,一进屋便看到羸弱的母亲,蹲在火炉旁,就着几天前的干米饭,狼吞虎咽…… 小男孩默默给炉火加柴,哭了出来,“娘,那女人分明就是不屑!正是盛宠,还要故意送来吃的装好人!”那女人擦了把汗,“为娘无能,一辈子只能是宫女……” 她吃了两口便不吃了,似乎是怕吃了上顿没下顿,将剩菜煨在火炉旁,堆了一些柴草掩盖,生怕叫人发现。 “孩子,要吃便吃吧,不要总是一副倔骨头,没有结果。”小男孩不说话,径直躺下。 后半夜实在饿得心慌,刚想打开食盒,又意识到什么,头重脚轻走到侧门,借着月光捡了地上洒落的鸭肉,塞进嘴里…… 荆王突然觉得嘴里的肉难以下咽,全吐了出去,又闷了口酒,吐到碟子里,似乎吃了什么污秽之物…… 他透过窗缝,灯火幽微,可他分不清,那是寻常人家的烟火,还是沙场征战的烽火…… 我落空的心,已无法着陆,我不再劝,失落的出了青楼。“皇后娘娘,我是没什么可唱的,”黑穆尔三分凉薄,七分无奈,眼角的泪光似有似无,“唱痴情难忘,唱前朝旧事,唱将军死生,唱艳俗舞曲,却唯独唱不尽哀怨与悲楚!皇后,何尝会懂平凡人的无奈!”听着那喊破音的嗓子,我独自在云瑛阁,待了半晌…… 第75章 佛祖,你怎么不说话? 荆王丢给黑穆尔一张丝帕,“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收收你的文采吧!”她没有捡,只是呆坐啜泣。 “殿下,往漠北的车马都备好了。”荆王坐了一会儿,终究是缓缓起身,上了战马。 几日的时间,东宜王都是安静得异常,打算卖什么药? 荆王刚到漠北,便到处闻得九殿下战死的消息,但问了问青魂,应该是用计诈死,因为皇上并没有消息,话却先传出来了…… 听着好像是那么回事儿,帝君和还是心下一凉,不如说是不愿相信……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唯舍生取义,杀身以成仁。” 帝赫烨捏着信条的手泛白,一直静坐了两个时辰,才渐渐回神,他悄悄拉上帐子,熄了烛火,伏在桌案上,排兵布阵的图纸上湿漉漉的,他的九弟,牺牲了……连人都留不住,要这江山有何用! 荆王摆摆手,支走了夜巡的兵,将帐子掀开一条缝,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像被抽干了魂魄,趴在桌上。 荆王站了一会儿,进去了,没有放轻脚步,帝赫烨却没有拦他,荆王抽出剑身,剑光映着字条,“杀身以成仁……九……” 他立了很久,伸手,靠近,似乎要放在帝赫烨的肩上以示安抚……半晌,他又收了回去,退了出去。 爱人,竟是如此痛彻心扉吗?也许本王,从未爱过谁。 “荆王!”帝君和站住了,“朕只剩下两个兄长了,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荆王不敢回身,怕对上了那双脆弱的眼睛……“事发无可挽回,节哀顺变!” 帐外的月,如弯钩般锋利,将人心勾得七零八碎…… 从天水处得到消息……也来不及反应。我愣是坐在林双府中,又是踱步,又是端茶倒水,仍不知如何开口。林双似乎是预感到什么,也不问。 两人心知肚明,却都等着那封信送过来,似乎一纸文书带来的结果,能减轻悲痛。 “王妃娘娘,漠北急信。”我试图拦下,被林双快了一步。 展开纸条,“九殿下战亡。”没什么意外的,两人想了很久了不是吗…… 窒息的痛荡漾在林双的胸口,她看着盛放的冬梅,倍感笑话,“相爱却无法相守,老天爷,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任何的安慰都太轻浮了些,哪怕是一个拥抱,毕竟未经他人苦……帝赫烨,你还回得来吗? 东宜王,我看你还能狠到何种地步!老九,算栽你手里了!别人不知道摄政王还不知道吗……你是铁了心要灭族了!看来当初杀了盛源皇帝还算杀对了……盛源国也为你效劳呢帝世珍!一个岌岌可危的国家,也算被你利用上了!根本找不到破绽,就算有软肋也是相互牵制……为什么会如此被动,到底是哪儿不对! 清晨,林瑞霆早已到议事堂去了,林双因为怀孕的缘故,自然也贪睡没醒。而睡不着的林夫人却是一夜难以合眼,左右浅睡了都不超过两个时辰,眼睛胀疼。天还未全亮,她便起身简单梳洗,一身素服,对着一桌子饭菜,却提不起什么胃口。 直到一个身影映在窗纸上,才令她警惕性骤增,瞬间清醒,下一秒,上在里面的锁头被撬开,门被打开了,东宜王! 林夫人已在心中闪过了无数个猜测,可终究要等他开口才知所为何事……也许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还不等寒暄,帝世珍拿出了一个鸳鸯壶,他将把手上的珠子转到褐色,用筷子叉开了鸡蛋,浇在蛋黄上,只见蛋黄变了颜色,化为一滩稀水,蛋清却毫发无损,随后撂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句话,“敬皇后。” 帝世珍挑眉盯着林夫人,她不吱声,他也不言,又将珠子转到了红色,倒进茶杯,一饮而尽。 之后两人都不说话,帝世珍一直坐到午前,似乎要证明,喝下的茶无毒,一切只为了害死皇后的孩子…… 谁料,刚潜伏出府的帝世珍,将茶尽数吐出,接过下人的茶杯一连漱了十杯,五脏六腑差点没呕出来,生怕口腔里这一点儿流进胃里起了作用就能毒死自己。 没准备解药的毒……本王怎么会咽呢? 林夫人直直盯着台子上的莲心佛,似乎已做好准备,接受佛祖的惩戒。一手害皇后,一手害女儿,落胎的药,该对着谁……佛祖,你怎么不说话? 暗墙后站了一上午的豆苗,也将所见悉数告知了林双。 晚饭前,林夫人拿出两个茶杯,旋至褐色,这一杯放在上座,又旋至红色,这一杯放在了下座。 放下茶壶,她撑着桌子,止不住地发抖,眉头紧锁……怎么做人,这根本不是个问题!我该拿什么,换这一世难求……宁可亲手害死自己的女儿,我林家做不到害死皇后! 林夫人没有一丝犹豫,换了茶杯的位置,似乎再等一秒,就要反悔了。若说第一次将皇后置于死地是偏心于私,这一换,是彻底的问心无愧! 而这一切,恰好被从偏殿经过的安瑾瑶撞破了,开着的窗户,让一切都那么清晰,这两日一直陪着林双消解愁绪的安瑾瑶,是越想越混沌,静静撇开了视线…… 不久后,两人就被叫来吃饭了,林夫人最后看了一遍信条,“林府已被秘密包围,不要动歪心思,若不饮,林府将无活口。”既然事已至此,那牺牲的,绝不能是皇后! 安瑾瑶趁着林夫人盛汤,又换了茶杯的位置,要害我?我是知道,林府被帝世珍盯上了,所以这么快就投降了?…… 殊不知,安瑾瑶这一换,又将落胎药换给了自己…… 林双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声不响。 林夫人一人递了个茶杯,就要退出去,我端在手里,却觉得扎手的很,“夫人不一起吗?”“不了,我老天拔地,也不合你们的群儿,倒觉拘得慌,皇后也知道,我最怕这些俗套子,你二人对饮,岂不惬意。” 第76章 难杀 我问你什么了夫人,你就这么一大篇话,遮掩什么?平时话也没这么多……话是这么听,但她眼底难以掩盖的悲意叫我晃了神儿,真是……越来越令人惴惴不安了! 林夫人一路小跑回到院里,未及进门,便撑不住跪在了地上,下人忙去扶,林夫人却不想起来了,她双手合十,“莫怨东风……当自嗟!” 里屋,刚回来不久的林瑞霆,从侍女口中得知了一切,听着这句话,泪如雨下。青石上的雕花,沾上了泪渍。 看着失神刻墨砚的丈夫,林夫人顿觉无颜面对,匆匆转向了偏殿,躺下,背对着外面,茶饭不进,谁也不见。 “安瑾瑶,来个交杯吧,这杯过后,我就试着忘了老九。”林双看向了明灯,似乎强光能够逼退眼中的泪,这份伤,拿着老九当幌子,似乎更是对安瑾瑶的…… 我们是皇家军,我们真的做不到……皇上,林家对得起你,世世代代都对得起你!更对得起你爱的她! 林双终究是眼底蓄泪,主动上前交叉了手臂,毫不知情的安瑾瑶,还防着林双手里那杯不怀好意的茶水突然灌进自己嘴里呢,毕竟她可亲眼看到林母换杯子了! 却不知,林双下定了决心,要保大煜的皇后! 早就知道安瑾瑶防着她,注意力不会在自己手里那杯,林双一个蓄力,抬起左臂,端起安瑾瑶举杯的右手,一饮而尽!冲力过大,林双手里的茶杯被磕落! 安瑾瑶猛地起身,看着脚下的液体,竟将木质桌角腐蚀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没换的时候林双那杯是有毒的!林夫人为什么给女儿下毒! 未及想完,林双心头一撞,眼中一黑,神色俱变!疼得要死不能,要生不得!怎么会……两个杯子都不干净! 只见林双魂魄如飞上九天,通身麻木。