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证道》 第1章 高考落榜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7月下旬的一天,当高考成绩公布出来后,余良很失落,他落榜了。 他失去了进一步证明自己的机会,也失去了一次能够跳出农门的最好机会。 抬头看看天,天空很晴朗,只偶尔有几朵灰色的云从空中划过,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余良的家在一个贫穷的农村,叫陈家庄。这里的人世代靠种地为生,村子不大,全村满打满算不到800人。 陈家庄虽然距离县城很近,只有三四里地路程,步行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骑自行车的话十来分钟就到了。 但由于国家才处于改革开放的初期,改革的春风似乎还没有吹到这座小县城,所以也没有什么变化。 既然连县城也没有什么变化,余良所在的陈家庄就更没有什么变化了。 余良在家排行老五,上面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他是家里的老小。 父亲余建国远在千里之外的煤矿上班,由于路程远,再加上交通不便,偶尔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一趟,平时家里就靠母亲张桂花一人带着五个孩子苦苦支撑,生活很是艰难。 余良小的时候不叫余良,而是叫余粮,是满月的时候村东头的陈三爷起的。 一是寓意全家能“家有余粮,心中不慌”,二是寓意长大后吃喝不愁,能有一个好的发展。 陈三爷年过七旬,小的时候读过私塾,是村里很少的几个文化人之一,很是德高望重,村里许多孩子的名字都是他起的。 听着陈三爷对“余粮”这个名字的解释,大字不识几个的母亲张桂花自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满脸笑容的连声感谢,还给陈三爷炒了三个鸡蛋和一盘花生米,烫了一壶酒,犒劳了陈三爷一番。 虽然菜都是素菜,酒也是从供销社打来的散酒,但在当时的条件下,也算是比较丰盛了。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余粮也开始渐渐长大。 虽然生活依然艰苦,但随着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全家分了七八亩地,再加上省吃俭用,也没有以前那么困难了。 到了8岁那年,余粮才和别的孩子一样,被母亲张桂花送到村里的小学,开始上学。 报名的时候,当班主任黄老师听到“余粮”这个名字时,第一感觉太俗气太物质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叫这种老气横秋的名字,就大笔一挥,把“粮”字中的“米”去掉了,改成了“余良”,寓意“优良、美好”,以后做一个良知良能的人。 从此以后,余粮就正式更名为“余良”。 余良回家后,把黄老师给自己改名字的事儿,告诉了母亲张桂花。 出于对老师的敬畏,母亲张桂花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在她的心目中,名字就是一个符号,叫啥不是叫,只要不是很难听就行,而且这回名字虽然改了,但读音却没有变,还是原来的那个读音,改了就改了吧。 如果陈三爷还活着的话,她可能还有些顾虑,毕竟“余粮”这个名字是陈三爷起的,现在黄老师把孩子名字改了,你不向人家解释解释,肯定感觉不大合适。 但陈三爷前年就去世了,这下反倒省事儿了,或许这孩子命中注定就应该叫这个名字吧。 第2章 与众不同 由于家里穷,余良很小就开始帮着家里操持家务,帮着干地里的农活儿。 就好像样板戏《红灯记》里的李铁梅一样:提篮叫卖拾煤渣,担水劈柴也靠她。里里外外一把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至于“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那就是后话了。 或许是过早承受生活摔打的缘故,与其他小孩相比,余良显得有些早熟。 性格偏于内向,不是那种活泼好动的那种,平时说话很少,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不说,小小年纪就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 村西的王奶奶很喜欢余良,与人闲聊的时候经常这样夸奖:贵人语话迟,这孩子肯定是当官的命,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从上小学开始,余良的成绩就非常好,虽然不是门门都拿满分,但也八九不离十。 看着这个很有天赋的孩子,班主任黄老师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一道题别的孩子教四五遍都不会,余良教一遍就会了,而且学习还非常用功,连课间休息都是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都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贪玩是天性,可这孩子却为什么这么不喜欢玩呢? 为了激励那些后进学生,黄老师把余良树为了标杆:你看看人家余良,再看看你们,都是在一个教室里学的,都是一个老师教的,人家考都少分,你们考多少分,不缺鼻子不缺眼儿的,这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别的学生都笑了起来,但余良却没有笑,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都说树大招风,别人笑可以,你笑却不可以。 你一笑,一是显得你骄傲自满,不够谦虚,二是很容易成为那些后进学生记恨目标,成为他们今后打击报复的对象。 虽然余良没有笑,但还是被几个排名倒数的后进学生记恨上了。 这几个人分别是陈好强、陈好勇、陈武、陈力和陈士。 为什么这几个人都姓陈,因为陈姓是在村里是大姓,占了全村人口的大多数,陈家庄之所以叫陈家庄,也是这个原因。 这几个人年龄相近,臭味相投,学习都菜,而且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本家,很容易就聚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团伙”。 平时玩在一块玩,遇事同进同退,俨然成了班里的“小霸王”。 闲着没事儿,几个人一商量,决定教训教训这个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找机会修理他一顿,好好出出自己心中的那口恶气。 俗话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心,不愁找不到机会的。一天放学,几个人把余良堵在了一个没人的空地上,拉开了比武的架势。 余良冷冷的看看张牙舞爪的几个人,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恐惧和慌乱,只是淡定的活动了几下身体。 与那几个人相比,余良的个子并不高,身材还偏瘦,不是五大三粗的那种,正常情况下一对五,肯定会吃亏的。 毕竟都是一个村的,都是同班同学,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几个人还是很讲“武德”的,没有选择一拥而上的群殴,而是选择了一对一的单挑。 他们之所以没有选择群殴余良,主要是不想把事儿闹大。 一是怕动起手来真把余良打惨了,余良的母亲张桂花可不是省油的灯,肯定会挨个打上门去,骂他们祖宗十八代不说,要上一笔赔偿是肯定的。 二是万一余良把自己被打的事儿告诉了黄老师,凭黄老师的暴脾气和对余良的宠爱,肯定会狠狠收拾他们一顿,得不偿失。 三是在农村,小孩子之间一对一打个架是常事儿,还属于公平竞争范畴,家长、老师就是知道了,最多也就是训斥几句,而几个人群殴一个人,那性质就变了,有理也是无理,何况还是他们挑衅再先,影响是很坏的。 几个人与余良商定规则,就是这个输了那个上,只要自己一方有一个人把余良撂倒了,就算自己这方赢了,以后余良就得乖乖听他们的,做他们的小弟。 如果余良这一方赢了,以后他们几个就全听余良的,认余良为大哥,唯余良马首是瞻。 一言不合,当即开打。 几分钟后,结果很快出来了。出人意料的是,几个人没有修理了余良,而是都被余良修理了。 “没听说这小子和谁学过武功啊,身体灵活不说,力气还邪大,各种招式也让你眼花缭乱,别说一对一单挑,就是咱五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个儿啊”,几个人面面相觑,感觉一头雾水,看余良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其实这几个人没听说余良和谁学过武功,但不代表余良没有学过武功。 余良的武功,是他的父亲余建国教的。至于父亲余建国的武功是谁教的,余建国从来没有说过。从4岁开始,每年春节回来,余建国都要教余良三招两式。 余建国常说,作为一个男人,迟早是要出去闯荡的,咱家无权无势,如果不学会两下子,连防身保护自己都做不到,能有多大出息,能被谁看得起? 在父亲余建国的精心指导下,再加上余良从小养成的吃苦耐劳从不服输的性格,几年下来,也学的有模有样了,今天终于用上了。 第3章 接父亲班 既然输了,那就认赌服输,几个人当场认余良为大哥。 学习没有人家好,打还打不过,认人家为大哥,不丢人! 虽然余良不想自己这个年纪就拉帮结伙,但还是默认了。 这场比试虽然是小孩过家家,但赌约还是要遵守的,如果你不守信用,以后谁和你玩儿? 再说,自己小小年纪就能当上这几个人的大哥,内心深处也是比较爽的。 从小学到初中,靠着勤奋和努力,余良都是班子里的尖子生,直到考上了县城的高中,他才真正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因为全县的尖子生都集中到了这里,原先在村里、乡里算优秀的,到了这里就不一定优秀了。 高一,余良勉强还处在班级的上游,到了高二,慢慢就滑落到了中游,到了高三,就泯然众人矣了。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一是家里的事儿太多,放学后还要帮着家里去干那好似永远干不完的农活儿,精力不能完全集中;二是余良在学习中出现了以前从来没有的偏科现象,好的始终是好,差的始终是差,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无论怎么用功,分数就是上不去,这让余良头痛不已,心烦气躁。 静下心来,余良隐隐感觉到,一个人不可能是全能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短板,有些短板可以靠勤奋努力去弥补,而有些短板却是永远弥补不了的。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之所以会分成三六九等,究其原因,就在于有的人短板多些,有的人短板少些,这才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直接或间接决定了有的人注定能走远,有的人注定走不远。 在种种压力下,面对即将到来的高考,余良一下子没了信心。 对于余良这个农家子弟来说,高考不仅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也是通往成功的重要起点。 如果考上了,就可以进入梦寐以求的大学深造,为未来的自身发展奠定基础,打破现有阶层固化。 如果考不上,自己所有的努力会瞬间化为零,估计一辈子就要去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了。 当两天紧张无比的高考结束后,走出考场后的余良,整个人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犹如天上飘泊的云彩,不知道自己飘向何处。 考砸了,这次真的是考砸了,这是余良的第一感觉。 实际也正如余良预感的一样,他的分数虽然不是差的很多,但终究还是没有考上。 十一年的学校生涯就这样结束了,虽然自己用尽了全力,但人生第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还是失去了。 余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那种失落的感觉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爸,你怎么回来了?”当第一眼看到久违的父亲余建国时,余良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考的怎么样?”从余良一进家的表情,父亲余建国就猜到了考试结果,但还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考上。”余良直言相告。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结果已经出来了,也只能直接面对了。 这种心理素质余良还是具备的,不像受点儿挫折就哭哭啼啼的富家子弟。 “哎,没考上就没考上吧。”父亲余建国无奈的说,既像是安慰余良,也像是安慰自己。 自家是什么情况自己最清楚,十几年来,也真难为这个要强的孩子了。 在一阵压抑的沉默过后,父亲余建国又开口说道:“我这次回来,一是看你能不能考上,如果考上了,我抓紧给你筹备一下上大学的费用;二是如果你没有考上,给你办一下接班的事宜,送你到矿上上班。以前怕你有了这条退路,影响你的学习,所以就一直没有和你说。” “接班?到矿上?”余良第一次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父亲余建国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事儿,自己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哎,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那时的工人,社会地位高,福利待遇好,可以享受退休、福利分房、发粮票吃供应、看病不花钱。一个农村的孩子,只要接班进厂参加了工作,就跳出了农门,对一个家庭来说,是一件很庆幸的事,就意味着增加了家庭收入。 对一个人来说,一生就有了依靠。可以说,只要进了工厂,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都有工厂负责。所以工人的身份是令人羡慕的,是许多农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看着已是满头白发的父亲,余良这才感到父亲是真的有点儿老了,已经到了该退休的年纪。 而自己每天因为忙忙碌碌,连父亲的年纪都忘了,作为儿子,是不是有点儿不合格呢? 不知不觉,余良的眼泪夺眶而出。 第4章 初到煤矿 接班的手续办的很快,几天后,余良就实现了从农民到市民的身份转换,从农村户口变为了城市户口,从人们口中的农民兄弟变成了工人老大哥,踏上了远去千里之外的煤矿的征途。 临走的那天晚上,父亲余建国对余良说了很多,什么千万要注意安全,要处好领导与同事之间的关系,凡事不能意气用事,遇事要三思而后行等等,仿佛要把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经验,都一股脑地传授给余良。 余良静静地听着,有的能记住,有的没有记住,有的能理解,有的不太理解,但无论如何,父亲的话都是为了自己好,尽量让自己少走一些人生的弯路。 母亲张桂花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什么出门在外,自己要照顾好自己,生病了抓紧去治,不要拖着,平时该吃吃该喝喝,不要怕花钱,穿的要讲究一点儿,这样能给别人留个好印象,万一矿上的姑娘相中你了,你的终身大事就解决了……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余良认真地听着,第一次没有烦的感觉。 经过八九个小时汽车、火车、汽车的颠颠簸簸,离开校门没几天的余良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山南矿。 山南矿是南流矿务局的一个下属焦煤矿井,年产量80万吨,距离县城也是三四里地的距离,虽然不是很热闹,但也不是很偏僻。 初到煤矿,余良觉得什么都很新鲜。 老家农村虽然紧挨着县城,但农民的身份对自己的视野却是天然的障碍,年近二十,对大千世界却知之甚少。 他从来没有去过工厂,也不知道工厂到底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工厂与农村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一觉醒来,出了矿招待所的大门,余良开始在厂区漫无目的走走转转。 他想看看自己即将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矿山的清晨,当一轮朝阳穿过晨雾把一缕缕金色的光芒射向矿山,高高的井架任阳光在身上挥洒,天轮欢快地飞转,在晨曦中划出一道道弧光。 随着太阳的冉冉升起,空中的薄雾也渐渐散去,晨风轻拂,矿山梦醒。 林立的楼房,苍翠的树木,打扫干净的道路,步行的人络绎不绝,骑自行车的人来人往,骑摩托车的偶尔疾驰而过。 远处洗煤楼机器发出的“突突”声,与运煤列车的“隆隆”声交织在一起,再加上像小山一样烟雾缭绕的矸石山,感觉整个矿山都沸腾起来。 唯一让余良感到不满的,是这里的空气质量太差了,始终有一种淡淡的硫磺味,让你都不敢大口呼吸。 与农村那满口清新的空气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在等待办手续期间,余良听同一批过来接班的人说,以前本来接班的是不用下井的,但这几年改革,打破了这个规矩,他们有幸成为了第一批接班下井的,真是倒霉啊! 余良静静地听着,心里有股怪怪的感觉,以前听到第一这个词,总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但今天听到第一这个词,忽然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殊不知,如果没有有幸成为第一批接班下井的,余良的故事或许就会简单的多,但却因为有幸成为第一批接班下井的,反而平添了许多无谓的烦恼和坎坷。 去矿医院经过简单的体检后,余良又去了矿上的工资科。 在工资科一个看上去有些木讷的年轻小科员的指点下,余良在一张叫什么劳动合同的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下井挣得多啊!”年轻小科员自言自语,像是在宽慰即将下井的余良,又好像在感慨自己的工资不多。 “你用工性质是长合制,但和固定工一样待遇”,待余良签完字后,年轻小科员又补充说到。 长合制?固定工?余良不甚明了,也没在意,反正让上班挣钱就行。 然后是到单位报到。一个长满一脸络腮胡子的老办事员领余良见了单位领导,一个姓马的支书。 “先去工人村,到运输区宿舍楼找楼馆长分配一下宿舍,明天到区里学习几天,随后下井熟悉熟悉情况。”马支书很随和,脸上的笑容也很职业。 第一次培训有八个人,和余良一样一块分来的还有七个新工人,现在天南地北的彼此成了同事。 讲课的是一名姓高的区长,正区长,身材魁梧,白白胖胖,是这个单位最高领导。 由于其他七个人的学历有的是小学,有的是初中,唯独余良的学历是高中,这在当时的煤矿还是很少的,所以也好像成了高区长重点关注的对象,夸奖了几句,勉励了一番。 初来乍到,第一次见面就被大领导夸奖,余良顿觉心里有股莫名的紧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还是用以前的老套路,一声不吭。但内心深处,感觉高区长这人还很不错,似乎跟自己有缘。 “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大学生’呢!”一个黑脸的新同事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像是羡慕,又像是揶揄。众人都笑了起来。 但余良并没有笑,反倒觉得这话有些刺耳。 没有考上大学,是余良心中永远的痛,他自己不愿想这个事儿,也不愿别人提这个事儿。 因为虽然“大学生”这个词很好,但关键自己不是大学生,如果自己真是大学生,还会和你们这群人坐在一起吗? 下午培训,就没人讲课了,值班室负责听电话的说是领导们都忙,让他们自习。没有了领导,自然轻松了许多。 闲得无聊,几个人就扯起了闲篇。彼此自我介绍了一番后,一个家在矿上姓马的同事拉起了自己的掌故。 他说下井没啥,活儿也不累,尤其是在辅助单位,就是小心别被检查科逮住就行。 啥叫检查科?余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姓马的同事看了他一眼,好像在看一个啥也不懂“老外”。 “检查科你都不知道?写过检查没有?它就是专门让你写检查的部门。你以后上班就知道了。”看余良还是一头雾水,他也懒得再作进一步解释。 余良有些后悔,初来乍到就让人看穿,感觉很没面子。 但说实话,从小到现在,他还真没有写过那个什么检查。 出门在外的人不容易,在一个地方生活惯了,想真正融入到另一个地方去,对于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余良来说,那简直太难了。 第5章 初次下井 既然是井下工,肯定是要下井的。余良的第一次下井,是在七天培训结束以后。 至于为什么要培训七天,而不是五天、十天,余良不是很明白,也没好意思再去问,他不想再被人看成“老外”。 直觉告诉他,上班和上学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不耻下问在这里不一定行得通。 在澡塘换衣服时,余良全副武装,矿灯、安全帽、胶靴、自救器等一应俱全,还穿上了新领的皮衣皮裤,听父亲余建国说井下是很冷的。 领队的许副区长见余良这副打扮,赶紧叫他换成单衣单裤工作服,说你穿这身儿能走动走不动。 新同事中也有几个笑了起来,眼神又像在看一个“老外”。 余良有些不解,既然发了,为什么不让穿? 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立马按许副区长的要求抓紧换了,他不想因为这个成为别人关注的对象。 矿的副井是立井,上下的交通工具是罐笼。余良第一次坐罐笼,还真有些害怕。 信号一响,绞车启动,人随着罐笼往下走,颇有一种向下掉的感觉。矿灯照照两边,是黑乎乎的井壁。 几分之后,只听“咚”的一声,余良感觉脚下一震,罐笼到底了。 “坐罐笼千万小心,可别乱动,门口的安全门一定要关好、插好,否则掉下去就没命了。前几年罐笼还发生过保护失效的墩罐事故,死过一个人。”同乘的老工人向他们介绍说。 “原来井下充满了危险。”余良这才想起父亲余建国对自己说过的话,干什么活都要操心,千万千万注意安全。 出了罐笼没走多远,一群浑身煤尘、一个个“黑头土脸”、看不清五官、只显露出眼睛和牙齿是白色的工人,从余良他们身边匆匆走过。 “哎,采区又落点了,真不容易啊!”同乘的老工人叹息道。 “交本交本!”在一个写着“考勤室”的地方,许副区长停下来大声吆喝。 余良几个新工人手忙脚乱的把刚领的上写“考勤本”三个字的红皮小本子放了进去。 许副区长最后一个交本,他的本是蓝色的。 后来余良才知道,这小本的颜色就是干部与工人区别的象征,红本在井下必须待够8个小时才能领,而蓝本则4个小时就能领。 考勤室里边有两个人,据说叫什么考勤员,在忙着往小本子盖章。 七拐八拐,一群人来到了一条皮带道,在皮带机头前停了下来。 “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摞道木。大家要注意安全,等皮带停了以后再去搬,摞的时候摆齐摆好,千万别发生磕手碰脚。”许副区长说着今天工作的注意事项。 皮带开动,道木一根根掉了下来。皮带一停,一群人一拥而上,干了起来。 这种道木是木头的,有一米多长,湿乎乎的,上面还沾了不少煤泥,足有四五十斤。 虽说余良做惯了农活,也在寒暑假期间到建筑队打拼过一段,体格也还可以,但搬了几根,就已满天大汗,新工作服也沾满了泥巴,湿乎乎贴在身上,颇感难受。 “干啥也不容易啊!”余良又一次体会了劳动的艰辛。 直到这时,余良才终于明白许副区长不让自己穿皮衣皮裤的原因。如果自己真穿那套东西,热不死才怪呢。 余良被工资科定的工种是井下电机车司机,大巷风大风冷,所以领的是皮衣皮裤的。 但余良现在还是新工人,还在试岗期间,还没有正式分到运输班组,工作性质还不是电机车司机,所以虽然领了皮衣皮裤,但现在也是不能穿的。 一个多小时后,工作完成,许副区长带着大家升井。路过考勤室时,许副区长跟里面的考勤员说了几句什么,一个考勤员就把一摞本儿递给了许副区长。 “今天你们是第一次下井,按规定入井时间不到,今天特殊照顾,你们升井洗好澡后把自己的本儿交到区里,不交本不能算考勤。”许副区长边发本儿边说。 打开本一看,里面当天日期旁边盖了一个“中下”的红戳。这就是当日出勤的标志。 余良想了想,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从字面意思去分析,应该代表“中班下井”的意思。这次余良还真猜对了。 到了澡堂,余良脱衣洗澡,先淋后浴,真是舒服!尤其是躺在烫烫的浴池里,有股说不出的轻松。 “你的眼角没洗净!”洗完澡后,余良刚想穿衣服,旁边的同事小王马上好心提醒他,并把自己的一个小圆镜子递给他。 余良拿过镜子一照,才发现自己眼角四周还沾着淡淡的一丝煤泥,像电视里的熊猫一样,甚是滑稽。 “咱矿的煤属于焦煤,油性很强的,粘在身上很不好洗下来,洗的时候要好好洗洗,多洗几遍,洗后好还得用毛巾好好擦擦。”小王很热情的给余良讲解着。 “谢谢!”余良赶忙冲小王笑了笑,拿起毛巾、香皂和洗发水又去淋浴间洗了第二遍,这回洗的很慢、很仔细。 “哎,下井一个多小时就成了‘熊猫眼’,这还是在通风大巷,要是去了采掘工作面,还不知道成啥样呢。”余良心中暗想。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那群浑身煤尘、一个个“黑头土脸”、看不清五官、只显露出眼睛和牙齿是白色的采区工人。 第6章 加强锻炼 新兵难熬,新工人难过,许多人这样说。实际情况也是如此。 第二天上班,余良等几个新工人又被人领到了一个姓陈的班长面前。 他是区里的道工大班长,瘦的像猴儿一样,唇上小胡子很浓。 听说他手下管着两个班长,一个管大巷维护,一个管小巷衔接。 从此,余良等几个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加强锻炼”。 “加强锻炼”从到井下抬道开始。所谓抬道,就是用人力把拆卸下来的轨道,从一个运输到另一个地方去。 煤矿的轨道,作为煤矿生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用于矿井内矿石、人员和设备的运输。 煤矿轨道的使用可以大大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生产成本,因为它可以快速而有效地将矿石、人员和设备运输到需要的地方。 同时,煤矿轨道还可以增加矿工的安全保障,有效地减少生产安全事故发生的可能性。 这次要抬的轨道是1米18公斤的,一般长度为8米。 两个人抬这二三百斤的重物,即使在平路也是够劲的,何况井下环境复杂,道路泥泞,还要上坡下岭,时刻防止脚下打滑。 “压死不能扔!”老工人这样给新工人做传授,没有讲什么道理,简单而粗暴。 “找根最短的先试试。”姓陈的班长吩咐道。 道一上肩,余良立感千斤重担压身,没走几步,脚下就开始晃悠,只能拼命咬牙坚持。 一趟下来,浑身冒汗,柔嫩的肩膀生疼,撩开衣服一看,肩膀已被压得通红。 由于余良几个是新工人,还属于被照顾范畴,所以抬道时一个老工人在后,两个新工人一起抬前头儿,如果都是老工人,一人负责一头儿,那是绝不能含糊的。 两个人抬一头儿,看似省劲儿,其实并不尽然。 因为人有大小,个儿有高低,一般高的人很难找,由于身高不一样,抬道时重量几乎都压在了个儿高的身上,个儿低的有劲儿也使不上,充其量只能算个陪衬。 几趟下来,个儿高的叫苦不迭,连叫换人换人,说什么也不愿再和个儿低的搭伙计了。 由于余良身材瘦小,姓陈的班长怕出事儿,自然成了被照顾的对象,指派余良干些帮人上肩、下肩、搬搬道木之类的俏活儿,让别的新工人羡慕的要死。 余良虽然底子不错,也吃苦耐劳,但对于抬道这种出死力的活儿,深知自己不是干这个的料。 既然有领导指示,巴不得绝对服从,虽遭到一些老工人的白眼儿,也只能视而不见,任其评说了。 常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普通人一个,又没有当什么俊杰的奢望,虽觉有伤自尊,但自己能力有限水平有限,也只能这样了。 面子这东西,对普通人来说,有时是无足轻重的。 尽管这样,一个班下来,余良还是累得腰酸背痛,床上一躺,半天不想动弹。 “为什么当工人比在家种地还辛苦?”刚当工人时,余良还有几分优越感,但十几天下来,这种所谓的优越感就几乎被消磨殆尽了。 第7章 调整班组 一个月左右,在余良觉得真有些顶不住时,区领导把他和几个新工人调到了清理班,说是充实一下清理班的力量。 清理班的职责是打扫打扫大巷的卫生、搞搞大巷标准化之类,没啥固定活儿,工作量自然也低,成员多是一些单位的老弱病残。 清理班班长是一个年近退休的老头儿,皮包骨头,瘦的像猴儿一样。 长的虽然难看,但人心眼儿不错,对人挺和善的,不像有的人官不大架子不小,本事不大毛病不少。 上班第一天,就是打大巷的水沟。 老工人负责垒砖抹灰之类的技术活儿,余良他们几个新工人负责搬砖和泥之类的体力活儿,一个新工人负责一个老工人,颇似建筑队里的小工和大工。 与抬道相比,自然轻松了许多。 余良给一个姓李的老工人打下手,私下听人说他的外号“狗熊”。 仔细看看,虎背熊腰,黑黑胖胖,一脸络腮胡子,倒也挺形象的。“狗熊”很能干,但给余良的印象并不好。 因为全班就“狗熊”一个人干的最多,别人打一米,他打两米,和余良一块儿的新工人一班儿下来,搬二十几块儿水泥盖板儿就行了,一歇老半天。 而余良却要搬四五十块儿还供不应求,气得余良边搬边在心里暗骂。 “狗熊”见余良搬得太慢,就开始不断催促。余良刚搬起一块还没抓稳,“狗熊”大喊一声:“还不快点儿”,声似破锣。 余良心里一惊,手一松,三四十斤重的盖板儿砸在脚上,一股钻心的疼痛立即从脚下传来。 但碍于面子,余良忍住疼痛没有声张。 因为搬个盖板儿还砸了脚,传出去肯定好说不好听,别的不说,就凭你干这点小活儿还出个“工伤”,你还能干个啥? 出于面子上的考虑,余良还是装作没事儿人似的,把盖板儿给“狗熊”搬了过去,只是暗中狠狠瞪了“狗熊”一眼,把盖板儿重重地扔在了“狗熊”手边。 “狗熊”诧异地看了看余良,脸上突然笑了笑。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余良更恨“狗熊”了。 升井后,余良在澡塘脱下胶靴一看,左脚大拇指指甲被砸黑了,揉一揉,真疼。 对于这次出“工伤”,余良甚是无语。 怨“狗熊”吗?他虽然好像是始作俑者,但严格来讲,把责任扣在他的头上也有失公允,毕竟脚是自己不小心砸的。 怨“自己”吗?别人一班才搬了二十多块,自己却一班搬了四五十块儿,而且是最后一块才被砸了脚的,如果自己和别人搬得一样多,能有这事儿吗? 如果两者都不怨,那该怨谁呢? 躺在职工宿舍的床上,对于“搬起盖板儿砸了自己脚”这件事儿,余良越想脑子越乱,越想心里越烦,越烦就浑身不自在,越浑身不自在睡不着,既然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 拿起毛巾,余良来到洗手间门口,习惯性地做了一个撩帘子的动作,却发现平时挂在门口的帘子今天却不见了,大概是楼上的服务员拿去洗了吧。 余良把头伸到自来水龙头下面,一拧阀门,一股清凉的水冲了下来。 足足冲了两分多钟,余良才关了水管,用毛巾擦去头上的水珠,这才感觉脑子清醒了许多。 “你这样洗头不好,会感冒的。”耳边忽然一个女孩的声音。 余良扭头一看,见一个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正远远站在洗手间门口,歪着头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笑容。 “谢谢。”余良脸一红,赶紧拿着毛巾,没敢多看女孩,匆匆离开了洗手间。 经过女孩身边时,余良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个女孩是谁呢?”再次躺回床上,余良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余良梦见自己坐飞机飞到天上,伸手摘下了一片美丽的云朵…… 第8章 粮票的故事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上班没多久,余良就遇到了一个难题:粮票没有了。 本来粮票是有的,余良从家里来矿上时,父亲余建国给了他一些,但不是很多,只说让他先用着,到时候矿上会发的。 至于粮票为什么不多给一些,矿上什么时候能发粮票,父亲余建国没有说,余良也没有问。 余良上班一个月后,粮票快用光了,才想起矿上什么时候发粮票这事儿。 一打听,才从老工人嘴里知道,矿上开支是一个月压一个月的,粮票也是开支以后到月底才给的。 这就是说,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你的粮票问题要自己解决。 那时矿上的职工食堂还实行粮票制,当然是内部粮票,分粗粮、细粮两种,票面有壹两、贰两、半斤、一斤等四类不同的面额,颜色粗粮是深色,细粮是浅色。 比如你买面条、馒头,买多少就要先拿多少细粮票,然后才能买,粗粮票一般只限于玉米之类的粮食制品,没有粮票食堂是不卖的。 由于刚上班,人地两生,再加上有求人万事难的思想作怪,余良没好意思找同宿舍楼的老工人去借,在别人的指点下,拿着本省地方粮票去矿生活科兑换。 等在矿生活科兑换时,余良才知道,除一斤换一斤外,每斤还要你倒贴一块钱现金才行。 一块钱在现在当然不算什么,可当时却几乎是余良一天的饭钱。本来是想多换一些的,但一听还要贴钱,余良只好换了20斤,省吃俭用能顶到发粮票的时候就行。 交钱时,余良顺便问里面的工作人员,为什么粮票兑换粮票还要倒贴钱? 里面的工作人员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说了句:“这是规定”。 至于是国家规定,还是地方规定,还是矿务局的规定,还是本矿的规定,还是生活科内部的规定,人家没有说,估计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余良很窝火,但也无可奈何。万一你把人家问急了,人家一生气不给你换了,你就得饿肚子。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换完粮票,已经上午11点多了,又到饭点了。 由于心里难受,余良本不想吃饭,但一想自己还要上中班,说是8小时工作制,但那一套先到澡堂换衣服再开班前会再到工作地点再到升井洗澡再到交本考勤下班的流程下来,实际上没有10多个小时是打不住的。如果不吃饱喝足,真是顶不住的,所以该吃还是吃吧。 矿上的职工食堂很大,光是大厅就足有200多平方米。饭厅有八九个打饭口,每个打饭口上面写着诸如面条、主食、素菜、肉菜之类的饭菜名称。 饭厅中间是空的,南北两边分别摆放着两大排圆桌,圆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职工食堂三班有人打扫,甚是干净。 那时由于住宿舍的人多,在食堂吃饭的人必然就多,再加上食堂是集中开饭,错过了开饭时间你只好吃冷的了,所以吃饭时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由于换粮票耽搁了,到食堂时,已错过了开饭时间。余良站在打饭口喊了半天,才有一个女服务员出来,一脸的不高兴,冷冷的问:“吃什么?” 因为自己错过了开饭时间自知“理亏”,自然也不敢计较人家的服务态度,余良匆忙点了饭菜,坐在圆桌旁吃了起来。 饭菜虽然有些凉,但也顾不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上那边去!”饭还没有吃几口,就有一个胖得像头猪一样的食堂管理员来撵。 原来慌忙之间,坐错了位置,该坐北边坐在了南边。 职工食堂就餐分南北,就餐时如果人少就只允许在一边统一吃饭,另一边全部空着,只有人多时一边盛不下了,才允许在两边同时就餐,一旦有人坐错了位置,就会有食堂管理员来撵。 本来情绪就不好,再加上饭菜凉和被人撵,余良心情自然更坏。 匆匆吃完,到食堂的水池子把饭盆一洗,回到了宿舍。 在宿舍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杯热水,余良急匆匆向厂区赶去。 余良所在的山南矿厂区和职工宿舍楼是分开的,两者之间距离200多米,所以上班要提前十几分钟出发,否则很容易迟到,而迟到是要罚钱的,所以谁也不敢随便迟到。 上班两个月后,余良才领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粮票:细粮48斤,粗粮12斤,硬纸片做的,上面写有“食堂专用,盖章有效”的字样,并盖有单位公章。 拿着粮票,余良的心里有一丝异样:为了它,多花了20天的饭钱;有了它,再不用精打细算每天花多少粮票了。 第9章 第一次开支 又过了几天,好不容易熬到上班的第二个月底,余良终于等到了开支的日子。 这时,他从老家带过来的钱已经剩的不足五块了。 那时开支都是开现金,工人开支时都去矿工资科的楼上去开,工资科为此还专门设立了开支组,有三四个人,负责全矿工人的开支。 为防止人多混乱,矿上实行分单位开支,今天开采区,明天开掘进区,后天开……依此类推。 工资科提前排好表,每天只开一个指定单位的,只要是上班时间,你啥时去都行,基本上也不用排队。 余良把写有自己单位和名字的开支本递进去,不一会儿,一沓全是10元大团结的钱,被夹在自己的开支本里递了出来。 余良打开开支本,当月出勤工数写着:27,当月工资一栏写着:140.52元,旁边盖着开支组工作人员的个人手章。再数数钞票,140元整。 开支前,余良提前打听了一下,听老工人说,矿上平常开支只开整数,工资本上该开多少写多少,到了年底12月份开支时,再全部结清,一分钱不会少你的。 所以尽管是自己第一次开支,余良这次没有账款不符的困惑。 27个班,140元,平均下来每天5块钱多一点儿,这是余良参加煤矿工作第一个月的全部所得。 仔细想想,没有他期望的那么多,与在暑假期间去建筑队打工时相比,甚至还有点儿逊色。 “哎,这就是煤矿,将与之长期相伴的煤矿吗?”把钱细心地放好后,余良边走边想。 未来煤矿之前,余良对煤矿虽然知之甚少,但从父亲余建国那里和别人嘴里,也多少知道一些,那就是“辛苦、危险、挣钱多”。 但真在煤矿干了两个月,辛苦和危险自己已经有所体会,挣钱多似乎与传说中的并不是很相符。 抬头看看天,这才发现刚才还是晴天,现在已经变成了阴天,连云层都压得很低,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既然开了支,拿了钱,总要庆祝一下。这是余良长期养成的习惯。 以前在老家时总是买本书,花个一两块饱饱眼福,现如今有了比较稳定的收入,买个什么好呢? 值钱的肯定不敢买,因为每月的生活费肯定是要丢的,老家条件更差,同样等着要钱,挣钱不容易,攒钱更不容易,对于挣死工资的更是如此。 思之再三,余良咬咬牙,在路边的小摊要了一大碗拽面,花两元打打牙祭。 吃完抹抹嘴,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还不如母亲在老家时做的手擀面。唉,半个班又白干了。 离开小摊,余良又去了工人村菜市场旁边的邮局,从刚开到手的140元中拿出100元,寄回了老家,自己留了40元。 他知道,光凭现在父亲余建国那每月120多元的退休金和家里那几亩地的收入,要养活一大家子人是很困难的,100元虽然不多,但也是自己所能尽到的全力了。 自己出门在外,能帮家里多少是多少,而且远隔千里,也只能能帮多少是多少了。一想到这里,余良都想哭。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现实就是这个样子,当你穷困潦倒的时候,每天只能为一日三餐的温饱考虑,什么理想、抱负,真的没有精力再去思考了。 这时候,你就会放下一切的清高和理想,先努力挣钱让生活衣食无忧,然后才能去实现自己的远大志向。 “我的理想是什么呢?”余良默默的问自己。他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第10章 找老乡 有人说人是最容易感到寂寞的动物。吃饭,上班,下班,睡觉,每天单调的生活让年轻的余良深感无聊。 以前在老家,还能时常串个门找人下个棋打打牌扯扯闲篇儿,可如今身在煤矿,举目无亲,找个说话的人都难。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百无聊赖中,天生内向的不善交际的余良,突然涌起了找老乡的强烈愿望。 本来临来时,父亲余建国是给过余良一个纸条的,上面写着老乡的名字和住址,只是由于最近工作太忙,就给忘了。 去老乡家,空着手去肯定不行,总要拿点儿东西才好看。 余良到几个市场门市上转了半天,由于囊中羞涩,也不知道买什么好。 犹豫半天,最后买了两瓶本地产的中瑞啤酒,一盒娃哈哈,啤酒是给老乡买的,娃哈哈是给他孩子买的,总共花了13元钱。 夜里7点半多,天已经很黑了,按照正常饭点,许多人都已经吃过饭了,余良这才动身去了老乡家。 在农村平房住惯了,对矿上的楼房很是不习惯,什么几单元几排几号,甚是麻烦,余良记半天也没有记住。 找了半天,好容易找到大概位置,是这儿吗?余良不敢肯定。想打听一下,四下又不见一个人影,只好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瘦瘦的老女人探出头来,冷冷地问,“你找谁?”余良的第一感觉告诉他,找错了。 余良赶紧报出老乡的姓名,“你找错了。”老女人的声音更冷了。 “请问他家住在哪儿?”余良又问。“不知道。”砰的一声,老女人把门关上了。 都说城里人差劲,老死不相往来,邻居住了十几年都不知道对门姓啥,这次余良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要是在农村,如果有人打听谁家住哪儿,人们总会清清楚楚告诉你的,碰上好心眼的,没准还会把你领到他家门口。 难道矿上的人都这样吗?矿上的长期工虽然是城市户口,也吃着商品粮,但住在这穷乡僻壤,严格来说他们算哪门子城里人? 对于城里人,以前余良是很向往的,但对于这次遇到的“城里人”,余良似乎感觉又有了新的认识。 尽管出师不利,余良并没有放弃,又找了几个人进行打听,这才终于找到了老乡家。 老乡姓张,和余良是一个县的,在矿上是个坐机关的,长得白白胖胖,戴个眼镜,很有学问的样子。 他比余良的父亲余建国小几岁,论辈分余良喊他叔。 张叔先客套了一番,无非是家里什么都有,买这些干什么,他不喜欢抽烟也不喜欢喝酒,以后来千万别买了,出门在外不容易,不要乱花钱。 “最近怎么样?”在闲聊了几句后,张叔这才把话转入了正题。 “还行。”余良如实回答。 “你对咱矿的整体印象是什么?”张叔又问。 “还好。”余良如实回答。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余良如实回答。 “哎,你这孩子,和你爸一样,坏就坏在这张嘴上。”对于余良三个问题才说出七个字,张叔显得很不满意。 “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老同事,他是当兵转业到这里的,在部队时他是侦察兵,练就一身好功夫,还参加过边境作战,立过功。 可他到矿上后,不知什么原因,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这事儿,整天和闷葫芦一样,就知道傻干活,不和任何人有来往,见了领导都躲着走,许多机会都错过了。 直到今年退休前,还是一个工人,连工资级别都比和他一起参加工作的其他人少好几级。”张叔又接着说。 对于父亲的这些陈年往事,余良还是第一次听说。 父亲余建国从来没有和他说过,母亲张桂花也从来没有透露过只言片语,或许这件事她也真的不知道。 见余良一副茫然的样子,张叔又说道:“其实,关于你父亲当兵的事儿,他对我也从没有说过。 前几年,你父亲的一个战友来矿上看他,他拉我作陪,喝着喝着就喝多睡着了。 这事儿还是他的战友酒后吐真言,无意中告诉我的,但也只说了一个大概,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几句,具体细节,人家一句也没说。” 张叔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看到你,我仿佛就看到你父亲年轻时的样子,都是性格过于内向之人。 你父亲这样做,或许有他的道理,但你不能这样做。 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代,你还年轻,必须学会改变自己,必须提高社交能力,学会人与人之间的正常交流,绝不能做一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人。 否则,你的前途会很暗淡,这样既对不起你的父母,更对不起你自己。” “谢谢叔,我会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听着张叔苦口婆心的教导,余良第一次感觉到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油然而生。 张叔笑了笑,感觉自己的这份辛苦没有白费,没有对牛弹琴,这小子终于说出了一句整话。 第11章 张叔的教导 见余良有所开窍,张叔便打算趁热打铁,好好再开导一番。 否则,现在就让他这样走了,效果就如《曹刿论战》一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事倍功半。 为活跃一下气氛,张叔站起身,拿来两个喝啤酒的杯子和一包花生米,用启子把余良送来的啤酒打开一瓶,先给余良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慢慢说到:“来,咱爷俩喝点儿。” “叔,我不会喝酒,真的。”余良赶紧摆手拒绝道。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在煤矿,不会喝酒怎么行?酒可以少喝,但不能不喝,今天你随意,从今以后慢慢学着点儿。”张叔静静地看着余良,观察着余良的反应。 “那好吧,我,我先学着喝一点儿。叔,我敬您!”余良端起酒杯,和张叔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试着喝了一小口。 虽然是啤酒,但由于余良是第一次喝,还是感觉有股辛辣的味道,忍不住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对于酒场上的规矩,余良从来没有学过,只是从电影电视中看过别人喝酒的样子,于是就比葫芦画瓢照猫画虎一番。 张叔见余良先喝了,也喝了一口,又拿起筷子,吃了两颗花生米,又娓娓道来。 “你刚出校门,涉世未深,不会说、不想说、不敢说,也属于正常现象。 但在社会上混久了,你会慢慢发现,有一颗好心,不如一张好嘴,好心永远比不上好嘴。 如今这个社会,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混的,这就是现实。 人是一种社会性物种,不可能脱离他人独立存在,我们做任何事情都需要通过与他人合作才能达成最终的结果,真正决定你一生命运的,并不是某种极为突出的能力,而是人的这张嘴。 因为有能力不会说话的人很容易被排挤,没能力还不会说话的人,多半没出息。 生活中,我们需要与人交流,需要求人,需要说服人,需要维系人与人之间融洽的关系。 有些人不会说话,结果总让自己活在进退不能自如的紧张和压迫之中。 有些人懂得说话的艺术,有一张好嘴巴,如果他们本来平庸,这张好嘴巴能让他们出类拔萃,如果他们本来出色,这张好嘴巴令他们更加锦上添花。 说话与办事,是一个人在社会生活中两项最基本的活动,也是体现一个人社会化能力最重要的两个方面。 一个既不会说话,又不能办事的人,即使读的书再多,学问做得再精,城府玩的更深,我们也很以难相信他会有多大的作为,如果从关心的角度出发,倒反而会替他将来的生存总是担忧。 而一个既会说话又能办事的人,在现代社会却完全称得上是一种难得的人才,那些成就大事者无一不是从这类人中产生;退一步,这种人即使是为别人工作,也是到哪儿都是宝贝,得到充分的赏识。 很多时候,如果你想做一件事,也必须用说话去争取,如果你说不过别人,说不出你的想法,那这件事也会泡汤,只有说得恰到好处,才能把事做得即顺利又干净利落。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都会遇到困难和挫折,??关键在于我们能否战胜它们。?? 战胜了困难和挫折,??我们就成为了生活的强者。??这种强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强健,??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坚韧、??行动上的果敢以及对生活的感恩之心。 记住,一个能把每一个今天过好的人,明天,也坏不到哪里去。 因为对未来的真正慷慨,就是把最卓越的努力献给现在,珍惜当下的一切。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我就要尽力而为,努力让你的路走的更宽些。”张叔拍了拍余良的肩膀。 走在回去的路上,余良想起了《师说》中的一句话: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第12章 职工宿舍 由于是单身职工,余良住的是单位的职工宿舍。 同宿舍的还有一个姓马的工友,排行第二,人们都喊他马二。他还有个弟弟,在矿上企业科当临时工,小名马三,也和他同住。 姓马的工友是大名人,矿上许多人都说大名人好嘴儿,但不实在。 马二和马三显得都很热情,总是和余良主动说话儿,问这问那,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也不知道这笑里面包含着多少真诚的成分。