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萦扶着尚未挽好的头发从窗户探出头,道:“阿嬷,怎么了?这般慌慌张张的。”
阿嬷顺手放下手里的菜篮,看了孟浩一眼,迈着小碎步走到了蓝萦窗下,道:“姑娘,外面乱了,全乱了!”
蓝萦奇道:“为什么乱?”
阿嬷抖着脸上的皱纹,极力地想把她的情绪传染给还在气定神闲的蓝萦和孟浩,道:“昨天姑娘不是说妖魔大闹衙门,杀了不少官差吗?还有赵县令朱县尉他们受伤的事,尤其是朱县尉,听说他现在躺在床上,连坐也坐不起来。”
她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孟浩,似乎想观察孟浩是不是被她言语的情绪感染,继续道:“不知哪个天杀的,把这消息传出城去了,街上大伙都说,城外那些平日里被朱县尉他们追捕的妖魔此刻摩拳擦掌,准备合在一起攻打我们县城呢!”
“还有的人说,县衙的衙差死了大半,肯定是守不住城了。城一破,那些妖魔必定在城中大开杀戒,到时候咱们大伙都得成妖魔的盘中餐。”
蓝萦蹙眉道:“这都是没影子的事,街上大伙都信了?”
阿嬷一拍大腿,哎哟一声道:“姑娘哎,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谁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现在街上,那搬行李的搬行李,拖家带口地打算往府里逃呢。”
蓝萦沉吟道:“这里距离府城还有将近一百里的路,平日里沿途还算太平,这个时节,怕是不成。这一路走过去,怕是凶多吉少。”
阿嬷叹息着道:“谁都知道,可又有什么法子?眼下衙差们一个个也是一脸的灰败,瞧着像是大事不妙的模样。”
说着阿嬷又低声道:“姑娘,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去年经过的一个叫望舒城的县城,那城就是被妖魔荡平了,即便事情过去多年,但是一走到那附近,就能想到当年的惨状。”
“现在城里的百姓都说,咱们这里怕是下一个望舒城。”
阿嬷说完这些,似乎怕蓝萦不信,便回过头问身后的孟浩道:“孟公子,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该出城去,都说再不走,衙门就要关城门了。守城要人啊。”
孟浩没听说过什么望舒城,但是他对阿嬷的话将信将疑,道:“平日里妖魔不敢在县城周边露面,是因为畏惧朱县尉和赵县令吗?”
阿嬷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啊。”
孟浩沉吟道:“赵县令没有出过手,我不知详情,但是若是那朱县尉想以他的武学修为,震慑周边妖魔,怕是有些勉强。”
阿嬷瞪着眼睛,道:“孟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萦接口道:“浩哥哥的意思是,现成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也不仅仅靠朱县尉和赵县令两个人。”
她此时已经将头发挽好了,走出房门道:“我也听说过,县城的城墙上有朝廷派遣大能之士布下的阵法,所以妖魔才没办法化作人形混进县城里来。想来若是遇到危机时,也能抵挡一二。”
孟浩总觉得很异常,这一切都太自然了。
牢房里的妖魔逃出来,重伤朱县尉,然后赵县令修炼走火入魔亦受了伤,再加上今天的流言,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意外,那有些让人难以信服,如果说是某个人谋划好的,那就容易解释了。
阿嬷见蓝萦和孟浩听她讲完之后,脸上没有一丝着急的神色,不由催促道:“姑娘,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蓝萦正要回话,忽然外面有人高声道:“大哥!大哥!孟浩大哥!”
孟浩一愣,心想难道是叫自己。
蓝萦却是反应快些,道:“这不是那个……叫嚷着开镖局的……”
孟浩接口道:“孙阔?”
经蓝萦这么一提醒,孟浩侧耳细听,果然是孙阔。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孙阔一袭灰布衫,腰间别着一柄长刀,两手正拢在嘴边大喊。
“孙阔,你怎么找来的?”
孙阔听到孟浩的声音,一扭头看到他大喜,奔上前行礼道:“大哥!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孟浩蹙眉道:“我不是你大哥,你找我何事?”
那孙阔不说找孟浩何事,反倒从他找孟浩开始说起,说他找得如何如何辛苦,又教训了那个扔了孟浩行李的客栈老板等等。
孟浩听得有些不耐烦道:“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可关门了。”
孙阔见孟浩真要关门,赶紧扶住门道:“有事!有事!大事!”
他探头往门里一看,看到蓝萦一愣,随后想起自己找孟浩的时候就听说,孟浩被一个极貌美的女子带走了,原来就是她啊。
想到二人在斗兽场的举动,倒是不意外了。
当下嘿嘿笑道:“大哥……好福气啊,让人羡慕。”
孟浩不明白孙阔话里的意思,蹙眉道:“到底何事?”
孙阔这次不敢再卖关子了,涎着脸笑道:“大哥,你好歹让我进门给嫂子行个礼是不?”
蓝萦听到孙阔说“嫂子”二字,面上羞红,嗔骂道:“孙阔,你再敢毁我清誉,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孙阔是个人精,他哪里看不出来,蓝萦嘴上骂自己,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便笑呵呵道:“是,是,眼下还不是……”
言外之意就是过些日子就是了。
蓝萦啐了一口,对阿嬷道:“阿嬷,你照顾他们茶水,我躲开去。”
说完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里。
阿嬷看到自家姑娘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也只能长叹一声女大不中留。
客厅里,孙阔恭敬地接过阿嬷端来的茶水,小心放到孟浩面前,然后对阿嬷道:“婆婆,这里有我伺候着,您歇着吧。”
阿嬷巴不得回去陪自家姑娘,嗯了一声便去了。
孟浩实在看不惯孙阔身上这股圆滑劲,便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孙阔嘿嘿笑道:“大哥,您还是让我叫您大哥吧,我孙阔的命都是您救回来的,要不是您太年轻,我都想认您当干爹了!”
孟浩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蹙眉道:“到底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