余光仍旧是敏锐地瞥见了腐烂的桌角,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愤恨地看向了门外,终于血行不止,昏迷过去。 见兴儿行动迟缓,我赶紧和豺狼将人扶上床,双手鲜血淋漓,兴儿半蹲在了地上,当看到安瑾瑶手上黏黏糊糊的固态物,额头冷汗密密麻麻,这家伙怕不是晕血了吧! 先是往骨盆扎了一针麻醉剂,针头肯定是被污染了,我扔进了空间里的医药废弃物垃圾桶,都快满了该焚烧了,特么的之前看的时候焚烧炉通电口还卡bug了!那会儿忘了修了。 咱就是说,幸亏用电量不是很大,也不会天天焚烧,那仪器充个电也不用那么大电量。这东西一整个穿过来是纯靠火力发电!这时代除了柴火还有啥,电源特么的烧柴的要添柴的!否则我就这么天天偷运柴草,量太大的话迟早被发现! 幸亏上辈子是学过医的理科不差,否则发电我都不知道怎么发,带过来一堆废铁…… 屈腿看了看,又摸了一遍宫腔,肯定是保不住的……腿间的血还在流,我清理了些粘稠物,应该是胎盘脐带之类的……腥气味弥漫了整个屋内。 常年见血的安瑾瑶因为怀孕,身体环境不太一样,差点儿没撑住吐出来…… 谁!你真毒!胎儿都已经成型了!一朝下药,连先兆流产都错开了,直接打掉,根本不可能保住!这个月数,无异于伤及根本…… “兴儿,赶紧去请云义!”转头一看,兴儿在门边端了个土盆哇哇吐,“……” 豺狼又递给他一杯水,“娘娘,他不是晕血,打小也没少见血,只是这一回,一个孩子硬生生化成水落下来了,想想觉得难以接受……”兴儿点了点头,吐的有些虚弱。 “我也……有那么点儿受不了,这么大月数落胎不仅仅是血腥的问题了,谁看都是……一看一个不吱声。” 我忙活着手上的,水盆里全是血,“兴儿啊,忍忍吧,你娘娘我杀人,也有比这更硬的时候,仆随主,你也得学着心狠,提刀就干,否则被别人弄死都没地儿收尸。那苏老头跟着帝赫烨,真有事儿也不是个手软的。” 两人顿时明白了什么,环顾一圈完全看不到人,藏得真不错,都闭了嘴,避免说多错多……又是八王! “豺狼,你去抓些补气血的药材,这应该是知道的吧。”“是!” 听着门外的动静,没人动手,俩人出去了没人管,为什么……两杯都下毒,只伤了一个,你怎么不动手补刀了呢?鬼知道你在盘算什么!还是准备先放一放,再干把大的! 豺狼护着兴儿出去发现没动静,两人才分开走。一个去叫云义,一个买药。 我动用现代设备,悄咪咪从袖口拽出消毒杀菌的东西,尽量把身体外周环境处理干净,不再让母体受污染。掏出一点儿浅浅试探,屏气凝神,四下无人,我还是慎重缩小了范围,这才把用具完全拿出来,要不然老子该暴露了…… 活一辈子本来就不容易,我这点儿家当你们就不用知道了,又不是害人的,相安无事得了呗,否则得多大骚动…… 处理完,云大人也匆匆赶来,“云义,被人下药了孩子没了,月数摆在这儿是伤及根本了,需要你调养,半个时辰后会有阵发疼痛,你上导下通,缓宫腔!一定是半个时辰!”因为老子麻醉剂还顶半个时辰…… “是,是!”正准备找林夫人问个清楚,豺狼回来了,我指了指云义,她会意。 刚出门,便感觉到一股杀意,挺好,我说怎么不管他两个呢,直线冲我来的…… 我淡定地关上了宅门,缓步走着,汗毛倒竖,静的连踩断枝桠都一清二楚。 “真是浪费本王一杯茶。”不知是东宜王的暗卫心软了,还是这一遭就该着安瑾瑶命大!只听见一句,“殿下,皇后若还可利用,不必急着动手。” 可惜箭已离弦,帝世珍恐怕也不想等了,北风偏移了箭的走向,我估计着,迅速上前了一小步,箭打掉了头后的簪花!插在了立柱上……难杀吧,姐们儿就这么难杀! 第77章 一死一重伤 实际上,安瑾瑶后背也都是汗,他再怎么着射箭也是准的,难躲啊…… “殿下,摄政王来了!”一个分神,再看时,安瑾瑶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府外也是撕得片甲不留!但至少,给了林府喘息的机会!摄政王这一打,至少接下去的一段时间,会有片刻安宁…… “林夫人!”在偏殿无地自容的林夫人心中一惊。“夫人一生为人心痴意软,可心狠的人又怎么会放过谁!”林夫人想了一想,只在镫中跌足,她跌跌撞撞拽住了我,“什么意思?他给我看了!红色无毒,褐色有毒!” 我反应了一下,更加确信了。“鸳鸯壶……东宜王给你的对吧?”林夫人带着哭腔,“……是!”“还有什么?”“褐色是毒酒,要害皇后的子嗣,红色无毒,他还喝了的!” 我拉着她坐下,叫上林大人一起。“夫人真是良善之人,他喝了?他含着又吐了也叫喝了!我撞见夫人换杯子了,我本以为夫人是受东宜王指使要害我,便换了回去,可林双还是决绝地喝下了我那杯!而林双手里那一杯,不慎掉落,腐蚀了木桌……那才是致命的毒药!” 林夫人吓得不轻,似乎不能相信这是真的。“皇后,我是把堕胎药换给了女儿……因为这个人不能是你!”我叹了口气,“夫人小看了帝世珍的算计,一杯毒药没告诉你,另一杯落胎,不管谁喝了,都是一死一重伤!我倒想问问夫人……他押了什么筹码,夫人就非喝不可了?不能倒掉吗?” 林夫人掏出了褶皱的字条,我才反应过来,自太上皇以后,林府一直都被东宜王盯着,没想到这次真的要动手了! 我胡撸了一把脸,好个狗东西啊,给老子抗日精神都干出来了!你特么等着老子卸货之后的! “二老也别太神伤了,这谁都搁不住算计……林双吧,习武之人,一下有了身孕,就不操习兵马了,身体情况逆转太大,毕竟从前都是扛刀扛枪的,所以本来气血生成亏弱。受胎以来,想是着了些忧思,郁结于中。如今被用了虎狼之剂,大人元气伤了八九,一时也难保就愈……现在煎丸二药并行滋补着,还要一些闲言闲事不闻,庶可望好。” 林瑞霆将林夫人靠在肩上,点头道:“这么多年,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只是到了自己女儿这里,倒有些无法接受了。” 我有点儿想哭,当我在防林双那杯酒时,她却拼了命地不让帝世珍得逞……我只能是吸了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 “皇后娘娘,不轻松吧?”林瑞霆看着安瑾瑶重了许多的黑眼圈和疲惫的神色,也不知说什么能给予宽慰。 “在位一天,就得背一天责任……林大人,我始终觉得,我不会是一位好皇后,因为我也是个执政者,我也有我挂念的子民。我甚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因此被威胁……如果你们有一天恨我,不要迁怒皇帝,他生是大煜人,死是大煜鬼,他始终是一心一意的,哪怕恨我,也不应起反心。” 林瑞霆似乎感慨万千,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安瑾瑶却没收到那敬重的眼神,起身离开了。 林夫人泪痕尚未干,又盈满了泪水。“老爷,皇后好像……有些变故……”林瑞霆扶她去卧榻休息,“不必干涉,上位者自有决断,也许是对变故的预判……” 为她掖好了被角,放了个手炉在旁边,“闭会儿眼,去看看女儿。” 我看着尚未醒转的林双倍感亏欠,云义正在熬药,此时拿了个迎枕来,垫在林双手背下,再看看脉象。似乎是染了些风寒,林双咳醒了,我一手扶起她,一手揉胸口顺气,她的眼睛才渐渐地转过来了,毫无光芒。七味药配上引子,不等我喂,自己一口气全喝下去了。受了折磨,倒还这么豪迈…… “要说这世间最毒的仇恨,便是有缘无分吧……”“我陪你,林双,谁都逃不开一世的寂寞……”林双将头偏向一边,“皇上还好好的,你倒寂寞上了。”我调了一剂药,缓解盆腔伤口,“他外面有人了。”林双愣了一下,撇了撇嘴,又皱紧眉头,“不可能……皇上不是得到就不珍惜的人,你们被挑拨离间了吧!”我把药递给她,坐在了床边,“摄政王都知道了,还要怎样?”“……” 有时候,悲伤和遗憾也是一种形式的褒奖吧……前路尚可走,带着这些伤痛走。 “他怀疑我不忠,杀了太子的长子帝徴羽,你不知道?”林双越听越乱,“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跟徴羽同去的慕容王朝吗?谁杀的你不知道?皇上在漠北打仗怎么会过去。”我收了她的药碗递给豆苗,“他闲得很。” 林双说两句又感觉累了,懒得想了。“反正帝辰傲给我的书信总提到他七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关心我还是报备他七哥行踪呢……”林双笑着笑着就哭了,现在也再看不到了…… “这些信里头皇上好像就去过你那儿一次,还是远远看上一眼,我也不知道你又这又那说什么呢……”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越听越不对劲儿!