余良也是虚以应付。 三个人开始的时候倒也相安无事,但不久就逐渐就产生了矛盾。矛盾的起因在马三身上。 余良天生好静,而马三来矿上两三年了,生性活泼,交际颇广,经常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宿舍胡闹,经常扰得余良甚是心烦。 由于井下工是三班倒,劳累一班到宿舍只想休息,有时余良刚躺下,还没入睡,马三就领人进了宿舍,叮叮咣咣一响,你就别想睡了。 开始的时候,余良倒也理解。年轻人交几个朋友,没事儿的时候聚一聚,也属正常,年轻时不玩儿啥时玩儿?到七老八十了你想玩儿也玩儿不动了。 但职工宿舍实在太小了,15平方屁股大的一块儿地方,放上一桌两柜三张床,墙角摆上洗脸盆,三个人挤在一起住,真正属于自己独立的空间能有多少呢? 如果同住宿舍的人再不懂相互理解,性格差异又大,矛盾想不产生都难。 马三最初还比较自觉,出来进去都还悄悄的。但时间一长,不知是失去了耐心,还是觉得彼此熟了用不着再客气,渐渐放肆了起来。 一次,余良夜里睡得正香,忽被一阵划拳行令声吵醒,睁眼一看,马三正和几个年轻人喝酒。见余良醒来,马三过来邀他参加。 余良推说明天还要上班,拒绝了,脸向里又睡了起来。说是睡觉,哪能睡得着!里面乱哄哄的,酒味刺鼻,心里的腻歪可想而知。 上早班四点钟起床,余良见桌子上杯盘狼藉,马三面朝天躺在床上,也没盖被子,只穿一条小裤衩,两腿之间的“二掌柜”翘起很高,嘴里喷着难闻的酒气,鼾声如雷。 余良洗把脸,揉揉眼睛,还是瞌睡得了不得。上班时也无精打采,在大巷走时差一点儿被绊倒,那天干了点儿啥,也稀里糊涂。 下班回到宿舍,一开门,见马三正和一个个儿不高,大眼睛,脸圆圆的小姑娘说的热闹。后来听说两人在搞对象,还差点到了私奔的程度。 见余良进来,小姑娘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把脸扭向了窗外。 马三冲余良笑笑,又开始和小姑娘神侃起来。小姑娘静静地听着,没说一句话。 当人家的“电灯泡”有啥意思,余良扭头出来了。 昨天没睡好,现在更瞌睡,打着哈欠去三楼活动室去看电视。结果看楼的不在,活动室的门紧锁着。 没办法,余良只好去菜市场转圈,没目的地走着,也无心浏览菜市场的景色。 转了半天,脑子昏昏的,这才明白“瞎转”的滋味也不好受。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余良终于又转回了宿舍。谢天谢地,马三和那个小姑娘终于走了。 躺在床上,余良顿有一种全身放松的感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又误了吃晚饭时间。 第13章 住宿的烦恼 余良赶紧起来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刷好饭盆,赶紧又回到了宿舍,明天还要上早班哩。 宿舍的灯没有亮,余良估计马三还没有回来。一开门,手习惯性地就去开灯,谁知灯还没亮,忽见里面两个抱在一起的人遽然分开,匆忙坐回到了桌子两边的床上。 灯亮了,余良才发现原来还是马三和那个小姑娘。他妈的,又做了一回“电灯泡”,还“棒打了鸳鸯”。 马三很尴尬,不自然的冲余良笑了笑:“我们——玩儿呢。” 小姑娘满脸通红,脸扭向窗外没好意思看余良,看来还有些羞耻之心。 现在的年轻人啊!余良把饭盆放到抽屉里,扭头出来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合适,倒不如不说。 到三楼看电视,演的是无聊的香港肥皂剧。余良本不想看,但见别人看的津津有味,想说换台却没好意思开口。自己初来乍到,还是低调点儿好。 看公家的电视,也是有规矩的,放电视的铁箱子上明明白白写着:“乱动电视罚款”。有换台资格的人大多是一些老工人,仗着自己资格老,脸皮自然厚些,电视节目不满意,就走上前去,啪啪地把各个台调个遍,直到选出自己喜欢的节目。 俗话说“众口难调”,看电视的人多了,口味自然不同。你喜欢的节目别人不一定喜欢,你不喜欢的别人却要抢着看。大多时有人调台,下面就有人起哄,这时调台者边调台还要扭过头来压制压制起哄者,“看这个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能否压制得住,一是取决于调台者的资格和在群众中的威望,二是取决于他选的电视节目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满意。有时才换了台,第一个调台者刚坐回板凳上刚准备好好欣赏一番,“看这个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第二个调台者就上前把台调了回来或换上自己喜欢的节目。 碰上脾气好的,嘿嘿一笑也就算了,脾气不好的,见后者不给自己面子,就要与他“理论”一番,“电视是你家的?”后者也不示弱,“电视是你家的?”有时双方甚至还会为此发生争执,闹个脸红脖子粗,一个把另一个气走,几天不说话。 有时双方吵得实在厉害,楼管员老李就会出面“调解”。“调解”方法很简单,就是把电视一关,箱子一锁,一走了之。 这一招很有效,吵架双方没了吵的目标,自然就会偃旗息鼓,各回各的房间睡觉了。有时见天还早,等吵架的走了,想看电视的就会自己去找楼管员要过钥匙,重新打开电视看起来。 不知什么原因,今天看电视和往常相比,显得风平浪静,没有一个人去主动换台。一个老工人见余良和自己一样,也是演什么就看什么,觉得找到了“知音”,对他说道:“为看个电视吵顿架,值当值不当的。看我,在楼上住了十几年,看电视从没自己调过一次台,人家演什么我看什么。” 余良点头称是,但心中却也不以为然。既然看电视,就应该看好节目,至少是自己喜欢的,如果自己不喜欢却硬在那里坐着看,估计也肯定没什么意思,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瞎看”,随波逐流。为看个电视吵架固然不对,但只随大流儿而没有自己的欣赏欲望似乎也不值得提倡。唉,这无奈的众口难调啊。 直到十一点锁门,余良才和一群电视迷从活动室出来,倒不是节目有多精彩,而是夜里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来到宿舍门前,见里面亮着灯,余良仔细听听里边,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拿钥匙开门。马三和那个小姑娘没在,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是怕被撞见不好意思早就走了,还是见天太晚了刚刚走,余良不想深究,也没有什么心思深究。 余良赶紧熄灯睡觉,想最好赶在马三回来前睡着,那东西一回来又睡不好了。 不知什么时候,余良迷迷糊糊中好像感觉有人进门开灯,也懒得理他,睡自己的觉要紧。 “哎,什么时候能有一个清净的地方。”余良感觉很无奈。 第14章 马三的“爱情” 第二天下班,马三主动和余良搭讪,说他正在和那个小姑娘搞对象,小姑娘家大人不同意,说他老家离矿太远。 他家大人也不愿意,想给他找个当地的图个方便。他和小姑娘两个人都愿意,但却不知怎么办好,让余良给出个主意。 余良心里好笑,自己从来没搞过对象,经验还没你丰富,能给你出个什么主意? 本不想理他,但马三一个劲的催促,余良只好说最好听双方大人的意见,至少有一方能够妥协才行,否则这事儿很难办。 马三静静地听着,从来没有这么老实过,或许这回他是真的发了愁。 “我们俩私奔咋样?”从马三嘴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 “私奔?”余良有些诧异。看马三的表情,很认真的样子,不像在说瞎话逗开心。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一冲动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光凭见了几次面,搂了搂,抱了抱,八字还没一撇就产生了私奔的念头,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你看着办吧,这事儿最好慎重。”余良不想再和他麻缠,出去看电视了。 到了吃晚饭时间,余良回宿舍拿饭盆,见马三还呆呆的坐在床边,唉声叹气的愁眉紧锁,心里一阵好笑:现在的年轻人啊。 过了几天,马三的大哥和他二嫂来了,听别人说是专门为马三搞对象的事情来的。他二嫂是余良同宿舍的姓马的工友马二的媳妇。 他们一家在宿舍乱哄哄闹了一天,余良也在外瞎转了一天。晚上回到宿舍,马三的大哥走了,马三的二嫂却留了下来。 姓马的工友脸上挂着笑,请余良到别的宿舍去睡,他已经给余良找好地方了,是他们班的一个同事的床铺。那人有事回家了,说过几天才能回来。 人家夫妻团聚一次不容易,这可以理解。余良于是马上腾地方搬家,把床让了出来。 由于是住别人的宿舍,余良没有钥匙。白天好在有服务员,夜里服务员下班,就只能等宿舍有人时才能进屋,颇感不便。 这里的楼管员只负责看门,宿舍的钥匙是不管的。听说以前也管过钥匙,但不知什么原因经过其“据理力争”,现在推给了服务员,彻底不管了。唉,这就是“公家活儿”。 几天后,住这个宿舍的人回来了。马三的二嫂却还没有走。 余良只好开始“打游击”的生活,这个宿舍住两天,那个宿舍住一宿,尽管小心翼翼,但还是没少挨了人家的白眼儿。 “唉,人家不走我有什么办法呢。”余良心中暗暗叫苦。 碰上姓马的工友把事一说,姓马的工友还是那张笑脸:“马上走马上走”。虽然说“马上走马上走”,但还是“马上走”了好几天后,马三的二嫂才终于走了。 谢天谢地,余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余良回自己的宿舍一看,宿舍一片狼藉,自己的床铺也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真对不起,这几天辛苦你了”,姓马的工友满脸带笑。余良苦笑了一下,一句话没有说,也无话可说。自己能说什么呢? 马三和那个小姑娘的事最终没有成,双方大人都不同意。马三和那个小姑娘也没有私奔,估计俩人都没有那个勇气。 后来,那个小姑娘再也没有来过宿舍。有时街上见了余良,脸一红,头一低,匆匆而过。 第15章 抓紧练练 第二天下班,一回宿舍,余良就见姓马的工友和一个人正在喝酒,桌子上摆着两样下酒菜。 对于煤矿工人喜欢喝酒,余良并不陌生。 在煤矿,喝酒已经是一种文化。酒是社交媒体,酒是交往纽带,无酒不成席,无酒不言欢。如果你不喝酒,甚至交心朋友都难觅一二。 究其原因,一是是煤矿工人在井下工作,窑衣汗臭,环境潮湿,空间狭窄,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岩石就是煤炭,除了煤炭就是岩石,辛苦一班,十多个钟头,身体疲倦,精神困顿,很多人需要用酒提神解乏,更需要用酒麻痹劳累抑或压抑的苦痛。 二是煤矿业余文化生活少之又少,工人下班后大多无事可干,很多煤矿工人最喜欢的就是见了面互相掏出烟来点上,下了班三两人凑一堆喝喝酒、吹吹牛,说说自己最近听到的“新闻”,彼此喝到尽兴处哈哈一笑,借助着这种方式相处更融洽。在这种大环境下,如果你滴酒不沾,是很难想象的。 所以,许多人在井下上班累了,上来解乏要喝一杯。工友之间高兴了,相互庆贺要喝一杯。心里郁闷、口中无味,借酒消愁要喝一杯。深厚朋友感情,更要喝一杯。甚至闲暇无事,为打发闲暇时光,也要喝一杯。总之,你只要想喝酒,理由自然有。 见余良进来,姓马的工友立即热情地拉余良参加。 余良本不想加入,但感觉盛情实在难却,只好坐在了桌边。毕竟张叔前几天刚教过自己,要学着喝点酒,多交些朋友。 姓马的工友给余良倒满一杯酒,然后向余良介绍那个人姓秦,也是同一个单位的,只是和他不在一个班组,并一个劲的夸余良怎么怎么好,夸得余良都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 “以后你就叫我小秦。”姓秦的那人满脸笑容,一看就属于“自来熟”的那种。 “初次见面,咱哥俩先走一个!”小秦端起酒杯,就要和余良碰。 “两位,两位,先听我说。我从来没喝过白酒,今天第一次喝,到底就这一杯,就这一杯,你们随意,随意。”余良赶紧客气的拒绝,并说明自己的情况,尽量把理由找的充分一些。 对于喝酒,从内心深处来说,余良还是很抵触的。 他觉得,喝酒不仅伤身,还很容易误事,自己喝酒的底线就是能不喝就不喝,能少喝就少喝,绝对要控制好自己的酒量,千万不能因为喝酒出了洋相。 “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人在江湖走,不能离了酒,人在江湖飘,哪能不喝高;今日酒,今日醉,不要活得太疲惫;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或许是酒场坐的多了,小秦的劝酒词一套一套的。 由于是第一次喝白酒,余良试着抿了一小口,顿觉一股火热袭到嗓子,味道除了辣,还有一种苦涩。 把酒咽下去以后,只感到把那口酒滑到胃里,感觉胃里有一片火在燃烧,怪不得父亲余建国说喝点酒暖暖身子,原来是这个道理。 余良虽然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但心底里倒也喜欢那种能说会道的人。但喜欢归喜欢,余良还是很控制,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就勉强意思意思。 那俩人酒量颇大,开始还劝余良,后来见余良实在不行,半杯酒不到,脸就红的像关公,也就罢了。于是,俩人一杯接一杯的对饮。 “吃菜吃菜”,见余良坐着不动,俩人边喝边劝。不一会儿,一瓶酒就见了底。 小秦很健谈,几杯下肚,就开始和余良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一通神侃,仿佛遇到了知音或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 “你的酒量以后得抓紧练练,在煤矿不能喝酒哪能成?不喝酒,以后连个媳妇也混不上,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我媳妇你嫂子就是这样被我拿下的,他爹不同意也没有办法。”小秦把一块肉扔进嘴里,满脸得意,边吃边说,脸红的像猴腚。 “对,抓紧练练,以后万一当了官,不会喝酒可不行,官场就是酒场嘛。” 姓马的工友也跟着附和。 余良笑了笑,没有吱声。自己刚刚二十,年纪轻轻,人生三件大事爱情、事业、健康,前两件似乎离自己还很遥远,如果自己因为喝酒再把健康丢了,那真是啥也不啥了。 第16章 重新分配 在清理班干了不到两个月,大巷标准化结束以后,余良他们这批新工人又被重新分配了。 这次是按各自的工种分配的,有的去了道工班,有的去了运输班,余良被分到了运输班。 主管运输班的董副区长说,余良的工种就是电机车司机,理应去运输班,清理班不属于他们这些年轻人,它是属于那些老弱病残的。 余良知道,这次分班以后,基本上就算定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再也不会调班了。 到运输班的头一天,余良被班长分派跟车。所谓跟车,就是当电机车司机的助手,就是负责连接矿车、观察轨道和道岔情况、保证电机车安全运行等。 运输班全班五六十号人,设有三个班长,一正两副。正班长主坐调度站,负责全面协调指挥。两个副班长一个井下,一个地面,负责当班情况的现场处理。 因是新工人,班长便让班里的一个电机车司机当师傅,余良当徒弟。 “未开车先跟车,跟着师傅好好学,干活儿时必须多操心,都是铁家伙,一定要保证安全,千万别出事故。”张班长吩咐道。余良点头称是。 电机车司机姓宋,人不高,块儿不小,挺个大肚子,嘴里还镶着两颗金牙。一看他那长相,余良心里就没有什么好感。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第一感觉还是很重要的,一旦有了不好的印象,想要改变是很难的。 那时单位就已实行以罐计资,罐拉的多,钱就挣得多。姓宋的师傅人小气,一分钱也会看到眼里,再加上人懒不愿动,跟他的车自然要多干不少活。 有时为多拉一罐夹在许多矿车之间的砟,他会让余良翻来覆去倒半天罐,只为多挣那几毛钱,害的余良手忙脚乱、汗流浃背,中间还差点儿发生危险。 刚开始几天,余良还是很听话的,一是出于对师傅的尊重,二是对这里面的门道儿还不清楚,三是初来乍到想给大家留个好印象,所以姓宋的让干啥就干啥,让怎么干就怎么干。 但过了几天,特别是了解到其中的一些门道后,余良也就没有了耐心,有些事情也开始自作主张,不再听姓宋的瞎指挥了。不听姓宋的瞎指挥了,工作量自然减轻不少,余良也轻松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姓宋的开始发泄自己的不满。“我父亲在矿上的时候,你也得叫叔。”余良对“孩子”这个词很反感,觉得姓宋的在充大辈儿,立马回怼了过去。 都说煤矿乱三辈儿,这话是很有道理的。余良比姓宋的小二十岁左右,而余良的父亲比姓宋的也大二十岁左右,这样三个人论起来,俩人肯定是平辈。但如果两个人抛开余良的父亲不说,单独论起来,姓宋的肯定不愿和余良平起平坐,以平辈相称,而余良如果愿意,叫他一声叔,似乎也没有吃什么亏。所以这种事儿就是一笔糊涂账,不能太较真儿。 见余良如此较真儿,一脸不善的样子,姓宋的肚子气的鼓鼓的,但也无可奈何。余良心里感觉很好笑,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顺着他,他就越不拿你当回事儿,你和他针锋相对,他反倒会软下来,和你好好说话,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软的欺硬的怕吧。 十几天下来,余良这才对运输班的基本情况了解了一个大概。在运输班,班长是最高领导,掌握着全班的生杀大权。只要你有资格证,他让你开车就你就开车,他让你跟车你就跟车,让你把勾你就把勾。他说派你三天休,你就得休三天,你少休一天也不行,提前上班不安排工作,多休一天说你旷勤。你要想在班里混个差不多,必须要和班长这个顶头上司搞好关系。 运输班的班长姓张,年近五旬,是个大名人,人挺不错,能说会道,是个侃大山的高手,没事时就和人天南海北一番,知识面颇广,对各类掌故也知之甚多,人都叫他“老张“。井下的那个副班长姓牛,家住工人村,人是好人,就是心眼儿太直,是个牛脾气,别劲儿很大,好说死理抬杠,干活儿是一把好手。井上的那个副班长姓王,也家住工人村,交际广泛,和区领导有一定关系,是个万金油式的人物,八面玲珑,但在工人中评价不高。 第17章 老张班长 老张班长也住宿舍,为和老张班长搞好关系,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原则,余良就开始学着有事没事就去他那儿坐坐,听他说些矿上的轶闻趣事。 之所以与老张班长主动交往,余良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 一是与领导搞好关系,可以让你在工作中更容易得到领导的支持。煤矿就是一个职场,每天都需要面对不同的人和事,需要完成不同的任务,不管你的能力有多强,总会需要利用各种资源才能够顺利地完成好各项工作。那么各种资源是谁掌握的?是领导。领导是否愿意支持你把工作做好,取决于领导对你的态度。如果领导认为你不值得信任,对你有成见,那么就不会给予你足够的授权及相应的资源,你的工作开展便会非常困难。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领导,除非是你真傻。 二是与领导搞好关系,可以让你在工作中出现失误时得到领导的包容。作为职场一员,你每天需要完成不同的工作,难免会出现各种失误甚至错误,特别是一些有难度的工作,有的时候甚至会造成比较大的损失。那么当你的工作中出现这种情况时,领导是否能够支持你、包容你,便成为你能否继续在本职岗位上做好工作的关键。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三是与领导搞好关系,是职场的基本礼仪,也可以让你更好地在团队中获得认同与尊重。从企业文化的角度来说,职场礼仪是一个职场人员是否具备职场素质与专业能力的体现,作为下属,尊重领导甚至迎合领导,是一个职业素养的基本体现,也是一个人能否在这个团队得到同事的认同与领导支持的关键。作为职场一员,不管你的能力有多强,素质有多高,都应该保持一颗谦虚谨慎的心,尊重领导,团结同事,这样,你的职场之路才会越走越宽,你的发展才会越来越顺。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眼皮儿活,吃白馍。 老张班长在矿上上班二十多年了,自然知之甚广,再加上好拉闲篇儿,对一些事情喜欢深入了解,话匣子一旦打开,一两个小时是不能住嘴的。你想打听什么事,只要问他,他一高兴,准会把自己的所知所感倾囊而出。 老张班长酒量很大,据说在一斤以上,酒也不在乎好坏,菜有没有都行。他自己几乎是每天必喝,自斟自饮时的下酒菜大多是一包花生米,有时甚至是咸菜。 为提高谈兴,余良也学着隔三差五和老张班长喝几杯,在酒场上向他讨教,拉拉近乎,顺便提高一下自己的酒量。 当然,这种交际是要花钱的。余良虽然很缺钱,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把这种花销尽量压缩到最低。毕竟自己现在是在人家手下,如果你不主动一些,人家肯定不会主动理你,因为你不配。 对于余良的主动接近,老张班长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余良也算是个文化人,也算知之甚广,与那些只会傻喝酒、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越喝越没劲的大老粗相比,还是有比较优势的。 一天,几杯酒下肚,张班长脸上稍许有些红润,他先说了一下自己的历史,什么几几年上班,曾到过那几个单位,余良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但还是认真地听着。说着说着,老张班长就联系到了煤矿人常说的安全生产。 “知道吗?我开车轧死过人。”老张班长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那是咋回事?”余良心里一惊,赶紧追问。 老张班长点着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这才慢慢讲了起来。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我当时是一名井下电机车司机,那事故让我终生难忘。那天上中班,快下班的时候,我开着电机车拉着二十多个煤罐从南大巷出来,在一个交叉道口,由于井下潮气大,视线不是很清,他恍惚感觉有两个人在前方道心走,立即紧急刹车,电闸、手闸全使上了,但还是为时已晚。坐在驾驶室里的我感觉车头好像向上跳了一下,车底下噗嗤响了那么一声。当时我的大脑已一片空白。机车在滑行二三十米后,终于停了下来。“当时那个两个人的尸骨烂粥一样摊在道上,车轮上、罐轮上也粘了不少血,我下车一看就吐了。”老张班长脸色凝重,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事后怎么处理的?”余良急着想知道下文。 “事后分析,主要责任不在我,我被行政降了一级工资,就算过关了。那时卡的松,煤矿死个把人不算啥,矿上赔几个钱就算完事了。要放在现在,弄不好就会上铐子逮捕判刑关几年。”说这话时,老张班长好像还心有余悸。 “我轧死的是通风区的两个放炮员,都是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属来矿哭得昏天黑地,那个惨啊,许多人看了都落了泪。我真对不起他们。”说着说着,两行清泪从老张班长的眼里夺眶而出。 酒喝到这个份儿上,彼此的酒兴早已全无。勉强又喝了一会儿,聊了几句,余良赶紧起身告辞。 第18章 找朋友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出门在外总要找几个朋友才行,余良也是如此。 余良性格内向,不是那种能说会道之人,也不喜欢那种咋咋呼呼的人,更不喜欢粗鄙之人和势利之人。来矿好几个月了,和余良产生过交集的人也不少,但能和余良称得上朋友的人也没有几个,不是那些人不认可余良,而是余良不认可他们。 孔子在《论语》中说:“君子先择而后交,小人先交而后择。”意思是交友需交心,朋友不在多,而在三观是否契合。交友需谨慎,不可头脑发热,不可毫无原则。余良对此很认同,他的交友标准是: 一是互相尊重和信任。朋友之间应该建立在互相尊重和信任的基础上,这意味着彼此认同对方的独特性,尊重对方的意见和决定,并且在彼此之间建立起互相信赖的关系。 二是共同兴趣和价值观。朋友之间有共同的兴趣和价值观才可以有效地促进交流和互动,共同的兴趣爱好可以成为建立友谊的桥梁,而共同的价值观则可以在价值观观点上建立共识和理解。 三是相互支持和理解。朋友应该理解和支持彼此,在朋友关系中,当一方经历困难或挑战时,另一方应该提供支持和鼓励。真正的朋友会在任何时候都愿意倾听、理解和支持对方。 四是诚实和坦率。诚实和坦率是建立真诚友谊的关键,朋友之间应该能够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同时也接受对方的诚实反馈。这种开放的沟通方式有助于建立更深厚和持久的友谊。 五是相互付出和关心。友谊需要相互的付出和关心,真正的朋友会在需要时提供帮助和支持,无论是情感上的还是实质上的。友谊是双向的,双方都应该做出努力来维持和发展这种特殊的关系。 总而言之,就是交朋友的标准是根据个人的价值观、兴趣和需求而定,互相尊重、信任、共同兴趣、支持和理解、诚实和坦率,以及相互付出和关心都是建立健康友谊关系的重要因素。在寻找朋友时,要保持开放心态,给予自己和他人发展友谊的机会。 这个标准看似有点儿高,但余良还是愿意坚守这个标准。因为父亲余建国曾经多次对他说过:交友不慎,后患无穷;宁可不交,绝不滥交。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从小到大,余良都始终这样认为,他是很相信缘分的。他觉得缘分这种东西,虽然像天上的云一样,可遇而不可求,但只要缘分到了,也肯定会来的。 经过多次交往和相互认可,余良终于找到了两个符合自己标准的朋友:一个是道工班的本家余海,一个是另一个运输班的老乡童欣。 余海和余良同姓,比余良大一岁,也属于那种内向人,虽然不是太善言辞,但由于家是矿上的,父母都在矿上上班,认识的人自然很多,交际范围也就颇广。因为都是同一个姓,受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影响,余良和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童欣自称和余良老乡,比余良大两岁。实际上童欣老家是山东阳谷的,和余良这个地道的河北人称老乡有点儿不伦不类。但童欣却说自己和余良都是北方人,严格说起来当然是老乡,不能严格按地域去划分,否则就是地域黑。 童欣还说,他的父亲和余良的父亲是老相识。他的父亲擅长写毛笔字,以前余良父亲租住的小平房,每年春节门上的对联都是他的父亲写的,如果严格论起来,他和余良还算是世交。 由于余海和童欣的家都在矿上,这比背井离乡的余良自然具备先天的优势。煤矿虽然偏僻,但终究还是一个大世界的缩影。除了经济不是很发达,交通不是很便利外,其他的还是大部分相同的,家族观念、乡土观念等并没有因偏远而淡化。 第19章 事故分析会 11月底的一天,余良刚下早班,刚吃完饭回到宿舍,就听到单位紧急通知,凡事住宿舍全部去矿俱乐部开大会,说是什么事故分析会。 余良来到矿俱乐部,坐下以后,仔细一瞧,发现会场布置得很严肃,上面吊着一个写有“山南矿大型事故分析会”的会标,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矿领导们几乎都到齐了,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看来阵势不小。 等人员全部坐满后,会议正式开始。会议由矿安监处长主持,说了几句开场白后,开始进入正题。 听了一会儿,余良这才知道这次大型事故分析会,起因是一起放炮事故,采区工人为图省事25米短距离拉炮,当班安监员查住后,被采区班长一句“意思意思”而摆平。几天后,不知是谁把这件事捅了出来,矿上很重视,于是就组织了这次大型分析会,对全矿工人进行警示教育。 接着,就是由“三违”人员依次上台作检查,有采区班长、跟班副区长,有通风区的瓦斯员、放炮员,还有当班安监员。 一个“三违”人员作完检查,矿领导们就开始分别“开炮”,分析这起事故的原因、性质、危害等,这个说了那个讲,批评的话一箩筐。等这个下去后,那个上来,程序几乎都是一样的。 虽然主席台上坐的都是矿领导,但因为每一个矿领导所主管范围不同,对井下的情况了解程度不同,对规程的理解也自然有稍许差别。 有的矿领导经常下井,情况比较了解,说得就入木三分,对事故的分析头头是道,让人心悦诚服。 有的矿领导因很少下井,再加上缺乏相应的专业知识,讲的就似乎不是那么回事,甚至有些牵强附会,让人觉得好笑。 特别是那个胖书记,说话家乡口味儿十足,对规程也不是那么很了解,发言当中不时有漏洞出现,给人一种隔行如隔山的感觉。 余良几次想笑,但看看四周,见周围几乎都是板着脸的,只得极力压抑住。 会议进行了近两个小时,大矿长这才作总结发言。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前边所有的,最多也就是个铺垫。 大矿长年近六旬,花白头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口地道的东北话,说话很有气势。 他再次讲了这次违章性质的严重性,希望全矿干部职工引起高度重视,从小事做起,从细节做起,遵章守纪,按章操作,在安全这个问题上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否则,很容易造成重大事故的发生。 最后,他当场宣布了处理意见:采区班长行政降一级,跟班副区长行政警告处分,通风区的瓦斯员、放炮员行政降一级,当班安监员行政降一级,调离安监处。 全场震动。因为那时行政降一级是很重的处分,十几年老工人基本工资也不过一百多元,降一级的经济损失在当时是可想而知的。更可怕的是,在受处分期间,各种奖金是全免的。 “看来这回矿上是动真格的了,弄不好检查科又要大抓几天‘三违’了,不知又有多少人倒霉要住学习班了。哎,上班多操心吧,千万别被抓住了。”会后不少人这样说。 听着人们的议论,余良第一次对煤矿安全的重要性有了初步的认识,那就是出了大事故,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20章 井下遇险 由于矿上刚开了大型事故分析会,第二天的班前会的气氛也格外凝重,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欢声笑语的轻松。 当天值班是姓马的支书。以前,马支书在班前会上说话很少,无非就是说几句“注意安全、按章操作”之类的话,说了等于没说。这次却像换了个人似的,说了很多,不仅详细通报了昨天大型事故分析会的会议精神,而且反复强调安全的重要性。 “煤矿属于高危行业,??安全是煤矿永恒的主题。所有安全事故的发生,??绝大多数是违章指挥、??违章作业、??违反劳动纪律造成的。??安全意识的淡薄、??现场管理不严、??没有认真执行规程和安全技术措施依然是引发各类安全事故的主要原因。??因此,安全生产,人人有原则,我们每个人必须??牢固树立‘安全为天’的理念,加强安全意识、??提高安全技能,??它不仅关乎职工的生命安全和健康,??也关系到企业的和谐发展、??社会的稳定以及经济效益的实现。” 余良认真地听着,他觉得马支书这次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估计也是加班备足了功课。 马支书讲完后,老张班长和往常一样,开始作补充,当然还是讲安全。 “现在矿上的形势紧了,大家一定要认清形势,千万不要往枪口上撞。出门在外,挣两个钱儿不容易,不要因为违章,弄个‘三违’,出个事故,罚了你们钱不说,还得联挂我,最后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与马支书的不同之处在于,老张班长重点从经济角度对安全的重要性进行了阐述,是很接地气的。 “今天你跟杨子的车。”班前会结束前,老张班长这样指派余良。余良点头称是。 余良跟过几回杨子的车,印象还不错。杨子年纪刚过四十,是个勤快人,为人也很实在,就是有点儿毛躁,属于标准的急性子。 “跟他的车,千万注意点儿好。”余良心里暗暗地说,似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前半班还比较顺利,但后半班却发生了问题。在往一个大巷偏口风门里顶十几个料罐时,余良把两道风门打开,站在两道中间,吹哨让机车往里顶。 这是为了图省事,是违章的。但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干的,除非现场有矿领导或安监员盯着。 按规程规定,两道风门是不允许同时打开的。但由于这两道风门距离太近,只有两个矿车的距离,如果要想不违章,只能先让机车顶进来两辆矿车,然后机车再退出去,杨子停稳机车后过来,关上第一道风门后,余良再打开第二道风门,两个人合力把两辆矿车推到第二道风门里面的料场后,再把第二道风门关闭。第二道风门关闭后,再把第一道风门打开,杨子再回去开车顶进来两辆矿车,然后机车再退出去,杨子停稳机车后过来,关上第一道风门后,余良再打开第二道风门,两个人合力把两辆矿车推到第二道风门里面的料场后,再把第二道风门关闭。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所有的料罐都弄到里边的料场。 如果这样操作的话,没有一个多小时是不可能完成的,而且还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万一发生矿上掉道现象,那影响的时间就会更长了。 更关键的是,由于你的电机车往里顶罐,占据了运输大巷的轨道,别的电机车就不能通过。如果影响时间超过了30分钟,有人捅到了矿调度室,矿调度室就要按事故进行分析,并按影响时间的长短进行相应的处罚。 所以面对这种“两难”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冒着“三违”的风险,把两道风门同时打开,抓紧用电机车把罐顶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风门,赌的就是在这期间没有被矿领导或安监员发现,如果万一被发现,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杨子开车把料罐慢慢地往前顶,余良弓着身子急速地拔着连接料罐的罐镢,这样省的罐都顶到里面后,两股道都有罐,中间距离太窄,拔着不方便。 由于道是慢上坡又是弯道,顶着顶着车头顶不动了。机车司机杨子怕这样顶罐被人逮着,想急着弄完,就开始加速向前顶。 随着罐的速度越来越快,余良拔镢时开始手忙脚乱起来。由于是追着罐拔镢,一不留神,余良的头卡在了罐和风门之间,安全帽“喀吧”响了一声。余良赶紧下意识地一甩头,头算出来了,安全帽却卡在了罐和风门之间。 余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吹哨让杨子停车。车停了,罐不动了,卡在了罐和风门之间的安全帽这才掉在了地上。 余良捡起一看,安全帽裂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幸亏当时井下还不兴系帽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下班,余良还心有余悸,不住的后怕。都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有了这次的亲身体验,余良第一次真正理解了“安全为天”的真正含义,对家人,更是对自己。 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吃一堑必须长一智。逃过此劫的余良,开始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遵章守纪,按章操作,不安全不生产,决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第21章 偶遇大矿长 下班回到宿舍,余良心情很不好,也没吃饭,直接躺到床上就睡了,以此缓解一下自己那紧张的心情。 醒来以后,隔着玻璃一看窗外,天已经黑了。虽然还是没有什么食欲,但余良还是拿起饭盆,向食堂走去。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中午饭没吃,晚上饭再不吃,对身体是有害的。 吃过晚饭,余良走出宿舍楼,准备去练功,顺便缓解一下自己焦躁的心情。因为父亲余建国多次说过,三天不读口生,三天不练手生,练功夫必须持之以恒,绝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否则很容易半途而废。 十几年了,余良都这样坚持了下来,就是再忙,也不能超过三天不练,而今天正好是第三天了,绝不能再拖了。 到矿上班后,虽然工作很忙很辛苦,杂七杂八的事也很多,但只要有时间,余良还是会去矿口旁边的那片小树林里,温习一下自己学过的功夫。 之所以选择矿口旁边的那片小树林,是余良专门花了半天时间,走了好多地方后才选定的。 小树林里种的都是碗口粗细的白杨,树木茂密,枝叶交错,形成一片清凉的小天地。 温柔的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吹过,树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树林的故事。 在这里,你可以暂时忘却尘世的喧嚣,感受大自然的宁静与美丽,只有偶尔传过来的汽车喇叭声,才会让你感受到人间烟火气。 经过简单的热身后,余良这才两脚平行与肩宽,??双手侧摆抱腹前,??屈膝身正心平静,??调整呼吸守丹田,掌心开展,四指伸直并一道,拇指内扣腕上翘,拳如卷饼紧又牢,食指中指拇指靠,前腿弓,后腿绷,挺胸,塌腰,沉髋,前脚尖与后脚跟成一直线,身体重心落于两腿之间,两手抱拳于腰间,眼看前方,做起了练功前的准备动作。 从4岁开始跟父亲余建国学功夫前,父亲余建国就教导余良,练功前必须先稳定好自己的情绪,一切与练功无关的心理活动必须停止。至于为什么,父亲余建国没有说,余良也没有问。 准备动作完成后,余良这才练起了由父亲教了十几年、自己练了十几年,直到上高一以后才全部学会的,由拳打、脚踢、摔打、夺刀、夺枪等格斗动作组合而成的一种拳术——军体拳。 之所以学了这么多年才学会,并不是余良不想学,而是父亲余建国常年在外,很少回家,就是回家也只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教导余良的时间实在太少。 再加上余良年纪小,领悟能力有限,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只能是能教多少算多了,每年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余良一个人在反复揣摩、练习。 在这种学的时间很短、练的时间很长的特殊教练模式下,尽管余良学的很慢,但却打下了坚实基础,一招一式都比别人有了更多的领悟,或许这就是慢工出细活吧。 开始学的前几年,余良还以为自己学的是传统武术套路,直到看了几部老电影后,发觉和里面的招式并不相同,这才向父亲余建国请教,自己到底学的是什么,父亲余建国这才如实相告。 父亲余建国说,传统武术多在练习套路,强身健体、修身养性,而军体拳特点是动作精练实用,灵活迅速有力,每一动都是“一招制敌”,能保护自己,同时能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是体重+力量+速度+实战经验+年龄优势的产物,需要长期的训练才能做到,不需要招招精通,真正学好一招就可以,当然如果能全学好了,那就更好了。 一套拳法练完之后,余良开始收式,平心静气,调整呼吸,全身慢慢放松。 当余良慢慢睁开眼后,凭着多年练功养成的对周围环境的异常敏感,忽然发现明亮的月光地下,一位中等身材、头发花白、眼神不怒自威、一身休闲服装的老者,正站在距离自己十几米处,微笑着看着自己。 余良打量了一下老者,觉得老者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原来竟是自己所在的山南矿大矿长——王东升。 在煤矿,人们习惯把正矿长叫大矿长,而其他副矿长的叫法是姓氏+矿长,如李矿长、孙矿长等, 一般是不能出现副字的,以示对领导的尊重。 “大矿长,您好!”虽然很感意外,但余良还是赶紧上前几步,礼貌的打招呼。 虽然来矿时间不长,别的副矿长不一定全认识,大矿长肯定是认识的,区别只是余良认识他,他不认识余良而已。 “你父姓余吧?”大矿长笑着问道。 “是。”余良赶忙回答,心里却充满疑惑。 “啊,这就对了。”大矿长笑了笑。 “现在在哪个单位?”大矿长又问。 “我在运输区,我叫余良。”余良回答道。 之所以自报名号,是因为余良觉得,与其下一句让人家问,倒不如自己先回答了,这样更省事。 “不错,小伙子,好好干,将来会有前途的。”大矿长没有再问,冲余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也是来这儿锻炼的?他难道和父亲认识?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望着大矿长离去的背影,余良心中有诸多不解。 又稍稍活动了一会儿,看看腕上的手表,已经快9点半了,余良这才起身离开小树林,向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啊!啊!”刚到矿上的菜市场,余良就发现一个年轻的女孩,手里拿着半截木棍,胡乱的挥舞着,嘴里发出惊恐的叫声,与一条黑色的大狗对峙着。 第22章 牛刀小试 由于矿上的菜市场处于城乡结合部,所以经常有农村的狗或附近流浪狗趁着夜深人静,来菜市场找吃的。 这次估计是年轻的女孩下班回家,路过菜市场时,无意中惊扰了正在吃食的大黑狗所致。 大黑狗低伏夹尾,呼呼喘着粗气,长长的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并没有发出汪汪的叫声,而是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面年轻的女孩,一副随时发起进攻的样子。 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凭着在农村生活多年的经验,余良判断,这可能是一条攻击性很强的流浪狗,比那种汪汪乱叫的狗更危险。 会叫的狗不咬人,??指的是一些狗在感知到威胁或认为有人闯入其领地时,??会通过吠叫来发出警告,??而不是直接攻击。??这种狗在农村叫做只会瞎汪汪的狗,一般没有攻击性或攻击性不强。 相反,??会咬人的狗不叫,??指的是一些性格较强或行为暴烈的犬只,??在遇到潜在威胁时,??不会通过吠叫来示警,??而是选择隐藏攻击信息,??然后突然发起攻击。??这种狗在农村叫做真下嘴的狗,攻击性很强,属于标准的恶狗。?? 关于对付恶狗的办法,余良小的时候,父亲余建国也说过一些。 一是切记不要盲目奔跑。这点是最重要的,奔跑会激起恶狗追逐和攻击的欲望,更何况很多人因为害怕恶狗,往往一边快跑一边乱挥舞手臂,这些动作在恶狗看来都是猎物或敌人的表现,更何况人还跑不过恶狗。 二是轻柔缓慢通过或弯腰、蹲下。遇到还没发起攻击,只是预警中的恶狗,你可以避开狗的眼神,慢慢的、安静的离开它的领地,遇到有强攻击性的恶狗时,出于狗的习性,你弯腰会释放攻击信号,它会害怕;也可以趁弯腰、蹲下时捡起“武器”如石头、木棒等,都是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的工具。当然有些恶狗会在你蹲下时会攻击你,所以你在蹲下前要注意观察。 三是气势要强。俗话说,狗眼看人低,当你的气势摆出来时,恶狗也会感到畏惧,相反你如果畏畏缩缩,它就会很快感受到。所以,打起你的精神来,不是一场恶战就是气势的较量。 四是保护自己,见机攻击。如恶狗已经发起了攻击,来不及反抗时,第一时间护住自己头部和颈部,保护人们最致命的地方。来得及反抗的,要对准狗的鼻子、颈部、腹部攻击,这是它最脆弱的地方,特别是鼻子,攻击得力也可以第一时间解除危险。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方法,真正能够运用到实践中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说别的,如果你没有很强的心理素质,一个惊慌失措,就很容易让你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年轻的女孩,遇到这种突发状况,还能及时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尽量保护好自己,没有盲目乱跑或者被吓得瘫坐在地,说明心理素质还是比较好的,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见情况危急,余良赶紧猛跑几步,趁着大黑狗还在愣神之际,飞起一脚,朝着大黑狗的腰腹用力踢去,一下把大黑狗踹出去四五米远。 大黑狗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重重的摔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几秒钟后,大黑狗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子,忽然又朝余良扑了过来。 余良没有选择和大黑狗正面硬刚,而是身子一扭,一下转到大黑狗身后,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了大黑狗屁股上,大黑狗被踹了狗吃屎,身子滑出去好几米,这才一边嗷嗷叫着一边夹着尾巴跑了。 两脚把大黑狗干净利落的撵走后,借着路灯的光亮,余良才仔细看了一眼躲在旁边一脸惊恐的年轻女孩,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具体在哪想不起来了。 “你没事儿吧?”余良关心的问道。 “我,我没事儿,没事儿。”女孩脸色煞白,双眼满是恐慌,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但刚才余良与大黑狗的“战斗”,女孩是尽收眼底。 “用我把你送回去吗?”余良征询着女孩的意见。 虽然想把好事做到底,但余良内心深处还有一些顾虑,毕竟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他可没有马三那样“开放”。 如果女孩开口让他送的话,他就去送,如果拒绝的话,那就算了,自己也省事了,因为这种事不是上赶着的事。 “我,我……”女孩似乎还在犹豫。 余良看了女孩一眼,原地没动,没有说话。毕竟女孩还在考虑之中,这时自己转身就走似乎不大合适。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请送我一下吧。”女孩说话很得体,也同样给了余良两种选择。 “那我送你回去吧。”余良淡淡的说道。 “谢谢!”女孩脸上显出一丝红晕。 “你把木棍丢了吧,有我在,没事儿的。”见女孩手里还拿着那根半截木棍,余良提醒道。 他可不想自己送女孩回家时,女孩手里还拿着那根半截木棍,万一让人看到了,会带来什么影响。 女孩脸一红,这才想起这么长时间了,自己手里还拿着那根半截木棍,赶紧把它扔在了地上。 余良送女孩回家,两人并排走在马路上,昏黄的路灯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女孩的家具体在哪里,到底有多远,余良没有问,他觉得随着女孩走就行了,到了地方女孩会自己说的,他不想没话找话。 拐过两个路口,又向前走了五六十米,在一排平房前面,女孩停下了脚步。 “我的家就住在这里,谢谢你今天帮我。我在运输区宿舍楼上见过你,我叫李梦然。”女孩静静的说道,一张俏脸更红了。 余良这才想起曾经远远站在洗手间门口,歪着头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年轻女孩。 “不客气。”余良淡淡的说,但内心深处还是泛起了一丝波澜。 当余良走出很远后,无意中回头看了一下,见女孩好像还站在原地,只是身影越来越小了。 第23章 催婚梦然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迟?”刚一到家,李梦然的老妈刘翠花就关心的问。 “下班迟了点儿。”李梦然回答。她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的老妈,她怕老妈知道后又问个没完没了。 “那抓紧吃饭吧,我给你温着呢,你要是嫌凉的话,我再给你热一热。”老妈刘翠花一边说一边去厨房端饭菜。 对于老妈刘翠花如此“殷勤”, 李梦然却并不感冒。因为她知道,老妈刘翠花又要和他“说事儿”了。 “咱隔壁的你罗婶下午过来了,说给你介绍一个对象,是咱矿企业科的办事员老周的儿子,名字好像叫周鼎,我也没记太清。 他家条件不错,家也在矿上,你们是不是约个时间见见?万一你们成了,你在企业科上班,他老爹也能对你有个照应。”在李梦然吃饭的时候,老妈刘翠花坐在旁边,又开始给她张罗起了婚事。 “我不见!”本来被狗咬就心有余悸,再加上老妈刘翠花的不断唠叨,李梦然胃口全无,把碗一扔,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 “你这死丫头,给我出来!还反了你了?就咱家这条件,你愿意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这个机会你抓不住,有你后悔的时候!”老妈刘翠花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追到屋里,又大吵起来。 李梦然脱了鞋,往床上一躺,用被子把头一蒙,也不理她。 “算了算了,孩子这么大了,你和她好好说不行?整天吵吵吵,连我都烦了,大晚上的让邻居听见,多不好。”老爸李顺听见吵闹声,赶紧从大屋出来,充当和事佬儿。 “去一边去,这孩子不听话,都是你惯的,打也不让打,吵也不让吵,介绍一个不成,介绍一个不中,介绍一个不见,这都介绍几个了,照这个架势,啥时能够嫁出去?”老妈刘翠花又开始埋怨自己的老公。 “好,好,我明天说她,一定说她。”老爸李顺一边劝解一边拉着刘翠花向外走,并顺手关上了屋门。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老妈刘翠花隔着屋门,还在喋喋不休,不依不饶。 “算了,算了,回去睡觉吧,天不早了,明天孩子还上班呢。”老爸李顺轻声劝着。 在这个家,老妈刘翠花虽是一个家庭妇女,但性格强势,为人精明,一贯说一不二。而老爸李顺虽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但生性忠厚老实,心地良善,没有什么主见,家里的大事小情几乎都听刘翠花的。 李梦然把头捂在被子里,父母的对话却听得清清楚楚。对于老妈刘翠花的不断催婚,她既反感又无奈。 李梦然一家四口,老爸李顺在通风区上班,老妈刘翠花在家负责洗衣做饭,她还有一个弟弟,在外上学。 李梦然小的时候,和弟弟李建新在老家农村与老妈刘翠花一起生活。老爸李顺在矿上班,一般隔好几个月才回家一趟,顺便把钱带回来,给大人孩子买点好吃的。 老爸李顺回来的那几天,是李梦然最高兴的时候。因为她觉得,只有老爸对她疼爱有加,老妈对她一点儿也不好,总是非打即骂。 老妈刘翠花封建思想很重,一味重男轻女,对李梦然要求很严,大活小活都让李梦然去干。对弟弟李建新却偏爱有加,啥活儿不让干不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是先紧着他,弄的李梦然只有眼巴巴地看着的份儿。 李梦然上完小学二年级,刚把三年级的新书领到手,老妈刘翠花就不让她上了。理由有三,一是家中的农活太多,她实在忙不过来;二是弟弟李建新也要上学了,家里同时供俩人上学供不起;三是李梦然是女孩子,长大后是要嫁人的,上不上学无所谓。 尽管李梦然为此哭闹了好几天,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接受了现实。虽然学不能上了,老师发的三年级新书她却始终没丢,没事儿的时候,总要拿出来,翻一翻,看一看。 老爸李顺回来后,知道了这事儿,和老妈刘翠花大吵了一架,说这样做对不起孩子,会耽误了孩子。 “你要有本事就多挣点钱回来,把咱家的房子先翻盖了,别让我陪着你丢人,我就让她上学!”刘翠花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老爸李顺顿时语塞,一下没了底气。 “哎,孩子,爸对不起你,这都是穷闹的啊。”老爸李顺拉着李梦然的手,眼圈一红,掉下了几颗泪珠。 “爸,您别管了,我听我妈的。”看着老爸伤心的样子,懂事的李梦然安慰着父亲,也同时做出了选择。尽管这种选择是痛苦的。 前两年,由于实行农转非,老妈刘翠花才带着李梦然和弟弟李建新来到矿上,和老爸李顺住到了一起,实现了一家团圆。 到矿后,老爸李顺通过请客送礼托关系,这才把李梦然送进了矿上的企业科,当了一名临时工。 对于老妈不断催婚的真正目的,李梦然心知肚明。一是给家里腾地方,毕竟房子太小,弟弟回来还要挤着住;二是如果自己一直不出门子,弟弟的亲事就要一直往后推;三是把自己嫁出去了,还可以顺便要一份彩礼,留给弟弟将来娶媳妇用。 当然,对于老妈的不断催婚,李梦然也很无奈。 一是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历史的车轮虽然滚滚向前,却始终没有把这句话给碾碎,许多父母还是认这个老理儿。 二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绝大部分父母是非常疼爱子女的。如果子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却迟迟没有成家,始终是内心放不下。 三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觉得子女年龄越大越难找到好对象,怕优质对象被挑走了。而现实的压力和竞争,更迫使父母不想让子女面临这种情况,因此希望子女早日挑个对象成婚。这也能够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李梦然还是不想让老妈刘翠花就这样轻易把自己嫁出去,这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必须自己拿主意,这是自己的底线。 想到这里,李梦然脑海中忽然又出现了余良的影子。 这一夜,李梦然翻来覆去,始终没有睡着。 她第一次失眠了。 第24章 有学问的人 一天晚饭后,余良又想去那个矿口小树林练功,刚要下二楼的楼梯时,忽然从楼道西侧传来一阵悦耳的吉他声。 宿舍楼一层有两个楼梯,一侧在东,一侧在西,这样就把一层楼分成了三个部分——西部、中部和东部。余良所住的宿舍在二楼,中部和东部都是职工宿舍,西部是两间单位支部办公室、两间职工活动室、一间楼馆长办公室和一间区技术员单人宿舍,共有六个房间。 出于好奇,余良循声走了过去,发现吉他声是从区技术员单人宿舍传出来的。 区技术员姓侯,叫侯文科,白白净净,戴个眼镜,是正规院校毕业后分配到煤矿的,是全区唯一被正式认可的知识分子。 见余良站在门口,侯文科停止弹奏,笑着打招呼,“进来,进来,听我弹奏一曲。” 余良虽然和侯文科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但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都在一个单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见人家还算热情,余良也就没有了人家是领导,自己是职工的身份顾虑,在单人床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弹得怎么样?”一曲弹完,笑着征求余良的评价,眼神中透着一丝丝得意。 “手法娴熟,节奏感很强,情感表达到位,很感人。”出于礼貌,余良尽量捡着好听的说。 毕竟礼多人不怪,参加工作也好几月了,经验告诉他,说话不能太直了,否则很容易得罪人。 “别光说好听的,说说不足。”听着余良的夸奖,侯文科感觉很诧异,觉得不是那种外行人能说出来的,于是进一步追问道。 “不足嘛,我说不好,就是感觉音准有点不太稳固、音色层次感还不够丰富、表现力上还有待提高,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浅见,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仅供参考,仅供参考。”余良很客气的说道。 之所以能够如此点评,主要得益于余良在高中时打下的音乐基础。那时教音乐的李老师就喜欢弹吉他,并和余良有过一些私下交流,他说余良的乐感很强,如果走小三门的话,可能会更好一些。 吉他,又称为结他或六弦琴,是一种弹拨乐器,通常有六条弦,形状与提琴相似,在流行音乐、摇滚音乐、蓝调、民歌、佛朗明哥中,常被视为主要乐器。在李老师的影响下,余良也学过一段时间的吉他。 “老弟,没想到你还这么懂音乐,以后我们多多交流,多多交流。”侯文科站起来,一把拉住余良的手,狠狠握了几下,一脸真诚的笑容,仿佛遇到了知音,完全没有了往日给人的那种孤傲的感觉。 看着侯文科欣喜的样子,余良感觉到,虽然人们常说文人相轻,但这也只是一种个别的文化现象,??并不代表全部。 在实际生活中,许多文人之间,更多的还是存在相互欣赏和惺惺相惜的情感的,这样你才能拥有更多的朋友,在彼此交流、深入探讨、相互支持中有更大的发展和进步,否则就是固步自封。 “你也弹奏一曲?这个吉他是我刚买的,质量还不错。”见终于有了自己的知音,侯文科当然不想放过,他也想看看余良的真实水平到底如何。 “好久没有弹了,不知道还会不会了,你不要笑话我呦。”余良接过吉他,冲侯文科笑了笑。 “赶快弹吧,赶快弹吧,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就别客气啦。”侯文科催促道。 余良抱起吉他,先弹了几个音试了试,又试着弹了几次前奏,毕竟将近一年多没弹了,感觉手生疏了许多。 几分钟后,余良这才稳定心神,平心静气,弹起了自己最喜欢的、不知弹过了多少次的经典老歌——《爱拼才会赢》。 “一时失志毋免怨叹\一时落魄毋免胆寒\那通失去希望\每日醉茫茫\无魂有体亲像稻草人\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 有时落\好运 歹运\总嘛要照起工来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或许是受到了吉他声的感染,侯文科竟然也随着音乐节奏,轻声哼唱了起来。 “不错不错,你弹得比我好。虽然感觉有些手生,但很有感染力,很容易就能把人带进音乐里边去。”一曲弹完后,侯文科兴奋地说道。 “哪里哪里,比你差远了。”余良谦虚道。 “兄弟,你这么有才,那我和你说个事儿。”侯文科道。 “请讲。”余良很想知道,侯文科到底说些什么。 “是这样,咱矿的工会副主席潘矿生,前段时间成立了一个职工业余文化协会,正在招兵买马,上周也邀请我加入了进去,如果老弟你有兴趣的话,最好也加入,和我做个伴儿。 其实,这里面的人才还是很多的,有唱歌的、唱戏的,跳舞的、说相声的、演小品的,吹拉弹唱样样都有,这就是咱煤矿的艺术圈儿。进了这个圈儿,成了圈儿里的人,人脉自然会更广一些,可能对你以后路有所帮助。”侯文科说道。 “人脉?”这个词余良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来和有学问的人在一起就是不一样。 “行,既然你在里边,那我也加入,咱俩做个伴儿。”余良稍稍考虑了一下,立马答应了下来。 毕竟这是好事儿,人家好心和你说了,为人处世,你不能上赶着不是买卖。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晚,余良起身告辞。 “兄弟,我这把旧吉他,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了,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见余良要走,侯文科起身从墙上把自己那把旧吉他拿下来,送给了余良。 “谢谢哥,谢谢哥,改天我请你,我请你。”余良双手接过,连声感谢。有了这把吉他,今后自己的业余生活也会丰富起来,再也不用在孤单无聊中苦度时光了。 “兄弟,咱哥俩就不要客气了,看你就是个实诚人,你哥我也是实诚人,以后有啥事儿和你哥说,你哥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了就是能力有限了。”侯文科把余良送到门口,边走边说。 “谢谢哥,你抓紧休息吧,天不早了。”余良冲侯文科摆摆手,转身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后,余良打开锁,把自己的柜子好好整理了一下,腾出一个空间,把吉他小心的放了进去。 他没有把吉他像侯文科那样,直接挂在墙上,而是锁了起来。因为侯文科住的是单间,比较安全,而自己住的是三人间,平时杂七杂八的人来得太多,如果放在外面,很容易丢了或被弄坏了。 躺在床上,余良很高兴,感觉和有学问的人打交道就是不一样。虽然今天功没有练成,但结识了侯文科这样的文化人,还顺便带自己即将加入一个圈子,获得一定的人脉,为自己以后的路打下一个好的基础。 “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呢。”带着这样的想法,余良很快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25章 父亲的奋斗 第二天下班刚回到宿舍,楼管员老李就给余良送过来一封信。信是从老家邮过来的,信的内容是大姐写的。 由于远在他乡,交通不便,书信就成了最主要的通讯工具。余良每一两月就要给家里写封信,说说自己这里的情况,当然大多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他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但老家却始终没有回信,不知什么原因。 从老家的来信中,余良大致知道了老家的情况。 父亲余建国退休后,虽然也过上了不上班就可以拿钱的日子,可他并没有像别的退休工人一样,彻底闲下来,颐养天年,反而更加忙碌了。因为这个家太穷了,需要改变的地方太多了。 特别是看着邻居家的房子全都翻盖了,自己家的房子成为唯一的“孤岛”,他的心里更是心急如焚。虽然他不想和别人去攀比什么,也深知“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的道理,但这种“比”他还是下决心要比的,他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为了尽快攒够翻盖新房的钱,父亲余建国决心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农忙时,他在田里挥汗如雨,努力去让地里的收成更好一些。农闲时,他又做起了诸如卖瓜子,倒西瓜,收废品等小生意。他整天忙活着,起早贪黑,汗水常常湿透衣背,他要想方设法,让这个穷家尽快富裕起来。 不知是没有做买卖的天赋,还是小本生意赚不了大钱的原因,他辛苦了半天,结果最后一算账,除去本钱,充其量只赚了个忙活。这对他打击很大,刚开始的豪情壮志也消退了许多。 初冬来临,不知是来了什么灵感,还是受到了别人的启发,父亲余建国产生了卖冰糖葫芦的想法。进山楂,买白糖,找案板,削竹签,一阵忙活后,第一批冰糖葫芦终于出炉了。因为没有经验,糖熬大了。蘸在山楂上的糖虽然不少,但没有出现那诱人的冰花,卖肯定是没人要的。第一批冰糖葫芦就这样砸了。 好在家里人口多,消费这点儿东西还是没有什么困难的。糖虽然有些苦,但对很少吃冰糖葫芦的家里人来说,还是颇有吸引力的。总结经验后,他的第二批冰糖葫芦又出炉了。虽然没有市场上卖的那么好看,但总算勉强能说过去了,作为商品也会有不是很挑剔的消费者光顾的。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余建国穿上厚厚的棉大衣,推着车把前插满冰糖葫芦的破自行车出发了。北方的冬天是寒冷的,但这寒冷却挡不住他的热情。 夜里六七点钟,天早已黑了,父亲余建国这才终于回来了,自行车车把前还剩着两串冰糖葫芦。 抖去身上的风雪,母亲张桂花端来一碗热水,父亲一饮而尽。“今天赚了20块!”父亲一脸的兴奋。 “要不是咱家做的没有人家做的好,肯定还会赚的更多,做冰糖葫芦的手艺还得向人家好好学学。”父亲如发现新大陆一样,好像一下子找到了赚钱的门道。 “你们把那两串冰糖葫芦分着吃了吧,就这两串因为糖少没人要,便宜卖也没卖出去,还害我落了个大点儿。”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父亲还是感觉美中不足。 望着满身疲惫却兴高采烈的父亲,全家人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不知道是该鼓励他继续干下去,还是劝他好好休息几天再说。 有了初战的胜利,父亲的干劲儿更足了。晚上做,白天卖,一刻也不得闲。随着冰糖葫芦越做越多,质量也越来越好,他赚的钱也逐渐多了起来,现在终于攒够了翻盖新房的钱,明年就可以动工了。 信里还说,为了多攒钱,父亲把烟酒也都戒了,也习惯了家里的粗茶淡饭,只为了既定的目标尽快达成。 在余良的印象中,父亲的烟瘾很大,每天大概一包。全家人包括自己都反对父亲抽烟,倒不是深刻认同吸烟有害的健康的宣传,而是因为抽烟要花钱,每天都花两三毛,这对困难的家庭经济是个不小的损失。父亲也经常喝酒,但酒量不大,酒品也很好,酒喝多了就倒在炕上呼呼大睡,从来没有像农村有的醉汉那样借酒撒疯过。或许是长期在外的原因,父亲很“馋”。他吃不惯农村的家常便饭,吃饭时总要母亲给他炒个菜或弄点好吃的,有时也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一块钱的花生米之类的。父亲喜欢吃面条饺子,他喝不惯农村的玉米粥,可那时农村几乎一天早晚两顿都是玉米粥,家家如此。母亲虽不很愿意,但十有八九还是能满足他的要求。 看着来信,余良仿佛眼前又浮现出父亲余建国那忙碌的身影。虽然信里说的都是好消息,但余良心里确是一阵阵难过。这就是自己的父亲,一个一心为家的父亲,一个不停奋斗的父亲。 “看来,我也要为家里多做点什么了。”余良暗暗下了决心。 第26章 人生的方向 几天后,余良又去了张叔的家。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余良产生了去井下生产单位挣大钱的想法,他想听听张叔的意见。 与第一次去张叔家相比,这一回余良放松了许多。闲聊了几句后,两人的谈话就进入了主题。 “叔,老家要翻盖新房,我家的条件也不好,我想申请调到井下生产单位去,这样能多挣一些钱,也能帮家里缓解缓解,您看行吗?”余良对张叔说道。 张叔听后,眉头皱了一下,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一盒烟,从里边抽出一支。余良赶紧起身,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给张叔点上。 “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你家是什么情况我也知道。你先别急,我先给你讲个小故事,或许对你有所启发。”张叔吸了几口烟后,这才缓缓说道。 “在一个遥远的村庄里,??有一个名叫李明的年轻人。??他从小就非常勤劳,??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论是耕种庄稼还是饲养家禽,??他都尽心尽力。??然而,??尽管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的家境却始终没有太大的改善,??他依然生活在贫困之中。?? 李明有一个邻居叫王强,??他并不像李明那样勤劳。??王强常常游手好闲,??喜欢打牌聊天,??但他家境却相对富裕。??这让李明感到非常困惑和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勤劳的自己却改变不了贫穷的命运。?? 有一天,??李明决定去找村里的长者请教这个问题。??长者听了他的困惑后,??微笑着说:??‘孩子,??勤劳确实是一种美德,??但仅仅依靠勤劳是不够的。??你还需要学会如何运用你的智慧和资源。’?? 长者告诉李明,??王强虽然不勤劳,??但他善于观察和思考。??他发现村里的水果在市场上很受欢迎,??于是他就利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些果树苗,??种在了自家的院子里。??几年后,??他的果树开始结果,??他将这些水果运到市场上出售,??赚了不少钱。?? 长者还告诉李明,??勤劳只是成功的一部分,??还需要有正确的方向和方法。??他建议李明多学习一些知识和技能,??了解市场需求和趋势,??以便更好地利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来创造财富。?? 李明听了长者的话后深受启发。??他开始学习种植技术和市场营销知识,??并尝试将自家的农产品进行深加工和包装,??提高附加值。??同时,??他还积极寻找合作伙伴和销售渠道,??扩大自己的业务范围。?? 经过几年的努力,??李明的家境逐渐改善,??他成为了村里的小康户。??他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赢得了村民们的尊敬和赞誉。 这个小故事告诉我们,??勤劳虽然重要,??但仅仅依靠勤劳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学会运用智慧和资源,??找到正确的方向和方法,??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张叔一口气把这个小故事讲完,这才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余良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他慢慢感觉到,自己的想法的确不是很成熟。 “一个家庭的贫困,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比如人口多,底子薄,挣钱的人少,花钱的人多等等,这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也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以你父亲的能力,现在都很难去改变,你能行吗?你有这样的孝心和责任心,这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因为一个人就是本事再大,也做不到他能力以外的事情。”张叔继续给余良分析着。 “你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又喝一口茶后,张叔问余良。 “我觉得是金钱和健康,因为金钱可以改变我们的一切,而健康是获得金钱的基础和前提。”余良想了半天,这才回答道。他觉得自己的这个答案还比较有水平。 “看来你也和现在的许多人一样,把自己钻到钱眼儿里去了。看来刚才我讲的那个小故事,你还没有完全理解透。”张叔笑了笑。 “人生最重要的,是明确人生的方向。??古人云:有志者,事竟成。所谓志,就是指—个人为自己确立的远大志向,确立的人生目标。只有确定了人生的目标,才可能选择生活的道路,进而才能够掌握、控制自己的人生。有了目标,人生就变的充满意义,—切都会清晰、明朗地摆在你的面前。什么是应当去做的,什么是不应当去做的,为什么而做,为谁而做,所有的要素才会那么明显而清晰,生活才会添加更多的活力与激情,使自身隐匿的潜能得到充分地迸发,从而实现人生的价值和梦想。”张叔又把问题进了一步。 “很多时候,??我们可能已经很努力了,??但成绩并不显着,??这往往是因为我们没有找准方向。??在自己不擅长或不适合的领域努力,??很难取得显着的成就。??因此,??明确方向并选择正确的事情去做,??比盲目努力更加重要。??所以,下一步如何去做,你必须首先弄清楚,我就不多说了。有些东西可以靠别人说,但有些东西,只能靠自己去悟。好了,今天咱爷俩就说到这里吧。”张叔知道贪多嚼不烂,就没有再细说。 张叔站起身,从一旁的书柜中找出两本书,交给余良。 “拿回去好好看看,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无论是在个人生活还是职业生涯中,??明确的方向才是成功的关键。??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我就要尽力把你往好的方向去带。” 余良双手把两本书接过,也没有细看,只感觉书很厚,很沉。 “谢谢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余良说。 “我的人生方向是什么呢?”离开张叔家,走在回宿舍楼的路上,余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第27章 深入思考 回到宿舍后,同一宿舍姓马的工友已经睡了,发出轻微的鼾声。这一点与他的弟弟马三有明显不同,马三的呼噜声响的,让你很难入睡。这也是余良喜欢姓马的工友,而不喜欢他弟弟的一个主要原因,因为对于“扰民”的人,估计谁也不喜欢。 余良躺在床上,拿起张叔送给他的那两本书,仔细翻看了起来。这两本书,一本是《厚黑学》,一本是《管理学》。 对于送自己《厚黑学》一书的目的,余良能够领悟到,张叔并不是让自己去学脸皮厚,心肠黑,有些东西绝不能只从字面意思去理解。因为从李宗吾写作这本书的初心来看,他也并不是想让人们去学坏,只是在教人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以及如何更好的在这个社会上活下去。这对涉世未深的自己来说,很有借鉴意义。 而对于送自己《管理学》一书的目的,余良不是很理解。自己一个穷工人,没关系没背景的,学这个干什么,别说去管别人,有时连自己都管不住。但仔细一想,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莫非是他想让我走仕途这条路?”余良似乎有所顿悟。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一句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我能成为将军吗?”余良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尽管不是很自信,余良还是第一次产生了当将军的念头,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余良把《管理学》简单看了一下,虽然还无法领悟到里面的精髓,但也算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尤其对书中这样一句话:“改变人生,从管理好自己开始”,余良深感认同。 因为自己虽然处在社会的底层,但也知道,一个人想要获得他人的尊敬、认可,并不是靠着让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而是先管理好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个榜样,用行动的力量去感染他人。因此,真正聪明的人,都在“管理自己”,继而对身边的人和事,带去潜移默化的影响。 其实,人这一生当中,说到底就是不断地认识自己,发现自己,以及做好自己的过程。所以要想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让自己过上更幸福的生活,看到更加美好的人生风景,首先就要做到管理好自己,先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怎样管理好自己呢?”余良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于是,余良又拿起书,认真查找起来,并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终于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初步方法。 一是管理好自己的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是人生基本盘和核心竞争力。??通过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运动,??保持身体健康,??是逆风翻盘的保障。??长期坚持运动,??养成习惯,??使身体保持活力,??是人生马拉松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二是管理好自己的情绪。情绪管理是人生中的重要一课。??能够控制好自己情绪的人,??比拿下一座城池的将军更伟大。??学会看到情绪背后自己真实的意图,??收敛锋芒,??理性思考,??不做情绪的奴隶,??是做自己情绪的主人的关键。 三是管理好自己的形象。一个人的形象不仅是对外在的态度,??也是对生活的态度和他人的态度。??管理好自己的形象,??是对生命的起码尊重,??也是对美好的一种向往。??通过加强个人形象管理,??从外在看起来赏心悦目,??更能帮助认识自己、??建立自信,??赢得他人的信任和好感。 四是管理好自己的德行。德行是立身之本,??“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好德行的人,??出言有尺,??嬉闹有度,??做事有余,??说话有德,??才能温暖人心,??才有路可走。??一个人的德行好,??不令而行,别人会??自觉把工作做好;??德行差,??就算你下命令,??别人也会不遵从。 想到这里,余良想起南怀瑾大师的一句话:??成为一个成功管理者,要花50%以上精力管理好自己。??对比自己现在的情况,身体还算不错,情绪还算稳定,德行也算可以,就是形象稍微差点,平时有些邋里邋遢,今后要认真改正。 道理虽然懂了,但余良又陷入了新的烦恼之中。 因为知易行难,人生之路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充满了困难和挑战。纵观中国历史,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而一事无成的人不在少数。 上初中时,教历史的于老师,就给余良他们讲过汉文帝期间大才子贾谊的故事。 贾谊师从荀子再传弟子张苍,少年时便以能文善诗而远近闻名。仅当了一年的博士(学官),便靠着一次次对答如流、才学过人的精彩表现被升迁为太中大夫,引得朝野为之瞩目。 骤登高位的贾谊踌躇满志,他很快写了《论定制度兴礼乐疏》上书朝廷,将儒学和五行学说相结合,精心设计了一套完备的礼仪制度,系统阐述了“改正朔、易服色、制法度、兴礼乐”的重要性,用以取代秦制。 刚登基不久的汉文帝正忙于消除吕后执政以来所带来的人事纷争和政治动荡的混乱局面、巩固自己的皇位,哪儿有闲工夫理会这等事情。因此不出意外,贾谊这份不合时宜的上疏没有被采纳,用后世明朝流行的话来说叫“留中不发”,通俗来说,懒得搭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首秀失利的贾谊并没有就此沉沦,一年后,他又将自己多次修改、精心准备的《论积贮疏》进呈汉文帝,提倡重农抑商、主张发展农业生产、预防饥荒等。这个奏疏认清了当前的政治形势,因此很快得到汉文帝的批准并下令实行。备受鼓舞的贾谊又乘势提出将在京城的列侯遣送回各自封地的措施。 还没等汉文帝表态,贾谊一下子把周勃、灌婴等一干列侯全部得罪了,很简单,他们各自的封地都有专人打理,如今他们在京城身居要职,风光无限,怎能满足回封地做个悠闲无权的富家翁? 原先忙着勾心斗角的列侯们空前的团结,他们纷纷上书诽谤贾谊“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众怒难犯,此后贾谊逐渐被汉文帝疏远,后被外放为长沙王太傅。 虽然离京城数千里,他依然关心国事,由于文帝的宠臣邓通、吴王刘濞等人得到文帝的许可可以私自铸钱,因此导致国家币制混乱。有鉴于此,贾谊又上了《谏铸钱疏》,陈述利害,最终汉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废除了私自铸钱的弊政。不过,贾谊此举也正式开罪了文帝的宠臣邓通和吴王刘濞。 此后贾谊继续在各地辗转任职,始终没有得到重用,在担任梁怀王刘揖太傅时期。由于刘揖意外坠马身亡,导致此后的贾谊活在对此事的深深愧疚和政治失意中。最终这位写出《吊屈原赋》、《治安策》、《过秦论》等千古名篇的大才子仅仅活了三十二岁便告别了人世,让人对他的曲折命运唏嘘不已。 “哎,世间如道场,皆是修行人,人间正道是沧桑啊。”余良心里一阵感慨。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直到这时,余良才算是真正有了切身体会。对于自己下一步何去何从,如何破局,真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余良越想,脑子越乱,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中,余良搂着书就睡着了。 早晨一觉醒来,余良这才发现自己一夜没有盖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的,只有那本打开着的《管理学》。 第28章 弄个文凭 一天中班,在井下工作闲暇时,一位外单位的老工人和余良聊天,问余良啥学历,余良回答是高中。 “高中?哎,可惜了,如果你要大学生,哪怕是个中专生也就好了,来矿就能弄了技术员,就不用当工人了,你单位的技术员侯文科就是中专。”老工人说道。 对于侯文科是中专生的事情,余良来单位不久就听有人说过,这事他是知道的,当时还感觉侯文科比自己命好。 “咱大矿长也是中专毕业分配到咱矿的,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从小技术员升到了大矿长。”老工人又补充说。 “大矿长也是中专生?”听着老工人的话,余良有些心动。他再次感受到,即使在煤矿,学历也是很重要的。 其实,对于上高中好还是中专好,不同的人或许有不同的看法。 如果从文凭含金量来看,高中的文凭含金量相对较高。高中毕业生通过高考可以进入高等院校继续深造,获得更高的学历和知识水平。而中专毕业生虽然也可以通过考试进入大专或本科院校学习,但由于其教育内容和职业导向不同,与普通高中毕业生相比,其文凭含金量和竞争力可能稍逊一筹。 如果从就业角度来说,中专生属于国家计划统一招生的普通中等专业学校培养出来的合格毕业生,??这部分学生的分配工作主要由主管分配工作的部门根据国家规定的方针、??政策和方法,??以及国家的需要和毕业生本人的情况,??将其分配到适当的地区、??部门和岗位上去工作,进了单位一般就能获得干部身份。而高中生却要参加高考,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十分激烈,高中生一旦落榜,就会一切从零开始,城里的回家待业,农村的回乡种田,那心中的痛苦、巨大的失落可想而知。 虽然人们常说不以成败论英雄,但残酷的现实却会告诉你成王败寇的道理。就如自己和侯文科一样,同样都是上了十一年学,但因为自己没有考上大学,结果却是同样都是在煤矿,人家是技术员,自己是穷工人,人家分来就是干部身份管理岗,自己分到单位却是一个普通的操作岗,人家住的职工宿舍是一个清清静静的单间,自己住的职工宿舍却是一个乱哄哄的三人间,这就是差距,巨大的差距。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嫉妒过侯文科,但见到人家,还是隐隐感到自惭形秽的。 “哎,看来我也要抓紧弄个文凭了。”余良下了决心。 本来刚上班时,余良也有从矿上考学走的打算,来矿时还把所有的高中课本和学习资料都带过来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圆自己那大学梦。 可上班两三个月后,余良的心就渐渐凉了。一是宿舍实在太乱,有时刚拿起课本,还没翻了几页,就有人进来和你聊天儿说事儿,你还得虚以应付,很难静下心来;二是学费问题。如果自己去上大学,学费能凑够吗?靠家里肯定是不行的,家里比这里更困难。靠自己也不行,自己刚刚上班,挣不了几个钱,更攒不了几个钱,等钱攒够不知到何时了;三是前几天那封来信,让他深深感受到父亲的辛苦,进一步产生了尽自己所能去贴补一下家里的念头,甚至滋生了去井下生产单位挣大钱的想法,只是在张叔的点拨下才最终放弃。 下班后,余良躺在床上,甚感烦躁,随手拿起一张旧报纸,漫无目的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一则广告映入余良的眼帘,上面写着某个大学在招函授生,不用上学就可拿到毕业证,国家承认学历。 余良为之一动,又仔细看了几遍,一股冲动立刻涌上心头。 “明天报名!”他没有细想,第一次这么快就下了决心。 第二天,余良去了路边的邮局,按照广告上的地址,把自己的照片邮了过去,把一百多元的学费打了过去,完成了所有的报名手续。 十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楼馆长通知余良去他那儿领东西,说是邮递员送过来的。 余良把东西领回来,拆开一看,是那个学校寄来的函授教材、辅导书和招生简章,还有一个盖着钢印的学生证,上面贴着自己的照片。细看一下招生简章,才知道是参加国家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并不像广告中说得那么轻松容易。 “哎,冲动是魔鬼,看来一些广告千万不要盲目相信啊。”余良第一次有了这样的体会,而且是切身体会。 余良内心有些恼火,本想把这些东西束之高阁,但转念一想,挣钱不容易,既然把钱花了,就应该发挥它最大的效用,况且各种费用都交了,急也没用。 “明天开始学!”余良暗下决心。今天是没有心情了。 人们常说,有压力才会有动力,为了让钱没有白花,在离开校门后,余良又重新拿起了书本。 余良报的是中文专业,对于上学时语文成绩就非常好的他来说,学起来并不是十分吃力。 学习中,遇到实在弄不懂的,余良就写封信向函授学校的老师请教一下,人家倒是有问必答,服务态度还蛮不错的,有时在回信中还会说几句鼓励的话,让余良颇为感动,原先的怨气也一扫而光。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有位名人曾经这样说。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自己进没有进步余良不知道,但是觉得自己比以前充实多了,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无所事事甚感无聊的感觉。 人常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在现实生活中,实际有些好事也是传的蛮快的。这不,刚开始自学没几天,单位的马支书就知道了,把余良叫到支部办公室,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态度很是热情。 不知是自己的行为值得肯定,还是具有一定的宣传价值,还是与马支书的工作性质相符,余良没有多想。因为他的主要心思已放在了学习上,其他的自然考虑就少了。 俗话说物以类聚,没几天,余良又迎来了一位“新同学”。 “新同学”瘦高个,文文静静的,戴个眼镜,他也是参加高教自考的,学的是英语专业。 虽然专业不同,俩人还是谈得很投机。“新同学”姓宋,是农转非过来的,在矿上的企业科上班。 说实话,煤矿尤其是井下单位,粗人很多,身在其中,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但在内心深处,余良还是喜欢与文化人打交道的。毕竟这些人文质彬彬,谈吐不俗,有一定的知识量,不像那些粗人除了有力气还是有力气能喝酒还是能喝酒外,其他优点就很难找了。 自学是很辛苦的,几乎完全靠自己,这与在学校上学是有很大不同的。一是学的都是新知识,二是业余学习时间有限,三是没有现成的老师,四是学习环境比较差。特别是最后这一点,是余良最头疼的。 “哎,什么时候能有一片真正属于的清静之地啊?余良心中暗想。 第29章 有想法是好的 在运输班熬了几个月后,一天夜里,余良放下手中的书本,忽然萌生了离开运输班的念头。 “虽说在运输班能多挣几毛钱,可整天和电机车、轨道、矿车、砟、煤、物料等打交道,简单粗糙加无聊,工作时间长辛苦不说,还有一定的危险性,特别是那次井下遇险,现在想起来还后怕,不如趁年轻学一门技术最好。”余良心想。 有了这样的想法,余良开始注意单位别的班组别的工种。 “去修罐班吧。”几经对比论证,余良开始觉得修罐是个“美差”。修修补补焊焊,到哪儿都用得着,业余时间搞个“三产”什么的也行,挣着公家的工资学自己的技术,何乐而不为?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自己的想法虽好,可如何实施呢?一想到这些,余良又犯了愁。 和领导去主动要求,学毛遂自荐?人家肯定不会同意。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好事能轮到你?在这种情况下,同意的理由不好找,不同意的理由肯定是蛮充分的。 给领导送礼?似乎也不行。礼轻了不管用,礼重了自己又拿不出,而且自己也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万一表达不清礼送了事儿没办成那不是白送了吗?况且领导的脾气性格到底是个啥也不大清楚,万一送的时机不对,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给领导造成不好的印象。 思之再三,余良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要不,先和张叔说说看?”不知何时,余良的脑子里忽然闪出这个念头。 “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原因大概就是行动前想的过多,前怕狼后怕虎的,反而一事无成。现在自己啥也不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拉下脸来求人办个事儿有什么丢人的?”想到这里,余良觉得学了《厚黑学》以后,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没有以前那种“心虚”了,似乎隐隐还生出了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感觉。 一天休班,余良又去了张叔家。闲聊了一会儿后,余良把自己想调整班组的想法说了出来,并说了自己的理由:一是为了学一门技术,适应当前社会发展的要求,增加一种谋生的技能;二是修罐班平常工作量不大,闲暇时间相对比较长,自己可以充分利用这个时间多看看书,争取早日拿到自学文凭。 张叔静静地听着,没说支持也没表示反对,最后说了这么一句:“愿去去吧。” 本来就没有抱什么太大希望,这次来也主要是征求一下意见,见张叔这样说,余良的心凉了半截。 “你觉得调整班组的成功率有多少?”张叔又问道。 “我觉得希望不大,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余良实话实说。 “有想法是好的,但不能光有想法,最关键的是还要有办法,否则永远都是只差一步到罗马。干什么事情,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一定要先分析清楚了,再付诸行动,这就是《孙子兵法》上说的‘谋定而后动’。因为所有想法的实现都是有前提条件的,而且是因人而异。”张叔笑了笑。 “人一出生,就已经是一个社会人了,就从属于一定的社会群体,同周围的人发生着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由于社会背景的不同,会分三六九等。社会背景强大的人,一是通常有更多的资源可以利用,在发展自己的事业或者生活过程中面对的阻碍会更少;二是通常有更广泛的人脉关系。这些人脉关系能够提供更多的机会,为他们的事业或者私人生活提供更多的支持;三是通常可以在更多的经验积累过程中获得更多的机会。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自己所从事的行业,把握更多机会,并获得更多成功的经验;四是常拥有更多的信心和自信。这是因为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受到的关注和支持更多,来自家庭和社会的认可和支持给予了他们更多的自信。这种自信和信心能够使得他们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更加坚定,更加能够承受风险。所以他们在社会竞争中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能够办成事的几率也是很高的。”张叔继续说道。 “而没有社会背景的人,在职场和社会中就会面临一些劣势,必须通过积极的态度和努力,??通过不断自我提升、??积极寻求外部支持、??练就过硬本领和学会借助外力,??才可以有效地克服这些劣势,提高办成事的几率,而你就属于这一种。”张叔又说道。 “所以我们在面对的问题时候,先不要着急去处理去寻求一个结果,而是先让自己冷静下来,找出问题的关键所在,制定出一个好的问题解决思路,带着思考去做事,这样才能事半功倍。下次你再找我说你想法的时候,先拿出你自己的解决方案,这次就算了。”张叔喝了一口茶,然后笑着看着余良。 余良静静地听着,他没想到这其中竟有这么多的道道。 “你能为这件事来找我,说明你比以前有了很大进步,知道借他人之力为自己办事了。因为一个人想办成一件事,不一定非要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在自己实力有限的时候,更要懂得借力办事,也就是说求人办事,这是社会生存的必然要求,不必为此感到不好意思。虽然你没有明说,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所以这件事我会想法替你办了。”说到最后,张叔才一锤定音。 “谢谢叔,谢谢叔,让您费心了。”余良红着脸说,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下一步,你要在抓紧学习的基础上,学会去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只有这样,你才能‘山穷水复已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让自己今后的路更广。”余良临走前,张叔又给他派发了新的任务。 “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先从哪一步着手呢?”走在回去的路上,余良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你走路没长眼睛啊,你瞎呀?”一不留神,余良与迎面而来的一个壮汉撞了个满怀。 壮汉一把揪住余良,怒声骂道。 第30章 路遇无赖 壮汉名叫刘农,是当地有名的无赖。因为不愿吃种地的苦,也不想学什么手艺,终日无所事事,仗着身强力壮,一直靠寻衅滋事、耍无赖碰瓷、讹人钱财讨生活。时间久了,被人们戏称为“流脓”。 刘农身高一米八五左右,黑黑胖胖的,满脸横肉,一双不大的眼睛目露凶光,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前几天,和他有点亲戚关系的村治保主任找到刘农,告诉他,为迅速扭转社会治安的不正常状况,国家正在进行为期三年的严打,要组织一次、两次、三次战役,按照依法“从重从快,一网打尽”的精神,对刑事犯罪分子予以坚决打击。他虽然平时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暂时还没有被列入严打对象,但也要立即改邪归正,不许再惹是生非,否则万一折了进去,谁也救不了他。 刘农人虽然混,却也不傻,这段时间见公安的警车经常来来往往,不少人被抓了进去,自然也收敛许多,猫在家里没敢出来。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在猫了几天后,刘农实在憋不住了,趁着夜深人静,又跑了出来,想找个人讹俩钱花花。 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刚才见余良行色匆匆,年纪不大,也不是五大三粗的那种,感觉不是自己的对手,于是就赶紧过来碰瓷儿。 “对不起,对不起。”余良赔着笑,连声道歉。他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 “你把我撞疼了,对不起有用吗?”刘农还是揪着余良不放,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余良耐着性子,还是想息事宁人。 “下次?没有下次了,我现在就教训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见余良还在说软话,刘农愈发猖狂起来。 刘农揪着余良,用力一逮,想把余良摔倒在地。只要人一倒,往往就会立即求饶,迅速答应自己的无理要求,花钱买平安。 见刘农突然发力,余良知道是遇到无赖了。于是冷笑一声,身形站定,使了个千斤坠,纹丝不动。 刘农以为是自己用力不够,又加大力气,狠狠逮了几下,余良还是纹丝不动。 刘农这才发觉不对劲,感觉遇到了硬茬子,气焰一下消散了很多。多年混社会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中等身材、体型偏瘦的年轻人,绝不是一般人。 因为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不是早被自己吓坏了,就是早被自己撂倒了。 余良轻轻抬起手,抓住刘农的手腕,暗暗一用力,一股剧痛袭来,刘农立马松开了抓着余良的手。 余良松开刘农,不想与他再做纠缠,微微一笑,扬长而去。 昏黄的路灯下,刘农揉着自己的发疼的手腕,呆立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知道,对方是给自己留了面子的,没有当场让自己出丑。 否则,以对方的身手,如果手下不留情的话,在抓住自己手腕后,先来一个反擒拿,再来一个扫堂腿,自己立马就会四脚朝天,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厉害,自己在这一带混这么久了,从来没有听说呀。”刘农心中暗想。 正想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警笛声,刘农知道,当地派出所和联防队的夜间巡逻又开始了。见势不妙,刘农赶紧溜回了家。 “半夜三更不睡觉,又干啥去了?年纪轻轻不学好,也不去找个正经营生,我这把老骨头早晚被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气死!”刘农进家后一推门,惊醒了正睡觉的老父亲,老父亲大声呵斥道。 刘农的母亲去世得早,是父亲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的。由于平时太忙,父亲从小对他疏于管教,结果养成了儿子混不吝的性格,等长大了想管了,却也晚了。 刘农不敢吭声,赶紧钻进了自己的小屋。老父亲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你越犟嘴他越厉害,你不吭声反倒好些。 躺在床上,想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刘农心烦意乱。自己憋了好几天才溜出去,结果却碰上个硬茬子,要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自己就算栽了。而且,现在国家正在进行为期三年的严打,三年时间,自己如果不想犯事儿,靠什么吃喝?哎,看来自己是真该找个正经营生了。 “那个年轻人这么厉害,如果能拜他为师有多好,以后自己就是当个保安,也能混个保安队长啊。”想到这里,刘农忽然感觉自己今后的路好像光明了起来。 “明天找人好好打听一下,想法找到他,一定求他收自己为徒。”刘农心想。 第31章 “关系”的力量 一天,余良正在宿舍看书,一个人忽然推门走了进来。余良抬头一看,竟是高区长,单位的最高领导。 余良赶紧起身让座。拿烟时,发现烟盒里空荡荡的,原来前几天被别人抽完了,自己还没来得及买。倒水时,发现暖瓶里面空空的,服务员还没有给送水。手忙脚乱了半天,一件正事也没干成。 “你是不是想去修罐班?”高区长掏出自己的烟,给了余良一支,自己点着一支,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件事前几天只跟张叔提了提,没跟任何人说,高区长怎么知道了?”余良手里拿着烟,一头雾水。 “你去机车修理班吧,修罐班是井上工,挣得少。再说,你来的时候,定的是井下工工种,如果变为井上工,不仅需要经过矿上批准,手续也很麻烦。”高区长又说。 余良一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过几天你就过去,我和两个班长打个招呼,你没过去以前,不要和任何说。”高区长是利索人,说话办事从不拖泥带水,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我和你张叔是老关系了,以后你有啥事儿,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你还年轻,好好干,别辜负了人家的期望。”高区长最后说。 余良又赶紧点头称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成了?就这么成了?送走高区长,余良还没有完全回过劲儿来。 就这么简单?余良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感觉到了疼。看看手上的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成了两截。 “哎,也不知道张叔是咋操作的。”余良第一次感觉到了“关系“的力量,一件自己认为很难办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办成了。 “怪不得人们都说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和关系社会,怪不得张叔让我学会去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这里面的学问太大了。”余良虽然心里很高兴,但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又大了。 事情办得很顺利,几天后,余良离开运输班到机车修理班报到,当了一名机车修理工。 后来余良听别人私下说,对于自己从运输班调到机车修理班,区里还有不同的意见,最后高区长说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现在机车修理班需要新生力量,这新生力量必须从全区学历最高的职工中产生。 余良很感激高区长,看人家这“理由”找的,不是一般的有水平,公平公正公开不说,还让你无懈可击。因为放眼全区,唯一符合这个标准的,也就是自己。 “这是自己第一次沾了学历的光啊。”余良心中暗想,他又一次感受到学历的重要性。 机车修理班也称机车修理工部,全班原先在册15人,现在余良来了,成了16个人,主要负责全矿的电机车和架空线维护。 机车修理班的班长姓任,人们都称他为“小任”。“小任”实际年纪并不小,已有四十五六岁,个儿不高,瘦瘦的,可能大概因为身材短小而得其名。 当然,别人称他“小任”,那是人家的事,余良可不能这样叫。第一次见面,余良恭恭敬敬地称他“任师傅。” “小任”看样子并不怎么欢迎余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都是有门儿的”,也不知什么意思,弄得余良颇觉尴尬。 伙计们倒还不错,有说有笑的表示欢迎。但与运输班的伙计相比,余良总觉得有点儿“那个”,就是有点假、不大实在。或许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粗人与细人之间的区别吧。 来了几天,余良才对这个班组有了初步的了解。班组人不多,但毛不少,脾气秉性各异,基本上都是各唱各的调,没有几个合得来的。在这里说话要小心,弄不好无意之间就犯了别人的忌讳,招来白眼儿。 有人说文人相轻,实际在技术口儿一些人的毛病也是很大的。 由于井下只有两个运输大巷,一个南巷一个北巷,机车运输系统设计比较合理,设计合理,机车的事故率自然就低。再加上备用机车也多,就是机车坏了也不必急着立马去修,所以与其它工种相比,当一名机车修理工就成了一项比较不错“美差”。 机车修理班16个人,分工较细。有的负责修车,有的负责架线,有的负责修理载波,除安排早、中、夜三个小班外,其余的人都上大班,即早八点至下午四点。由于工作量不大,说是四点下班,其实很多时候不到三点就下班洗澡走人了。 由于初来乍到,还处于学习熟悉阶段,班长自然先安排余良随着别人上大班。 上班好几天了,班长也没有给余良明确一位师傅,不知是忘了这事儿,还是觉得没有安排的必要。余良也没敢主动去问,怕万一坏了“规矩”反倒让自己难堪。 按说修理工是技术工种,班里学技术的氛围应该是很浓的。但余良看看那些人,除了坐着谈天说笑话,没有一个看书学习的。 渐渐的,余良这才明白,在国有煤矿,由于是“大锅饭”,干不干区别不大,水平高低也无所谓,没有竞争压力,学习是很难排上人们的日程的。 在班里待的时间一长,余良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多了起来。总结一下经验,就是在这个地方,要多听多看少说话,尽量不要介入一些“纠纷”之中,装傻充愣当个老好人。 说是“纠纷”,其实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扯皮,表面上不外乎就是他干多了,你干少了,他负责任了,你没有负责任之类。本来事儿不大,但一扯起来可能就大了,有时能争得面红耳赤,甚至还能闹到找领导裁决的地步。 余良觉得,从实质上来说,“纠纷”的根源就是谁也不想多干活,谁也不想负责任。 跟着老师傅们干了一段时间,除了打打下手,做一些简单的力气活儿,真正涉及到技术方面的东西余良一样也没有学到。“学那个干啥?会了反倒事儿多。”同事中一些人经常这样说。 仔细想想,这话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班里有好几个人干修理工十多年了,连个简单的电路图也不会看,串联并联都不清楚,不照样混了十多年,你见哪个领导说要把他开出去换别人? 有一天刚上班,就见班长“小任”正在和一个姓霍的老修理工发脾气。原来姓霍的老修理工上夜班,井下电机车的直变器坏了,他连续换了六个直变器,井上井下跑了三四趟,忙了半宿也没弄好,差一点影响生产,最后只能换车了事。 因为直变器管控着电机车的照明灯和电喇叭,安全规程规定,电机车没有照明和警铃是不能行驶的。 “大班修的直变器都是坏的,这能怨我?”姓霍的老修理工很不服气,扯着他那天生的大嗓门儿争辩。 “有一两个坏的还有可能,难道六个都是坏的?你不能找找别的原因?”班长“小任”立马进行反驳。 “不是直变器的事还能是哪儿的事?”姓霍的老修理工点起一支烟,边吸边说,但声音比以前小了很多,好像是觉得班长“小任”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看两个人争吵,班里其他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都一声不吭,有几个还捂着嘴偷笑。 “你们两个下去,看看到底咋回事?”班长“小任”忽然指了指一个姓焦的老修理工和余良,命令道。 “为啥让我去啊,我会啥?”余良顿感一头雾水。 第32章 语言的艺术 余良不明白班长“小任”为什么这样“点将”,是好心让自己在实践中加强锻炼提升能力素质,还是对自己心怀不满故意想让自己出洋相丢丑,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正想着,姓焦的老修理工冲余良眨眨眼,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吩咐余良从里屋拿一个修好的直变器,随他下井。 你还别说,姓焦的老修理工还真有两下子,到井下后,钻进夜里那台电机车的驾驶室,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直变器,送电一试,照明灯也亮,电喇叭也响,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哪儿坏了?”余良急着想知道答案。万一班长“小任”问起来,自己也能说个一二三。 “上去再说吧。”姓焦的老修理工笑了笑,好像是觉得现在还没有让余良知道的必要。 看着姓焦的老修理工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余良这才明白,其实有技术的人都是比较保守的,如果你和他关系不到,他是不可能真正教你的。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心理在作祟吧。 回到井上,姓霍的老修理工还坐在板凳上抽烟,一声不吭。 “我和余良找了好半天,才发现直变器的火线和地线接反了,由于两个线头都比较老化,不仔细看很容易弄错,试着把线头一倒,结果没想到,还就成了。”姓焦的老修理工向班长“小任”这样汇报。 余良认真地听着,开始没明白啥意思。但仔细一琢磨,才发现姜还真是老的辣。 看人家这话说的,明明整个修理过程不超过五分钟,却说成找了好半天;明明是他自己一个人修好的,却没有独吞功劳,说是两个人合作完成;明明是姓霍的老修理工火线和地线接反了,却说两个线头都比较老化,不仔细看很容易弄错,给姓霍的老修理工留了一个能够比较容易下的台阶;明明是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却说试着把线头一倒,而且还是结果没想到,好像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既不显自己能,还不显别人菜,真正起到了大家都有面子,皆大欢喜的最佳结果。 想到这里,余良忽然想起自己语文老师讲过的一个小故事。 “清代大才子袁枚,少年聪慧,禀赋过人,二三十岁就官拜七品县令。赴任之前,袁枚去向他的老恩师——清乾隆年间的名臣尹文端辞行。 尹文端问:‘你此去赴任,都准备了些什么?’袁枚老老实实地回答:‘学生也没有准备什么。就准备了一百顶高帽子。’ 尹文端一听就有些不高兴,说:‘你年纪轻轻,怎么能搞这一套,还是要讲究勤政务实呀!’袁枚说:‘老师您有所不知。如今社会上的人大都喜欢戴高帽子,像您老人家这样不喜欢戴高帽子的人真是风毛麟角呀!’ 尹文端听罢此言,很是受用。 袁枚这句话说得简直余韵尤长,言留不尽之意可谓深远,被说者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在拍马屁,然而已经受用无穷了。” 以前自己上学的时候,还觉得说话有什么难的,话谁不会说?现在看来,其实会说话、说好话不仅是一种技巧,也是一门艺术。在工作生活中,说话时十句话中有九句很顺耳,人家不一定会赞扬你,觉得本应如此;但,如果你说错了一句,立马就会让人不痛快。 所以,不管是家庭还是单位,说话更要讲究艺术,才能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试问,谁会喜欢一个说话尖酸刻薄的人?一句不中听的话,就如一把利刃,刺痛听者的心,即使你的话出发点是对的,也会让人对你心生不满,好心办了坏事。 “以后自己说话一定要讲究艺术,尽量想好了再说,做到谨言慎行,把握分寸,不仅要讲究方法、对象、时间、环境,学会说好话、假话让别人喜欢,还必须讲究策略,把一句不好听的真话说好。只有这样,才能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让自己的朋友越来越多,敌人越来越少,让自己的前途更加光明。”余良心中暗想。 话说到这份上,班长“小任”也不好再深究,只好说让姓霍的老修理工下次注意。 余良下班后,躺在床上,仔细回想这件事,似乎觉得这件事本身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姓焦的会打圆场,姓霍的这次丢人就丢大了。多年的老修理工连个火线地线都分不清,谁能相信?看来真正掌握一门技术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不会让你丢了大人。 随手拿起一张旧报纸,大致一翻,忽然上面的一个小故事引起了余良的注意。 小故事是这样写的:“在某单位,老李师傅是一个多方面的技术能手,在单位里很多地方都离不开他,但单位一直没有为他涨工资,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与别单位的技术师傅攀谈,发现同样的工种,人家比他高出一千多元。于是老李找到领导理论,谁知领导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主,当即撂小脸子说:‘嫌工资低,可以走人啊!’ 老李师傅二话没说,收拾工具就回了家,他已经做好打算,如果原单位不要他,他就再找一家工资高的地方。因为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这个实力。如果单位挽留他,必须将工资涨上去。 果然,过了两天,那位领导亲自找来了,因为单位出现了处理不了的故障。新来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懂流程。领导不再冷若冰霜,而是笑脸相陪。因为领导也认识到,给老李师傅的是小钱,出了事故处理不了是大问题。那样损失的费用可不是一千两千,而是几万几十万的问题。” 看到这里,余良有些顿悟。有时候,老虎不发威,就有人当你是病猫,但这种发威是在实力的基础上,就像自己那次夜里遇到的那个无赖一样,你不收拾他,他就收拾你。如果你不具备“发威”的条件,就好好待着吧。等到有一天,你有条件了,才能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马王爷三只眼。 “哎,看来无论干什么事情,都要用实力说话啊!”余良心中这样感慨。 “自己有实力吗?自己的实力又在哪儿呢?”余良默默问自己。 “看来今后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了。”余良又下了决心。 第33章 刘农拜师 一天晚上,余良和往常一样,又去矿口旁边的小树林练功。 到了小树林后,余良感觉似乎与以前不大一样,异常警觉的他立即向四周看去。 “出来吧,别藏着了。”几秒钟后,余良冷冷的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壮汉从一棵大树后缓缓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走近余良。 “是你?”虽然夜色不是很明,但余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壮汉——那个前段时间碰瓷儿自己的无赖。 见余良认出了自己,壮汉忽然双腿一跪,双手抱拳,一脸真诚的说道:“师父,我叫刘农,我想拜您为师,请您收下我吧。” 看到壮汉突然跪自己,余良一时摸不着头脑,身子没有动,只是冷冷的说道:“请起,你这个我可受不起。” 之所以没有去把壮汉搀扶起来,是因为余良始终心存警惕。父亲余建国多次告诫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对于突发情况,在没有彻底弄明白以前,千万不要盲目出手,必须时刻小心,并保持安全的距离。 见余良出言拒绝,刘农并没有灰心,而是跪在地上,把自己的情况和拜师的意图仔细的说了出来。 一是自己母亲早亡,全靠父亲把自己拉扯成人,家庭贫困,老父亲常年有病;二是自己从小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养成了一些恶习;三是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只干些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坏了良心;四是自己那天是有意碰瓷儿余良,故意往余良身上撞的,而不是余良真的撞了他;五是现在是严打时期,自己实在不想再犯事儿,一心想找个正经营生;六是自己感觉余良人品好、功夫高,能遇到是自己的福分,实在不想再错过,请余良发发善心原谅自己,大慈大悲收下自己,自己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一心向善,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刘农说完,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余良听后,也有些心酸,慢慢走过去,把刘农从地上搀了起来。 见余良把自己搀了起来,刘农心中暗喜,觉得自己这套精心准备没有白费。 自从刘农产生想拜余良为师的念头后,第二天就开始四处打听,很快就打听到了余良的姓名和住址,还无意间听说余良夜里常去矿口的小树林溜达。毕竟这个地方不大,人也不多,相互认识的几率高。 打听清楚余良的姓名和住址后,刘农就想去职工宿舍找余良,但仔细一想,觉得不妥,于是去找自己的堂叔刘学易求教。 刘学易是刘农的堂叔,在南流县城居住,在家开了个卦摊,以此为生。因为据说和一个世外高人学过几年《易经》,对一些占卜、算命之类颇为精通,因此人送外号“刘半仙”。 听了刘农的来意,“刘半仙”嘿嘿一笑:“都说不打不相识,你和他还是有缘分的。这件事成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要提前好好谋划一番。” 刘农忙问如何操作,“刘半仙”慢慢一摆手,“别急,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以后你就大致知道如何做了。” “宋朝有两个很有名的年轻人,一个叫杨时。一个叫游酢。杨时从小就聪明伶俐,几岁时就能写诗,人们都称他是‘神童’。游酢从小刻苦勤奋,经书看过一遍就能熟记在心,倒背如流。据说理学家、教育家程颐第一次见到游酢就看出他将来可以担当重任,所以高兴地收他为弟子。杨时特别喜好钻研学问,到处寻师访友,曾经拜着名学者程颢为师。后来程颢去世了,他又把杨时推荐给自己的弟弟程颐。于是杨时和游酢都成了程颐的弟子。两个人经常一起探讨学问。一天,杨时和游酢因为一个问题争吵起来,两个人都觉得自己看法正确,争来争去,没有结果。最后,杨时提出建议:‘我们去请教老师吧。’游酢点头同意。 两人说走就走,那时正是隆冬时节,天阴得黑漆漆,天寒地冻。他们走到半路,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冷飕飕的寒风肆无忌惮地灌进他们的衣领。但是,两人丝毫没有被寒冷的天气吓退,把衣服往紧里裹了裹,就继续赶路。等到两人终于来到先生家时,正巧先生坐在炉旁打坐养神。他们不敢打扰老师,就恭恭敬敬站在门外,等候先生醒来。这时候雪下得更大了,天气也更加寒冷。杨时和游酢快要被冻僵了,但依旧恭敬地站在那里。过了很久,程颐一觉醒来,发现杨时和游酢已经变成了雪人,脚底下的积雪已经有一尺多厚了。他被这两个学生的举动深深感动了,赶忙把两个学生让进屋里。程颐让书童调旺炉火,沏好香茶,接着,师徒三人围着火炉,开始探讨学问。 后来,杨时成了北宋哲学家、文学家、政治家,游酢也成了北宋书法家、理学家。” 刘农认真地听着,边听边想,从来没有这么老实过。 “从这个故事中,你悟到了什么?“刘半仙”讲完后,淡淡的问刘农。 “叔,你是不是让我在拜师前,先要有一个诚恳的态度。”刘农问“刘半仙”。 “刘半仙”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算你还有一定的悟性,但这也只是一个初步。” “初步?那下一步是什么?”刘农不解的问。 “你要知道,对于习武之人,师父在选择??徒弟时,通常会考虑以下几个标准:一是道德品质。武术传承重视道德修养,因此师父会首先考察徒弟的道德品质,确保徒弟具有良好的行为规范和道德操守;二是对武术的热爱与诚意。徒弟要对武术有深厚的热爱和诚意,这是学习武术的基础,也是保持长期学习和练习的动力;三是身体素质和潜力。武术训练对身体素质有一定要求,师父会评估徒弟的身体条件,如柔韧性、力量和耐力等,以确保徒弟能够承受严格的训练;四是学习态度和??毅力。徒弟应具备积极的学习态度和坚持不懈的毅力,因为武术学习是一个长期且需要不断练习的过程;五是遵守规矩和纪律。武术界有着严格的师徒关系和规矩,徒弟必须严格遵守这些规矩和纪律,尊重师父和其他同仁。这几个标准,你能达到几个?” 刘农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哎,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先教你一套说辞,你练熟了以后,再去找人家拜师,至于成与不成,就看你和他的缘分了。”“刘半仙”微合双目说道。 刘农赶紧连连称谢。 练了好几天后,刘农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在矿口小树林慢慢蹲守余良,今天终于遇到了。 “师父,您能收下我吗?刘农眼巴巴看着余良,试着问道。 第34章 找了事儿喽 “我先好好考虑一下,下周五再回答你。”余良缓缓说道。 对刘农拜师的请求,余良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定主意。他需要一个考察刘农的时间,也要给自己一个充分考虑的时间。 “师父,今天是星期二,十天以后我还来这里找您。”刘农算了一下时间,恭敬地对余良说道。 “虽然我不一定会收你,但你今天既然来了,我允许你留在这里看我练功,但也只能是看而已。”听着刘农一口一个师父的叫,余良也有些心软。 “好的,师父,我光看就行,光看就行。”刘农连连点头,内心一阵欣喜,就算以后拜师不成,今天能够看看也是好的,毕竟这种机会还是很难得的。 余良这才开始和往常一样,凝神静气,练起功来,仿佛已经忘了刘农的存在。 刘农认真地看着,不时还照着比划几下。 练完功后,余良慢慢走出小树林,向职工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刘农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余良走得快,他就走得快,余良走的慢,他也走得慢,就像个小跟班一样。 余良暗暗点头,感觉似乎还凑合。 “你先回去吧,天不早了。”离职工宿舍楼还有几十米,余良停下来,对刘农说道。 “师父,今后有啥事儿,您就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万死不辞,不管您收不收我,这辈子我跟定您了。”分手前,刘农一脸诚恳地说。 望着刘农远去的背影,刘农若有所思。 第二天上班,班长安排班组人员全部去换线。所谓换线,大多时候不是真正的去换架空线,而是换架空线两边的铁丝和瓷球。瓷球起绝缘作用,铁丝则是拴在瓷球和巷道两帮起拉扯架空线作用。这是每年都要进行的例行工作。 由于井下潮湿,铁丝锈蚀比较快,换线几乎是每年一次的固定活儿。而架空线由于磨损较小,再加上费用高,只有磨损到一定程度才换的,几年也不一定有一次。 大班人行车进去半小时后,全班组人员开始换线。 换线这活儿看似简单,其实并不尽然。它既要有力气,还要有一定的技巧。 就拿剪铁丝来说,除了你要有手劲儿,技巧同样是重要的。8号铁丝放在钳子上,先要剪出一个豁口,再紧紧夹住晃那么一两下,铁丝就会应声而断。而如果单纯硬剪,费劲不说,对钳子的损坏也是很大的。 由于是新手,余良被分派干些扛梯子、扶梯子之类的下手活儿,换线则由那些老修理工去干。一个多小时后,几个老修理工都是满头大汗。 “来,让我试试。”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忽生恻隐之心,余良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话一出口,余良又觉得有点儿后悔。自己可从来没有干过这活儿,能行吗? 和余良搭伙计的是一个姓李的老修理工,平时待人很和善,说话也很中听,不像一些人说话阴阳怪气的,余良对他的印象颇好。 “那你注意点儿。”或许是自己太累了,还是想让余良也练练,姓李的老修理工并没有推辞。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只有真正实践你才可能理解这句话的真谛。生手与熟手的区别不仅在技巧上,同时也更在心理上。看别人干活挺潇洒,可一自己干起来就会觉得难得不行。 还没弄到第三空线,余良的胳膊就累得酸疼,手上磨出了一个水泡,刚发的新钳子也崩了一个豁口。 “哎,干啥都不容易啊。”余良叹了一口气。 正想歇会儿,忽然电机车司机小刘从里边跑了出来,边跑半喊,“快送电,快送电,徐矿长等急了!” 徐矿长是新近由采煤副总提升为开掘副矿长的。班长“小任”赶紧安排停止换线,抓紧送电。 送电说起来容易,但短时间却办不成。因为换线的战线拉得很长,这儿通知到了那儿还没通知到,这儿干完了哪儿还没有结束,留个半不半是不行的。等全部结束正式送电时,时间已过了半个多小时。 才把电送上,就见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怒气冲冲的徐副矿长。 “谁让你们停电的?上去分析!”徐副矿长边走边冲着班长“小任”大吼。 班长“小任”刚想解释,但徐副矿长一行已经走远了。 “找了事儿喽!”姓焦的老修理工吐了吐舌头,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的的说道。 “找了啥事儿啦?”余良茫然不解。 第35章 “三违”分析 一听要上去分析,如同旺旺的炉火被突然浇了一盆冷水,全班人员的心气一下散了。大家匆匆收拾了一下,这一班的工作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升井洗完澡后到值班室,值班的马支书通知今天参加换线的人员全部都去调度室分析。 在去调度室的路上,马支书和班长在前面边走边嘀咕,估计是在统一口径。 “进去少说话,如果人家不问你,什么都别说。如果万一非回答不可,你就说是班长安排你的”姓李的老修理工好心提醒着余良。他大概是怕余良没有这方面经验,话说得多了,弄不好言多语失。 余良点点头,没有吭声。这是他第二次参加调度分析,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次是在运输班时,由于供罐影响参加过一次,去调度室前,老张班长也是这样对他说。本来那次罚了当班副班长老牛和电机车司机老宋后,也说要罚他的,毕竟他也有一定责任。老张班长替他讲情,说他是新工人,刚参加工作没几天,能不能就算了。主持分析的矿调度室主任和老张班长是老熟人,见老张班长说情,再加上本身这事也不大,多一个责任者少一个责任者也无所谓,于是就卖了老张班长这个人情,也就同意了,免了余良的处罚。事后,余良很感激老张班长,觉得主动与老张班长交好还是值得的,在关键时候,人家还真帮你说话,而且是主动帮你说话。 在调度室的一个会议室坐了好一会儿,才进来一个调度员,说当日调度值班的矿领导有事儿开会去了,由他主持分析。 见今天这事是这个调度员主持分析,班长“小任”顿感情况不妙。 这个调度员姓梁,名叫梁新,原来是采区的一个工人,凭着眼皮儿活、会来事儿、能说会道的一股机灵劲儿,得到了原先的徐副总现在的徐副矿长的赏识,一个月前才刚刚调到调度室。 分析正式开始。梁调度员拿出一个本子,边问边在上记录。先问参加分析者的姓名,后问事情发生的经过等等。写完了,梁调度员把笔一放,问班长“小任”:“你说怎么处理?” “罚个钱算了。”班长“小任”脸上满脸赔笑,小心翼翼的回答。 “说得容易!徐矿长走的时候,专门交代,要求严肃处理。”梁调度员冷笑一声,祭出了“尚方宝剑”。 “我们这也是为了工作,再说停电也是经矿上批的,也不是我们自作主张。”班长“小任”再次强调自己的理由。 “矿上批的?你拿今天的停电工作票我看看!”梁调度员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班长“小任”一时语塞。因为换线是每年的定期工作,通常都是由区里的主要领导向矿上打个招呼就行,白纸黑字的停电工作票从来没有开过。以前从来没人找过事儿,于是就形成了惯例。 “多少年都这样,谁开过停电工作票?”班长“小任”争辩道。 “多少年都这样?今天就不行!这就是违章,这就是‘三违’。” 梁调度员一拍桌子,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班长“小任”默不作声,他好像一时也找不出反驳的充分理由。毕竟有些事情真较起真儿来,“多少年都这样”这种挡箭牌还真不一定好使。 “你到底有没有今天的停电工作票?”梁调度员再次步步紧逼。 “没有。”班长“小任”赌气回答。 “没有?这是你自己说的,那今天这事儿就是无计划停电。”见班长“小任”被自己绕了进去,梁调度员颇为得意,赶紧给这件事定了性。他也不想多打嘴官司,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头儿也不是很占理。 班长“小任”脸色阴沉,他有种被人带沟里的感觉,虽然很后悔自己说“没有”,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是“真没有”。他这才似乎真正感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因为按照规章制度,无计划停电就是“三违”,就得住学习班。 “是不是罚个钱算了?下边干活儿也不容易。”一直默不作声的马支书,见情况不妙,这才开始打圆场。 “那你去跟徐矿长说吧,只要徐矿长同意,我没意见。”梁调度员淡淡一笑,又把“球”重新踢还给了马支书。他也不想太得罪人,一些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好吧,我去跟徐矿长说。”马支书站起身来,去到隔壁房间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马支书进来了,面无表情。 “你明天住学习班。”马支书一落座,就对班长“小任”说。明摆着,情没有求下来,徐副矿长不松口。 班长“小任”一声没吭,脸色更阴沉了。 “好了,就这样吧,都回去吧。”见任务终于完成,梁调度员赶紧宣布分析结束。有些事情,他也不想追根溯源,只要有一个分析结果,领导能满意就行。 “哎,干个公家活儿真不容易啊。”班长“小任”起身向外走,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别人听。 听到班长“小任”发牢骚,梁调度员冷冷一笑,收拾收拾东西,转身走了。他要抓紧去向徐副矿长汇报这件事的分析结果,他觉得徐副矿长会满意的。 “为什么非要定个‘三违’呢?”走在回去的路上,余良边走边想。 其实所谓“三违”,就是指违章指挥、违章作业、违反劳动纪律。有人说“三违”是煤矿的“特产”,有人说“三违”是煤矿事故的祸根,但不管怎样说,“三违”都是各个煤矿防范的重点。当然,违章指挥是领导干部的事,而违章作业、违反劳动纪律自然就是工人的事。不知是领导干部安全意识强,还是自身素质高,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在余良的印象中,好像煤矿的违章指挥是少之又少,多之又多的是违章作业和违反劳动纪律。余良熟悉的一个安监员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只要在井下干活儿,我肯定能找到你的“三违”。 余良不知道他这话有多大可信度,但通过今天的分析,从梁调度员的一言一行可以看出,有些事情你只要用心去“找”,也能把本不是“三违”的定为“三违”。 想到这里,余良觉得这煤矿工作也是挺复杂的,至于复杂到何种地步,余良还不是很清楚。 正走着,一辆矿医院的救护车拉着警笛、亮着警灯,由远及近,从余良身边飞驰而过。 “矿上又出什么事了?”余良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36章 烦心的事 第二天上班,从其他工友的闲谈中,余良才了解到,昨天一个保卫科人员在例行巡逻中,发现一个附近村民偷从井下开上来的旧工字钢,于是就去撵。谁知撵上后,那个村民放下扛在肩上的工字钢,三拳两脚把那个保卫科人员打倒在地后,扛起工字钢又跑了。那个保卫科人员受了伤,连矿医院的救护车都来了。 余良静静地听着,虽然感觉很好笑,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这事儿与自己关系不大,自己也用不着操这份闲心。 一会儿,班长“小任”走了进来,开始派活儿。虽然今天八点以后,他就要去检查科住学习班,但班组的工作还要主持,活儿该派还得派。 “今天的工作还是继续换线,但必须等大班平巷人行车进去再出来后,才能去停电。大班平巷人行车如果没有出来,必须等它出来,就是等一班,也必须等,绝不能像昨天一样,再弄个‘三违’。另外,两人一组,换好一空线后再换下一空,能换多少就算多少,别像以前一样一铰好几空,以防止外边一旦让送电,影响时间太长,又去调度室分析。”班长“小任”阴沉着脸,有些赌气地说着。 见班长“小任”能够“吃一堑长一智”,大家都很高兴。这样一来,工作量自然减轻了不少,毕竟他那句“能换多少就算多少”的潜台词大家都懂得:干多干少无所谓,千万不要找事儿。 “哎,本来这伙子人干劲儿就不大,这么一弄,估计今后更是得过且过了。”余良心中暗暗叹息,他渐渐理解班组中一些人的所作所为了。 “您对昨天的分析怎么看?”在去井下的路上,余良悄悄地问姓李的老修理工。 “怎么看?坐着看呗。新官上任三把火,人家这是拿咱班长‘小任’立威呢。徐矿长原先当副总的时候,挺好说话儿的,大概可能是升了官,脾气大了吧。”姓李的老修理工嘿嘿一笑,有些无奈的说道。 “您说昨天那事儿到底是不是‘三违’?”余良又追问道。 “哎,‘官’字两张口,正反都是理。这就是领导的权力,人家说你是‘三违’,事再小也是‘三违’,说你不是‘三违’,事再大也不是‘三违’。别说别人,你以后万一当了官,估计也是这样。”姓李的老修理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看您说的,我是那块儿料?”余良笑了笑,没有继续再问。 由于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这一班大家都很小心,没换几空线就收工了。 下班吃完饭后,余良正在宿舍看书,童欣过来了,非要拉余良出去转转。 “走吧走吧,出去转转,换换脑子,别把脑子看傻了。”童欣一边拽余良,一边劝说着。 余良这几天很烦,本不想去,但在童欣的热情相邀下,还是随他出去了。 两人走着走着,就转到了一个叫十里沟的地方。 十里沟位于山南矿工人村的南侧,距离工人村四百多米,地势低洼,旁边还有一条河,河水不是很清。河边杂草茂盛,靠近岸边的一些地方黑乎乎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以前这条河挺清的,自从前几年矿上建了洗煤厂,洗煤厂的废水排到这里后,就成这个样子了。”童欣介绍着。 “那把洗煤厂关了不就行了。”余良随口说道。 “关了?你说的轻巧,咱矿之所以效益比其它矿好,就得益于有一个洗煤厂一个焦化厂,虽然洗煤厂排废水,焦化厂排废气,但那是真赚钱啊,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代,一切向钱看,没有办法,这或许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吧。”童欣发着自己的感慨。 余良静静地听着,觉得有些对,但也不是很对。 离开河边,两人又来到附近一处正在建房的工地。工地上人来车往,很是热闹。因为当时正盛行农转非,大批职工家属来到了矿上,矿上房子不够住,几经周折,矿上才决定在十里沟这个地方盖家属楼。 “现在建的就是咱矿的家属楼,你买楼不买?”童欣问余良。 “我买它干啥,我现在又不结婚,连个对象都没有。”余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那我买房时,你得借钱给我。”童欣笑着说。 “行。”余良答应的很痛快。因为买房是大事,既然是是朋友,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两人又转了一会儿,然后就分手了。童欣回家,余良回职工宿舍楼。 刚回到宿舍,二楼和三楼的服务员就来找余良。 原来两个多月前,马三的二嫂来矿在宿舍住期间,余良到三楼“打游击”四处借宿,由于具体时间不是很明晰,二楼和三楼的服务员争论起了余良那每月两元钱的服务费归属问题。 因为全矿所有职工宿舍楼上的服务员,都是各单位雇的女临时工,矿上按住宿舍的职工人数多少给她们开支,每人每月两元,一季度一开。原先两个服务员都没有注意,今天楼管员老李开始造表,两人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儿,于是争论了起来。 为了争夺余良这两元钱的最终归属,两个服务员当着余良的面,吵吵了半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让余良表态:这两元钱到底应该归谁。 都说女人难缠,余良卡在中间,觉得很为难,得罪谁都不好,只得请她们去找楼馆长决断,自己只能做个证人。 到了楼馆长那里,又吵吵了半天,最后楼馆长拍板,判三楼服务员赢。理由是马三的二嫂来矿在宿舍住期间,余良一直在三楼打游击,本着谁服务谁收费的原则,服务费自然由三楼服务员得。 二楼服务员不服,和楼馆长又吵了起来。理由是余良的住宿名单在二楼,按照矿上制定的住宿管理制度,名单上有多少人,就必须给她造多少人的服务费,至于其他的事,她不管。 余良越听越心烦,赶紧回了宿舍,把门一锁,躲了起来。 最后为彻底平息纠纷,在二楼服务员下班的时候,余良私下给了她两元钱,并劝解了几句,二楼服务员这才作罢。 “唉,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知以后成了家,自己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呢?”余良心中暗想,脑海中突然又出现了李梦然的影子。 第37章 人品问题 由于心烦意乱,吃饭完后,余良又去了矿口旁边的那片小树林,想清净清净,顺便再练练功。 刚到小树林,余良就发现刘农也来了,在十几米的远处望着自己。 余良也没理他,凝神静气,自顾自的练了起来。 练的时候,余良顺便扫了刘农几眼,见他也学着自己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比划着。 “你过来吧。”余良练完以后,想了半天,才对刘农说道。 听见余良招呼,刘农赶紧一路小跑的过来了。 “把你学的再给我练一遍。”余良冷冷的说道。 “是,师父。”刘农赶紧点头称是,然后一招一式的练了起来。 余良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 等刘农全部练完,余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几天刘农还是下了功夫的,只要自己到这里来,他就在远处看着学着,也不敢过来打扰自己,当然自己也没有理他。 他感觉刘农在学功夫这方面,还是有一定天赋的。因为自己这套功夫的招式并不复杂,不是电影电视剧中的那种让人眼花缭乱的花拳绣腿,关键之处在于每一个动作都讲究精练实用,灵活迅速有力,力求“一招制敌”, 特别讲究身体的柔韧性、力量、耐力和爆发力,必须有敏锐的观察力、超强的判断力、快速的反应力和出色的心理素质,学会很快,学好却很难。看刘农刚才那套动作,虽然离学好还差十万八千里,但相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说明是真用心去学了。 突然,余良身形一晃,一拳向刘农打去,快如闪电。 刘农见状,赶紧闪身去躲。谁知余良这一招却是虚招,紧接着一个扫堂腿疾至而来,刘农刚想向上跳,但已经晚了,一下子被扫出二三米远,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余良慢慢走过去,把刘农从地上拉了起来。 “师父,你这也太快了。”刘农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一脸羞红的说道。 余良没有说话,淡淡的看了看刘农,走出小树林,扬长而去。 看着余良远去的背影,刘农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想收我还是不想收我呀?” 余良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对于到底收不收刘农为徒,余良现在还没有真正打定主意,他还在犹豫,主要担心的还是刘农的人品问题。 特别是上次刘农要拜自己为师的那套说辞,虽然打动了自己,但事后仔细一想,觉得肯定是有人教的,凭刘农的智商和情商,靠他自己去想,估计想破大天也想不出来。所以,在这件事上,自己必须慎之又慎。 通过刚才的试探,余良觉得刘农还算是一块儿学武的料,今后只要稍加点拨,进步会很快的。但是,如果刘农人品不行,不能真正改过自新,在道德品质上达不到自己的标准,那是万万不行的。 在余良的意识中,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人品永远是第一位的。 因为人品是一个人最大的底牌,??是人生最好的通行证。??无论一个人多么聪明、??能干,??背景条件多么优越,??如果不懂得做人,??人品很差,??那么他的人生将会大受影响,??路只会越走越窄。??相反,??一个人品好的人,??即使当下很穷,??也依然会得到他人的赏识。 而且,人品是一个人为人处世的标准,??也是一个人立足于社会的根基。??现实的社会中,??也许会有人因为你的钱财名利来靠近你,??但当你落魄之时,??真正值得依靠的还是你的人品。??一个人品好的人,??靠谱踏实,??别人愿意交心,??值得他人信赖,??做起事来才有人相信。??反之,??一个人品极劣的人,??处处想着算计他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待人虚伪做作,??往往最后也不会得到他人的真心相待,??更没人愿意信任他。 想着想着,余良想起了历史老师讲过的几个历史人物。 一个是蔡伦。??虽然他改进了造纸术,??对人类文明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他的个人品行却备受争议。??蔡伦为了攀附权势,??设计陷害他人,??最终导致自己的权势衰败,??并选择了自杀。 一个是李斯。他对秦始皇统一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是秦朝一系列政策的主要策划者,??但在人品方面却饱受争议。??李斯的心胸狭窄,??陷害韩非子,??与赵高密谋篡改遗诏,??导致秦朝的加速灭亡,??最终自己也因谋反而身首异处。 一个是元稹。他是唐代着名的文学家和诗人,??以其才华横溢着称。??然而,??元稹的个人生活却备受争议,??他为了自己的仕途放弃了初恋情人崔莺莺,??最终也未能保持长久的关系。 一个是秦九韶。他是南宋时期的数学家,??其着作《??数学九章》??在中国数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然而,??他的个人品行却备受诟病,??他喜欢收藏毒药,??对他人残忍,??甚至对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 一个是康有为。他是戊戌变法的领导人之一,??对历史进程产生了重大影响。??然而,??他的个人品行却令人不齿,??他的所作所为最终导致了变法的失败。 对于刘农以前的人品,余良实在不敢恭维,那就是一个标准的无赖。但是对于刘农提出的今后重新做人,一心向善,余良还是心存期待,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能让刘农真正成为一个对社会用的人,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功德。 “明天去他村里走一趟,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余良看看墙上的日历,今天是星期三,离给刘农最后答复的时间不到两天了。 第38章 男孩落水 第二天下班,余良匆匆吃了几口饭后,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乡村公路,向刘家沟走去。刘农就在刘家沟住。 刘家沟离矿不远,就在矸石山后面五六百米的地方。村子不大,村口有几棵高高的白杨树,村中新房、旧房相互交错,新房虽然不多,但大多修的很气派,高门大户的,给人一种富裕起来的感觉。旧房子还占大多数,通常就是几间低矮的平房,被几棵果树和大榆树环围着,木板钉成的院门用红漆刷了刷,构成的一个个农家小院。 余良走进村子里,尽管还不到下午四点钟,街上的人就已经很少了,偶尔只有几个老人和小孩子从身边匆匆而过。 余良一直往前走,快走到村西尽头了,才看见一位老人坐在门口的墙根下,悠然自得的晒着太阳。 “大爷,您晒太阳呢。”余良赶紧走过去,笑着和老人打着招呼。 老人睁开眼,看了看余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大爷,今年收成不错吧。”余良继续问着,想找一个合适的话题。 “还行吧。”老人回答着,动了动身子。 “大爷,我向您打听一个人,他叫刘农,也在这个村子住,您认识他吗?”又聊了几句后,见老人谈兴不高,余良索性单刀直入。 “刘农?你找他干啥?”老人这才睁开了眼睛,有些警惕地问。 “我是他的一个朋友,有事找他。”余良回答道。 “朋友?他从小不学好,游手好闲,能有什么朋友?”老人似乎对刘农很不满。 “那他没犯过什么大事儿吧?”余良接着问。 “大事儿倒没犯过,要不严打早被抓走了。”老人回答。 “最近他表现怎样?”余良又问。 “最近一段时间倒还老实,也不知道是不是改好了,昨天还听人说帮着邻居拉煤来着。”老人答道。 两人正说着,忽然从村西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小孩掉水塘里啦,有小孩掉水塘里啦!” 余良循声望去,见不少村民正向村西口跑去,余良也赶紧跟了过去。 老人也站起身来,拿起旁边的拐棍,也急着往村西口走。 村西口有一个水塘,是一个50多米长、40多米宽的不规则四方形水塘,岸边稀疏地散布着几株柳树。由于是初冬时节,村外的风很大,余良通过水塘中波纹涌动的样子和水的颜色判断,深度应该在四五米左右。 水塘边,已聚集了不少人,正慌乱地找救人的东西。在水中,一个落水的男孩正惊慌失措地在水中挣扎,在大风和男孩挣扎的合力作用下,男孩背朝中心方向,脸向着岸边,正一步步滑向水塘深处,身体也在逐渐下沉,情况十分危急。 突然,一个熟悉的的身影,从岸边一个人手中一把抢过绳子,快速往腰间一系,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快速向男孩游去。 岸边的几个人赶紧把另一侧绳头紧紧拽住,一个人跑过来,又在上面接了一根绳子。 “是刘农?”余良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余良虽然从小练功,但却是一个标准的旱鸭子,此时站在岸边,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刘农水性不错,扑腾着水花,几下就游到了男孩身边,从后面一把抓住男孩,把男孩向自己怀里慢慢一拉,迅速转身向岸边游来。 岸边的几个人赶紧拉紧绳头,把两人向岸边拽去。 到了岸边,刘农抱起男孩,沿着水塘的斜坡,踩着脚下的淤泥,在众人的合力下,爬到了岸边。 到了岸边,几个有经验的人马上过来,从刘农手里接过男孩,仔细的检查了起来。 刘农瘫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全身衣服已经湿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个老大娘过来,把一件旧棉袄披在刘农身上,一个年轻人从怀里掏出半瓶酒,递给刘农,让他先暖暖身子。 经过一番检查,落水男孩并无大碍,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一些惊吓,很快便被众人送回了家。 “哎,这孩子的父母都去外地打工了,家里只有一个上了岁数的奶奶,奶奶天天忙,孩子没人管,还淘气,天天和别的孩子在水塘边玩,一不小心就发生了这事儿,幸亏刘农把孩子给救了。你可把你家孩子看好了,万一出现个好歹,就迟了。”一个老汉教训着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点头称是。 余良默默地听着,若有所思。 中国的八十年代,是个承上启下的时代,是一个兼具告别和拥抱的时代。改革开放使得社会进入到高速发展的阶段,经济落后的人口慢慢的向经济发达的地方流动,人们逐渐走出旧的生活圈,走进了钢筋水泥、高楼大厦的大都市,农村剩余劳动力开始大规模的向城市转移。于是,社会了出现了新的群体—— “农民工”,同时也衍生出了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的父母,为了生计远走他乡离开年幼的孩子,外出打工,用勤劳获取家庭收入,为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作出了贡献。但这些年幼的孩子却留在了农村家里,与父母相伴的时间微乎其微,多由祖辈照顾,父母监护教育角色的缺失,对他们的的全面健康成长造成不良影响。今天这个落水男孩,或许就是他们中的一个缩影。 休息了一会儿,刘农这才把脚上的鞋一脱,拿在手里,站起身来,披着棉袄回家了。 余良站在人群中,望着刘农远去的背影,心中打定了主意。 第39章 奇葩证明 第二天下班,余良和往常一样,到单位值班室交本考勤,还没到楼梯口,就听见值班室里传来争吵声。 走进值班室,余良见有两个人正在吵架。一个是记工员老常,名叫常由理,一个是自己在清理班时搭过伙计的那个“狗熊”,名叫李忠厚。旁边围着一群人,正在看热闹。 “咋回事?”余良交了考勤本以后,偷偷地问一个旁边看热闹的熟人。 