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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关系”的力量

    一天,余良正在宿舍看书,一个人忽然推门走了进来。余良抬头一看,竟是高区长,单位的最高领导。

    余良赶紧起身让座。拿烟时,发现烟盒里空荡荡的,原来前几天被别人抽完了,自己还没来得及买。倒水时,发现暖瓶里面空空的,服务员还没有给送水。手忙脚乱了半天,一件正事也没干成。

    “你是不是想去修罐班?”高区长掏出自己的烟,给了余良一支,自己点着一支,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件事前几天只跟张叔提了提,没跟任何人说,高区长怎么知道了?”余良手里拿着烟,一头雾水。

    “你去机车修理班吧,修罐班是井上工,挣得少。再说,你来的时候,定的是井下工工种,如果变为井上工,不仅需要经过矿上批准,手续也很麻烦。”高区长又说。

    余良一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过几天你就过去,我和两个班长打个招呼,你没过去以前,不要和任何说。”高区长是利索人,说话办事从不拖泥带水,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我和你张叔是老关系了,以后你有啥事儿,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你还年轻,好好干,别辜负了人家的期望。”高区长最后说。

    余良又赶紧点头称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成了?就这么成了?送走高区长,余良还没有完全回过劲儿来。

    就这么简单?余良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感觉到了疼。看看手上的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成了两截。

    “哎,也不知道张叔是咋操作的。”余良第一次感觉到了“关系“的力量,一件自己认为很难办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办成了。

    “怪不得人们都说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和关系社会,怪不得张叔让我学会去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这里面的学问太大了。”余良虽然心里很高兴,但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又大了。

    事情办得很顺利,几天后,余良离开运输班到机车修理班报到,当了一名机车修理工。

    后来余良听别人私下说,对于自己从运输班调到机车修理班,区里还有不同的意见,最后高区长说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现在机车修理班需要新生力量,这新生力量必须从全区学历最高的职工中产生。

    余良很感激高区长,看人家这“理由”找的,不是一般的有水平,公平公正公开不说,还让你无懈可击。因为放眼全区,唯一符合这个标准的,也就是自己。

    “这是自己第一次沾了学历的光啊。”余良心中暗想,他又一次感受到学历的重要性。

    机车修理班也称机车修理工部,全班原先在册15人,现在余良来了,成了16个人,主要负责全矿的电机车和架空线维护。

    机车修理班的班长姓任,人们都称他为“小任”。“小任”实际年纪并不小,已有四十五六岁,个儿不高,瘦瘦的,可能大概因为身材短小而得其名。

    当然,别人称他“小任”,那是人家的事,余良可不能这样叫。第一次见面,余良恭恭敬敬地称他“任师傅。”

    “小任”看样子并不怎么欢迎余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都是有门儿的”,也不知什么意思,弄得余良颇觉尴尬。

    伙计们倒还不错,有说有笑的表示欢迎。但与运输班的伙计相比,余良总觉得有点儿“那个”,就是有点假、不大实在。或许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粗人与细人之间的区别吧。

    来了几天,余良才对这个班组有了初步的了解。班组人不多,但毛不少,脾气秉性各异,基本上都是各唱各的调,没有几个合得来的。在这里说话要小心,弄不好无意之间就犯了别人的忌讳,招来白眼儿。 有人说文人相轻,实际在技术口儿一些人的毛病也是很大的。

    由于井下只有两个运输大巷,一个南巷一个北巷,机车运输系统设计比较合理,设计合理,机车的事故率自然就低。再加上备用机车也多,就是机车坏了也不必急着立马去修,所以与其它工种相比,当一名机车修理工就成了一项比较不错“美差”。

    机车修理班16个人,分工较细。有的负责修车,有的负责架线,有的负责修理载波,除安排早、中、夜三个小班外,其余的人都上大班,即早八点至下午四点。由于工作量不大,说是四点下班,其实很多时候不到三点就下班洗澡走人了。

    由于初来乍到,还处于学习熟悉阶段,班长自然先安排余良随着别人上大班。

    上班好几天了,班长也没有给余良明确一位师傅,不知是忘了这事儿,还是觉得没有安排的必要。余良也没敢主动去问,怕万一坏了“规矩”反倒让自己难堪。

    按说修理工是技术工种,班里学技术的氛围应该是很浓的。但余良看看那些人,除了坐着谈天说笑话,没有一个看书学习的。

    渐渐的,余良这才明白,在国有煤矿,由于是“大锅饭”,干不干区别不大,水平高低也无所谓,没有竞争压力,学习是很难排上人们的日程的。

    在班里待的时间一长,余良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多了起来。总结一下经验,就是在这个地方,要多听多看少说话,尽量不要介入一些“纠纷”之中,装傻充愣当个老好人。

    说是“纠纷”,其实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扯皮,表面上不外乎就是他干多了,你干少了,他负责任了,你没有负责任之类。本来事儿不大,但一扯起来可能就大了,有时能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还能闹到找领导裁决的地步。

    余良觉得,从实质上来说,“纠纷”的根源就是谁也不想多干活,谁也不想负责任。

    跟着老师傅们干了一段时间,除了打打下手,做一些简单的力气活儿,真正涉及到技术方面的东西余良一样也没有学到。“学那个干啥?会了反倒事儿多。”同事中一些人经常这样说。

    仔细想想,这话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班里有好几个人干修理工十多年了,连个简单的电路图也不会看,串联并联都不清楚,不照样混了十多年,你见哪个领导说要把他开出去换别人?

    有一天刚上班,就见班长“小任”正在和一个姓霍的老修理工发脾气。原来姓霍的老修理工上夜班,井下电机车的直变器坏了,他连续换了六个直变器,井上井下跑了三四趟,忙了半宿也没弄好,差一点影响生产,最后只能换车了事。

    因为直变器管控着电机车的照明灯和电喇叭,安全规程规定,电机车没有照明和警铃是不能行驶的。

    “大班修的直变器都是坏的,这能怨我?”姓霍的老修理工很不服气,扯着他那天生的大嗓门儿争辩。

    “有一两个坏的还有可能,难道六个都是坏的?你不能找找别的原因?”班长“小任”立马进行反驳。

    “不是直变器的事还能是哪儿的事?”姓霍的老修理工点起一支烟,边吸边说,但声音比以前小了很多,好像是觉得班长“小任”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看两个人争吵,班里其他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都一声不吭,有几个还捂着嘴偷笑。

    “你们两个下去,看看到底咋回事?”班长“小任”忽然指了指一个姓焦的老修理工和余良,命令道。

    “为啥让我去啊,我会啥?”余良顿感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