扇药炉的扇子都冒火了,我也没发现,还是豆苗及时接了过去。 “不是,不对……你那些信呢?”林双迷惑地看着我突然炸毛一副鬼样子,指了指枕边的锦盒。“这里面,留着个念想。”我拿过锦盒直接坐在了地上,迫切想要证明什么,每封信开局一个媳妇儿……特么的秀我一脸!为什么……为什么大部分都是在军营或是在打仗呢…… “今天七哥找嫂子去了,我没想到回来的那么快,七哥说看见徴羽对嫂子动手动脚,我说小打小闹你还当真了……” “林双,帝辰傲骗你的吧。”林双像看弱智一样盯了我半天,“你有病吧,他骗我的动机是啥?” 第78章 我为你做的牺牲,不要忘记 我不死心,又把信翻了一遍。“怎么可能啊,他明明去过不止一次,我后来还跟他一起去的漠北,才知道他养女人,他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怎么可能就这一次……” 林双没在意,想了想。“也可能没说吧……” 我把信又放回原处,搁在枕边,疑问已经在生成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安瑾瑶,我等你血刃东宜王的那天。”可安瑾瑶却一言不发出了府,林双也再装不出一分一毫的坚强……阵痛,痛在骨盆上,痛在宫腔里,更痛在心上!安瑾瑶,我为你做的牺牲,不要忘记…… 我出了府,像个游街的孤魂,鬼使神差地进了那个当铺——那个出了牢之后,我与这个世界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可它怎么看起来破败了,那胖胖的铺主瘦了好多,沧桑了好多,他什么也不说,只给我搬了把椅子。 我躲在壁橱后,才敢拆开藏于腰间的信,其实已经拆开了,但却要鼓足勇气才敢看第二遍……我也万万没想到,会在大煜收到这个人的密信,上面甚至还带着血渍! 我擦了擦眼泪,展开信纸:勿因九王妃一事记仇,八王已囚我于府中,王朝已被其控制,我已与独孤氏失去联络,切记妄动。——汐血书。 帝世珍,你拿这样的筹码是打算逼死我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林双,你又能等我多久?还是先失望…… 你真是找了个好筹码来压制我啊,想必高美汐也是因为不了解大煜的东宜王才会中计,无法知己知彼……我思来想去,或许该用的东西,还在宫里。一桩桩,一件件,真是怄人…… 谨凤殿,盘金绣的百鹤朝阳屏风似乎失去了生机,红底耀眼夺目,我看向了两侧的八子银铃,乐器配饰,亦能杀人…… 万家灯火人欲眠,夜色阑珊人寂寥该……该来的劫,也是躲不过! 东宜王还是光顾了林府!但因摄政王派人把守,自己已不好突破,此番只身前来,倒是真的起了杀心!扛不过摄政王的刀剑,但躲过他的侍卫不成问题。 帝世珍潜入了林夫人的卧房,一手短镖刺中了林瑞霆的穴位,他便定在了原地冒血……能打的受了伤,不是正好对自己有利吗! 那中年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没有梳洗,保持着和白天一样的妆容,似乎预感到死亡的来临,刻意一身华服,死也要对得起自己! 唯独不见林双。 她从铜镜中看到了那抹身影,她既没有慌乱,也没有惊惧,静等着一切的发生,但死亡怎么会那么快呢?他是帝世珍,到手的猎物不折磨一番,怎么肯记在阎罗王帐上!可一张老脸的确不如荆王府上那些有吸引力,叫人提不起兴致。 “深夜勿闯,还请夫人恕本王无礼。”“呸!没趣的东西!要杀要剐,要奸要烧,王爷请便。” 帝世珍靠近了铜镜一侧,手臂撑着桌子。“夫人可知,为何落得如此下场吗?”他轻轻一笑,“本王要皇后的孩子死,是为了绝帝赫烨的后!但本王称帝后,仍需要皇后……”他笑的淫秽而阴险,“而夫人的女儿,本王觉得是个阻力,便要除掉!哪知夫人私自动手脚,坏了本王的计划。” 林夫人望着镜中的自己,想要看透往事。“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王爷果真是如此啊!淑妃一向安分守己,却不想养出来的儿子倒是史无前例、彪炳千秋!罪孽!” 帝世珍后退了几步,铜镜中的自己越来越小,好像缩回了童年……望着这张和太上皇相似的脸,他抄起家伙砸碎了铜镜,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碎片,划伤了林夫人的脸。 “若从本王进府的一刻,便有人去通报摄政王,夫人也是来不及了!”“生死本就是浮云,若我能随往事令人嗟叹,也不枉留恋人间一场!” 林双终于撬开了侧门的锁,推门而入,便看到那面破碎的镜子和华服的母亲,透过那个窟窿林父对着窗户看着飘起的雪花。娘,这是打算不牵涉任何人一心赴死了!可他又怎么会放过谁呢? “东宜王,若说坏了你的好事,本妃也有一份功劳,要杀……”林母却慌了神,“退下!善恶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事出本就在我,不要出来挡罪!” 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林双被拼尽全力艰难爬过来的林瑞霆拉到一边,护在身后。“你该去操习弓马,精深武艺,挺身出去拿几个反叛来!岂不尽忠效力了!何必为母开脱,你鼓唇摇舌的,八王却全当作戏,真以为自己称功颂德呢!不过一个反贼!” 林夫人缓缓起身,防着东宜王突然动手,站在了桌案一旁,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双。“此事,摄政王也许无暇顾及,皇后也许不会插手,但你切记,不要为了争三分气,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林双显然没听太懂,她跟谁争三分气,跟摄政王?跟皇后?他们怎么会坐视不理…… 剑身在剑鞘中摩擦的声音刺耳,林夫人转了个身,低垂着眼眸,她不敢看林瑞霆,因为她没有信守承诺。“老爷,妾身,等不到年少到白头了……” 林瑞霆又怎么会有怨,他恨不能随夫人而去!可他们还有女儿! 林夫人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小铜镜,取了一指胭脂,染上脸颊。红润的脸颊,深邃的眼眸,配上绣金丝的藏蓝色衣裳,活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放下镜子,正应了那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言辞镜花辞树! 一个箭步上前,左心口被利剑穿透,血将华服染成了暗紫色。 帝世珍厌恶地抽出了剑,林母一副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超然姿态,倒是高贵得很! 正欲一起了断林家上下,背后正重一掌风,一口老血喷出!帝溱珣是招招逼命门,这个情分,不能再留了! 殊不知,见摄政王急急出宫的安瑾瑶,直觉是冲着东宜王去的,也带着豺狼跟了出去,但到底是孕妇,虽有豺狼行动还是慢些。 第79章 肝脾爆裂 “站起来,单枪匹马!本王也不算胜之不武!”帝世珍知道血槽将空,撑不了多久了,摸索着烟雾弹,准备将皇后的筹码尽数毁掉!只因躲避摄政王的攻击,暂时无暇顾及。 稍晚的安瑾瑶冲了进去,“帝溱珣!”眼见着叫不住,豺狼横插了一剑,叉开了两人,“不能杀!”我焦虑地看着摄政王,希望他能明白话外之音…… 哪知见东宜王要溜,他又上了一刀,企图控制住,帝世珍却以为他真要灭了他,干脆直接撕票。 安瑾瑶看着那颗烟雾弹心都凉了半截,一脚踹向帝世珍的手腕,弹飞了出去,但还是被拉开了。 安瑾瑶也因为这一脚用力过猛,绊摔了,要不是摄政王拉了一把,真趴地上了。 “灭了!”豺狼眼疾手快又心狠,直接躺在了上面。 “砰!”气波穿体而入,纵使是运了气,减轻阻力,也受到不小冲击,当即吐出一口肝血,喉头呛得很,像是烟雾从胃里上涌,干涩又撕裂。 我忙去把了把脉,“肝脾轻度爆裂,休养休养便可好……抱歉!”豺狼摇了摇头,被司尘拉了一把。 一转眼,东宜王已经落荒而逃。 “他那颗烟雾弹真飞上了天会毁了我的一切的!”帝溱珣看了看林大人痛苦的表情但稍显理解,又看了看林双……满脸的失望。 “他拿什么威胁你了吗?”“不惜千里之远,囚禁了高羽公主,让慕容氏群龙无首了,都被他控制了!你知道那边都是她在管的!