熟人悄悄地告诉余良,好像是大上月矿井下考勤室在考勤时,不知什么原因,可能是疏忽了,没有在“狗熊”的考勤本上盖章,“狗熊”下班拿本时也没看,就把考勤本交到了单位值班室。那天负责记工的正是老常,见“狗熊”的考勤本上没有盖章,就没有给他记工,也没有和他说。前几天一开支,“狗熊”这才发现少一个工,这几天一直为这事在找,找着找着今天就吵起来了。 “为了一个工,你和矿井下考勤室让我翻来覆去跑了七八趟,刚开始我找你,你让我先去找矿井下考勤室,让他们提供我当天出勤的证明。我跑到矿井下考勤室,他们让我先提供本单位的出勤证明。 我来你这里开证明,你说让我们班长先出我当日出勤的证明,我们班长给我开了,你让我拿着再去找矿井下考勤室。矿井下考勤室看了,说不行,光有班长一个人证明说明不了什么,还要有当班出勤其他人的签字。 我找当班出勤其他人都签了字后,又去找矿井下考勤室,以为这次能行了,谁知人家说还不行,证明上还要有当天区值班领导的签字,并加盖单位公章。 我找了当天区值班领导签字后,又去找咱单位办事员加盖公章,再去找矿井下考勤室,好赖这回人家说行了,但还要一个当班记工员证明那天见我到值班室交本的证明。 我找了你好几趟,你却说无法给我开这个证明,说时间长了,那天我出没出勤、交没交本早就不记得了,你不能担这个责任,这不是为难人吗?” “狗熊”越说越有气,嗓门更高了。 余良一听,也感觉这种证明有些“奇葩”。 “矿井下考勤室让我给你出证明,我凭啥给你出证明?这事该归我管吗?那天你出没出勤、交没交本,你给我从单位找一个证明人出来,人家只要证明你当天来我这里交过本,这个证明我就给你出。你找不出证明人来,这个证明我就不能给你出,我不能为了你,去担这份责任。” 记工员常由理的嘴也不是盖的,立马怼了回去。 “你就是敢卡我,别人你敢不敢,你就是看我好欺负。”“狗熊”更加生气,拍着桌子嚷道。 “我卡你?我卡你干什么,我对谁都是一视同仁。我还是那句话,你拿不来矿井下考勤室给你出的那天你出勤的证明,这个工我绝对不能给你补,这就是规定,这就是制度,我必须严格执行,谁说也不好使。”记工员常由理也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他觉得自己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吵着吵着,余良发现,记工员常由理的气势始终没减,“狗熊”的气势却很快下来了。 可能“狗熊”已经意识到,在这件事上,自己是有求常由理的。人家不给自己开这个证明,自己屁辙没有,自己的那个工,恐怕也是遥遥无期了,弄不好就搭了。 “老常,算我求求你了行不行,看在多年老伙计的份儿上,你就把那个证明给我开了吧。”“狗熊”忽然眼圈一红,哭了起来。 “哼!”见“狗熊”服了软,常由理也失去了和他继续吵的兴趣,坐到一把椅子上,开始自顾自的喝水。 “乱吵吵什么?这是单位值班室,不是街上的菜市场,到底咋回事?”余良扭头一看,见高区长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估计是刚从矿上开完会回来。 见单位的大领导来了,“狗熊”赶紧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请高区长为他做主,把那个工给他补上。 高区长皱着眉头听着,脸色不大好看。 “老常,你先给老李出个证明,让他拿着去矿井下考勤室先把那个工补上,补上以后,咱单位再把那个工给他记上,这事不怨人家老李,不能让人家这样来回跑。”高区长听后,想了想,对常由理说。 一听到单位大领导指示,常由理赶紧找了一张纸,拿起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不到一分钟,证明就写好了。常由理写好以后,并没有把证明交给“狗熊”,而是双手递给了高区长,请高区长审一审。 高区长扫了一眼,把证明交给了“狗熊”。 “老李,不是我说你,以后说话办事要讲究方式方法,有事说事,不要大吵大闹,这不仅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很可能激化矛盾。”高区长说道。 “狗熊”赶紧点头称是。 “老常,你以后也要注意一点儿,你们都是多年的老伙计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吵一顿架不行,让别人看笑话。” 常由理也赶紧点头称是。 这事处理完后,高区长转身走了。 见领导一走,“狗熊”也拿着证明高高兴兴地走了,常由理也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办公,围观的人也很快散去。 “你看人家高区长处理问题的手段就是高,一上来就能抓住问题的关键所在,事后还各打五十大板,既解决了问题,又化解了矛盾,还促进了团结,自己虽然不是领导,但也要和人家学学这领导艺术了,这领导艺术还真是处理问题、解决问题的利器。”余良心想。 走在回去的路上,余良边走边想,这件事之所以弄的这么复杂,其实都是那所谓的“奇葩证明”所致。特别是一些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虽然手里的权力不大,但却有权力带来的所谓优越感,时间久了,对权力依依不舍的情结根深蒂固,相互之间推诿扯皮,对群众上门办事推三阻四,努力在“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和“确保不担责任”之间找所谓的平衡,习惯于“唯证明”的行政管理思维,要求群众开具各种各样的“奇葩证明”,从而出现“你不开,我也不开;你不先开,我肯定也不给开;你要想让我开,你必须先开”的“踢皮球”现象,看着都很负责任,其实都不想负责任,其本质是一种本末倒置的权力观在作祟。 正想着,一个骑自行车的漂亮女孩从他身边快速擦身而过,余良感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这是不是那个李梦然呢?”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余良心中暗想。 第40章 梦然进城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我还管不了你了?”面对老妈刘翠花的呵斥,李梦然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来!”身后又传来老妈刘翠花的威胁声。李梦然也不理她,骑上自行车向县城驶去。 原来,李梦然今天刚一下班,老妈刘翠花就过来和她要开支的钱。 “这个月不能给你,我还要去县城买衣服呢。”李梦然很不高兴。 “我又不花你的,我这是给你留着攒嫁妆呢。”老妈刘翠花笑嘻嘻的说道。 “我不用你攒,我自己攒,万一你给我攒丢了咋办?”对于老妈刘翠花的那些小心思,李梦然早就心知肚明。 “看你这孩子,连你妈都不相信了?最近你爸老和我说,想给家里添置一些新东西,但钱不够。你看别人家新的‘四大件’都有了,咱家连老的‘四大件’也没有,你不着急啊?”见自己的老套路被揭穿,老妈刘翠花又换了一种新说法。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和时代的发展,许多??家庭的物质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一时期,??家庭的消费追求也随之升级,??传统的“四大件”,即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被新的“四大件”所取代,??即彩电、??冰箱、??洗衣机和录音机。??这一变化反映了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也标志着改革开放后,??单调、??冷清的消费市场也变得像万花筒般绚丽多彩,许多新兴电子产品也开始越来越多地进入寻常百姓家。当然,这寻常百姓家并不包括李梦然一家。 “那我给你一半吧,另一半我必须留着买衣服。”听老妈刘翠花这么一说,李梦然有些心动,于是做了让步。 “不行,你开支的钱必须都给我,现在是家里急用钱的时候。”老妈刘翠花寸步不让。 “那不行,我现在就去县城买衣服,剩了钱,回来全部都给你。”见老妈刘翠花还是狮子大张口,李梦然的脾气也上来了,于是发生了开头的一幕。 李梦然骑着自行车去县城,在十字路口好像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因为骑得太快,一下子就过去了,没有看清。 虽然山南矿离县城不远,骑自行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但李梦然却很少来,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来城里逛逛。不是不想来,而是不愿来,主要原因就是两个字:没钱。 自从在矿企业科上班后,每月的工资都被老妈刘翠花以各种理由卡了过去,从不给李梦然留一分钱。李梦然需要用钱的时候,还得偷偷跟老爸李顺要。而老爸李顺手里的钱,还是以烟钱的名义从刘翠花那里要的,本来就没有几个,给了李梦然后,就更没有几个了。家庭的财政大权,刘翠花从来没有放手过,一直紧紧抓在自己手里,还美其名曰:集中财力办大事。 其实,李梦然这次和刘翠花赌气来县城,目的并不是单纯买衣服,而是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找“刘半仙”算命。 在日常生活中,有很多人喜欢找算命先生给自己算命,李梦然只是其中之一而已。究其原因,大概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人们对未来充满好奇,??希望通过算命来预测未来的发展趋势,??以便做出更好的决策。??这种对未来的探索和预测是人类天性的一部分,??尤其是在面对生活中的重大决策时,??人们往往希望能够获得一些指导或安慰 二是??人们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挫折时,??可能会寻求算命作为一种反思的方式,??试图找出问题的根源,??或者寻找一种心理上的慰藉。??这种需求在面对生活的不确定性和挑战时尤为明显。?? 三是人的迷茫和反思也是导致喜欢算命的原因之一。??在不断反思生活的过程中,??人们可能会寻求算命作为一种寻找生命意义和方向的途径。?? 以前在农村的时候,李梦然就找过几个算命的给自己算过命,都说她将来吃喝不愁,大富大贵,是个当太太的命。 对于这种说法,李梦然始终半信半疑,觉得那几人都是在糊弄自己。吃喝不愁或许有可能,但大富大贵就不可能了,还当太太的命,自己小学二年级就毕业了,给谁当太太,给白马王子吗?就算自己愿意,人家能愿意吗? 前两个月,李梦然在班上听几个同事闲聊,无意中听到县城里有一个算命先生,人送外号“刘半仙”,算的可准了,许多人都去算了。 开始的时候李梦然没有在意,后来又听别的同事也这样说,时间一久,她也动了心思,产生了想找这个“刘半仙”算命的想法。所以今天就来了。 进了城后,李梦然的第一感觉,就是与上次进城相比,虽然只隔了几个月,但城里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幽静代替了喧闹,大街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繁华的商业街,热闹的自由市场,街边大大小小的门市,琳琅满目的各类商品,给人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对于是先买衣服,还是先找“刘半仙”算命,李梦然推着自行车,边走边犹豫。 自己兜里的钱不多,如果先买衣服吧,又怕随后算命的钱不够;如果先去算命吧,又怕随后买衣服的钱不够。 自己是打着买衣服的旗号进城来的,如果没买了衣服而钱又花了,回不不好向老妈刘翠花交代。但自己这次进城,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找“刘半仙”算命,衣服可以不买,但找“刘半仙”算命这事儿绝不能耽搁。 想到这里,李梦然打定主意,先把找“刘半仙”算命这正事办了,完了以后看钱能剩多少再决定是否买衣服,实在和老妈刘翠花对不上账,就说钱丢了,看她能咋滴。 由于提前和同事打听过,李梦然三转两转,很快就按照人家说的地址,来到了“刘半仙”的门前。 “进去以后,我问些什么呢?”刚想进门,李梦然又犹豫起来。 第41章 静待有缘人 李梦然之所以再次犹豫,还是钱闹的。 因为她以前找人算命的时候,人家都是分开要钱的,如批八字收批八字的钱,看手相收看手相的钱,看面相收看面相的钱的,抽签收抽签的钱等,项目不同,收费标准也不一样。 你问的多,人家收费自然就高,你问的少,人家收费自然就少,你如果只问一项,人家自然也只收一项的钱。 对于算命来说,李梦然知之甚少。算命是民间的俗称,学术上的专业称谓叫周易预测,研究算命的学术叫易学、也叫术数,是一种利用个人切身资讯,例如脸与手的纹路,出生八字、姓名笔划等配合术数来预测或判断命运吉凶福祸并且寻求指点迷津的行为,亦称指迷算命。 其实,算命也是有技巧的,其中套话是算命的关键所在,不仅能让一个人物在算命先生的嘴中活灵活现,还可以让求测者产生共鸣。 比如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妇女来算命,由于这么大年纪身体大多是发福了,算命先生就说,看起来你象个福太婆,其实在家里是老奴,家里十桩九桩到,一桩没有做还睡不着觉。 仔细推敲一下,中年妇女这么大,往往有了孙辈,家务自然繁重,而且是当仁不让。 而听者自然会想,哎,我就是应该这个劳碌命,很容易被打动。这些话,套在适合的人身上,都会觉得是这么回事,但仔细推究其实什么也没有说。 由于自己兜里的钱不多,还有买衣服的考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只批八字,看看自己的前程究竟如何。 打定主意后,李梦然迈步走上台阶,跨过门槛,绕过影壁墙,来到院子之中。 “刘半仙”住的是一个四合院,房子虽然比较破旧,但打扫的干干净净,正房有三间屋子,左边是“刘半仙”的卧室,中间是接待来客的地方,右边是“刘半仙”为人占卜算命“坐馆”的地方。 由于已是下午四点来钟,前来算命的人已经不多。李梦然进屋后,发现只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排队等待,其他的椅子和板凳上已空无一人。 李梦然找了一把椅子,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挨着那两个人默默地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 等了一会儿,一个人从里面出来,第一个等待的人推门进去,轻轻把门关上。 又等了一会儿,那个人从里面出来,第二个等待的人推门进去,轻轻把门关上。 “马上就轮到我了。”看到房间里只剩自己,李梦然心中默念着,感觉有些紧张。 由于里面的门是关着的,里面说话的声音,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 又等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李梦然站起身来,推门走了进去,然后轻轻把门关上。 一进屋,李梦然发现屋子里有些空空荡荡,一张古香古色的桌子后面,放着一把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位身穿一袭黑色长袍、长袖垂至指尖、修长身形、花白胡子的老者,眉毛修长而整齐,微微拱起,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给人一种道骨仙风的感觉。 “这人肯定就是别人说的那个‘刘半仙’了。”李梦然心想。 桌子前面,放着一把普通的椅子。李梦然知道,这把椅子是给自己这样的来客坐的,于是就坐了上去。 “这位女士,请问所来何事?”“刘半仙”缓缓问道。 “批八字,看看我的前程如何。”李梦然答道。 “请把生辰八字报出。”“刘半仙”说道。 李梦然说出自己的生辰八字,“刘半仙”拿起笔,在一张纸上记了下来。 批八字,是根据人的出生年月日时八个干支来推断一生的休咎。一般形式是排列八字并批写休咎于纸上,故称为批八字。俗称算八字,算命,解八字,指根据八字口头或用文字判定命主的六亲,性格,婚姻,事业,财运等是非、优劣、可否等。 “这位女士,从你的八字来推断,早年运势较为坎坷,多受坎坷之阻,现在事业难有进展,财运不佳。一年之后,运势逐渐好转,事业渐有起色,财运亦有所提升。中年运势顺畅,大富大贵,晚年安逸无忧,尽享天伦之乐……”“刘半仙”面无表情,慢慢说着自己的推算结果。 李梦然静静地听着,有的相信,有的不大相信。 “请问我的婚姻方面如何?”等“刘半仙”刚刚说完,李梦然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姻缘随心而定,静待有缘人。”“刘半仙”说道。 “请问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李梦然想了半天,还是不大明白。 “婚姻大事,必须自己决定,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左右。你的有缘人虽与你远隔千里,但已经来到了你的身边。你与他是天作之合,你有旺夫之运,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婚姻虽小有波折,但总体幸福美满。”“刘半仙”解释道。 李梦然虽然还不是完全明白,但大概意思已经理解了。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没有自己原先想象的那样悲观。 “我的有缘人会是谁呢?”想着想着,李梦然脑海里忽然又出现余良的影子。 “会不会是他呢?”李梦然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 在她的心灵深处,她希望是,又害怕不是。 “先生,您的卦钱是多少?”李梦然最后问道。这是她最担心的,她生怕自己身上的钱不够卦钱,那是很没面子的。 “这位女士,虽然我们初次见面,但老夫感觉还和你有一定缘分,本不该收取费用,但卦不走空,这是行规,你就给一元钱吧。”“刘半仙”说道。 “一元钱?”李梦然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来以前,她可是打听过的,由于“刘半仙”是在家“坐馆”,比那些在街上摆摊算命的收费要贵得多,最少也是十几块左右。 “对,一元钱,这是我的最低标准了。”见李梦然一脸懵懂的样子,“刘半仙”淡淡说道,脸上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谢谢先生。”李梦然拿出钱包,从里面找出一元钱,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桌子上。 “先生再见。”李梦然朝“刘半仙”点点头,推门而去。 看着桌上的一元钱,“刘半仙”若有所思。 第42章 “刘半仙”的秘密 “刘半仙”之所以只收李梦然一元钱,是有自己目的的,并不是像他说的感觉和李梦然有缘。 “刘半仙”能够在算命这一行混迹多年,达到在家“坐馆”水平,还是有一定“道行”的。 在一位高人的指点下,他苦学《易经》,凭借着精湛的命理学知识以及独到的洞察力,不仅仅能够通过姓名、出生年月等基本信息为人算命,还能够根据一些个人细节,如面相、手相等方式进行系统化的分析,比较准确地揭示出一个人的性格、运程以及命运的走向,早已不是那种只会夸夸其谈、故弄玄虚,搬弄些模棱两可的话语招摇撞骗之徒。 当然,对于自己是不是“半仙”,他也心知肚明。自己干这行,也就是混碗饭吃而已。 凭着多年的算命经验,再加上对李梦然面相的判断,他觉得这个女孩很不一般,十有八九是那种大富大贵之命,不如趁此机会烧个冷灶,结个善缘,或许将来对自己大有用处。就算万一自己看走眼了,也没啥大的损失,不过就少收点卦钱而已。 他记得那位高人在指点他时,反复强调,算命这门学问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算命本身也是一种修行,人品不正难予修成正果,德高艺才能高,绝不能为了几个小钱,从而损坏了名声,更不能坏了良心。并给他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早年间,通州府有个叫贾平川的小混混,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总爱钻研一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后来还别说,他居然凭借着这个手艺,在街上摆起摊,算起命来。 由于他善于察言观色,加上天生能说会道,所以来找他算命的人络绎不绝。没几年光景,他便腰缠万贯,成了当地的大户。 发达之后的贾平川就再也不用外出摆摊了,而是自己修建了一座大宅,专门在家坐馆算命,而且出价不菲。 虽然发达了,但而立之年的贾平川却并未成家,为了早日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他不得不四处找媒婆说亲。 这天晌午,贾平川正坐在家中饮茶,忽然门外走来一位布衣老者。老者进屋后就对他说:“我今年五十有六了,因终日忙碌,积劳成疾,得了肺痨。大夫说此病难医,我想知道,我还能不能活?” 贾平川一听,又来了一个送银子上门的傻子,就赶紧拉着老者坐下说:“请报一下生辰八字,我马上帮你占上一卦。” 老者不敢怠慢,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出生年月。贾平川随意看了一眼,掐指一算后连忙叫道:“哎哟,不得了了!你今年命犯太岁,就要大祸临头啦!” 老者吓了一跳,赶紧凑上来问道:“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贾平川闭着眼睛想了一下说:“当然有,但你得拿50两银子给我化解才行,不然就真的没救了!” 老者十分害怕,赶紧从怀里摸出一个鼓鼓的油布袋,递过去说:“这里正好有50两银子,请收下吧!” 贾平川见老者这么利索,便有些后悔,觉得应该多要一些的。收下银子后他就说:“这些银子我会买纸钱香烛求诸神为你渡劫,你暂时先回去吧。如五日后身体好转即可,若未好转,则是银子花少了,打通不了关节,那时再带些银子来找我即可!” 老者听了贾平川的话,有些生疑的问道:“我以为先生现在能帮我渡过劫难,既然不能,那把银子还给我好了!我去找别人去!” 因为担心煮熟的鸭子飞了,贾平川就连忙解释说:“老人家不要太心急,凡事都有个时间,不可急于一时,不然,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老者一想也是,就半信半疑地拿着扁担走了。 贾平川掂量着银子,朝老者远去的背影骂了一句傻子,然后把银子藏到了床下的百宝箱里。 转眼五日过去了,那个布衣老者又来了。他一进门就拿出10两银子说:“先生快救我,我咳得受不了了!我快要死了!” 说完就张开嘴巴不停地咳嗽起来,只咳得面红耳赤,口水四溅。贾平川见状连忙上前接过银子,拍着老者的肩膀眉开眼笑道:“你放心,财可通神,有了这些银子,我一定会帮你渡过这次劫难!” 老者点了点头,又对贾平川满是信任的走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这一天,贾平川坐在家中打盹。他迷迷糊糊刚睡着,忽然耳朵被人掐得生疼,睁开眼睛一看,又是那个布衣老者。一见到他醒了就气势汹汹地说:“快把银子还给我,你这个骗子!” 贾平川觉得奇怪,就睁大眼睛说:“你得病送银子来让我帮你渡劫,怎么能说我骗你呢!” 这时老者气愤地说:“我的病已经好了,我没有得肺痨,快把银子退给我!” 贾平川赶紧问:“谁说你没得肺痨,怎么好的?” 布衣老者说:“我咳嗽了九日,今天不咳了。我去找之前那个给我看病的大夫,他重新给我把脉,说我只是偶感风寒,咳了几日便会痊愈,之前只不过是误诊而已!” 贾平川一听,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于是转了转眼珠,撒谎说:“你错了,你明明是得了肺痨,不是我帮你化解,你又怎么可能痊愈呢!” 布衣老者知道对方在狡辩,所以依然要他还银子。贾平川不想和老者纠缠下去,直接叫来两名家丁,把老者一顿毒打,赶出了门外。 这件事过多年后,贾平川继续招摇撞骗,一点也不感到愧疚。 这一天,他刚送走一位客人,忽然门外走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老太太一坐下来,还没开口,就先叹了一口气说:“老身今年五十有六,膝下一女已经年方二八了,可尚未许配人家。两年前,我托了好多媒人牵线,无奈老是高不成低不就。最后没办法,只好来找您测算一下,看她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个好婆家!” 说着,就主动报上了生辰八字。 贾平川一听,老太太的女儿在找婆家,而自己正好又没娶妻,这不是天上掉下的缘分吗?于是他就想向老太太说出自己的心意,但又担心那个姑娘不够端庄,就忙向老太太打听她女儿的长相。老太太提起女儿,自豪地说:“我那女儿啊,有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貌。只是她自视甚高,一般人瞧不上,所以到现在还未婚配。” 贾平川暗暗点了点头,看了看生辰八字后,对老太太说:“从您女儿的八字来看,此乃红颜祸水之命,不管嫁到哪家定会克夫,所以哪家都不会娶您女儿。” 老太太听了十分担心地说:“真的吗,那我女儿的命真苦哇!”说着,掩面而泣起来。 这时贾平川劝道:“天无绝人之路。虽然你女儿的命不好,但有一个人不怕,而且也愿意娶你女儿。” 老太太精神一振,忙停住哭泣问道:“那人是谁呀?” 贾平川起身作揖道:“正是在下。” 老太太将对方上下左右打量了几眼,吃惊地说:“先生一表人才,且又家财万贯,难道不怕我女儿给你带来噩运?殃及池鱼?” 贾平川拍着胸脯说:“您老放心吧,我略通阴阳五行之法,能破解小姐祸水之命,所以她嫁给我是可行的!” 老太太转悲为喜,说道:“既是这样,我带你去见我女儿,看她的意见如何!”说着,就带着他起身出发了。 贾平川就这样随着老太太走出城外,老远看到前面一处村落前有三间草屋,周围堆着许多砍好的木材,一位身材纤细的妙龄女子正坐在门前绣花。老太太告诉贾平川,这就是她的女儿春花。贾平川定睛一看,发现这春花真是柳眉杏目,长相端庄,坐在那里身姿婀娜,宛如月宫里的嫦娥一般。贾平川满意极了,赶紧上前作揖道:“春花姑娘好,小生贾平川这厢有礼了。” 那女子抬头看了贾一眼,见是生人,立即长袖掩面,转回屋里去。老太太连忙追上去,说出了此人的来意。女子听是求亲之人,便回头仔细打量了贾平川几眼,然后脸颊绯红,低头不语。 贾平川善于察言观色,见女子不开口,料是默认了这桩亲事,便拿出一张百两银票说:“小姐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这是我的聘金,待选好吉时,我就娶你回家。” 老太太替女儿收下银票,并和贾平川选定了下吉日。办好一切后,贾平川刚要告辞而去,忽然想到还没见到春花的爹,就问老太太伯父去哪儿了?老太太急忙回答说:“夫君早年外出经商至今未归,前月写来家书,说是将近年关才能归来。” 贾平川听了这才放心,就转身回去张罗亲事了。 很快,吉日就到了,贾平川宴请了一些亲朋好友,用八抬大轿把春花接回了家。婚后,春花就辞掉了家丁和仆人,亲自洗衣做饭,照顾贾平川的起居饮食,做的面面俱到。贾平川见妻子勤俭持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由十分满意,心说自己真是撞大运了,找了个这么贤惠的好媳妇。 不久,他便将存放钱财的百宝箱和家里所有的钥匙一并交给她保管了。 这一天,贾平川从床上起来,忽然发现案头放着一封黄纸包着的书信。春花走过来说:“这封信是一个老者送来的,他请你去东湖酒家一叙,说有要事相谈。” 贾平川知道对方是谁,可拆开书信一看,发现里面放着60两银票。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送银子给自己,就穿上长衫出去了,打算一探究竟。 不一会儿,贾平川就来到东湖酒家,看到一个短衫老者正站在门口等人。他上前一看,发现对方竟是那个找他算过命的布衣老者。想到上次的事,贾平川担心老者纠缠自己,连忙转身想走。 然而,老者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往他胸口上打了一拳。贾平川一个踉跄,还没等倒地,这布衣老者就又要出手,这时的贾平川赶紧一个勾腿,将布衣老者绊倒在地。 布衣老者知道贾平川有些功夫,料是打不过他,就立即一个骨碌爬起身跑了。 贾平川不服气,追了半天,只累得气喘吁吁,而布衣老者跑进一条胡同里,七弯八拐后就不见了。他也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可等他再次回到家时,发现家里门窗大开,屋里却空无一人。贾平川心生疑惑,急忙进入内堂寻找妻子,却不见春花的人。他跑出门外,向邻居打听春花的踪影。邻居回答说: “刚才看到你夫人带着一个布包,雇了一辆马车,慌慌张张的就出了门了。” 贾平川暗叫不好,赶紧跑回房间查看床底下的百宝箱,却见箱盖大开,里面的金银细软早已被洗劫一空了。 眼前这一幕让贾平川震惊不已,他猜到春花一定是拿了自己的钱财回娘家了,就赶紧出门叫了一辆马车追了去。 到了城外村落,他下了马车,跑到那三间草屋前一看,只见门窗紧闭,周围空无一人。推开门进去,看到堂前的桌上放着一封书信。他拆开来,只见上面写道: “我的好相公,还记得那个当年被你骗走60两纹银的布衣老者吗?那人正是我父亲。可怜他每日上山伐木卖钱,好不容易积累了一点钱财,本想用来给我做嫁妆的,最后却被你以满口谎言骗取了全部家当,并将他打得遍体鳞伤。为了替父亲出这口恶气,我特意请母亲替我前去找你算命,听说你三十未娶,料你听闻我之容貌,必为动容。随后,我赶走家丁,尽心为你打理家务,目的是想取得你的信任。拿到箱子的钥匙后,我让父亲用书信将你引了出去,后面的事情想必你都知道了吧,在此我奉劝你一句,见信勿追。因为我已沿路将你的全部金银散给了那些穷人,当初你骗了那么多人的钱财,我这也算是盗亦有道了!” 贾平川看完信,又想到自己的多年积蓄全被洗劫一空,不由痛恨不已,同时又十分悔恨当初不该讹骗那位布衣老者,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恶果,如今自己落得这个下场,真的是咎由自取啊…… 讲完这个故事,那位高人又告诫他,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个人如果坏事做的多了,是迟早会遭报应的。 给人算命也是如此,要凭本事吃饭,绝对不能坑蒙拐骗。 对于高人的告诫,“刘半仙”一直铭记在心,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有那些品行不端、干过不少坏事的人来自己这里算命时,他才会好好吓唬他们一番,劝他们弃恶从善,好好做人,顺便多收几个卦钱,小惩大诫一番。 “都过了好几天了,也不知刘农那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刘半仙”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忽然又想起了刘农拜师的事儿。 第43章 讨价还价 李梦然离开“刘半仙”的家后,见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赶紧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车锁,骑上自行车,抓紧去自由市场买衣服。 之所以选择直奔自由市场,李梦然虽然很少进城,但买东西的规矩还是知道的。那就是在钱包不鼓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去商场和门市上买,因为那里的东西普遍都贵,一般还不还价,不是自己这样的人所消费起的。而自由市场则是买卖双方自由议价,??有很大的讨价还价空间,很容易买到质优价廉自己心仪的东西。 骑着自行车,李梦然一路走一路看,心情大好。对于“刘半仙”只收自己一元钱的意外之喜,李梦然到现在还处在兴奋之中。 她知道,既然在“刘半仙”这里省了一大笔钱,那就意味着自己能在别的地方多花些钱了,不用像刚进城的时候,掰着手指头去精打细算了。 由于天快黑了,逛街的时间已经十分有限,但李梦然还是本着货比三家的原则,想方设法多转了几个摊位,终于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 “这件衣服多少钱?”李梦然装出一副随意问价的样子。 “这个,十五元,是昨天刚进来的新货。”老板是个男的,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精明,一见来了生意,赶紧起身热情地介绍着。 “能不能少点?”李梦然摸了摸衣服,一副可买可不买的样子。 “不能,这可是现在市场的最新款,很流行的!”老板不想轻易让步。 “那算了吧。”李梦然转身要走。 “那你能给多少?”老板试探着李梦然。 “你先说个实价,我觉得合适我就买。”李梦然也马上试探老板,她知道,如果自己先出价,那自己就输了。 “你看十四元怎么样?我这是小本生意,本小利薄,没有什么还价的空间。”老板一脸笑容。 “太贵!”李梦然摇了摇头。 “那十三元吧,实在不能再少了。”老板又让了一步。 “那我先去别处看看吧。”李梦然转身还要走。 “哎呦,我的大姐啊,你给个价行不行,咱们别打嘴官司了好不好?”老板又把“球”踢给了李梦然。 “七元。”李梦然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报价,在老板已经降价的基础上又几乎砍了一半。 “七元?你有多少我买多少,在咱这个市场上,就没有这个价儿,大姐,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老板的脸沉了下来。 “那你说个实价,天快黑了,我还急着回家呢。”李梦然转身又要走。 “那十元吧,绝对不能再少了,再少我连本钱都不够。”老板咬咬牙,马上要收摊了,他还想为成交努力一把。 “八元,我给你再加一元,实在不行就算了。”李梦然发出了“最后通牒。”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坚持原来的出价,双方的交易随时有黄的可能。 “那九元吧,咱们取个中间价,如果你还不行,那咱们真算了。”老板终于失去了自己的耐心,说出了自己最后能承受的底价。 “那好吧,就九元吧。”李梦然虽然心里很高兴,但还是装出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 最终,这件衣服以九元成了交。因为双方都累了,都实在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 对于这件衣服的大致价格,李梦然是知道一些的。 前几天,她就见过同事穿过这个款式、这个料子、这个颜色的衣服,一问,是花十四元买的,那时心里羡慕的要死。今天能把价格压低到九元,她觉得这件衣服已经物超所值了。 “大姐呀,看你年纪不大,你可真会砍价啊,我要有你这砍价水平,早就发财了。” 老板一边给李梦然包衣服,一边发着自己的感慨,以此来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 “你叫我大姐,我有这么老吗?”李梦然心想。虽然她知道这是老板在跟自己套近乎,但对这个称呼也并不满意。 李梦然之所以这么会砍价,还是得益于老妈刘翠花的“真传”。长期在精明无比的老妈刘翠花身边,在她的耳濡目染下,李梦然早就知道了无商不奸的道理,也早就学会了和小商小贩讨价还价的技巧,并根据自己的实践经验,总结出了几个“要诀”: 一是不动声色。进入市场后,??不要表现出对商品的特别喜爱或急切购买的欲望,??以免商家利用这一点提高价格。??保持冷静,??让商家误以为你不是很在意商品,??这样他们可能不会把价格定得太高。?? 二是学会吊胃口。??对于你想买的商品,??不要急于表达购买意愿,??装作可有可无的样子,??这样聪明的商家可能会更加努力地争取你的购买,??从而在价格上做出更多的让步 三是狠心还价。??不要被商家的要价所吓倒,??可以假设每个商家都是漫天要价的,??因此还价时要有胆量。??即使价格很高,??也要勇敢地砍价,??耐心地一点点地调整价格,??不要急于求成。 四是无情地批评。??仔细检查商品后,??不妨大胆地指出它的缺点。??这样可以让商家觉得他们的商品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有价值,??从而可能愿意在价格上做出让步。?? 五是以退为进:??在价格谈判的关键时刻,??如果商家不愿意再降低价格,??你可以考虑暂时离开。??有时,??商家可能会在你离开后主动找你回来,??这时可能会得到更好的价格。?? 六是选择合适的时机。在商店生意清淡的时候、快关门收摊的时候,进行讨价还价可能更有利。??因为如果是节假日或交易高峰期,??商家可能不太愿意让步。?? 七是利用话术和心态。??使用合适的话术和心态进行讨价还价也是关键。??例如,??使用“老熟人”的话术,??暗示自己有其他选择,??或者通过表现出自己的困境来让商家产生同情心。?? 通过以上技巧,??自己就可以在与小商小贩的讨价还价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但同时也要注意保持礼貌和尊重,时刻做到有理有利有节,??避免过于强硬的态度引起商家的反感,造成吵起来或打起来的严重后果。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李梦然书读得不多,但在与老妈刘翠花的长期斗智斗勇下,已经成熟好多了。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李梦然也不想与老板再废话,拿起包好的衣服,转身出了自由市场。 “我回去以后报多少钱的账呢?”骑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李梦然边走边想,自己辛辛苦苦省下来的钱,她可不想全都便宜了老妈刘翠花。 第44章 约法三章 到了矿口,天已经完全黑了。李梦然下了车,推了自行车慢慢往前走,她要好好盘算一下能给自己留多少钱。 “开支开了五十元,算命花了一元,买衣服花了九元,这样自己现在还剩四十元。同事和自己这件衣服同款,花了十四元,如果自己也报账十四元的话,那就能留下五元钱给自己,这样就算老妈找人去打听这件衣服的实际价格,有同事的衣服价格对照着,自己这里也不会露馅儿。算命花了一元,这是不能报账的,这事儿不能让老妈知道,所以刨除去这一元钱,最终能落自己手上的是四元钱,这钱自己必须藏好,千万不能让老妈翻了去。”李梦然一边走,一边仔细盘算着。 “把钱藏哪呢?”李梦然左思右想。 “对了,把钱藏自己的鞋里,上面有鞋垫,老妈就是见到鞋垫了,也看不到下面的钱,凭她那个懒劲儿,肯定不会主动给自己刷鞋洗鞋垫。对,就这样办!”李梦然打定了主意。 想好以后,李梦然支好自行车,拿出钱包,从里面数出四元钱,脱下左脚的鞋,取出鞋垫,放了两元钱进去,然后把鞋穿好。又脱下右脚的鞋,取出鞋垫,放了两元钱进去,然后把鞋再穿好。 之所以没有把钱都放在一只鞋里,李梦然当然有自己的考虑。那就是她听别人常说,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既然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那自己藏的钱也不能都放在一只鞋里,万一不小心丢了一只鞋,还有另一只鞋,总不能两只鞋都同时丢了吧,这种风险意识还是有的。 把钱藏好后,李梦然刚想骑上自行车往家走,一抬头,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道路的另一侧默默地看着她。 “怎么是他?”虽然天黑不是看得很清,但李梦然还是一眼认出了余良。 “他是不是看见我往鞋里藏钱了?”想到这里,李梦然的脸腾地红了,不敢再看余良,赶紧骑上自行车,一溜烟的跑了。 “这个姑娘真有意思,没事脱鞋玩儿。”看着李梦然远去的背影,余良笑了笑。 晚饭后,余良去矿口旁边的小树林。今天是星期五,是他答应给刘农答复的日子。 还没到矿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边鼓鼓捣捣,于是停下来一看,原来是那个李梦然。 至于李梦然往鞋里藏钱的事儿,余良还真不知道。一是天黑看不太清,二是也没有太注意,三是余良过来的时候,李梦然已经把钱藏好了。 余良继续往前走,他一直在想刘农的事。但想着想着,脑海里忽然又出现了李梦然的影子。 “我这是怎么了?”余良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走进小树林,余良双目微合,凝神静气。两三分钟后,余良又恢复到了以前练功前的状态。 余良看看四周,四周格外宁静。刘农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来到这里。 “是不是他有事不来了?还是忘记今天是约定的日子了?”余良心中暗想。 “咳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由远而近,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向自己而来。 “师父,不好意思,这两天可能是凉着了,一直咳嗽,今天来晚了,让您久等了。”刘农向余良做着解释。 “没事儿,我也是刚来。”余良向刘农笑了笑。 看到刘农这个样子,余良一阵心疼。他知道刘农不是凉着了,而是冻着了,大冬天的下水救人,不冻着才怪。 “经过我的慎重考虑,我同意收你为徒,但要和你约法三章。”停了一会儿,余良这才向刘农慢慢说道。 “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刘农一听余良终于答应收自己为徒,立刻喜不自禁,马上要行拜师礼。 “且慢,请听我慢慢把话说完。”余良一脸严肃的对刘农说。 “师父请讲,师父请讲。”刘农忙不迭的说道。 “第一,不许心怀恶念;第二,不许奸盗邪淫;第三,不许恃强凌弱。这三条虽然看似简单,但真正做到却很难。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收你为徒,如果你认为自己做不到,我也不会勉强,咱们就此好聚好散,互不打扰,请你慎重考虑。”余良说完,静静地看着刘农。 刘农站在原地,认真地听着,用心思考着约法三章答应与否的利弊得失,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两难的选择。 停了好一会儿,刘农这才缓缓说道:“师父,这约法三章我答应做到,如果做不到,天打五雷轰。” 刘农说完,眼神也变的坚毅起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余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相信刘农能够做到的。当然,这也需要一个过程,一个慢慢转变的过程。 于是,刘农正式拜师余良,成为余良的第一个徒弟。 “你拜师于我的事儿,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就行了。在公开场合,你就叫我大哥,我叫你兄弟,虽然你的年纪比我大,但也只能这样了。至于别人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儿。记住了吗?”余良对刘农做着交代。 刘农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赶紧点头称是。 鉴于刘农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余良也就没有提关于如何教他功夫的事儿,而是拉他慢慢坐下来,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唐代的时候,有个叫罗浮的后生,自幼父母双亡,从小便跟着他的叔父一同过日子。他的叔父在京城中为官,很有钱,而且在当地也小有名气。只是如今已近不惑之年,膝下仍没有一儿半女,故此把罗浮当作亲生儿子对待。凡事百依百顺,煞是溺爱。 罗浮渐渐地长大了,但因他从小便不喜爱读书,又常与街边浪子混迹,不久就沾染上了好赌懒惰的毛病。有一回,他与人豪赌,不仅把身上的钱财输得精光,甚至还欠下了一笔巨债。等回到家中,他先是不敢声张,随后偷偷地向叔父那骗取了些路费,想趁着事情没有败露,自己先溜走。 但是没走多远,在街角处便遇到了债主的手下。他们发现罗浮背着包袱准备远走他乡后,感到十分生气。他们既要抢走他身上的钱,还要把他吊起来打。幸而他的叔母发现得及时,急忙让家中有力气的男子前去解救,方才避免了一顿毒打。 他的叔父明白了事情经过后,不言不语,只责令他长跪在他父母的灵位前。 几日几夜,他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决计要挽回叔父、叔母的心。但他的叔父早已与他的叔母商议过了,对他说,“孩子,你到我们这里已经有十年。转眼之间,你是男子汉了。你的叔父我整日忙于官务,你的叔母则忙于料理家中事务,因此疏忽了对你的教育。 我们对你也是十分愧疚,希望你不要责怪我们。我与你叔母商议过了,债务我们替你还清,但是作为条件,你要独自去远方经历生活,若是你哪天明白了我们这番苦心,往后的日子,我们再团聚。”他的叔父说完,泪流满面,转身便回房了。只留下叔母为他料理出走事宜。 罗浮并不明白他们的用心,不过既然如此,他也没有情面留在这个好像并不属于他的家。当夜收拾过行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风雨飘摇,好不容易才寻了一处地方安定了下来。罗浮心中满是心酸。由于少年时候也还识得几个字,因此在一处人家得到一份抄写文书的工作。日子虽然艰难,但有了几个钱还是得以维持下去。 除了工作以外,他还是十分眷恋以往那种在集市上闲散自由的日子。每逢遇上闲暇的时候,他便到集市上漫步。如此过了两三年。一日,他在集市上闲逛,忽逢大雨,便就近躲在一家卖扇子的店门处。他想这雨水恐怕要下好一阵,不如到店中一坐。 他装着顾客的样子,仔细往四周打量,尽都是些寻常的扇子。他感到大失所望。这时,从内房中走出一位女子。那女子模样俊俏,一下便打动了罗浮的心。他攀上前去与女子交谈,知道她年方十八,父亲便是这店铺的主人,但因常年在外,故由她照看。 罗浮不由同情起来,临走时买下一把扇子。等过几日,罗浮又去看望那女子。两人一来二去,已经十分熟识。一日,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愫,便向女子倾诉。女子亦钟情于他,后来等女子的父亲回来,两人便结为夫妻,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女子贤惠,不仅把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闲暇时候也织布来帮补家用。日子渐渐好起来了。罗浮也有更长时间在外闲逛了。就在这时,有人注意上了他。起因是他的妻子曾到外购买蔬果,恰巧被当地的恶霸看见,那恶霸见她生得美丽,便意图强占。问是何许人,有人便道是罗浮妻。 恶霸瞧见那罗浮喜欢整日闲逛在外,心中料想其本性。于是命人慢慢地与他浸润,使他重走以前的路子。偏偏那罗浮早已对此事深恶痛绝,百般诱惑,也没有结果。恶霸感到十分生气,为了及早实现自己的目的,他决定命令手下的喽啰趁罗浮不在家时,把她抢夺过来。 当日,罗浮行走在外,只觉眉眼直跳,他感到大事不妙,便匆忙赶回家中。只见家中凌乱,而妻子也不见了踪影。他联想往日种种,心中大叫不好。可他只一瘦弱书生,如何敌得过那穷凶恶极的歹人。他没有了办法,终日只是以泪洗面。 到黄昏时分,忽然有人敲门。罗浮心中奇怪,打开门一看,竟是昔日叔父府上一位老迈的仆人。那老人自称奉了叔父的命令,一直以来都在暗中观察他。如今出了大事,他准备回去与他叔父汇报,只等明日一早,官府就派兵把那恶人捉拿。 罗浮听罢,大喜。此时他才明白叔父、叔母的苦心,他们至始至终都没有抛弃他。他感到十分愧疚。第二天正午,如老人所说,他的妻子果然得以逃脱恶霸的魔爪,平安回来了。两人见面,不禁相拥而泣。这时,他想好了,不如过几日,便回去与叔父母团聚吧。 等余良把这个故事讲完,刘农的眼里已经噙满泪花。他知道师父之所以给自己讲这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就是鼓励自己如果及时改邪归正,其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你先回去吧,好好保养身体,按时吃药,争取早日康复。等身体好了,我马上教你功夫。”见天色已晚,余良于是催促刘农早点儿回家。 “好的师父,谢谢师父关心。”刘农感到有一丝暖流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了。 第45章 采区工人 第二天下班后,余良回到宿舍,拿了饭盆去食堂打饭。 刚走到门口,就见老张班长拿着一个烧鸡,领着一个粗壮的黑大个走了过来。 “走走走,去我那儿喝酒啊,天天吃食堂的饭,你还没吃腻?”见到余良,老张班长热情地招呼着。 “好好,我先把饭盆放回去。”见盛情难却,余良转身回屋,放下饭盆,拿了一盒未开封的烟,去了老张班长的房间。 按照煤矿的规矩,你如果要凑酒场的话,都要拿点儿什么,不能两个膀子扛个头去白吃白喝。否则人家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会认为你不会来事儿,下回就不一定再叫你了。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礼尚往来吧。 “这是和我一个县的老乡,采区的赵五的赵班长。”老张班长向我介绍着。 “赵班长好,我叫余良,原先是张班长手下的兵。”余良赶紧自我介绍。 “你好你好!”赵班长伸出手来,和余良握了一下,余良的第一感觉就是粗糙有力。 三个人坐下来,拿酒、弄菜、倒水、敬烟之后,酒场就开始了。 余良酒量有限,主要是陪着说话,老张班长和赵班长是酒场上的主力。 赵班长酒量很大,一两的酒杯一口一干,从不拖泥带水,充分体现了煤矿职工的豪爽,连老张班长也自叹不如。 一瓶酒下肚,老张班长又开了一瓶,在酒酣耳热之际,赵班长的话这才慢慢多了起来。 “赵班长,我下井也半年多了,可从来没有去过采区,也没有到过采煤工作面,更不知道采煤工人是咋干活儿的,您能给简单介绍一下吗?”能和采煤班长坐到一起,余良觉得机会难得,所以想抓紧请教一下。