高美汐已经断了和独孤氏的联系……” 林双垂下了眼眸,也许吧,你的子民对你更重要…… “司尘,你陪着皇后回去吧,我差人去漠北找独孤羽殇。”“不用了,他忙吧,我已经有办法了。” 是夜,徒留林瑞霆父女自悲自怨。 简单睡了一夜,我取下了屏风两侧的八子银铃。球状,坠上八个小银铃,不是杀人利器是什么? “娘娘,您独自潜入营救高羽公主太冒险了些!也许东宜王只是想要一个筹码来威胁娘娘,并不能真的要了公主殿下的命!否则高羽国也不会视而不见的!” 兴儿知道拦不住,但宁可以身犯险的是自己啊! “怎么不可能视而不见!你就能说一个国家会为了一个公主向中原大国开战?纵使高美汐集万千荣宠于一身,这个事儿都说不准!” 兴儿仰天长叹,虽然但是……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娘娘不救,高羽真不一定为了一个人……这就是现实啊!总得以大者为重! “哪儿都不缺害群之马……如今光景,虽不说山河破碎,却也是内忧外患!若心存侥幸,必抱憾终生……侥幸东宜王会放人?你怎么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自己友人的命自己都保不了,更别说江山了!” 兴儿焦急地看向了豺狼,豺狼装看不见,皇后想干啥天王老子都拦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 “干好你的分内之事,你主子我,死不了!” 我从摄政王处调走了少部分兵力,毕竟王朝占地面积还是小,适量的兵,就够,应以大煜安危为重。 叫来了豺狼和天水,将汉白玉龙佩和慕容令、地图一并交给了天水。“天水会领兵,豺狼更敏锐,你二人便一主一辅。佩饰调动大煜的兵,慕容令可集慕容军,会成为你们的助力。”“是!” 我冲豺狼招招手,又拍了拍榻,见她过来坐下,把药递给了她。“属下已大愈了。”“补气益血,固本培元,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豺狼听罢,乖乖喝完了,药渣也没剩。 我反复观望于他二人之间,期盼越大,下属压力也越大……我准备再说一句便不再嘱咐了,都是得力大将,心中自然有数。 “乘黑行进,白日休整,切勿打草惊蛇。那边并没有任何后备力量,高羽公主尚在东宜王手中!”二人单膝行礼,“属下谨记娘娘命令。”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也不知该不该踏实……只能静等了。 漠北也不太平,大事小事一起发生,把人乱成一团。 越是北方,天黑的越早,天亮的也越早。现在的漠北已是夕阳西下了。太阳的光芒一多半都看不到了,半冻不冻的河水疲倦地驮着贪婪的太阳,峰峦已将月亮的锋芒展落了出来。残阳如血,笼罩着凹凸不平的河岸,像尸横遍野的血泊,害人心生怜悯,忧郁的晚霞揣度着善变的人心。 辛王向着北疆的方向行进了……好像咬定了东宜王才是赢家,就这么赤裸裸地带兵伤及无辜去了…… 逮住城墙的一角,就着一窝守城士兵开始了虐待。不得不说,辛王用兵甚毒,要杀的尸骨无存……不仅仅是隐形的包围圈一圈绕一圈,方圆几十里直接包场!更可圈可点的是,次次离间次次爽,一招有诈就能让自己人自相残杀——也就是大煜将士周知的蜈蚣阵! 可惜,赖以生存的技能用多了就容易叫人看穿了。不思进取,就着几种熟练的兵法百试百灵……那必定是失败的! 也可能是慕容氏的将士,凝聚力不容小看。一个小小的哨兵便识破了敌方的诡计,阻止了一场肝脑涂地的自相残杀。就地打了场假架掩人耳目,钻进地道,转移战地,来了个原地消失! 这一番,说出去都要给大煜丢人的!没本事的六爷! 再说回安瑾瑶。吃完了孕期的药又搁回了空间,午饭吃了几块不顶胃的糕点、一碗鸡蛋羹、两碗八宝粥就不吃了…… 绝对不能太饱腹,越往后越要注意难产和胎位正不正的问题,否则在这个没有剖腹产的年代,容易一尸两命! 药里面疏散的药应该更多一些,气向下涌,更容易生产,但是吧……应该问题不大,自己没有久坐不动,有一定运动量,吃食补药上又很注意。除了这风风雨雨的国事、家事给小孩儿吓得不轻,也就看最后一口气能不能撑过去了…… 第80章 三杀,不在话下 估摸着豺狼和天水的时间差不多了,我又拿出了八子银铃,往银铃的孔里安上刀片,锋利得很,皮碰上就见血。 当天夜里便收到了密信,只有五个字:已动手——豺狼。确认过字迹与血指印,是对的人,烧掉,睡个踏实觉。意识返回空间的还差点儿把DNA检测仪扔地上……那镜筒可是非常值钱呢!不兴摔。 次日凌晨,为保障安全,我将兴儿留在了苏志身边,跟着帝溱珣大部队自然安全,老子要独闯虎穴了! 得亏是摄政王,摸透了东宜王府的布局,当皇子们都还是王爷时,哪个王府都不缺这王爷的线人那王爷的细作。但当帝赫烨称帝住进皇宫后,别人想打探他却是不容易了,毕竟宫里宫外,虽仅一墙之隔,光景却大不相同。摄政堂也是如此,作为辅佐政事的人,必须要与皇帝在一处,这不就方便他们盯别人了嘛! 掏出那张图纸,从角门处进入,果然上锁了。搭了个废梯子,爬上墙头,又将梯子架到另一边,顺梯而下,将梯子平躺放下,推进草丛里,掩盖掩盖。 这时候,帝世珍应该走了一会儿了,受摄政王传令入宫,暂且拖住他…… 偶尔提着夜壶经过的、睡眼惺忪的下人,并未注意到我,天还黑着,未到清晨。 当了一会儿灌木丛,发现四下无人,顺着小道一路摸到主殿后门,脚边歪歪斜斜躺着两具女尸……要么是惹到他了,要么是受到凌辱了,大概率是后者…… 悄悄关上门,顺着延廊,透过纱帘观察着室内。 烛光较暗,只有一个宫女,又睡过去了,应该是晨起更衣的,飞了一针,眼都没睁一下就断了气。 凝神细听,屋顶有两个人,在走动。房梁上、暗角处没有侍卫。 摸到前殿,门外齐齐的一排,好一道防线啊!叫你们尝尝小陀螺的厉害! 借着烛光的折射,观望了一下人影的位置,人跟门的距离不超过十五厘米,差不多…… 到侧门推了一下,没锁,哼,方便帝世珍干些秘密交易的吧,这样就不必通到角门了。 方方正正的房子隐蔽的刚好是直角,我从左边的宽袖中取出八子银铃,用尖锐的底盘杵了杵木柱子,掉了些木屑。钝一点的底盘也好,在旋转的时候有个支点。 安瑾瑶估摸好角度,背后的手在空气中画起了圆周运动,将银铃支在地上缓缓转了几圈预热。 猛一转!陀螺状的球体转开了提前插好的八子利刃,角度刚刚好。直线飞速行驶,割破了侍卫的长筒靴,在后脚跟处留下了一处血道,不等人反应,陀螺便已完成使命。 但因存在一点误差,在门和人之间……安瑾瑶的起始位置过于靠近人的脚后跟了。好的地方便是直接割断了脚筋,且刀口更深,侍卫是肯定站立不了了,直接少打一波!本身打算浅割一下,极大削弱战斗力即可;不好的地方便是……银铃没触及门框,没有多余阻力,当断了最后一个侍卫的筋脉后,仍未停下,误伤了并排经过了两个宫女……一朝让人致残了……又怎样呢?罪人的两个下人罢了。 一杀的安瑾瑶转回了殿中,打开了桌案上两盒青玉棋子,侍卫们虽行走不了,惨叫声也是招来了支援。 为防暗箭,我只开了半扇门,躲在门后,立在桌案一侧。果然,一支箭射入了殿中! 安瑾瑶从右宽袖取出了从锦柔处得的笛子,一口气吹了下去,半扇门也足够能听见了,终于派上用场了!考验肺活量的时候到了! 想是不曾料到会有笛声,侍卫们拔剑的动静停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不少已经中招! 吹者不觉,便是此笛高妙之处,但也因此不到时候是派不上用场的,毕竟不是次次都能赶上一打多,否则就误伤友军了……一打多一吹,犹如开挂! Double Kill! 仍有定力强的闯进了殿中,我捡起了青玉棋子。蓄力中…… 一打腕!错劲儿打掉刀剑。二击眼!使其不辨敌友位置。三攻耳!不能耳听八方,何来的战斗力? Triple Kill! 又吹了一阵,毫无动静,一片死寂。我收起笛子,按图纸在殿前的空地找到了最中央的地砖。 撬开,顺梯而下,才到最后一级时,像触发了什么机关,背后的墙倒下了,尽头一只巨大的狮子!那红红的眼睛像嗜了血一样,但走廊两侧并没有任何房间,只有狮笼,该过去看一眼吗…… 梯子下面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似乎落地还有很高的高度,像个深渊…… 猛地,蛇吐信子的声音……还不止一只,蛇潭? 高美汐不可能在下面,落了地就别想活了,必定是陷阱!帝世珍,你爹我要中计,还早呢! 后面下面都是……不太靠谱的机关。我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这片墙,也就是梯子后面,看不到任何机关像能打开的,用力推了推,墙动了……向一侧推移,高美汐! 身前还有一只打碎的破碗,像拒不接受喂食掉落的,身上有不少用刑的痕迹。 高美汐也看到了安瑾瑶,那明显的孕肚倒让她心中惊了惊…… 我两手扒着梯子,一脚踏了过去,拔下永乐金凤簪插进了铁链的锁孔,开了!这就是为什么戴这支弯折的簪子!现代谁还不知道弯曲的金属能撬锁?一看就是没越过狱没过过苦日子的乖孩子!这老方法在这儿一样通用! 高美汐咬紧了牙关,眼角挤出的皱纹表明了她每走一步的痛楚,一瘸一拐来到了梯子处。 “千万别失足,你我都是习武的,越是濒临耗尽,越是要扛住这股韧劲儿!过了极点就好了!”高美汐看了看对面的狮子,瞥了眼脚下的无底洞,“放心,本公主只要没死,就不弱!” 我笑了笑,倒是松了口气,望着她踉跄爬了上去,我跟了上去,盖好地板。 第81章 天诛地灭 帝世珍啊,这些年……多少无辜的人被你囚在暗无天日的狭小空间?多少打探的人因恐惧失足坠落血肉无存?又有多少人中了机关迷惑丧命于那头狮子的血盆大口? 我跟高美汐扯开了距离,她正要拉我,也收回了手,别留血,露出破绽! 捡起八子银铃,顺手牵了匹马,扶着她艰难爬上了马,高美汐虚弱地靠在马头。 我牵着马从后门溜出,绕着皇宫走了大半圈,从后宫门进入,将马交给了司尘,转手进了御书房,打开暗室,将人放了进去。 司尘将药和吃食放在前殿便退出去了,我将食盒搬了过来,高美汐拿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怀孕,这么巧,赶上这时候,哪儿都不太平?”我叹了口气,“先让他们见识见识这荒谬的天下。” 高美汐未进嘴的肉差点掉出来,又一筷子塞了回去,“他们?”“双胎。” 她挤了挤眼,巴唧巴唧嚼着,不自觉地笑了,“要当干娘了。” 我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两个孩子而已,皇帝的作为,让我没什么念心。”高美汐疑惑地听着,等着后续,“是因为那个……对侄儿动手是有些奇怪,他与太子没有任何过节,无论出于怀疑你还是什么都已是这个结果了……”“不,他不忠。” 高美汐挑了挑眉,有几分怒气,“哼,狗男人。” 她递了个桂花饼给我,“怕什么,你自己也是王,又不是没路了。” 我打开药箱子捯饬着处理她的伤,“要帝王一心,我才可笑吧。” 这时候,司尘却带来了一个让人感到诧异的消息…… 青魂在帝赫烨的卧房存放了弹药,但帝赫烨并没有声张,察觉到之后便提前出了房间,直至燃爆。事后逮捕了青魂,但青魂却说是皇后娘娘告诉他要动手的,并且当时皇上就在旁边,他以为两个人闹情绪,便勉强从了,并且娘娘还说了这不是真的弹药…… ……??? 按送信的时间来说,那也不是啊,我都回来多久了怎么可能是我!再说了我还是很冷静的我干这么缺德的事干毛啊! “青魂说看见我了?”“没有,但当时是江小姐带的娘娘的话,并且他坚称皇上在……”我愣住了,什么玩意儿啊,江泳沁又诬陷我? “皇上怎么了结的?”“皇上觉得青魂说的不是假话,可能有人造了个皇上的傀儡,企图霍乱人心。”我琢磨了一下,也没完全想明白。 “现在怕是顾不上这个事儿吧……肯定是哪儿不对……先让他们一致对外吧!”“正是!” 回府的东宜王只看到了一片狼藉,悠悠旋转的众人,一问三不知……殿前跪地的一行,脚跟都有着相似的血道,殿内仅有零散几具尸体和数颗棋子。 帝世珍将宫女翻转过来,发现了一根针,答案似乎很明显了!安瑾瑶也万万没想到,让自己败露这么早的居然是一根针! 他看着殿前地中央,掀开了地砖,看着梯子上残留的血迹,一切都明了了。 帝世珍策马奔向了皇宫,幸亏了辛王一封信,想不到啊皇后,看来江山对你真的很重要呢!如果不是这封信,本王怎么会知道你派兵去了慕容氏呢! 与此同时,安瑾瑶也收到了豺狼的急信,“辛王兵势难挡,属下无能,恳请娘娘出策。”辛王,你可真是赶趟! 但豺狼这封信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两个人来应付也不会差太多…… 正一筹莫展,便听到了兵马踢踏的声音。“司尘,锁住后宫!他有什么事儿我们解决,撑死是掉个头,不要伤及无辜了!”“娘娘!”“这是命令,来不及了!”我推动暗墙,却合不上。我掰开了高美汐挡着的手,撞上墙体。 一墙之隔,一面泣不成声,一面泰然自若。高美汐纵使担忧,现在也什么也听不见了,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安瑾瑶坐上了龙椅,纵使迎面而来的已是凶多吉少! 东宜王来势汹汹,摄政王带兵将人挡在了宫墙之外,渐分高下时,正欲扣下帝世珍,却发现领头羊竟然只是侍卫,披了王爷的衣裳……中计了! 东宜王从侧门进入,踏碎花草,亡命宫人,所到之处,死伤难计! 御书房的大门,四敞大开,跨过门槛,入眼的人,只身单挑! 北疆慕容氏,危机亦不容忽视!漠北距离并不远。 “殿下,依属下所看,就任由其自生自灭吧……”荆王用丝帕擦拭着剑身,“怎么说?”“慕容氏此乱,是皇后和东宜王的博弈。若皇后再无还手之力……殿下此番站队也再无退路了,殿下不应插手的!” 帝赫烨出现在了帐外,帝君和自然是注意到了影子。“荆王,八弟与皇后,孰轻孰重?” 帝君和看着他,反手把剑插进了剑鞘。“本王不想活在纠结里,他二人有争,根本也是因你而起,一个要推你下去,一个要扶你在位,本王是局外人。” 帝赫烨将剑取下,系在了荆王腰间。“善良不够纯粹,恶毒不够彻底,才会纠结。皇后要灭前朝余孽,八王要夺江山政权,他二人何时纠结了?荆王,任何抉择,面对的不是局,是自己的良心。” 荆王静坐了良久……什么话?什么话!皇帝这叫什么话!叫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帝君和带着几分怨气,统兵令帅,向西行进。 “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设好埋伏,主动迎敌!”“是!” 荆王在地图上圈圈画画,已许久未征战了,不受太上皇的器重,空留了一身本事,没想到在最忌恨的皇子登基后,本王也能驰骋沙场了…… 御书房。 “皇后一番好算计,却被辛王截了胡。”东宜王一副惋惜的神态,令人发指!“猫哭耗子,惺惺作态!”我朝他唾了一口,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本王甚是敬佩,皇后手握寸铁的气力都没有,倒是敢想敢为!”“当然了!人若犯我,天诛地灭!本宫就是不动手,殿下也长久不了!” 第82章 人可以输,绝不低头 他就那么注视着我,像在估量这场豪赌,谁输谁赢! 漠北,荆王悄声联络上了朝堂重臣安大人。 练兵场上,安大人将剑递给了丈夫,转头面向着千军万马。“你我皆向蒙王恩,戴天履地,不能报其万一。今王既缠身国事,我意亦当殒身于王!众下如何?” 长矛破天,铁骑嘶鸣。“当殒身于王!” 黎明破晓,这片土,安定了才多久…… “夫人,若是当年少主无心,那孩子……恐怕只是后宫女子中的一个吧。”安大人顿了顿,倒不这样想。“少主若真无心传位,尊上也不会知道少主的身世……十六七的年纪,已是大煜的皇后,无论怎么看,都是执掌大权的人……你看她像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吗?” 帝君和上前了几步,插在了两人中间。“洛氏屈身大煜这些年,叫人看不破……这位二小姐的胆识与气魄,倒能让人窥见几分言传身教。” 瞧着这位爷笑得意味深长,安大人别过了眼,干嘛啊!她们再韬光养晦也没觊觎大煜的江山……干嘛一脸提防!真有那一天,那也是尊上的野心,老子都老得入土了……八竿子打不着! 三人各想各的,没话可说。 待那二人离去,荆王对属下开了口,“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侍从顺着主子的眼光望了过去,只有兵马……主子想啥呢? “皇后那谁也不服的姿态跟这些将士无所畏惧的样子,分毫不差啊!”侍卫无奈地撇了撇嘴,又瞥了眼主子,好像没发现…… “殿下,皇后本来好像也是半个北疆人……” 帝君和出了兵场,瞧了眼上空的雄鹰,“至少士气可嘉!” 黄沙苍茫,看不清前路,但看不见的,只有辛王。而荆王在营中香炉温手,热茶暖胃,稳如老狗。 “帝君和在最不该的时候倒是行侠仗义!”“殿下莫慌,荆王已许久未出征了,光这一点,殿下便胜券在握了!”辛王顿时心花怒放。 这一笑,飞沙走石胡噜了满嘴。待整顿好,欲再往前行军时,只见风沙小了许多,北风转了方向,成了西风,有利于观察地形。 