如果以后万一出去了,别人问起来煤矿采煤是怎么回事,自己说不知道,那就成笑话了。 赵班长喝了一口酒,又抽了两口烟,这才慢慢说了起来。 “说到煤矿这个职业,人们总是以脏、黑、苦、累、险来形容,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采区了。 前几年,我通过招工,来到咱矿当了一名采区的农民轮换工。所谓农民轮换工,简称农轮工,就是煤矿从农村招聘劳动力到煤矿做工,户籍不变,合同到期还回原籍。 记得刚到矿上以后,矿上组织新工人培训学习了半个月,有规章制度,安全规则,险情自救。而后由班长带队到井下示范实习。 之所以培训学习时间比较长,是因为煤矿各个环节非常复杂,稍有疏忽大意,就会发生各类事故,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因此,抓好矿山企业的安全生产,严格各项规章制度,一直是从上至下各级管理部门的头等大事。 到了井下,有的新工人到采煤工作面一看,就大失所望。只见在纵深一米多宽,长约一百多米的狭小工作面上,乌烟瘴气,煤尘翻滚,头顶上的金丝网,随时有压垮冒顶的危险,碎石时而从金丝网里跌落下来。脚下是一部慢悠悠运转的刮板溜槽,亮如镜面,一滑即倒,放炮后的火药味、煤尘味,久聚不散,呛鼻呛眼。 头上12V的矿灯灯光,很难穿透烟尘看清前面,让人顿生畏难退缩情绪。而且,采煤工作面的高度时高时低,有时只有一米左右,人只能爬行和锹挖手刨跪着作业,一个班工作下来,都是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采区工人在井下干活,一个班都是将近十个小时才能出井。我刚来的时候,由于机械化程度不高,全靠人工打眼放炮,铁锹装车清煤。现在虽然基本实现了机械化,但有些工作还是要靠人工。 工作面密密麻麻支护金丝网顶棚的铁柱子,都是由铸铁而制成,一根重120斤,采煤班的工作就是不断把采空区的柱子取出来移到前面交替使用。 井下移动空间非常狭小,移挪重物,不能肩扛背驮,只能靠单臂一夹来回移动。所以没有单臂能夹一百二十斤臂力的功夫,没有扛上铁柱不摔跤的把握,是很难胜任这个工作的。 工作面仅有一部刮板溜槽,每天一个班开采的成百上千吨煤全靠铁锹和它送出工作面,其劳动强度是非常大的。 那时真的是,上班一身汗,腰疼腿又酸,白天钻黑洞,下班不见人。每天徒步五六里地到工作面后,带班队长早已划分好了任务,二人一组,早完早撤,不完不下。只有个别组能按时完成,大多数班组总是拖前滞后,不能按时下班。 下班升井后,脸上都蒙上了黑黑的煤尘,只有眼晴和牙齿是白的,黑白分明。有时候单从脸上是很难分辨出谁是谁。婆娘认不出丈夫的人屡见不鲜。 下班出井后的第一件事,首先是去澡堂洗澡,然后从更衣箱换上干净衣服,才能回家或者去食堂吃饭。越是下班迟的班组,澡塘水越脏越浑,到最后只能把污垢沫扑腾远才能下水。 尽管污水浑浊,臭气熏天,但经过十来个小时的井下作业,加之出力流汗,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浸泡在热水里的那一刹那,心中有说不出的惬意和爽快。那种感觉,是常人所难以体会到的。” 赵班长说到这里,还嘿嘿笑了一下。余良并没有笑,而是心中感觉有些苦涩。 见赵班长一支烟吸完,余良赶紧又给他续了一支。赵班长喝了一口酒,又抽了两口烟,又慢慢说了起来。 “当采煤工人,最愁的是上班前换衣服,最烦的是班前会,最忌讳的是骂人‘死’。 每天下井之前,必须提前一小时到澡堂更换工作服,说是工作服,其实就是棉布刑具,汗渍浸透的工作服,又潮又僵又臭,穿在身上像枷锁一样。 采煤工人把换衣服编成了顺口溜,‘紧闭气,猛穿衣,咬紧牙关想婆姨’。工作服无论冬夏都是棉衣,因为井下循环通风,温度很低,即使是棉衣在身,有时候遇有机器故障不干活,马上就冻得哆嗦起来。 换好衣服后再到灯房凭灯牌取灯,然后到区里集中开班前会,班前会的主要内容是生产进度,安全事项,千篇一律,日日如此。但介于行业的总体素质,多数队长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重重复复,废话连篇,脏话不断,让人心有不悦。 布置完工作之后,就是入井作业。矿工下井最忌讳说不吉利的话,别看平时井上喝酒吃肉不分你我,但到井下半句话不让。所以矿工们看似粗犷野蛮,但从不在井下诅咒骂人,也许这是煤矿的危险因素所致吧。 煤矿工作千头万绪,但安全工作永远是重中之重。几年来的采煤生涯,使我深深体会到,遵章守纪,按规程操作,是预防工伤事故的保证。每一起血的教训,都是违章作业,胆大妄为所造成的。 记得那是我到咱矿的第二年,由于上班时间长了,便放松了对事故的警惕性,一次在下班后,步行在运煤的皮带巷时,为了省力,突然想起了爬皮带,满载原煤的皮带机向前运动,走着走着,爬在皮带上的我猛然抬头看见前面有一障碍物,假若被障碍物相碰,那必然是九死一生,往下跳又来不及,只好听天由命去吧,为了减低高度,我迅速把身下煤蹬下去一部分,这样高度降低了就容易通过,因采取措施得当,有惊无险,只是把屁股后面的头灯盒划了一个深深的痕。 当我跳下皮带后,坐在黑不隆冬的皮带巷里,顿时惊魂未定,仰天长啸,天不灭我也……后来,经向老工人打听,那个障碍物是由钢板焊接而成的溜煤眼,前面不远处就是储煤库,若掉进储煤库,那是必死无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啊。 前年秋天,更令我伤心泣血的是我的发小好朋友,在与我相聚后的第二天上早班时,由于罐笼失控,从咱矿的副井直坠井底,三百多米深的竖井,让这位在采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采煤班长顷刻之间命丧黄泉。他去世后,在领导的安排下,我这才成了他那个采煤班的班长。 我的这位发小,人很好。煤矿工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上班时,自己的任务完成以后就匆匆升井,因为井下情况千变万化,事故隐患频发,多待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所以,对于不属于本人范围之内的工作,一般都概不伸援手。这都可以理解,毕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他不一样,总是对我照顾有加,他的每一次雪中送炭,都让我十分感动。因为他帮的不是工作,而是关爱与生命,是浓浓的情,是深深的义。 朋友的离世,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曾让我欲哭无泪。此后的日子里,每每走进厂区,那几个醒目的“安全为天”大红字,总会勾起我无尽的思念。” 说到这里,赵班长一仰脖,又把一杯酒倒进了嘴里,然后把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眼中泛起了泪花。 “请问采煤工作面是如何采煤的?”停了好一会儿,见赵班长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余良这才问道。这是一个相对轻松的话题,但也是余良最想知道的话题。 赵班长喝了一口酒,又抽了两口烟,继续慢慢说了起来。 “采煤工作面作为煤炭的第一生产现场,具有作业空间狭小、机械设备多、视觉环境差、温度高的特点,是矿井事故的多发地点。煤矿顶板事故、透水事故、煤炭自燃事故、瓦斯爆炸事故、煤尘爆炸事故以及职业病在采煤工作面的发生都占有相当大的比例。 合理的工作面走向长度,应能够在最大限度地养活搬家次数的同时,提高煤炭资源回收率。当然,也不是越长越好,而应在摸清工作面具体地质条件的基础下,以具体地质条件和生产接续、配套设备条件等多方面因素为依据,对工作面走向长度予以合理设定,咱矿工作面走向长度大多介于110米左右。 为便于顺槽电机与皮带的安装,运输顺槽宜沿坡度设置机头段,并保证与联络巷连接位置处留有 20m 的平段,见煤层后再沿煤层底板掘进。同时,运输顺槽内的皮带应内错布置,皮带应与运输顺槽巷道和轨道顺槽巷道保持合理的距离。 简单来说,采煤工作面的煤就像是一块田地的小麦。小麦收割机从地头割到地尾属于一个循环,再从地尾割到地头又是一个循环。 同样,采煤机从刮板输送机机头割到机尾是一个循环煤,我们也叫做一刀煤,采煤机从刮板输送机机尾割到机头又是一刀煤。 一刀煤的产量是可以计算出来的。切巷的长度,就是刮板输送机从机头到机尾的长度乘以采高,乘以一刀煤的推进度,一般都是0.8米,再乘以煤的容重和回采率,就是一刀煤的产量。 不同标号的煤,容重是不一样的,我们工作面现在采的是2号煤,容重1.4,属于大采高工作面,采高3.7米,切巷长度110米,回采率取93%。 大家可以算下我们工作面一刀煤的产量,在430吨左右。 这个是理论值,具有参考意义。要是要具体产量的话,就是以过磅为准了。 一刀煤的过程其实没有我说的那么轻松,不单单从刮板输送机这头割到那头这么简单。 割煤后需要拉一个循环进度的支架,顶一个循环进度的刮板输送,也就是0.8米。采煤机滚筒的截深是0.8米,因此一个循环的进度就是0.8米。 其中还有工作面两巷超前段一个循环进度的回棚和架棚,就是支设单体支柱。要是采用超前支架支护的话,直接前移超前支架,非常省劲,大大降低了端头工的劳动强度。 还有一个工序就是退锚,即把巷道掘进期间施工的顶板支护按要求进行退锚,就是拆卸下来,确保让采空区里的顶板能够及时垮落。 如果采空区顶板长时间垮落不下来,悬顶距离就会大,顶板周期来压可能造成采空区顶板突然下落形成空气波,吹倒支架或者造成作业人员安全事故。所以,在工作时,我们必须操心细心加小心。” 听到这里,余良才大致知道了煤矿采区的一些基本情况。 又喝了一会儿,赵班长起身告辞。说明天还要上早班,4点钟就要起床,不能喝太多了,喝多了可能误事。 “都说煤矿苦,实际上最苦的,还是生产一线工人啊。”看着赵班长匆匆离去的背影,余良心中顿时有种沉重的感觉。 第46章 有关部门 伴随着远处零零散散的鞭炮声,街边的菜市场卖年货的也逐渐多了起来,虽然离正式过年还有二十来天,但余良能感觉到,一年一度的春节又快到了。 “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矿上开始发东西了,除了大米、白面、油外,每人还有二斤红枣一斤花生米,都去办事员那里领票啊。”门外传来楼管员老李的吆喝声。 “有我的没有?”余良心中暗想。如果有的话,这就是他第一年上班,领到的第一次职工福利。 正想着,“咚咚”两声敲门声后,门就被推开了,几个和余良一起参加工作的同事走了进来。 “走,咱们都去矿上找找,为什么这次发东西咱们这批新工人一样都没有?”领头的是道工班的小周周学景。 余良听周学景自己说过,他家是中医世家,现在他也在参加中医自考,以后办个行医证,要么调到矿医院上班,要么利用业余时间自己开个诊所,现在在道工班就是个过渡。 余良觉得他也是个有想法的人。现在是改革开放年代,什么都讲求搞活,这也属于正常。 “咱一样也没有?”余良不相信的问道。如果这事是真的,他也觉得矿上这样做,着实不大公平。他们这一批新工人都是去年8月份参加工作的,虽然上班没几个月,但每月却都是不少上班的,光自己前三月就都是满勤,别的月份最少也是二十八九个班。 小周他们的班数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估计也都和自己差不多。毕竟出门在外都是来挣钱的,不是来享福的,家家估计都不是很宽裕。 “对,我都问了,一样都没有。”小周肯定的回答。 “行了,别说了,说的再多不去找有啥用?只要咱们去找了,找回来了是个赚头,找不回来,咱也弄个明白。”和小周一个班的小徐催促道。他比小周的性子还急。 “行行,那咱马上去吧。”遇到这种事,余良也没心思再看书,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别的事自己可以不管,自己的事还是要管的,于是起身加入了他们队伍。 一行人刚走到楼道口,就见单位马支书上楼。马支书一看他们,就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去?” 小周于是把情况向马支书说了一下。马支书听后,说道:“这是矿上定的,多少年了都是如此,你们去找,希望不大。”说完以后自顾自上楼去了。 “多少年了都是如此?都是如此就真的是对的吗?”听马支书这么一说,余良心里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虽然还没出门就被马支书泼了冷水,但一行人的激情却没有消退多少,快步出了宿舍楼,向厂区而去。 到了厂区,领头的小周却停下了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 “咋啦?”紧跟在他后面的小徐问。 “咱们去找谁?找矿长?找书记?还是找相关部门?”小周对着后面的几个人,连发四问。 “是啊,到底该找谁呢?”由于都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面对这个非常实际的问题,几个人都有点懵。 “我估计找矿长找书记不大实际,人家那么大的官,谁会理咱,估计连人家办公室的门都进不去,还是找有关部门吧。”那个家在矿上、对矿上情况相对比较熟悉的小马说道。 小马和余良虽然不在一个班组,但余良对他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究其原因,就是刚参加工作还在区里培训时,俩人第一次见面,小马看余良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老外”,余良也感觉这种眼神就像本地人看外地人,矿上人看农村人,有那么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找哪个有关部门?”小周看向小马,问道。小马挠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有回答上来,估计他也不清楚到底应该找哪个部门合适。因为矿上的部门虽多,但哪个部门也不叫有关部门。 对于有关部门这个词,余良只是在电视上听说过,也听矿长书记在大会上讲过。特别是社会上关于有关部门的两个传说,更让余良越听越糊涂,越想越不明白。 其中一个传说是:有关部门神龙见首不见尾,身份异常神秘,很多外国间谍人员终其一生都调查不到“有关部门”的资料。 另一个传说是:“有关部门”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它长期发挥着雷锋的精神,把一切受表扬的机会,统统让给了其他具体部门,而一旦发生坏事,“有关部门”立刻挺身而出,义不容辞地背起黑锅,每每会铿锵有力地甩下16个大字:追查到底,加强监督,吸取教训,下不为例! “哎,光听说过有关部门,这回真来找有关部门了,却不知道这有关部门在哪里”余良心中感叹,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名词的复杂,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你不找它的时候它好像近在眼前,你真要找它的时候它却远在天边。估计发明这个名词的人,不知为此烧坏了多少脑细胞,怪不得有些人年纪轻轻就秃顶了呢。 余良觉得,之所以出现“有关部门”这样的模糊指代,大致有如下原因。一则,可能存在多头管理、部门职能交叉重合等问题。二则,可能源于对其他单位职责的不清晰,只好语焉不详。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碍于情面,即使知道具体部门的名称,却害怕在公开场合让兄弟单位下不来台,甚至产生情感隔阂,不便以后开展工作,只好模糊了事。 “我看还是去找找工会吧,我好像听我爸说过,他说以前工会搞宣传的时候,好像说过工会是职工的‘娘家人’,职工有困难找工会之类的话,咱们先去试试吧,如果他们说不归他们管,那我们就问问该去找谁,他们应该知道,总比咱们在这里傻站着强吧。”小马想了半天,这才说道。毕竟他在矿上时间比较长,知道的也比较多,可能感觉这有关部门应该包括工会,工会就在这有关部门里。 “走,听你的,咱们就先去找工会。”小周也觉得小马言之有理,马上就同意了,领着一行人向党委楼走去。 “‘娘家人’?娘家人不是指的是一个女性家庭中的直系亲属吗?虽然煤矿里有一些女性职工,可绝大多数都是男的啊,它这是不是定位错误呢?”余良边走边想,他对工会是职工的“娘家人”这句话始终感觉不是很明白。 对于工会这个词,余良曾经听父亲余建国大概说过,好像就是平时收收会费,发发电影票,发发肥皂毛巾,送个汤送个水,到生产搞得好的单位贺贺功,组织组织文体活动,搞搞联谊,慰问慰问工伤病号,逢年过节救济救济经济困难职工,搞搞送温暖活动之类的部门,咋成职工的‘娘家人’了? “哎,或许是咱少见多怪吧。”余良心中暗想。 第47章 机关作风 工会在党委楼二楼,工会办公室正对着二楼楼梯口,一行人一上二楼就发现了。 “咱们这种事属于工会那个部门管?”小周偷偷问跟在后面的小马。由于是第一次办这种事情,他心里也没有谱,觉得还是尽量打听清楚一些比较稳妥。 “我也不大清楚。”小马虽然听人说过工会下设几个部室,但哪个部室具体分管什么他也不知道。 “我们还是先去工会办公室问问吧。”小马说道。他觉得既然叫办公室,应该会有接待职工来访的职能。 “行,听你的,那就去里面问问。”小周点点头,让其他人在门口先等着,他一个人去问问。 因为他觉得如果这伙子一下都进去,人多嘴杂的,会给里面的工作人员一种不好的印象,弄不好事没办成,还可能被人家轰出来。 小周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工会办公室的门,门是虚掩着的,停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请进。” 小周推门进去,又赶紧回身把门轻轻虚掩上,这才小心翼翼走上前去。 工会办公室面积不大,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样子,靠窗户的地方对着放了两张办公桌,两个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对坐着,他们旁边各有一个文件柜,里面放着一些资料和十几个文件盒。 里面的两个工作人员一个正看着报纸,一个正喝着茶水,见有人进来,喝茶的那个放下茶杯,面无表情的向小周问道:“你有什么事?” 那个看报纸的依然看着报纸,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小周赶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一支,恭恭敬敬的给喝茶的那个先递了过去,喝茶的那个本想接过来,但一看烟的牌子,就摆摆手,拒绝了。 小周又赶紧把这支烟给看报纸那个递了过去,看报纸那个看也没看,直接摆摆手拒绝了,估计这人真不抽烟。 之所以进门就先敬烟,小周也是和自己一个在医院当副院长的亲戚学的,而且来之前,还为此专门买了一盒自认为的好烟。其实,他平时是不抽烟的,只有在和别人喝酒时,趁着酒兴才偶尔抽一支。 亲戚告诉他,凡事见客人、找领导、出门办事或求人办事前,必须身上带盒烟,而且尽量是盒好烟,不管人家抽不抽,都要先敬上一支,作为和人家套近乎的润滑剂,只有这样,才能够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降低彼此的陌生感,营造出话语投机的有利氛围。因为中国是个人情社会,只要关系到位,什么都好讲,什么都好办,什么都能通,关系不到位,讲得再好也没什么用。 “你有啥事儿抓紧说,我们正忙着呢。”喝茶的那个催促道。 见敬烟的效果不佳,小周赶紧把烟收了起来,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来意详细的说了一下。 “你们这个事情涉及到职工福利,不归我们这里管,归工会维权部负责,你去那里反映一下吧。”喝茶的那个没等小周全部说完,就打断他的话,给了他这样一个答复。 “那请问工会维权部在哪里?”小周赔着笑脸问道。他觉得如果不问清,出门以后又是个麻烦。 “出门向前走,第二间办公室,门口有牌子,自己看。”看报纸的那个说道,似乎有些不耐烦。可能大概是嫌小周说话有些啰嗦,影响了自己看报纸的心情。 “好的,谢谢。”小周冲两人点点头,赶紧走了出来,顺便再把门轻轻虚掩上。 “咋样?”见小周出来,小马赶紧低声询问,想知道事情的结果。 “去前边的工会维权部。”小周也没心情细说,赶紧领着一行人往前走。 “就这儿。”在一个门口写着“维权部”牌子的办公室前,小周停了下来。 看着虚掩着的门,小周刚要自己敲门进去,但又停下来想了想,指了指小马和余良,低声说道:“咱们三个一块儿进去。” 小周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刚才独自一人去工会办公室时,他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也感觉里面的那两个人对自己爱搭不理的,一点儿也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都说人多势众,如果这回三个人同时进去,不仅是个帮衬,也能让里面的人感觉到一丝压力,一个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三个人的面子你不能都不给吧?就算都不给,你也不能随随便便一两句话就打发了吧?至少你得给个明确一点儿的答复,说个一二三。 见小周点将自己,小马和余良也没有犹豫,马上点头答应了。毕竟这是大家伙儿共同的的事,你不能光让别人冲锋陷阵,自己却当缩头乌龟吧。 还是小周打头,轻轻敲了敲工会维权部办公室的门,里面没有动静。 小周以为里面的人没有听见,于是又等了一会儿,再次轻轻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小周以为里面没人,偷偷在门口听了听,好像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于是又轻轻敲了敲门,只是比前两次敲门用的力稍微大了一些。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 小周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小马和余良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余良就感觉房间有一股浓重的香水味,让人很不适应。 这间办公室也是二十平方米左右的样子,窗户前方摆放着一张横着的办公桌,办公桌后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一个脸上画着淡妆、长得比较妖艳的女人,正在拿着电话和人聊着什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见小周三人进来,女人也没啥反应,还是继续和电话那头聊着天。 三人站在女人的办公桌前,感觉很不自在,觉得不看女人吧,好像不大合适,看女人吧,更好像不大合适,于是只能尴尬的站着。 又等了七八分钟,女人才把电话粥煲完,放下电话,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刚才的兴高采烈马上变成了冷若冰霜,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啊?” 小周又赶紧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来意详细的说了一下。 女人打开桌上放着的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大致记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这个事儿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我随后向领导反映一下。” “请问什么时候能给我们个答复?”小马小心翼翼的问道。由于从小在矿,他对这些机关部门里的一些道道还是知道一些的。对于具体问题,就怕他们给诸如“反映一下、研究研究、请示请示”之类的答复,因为这种答复虽然好像是答复,但最后往往就是石沉大海。 “我只负责把这件事向领导进行反映,具体领导如何答复、什么时间答复,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女人白了小马一眼,轻蔑的笑了笑,似乎觉得这家伙好像还算懂点儿行,不是那么好糊弄,于是耐着性子又稍微解释了一下。 见程序已经走完,自己这里该反映的也反映了,人家该答复的也答复了,三人觉得再在这里和女人磨叽,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就走了出去,然后轻轻把门再虚掩上。 见三人离去,女人又拿起电话,按了个号码,接通以后,又开始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三人走出女人的办公室后,和等在楼道里面的那几个人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那几个人一听,也没了刚开始的那个热乎劲儿。 “哎,先等着吧,随后有时间咱们再过来问一下,好赖这回知道门朝哪儿了。”小周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大家,还是在安慰自己。 余良随着大家顺着楼梯往下走,边走边想,“哎,都说机关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这回是真见识到了。” “坐个机关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会抱吴书记的大腿嘛,破货!”可能是挨了刚才那个妖艳女人的白眼,刚出党委楼,小马就有些恼怒的轻声骂道。 “咋回事儿?”余良偷偷地问小周。 小周神秘一笑,对余良轻声说道:“这事儿你别往外说,刚才那个女的,叫刘爱香,是咱矿吴书记吴前进的马子,俩人刚挂上不久,正热乎着呢。” 余良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女人打了那么长时间电话呢,自己三人才出门,这电话又打上了。 怪不得许多人都说,坐机关的都是有门儿的,坐了机关就觉得高人一等,鸟不大,架子不小,唯上不唯下,对管着自己的领导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对前来办事的职工高高在上、冷若冰霜,在工作中只重视上级的看法和指示,??而忽视基层群众的需求和意见,在其位,不谋其政,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影响自己位子的事情,不闻不问,遇事绕着走,能躲就躲、能推就推,直接导致了职工对来机关办事的畏惧感和无力感。 余良正想着,忽然看见行政楼前边人来车往,不少人从行政楼出出进进,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几辆写有“矿山救护大队”字样的车子停在调度室楼前,一群穿着桔黄色矿山救援防护服装、背着隔绝式正压氧气呼吸器的人正急匆匆的往井口方向赶去。 “老李,出什么事儿了?”小马拉住一个自己认识的检查科工作人员,急切的问道。 “听说是附近农村的小煤窑和咱矿南大巷六号煤仓地区打通了,矿上现在正想法处理呢,连局里的矿山救护队都来了。”老李压低嗓音,对小马说道。 虽然俩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余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矿上出大事儿了。 第48章 王东升的烦恼 一觉醒来,站在窗前,看着清晨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王东升的心中掠过一丝惆怅。 年轻的时候,看着这冉冉升起的太阳,他就感觉身上有股使不完的劲儿;中年的时候,看着这冉冉升起的太阳,他就感觉有一种只争朝夕的豪情壮志;现在,看着这冉冉升起的太阳,他就总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感觉。虽然他觉得自己还不老,但岁月无情,两年之后,自己也要退休了。 三天前,附近农村李家屯的小煤窑由于越界开采,竟然和山南矿南大巷六号煤仓地区打通了。要知道,这可是个大问题,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引发瓦斯爆炸等严重后果。 事故发生后,矿务局立即召开紧急会议,研究解决办法,并派出矿山救护队火速赶赴山南矿,协助山南矿做好抢险救援工作,尽快排除险情。同时,向南流县委县政府、南流县煤管局进行了紧急情况通报,要求有关方面立即采取行动,联系肇事小煤窑,迅速采取补救措施,防止事故进一步扩大。 自己和矿总工程师何起南、还有几个副矿长及相关单位人员负责人,在现场整整盯了二十多个小时,与广大抢险职工共同奋战,才把打通的巷道彻底堵死,总算是渡过了一次危机。但这也把大家吓得不轻,回想起来真是让人后怕啊! 在他的印象中,自从《国务院批转煤炭工业部关于加快发展小煤矿八项措施的报告的通告》下发以后,不到几年,全国各地的小煤窑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甚至有遍地开花的趋势。 三年前,山南矿周边还没有小煤窑。去年上半年,他让技术科一查,周边竟也出现了五个小煤窑,其中两个已经建成,三个正在建设中。这让他忧心忡忡,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这不,这回就出大事了。要不是发现得早,汇报及时,采取措施有力,还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事情。虽然这次山南矿侥幸逃过一劫,但下次呢,下次还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吗?只要有小煤窑这种吸附在国有大矿身上的寄生虫的存在,这种事情就会层出不穷,出大事是早晚的事情。 多年的煤矿管理经验告诉他,对于山南矿这种国有正规的煤矿来说,有两个以上的井口、一个以上的风井,井下的布置有大巷、风巷、运输巷,有工作面、有开采水平等等,只要上下齐心,管理到位,安全基本上是有保障的,出现一些突发事故,也是可控的。 而那些地方小煤窑,多为一个井口,也称独眼龙,井下的布置混乱,哪里有煤哪里挖,既不考虑保安煤柱也不需考虑通风,不需总工程师也不需技术人员,都是老板一人说了算。为降低成本,从业人员更是以农民工为主,??主要来自小煤矿所在地附近的村庄或边远山区的农民,??综合素质相对较低,??流动性大,这种高流动性使得岗位安全技能难以提高,??自我保护意识难以增强,??现场安全责任难以落实,再加上教育培训存在明显不足,绝大多数都是流于形式,安全基本上是“靠天吃饭,靠大运出煤”,出问题出事故的几率那是相当高。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小煤窑还存在以下严重问题: 一是恶性事故频发。因为都没有请专业勘探队进行过地质勘探,也没有进行开采前和开采中的地质调查了,这就导致小煤窑接二连三地发生打通古塘、被水淹、被煤气熏死人的事故。 二是资源破坏惊人。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小煤窑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越层越界开采问题,而且回采率往往不足15%,对资源的破坏是毁灭性的。 三是环境污染严重。小煤窑经常造成地表沉陷、山体裂缝、村落塌陷、毒气泄冒、河道洪水倒灌,以及井下放炮地面疑似地震等问题,对环境带来了不可恢复的创伤。 为控制周边小煤窑的数量,他多次给煤炭工业部上书,痛陈小煤窑的危害,强烈要求在国有煤矿周边,不要允许小煤窑的出现,以防止对国有煤田面积的大规模破坏。 另外,他还给省政府、省煤炭局多次写信,强烈要求严格控制小煤窑的审批,加强地方小煤窑的监管,加强安全培训,落实应急管理和事故处理制度等,力挣把小煤窑对国有煤矿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最终,他还是失望了。所有的上书、写信都石沉大海,没有只言片语的回应。 这时,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这个基层国有企业煤矿矿长,虽然能够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呼风唤雨,但也只能够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呼风唤雨,如果超出这个范围,自己真的是无能为力。他第一次感觉到,其实自己也是那么的渺小。 几天前,他看了一份矿务局转发的事故通报文件。 通报上说,外省一个小煤矿发生井下爆炸事故,事故发生时井下人员为105人,另有一人报到后未下井,幸免于难,救出13人。 爆炸发生于煤矿井下负260米,造成5个工作面共105人被困。截至目前,共有58具遇难者尸体被运出坑道。 由于爆炸发生时,井下通风设备遭到严重破坏,抢险指挥部认为现仍被困井底的34人生还希望已非常小。如无奇迹发生,遇难者将达92人。 据介绍,抢险队员已将能够进入的巷道全部探遍,未发现有幸存者的线索。估计其余遇难者或被塌方土石掩埋,或被浓烈瓦斯熏倒。爆炸原因估计是煤层爆炸或瓦斯爆炸再引起煤层爆炸。 据了解,发生爆炸的小煤矿为不具备生产条件、非法生产的村办小矿,只有一口独眼井。事故发生前,该矿井已被当地政府查出并责令关停。但承包此矿井的矿主之后擅自恢复生产,导致事故发生,矿主现已被拘押。 看完这份事故通报,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事发现场那爆炸后的惨烈景象,还有那工亡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 “哎!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王东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一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就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乱,一时半会儿很难理出个头绪。 王东升转回身,坐回到椅子上,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哎!我是不是有点老了?”他默默的问自己,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第49章 峥嵘岁月 五十年代中期,刚刚从学校毕业的王东升,被分配到南流矿务局山南矿,成为机电区的一名技术员。那年他十八岁。 外形帅气、性格沉稳、平易近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这是王东升给人的第一印象。 “煤矿生产,机电先行。在煤矿,只有机电设备正常运行,生产才能安全进行。”刚一上班,号称“技术大拿”的机电区长王向东就对他这样说。 或许是感觉五百年前是一家的缘故,还是出于培养机电后备力量的考虑,王向东对王东升格外看重。 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王向东就把自己的平生所学倾囊相授,让王东升的工作很快走入了正轨。 对于亦师亦友的王向东,王东升满怀感激。他觉得自己遇到了贵人,让自己得以快速成长,并少走了许多的弯路。 在一次次的学习、实践中,王东升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所从事工作的重要性,职业自豪感与责任感不断增强,让他在工作中充满动力。他决心在煤矿机电专业领域执着追求,以拼搏和奋斗在煤海深处诠释着青春的内涵,贡献自己青春的力量。 为更好地抓好机电管理工作,王东升虚心向老师傅学习请教,留心观察老师傅的一言一行,努力把每次故障发生的原因和处理方法熟记于心。 业余时间,他还不忘给自己“加油充电”,系统学习巩固《电工基础》《电力学》《矿井供电》等理论知识,积极参加各种培训和学习活动,潜心钻研机电设备维修和管理技术,坚持“干中学、学中干”,努力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 针对机电设备陈旧、故障多、效率低的难题,王东升在工作中努力学习新技术,休息时积极改进旧设备。他坚持认为,工作不是简单机械重复,更多的是思考和创新。 面对主运皮带控制系统经常出现问题导致停机,从而影响生产的情况,他和攻关团队成员一起,从找电源模块到画图、再到调试系统等,历经半个月的时间,成功研究出了一套应急系统,可以在主运皮带控制系统出现故障时实现系统及时切换,避免了主运皮带停机,实现了故障处理和生产两不误。 这年年底,一名采区工人在升井时,因为安全意识淡薄,发生了坠罐笼事故,造成工亡。事后分析,虽然这起事故与机电区关系不大,但也深深触动了王东升的心灵,他第一次感觉到“安全为天”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为了研制井筒罐笼防坠器,他白日下井测绘,晚上查阅资料、伏案制图设计,利用休息日进行试验,一干就是几个月。单调的试验非但没有冲淡他的技术改造热情,反而磨练了他的意志。他带着对矿工兄弟生命安全负责的态度坚持着,经过一次次地试验、反反复复地修改,终于研制出了矿井提升机的保护装置。 面对取得的成绩,他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有一种沉重的感觉。他开始觉得,与机电管理相比,安全管理才是煤矿的重中之重,如果安全管理不到位,各类事故时刻都可能发生,或许在短短的一瞬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会顷刻间消失,给企业造成无法挽回的重大损失,给他们的家人造成无穷无尽的深深痛苦。‘ 几年后,由于成绩突出,王东升被调往采区,担任副区长,从一般管理人员正式成为一名中层干部,实现了人生的跨越。 “作为一名煤矿工人,如果没有在采区干过,就称不上真正的煤矿工人。”在与王东升的任职前谈话中,老矿长刘正义拍着他的肩膀说,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虽然早就听别人说过采区的艰苦,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第一次走进采煤工作面了,王东升还是被震惊到了。 一是与机电区时常在地面、井下通风大巷相比,采煤工作面工作环境相对更加恶劣,??作业空间狭小、??机械设备多、??视觉环境差、??温度高不说,更??由于当时技术和材料的限制,井下巷道顶板多使用木头柱子支撑,??而非液压钢柱,安全系数偏低,导致采煤工作面成为全矿安全管理工作的重点区域。 二是采煤工作面主要工作流程包括利用钻眼机械在煤炭中钻孔,??装入炸药,??爆破落煤,??再人工将爆破落下的煤炭装入溜子,??然后用溜子往外运煤。??这个过程需要大量的人工操作,??包括装药、??填炮泥、??联炮线及放炮等工序,??大部分依靠人工铲装,??是一项笨重的体力劳动。 三是采煤工作面支护设备简陋,在掌子面采用圆木柱、??金属支柱支撑,??采空区基本不做处理,??任由上方的岩石自由垮落。??支护设备简陋,??工人随时有受伤的危险。?? 四是采煤工作面劳保防护不到位,由于没有有效的防尘、??抑尘措施,??加上工人多为繁重的体力劳动,??为了提高产量进尺,??不影响呼吸,??他们基本不戴口罩,??只能任由煤炭粉尘吸入肺部。由于缺乏有效的粉尘控制措施,??采煤工面临着极高的职业健康风险。 刚在工作面转了一圈儿,王东升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找了一个风量稍大的地方坐了下来。 “哎,这采区条件太艰苦了。”王东升心中这样感慨。 “放炮啦,放炮啦!抓紧撤人,抓紧撤人!”还没等王东升喘口气,里面就传来当班队长老常的大嗓门。 王东升赶紧起身,随着众人都向上风巷撤。 刚撤到安全距离,就听三声哨响传来,随后“轰隆”一声巨响,不久,浓浓炮烟随风而来,直呛鼻子。大家只好闭上眼睛,暂停呼吸。 待炮烟稍微消散后,队长老常就叫大家进入工作面,各就各位,开始紧张的往溜子里装煤、攉煤,同时还需将采空区里的浮煤清理干净。 见工人们满头大汗的往溜子里装煤、攉煤,王东升觉得自己傻站着也不叫事儿,于是顺手拿起一把尖头铁锨,也想加入这装煤、攉煤的队伍。 一见王东升拿锨,队长老常赶紧把他拦了下来,“领导,这不是你干的活儿,你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没事儿,我锻炼锻炼。”王东升轻轻推开老常,加入了装煤、攉煤的队伍。 虽然年轻,但因为在机电区很少干这种沉重的体力活,不一会儿,王东升就感体力不支,汗水很快流了下来。 “你的岗位在哪里?知道你是干啥吃的不知道?干啥不吆喝啥!”几声怒吼传来,吓得王东升一激灵。 王东升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老矿长刘正义过来了,正脸色铁青怒目圆睁地看着他,身后跟着调度室采煤副主任老郭。 见老矿长刘正义发脾气,队长老常赶紧领着工人继续装煤、攉煤,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往这里看。 “我,我……”王东升满脸通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刘矿长,刘矿长,您别生气,别生气,小王才从机电区调过来,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适应,这次就算了吧。”调度室采煤副主任老郭赶紧打着圆场。 “你知道你的岗位职责是什么吗?”见自己的老伙计调度室采煤副主任老郭出面打圆场,老矿长刘正义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了下来,冷冷地问道。 “我刚到采区,还没有顾得上看。”王东升小声说道。这是实话,这几天太忙了,真没顾上。 “上去以后,抓紧背,什么时候背熟了,到我办公室找我,背给我听。不知道干啥吃的!”老矿长刘正义大声说道,但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是,我一定抓紧背会。”王东升红着脸,小声说道。 “走,跟我和郭主任在工作面转转,看有什么问题没有。”老矿长刘正义说完,转身就走,调度室采煤副主任老郭和王东升赶紧跟上。 三人在工作面转了一圈,老矿长刘正义提了不少现场存在的问题,调度室采煤副主任老郭也作了几点补充,王东升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边听边记。 检查完了,老矿长刘正义和调度室采煤副主任老郭就往外走,王东升赶紧相送,也随着往外走。 老矿长刘正义看了王东升一眼,停下脚步,说道:“你抓紧回去,别搞这没用的,马上想法把现场存在的问题抓紧处理了,当班处理不了的,和下一班交代清楚,随后上区务会研究,制定解决措施,尽快处理。这回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了吧?”说完以后,还笑了一下。 “小王啊,虽然你刚到采区,但我也要说你几句,干什么工作,都要抓住关键,一定要抓好现场安全管控,确保当班安全生产,孰轻孰重,一定要拎得清。”见老矿长刘正义这么说,调度室采煤副主任老郭也赶紧作补充。 听着老矿长刘正义和调度室采煤副主任老郭的指示,王东升赶紧点头称是。 等老矿长刘正义和调度室采煤副主任老郭走后,王东升立即回到工作面,喊过来队长老常,让他和自己一起,抓紧组织人员处理两位领导提出的问题。老常赶紧点头称是。 问题处理完毕后,队长老常见煤也清的差不多了,立即组织工人在顶板下安上木梁用金属摩擦支柱捶打铁销顶住固定,沿着工作面自上而下每隔一米支撑工作面的空顶,并保持一直线,接着就往煤帮移动溜子。 移完溜子,这一生产班才算基本完成任务了。虽然没出什么大力,王东升却感到很累。 下班后王东升去澡堂洗澡,由于采区是所有井下单位下班最晚的,水池里早已被洗得很脏、很浑,和自己以前在机电区时,几乎每次都是洗清亮亮的头回水形成鲜明的对比,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淋浴。 站在淋浴头下,王东升洗了好半天,才把身上的煤尘搓洗掉。而最难洗的是眼睛,闭上眼睛擦了又擦,洗了要洗,反复循环了好几遍,才算勉强洗好,没有了熊猫眼的迹象。洗完澡后,一看表,与以前在机电区时相比,整整多用了三四倍时间。 “老矿长让我背岗位职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王东升百思不得其解。 第50章 天降大任 三天后,王东升觉得自己岗位职责背的差不多了,这才利用下班时间,去了老矿长刘正义办公室。 之所以用了三天时间,并不是说这岗位职责有多难多复杂,而是王东升觉得必须真正把这岗位职责弄懂、吃透,不仅做到知其然,而且还要知其所以然,否则老矿长刘正义这一关是很难过的。 站在老矿长刘正义的办公桌前,王东升把自己岗位职责一字不漏的背了出来,背完以后,还把自己的心得体会说了出来。 “我认为,作为一名煤矿中层干部,必须正确履行职责,??提高管理水平,提升管理效率,??并重点抓好以下几点工作: 一是提升综合管理能力,把握企业发展大局,??紧抓煤矿管理工作的本质特点,??同时统筹协调各项工作,??确保管理工作稳步、??顺利完成。 二是增强协调能力,妥善??处理工作中出现的各种矛盾,??妥善协调与处理各方面的关系,??为单位工人营造良好的工作环境。 三是提高执行能力,真正领会、??把握上级领导的决策与决定,??坚定性、??准确性、??创造性地执行任务,??以最佳结果为动力,??力求任务目标的最终达成功。 四是注重加强队伍建设,收入??学习先进管理理念,??狠抓管理,??加强队伍建设,??结合实际,不断修改完善规章制度,??打造敢抓敢管的班队长队伍,??推进职工岗位培训,??提升管理效率和队伍战斗力。 五是狠抓现场管理,做到‘五勤’: 心勤,手勤,脚勤,眼勤,嘴勤,加强安全风险管理管控,有效地控制和降低安全风险,做到防患于未然,??确保当班安全生产。 六是倡导清风正气,大力倡导正气、??大气、??锐气、??静气、??文气和和气,??摒弃邪气、??小气、??惰气、??浮气和俗气,??时刻保持正确的精神状态和道德觉悟。” 听着王东升的心得体会,老矿长刘正义边听边不断点头。看来这小子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 “你对我当场严厉批评你有什么想法?要实话实说,不要藏着掖着,更不要光讲好听的说。”王东升刚说完,老矿长刘正义就紧接着问道。 “我觉得您这样做,是爱之深责之切,用我们老家的土话来说就是‘打是亲,骂是爱,实在不行用脚踹’,说明您对我是有所期望的。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大理解,认为挨这样的批评很伤面子,但最近两天我想明白了,您这是在磨练我的性子,让我今后能有更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我连这一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您也就放弃我了。”王东升坦诚回答道。 “你坐吧。”老矿长刘正义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前的一把椅子,对王东升坦说道。他对王东升的回答还算满意。 王东升赶紧走过去,规规矩矩坐在了椅子上。 “你抽烟吗?”老矿长刘正义拿起桌子上一盒烟,边取烟边问王东升。 “刚来的时候不抽,两个多月以后因为经常熬夜加班,也就学会抽了。”王东升说道。 老矿长刘正义掏出两支烟,把一支扔给王东升,另一支放在自己嘴里。王东升赶紧把烟接住,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先给老矿长刘正义点上,随后又给自己点上,再把打火机重新放在桌子上,这才又重新回到座位上。 老矿长刘正义抽了两口烟,看着王东升,这才缓缓说道:“你的悟性还算可以,但光有这些还不够,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煤矿管理者,必须具备正确的政治观、??安全意识、??沟通协调能力和应变能力,??同时注重管理创新,??以适应当前煤炭行业的发展变化。 可能现在对你来说,这个要求有点高,但这也没有办法。我们这代人已经老了,必须提前做好交接班的准备。 矿党政之所以把你从机电区调到采区,就是看中了你的学习能力、应变能力和创新能力,把你作为重点人才来培养,你现在必须抓紧做好角色的转换,摒弃原先的惯性思维,千方百计去努力提高自己。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刚刚成为一名中层干部,有些事情你可能还想不到、体会不到,但如果你继续往上走的话,你就会真正感觉到职务越高,责任越大,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王东升静静地听着,心中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我在上学的时候,我的老师就给我们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希望这个故事也能对你有所启迪。”老矿长刘正义继续说道。 “古时候,一个皇帝带着丞相一块出去打猎,正在兴头上时,皇帝看到一头老虎,就赶忙乘胜追击,老虎虽收入囊中,一根手机也牺牲在了老虎的嘴里。回宫以后,皇帝就跟丞相一块喝酒发牢骚,说自己怎么那么倒霉,出去打猎竟然没了一根手指。丞相却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皇上,凡事都要看开一点,说不定这是好事呢。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皇帝听了之后非常生气就把丞相关进了牢里。过了一段时间后,皇帝又想去打猎了,这次皇帝是一个人去的,在中途被一群山野屠夫给抓了,他们不知道这是皇帝,人们看他英姿飒爽、器宇不凡就想用来祭祀神仙,以保佑来年的风调雨顺。