这一瞧,才发现有如行于无人之地,连个野狐都没有……俗话说得好,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是没来由的,更何况是这么大沙尘!六爷这个缺心眼子这才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西边山坡上,烟雾弹在空中炸开绚烂的花朵,骑兵顺西风而下,速度犹如开了外挂!要么说这人不顺的时候,连风都逆着刮…… 直冲而下的兵马瞬间冲散了辛王的行军,中间人马汇聚成一个包围圈护着主子,南北的则四散逃窜,却被前后夹击的慕容军撕成了渣渣。 姗姗来迟的荆王轻飘飘送来了一句:“后人发,先人至,辛王没参透啊?”正所谓杀人诛心! 南北无路可退,帝文楷一直被压制东界,无处可逃、无枝可靠,形容的再恰当不过! 寒夜旧盟,重逢于月下,刀刃向内,对向了曾经的友军! “荆王,皇后若是知道殿下以前手脚也不干净,会作何感想呢?”“六爷以为,皇后放任雪儿的死,搁置林母的冤屈,会有多少情义呢?”辛王咬紧了后槽牙,不做回应。 “那二小姐从不分敌友,却步步为营!今日若是八王施以援手,她甚至会留其一命还了这人情!” 辛王听罢,拽了拽高峰,试图突破重围。“帝文楷,你拿本王的把柄威胁本王,便大错特错了!因为皇后不论好坏,只论利害!本王在那丫头眼中算坏人吗?至少现在不算!” 辛王钻了个空子,却被帝君和一剑挡下。“荆王,安瑾瑶难有还手之力了!皇帝被纠缠在漠北,却正便宜了八王以身怀六甲的皇后为筹码!” 帝文楷呆在原地……往前一步,刃上送命;往后一步,尸骨无存!前有深渊后是悬崖! 荆王却在这时下了撤军令。“本王将你驱逐出境,便尽了情分了,该做了断的是谁……日子还长,本王的刃,就不染六弟的血了!” 帝君和留了多数兵力在慕容氏,带着少数将士将辛王押回了漠北。 “皇后啊,纵使是你,又怎提防十面埋伏!皇后又是救人又是派兵,却被辛王早了一步!”早了一步吗?那亡羊补牢尚不晚!“犯我疆土者,必战至终章!降城是不可能的,那就要看辛王有没有本事灭族了!” 帝世珍接过丝布细细擦拭着剑锋,却将丝布直接划开了,手心里都是血。“皇后的心尚且动摇不定,却寄希望于一盘散沙的将士和手无寸铁的贱民!” 剑锋上了肉,横在了喉口。我不敢咽口水,因为这个深度……喉头滚动之际便会划开骨肉! 这时候不能说不怕……我这第二条命才开始多久……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你听好,慕容氏的臣民,会溃不会败!哪怕半身入了土,氏族的军旗都不会倒!”可恨安瑾瑶这一身倔骨头,宁死不低头!人可以输,绝不低头! 门外的打斗声渐渐渐消停了,我还是看到了最差的结果……帝溱珣还是寡不敌众了! 多么可怕的一场仗……直打进了宫墙!皇城在百姓眼中,再也不是安定之所了…… 渐深的刀口终是松了手,转向了摄政王,沾了血的剑尖挑起了帝溱珣的下巴。“五哥也有这一天啊?”使了个眼色,下人对着膝盖窝踹了下去,摄政王却笔直地站着,似乎踢的不是他…… 帝世珍那副阴险的样子上了脸,“力度不太到啊?”铁棍打上了膝盖骨,他愣是一声不吭,轻蔑的嘲讽浮上了眼角,烙铁给眼角染了几分红晕,青筋暴起的脆弱,硬是逼不出一句服软……“跪天地,跪父母,跪臣民,不跪小人!” 安瑾瑶悄悄顺移到了屠刀一侧,这是帝赫烨放在御书房的,刚要拔却被一鞭子抽开了血花,忍着剧痛扶着手背,被侍卫挟制着坐在了地上。 第83章 亡国遗民,还折腾什么? “来人,翘了他的膝盖骨!” 安瑾瑶扬了把毒粉放倒了侍卫,爬起来追去门口,却还是晚了一步……利刃插进了摄政王的膝盖,似乎碰到了骨头,“嘎吱”一声! 我别住了那人的手,动弹不得,他却寸了个劲儿拔了出来……鲜血四溅!安瑾瑶头上的翠凤毛翎也染了红。 无人知晓,皇宫到了一批不速之客!闲步踏过了宫门,踩碎了落梅,风起扬沙,将那人的玉玦蒙了尘。 “到此为止吧,拿纸笔来,本宫立遗书于此!”帝世珍这才撤了下人,“难得皇后想开了,否则五哥这膝盖骨,高低也得落一个!” 我没有了眼泪,该着吧,一切都是该着吧! “这番场景,殿下已如愿了,收手吧。” 我瞥见了手腕上的纹身,向上一瞧,身材高挑,面纱示人。 “旁人一朝心软,便敢让本王功亏一篑吗?”那女人大义凛然地瞧着帝世珍,“亡国遗民,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殿下何必如此折腾呢?争这王位也就罢了,还要当个卖国求荣的民族败类!在下实在为盛源子民感到不值……” 简单的几句话,底裤都被扒光了!瞬间惹毛了东宜王……一个箭步要掐住那人的脖颈,却正中下怀! 待其近身,食指的指环往腕上一插,就划开了动脉,手筋也被挑断。那人叫下属装进了麻袋,帝世珍满袋子里乱踢……不对……这什么莫名其妙很熟悉的手法…… “多么荒唐啊,大煜差点儿亡了!论算计,恐怕你们八王布了全局吧,才将二位拖到如此境地……”我趁机拽下了她的面纱,没想到还有一层……玩儿呢姐妹! 她笑了笑,扔下了一块令牌,“记得让你孩子认本公主为干娘!”我翻过来一看,“燕”……又多一个干娘!我特么确实挺感激你这个大欠逼的! 燕然大摇大摆冒进了东宜王府,勘探了一圈,将帝世珍扔进了终点是狮子笼的道上……显然是没找着暗室在哪儿…… 于是乎,触发机关,狮子笼打开了,向着麻袋飞奔而去,燕然慌得赶紧架起小箭弩,还掉了一支短箭,丸辣! 射了三支才把雄狮射晕过去,紧接着朝洞口喊了一嗓子,接过侍卫送来的屠刀,扔了过去,给狮子开了个膛破了个肚。 此时的帝世珍也从麻袋里踢出来了,不等他破口大骂,燕然便留下了一口唾沫,窜了上去,关上地板砖,拖了个椅子,亲自守着。 “属下已将闲杂人等杀干净了!”“知道了!” 终于在打大煜这方面赢了一次了,哥哥老被那个帝赫烨堵死,不爽得很……要不是她说别人还真不知道她赢啥了,英雄救美吗? 坐了一会儿,好像少了点什么,跑到府门口,搬起石头块砸烂了东宜王府的招牌……百姓胆战心惊地看着,似乎是害怕这个异族服饰的人是来大开杀戒的,又似乎是在揣度,局势到底如何了…… 劫后余生的安瑾瑶,叫司尘安顿好摄政王,自己亲自照顾高美汐,谨凤殿内,伤口渗血染脏了床单,但两人均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大局已定! 苏志还是看管着后宫妃嫔,一帮见识短的女人,等皇后把残局收一收再让你们出来叫唤吧! 慕容王朝境内,东宜王的人还不知道,主子已经被擒,依然是烧杀抢掠。而帝世珍,也确实低估了安瑾瑶的臣民…… 贵族府上,大门紧闭,终于被破开,却冒出万丈火焰,熄了之后,那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刺痛了百姓的眼睛;被抢来抢去的民女,咬断了士兵的耳朵,从城墙一跃而下,心安处,便是家;下人将孩子交给了天水,一刀了结了自家夫人,撞柱而亡,宁死不辱! 局势渐渐倒转,没易主的确实是疆土,更是尸横遍野的疆土……执政者,能否托轻风捎去安康?能否让岁月淹没沉痛? 豺狼不敢在天水面前落泪,怕他更有负担……从小跟着皇上杀戮,可自是杀人者不觉,如今娘娘的天下,说散也能散……帝王,双手撑起了江山,累吗?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安瑾瑶无暇自顾,忙着战后重建,清除余党,好在硝烟并未漫及全国,大多仍在皇城。 不出半个月,安瑾瑶又带着高羽公主奔赴了北疆,却被帝溱珣拦住了。“皇帝去了。”我倒是起了疑,“他就干什么,忙着吞并,养女人?”“……”帝溱珣叫暗卫随行高美汐的车马。 “漠北到那儿和你比哪个近?”“战事结了吗?”“八王受缚还能不结?”安瑾瑶听罢,下意识松了口气,又咳了两声,端起姿态,谁特么在乎结没结死不死活不活! 气冲冲地回了宫,毕竟身体不太允许远行了……高美汐也要回去了,问题不大! 一两个月有余,一行人便回来了,豺狼将玉佩、慕容令和图纸尽数奉回。 这期间,我曾探访林双,却都吃了闭门羹……你有恨吧,可是那时候,他手上是我的子民啊……哪怕林夫人是我娘,我也不得不置之不理! 帝溱珣问及帝赫烨的私事才发现根本对不上,似乎也不是自己这个弟弟死不承认……但查来的结果明明都指向了皇帝,没养女人吗?怎么像同一个人突然变了性格一样…… 安瑾瑶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但也没有追问下去,毕竟看着挺真的又查不到什么能自证清白,不承认又怎样?瓜熟蒂落之后休书就该要了吧,有什么放不下的…… 寒气还是那么重,但已有乍暖还寒的迹象了,早春了吧……日子是真快呀!刚怀孕的时候还是晚春入夏呢…… 一场仗打了多久,不到一年,明摆着是想速战速决,帝世珍等不及也拖不起!这个年底有多少人没熬过来…… 东宜王被死死囚禁在了暗无天日的地下,燕然直接支了个屋子住在了府里,懒得折腾回去了,也没有什么要事……刚接了安瑾瑶的消息,先不要放人出来,防止他作妖,等孩子出生了再说…… 第84章 佛祖若是慈悲神 刚进摄政堂,就见独孤羽殇四仰八叉躺在侧榻上睡觉,没见瘦,反倒是多了几分苍劲……这什么形容!我看你是跟着去了北边像回家似的,反倒如鱼得水了,不少将士都受不了那气候…… “齐辰御呢,一天都见不着人影。”“齐卿国不太平,他能有功夫在这儿闲谈。” 坐在窗边的帝赫烨似乎特别累,本来是眯一会儿,听人说了两句话也没醒,安瑾瑶只看了两眼,不做理会。 “盛源国捡着谁勾结谁,还全身而退,没什么把柄吗?”“跟谁都结怨,天天混日子,找他麻烦也得有机会。” 我点了点头,也是,跟这个邻国打来打去不是一天两天了,国家乱,人恶心,什么下限的事儿不干,长久不了,早晚被灭,何必急这一时。 这天,安瑾瑶正从外面散心回来,见厢房换了个屏风,刻了“玉锦鸣春”四个字,没多在意,但背后好像有什么动静鼓鼓捣捣。 悄悄探头,只见众姊妹弟兄这个偷偷地扯那个一下,那个又暗暗地捏这个一把……上班溜号啊各位!太惯着你们了是不? “哎!”“皇后娘娘!”真不当人啊还憋笑!这个月工资不给你们信不信? “我看那俩都互相掐上了,玩儿什么呢?”“回娘娘,我们几个斗牌,偏是兴儿赢了我的钱拿去了,他输了钱就不肯拿出来,这也罢了……他还把我的钱都抢了去了!”我瞧着兴儿那副招欠的样子笑了笑,“这个月不给他月银了。”那小丫头倒往地上一坐,几分不满,抱起了双臂,“他跟在娘娘身边吃些余粮都够了,何来的扣?”我抄起鸡毛掸子做势要揍她,兴儿推了她一把,几人嘻嘻哈哈出去了。 “娘娘,他们的生活太无趣了,才会有这些跳脱之举。”“那你呢?”豺狼愣了一下,“属下以为,娘娘生活上几乎完全自理,脾性又爽快,下人们无事可做,自然也活泼。属下不觉得无趣,毕竟要帮娘娘把算计落到实处。” 我端了个果盘,若有所思,“你会错意了,我是说你也可以跳脱一点,别那么累。”豺狼不应声,把吃剩的点心端下去,“属下过了跳脱的年纪了,娘娘的几句教诲总能让属下琢磨许久,算是放松了。” 哎,也许吧,到年龄了,听两句鸡汤都是解脱了……也比我大几岁呢这豺狼。 “但你倒是给了我一个点子,打打杀杀的他们做不来,动手动脚的算计倒不在话下,何不培养培养呢?”兴儿打扫完梳妆台,正巧听到这句话,“娘娘以前说信不过,而且没那么大的局需要差遣那么多人。” 我端详着屋外修剪花枝的丫头们,个个都挺水灵的,看着到都是踏实做派。“先调教调教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哪天反了,想捏死不也是易如反掌。”“娘娘说的是。” 漠北这一仗,也让大煜又一次警铃大作,输赢难料,唯有备战!若是南边再窜出一个就能胜了?不好说……而且还不防有内奸呢! 安瑾瑶再探林双还是被拒之门外了,当起了闲人。跑东部战区开始了观摩,看累了就在小隔间读起了兵书,时不时还瞄着外面,其实是想等等林双会不会出现…… 夕阳西下了,也没等到……安瑾瑶失落地抱了本孙子兵法,计篇、作战谋攻、形篇、势篇、虚实、军争、九变、行军、地形、九地、火攻、用间一共十三篇,翻来覆去读了个遍、在纸上圈圈画画。 临出去时,听见了杨平的声音,还没走啊……“皇上可谓是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有好几次儿子差点以为皇上是要送一队人头换一夜安宁,没成想是诈……”“不以法为守,而以法为用,常能缘法而生法,与夫离法而合法。皇上没有恪守兵法,才保部下一命!用兵,即诡战!”……有这么厉害?我不信 我掀开帘子出去了,他父子二人只是行了一礼,并未多言。我先一步往杨府找云思远去了,观望了一圈,林双不在这儿…… “安瑾瑶,你找他干啥,有用吗?”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想道个歉……我知道她一连痛失三个所爱之人,但八王手里是我的江山,我没有选择!你根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云思远拉着我,按进了座位,“林双怎么会不懂?当时那么好的机会能杀了他报仇雪恨,你却阻拦了,当然有你的顾虑。但她过不去心里这道坎耳了,他看见了你的抉择她难以接受!” 我垂了头,刚要反驳,又被堵住了,“你感恩她的牺牲,你也有自己的顾念,但她爱的人都回不来了,你说有什么用?能起死回生吗?” 安瑾瑶也无可回避这样的事实,丧气极了……林双什么都懂,但她就是过不去了,因为一切都回不来了! 元气大伤的林双大有相思成疾的趋势…… 一轮月色清浅,一扁舟行向南。白衣素饰的林双在小船里漫无目的地沏茶,随行的只有两三个侍卫,豆苗带着个渔夫帽,亲自摇船。 一片云彩遮住了本就不明朗的月亮,天色更灰暗了……上苍,你还醒着吗?佛祖若是慈悲神,能否施舍一盏月光灯,照亮独行的彷徨? 一座干净朴素的寺庙,似乎是有住持的,蜡烛烧着,祭品摆放的整整齐齐,好像谁诚心来拜来就是了,住持也不愿交涉……就是醉汉来了,便让他受着佛祖的凝视吧,无人去管……也不知道这个世人知之甚少的地方会不会有一天埋没于突如其来的山洪…… 林双的面前是一座上受菩萨,似坐似跪,持物结印,腴体玉洁,衣冠俭素。修眉小嘴,衬的那双凤眼更加有神,直鼻如削,慈善温婉的姿态庄静适悦,显得禅意甚浓。 “菩萨也会思而不得见吗?”豆苗没有回应,只扶着林双跪在软垫上。她把水果和点心摆在祭台上,双手合十,“我不曾问姻缘借一根红线,可如今,他却断了……”林双叩了一首,低着头,掩饰着肆意横流的眼泪。 第85章 后宫大奶奶 最是人间无情处,相思泪不尽,春柳枝不抽。 “我们二人,因代妃分开,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长眠在了异乡……到头来,天各一方……我究竟剩下了什么呢?” 数不尽的离殇,等不完的红尘……也许,相守在繁华之外,才是最好的归宿…… 睡了一大觉的安瑾瑶却对一些小道消息嚼起了舌头。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宫里来了个江贵妃!直接就是贵妃呢,这可了不得!”“……是那个江泳沁吗?”“对呀!”“谁送来的,这么不长眼……把皇后娘娘当空气呢。”“你得这么想,皇上又没拒绝……再说了,她本来也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了。”“多年了又怎么样,皇上也没碰过她。”“都别叨叨了,迟早被皇后刀了……” 帝溱珣也听着了这些八卦,径直往御书房去了。 “你怎么把人搁后宫了?”“不正好顺了辛王的意。”帝溱珣显然没跟上帝赫烨的脑子,“在漠北的时候,她就搭上了辛王这座桥,要替了皇后,可帝文楷会让到嘴的肉飞了吗?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答应帮她呢?”摄政王正听着,起身关窗户,这大哥不冷吗我请问呢?窗户四敞打开…… “那你把她放进来不是引狼入室?辛王正好借了她的力在后宫暗箱操作。”帝赫烨盯着他,撇开了视线,严重觉得自己这老哥膝盖伤了脑子也坏了!还变得怕冷了! “你以为东宜王哪儿来的劲儿那么大的堕胎药?让母体也伤了根子,他能有女人清楚这些东西吗?安瑾瑶知道了就是不管,九王妃也会要了她的命,离得近不是更好杀吗?也看看辛王要用她干什么……” 摄政王抱了个暖炉,这才琢磨明白,吃上自家老六这种糟糠了……上了八王这条贼船,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你第一次跟我解释这么多呢!”“……”犯什么贱呢,还不是因为你没懂…… “司尘,把堕胎药一事传给皇后。”“是。” 广泛收集小道八卦消息的安瑾瑶,也算找着乐子了。 “谁送进来的?”“没有声张,但属下查到的是辛王。”我盘着核桃,盘着盘着直接捏开吃了……这么突然啊? “江泳沁肯定是给了他好处,他才答应帮她入宫的吧?”兴儿打了个悄悄话的手势,“有一腿。”……我说呢,肯定得交换点儿什么,帝文楷可不白干事儿! “真是饥不择食。”“……” “娘娘,司尘来了。”我下了床,亲自打开门去,“娘娘,属下帮皇上捎句话,东宜王手里的堕胎药是江小姐搞到手的。” “……”一窝的啊! 