于是,就把皇帝绑到了祭祀台上,正当行刑的时候,有人看到了那只断掉的手指,这人就说了,这个人不能用来祭祀,他是个残疾人,神灵见了肯定不高兴,会降罪于我们的。 于是就把皇帝赶走了,皇帝回到皇宫后,把丞相放了出来,两人在月下饮酒时,皇帝把这事告诉了丞相,丞相说:你看上天的安排都是算好的,手指虽然没了,你却因为这个换来了一条命啊。皇帝并不想轻易承认这话说的有道理。 于是就问丞相:那我把你关进牢里是不是也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啊?丞相说:对啊,如果你没把我关进牢里的话,这次打猎你肯定会带我去啊,那些人就把我们两个人都抓了,你少了一根手指不能祭神,那就轮到我去祭神了,上天最好的安排都是有理由的。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我们受到的一切磨难、挫折,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它是上天用另外一种形式的爱,来唤醒我们从错误中醒来。” 老矿长刘正义说完,又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着王东升的反应。 第51章 人生定位 “我应该如何走好今后的路呢?”走出老矿长刘正义的办公室,王东升边走边想。抬头看看天,今天的天格外的蓝,虽然已是深冬,但王东升却感到格外的温暖。 有了老矿长刘正义的器重,王东升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几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只要有大领导的支持,一些以前看似很难的事情往往就能轻易化解,一些工作中的大大小小的阻力就很容易消失于无行,只要自己大干、肯干加巧干,自己的前途就会一片光明。 想到这里,王东升终于第一次明确了自己的人生定位:做好自己,照亮别人。 “王区长这段时间变化很大啊,以前少言寡语,现在喜欢和别人主动交流了。”一些同事这样说。 “这个小王以前见了我,总想躲着走,最近不知咋回事,来我这里汇报工作好几次,还提出了一些好的工作思路,真是时隔三日刮目相看啊。”采煤副总李二刚向老矿长刘正义汇报工作时,也顺口说了一句。 老矿长刘正义听后,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一天王东升跟班,头上放完炮后,等炮烟还没完全消散完,队长老常就催促工人们往头上走。 “催催催,就知道催,进去呛死个人。”一个老工人不满的说。 王东升听了,陷入了沉思。虽然生产任务要紧,但工人的身体健康更要紧,要是因为这个得了职业病,更是痛苦一生。 “如果在整个采煤工作面,全部都安装上自动喷雾,自动洒水降尘,就能解决这个问题。”王东升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经过连续几天的挑灯熬油,凭借着丰富的理论经验和实践经验,再加上邀请了自己在机电区时的技术攻关小组成员一同帮忙,很快,一套矿用采煤工作面自动喷雾系统,在图纸上终于诞生。 看着自己的技术成果即将成型,王东升的心里顿时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当王东升兴高采烈地带着自己的技术成果,上区务会研究时,没想到却遭到了区长谢虎来的反对。 “你啊,光好整这些没用的,多少年都没用过这玩意儿,不是也都过来了嘛。再说,如果安这玩意儿,材料费就不是小数,再加上人工,矿上肯定不批。现在生产任务这么紧,还是算了吧。”区长谢虎来说道。 谢虎来四十来岁,五大三粗,属于那种标准的彪形大汉,能吃能睡能干,说话直来直去,是采煤战线的一员虎将,凭着常年在生产一线的摸爬滚打,多次被评为局里的优秀工作者、生产标兵,去年还被评为了丹宁市劳动模范。 见区长谢虎来反对,几个副区长出于自身考虑,也没有表示同意,只有技术主管刘双喜表示支持。 刘双喜之所以表示支持,一是他和王东升都是搞技术的出身,关键时候要支持同行;二是他也认为这是一件大好事,对全区干部工人的身体健康很有益处;三是他觉得王东升能搞出这么好的技术成果,肯定是费了很大力气的,就凭这一点,就必须予以尊重。 见自己一方人单势孤,王东升也没有一味坚持。毕竟这是区领导班子内部研究讨论,人家有不同意见,按理说也属于正常,自己也不能说什么。 散会后,王东升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打定主意,拿着自己的设计图纸去了矿上的行政楼。 当王东升把自己的想法和区务会讨论情况向老矿长刘正义一一汇报后,老矿长刘正义顿时来了兴趣,摊开图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你把你的设计思路,好好说一下。”老矿长刘正义边看图纸,边对王东升说。 王东升赶紧点头称是,把自己的设计思路详细说了出来。 “这套矿用采煤工作面自动喷雾系统,可以起到以下几个作用: 一是工作面降尘。通过喷洒水雾,??有效降低采煤和装煤过程中产生的煤尘,??提高工作面的能见度,??营造一个比较好的生产作业环境。 二是保障工人健康:??喷雾降尘系统通过喷雾水雾将煤尘固定在空气中,??减少工人吸入煤尘的机会,??保障工人的呼吸系统健康,??避免职业病的发生 三是提高生产效率。煤尘会附着在设备表面,??影响设备的正常运行,??甚至导致设备故障。??自动喷雾系统可以有效地控制煤尘的产生,??保持设备表面的干净,??从而提高生产效率。?? 如果在我矿??采煤工作面安装这种自动喷雾,将在煤炭开采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不仅提高工作效率和安全性,??还对工人健康保护起到很大作用。??” 说完以后,王东升静静地看着老矿长刘正义,希望能得到他的肯定和支持。毕竟没有大领导的支持,光自己的顶头上司区长谢虎来那一关他都过不去。 “这图纸你让李二刚副总看了没有?”看完图纸后,老矿长刘正义看向王东升,问道。 “没有。”王东升脸一红。他立即感觉到,自己这样做,虽然初心是好的,但还是有点冒失了。 “你把图纸先交给李二刚副总,请他好好看看,看有没有修改意见,如果没有的话,让他来找我一下,随后再上会研究。”老矿长刘正义向王东升说道,说完后还笑了笑。 见老矿长刘正义虽然没有直接说同意,但王东升感觉这事已经成了,至少基本上成了,于是赶紧点头称是。 王东升心里很感动,他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并不是在单打独斗,而是有许多志同道合的人。这其中,就包括老矿长刘正义。 “以后干什么事,多动动脑子,要走程序,不要跳窗户。”老矿长刘正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王东升脸一红,又赶紧点头称是。 在刘正义看来,要安装这套矿用采煤工作面自动喷雾系统,毕竟不是小事,涉及到方方面面,有些程序还是要走的。 这小子虽然有些冒失,在程序上有些违规,但初心是好的,是个真正想干事的年轻人,而且还有一定的悟性,而这一点是最可贵的,说明自己没有人看错人,这小子弄不好还真是可造之才。 对于悟性,刘正义是有自己的理解的。他觉得,悟性是一个人的洞察力,观察力和领悟能力,有时比能力更重要。因为悟性说到底,也是一种主观的感受,它不像智商可以有具体数据的支持。如果一个人悟性强,说明他对事物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都很强,是成功人士的特质。 悟性高的人,通常都是敏感的,他们可以感知到周围人的喜怒哀乐,他们同样也具有很强的同理心。同理心不仅仅是一种感觉上的敏锐,更是一种尊重他人的态度和设身处地的思维模式。他们不会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他们能够体会到别人的不易和艰难,同样也能够换位思考,看到别人的难处。这样的人思维一般都比较活跃,他们善于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往往可以另辟蹊径,找到一种新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一个人悟性高,并不是空中楼阁,是凭空就有的能力,而是建立在长久的锻炼基础上。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心细如尘的人,他有着极其敏锐的观察力,可以看到很多被常人忽视的细节,从而得到更多的信息。 悟性高的人,往往接受力强,不仅仅指的是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还指的是能够接受别人的不同意见和看法。人们常说“兼听则明”,只有能够听到不同的声音,才能更好地了解事情的全貌,做出最优的选择和决定。这样的人,通常都懂得灵活变通,他们不会刚愎自用,在自己的世界中闭门造车。他们能够接受别人的看法,也愿意去思考别人的看法,从中吸取有用的部分化为己用,等于集众家之所长,这样的人自然可以在各类竞争之中脱颖而出。 几天后,矿行政会召开,并专门通知王东升列席会议。 之所以专门通知王东升,是因为按照相关规定,基层单位的副职一般是没有资格参加矿行政会的,只有正职才能参加。如果让副职参加的话,一般都是由矿领导指定,或是会议议题涉及到相关副职。 对于让自己列席矿行政会的目的,王东升一想就猜到了,并为此作了一番精心准备。 会议由常务副矿长赵太升主持,会议议题共有六项。 会议室不是很大,矿领导坐在会议室的主桌上。主桌呈“回”子型,是由几张相同的桌子拼成的,上面盖着蓝色的桌布。 矿相关职能部室负责人、各基层单位行政正职都坐在靠墙的第二排椅子上,这是列席位置。 王东升和区长谢虎来坐在一起。虽然是第一次参加矿行政会,王东升心里并没有太紧张,自己到老矿长刘正义办公室都好几回了,在这个会上发个言算什么。 前五项议题,王东升没有细听。因为和自己没啥关系,自己听了也是白听。 第六项议题,是关于王东升那套矿用采煤工作面自动喷雾系统的。 主持会议的常务副矿长赵太升,先让王东升介绍一下这套系统的设计初衷和相关重点。 王东升站起来,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详细介绍起来。 参加会议的人员都认真地听着,不少人边听边点头,其中甚至还包括几名矿领导。 王东升说完后,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他感觉自己今天发挥得特别好。 随后,矿领导开始依次发言,谈自己对这套系统的意见建议。虽然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但绝大多数还是同意的。 老矿长刘正义最后一个发言。不出王东升所料,他是持赞成意见的,并对这套系统的制作、安装、维护和保养作了相应的安排。 矿行政会结束后,王东升随着众人走出会议室。在楼梯拐角处,走在前面的常务副矿长赵太升忽然停下来,拍了拍王东升的肩膀,一脸笑容的说道;“小伙子,干的不错,继续努力,有前途!” 能得到矿领导的夸奖,王东升赶忙点头称谢。区长谢虎来跟在后面,也满脸赔笑。 “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先跟你哥说,咱哥俩商量着来。”散会后,刚回到区值班室,区长谢虎来就拍着王东升的肩膀,笑眯眯地说。 区长谢虎来虽然表面上看是个粗人,但并不傻。如果真傻的话,别说当区长,就是当个班长也当不了。 刚才矿行政会上的局面,他一看就看明白了,所以回来立马就转了舵。 因为他知道,王东升研究的这套矿用采煤工作面自动喷雾系统,在自己单位区务会上没有通过,却上了矿行政会并通过,说明王东升肯定是绕过自己,直接去找老矿长刘正义了,在大领导的支持下,比较轻松的就把事办成了。 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王东升既然抱上了老矿长刘正义的大粗腿,有了这样的大靠山,如果自己再不转向,弄不好大领导下一步就会收拾自己了。 “谢谢区长支持,以后一定向您多多请示,多多汇报,共同把全区的工作搞好。”王东升握住谢虎来的手,用力晃了几下,一脸诚恳的说道。 见区长谢虎来态度转变,王东升也很高兴。他知道,这个时候,有些场面话必须要说,这样双方都有面子。双方都有了面子,才可能成为朋友,成为了朋友,才更有利于自己今后工作的开展。 在上学时,自己的老师就告诫过自己: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宁可身骨苦,不叫面皮羞。”对于许多中国人来说,面子是头一等的大事。不给别人面子,就好像在大庭广众下扇别人耳光,再好的关系很可能就此破裂。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还端着架子,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那就是不懂事儿了。做人嘛,必须要大度,绝不能小肚鸡肠。 看着王东升这么会来事儿,谢虎来也很高兴,但忽然内心深处生出一种隐忧。 “看来这小子成事是早晚的事,要是这小子真起来了,我这个区长估计也干不长了。”谢虎来心中暗想。 第52章 诸葛亮会 两年后,矿党政对基层单位领导班子进行了调整,采区区长谢虎来调任掘进区任区长,王东升接任谢虎来一职,升任采区区长,成为全矿最年轻的基层单位一把手,又一次达到了人生新高度。那年他二十六岁。 “老弟,好好干,下一步就是矿领导了。”谢虎来和王东升进行工作交接时,拍着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两年前,他就感觉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组织信任、老兄您大力支持的结果,能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就感到很吃力了。”王东升一脸谦逊的说道。虽然他也有这个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成为了单位一把手,王东升并没有太多的兴奋,而是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他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自己以前当副区长的时候,虽然感觉也很累,但毕竟前面还有区长谢虎来顶着,自己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至于出不出煤、出多出少和自己关系不是太大。 现在谢虎来走了,全矿全年的原煤生产任务就压在他身上了。别说一个月任务没完成,就是一天任务没完成,估计矿领导也会和自己说事儿的。一想起这个,王东升就感到有些头疼。 但也有一个好消息。前几天,他听老矿长刘正义说,矿务局正准备在全局推广高档普采,替代现在的炮采,可能要先在一两个矿搞试点,让他提前做好相关准备工作。 “如果山南矿有幸被选为试点,那就太好了,采煤工艺就能实现从人工化到机械化的跨越,完成全年计划产量也就不成问题了。”王东升心想。他很是期待,但也有些担忧。 通过查阅相关资料,王东升得知,高档普采主要采用机械化采煤方法,??包括使用电牵引薄煤层机组等现代化设备,??这些设备通常具有较高的自动化程度,??能够提高采煤效率和安全性。?? 高档普采工艺适用于煤层厚度在0.75米到1.5米之间的煤层开采,??通过采用浅截深、??速度快、??适应性强的滚筒采煤机和单体支柱、??SGB620/40T型刮板输送机等设备,??实现高效采煤。这与山南矿的煤层条件几乎是一样的。 此外,??高档普采相比炮采,??能够显着提高采煤效率,??降低工人的劳动强度,??并且通过现代化设备和工艺的应用,??能够在保证安全的同时,??提高资源的回收率,好处是多方面的。 但王东升也知道,高档普采虽好,但如果山南矿没有被矿务局选为试点,那一切都是零。自己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抓好全区管理,保证安全,按计划完成原煤产量,并尽量抽出时间,努力学好高档普采相关知识,为以后的推广使用打下坚实的基础。 夜深人静,王东升坐在椅子上,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吸着。并不是他的烟瘾太大,而是在苦思冥想今后的工作思路。 他想起老矿长刘正义在和他进行任前谈话的时候,对于如何当好一个单位的一把手,只送给了他十二个字:“抓大放小,求新务实,张弛有度。” 但这十二个字具体是什么含义,老矿长刘正义没有说,王东升也没敢问。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老话。与其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苦思冥想,倒不如把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商量个办法。 “对,明天就召开一个诸葛亮会,集思广益,大家一块想办法。”王东升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下午四点,王东升组织召开了全区班组长以上管理人员会议,会议由他亲自主持,会议的主题是“如何打造安全生产高产高效区队”。主管技术员刘双喜负责会议记录。 之所以让主管技术员刘双喜负责会议记录,是因为王东升觉得,刘双喜这人工作认真,心思细密,是个很靠谱的人,他能把会上发言人员发言的重点比较完整的记录下来。 如果自己随便找个人记录,往往不是忘了西就是丢了东,不是记个粗枝大叶就是记几句空话套话,对自己会后进行整理、总结、提炼,没有一点参考价值。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 与以往会议不同,会议一开始,王东升就要求所有参会人员人人发言,对全区工作提出自己的“金点子”、“银建议”和硬措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啥说啥。并让办事员每人发一张白纸,先给大家20分钟的时间,让大家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写在纸上,会后全部收回存档。 王东升的这一招,让许多人慌了神儿。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都是这个说两句,那个说两句,大家都说些不疼不痒的东西,最后区长谢虎来总结几句,说说下一步工作重点就散会了,谁也没有把这种会当回事儿。 这回新区长让大家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写在纸上,特别是会后全部收回存档,说明人家会后会一个个看的,你拿不出点干货硬货,那肯定是不行的。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弄不好这火就可能烧到自己头上。 “世界上就怕认真二字。”看着下边一片忙碌的景象,王东升想起了主席老人家的这句话,心中一阵感慨。 “时间到!下面会议正式开始,由我点将,大家依次发言,先从班组长开始,老常,你先说。”王东升看看手表,不紧不慢的说道。 之所以让班组长先说,是因为王东升觉得,班组长大多知识水平、能力素质有限,让他们先说,就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实际上重点还是听听区领导班子成员的思路和想法,同时也留给区领导班子成员更多思考的时间。 见新区长第一个就点将自己,老常虽然心里十分紧张,但好赖自己提前打了20分钟的草稿,和以前相比已是最充分的准备了。于是就稳稳心神,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出了自己的思路和想法。 老常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做队长也有好几年了,工作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他主要就如何提高原煤产量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建议,有些意见很是中肯。 王东升认真的听着,不时在自己的记录本上记下一些东西。 老常说完,王东升带头鼓掌。这是一种鼓励,更是一种尊重,他要营造一种求真务实、昂扬向上的良好会议氛围,同时也给后面发言的施加一点压力。 老常见王东升带头鼓掌,有些诧异,这可从来没有过。是自己说的太好吗?肯定不是,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是知道的。人家领导之所以这样做,肯定其中鼓励的成分居多。看来以后自己也要多学习学习了,否则再不提高自己,下回领导还让自己打头炮,自己肯定招架不住。 会议进行的非常顺利,会议室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见天色已晚,饭点时间也过了,王东升向办事员老韩轻轻招了招手。 办事员老韩赶紧走过来,王东升附在他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办事员老韩听完点点头,马上转身走了出去。 等所有人全部发言完毕后,王东升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进行一番长篇大论,只简单说了几项重点工作,就宣布会议结束。 王东升之所以没有说那么多,一是他是个十分务实的人,不喜欢那种华而不实的长篇大论。二是他也还没想好,他要回去后,把这次会议内容好好整一整,形成自己的比较完整的工作思路,然后再组织具体实施。 等大家刚要起身离开时,王东升这才宣布:由自己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 虽然自己是由副区长接任区长,自己的同事也都是老同事,但王东升知道,这顿饭还是要请的。 因为在中国传统文化和职场文化中,??新官上任后的请客吃饭是一种必要的社交活动,以此来??表达对同事和下属的感谢,??同时也通过这种方式加强团队的凝聚力和相互合作,毕竟众人拾柴才能火焰高。 大家一听,顿时兴高采烈,气氛一下轻松了起来。 吃饭的地点在工人村菜市场旁边的一个饭店内,酒菜办事员老韩早已准备好。只是在开场前,王东升现场提了一个要求:菜不够可以点,酒就这几瓶,喝完就算,喝酒时不要斗酒,不要互相灌酒,要以工作为重,更要以身体健康为重,千万不要因为喝点酒造成不好的影响。 大家都点头同意,觉得这个新区长还是很靠谱的,考虑问题非常全面,时刻都有个把门儿的,不是那种只知道傻吃傻喝之人,跟着这样的区长干,就是两个字:放心。 酒兴正酣时,忽然值班听电话的小李急匆匆跑了进来,附在王东升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 王东升听后,赶紧交代了几句,请大家吃好喝好,然后起身离去。 “又有什么急事了?”望着王东升匆匆离去的背影,大家心中暗想。 第53章 做了试点 王东升之所以匆匆离去,是因为刚才值班听电话的小李跑来通知他,老矿长刘正义让他马上去他办公室,有急事找他。 来到老矿长刘正义办公室,老矿长刘正义就兴奋的告诉他,山南矿已经被矿务局确定为高档普采试点矿,通知刚刚下达,让他抓紧做好相关准备工作,不管有多大困难,都要确保试点成功。 听到这个好消息,王东升也是心头一喜。但高兴劲儿一过,他又慢慢冷静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哎,万事开头难,但不要怕!鲁迅先生说得好,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人家都能把高档普采设备研制出来,我们就不能把它安装好、调试好、使用好、维护好了吗?”老矿长刘正义看着王东升,鼓励道。 “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老矿长刘正义这么一说,王东升顿时也有了信心。 老矿长刘正义点点头,对于王东升的表现,他还是满意的。 多年的管理经验告诉他,信心比黄金更重要。一个人只要有信心,所有的困难都能够克服,但一个人如果丧失了信心,就能被任何困难所吓到。 “好好干,争取尽快拿下,干成了,我给你请功。有什么困难,及时提出来,矿上会特事特办,给予最大的支持。”王东升临走前,老矿长刘正义拍着他的肩膀说。 王东升赶紧点头称是。他觉得有老矿长刘正义这样的好领导,自己就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第二天,王东升就召开了全区干部职工动员会,在保证正常出煤的情况下,全力做好高档普采设备安装前各项准备工作。 紧接着,他又召开了区领导班子会,对高档普采设备安装各项工作进行了明确分工,责任到人,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几天后,高档普采设备进来了,一场由老矿长刘正义亲自坐镇指挥,全矿动员、上下联动的大会战开始了。 设备未到位以前,王东升就开始盯在现场,认真做好相关准备工作:检查、检修井下使用的各种绞车、平板车及其他矿车,确保达到完好状态;检修好临时泵站,准备好所需的高压胶管;准备好施工所需的工具和装车用具,包括起吊工具等等。 设备到位后,王东升就开始指挥人员,有条不紊的按照安装顺序,依次进行安装。首先安装工作面前后部刮板输送机的溜槽和底链,接着安装液压支架,并在安装完10余组支架后,同步安装刮板输送机挡煤板及后驱动架的驱动装置,包括采煤机、带式输送机、移动变电站等设备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同步安装。完成液压支架安装后,继续安装刮板输送机的前驱动架、驱动装置和上链。供电后紧上链、上齐刮板,并进行调试和试运行。 其中,采煤机的安装是重中之重。安装时,要先把底托架安装到工作面运输机上,然后依次吊装截割部、牵引箱、电控箱、电动机,并上好定位块,紧固和对接底盘螺丝。再安装左右滚筒,连接各部分之间的管线,包括供水管、电缆、电缆卡、护板装置等附属装置。再配齐滚筒截齿和喷嘴,向各部注以合格的油脂,检查设备安装质量。再接通电源和水源,安装调高千斤顶,开动采煤机并良好固定。 在这个过程中,王东升拿着相关图纸,与现场设备反复进行对照,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知道,任何一个细节出现失误,都有可能造成返工或设备损坏,从而影响整个安装过程。 为加快安装进度,王东升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和工友们一起,以实际行动诠释着煤矿工人“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的精神,抢时间,赶进度,加班加点奋战在施工现场。饿了,吃几口井上送下来的干粮,渴了,喝几口井上回下来的塑料大桶里的白开水,累了,找了地方休息一会儿,只要一醒,就又立即投入了战斗。 在皮带敷设中,他们利用自制“皮带托架”工具配合绞车,加快了皮带铺装设进度,节约了人力。在皮带粘接中,他们采用“自制皮带撕扯器具“,大大减少了撕裂皮带搭接口的人工强度,提高了皮带粘接效率。 经过二十多天的艰苦奋战,安装全部完成,试车正式开始。随着老矿长刘正义一声令下,按钮启动,采煤机发出阵阵轰鸣,滚刀飞转,黑色的煤顺着煤壁倾泻而下,通过溜子、皮带源源不断运往远方。 试车一次成功!采煤工作面顿时响起阵阵欢呼声,这标志着山南矿实现了从炮采到高档普采的历史性跨越。 听着耳边响起的这阵阵欢呼声,王东升的眼泪夺眶而出。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辛勤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得到了完美回报,自己成为了炮采历史完结的见证者,即将成为高档普采历史的开拓者。 十几天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运行,第一个高档普采工作面开始正式生产,当天原煤产量就突破了1000吨。 几个月,山南矿高档普采工艺顺利通过矿务局检查验收。 当年年底,全区原煤产量实现了破纪录的50万吨,实现了翻两番的目标。 两年后,王东升被提拔为采煤副总,进入了矿级领导行列。 三年后,王东升又被提拔为采煤副矿长,正式成为了矿领导。 五年后,老矿长刘正义正式退休,王东升被提拔为矿长,山南矿正式进入了王东升时代。 第54章 是个人才 坐在原先老矿长刘正义坐的那把宽大舒适的椅子上,看着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和里面的摆设,王东升第一次有了那种当家做主人的感觉。 虽然这间办公室他来过无数次,但都是以下属的身份来请示汇报的。从今天开始,以后他就要坐在这里,听别人来向他请示汇报了,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坐在这里发号施令了。 虽然他以前也有过这种梦想,但也只是梦想而已。今天忽然这梦想实现了,在万分喜悦之余,他内心深处也有一丝忧虑和忐忑。他第一次有了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位置太重要了,自己屁股下的这把椅子,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着,不仅在矿内,还包括矿务局里的那些头头脑脑。作为全矿务局最年轻的矿长,如果自己干不好,出了问题,或者没有干出成绩,时刻都会有被别人拉下去或被撤换掉的可能。 老矿长刘正义临走前,并没有和他说太多,还是送给了他那熟悉的十二个字:“抓大放小,求新务实,张弛有度”,并把一本厚厚的《管理学》交给他,让他如果有时间好好看。 对于“抓大放小”和“求新务实”,凭借着自己多年的摸爬滚打和实践探索,已经基本上都领悟了,但最后这“张弛有度”四个字,自己始终还没有弄明白。他知道,有些东西,如果你还没有达到那个位置,估计是很难领悟到的。因为你如果不是局中人的话,那些东西根本涉及不到你,一旦涉及到了,你已经是局中人了。 一想到这里,王东升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人生中的许多东西,还是自己无法参透的。与其现在绞尽脑汁去冥思苦想,还不如静下心来,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我如何去烧呢?”王东升陷入了沉思,毕竟山南矿该干的事情太多了。 想了半天,王东升也没有一个头绪,索性也就不想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了几个号码,电话接通后,说道:“心远,你过来一下。” 心远名叫张心远,是矿行办室的副主任兼秘书,年纪和王东升相仿,是原先老矿长刘正义的“智囊”。不仅负责给老矿长刘正义写稿子,还经常担任参谋的角色,给老矿长刘正义出主意、想办法、制定方案。老矿长刘正义遇到什么难题时,总爱先征求他的意见。 以前王东升做采煤副总、采煤副矿长的时候,由于工作关系,和张心远打过一些交道。 在王东升印象中,张心远白白胖胖,戴个眼镜,说话慢声细语,一看就是个很有学问的人。而且为人谦和稳重,口风很严,喜怒不形于色,从不介入机关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是非非之中,和许多人都能够说得来、合得来,属于那种标准的“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的人,怪不得人家叫“心远”呢。 老矿长刘正义临走时,还专门把张心远推荐给王东升,请王东升对张心远适当照顾照顾。 对于老矿长刘正义的心思,王东升是知道的。老矿长刘正义是担心“一朝君子一朝臣”,自己一上任,就进行人员大调整,所以专门欠张心远这个人情给自己,足以说明对张心远的器重。 王东升对张心远的印象,始终不错。别说老矿长刘正义临走前有交代,自己没啥说的,就凭张心远的能力水平,在矿上也属于那种稀缺人物,自己不但要用,而且还要重用。 不一会儿,办公室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请进。”王东升说道。 门一开,张心远走了进来。“领导好!”张心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向王东升点头致意。 对于张心远称自己为“领导”,而不称职务,王东升早就习惯了。因为这是张心远的习惯叫法,只要是级别比他大的,他一律称呼对方为“领导”, 而不称具体职务,可能是他觉得这样更稳妥吧,既不会叫错,也不用费心去记那么多的职务。 “请坐。”王东升指了指自己办公桌旁边的那把椅子。以前是自己经常坐,现在终于是别人坐了。 张心远依言坐下,然后静静的看着王东升。领导不先说话,他是绝对不说话的,这是规矩。 王东升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两支,一支扔给张心远,另一支放在自己嘴里。张心远赶紧把烟接住,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先给王东升点上,随后给自己点上,再把打火机重新放在桌子上,这才又重新回到座位上。这也是规矩。 王东升抽了两口烟,这才把自己想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又不知从何烧起的事情说了出来,看看张心远有没有好的意见建议。 张心远抽着烟,并没有马上回答,还是一脸古井无波的样子。 王东升静静地等着,他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一般小问题,要留给张心远充分的思考时间。假如张心远待他说完后张口就来,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等一支烟抽完,张心远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后,这才缓缓说道:“领导,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事,我看不急。” “为什么?”王东升有些诧异地问道。张心远的这个回答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领导,人都有表现自我的一种本能的冲动,这种冲动体现在事业上,就是建功立业的愿望。诚如人们常说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领导的下属不是好下属’,推而及之,不想建功立业的领导恐怕也不是好领导。进入领导岗位,一般来说,具有更多的组织和社会资源可供支配,实现建功立业的愿望就有了更好的条件和机会,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有了一个做事的平台。冲动出于内,平台现于外,新官急于‘烧火’的愿望当然会十分强烈。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原因之一。 另外,人都有为社会为他人认可的心理需求。当人们面对新的环境,或多或少有一种担心不被人接纳的焦虑,这构成人们总想“露两手”的心理动因。领导岗位的这种心理焦虑比普通岗位更加强烈,被下属接纳、承认、认同本身就是领导工作得以顺利开展的前提和基础。当然,有时领导也要面对暂时的不理解,甚至误解,但是一般来说,下属的认同将大大有利于领导力的提升。所以,急于取得下属的心理认同,减缓自身心理焦虑,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原因之二。 再者,领导的变更,是组织环境的重大变化,组织成员一般都会对这种变化有良好的预期,希望新任的领导者能够带领组织往好的方面发展,或者在原有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人具有社会性,社会心理对人的行为有重要的影响。组织是个小社会,希望有所变化的社会心理对新任领导者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而且在外部环境对组织构成挑战的情况下会更为强烈。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原因之三。 综合以上分析,‘新官上任三把火’具有相当大的可能性,但更多是从新任领导者自身的角度而言的,并没有涉及‘火该不该烧’的问题。组织有其自身的运行规律,‘该不该烧’的理由得从组织自身规律当中来寻找。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问题实质,就是要区分清楚是自己要‘烧’还是组织需要‘烧’。如果组织需要‘烧’,当然‘烧’之。如果纯属自己要‘烧’,理当克制,必须先进行充分调查研究,三思而后行,尤其不可明明是自己想‘烧火’,非要说成组织要‘烧’,还要全体组织成员陪着一起‘烧’,这就是本末倒置了。” 张心远看着王东升,缓缓说道。 王东升静静地听着,边听边思考着,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自己连最基本的调查研究都还没有做,连想达到什么最终目的都不太清楚,就急着想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看来,这个张心远不仅学识丰富,思维敏捷,还有很强的独立性。他不完全依附于某个特定的领导或组织,??能够在咨询研究过程中保持自主性,??根据客观事实和逻辑进行“论证”,不顺风扯旗,不人云亦云,不光捡领导爱听的说,始终有着自己独立的思考和见解,??从而保证其建议的科学性和正确性。 “哎,看来这张心远还真是个人才啊。”王东升心中感叹。 第55章 管理艺术 “那你有没有好的想法呢?”王东升看着张心远,问道。他想听一听张心远有什么高论。 “领导,您先别急,先听我给您讲两个小故事。您听了以后,估计就有好的思路了。”张心远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说,我听听。”王东升一下来了兴趣。他知道,张心远这种有学问的人和别人交流,肯定不是那种灌输式的直来直去,而是那种启发式的循循善诱。 张心远没有马上讲,而是从自己兜里掏出一盒烟,先看看王东升,见王东升手里的烟还燃着,这才从里面抽出一支,点燃后吸了几口,这才慢慢说了起来。 “第一个故事。战国时期,商鞅被秦孝公提拔为左庶长。秦国有四种庶长,分别是大庶长、左庶长、右庶长、驷车庶长,这四种庶长既是官职也是爵位,算是高级官员。除了左庶长,其他三种庶长必须由王公贵族担任。 商鞅在起草好一系列新法文件即将颁布时,担心百姓不相信,为了使秦国百姓相信法律的公信力,于是商鞅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商鞅派人在国都的南门立下一根三丈长的大木杆,并当场宣布,凡是能将这根大木杆搬到北门的,就赏十镒黄金作为奖励。大木杆周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没有人相信搬一根木杆就能赚十镒黄金,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老百姓不信任政府,怕其中有诈,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搬大木杆。商鞅于是说:‘我宣布,将赏金提高到五十镒黄金!’周围的百姓像开水一样沸腾了起来,突然一位壮汉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扛起大木杆大步流星地向北门奔了过去。 商鞅与围观的人群跟随着壮汉的脚步,来到了北门。壮汉到了北门后,将大木杆扔下,顾不及擦汗就气喘吁吁地向商鞅说了一个字:‘钱!’商鞅当即给了壮汉五十镒黄金,用以表明言而有信,令出如山。壮汉高兴得手舞足蹈,跟中了彩票大奖一样,果然是大力出奇迹。 商鞅‘徙木立信’的事在秦国广泛传播,为秦国政府赢得了巨大的公信力。商鞅让百姓明白了只要听从政府的号令,肯努力干活,就会得到奖励。” 这个故事说完,张心远看了看王东升。见王东升认真的听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二个故事。齐国有个名叫冯谖的人,穷得没法养活自己,托人请求孟尝君,说他愿意在孟尝君家里当个食客。孟尝君问:‘客人有什么爱好?’回答说:‘他没有什么爱好。’又问:‘客人有什么才能?’回答说:‘他没有什么才能。’孟尝君笑着接受了他,说:‘好吧。’ 孟尝君身边的办事人员认为孟尝君看不起他,便拿粗劣的饭菜给他吃。过了不久,冯谖靠着柱子弹他的剑,唱道:‘长铗啊,回去吧!吃饭没有鱼。’办事人员把这情况告诉孟尝君,孟尝君说:‘给他鱼吃,按照门下的食客那样对待。’过了不久,冯谖又弹着他的剑,唱道:‘长铗啊,回去吧!出门没有车。’办事人都笑话他,并把这情况告诉孟尝君。孟尝君说:‘给他准备车,按照门下坐车的客人一样对待。’于是冯谖乘着他的车,举着他的剑,去拜访他的朋友,说道:‘孟尝君把我当作客人看待了。’这以后不久,冯谖又弹着他的剑,唱道:‘长铗啊,回去吧!在这里没有办法养家!’办事人员都厌恶他,认为他一味贪求不知满足。孟尝君问道:‘冯先生有父母吗?’答道‘有个老母亲。’孟尝君派人给她吃的用的,不让她缺少什么。于是冯谖再也不唱歌了。 后来孟尝君出了一个通告,询问家里的食客们:‘谁熟悉会计工作,能替我到薛邑去收债么?’冯谖在通告上签名,写道:‘我能。’孟尝君看了感到奇怪,说:‘这签名的是谁呀?’左右办事人说:‘就是唱那‘长剑啊,回去吧’的人。’孟尝君笑着说:‘客人果真有才能啊,我对不起他,以前不曾接见他。’便特意把冯谖请来接见他,向他道歉说:‘我被一些琐事搞得很疲劳,被忧患缠得心烦意乱,生性又懦弱愚笨,陷在国事家事之中,不得脱身与先生见面,得罪了先生。先生不以我对您的简慢为羞辱,还有意替我到薛邑去收债么?’冯谖说:‘愿意替您做这件事。’于是准备车马,收拾行李,载着借契出发。告辞的时候,冯谖问:‘债款收齐了,用它买些什么回来?’孟尝君说:‘看我家里缺少的东西就买些回来。’ 冯谖赶着车到了薛邑,派官吏召集应该还债的老百姓都来核对借契。借契全核对过了,冯谖站起来,假托孟尝君的命令,把债款赐给老百姓,随即烧了那些借契。老百姓们欢呼万岁。 冯谖一直不停地赶车回到齐国都城,大清早就求见孟尝君。孟尝君对他回得这么快感到奇怪,穿戴整齐来接见他,说:‘借款收齐了吗?怎么回得这么快呀?’答道:‘收完了。’问:‘用它买了什么回来?’冯谖说:‘您说‘看我家所缺少的’,我私自考虑,您宫里堆积着珍宝,猎狗和骏马充满了牲口圈,美女站满了堂下,您家所缺少的只是‘义’罢了。我私自用债款给您买了义。’孟尝君问:‘买义是怎么回事?’答道:’现在您有个小小的薛,不把那里的人民看做自己的子女,抚育爱护他们,反而趁机用商人的手段在他们身上谋取私利。我私自假托您的命令,把债款送给了老百姓,随即烧了那些借契,老百姓高呼万岁,这就是我用来给您买义的方式啊。’孟尝君不高兴,说:‘好吧,先生算了吧!’ 过了一年,齐王对孟尝君说:‘我不敢用先王的臣子作我的臣子。’孟尝君便到他的封地薛邑去。离那里还差一百里路,老百姓就扶老携幼,在路上迎接他。孟尝君回头看着冯谖说:‘先生给我买义的道理,今天才算见到了。’冯谖说:‘狡猾的兔子有三个洞穴,仅能避免死亡。现在您只有一个洞穴,还不能垫高枕头睡大觉呀。请让我替您再凿两个洞穴。’ 孟尝君给冯谖五十辆车,五百斤金。往西到魏国去游说。冯谖对梁惠王说:‘齐国把它的大臣孟尝君放逐到诸侯国来,诸侯国中首先迎接他的,就会国富兵强。’于是梁惠王把相位空出来,让原来的相做上将军,派遣使者带一千斤黄金,一百辆车,去聘请孟尝君。冯谖先赶车回到齐国,提醒孟尝君说:‘一千金,是很厚重的聘礼,出动一百辆车,是显赫的使节。齐国该听说这情况了。’魏国的使者往返三次,孟尝君坚决推辞不去。 齐王听到这些情况,君臣都惊慌害怕起来,就派遣太傅送一千斤黄金、两辆彩车、一把佩剑给孟尝君。封好书信向孟尝君道歉说:‘我很倒霉,遭受祖宗降下的灾祸,又被那些逢迎讨好的臣子所迷惑,得罪了您。我是不值得您帮助的;希望您能顾念先王的宗庙,姑且回来统率全国人民吧!’ 冯谖提醒孟尝君说:‘希望您向齐王请来先王传下的祭器,在薛地建立宗庙。’宗庙建成了,冯谖回来报告孟尝君说:‘三个洞穴都已凿成了,您可以暂且高枕而卧,安心享乐了!’ 孟尝君做了几十年相,没有一点祸患,都是由于冯谖的计谋啊。” 这个故事说完,张心远又看了看王东升,没有再说话。 王东升听完后,也没有说话。关于这两个故事,他是知道的,但充其量也只是知道而已,至于其中所包含的深意,他从来没有想过。 他觉得张心远之所以给自己讲这两个故事,肯定是有目的的,绝不是无的放矢。 第一个“徙木立信”的故事,比喻说到做到,取信于人,说明诚实守信是实行法治的前提条件。法治在社会中的作用并不是独立的,是整个社会文明发展的产物。而诚实守信所带来的社会效益,有利于法治社会中道德秩序和法律的共同发展,同时诚实守信这一道德准则也为法律提供了道德基础和价值导向。 第二个“冯谖市义”的故事,比喻收买民心,即通过特定的行为来收买民心,通过某种手段来获取民众的支持和拥护,不仅为孟尝君在当地树立了正义的形象,??也为孟尝君的政治地位和影响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你的意思是让我先立信、立德?”王东升看着张心远,似有所悟的问道。 “对,作为一个企业的管理者,要想管理好这个企业,关键要做到‘三立’:立信、立德、立威。这三者,也犹如三把火,但这三把火是相互关联的,目的也是明确的。前面的火烧的好,后面就好接着烧,未有违和感。如果前面的火烧得不到位,用我们的俗话讲,就会焖灶,最后蒸出一锅夹生饭,后面就不好开展工作了。”张心远说道。 又吸了两口烟,张心远接着说道:“所谓立信,就是人们常说的诚信管理。因为诚信作为企业文化的核心价值观,??能够增强企业内部的凝聚力,??成为员工认同和遵从的价值规范。??通过建立诚信的体系,??包括建立赏罚分明的诚信经营奖惩机制,??企业能够将诚信理念根植于员工心中,??从而形成良好的企业文化,??提高员工的忠诚度,??最大化地提升企业内部团队的合作力和凝聚力,提高企业的竞争力。 所谓立德,就是人们常说的人性化管理。人性化管理通过满足员工的基本需求和提高他们的满意度,间接提升组织的效率和绩效,是现代组织管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是提高员工的归属感和忠诚度。人性化管理能够让员工感受到被关心和支持,从而增强他们的归属感和忠诚度,这有助于提高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和责任感;二是激发创造力和创新能力。相比严格的规章制度,人性化管理给予员工更多的自由和空间去探索新的工作方法和策略,有助于提高他们的创造力和创新能力。三是形成良好的组织文化。通过关注员工的情感和需求,人性化管理有助于形成积极向上、团结协作的组织文化,这种文化氛围能够提升员工的工作满意度和整体的工作效率;四是与传统文化相结合。人性化管理不仅关注个人的成长和发展,还强调了尊重、激励和关心员工的重要性,这与传统文化中的人文精神、团队合作等价值观相契合,有助于企业的长期发展。 所谓立威,就是人们常说的严格管理。首先,严格管理有助于确保组织内部秩序井然,规章制度得到严格执行。它有助于确保员工遵守规范和标准,提高工作纪律和效率。通过严格管理,领导者可以更好地监督和指导团队成员,确保工作目标和任务得到有效实施;其次,严格管理在多个领域都有显着的应用和影响。在企业中,严格管理有利于提高员工的整体素质和生产效率,推动企业的健康发展。第三,平衡严格管理与员工关怀是现代组织管理的关键。严格管理既要严格执行规章制度,确保组织运行的有序性,又要关心员工的需求,激发员工的积极性和创造力,确保企业的长足发展。” 听着张心远一步步的讲解,王东升边听边点头。 与自己那“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法相比,这才是真正的管理艺术,是在长期的管理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建立在一定的素养、才能、知识 、经验基础上的有创造性的管理技巧。 自己作为一个企业管理者,只有克服常规管理的僵化、片面和局限性,努力提高自己的管理艺术水平,才能使管理活动充满活力,才能带领山南矿走出一片新天地。 想到这里,王东升的心中豁然开朗,他对山南矿的未来和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第56章 发展快车道 有了张心远这位高参相助,凭着多年丰富的工作经验和实践经验,经过深入调研,王东升很快有了自己的企业发展规划蓝图。 随着一项项规章制度的出炉,随着一件件硬措施的落实,随着一桩桩惠民之举的实施,山南矿很快进入了发展快车道。 经过对矿井提升、运输、通风等系统进行升级改造,原煤产量稳步提升。这一年,全矿原煤产量突破100万吨,达到103万吨,并创出了半煤岩巷月进1176.5米的全国纪录。 第二年,在全国率先建成薄煤层现代化矿井,跨入全国矿井先进行列。 第三年,在全矿务局第一批晋升为煤炭工业二级企业,荣获“全国质量标准化矿井”等荣誉称号,为南流矿务局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被冠以全煤系统“薄煤矿井一枝花”的美誉。 第四年,以改革推动发展,率先面向市场,转换经营机制,实施内部市场核算,成立企业科,解决大批农转非子女就业难题,对生活后勤实施“三条线”管理,提高工作效率,焕发出无限生机。 第五年,细化各项经营指标,采取定额工资、记件工资、费用包干、零点利润核算等,多管齐下、多措并举,各项经济技术指标年年超额完成,成为南流矿务局利润上缴大户。 第六年,率先在全矿务局建成了洗煤厂、煤气厂,为煤炭深加工闯出了一条新路,增添了企业发展后劲。 第七年,在全矿务局率先实现澡塘淋浴化、宿舍旅馆化、食堂饭馆化、环境园林化,煤炭工业部授予“全国第一流生活福利达标单位”的美誉,职工生活福利水平显着提高。 …… 随着一项项成绩的取得,随着多种荣誉接踵而来,王东升心潮澎湃,内心无比激动,他感觉离自己的人生目标更近了。 