江泳沁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就毁掉!那你倒是亲自刀了他啊,把帝赫烨的心挖出来问问为什么装不下你,关旁人什么事儿……非要站队……说白了还是动了歪心思。 关门回去,加了个披风。“娘娘去哪儿?”“看看江泳沁作什么妖呢。”兴儿忙跟了上来。 “皇上把人留在身边,应该是给我玩儿的,在眼前好杀呀,她搞来的林双的药!”兴儿一副大彻大悟的神色,“皇上也想探明辛王所图吧,毕竟不能白送一个活人……” 我远远地看见了精心打扮的江泳沁,还真有点儿不适应,这么华丽…… “探不明的,辛王不会轻举妄动,为了林双,江泳沁也不能留太久,暴露不出什么东西……”“是。” “她举手投足都是你的模样啊。”谁?转头一看,独孤羽殇穿的单薄,我把兴儿备着的暖炉给他了。 “邯郸学步罢了,人最怕的就是这个,最后连自己最本真的样子都没有了。”独孤羽殇又注视了一会儿,真做作……“要本公子说,就是相形见绌,黯然失色。”“关键是活得也累呀,学人精!” 话音刚落,从梅枝间隙看见了帝文楷,我慢悠悠走过去,两人察而不动。 辛王倒是不称其为贵妃娘娘,一口一个“后宫大奶奶”,直接将皇后一笔勾倒,有恃无恐的!蹦达不了几天了,谁搭理你们啊? “哟!皇后娘娘万安,来都来了,进来坐坐,本宫也算尽了地主之谊了!”真猖狂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俩有一腿吗?这就地主之谊上了…… 辛王不声不响退了下去,我跟进了屋。香气袅袅的还挺舒心,古人都爱点香是吧?上辈子我就不乐意整香氛那东西,新鲜空气它不香吗……但古代这个香啊,味道正多了! 摆放简洁的用具真挺极简的,窗边的白纱帷幕随风拂动,装饰多为一些字画,幽静里多了几分安然。 等落了座,江泳沁给自己倒了杯茶,把茶壶放在茶盘里,推给了安瑾瑶,也没有敬茶的意思。 反观皇后主仆上下情绪稳定极了,兴儿原封不动把茶盘推了回去,拿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茶壶,给安瑾瑶沏了一杯。 江泳沁一张得意忘形的笑脸僵硬了一瞬。“皇后娘娘这是不给面子?”“目无尊卑的江贵妃自是高贵,本宫可喝不起。” 江泳沁啊,且不说你有没有后台,单是论这后宫女子,不懂得收敛锋芒的人也长久不了,有本事你当皇后啊!那时候你当然不用敬我了。 没想到她的丫头倒是开口了,“贵妃娘娘,依奴婢看,皇后娘娘比咱们先入宫,就不要逞强了……”原以为江泳沁会怒火中烧、目光如刀,没想到却半低着头,一脸委屈,装作清澈的眼中倒是冒出几分闪烁的倔强,“娘娘若是刻薄于嫔妾又如何呢?终究是我自以为是了。” 我这才看明白,给老子在这儿唱双簧呢!一句先入宫就算了,地位高低是避而不谈,还空穴来风地指责上我刻薄了…… 侧耳一听,那两兄弟来看戏了,你演吧亲! “贵妃娘娘,皇后贵为皇后,要名分有名分,要依靠有依靠,不像娘娘……似一朵昙花,不知何时便会凋零……不必争了。”江泳沁开始了假哭,“娘娘,嫔妾对皇上以诚相待,娘娘这些日子却不冷不淡,嫔妾实在是惋惜……” 第86章 跟不跟姐混? 做人人狠话不多,一杯热茶泼上了脖子,怎么是脖子,我身手这么废物了吗……算你躲得及时! 这一幕刚好被帝赫烨看了个正着。 “不好了!娘娘何必呢?我的心没有了,活不得了!”那你特么的就去死啊!正说着,眼睛往上一翻,“咕咚”就倒了,瞅着比真的还真呢! 想不到跟上来的还有个帝文楷,毫不避嫌地把江泳沁扶了起来。“她虽好性儿,娘娘也该拿出个国母的样子,别太过逾矩了,墙倒众人推。”“我草你娘的帝文楷!墙倒谁推了这儿就我们俩我推她祖宗奶奶啊!” 兴儿一听开骂了,激动得要跳脚,娘娘一骂人真叫人舒服!“怪不得娘娘常说男人都是狗东西,女人的算计你们是一点儿也看不清!” 这话似乎是在指责帝赫烨当哑巴,防止引火烧身……帝赫烨还来不及反应呢,就被嘴了一炮……安瑾瑶看戏他自然也看戏了! 又听兴儿开始了叫嚣!“只说娘娘是个最性软的,向来不会和人拌嘴,偏偏的遇见这样没人心的东西,初入宫就跟娘娘作对,竟一点儿不知道执掌后宫的苦处!”“……?” “皇后,这小太监养得跟你一样一样的,说话一愣一愣的,朕都不知道皇后是个性软的呢?” 不行,想笑,一堆戏子,受不了了,得撤。 “只是本宫在这里当家,吃穿用度,月银出入,一手遮天,自然惹人恨怨,怪不得都要来治本宫呢!” 江泳沁没成想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倒叫人损了,气不打一处来,闭门不出……帝赫烨贴心地把门带上了,似乎真是不小心把辛王落在里面的。 当天夜里,帝赫烨在熟睡的安瑾瑶身边趴了一会儿,便起身出去了,在置什么气呢…… 青魂刚刚在承德山庄点亮了烛火,灯火阑珊,笼罩着荒芜的草木。不强不弱的烛火透过窗纱,投下了一圈圈金色的光晕,窗纱上的深褐色,不知是父皇母后干透了的血液,还是某个不知名的侍卫留下的无辜…… 帝赫烨的脸庞被灯影拉的长长的,阴影里,是每一个逝去的亲人。 打开壶盖,斟了一杯酒,壶嘴和杯沿轻轻碰撞,像很久很久以前,消逝的刀光剑影…… 微醺的帝王,能在浮现的幻影中见到没来得及说清遗憾的人吗? 心间的孤独难以掩盖,天地无常,人生短暂,能有杯酒醉过古今,也知足了。遗憾的人,都过去吧…… 听闻帝文楷近日徘徊在青楼,而且有意无意专找黑穆尔,行动不便的安瑾瑶,坐了个马车,叫兴儿先登门探探情况。 楼里歌歌舞舞,莺莺燕燕,称三道四,吆五喝六。耍笑之音虽多,又兼有恨怨叫骂,愤闷之声亦不少…… “还不快敬酒赔罪!”老鸨端起了献媚的嘴脸,“不知道她今儿个是怎么了,您说往东她偏往西,不如给您换一个?” 老鸨是想把穆尔换下去,毕竟这辛王就是寻报复来的……干不掉皇后弄一个妓子不是轻而易举?谁不知道皇后一计灭了盛源帝啊! 见辛王没说话,急忙把人拽了下去。 “娘娘,辛王似是来泄愤的,毕竟那黑穆尔也算给娘娘干了件大事。”“没出息的东西,有种正面硬刚啊!抓个替罪羊算什么事儿,说到底还是我利用了这个乐妓呢……” 兴儿把马车挪到暗处,豺狼扶着安瑾瑶先走一步。 “命人折一枝玉兰来,叫个媳妇儿,在屏风后击鼓传花,花到谁手中,就饮酒一杯,罚说笑话一个!把辛王殿下伺候好了!”帝文楷倒是掀了桌子,毫不领情,“过来!” 穆尔被高峰丢了过去,她撑着地,不哭也不闹,抹了把嘴,也不反抗,嘴上的胭脂被擦花了,嫣红一大片。 “从本王腿间爬过去,在吠上两声,就赏你二两银子!”正说着,一脚踩上了穆尔的头,按进了地里……众人也只是冷眼旁观,无人当勇夫。 “滚出去。”辛王似乎想找回面子,“皇后在呼喝本王吗?”“谁撒泼谁滚出去,本宫的话没有第三遍了!” 帝文楷松了脚,呵呵一笑,狼狈的滚犊子了。临走前还不忘兑现承诺,将羞辱进行到底,扔下了几个大元宝。 “跟不跟姐混?”鸦雀无声,无比纠结,“想好了,自行走到宫里头找皇上身边的苏志,褪了这一身狗皮,没想好,我也不再叫你第三次了。” 扔下这句话,安瑾瑶就上马车回宫了,怎么选,看她自己…… 穆尔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捡起地上那几个元宝塞给了老鸨,身上的饰物也都一并取下搁在了桌子上,只留了一根桃木簪子在头上,给老鸨行了个叩首之礼。 脚还没跨出门槛,便听闻众姐妹的阴阳怪气……她们被送去慰军时,自己还惦记着,却从没人惦记自己前路要怎么走……真是凉薄! 也许是觉得穆尔傻吧,一般人,有人愿意要,赶紧拍屁股走人了脱离苦海!这穆尔却思来想去的,大概是觉得在这儿有自己熟悉的环境,跟皇后走不也是做下人,说不定还会早早的牺牲在皇家的勾心斗角里…… 老鸨数了数手里的银子,多年点钱的习惯,让她觉得少了一两个……无足轻重,被哪个乞子捡了,拿去吃顿好饭吧…… “停车,都在集市了,还不慢点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意儿。” 豺狼也瞥见了那抹瘦小的身影,一步两步,向着宫墙的方向。叫她自行前去也是有用意的,南街这个最大的青楼,到皇宫是有不小距离的,徒步走对这类娇柔的女子来说是个挑战,毕竟她们的工作除了侍奉男人没一点儿体力活儿,先走走看是不是个能吃苦的料子吧。到宫里也要跟苏志交涉,老头打眼儿一看也知道这人能不能用了。 我带着两人漫无目的地逛着,没什么要买的,宫里要什么有什么,但看见了新奇玩意儿还是买了,挣钱不易给人贡献点银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