他深深感谢这个火红的时代,这是个人目标与国家目标高度一致的时代,是人与人之间最相互信任的年代,这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比贡献,争当英雄和劳模的时代。 他深深感谢自己这个领导班子团队,大家团结一心,干事创业,始终保持实事求是的高度自觉,??保持奋发进取的顽强作风,??团结一心干事业,??担当担责抓落实,通过“同吃同住同劳动”的方式,深入了解群众的需求和问题,??真心实意为群众谋利益,与群众打成一片,??建立了牢固的感情基础,??形成了“鱼水关系”和“血肉联系”。 他深深感谢自己的工友们,这是人民当家做主,是激情燃烧的年代,意气风发的年代,艰苦奋斗勇于拼搏的年代。这个时代的人,精神面貌好,思想境界高,劳动热情高,争先恐后地为祖国做贡献,很怕自己落后了,没有攀比心,没有嫉妒心,没有太多的私心杂念。 特别是为庆祝重要节日或重大事件的发生而组织的“借东风,鼓干劲,创高产”活动,更让他记忆深刻。 每次创高产,全矿上下都是“全员齐上阵,男女都参战”,由矿领导带队,机电、运输、通风、食堂、医院、总务科等辅助单位和地面单位,同时组织人员下井劳动,多数时间挂靠采煤区队,在工作面干些清煤、运料的活儿。女同志参加创高产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矿机关的党办、宣传、 工会、财务、工资、供应等单位的女职工经常下井,与男同志同劳同工,从不叫苦叫累。 刚入矿的女职工学习培训期满 也要去采煤队劳动三个月,体验生活,增加对一线工人的了解,陶冶情操,参与高产。女同志的到来,引起了男同胞的关注和兴致,特别激发了年轻工人们的极大热情,印证了那句老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因为煤矿女职工稀少,年轻人找对象太难,千载难逢与女孩子接触的时机,谁不想好好的表现一把。几个胆大开放的未婚青年,工余时间有事没事的,就爱与女孩们拉呱聊天,有的还接送人家,请她们吃饭。三个月的劳动接触,有的还真擦出了爱情火花,日后成为了夫妻,成为矿山一时的美谈。 正想着,办公室门外忽然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请进。”王东升说道。 “领导,局里通知,明天上午9点,召开全局领导干部大会,咱矿您和李书记参加。”行办室副主任兼秘书张心远走进来,向他汇报道。 李书记是矿党委书记李为民,工作作风严谨务实,和他搭班子多年,双方合作亲密无间,只是年龄较大,还有两三年就要退休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通知一下李书记,明天上午8点10分我们一起出发。”王东升说道。 山南矿离南流矿务局不远,正常情况下不到30分钟的车程。但因为是参加上级会议,绝不能迟到,所以必须提前出发,就算路上出现堵车、修路等意外情况,也能按时赶到。 张心远点头称是,转身出去了。他要先去通知李书记参会,然后再打电话给小车班,安排明天会议的车辆。 矿上满打满算才有三辆小车,许多矿领导都要用,有时机关科室出门办事也要用,他必须提前安排好,不能有丝毫马虎。 “明天到底是个啥会呢?前两天刚开了会,明天咋又要开会呢?”王东升心中暗想。想着想着,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第57章 领导换了 第二天上午8点10分,王东升和书记李为民共乘一辆小车,一起去矿务局开会。 “今天开啥会?”书记李为民问坐在自己身旁的王东升。 “不知道。”王东升如实回答。他只操心自己矿上的事情,对于局里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更懒得去打听。 “哎! ”书记李为民暗暗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他觉得自己这位老伙计哪都好,要能力有能力,要水平有水平,要思路有思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脾气性格太正,不会搞关系,尤其是对上级领导。 路刚走到一半,车子就被堵住了。前面发生了车祸,路被来往的车辆堵得死死的,根本过不去。王东升一见,当机立断,赶紧让司机掉头,抓紧绕路而行。否则稍晚一会儿,自己的车子再被后面来的车子堵住,想绕路而行也不可能了。 司机一听,赶紧掉头绕路而行。车子刚到矿务局路口,离矿务局机关大楼不到三四百米时,又被堵住了,前面一群人正在修路。司机一见这情况,顿时急的满头大汗。 王东升焦急的看看表,离会议时间还剩五分钟了,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如果现在绕路走,按正常时间是能赶到的,可万一有个意外再被堵住,那就彻底来不及了。 “咱们赶紧下车步行走吧,别再等了。”王东升对书记李为民说道。 “好,我们抓紧。”书记李为民二话不说,推开车门下了车。 王东升也赶紧下车,让司机绕路把车开到矿务局机关大楼门口等着,自己和书记李为民一路小跑着向会议地点赶去。 三四百米的路程看似不长,但王东升和书记李为民由于平日里事情太多,身体缺乏锻炼,更加上着急上火,等跑到会议地点——矿务局机关大楼二楼会议室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山南矿来了没有?山南矿来了没有?”刚进到会议室门口,就听到里面局办公室主任吴前进焦急的点名声。 “来了,来了。”王东升赶紧回答道。他知道自己和书记李为民肯定是今天最后一个报到的了。 大凡局里重要会议,局办公室工作人员都会提前10分钟点,对参会的各单位进行点名。第一遍是按照花名册上的各单位排序依次点名,来的用笔打个勾,没来的用笔点个黑点,做个记号。 第一遍点名完毕,如果都来了,那第二遍就不用点了。如果第一遍点完后,有的单位没有来,那就开始点第二遍。点第二遍时,就只点没有来的单位了。如果你这时来了,就给你打个勾,如果你还没有来,就给你画个“X”,说明你迟到了,然后在正式开会前,把点名结果向主持会议的领导报告。一般情况下是不点第三回名的。 而这次会议由局办公室主任吴前进亲自点名,更可见会议的重要性。 “哎呀,你们两位可来了,可把我急死了,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请抓紧就座。”吴前进一见两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进来,赶紧领他们到指定位置就座,并压低声音说道。 “对不住,对不住,路上有事耽搁了。”书记李为民赶紧满脸赔笑,低声说道。 王东升没有说话,只是朝吴前进点点头,笑了一下。 吴前进见参会人员终于到齐,赶紧一路小跑的从会议室的侧门出去,向领导汇报去了。 王东升和书记李为民坐好后,刚掏出手绢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就见主席台上的侧门一开,几位领导走了进来,向主席台走来。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第一排的吴前进赶紧站起来,转过身去,向后面的人做了一个鼓掌的手势。 后面的人一见,立即在吴前进的指挥下,全体起立,热烈鼓掌。 王东升和书记李为民也赶紧站起身来,随着众人鼓掌。这是吴前进会前早就安排好的,只是由于俩人来的太迟,不知道这件事而已。 一看这架势,王东升就明白了一个大概。上面来人了,局里的大领导要换了。 等主席台上的几位领导就座后,在吴前进的指挥下,掌声这才停了下来,会议正式开始。 主席台上共坐了五名领导,坐在中间的两个王东升不认识,其他那三位都认识,一个是矿务局局长刘卫东,一个是矿务局党委书记李建设,一个是副局长胡来喜。 “他怎么坐在主席台上了?”一见副局长胡来喜也坐上了主席台,王东升就感觉有些不妙。 会议由矿务局党委书记李建设主持。他首先介绍了两位上级领导,都是上级组织部门的,具体姓什么叫什么是什么,职务王东升也没有细听。 接着,就是一个上级组织部门领导开始宣读任命文件:矿务局局长刘卫东因病提前退休,任命副局长胡来喜为矿务局局长。 下面的人一听,开始交头接耳,并没有立即鼓掌。吴前进一见,赶紧再次指挥,掌声这才稀稀拉拉响了起来。 随后,就是矿务局局长刘卫东发表感言,大都是一些客气话和感谢的话。王东升也没有细听,只是内心深处很是伤感。 对于这位老局长,王东升始终心存感激。自己之所以能够当上山南矿矿长,除了老矿长刘正义大力推荐外,更得益于老局长力排众议,提拔他上位。如果真要按照论资排辈的话,他的资历最浅,轮也轮不到他。 接着,是新任局长胡来喜的表态发言。尽管他的表态发言很是慷慨激昂,但在王东升看来,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没啥干货。 最后,是坐在最中间的上级组织部门领导作总结讲话。这是今天会议的最大领导,他的讲话也是今天会议的重头戏,就是对新领导班子提出希望和要求。他讲完了,会议也就结束了。 至于他讲了些什么,王东升也没注意听。对于那些程式化空话套话,他实在厌烦。 “怎么这个胡来喜当上局长了呢?”王东升百思不得其解。 第58章 什么玩意儿 会议时间不长,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你对胡来喜当局长有什么看法?”在回去的路上,书记李为民问坐在自己身边的王东升。 “不看好。你呢?”王东升淡淡的答道。对这个与自己相交多年的老伙计,王东升也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什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和你一样。”书记李为民也淡淡的说道。 王东升知道,书记李为民说的也是实话。别说别的,就凭宣布任命胡来喜为局长的时候,主席台下那稀稀拉拉掌声就足以说明问题。不仅是他和书记李为民不看好,估计许多人也不看好。 但是,王东升也知道,就是自己对胡来喜再不看好,也没有什么用。毕竟不管人家用了什么办法,使了什么手段,动用了什么关系,却实实在在拿到了组织任命,你就是再有意见,也不管啥用,人家这个矿务局一把手,现在已经当定了。 对于胡来喜有关系,从他刚当上矿务局副局长的时候,王东升就听说过,但没有在意。这回胡来喜摇身一变当上了矿务局局长,成了名正言顺的一把手,王东升才被真正震惊到了。 “哎,这关系的力量就是大啊。”王东升心中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对于胡来喜这个人,王东升的印象始终不太好。并不是他和胡来喜有什么个人恩怨,而是他觉得胡来喜这个人人品不行。 几年前,胡来喜刚当上矿务局副局长没几天,就带着几个人到山南矿检查工作。对于这个上级领导,王东升按照惯例迎接。 双方一见面,先是客气了几句,然后王东升陪着胡来喜下井检查。 “你们矿有没有比较近的地区,我这几天身体不大好,地区远了怕顶不住。”还没下井,胡来喜就对王东升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对于胡来喜的要求,王东升也没有细想,毕竟有时身体不好也属于人之常情,于是就陪着他去了一个比较近的掘进头。 这个掘进头离大巷很近,一行人下了平巷人行车,往前走20多米,穿过两道风门就到了掘进头坡底。 这个掘进头走的是上山,坡度比较大,如果要检查的话,是要到最前头去看看的。 王东升在前面领着,胡来喜几个人在后面跟着,一行人爬坡向上走。 对于经常下井的王东升来说,这种坡度的斜坡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因为脚下有根,走着就跟平地没有什么两样。 可回头一看胡来喜,王东升就感觉这人的身子骨太差了,走起路来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得,那叫一个费劲。爬了不到50米,就累得瘫坐在了地上。 “到头上还有多少米?”胡来喜气喘吁吁地问道。 “快了,快了。”王东升答道。实际上他很清楚,这里距离头上最少还有200多米,他怕自己如果实话实说把胡来喜吓着。 胡来喜一听快了,这才强打精神站起身来,继续往上爬。 又爬了不到100米,胡来喜又瘫坐在了地上,头上大汗淋漓。 “怎么走了这么远还没到头上?”胡来喜有些不满的问王东升。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这是新开的掘进头,还没有掘多远。”王东升赶紧解释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王东升心中对胡来喜也产生了一丝不满。爬两步坡腿就软的不行,怎么能当好煤矿领导干部? 胡来喜在地上休息了十来分钟,又喝了几口随行人员递过来的水,这才艰难的爬起来,继续向上走。 离头上还有30多米时,胡来喜又爬不动了,又瘫坐在了地上休息了起来。 王东升一见,与其在这里干等着胡来喜,还不如自己先去头上看看有什么问题。于是,与胡来喜打了个招呼,自己独自一人向上走去。 因为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他觉得检查就要有个检查的样,检查就要真到起到检查的效果,必须认真、仔细、到位,绝不能流于形式、走马观花、蜻蜓点水。否则万一出了事故,不仅是自己的失职,更对不起自己的工友。 王东升刚爬到坡头,当班队长就迎了过来。 王东升让当班队长领两个身强力壮的工人下去,把胡来喜接上来,说完向头上走去。 其实,说把胡来喜接上来好听,实际就是让两个人把他搀上来。毕竟人家是上级领导,该照顾还是要照顾。再说,如果不赶紧让他上来,还不知道他还磨蹭到什么时候。 等王东升从头上检查完出来,胡来喜才在两个身强力壮的工人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终于到达了坡头。 王东升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又陪着胡来喜去头上走了一圈儿。 胡来喜在头上装模做样的左看看,右看看,提了一些不疼不痒的表面问题,就转身走了。 到了坡头,胡来喜又犯了愁,一步也不想往下走。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坡往上爬累,估计往下走更累,万一自己走着走着腿一软,脚一打滑不小心摔下去,让人家看笑话不说,弄不好还有生命危险。 见胡来喜又在那里磨叽,王东升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规程不允许,他真想让人从坡头找个空罐,把胡来喜装在罐里回到坡底,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让工人看笑话。 无奈之下,王东升又让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工人,一左一右的搀着胡来喜,从坡头一直护送到坡底。 到了坡底,胡来喜没有出汗,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工人却已经大汗淋漓了。 到了井上,王东升陪着胡来喜洗完澡,然后去到调度室旁边的会议室,进行检查情况碰头。 到了会议室,胡来喜这才像缓过来一样,恢复了上级领导架势,把自己检查出来的问题,一一摆了出来,并批评山南矿日常管理不到位,存在诸多安全隐患,要求立即进行整改。 听着胡来喜所讲的那些所谓问题,王东升心里感觉很好笑,一听就知道是个门外汉,说也说不到点儿上。 但碍于胡来喜的面子,王东升还是赶紧点头称是,并让调度室主任张爱国全部记录下来,抓紧安排进行整改。 碰头完毕,就到了中午饭点时间。王东升按照惯例,热情地邀请胡来喜在矿上吃饭,请他务必赏光。 胡来喜假惺惺推辞了一下,就答应了。 饭菜上齐后,王东升假意喊服务员上酒,实际就是客气一下。因为以往别的局领导来,一听要上酒就会坚决不让上,肯定会说下午回去还要工作,身上有酒气影响不好等等,这就算免了,宾主双方都有面子。 可这个胡来喜与以前任何一个局领导不同,听到王东升喊上酒,没有任何表示。 这下王东升有些为难了,只得硬着头皮让服务员上酒,这回是真上了。 你还别说,胡来喜虽然体力不行,酒量还真可以。不一会儿,一瓶酒就下了肚,还要继续喝。 王东升虽然满脸笑容的陪着,但心里却感觉有些腻歪,你胡来喜喝多了下午没事儿了,我下午可还有一大堆活儿呢。 胡来喜又喝了一瓶后,这才算基本满意了,打着饱嗝让王东升安排自己去招待所休息。 王东升无奈,只好让陪同的人员搀着胡来喜,去到招待所休息。 到了招待所,几个人把胡来喜弄到床上,脱了鞋子,盖上被子,这才关上门出来。 王东升临走前,还专门嘱咐招待所所长,让他照顾好胡来喜和他的几个随行人员,自己下午还有事,等他们要走时,就不亲自送他们了,让值班的矿领导送一下就行了。 刚走出招待所,王东升就见胡来喜的一个随行人员在外边遛弯,由于相互之间比较熟悉,就过去打了一个招呼。 “这胡局长身体是不是有啥问题?”王东升随口问道。 “哎,没事儿,胡局长身体好着呢。只是昨天晚上有人宴请胡局长,酒后又去洗浴中心溜了一圈儿,估计是‘爬坡’累着了。”那个随行人员压低声音,笑眯眯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王东升这才恍然大悟。昨天晚上才爬了那个“坡”,今天上午就爬这个坡,怪不得累成那样呢。 尽管觉得有些好笑,但胡来喜在王东升心中的印象更差了。 下午忙完,王东升刚想下班,招待所所长就敲门走了进来,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啥事快说,别磨磨唧唧的!”由于心情不大好,王东升有些不耐烦。 招待所所长一见领导不大高兴,这才小心翼翼的汇报了起来。 原来,胡来喜一行刚走,招待所的年轻女服务员就找到招待所所长,哭着向他告状。说胡来喜睡醒后,喊着要喝水,她赶紧进房间给胡来喜倒水,谁知胡来喜趁她背身倒水之际,伸出咸猪手摸她屁股,吓得她赶紧跑了出来。 招待所所长一听,考虑再三,感觉这事不宜声张,于是先把女服务员好言安抚住,又赶忙跑来向王东升汇报。 “这个狗东西,什么玩意儿!”王东升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狠狠骂道。 第59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王东升抄起电话,就要打给矿务局局长刘卫东,向他反映胡来喜的胡作非为。刚按了几个号码,最后一个号码还没有按下时,他又停住了。 王东升慢慢放下电话,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老局长最近两年身体一直不好,对局领导班子的控制力逐渐减弱,自己向他反映胡来喜的问题,更会让他着急上火,狠狠教训胡来喜一顿。 但这件事情,在没有第三者见证的情况下,以胡来喜那种德性,肯定会死不承认,甚至还可能倒打一耙,诬陷女服务员勾引他,向女服务员泼脏水,造成很难收拾的结果。 思虑再三,王东升还是安排招待所所长,尽力做好女服务员的思想工作,不要把事闹大,否则对她的家庭和工作影响都不好。 “哎!”看着招待所所长离去的背影,王东升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对丑恶行为采取了妥协态度,他深感憋屈和无奈。 从此以后,只要胡来喜来矿检查工作,王东升就会偷偷安排下去,让所有女同志都离胡来喜远远的,真正做到“防火防盗防胡来喜”,不留给他可乘之机。 现在胡来喜成了矿务局一把手,王东升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看来发展形势蒸蒸日上的矿务局这个大企业,弄不好要走下坡路了。 在经过几个月蛰伏后,胡来喜开始了自己的表演,烧起了“新官上任三把火。” 一是调整了各矿的生产经营指标。打着为国家多做贡献的旗号,对年初确定的各矿产量、利润指标进行了上调。其中山南矿上调最多,产量增加了5万吨,利润增加了100万元。王东升知道这是胡来喜在搞“政绩工程”,顺便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但也无可奈何。 二是增加了名目繁多的各类检查。什么安全检查、机电检查、巷道检查、??煤与瓦斯检查、??通风系统检查、??防尘设施检查、??轨道设备检查等等,往往这个检查刚走,下一个检查就又来了,而且大部分都是蜻蜓点水、走马观花,做的都是流于形式的表面文章。看起来声势浩大,参与检查的领导很重视,级别也挺高,但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没找出多少隐患,更没有靠谱的应对措施。王东升虽然对此十分反感,但也只能疲于应付。 三是对各单位领导班子进行了大调整。很多与胡来喜有亲戚、朋友关系的人都被安排在了重要部门和岗位上,那些平时与胡来喜关系不好的人,大部分都被调整到了清闲单位和无关紧要的位置。王东升虽然没有被调整,但书记李为民、工会主席赵卫国却被调走了,都去了局机关的清水衙门,原来的局办公室主任吴前进调过来当了党委书记,原来的局工会办公室主任任南飞调过来当了工会主席。这样一来,原先山南矿的党委、行政、工会这“三驾马车”只剩了王东升自己。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两位志同道合的老伙计被调走,王东升的心里一阵凄凉。虽然很是不舍,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后来,有消息灵通人士偷偷告诉王东升,胡来喜当了矿务局一把手后,因为王东升始终没有去“拜码头”、 主动表示投靠之意,再加上以前的一些过节,所以对王东升十分不满,本来这次也是要对其进行调整的,但因为上级领导不同意,这才作罢。 至于为什么要调原来的局办公室主任吴前进过来当党委书记,是因为吴前进一贯善于逢迎之术,特别是胡来喜当了矿务局局长之后,更是对其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千方百计的进行讨好,深得胡来喜的信任和赏识。所以这次调整,就让他当了山南矿党委书记,用来看住王东升。 至于为什么要调原来的局工会办公室主任任南飞过来当工会主席,是因为这个任南飞不仅和吴前进是老乡,两人更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关系好得不得了,所以这次调整,在吴前进的大力推荐下,就让他当了山南矿工会主席,协助吴前进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哎,看来我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王东升心中感叹,第一次产生了对自己前途命运的无奈感。 经过这次大调整之后,整个矿务局的风气发生了悄悄的变化,“一切看胡来喜脸色行事”慢慢成了潜规则。只要是胡来喜高兴的事、喜欢的事,那就能快办、办好;只要是胡来喜认可的人、欣赏的人,那就很快能提拔和重用。反之,凡是那些胡来喜不喜欢的事,再重要也不能办,凡是那些胡来喜所不欣赏的人,再有本事也得不到重用。 由于胡来喜平时喜欢大吃大喝,许多人也上行下效,不知不觉中,吃喝风在全局逐渐刮了起来。上级来人检查考核,要吃吃喝喝搞好接待;向领导请示汇报工作,要吃吃喝喝聊表敬意;到局里争取项目资金,要吃吃喝喝搞好协调;兄弟单位前来“学习取经”,要吃吃喝喝尽地主之谊;出门在外采购物资,要吃吃喝喝表现诚意。此外,接风宴、送别席、庆典酒、会议餐、工作餐更成了“家常便饭”。一些单位领导甚至呼朋引伴,互相宴请,三天一小宴,七天一大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王矿长,咱矿也抓紧建个小食堂吧,我打听了一下,别的单位都建了,就差咱矿了。如果再不建,局里该批评咱们了。”书记吴前进上任还没三天,就主动跑到王东升办公室,和他商量起了这件事。 王东升冷冷看了吴前进一眼,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书记吴前进第一次和他商量事情,不是安全,不是生产,不是经营,不是工人福利,而是用于迎来送往、助长不正之风的小食堂。 对于建立小食堂,以前也有人提出过,但是被自己和原来的书记李为民否决了,绝大多数班子对此也持否定意见。主要是脱离群众,影响干群关系,花费巨大,滋生腐败,而且对企业的正常运营和财务管理都会造成不良影响,弊远远大于利。 “王矿长,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提倡开放搞活,我们这样做,也是主动适应新形势新任务的要求嘛,再说,这也是上级允许的嘛,我们已经落后了,就不要一直落后下去了。”见王东升不吭声,书记吴前进又继续劝说道。 “这个事情,我们明天上会研究吧。”王东升说道。对于书记吴前进拿着不是理当理说,他虽然很鄙视,但也很无奈。 见王东升没有明确反对,书记吴前进心里也很高兴。他来的时候还担心王东升这个犟驴不会轻易妥协,肯定会与自己来一番唇枪舌剑,没想到自己三言两语就把他说动了,看来还真是形势比人强啊。 见目的已达到,书记吴前进与王东升又闲聊了两句,就告辞了。他还要抓紧去做一下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的工作,确保建小食堂这件事顺利通过。因为只要领导班子里的多数人同意了,王东升就是在会上提出反对意见,那也是白搭。 “明天在会上,对建小食堂这件事,我是支持还是反对呢?”望着书记吴前进离去的背影,王东升陷入了矛盾之中。 第60章 形势比人强 第二天下午三点,党政联席会在行政楼二楼召开。除了一个副矿长去矿务局办事去了外,其他领导班子成员都到了。 会上,书记吴前进首先发言。他先是阐述了建小食堂的“重要意义”,然后希望大家能够站在全局的高度,解放思想,适应新形势新任务的要求,向其他兄弟单位看齐,尽快把小食堂建成建好。 书记吴前进说完,工会主席任南飞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支持,也随着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充分体现了顺风扯旗的本色。 工会主席任南飞说完,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相互看了看,没有一个人说话,会议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其他领导班子成员之所以都一言不发,是因为这事以前也有人提出过,但是被王东升和原来的书记李为民否决了。现在书记吴前进把这事又提出来,他们都想先看看王东升的态度。如果这时自己轻易发言,无论是支持还是不支持,都很容易得罪人。 见许多人都看着自己,王东升心里也很矛盾。说支持吧,感觉违背自己的良心,因为这毕竟是劳民伤财的事;说不支持吧,恐怕矿务局局长那一关就过不去,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最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对于这件事,还是举手表决吧,只要大家同意,我没啥意见。”王东升想了半天,这才缓缓说道。 “那我们就表决的吧,同意的请举手。”书记吴前进等王东升一说完,赶紧立马说道,并第一个举起了自己的手。 他知道这件事再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索性趁着王东升说了个软话,抓紧快刀斩乱麻,先表决了再说。 见书记吴前进举手,工会主席任南飞也赶紧举起了手。其他领导班子成员一见,也慢慢举起了手。会场上只有两个人没有举手,一个是王东升,一个是纪委书记郑义。 纪委书记郑义之所以没有举手,是因为顾忌自己的身份。他觉得对于建小食堂这件事,无论书记吴前进和工会主席任南飞就是再说的天花乱坠,其本质还是违规的。自己作为负责党风、党纪和反腐职能的纪委书记,别人支持与否自己管不着,但自己必须坚守自己的初心和底线,绝不能同流合污。 王东升看了看纪委书记郑义,心里很感动。虽然现在形势比人强,有些事情自己也拦不住,但毕竟还有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与自己坚定的站在了一起,为自己保留了一定的颜面。如果会场上就自己不举手,他真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对。 对于举手同意的其他领导班子成员,他也能够理解。毕竟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都是知道趋利避害的,自己都没有提出明确反对,指望他们去反对那就更不能了。 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常务副矿长赵太升也举手同意了,让他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自己表决前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赵太升肯定能够判断出来。这个以前一直和自己保持一致的人,今天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肯定是觉得书记吴前进和工会主席任南飞来了,自己对整个领导班子的掌控力必然下降,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哎,看来真是形势比人强啊,自己也要好好学习一下张弛有度了。”王东升暗暗感叹道。 他知道这次表决出现这样的状况,肯定是书记吴前进私底下做了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的工作,而且起了很大效果。 以前的书记李为民在的时候,从来没有这种现象。都是两个人在会前先进行充分商议,意见统一以后,再拿到会上让大家进行讨论,从来没有背后做私活的。 “今天参加表决的共计10人,8人同意,表决通过。”书记吴前进赶紧宣布表决结果,心中暗自高兴。 少数服从多数,这是组织原则,事情既然表决通过了,王东升就是再反对,也是不算数的,这也是他急于宣布表决结果原因。 昨天离开王东升办公室后,他就私下找了其他领导班子成员,进行了游说。这是他的惯用手段,因为他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如果不主动放下身段,进行合纵连横,弄不好人家到关键时候不给自己面子。与其会上较量,远不如会前沟通,自己有局长胡来喜这个大靠山,就算一些领导班子成员不同意,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经过他的游说,许多领导班子成员态度都发生了变化。有的当场表示了支持,有的虽没有当场表态支持,但说自己会好好考虑,只有纪委书记郑义这个一根筋,明确表示反对。 所以他对今天的表决结果,是很有信心的,而最终结果也如他所料。就连他不大看好的常务副矿长赵太升,也投了支持票,说明自己的游说是成功的,真是形势比人强啊。如果照今天这个态势发展,自己在山南矿很快就能如鱼得水,充分掌握话语权了。 “大家还有别的事情没有?”书记吴前进环顾了一下会场,问道。如果没有别的事,他就宣布散会了。 “我说一下。”王东升忽然慢慢说道。 王东升先环顾了一下会场,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对于建小食堂这件事,既然大家表决通过了,我也不再发表反对意见。但就如何加强小食堂管理,我说一下我的看法。” 王东升停了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后,继续说道:“首先,小食堂建成以后,除了公务接待外,任何人不能去里面大吃大喝。其次,严格控制陪同人员,严格控制无关人员去里面蹭吃蹭喝。第三,严格控制招待费用,不允许购买高档烟酒。第四,小食堂的厨师、服务员一律从大食堂临时抽调,不设固定岗位。第五,小食堂的招待费用,每半年由工会进行公开,主动接受群众监督。我就说这么几点,看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王东升说完,看了大家一眼,又开始继续喝水。 “这个老狐狸,在这儿等着我呢,怪不得他不提反对意见呢。”对于王东升给小食堂加了这么多“紧箍咒”, 书记吴前进顿时感觉头上被泼了一盆冷水,刚才的那股高兴劲一下子没了。 第61章 加强掌控 “我同意。”纪委书记郑义第一个表态赞成。 因为他觉得王东升之所以给小食堂设这些 “条条框框”,完全是出于一颗公心,就是为了防止那些人品有问题的领导干部打着接待的名义,借机大吃大喝、蹭吃蹭喝,损害企业利益、工人利益,自己作为纪委书记,必须坚决支持。 “我同意。”常务副矿长赵太升也立即表态支持。 刚才他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表态支持了书记吴前进,是因为打了王东升没有明确表态反对的“擦边球”。这次王东升明确表态了,如果自己再不立即表态支持,那以后的关系很可能就疏远了。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自己不能站队任何一方,所以这时候必须赶紧亮明自己的态度,维持好和王东升的关系。 其他领导班子成员一见,也都表态支持。因为他们从心底里来说,认为王东升是对的,只有这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书记吴前进和工会主席任南飞相互看了一眼,虽然千不愿万不愿,但也没敢表示反对。因为王东升的意见堂堂正正,他们实在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散会后,王东升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党政联席会上的状况,是他就任山南矿矿长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在会上,自己虽然对书记吴前进的所作所为还以一定的颜色,但和以前相比,自己对班子的掌控力还是减弱了。 自己虽然不是一个喜欢“斗”的人,但随着书记吴前进和工会主席任南飞的到来,即使自己不想“斗”,他们也会主动和自己“斗”。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胡来喜之所以把这两个人弄到自己身边,就是“掺沙子”来了,目的就是让自己干工作束手束脚。 而要打破这种局面,必须进一步加强对领导班子的掌控,掌握更多的话语权,减少书记吴前进和工会主席任南飞的影响力,让山南矿的整体形势不至于失控。 “心远,你过来一下。”王东升拿起电话,按了几个号码,电话接通后,说道。 不一会儿,行办室副主任兼秘书张心远就敲门走了进来,关好门后,坐在了王东升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 王东升打开抽屉,刚想去里面拿烟,但转念一想,又把抽屉合上了。这几天因为着急上火,嗓子实在疼得厉害,还是不抽了吧。 “你想抽烟自己抽,不要管我,我这几天嗓子不舒服。”王东升冲张心远笑了笑,随口说道。 “领导,你不抽了,我也就不抽了,这几天我的烟瘾也不大。”张心远附和着说道。因为领导不抽烟你也不要抽,这是规矩。 在闲聊了几句后,王东升这才把自己想加强对领导班子掌控的想法说了出来,并问张心远有什么好的办法。 “领导,您这样想是对的。因为现在山南矿领导班子发生了很大变化,原先的局面已经打破了,以前是团结奋进的班子,现在班子内部已经出现了分化的趋势,今后争斗的局面已经无法避免。所以,您必须未雨绸缪,提早动手,进一步加强对领导班子的掌控,掌握更多的话语权,这样,山南矿的整体形势才不至于失控,企业才能维持稳定发展的局面。”张心远说道。 王东升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这个高参和自己想到一块儿了。 “所以,作为企业一把手,要想加强对领导班子的掌控,必须做到以下几点: 在班子上突出‘抓’。 所谓‘抓’,就是要驾驭班子,带动班子。一是学会做人的工作。做人的工作,第一位的是思想政治工作。一枝一叶总关情,要善于通过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形成班子共识,使得班子成员齐心协力,主动朝着目标努力工作。二是了解每个成员。要对每个班子成员的经历、特长、脾气性格等有充分的掌握,分配工作、安排任务,做到发挥所长,合理分工。三是到位不越位,放权别放手,一把手要明确自己‘第一责任人’角色,要驾驭班子、统筹协调,要充分发挥副职的作用,给副职应有的空间,让他们施展手脚,支持班子成员放手开展工作,同时不能做甩手掌柜,不闻不问。四是放心不放松。要充分信任班子成员,调动起班子成员的积极性,但是不能够放松,要监督检查,学会放风筝,好风凭借力,跑偏用线拽。特别是对于新任职或年轻干部要多帮助。五是与副职经常沟通。一把手与副职要经常沟通,有工作谈工作,没有工作谈谈心,唠唠家常都可以增进感情和班子的凝聚力。 在胸怀上突出‘容’。所谓‘容’,就是能包容。一是能容短,用人所长。每个人都是优点与缺点并存,看人要多看长处,少看短处。对有缺点有毛病的人,要诚恳批评、帮助。很难说有‘不好用’的干部,只有‘不会用’ ‘用不好’的干部。一把手不仅要能容有短之人,而且要敢于和善于用特长和不足都比较明显的人。二是能容才。一把手要容得下有才之人,要承认个性、允许个性,发挥个性的作用。对班子中才能超过自己的同志,不妒忌,不压制,不能搞武大郎开店,只用不如自己的干部、听话的干部,要爱才、护才、养才、用才,创造人尽其才,才尽其用的局面。三是能容性格差异。班子中有的人慢性子,有的人急性子;有的人内向,有的人外向;有的人深沉,有的人好说。一把手不仅要善于与自己性格一样的人打交道,更要善于与自己性格不同的人打交道。一个成熟的一把手,应善于团结不同性格的人一道工作。 在团结上突出‘解’。 所谓‘解’,就是化解矛盾,解决问题。一个班子、一个企业的团结,关键在一把手。客观地讲,一个班子再好也会有矛盾,矛盾并不可怕,关键是一把手要能为班子成员创造一个宽松的环境。反之,就可能使矛盾激化,造成班子不稳定。一是勇于解决矛盾。一个班子里每个成员的经历、学历、社会阅历、气质和所处的位置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也不尽相同,往往造成思想认识上的差异,甚至产生矛盾,发展下去,就会影响团结、影响工作。一把手要及时发现矛盾、解决矛盾,把矛盾解决在萌芽状态。二是要善于营造同志加兄弟的工作环境。一个具有丰富领导经验的一把手往往十分重视情感活动。要注重与班子成员进行情感培养和感情交流,建立同志间的真诚友谊。一把手对班子成员的成绩要看到,问题要想到,困难要帮到,使班子内部形成这样一种气氛,即互相尊重、互相信任、互相理解、团结一致、协调配合。 在责任上突出‘担’ 。所谓‘担’ ,就是敢于负责,勇于担当。在民主集中制的原则下,班子成员根据集体领导、分工负责的原则开展工作,不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把手都应负有领导责任,有的是直接的,有的是间接的。如果在工作上出现差错,一把手更应当主动承担责任,为下属扛一扛。企业要发展,需要做出很多新的尝试,工作是有风险的,要鼓励创新,也要允许失误失败。作为一把手,不能有了问题一推六二五,把责任推给下属,指责下属。 在关键时突出‘斗’。官场的本质是权力的游戏场,各种各样的斗争在所难免,把规则不当规则,必定失败,把规则太当规则,却不一定成功。因此,在关键时候,必须敢斗、善斗、斗赢,绝不能一味妥协、退让。但斗争也不是官场的必然法则,斗争仅仅是不得已的手段,平衡才是官场的终极法则,斗争必然将平衡打破。最高水平的斗,不是斗赢,而是斗和,最好是双赢。因为官场是个只宜栽花不宜栽刺的地方,你在官场树了一个敌人,即使你有再大的本事,将这个敌人踩在了脚下,人家一旦有机会,也可能反咬你一口,所以最好还是斗而不破。” 张心远继续说道。 “哎!以前自己光顾着搞安全和生产了,没想到这官场之中,还有这么多的道道,看来以后自己也要加强这方面的学习了。”听着张心远深入浅出的讲解,王东升暗暗感叹。 第62章 快过年了 从此以后,王东升加强了对领导班子的掌控,也加强了和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的沟通交流,特别是与纪委书记郑义结成“联盟”,让他成为了自己的有力侧翼。 在班子会上,凡是书记吴前进和工会主席任南飞提出的一些狗屁倒灶的提议,往往都是先由纪委书记郑义打头炮,提出反对意见,自己再予以补充,表态支持郑义,再加上其他班子的成员的支持,这样既避免了自己与书记吴前进和工会主席任南飞直接硬刚,又让两人的提议无法获得通过,真正起到了“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良好效果,让两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几年来,虽然山南矿有一些小小的波折,但也没有溅起什么大的浪花,企业维持了安全稳定的发展局面。对于这一点,王东升还是满意的。 “咚咚”,门外忽然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把王东升从以前的回忆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请进。”王东升说道。 门一开,工资科长于保生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站在了王东升的办公桌前。 “有什么事?”王东升问道。 对于这个老工资科长,王东升还是满意的,不仅是个理财的好手,性格更是谨小慎微。 “老板,快过年了,大家也辛苦一年了,看能不能给大家发点奖金?”工资科长于保生轻声问道。 “老板”这个词,是最近几年兴起来的。开始有人这样叫自己,王东升还有些不习惯,也纠正过几次,批评过几次,但随着叫的人多了,叫的次数多了,他也就慢慢习惯了,也就默许了。 “你和财务那里先碰一碰,看能拿出多少钱,能多发点儿尽量多发点儿。你那里制定一个方案,随后上会研究,大家辛苦一年了,都不容易。”王东升说道。 对于过年能给大家发多少奖金,王东升心里也没有啥准头。但毕竟要过年了,不管有多有少,总要表示表示,绝不能让大家寒心。 “哎,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穷家可是真难当啊!”作为企业的一把手,每当想起发奖这个问题时,王东升就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 自从政府提出发展煤炭行业要“有水快流”,允许个人办矿以来,在国家的鼓励下,计划经济时期国营企业控制煤炭生产的局面被打破,现在,集体和个人小煤矿产煤量已经超过国有重点煤矿产量。一方面,小煤矿的迅速增长为突破煤炭供给瓶颈和支撑国民经济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但另一方面,小煤矿“多小散乱差”的问题更加突出,特别是最近两年国家取消统一的煤炭计划价格后,过低的行业集中度导致市场竞争激烈,价格混乱,煤炭市场已开始呈现出严重供大于求的局面。 多亏山南矿是焦煤矿井,有着天然的煤种优势,再加上在王东升和他的领导班子成员的不懈努力下,生产方式已由过去的手工作业和半机械化为主转变为机械化、??现代化为主,显着提高了煤炭生产的效率和质量,??在技术创新、??管理体制改革和产业升级上实现了长足进步,有效抵御了市场经济大潮对企业的巨大冲击。 尽管如此,山南矿的生产经营形势依然十分严峻,在完成矿务局每年下达的上缴利润指标后,有时也感到捉襟见肘了。 “好的,老板。”见事情办成,工资科长于保生就转身退了出去。 “哎,又快过年了。”王东升感叹道。要不是工资科长于保生提醒,他都要忘记过年这件事了。 小的时候,他和许多小孩一样,是盼着过年的。“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儿。”这句人人都耳熟能详的儿歌,现在还在他的记忆里。那时候,一到腊月,他的心情就不由得开始兴奋,天天数着日子,盼着早一点过年,在他的意识中,过年就会有压岁钱,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吃。而这些,在平时是很难实现的。 参加工作以后,由于长期在生产一线摸爬滚打,满脑子都是工作,对年的感觉也渐渐淡了。有时因为工作太忙,好几年都没有回老家过年。有时候回老家过年时,一见到曾经健步如飞的父亲已经步履蹒跚,曾经满头青丝的母亲突然长了许多白发,开始害怕过年。只因过年代表着时光又逝去一年,只因跨岁意味着父母又老去一岁。特别是离家返矿的时候,看着父母站在车子后面久久不愿离去,总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与以前相比,现在的自己似乎更害怕过年。一过年,自己又老了一岁,离退休的年纪又近了一步。其实,他也知道,年还是那个年,人还是那个人,唯一改变了的,是每个人的内心。 虽然自己不是那种恋栈权力的人,但对于山南矿这个自己苦苦打拼发展壮大起来的企业,他还是有些不舍,怕自己走后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咚咚”,门外忽然又传来两下轻轻的敲门声,不知是谁又来汇报工作了。 “请进。”王东升说道。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每天不知道要见多少人,每天不知道要处理多少事,对此,他早已习惯了。 门一开,行办室主任郝新生走了进来,进门后,转身把门轻轻关好,这才走过来站在了王东升的办公桌前。 “有什么事?”王东升问道。 “老板,快过年了,给局领导和相关职能部室负责人的过节礼品,您看是不是该准备了?”行办室主任郝新生毕恭毕敬的请示道。 王东升看了郝新生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了一下。 虽然对他请示的这件事情自己很是厌烦,但对于郝新生这个跟了自己近十年的行办室主任,王东升还是满意的。 因为无论大事还是小情,他都能处理的很好、很到位,从来没有出现过大的漏洞。有些自己想不到的,他也能提前想到,有些自己差点忘记的,他也能及时予以提醒,是个身段柔软、心细如发的人。 郝新生这个行办室主任,是老矿长刘正义任矿长时提的,自己当了矿长以后,也没有换他,一直留用至今。 王东升最佩服老矿长刘正义的,就是识人用人会管理,不仅看人的眼光极准,更能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特别是郝新生和张心远这一正一副两个主任,更能说明问题。 论才学,张心远远远高于郝新生,论办事能力,郝新生远远高于张新远,论性格,张新远具有文人的傲骨,不会向世俗低头,郝新生则身段柔软,长袖善舞,在官场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是沟通协调的高手。 所以,虽然有时自己也为张心远只当行办室副主任兼秘书感到可惜,但考虑到多种因素,还是决定继续让郝新生当行办室主任,这样更有利于工作。或许这就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吧。 就拿今天给局领导和相关职能部室负责人准备过节礼品这件事来说,张心远肯定也是知道的,但他不会提醒自己。因为他和自己一样,对请客送礼这种事十分反感,最多也是被动接受,绝不会主动作为。 但郝新生却不一样,为了让自己与局领导和相关职能部室负责人处好关系,为了让他们少找自己和企业的麻烦,他会觉得很有必要提醒自己一下,出发点也是替自己着想,虽然不是什么高大上,但作为行办室主任来说,人家也是尽心尽力了。 “还是按照去年的标准准备吧。”王东升想了半天,这才说道。 “另外,你去请示一下吴书记和任主席,看他们年前有时间没有,如果有时间的话,请他们亲自跑一趟,把东西送过去。另外,请他们顺便求求局领导,看能不能把今年的上缴利润指标往下调一调,今年我们太困难了。”王东升又补充道。 自从胡来喜当了矿务局一把手后,风气开始逐年越来越坏,大吃大喝、请客送礼成了家常便饭,就是一些矿务局机关职能部室,也开始吃拿卡要起来,你不和他们搞好关系,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找你麻烦,让你不胜其烦。 对于让书记吴前进和工会主席任南飞亲自出马去送礼,王东升也有自己的考虑。因为这两个人是局长胡来喜的嫡系,把过年送礼这种给领导溜须拍马的好机会交给他们,他们肯定会欣然前往,想方设法也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回来以后当做他们的政绩和吹嘘的资本,和自己进一步争夺话语权。 当然,这两个人也绝对不会白跑,肯定会给自己留下足够的好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己也只能睁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也是让行办室主任郝新生和他们去说而自己不和他们去说的原因。 “好的,老板。”郝新生赶紧点头称是,转身出去了。 “哎,过了年,还不知道又有啥事呢。”对于年后的形势,王东升也是一筹莫展。 第63章 上门提亲 “哎,马上给我起来,快过年了,抓紧把房子收拾收拾。”老妈刘翠花又在催促李梦然。 “你就不能让我多歇会儿,今天好不容易休个班,累死了。”躺在床上的李梦然睡得正香,就被老妈刘翠花吵醒,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不满的说道。 “睡睡睡,就知道睡,家里的活儿谁干?这么大姑娘了,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你妈。”老妈刘翠花嗓门又提高了几分。 李梦然无奈,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去厨房简单吃了几口饭,拿起笤帚,开始收拾起屋子来。 正收拾着,见已经放假好几天的弟弟李建新还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蒙着头呼呼大睡,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几笤帚,大声喝道:“给我滚起来,把窗户玻璃给我擦了。” 弟弟李建新正做着美梦,几笤帚下来,美梦顿时烟消云散。他撩开被子,睁眼一看,就见到姐姐李梦然正拿着笤帚,怒冲冲的看着他。 “妈还不让我干呢,就你让我干。”弟弟李建新不满的嘟囔着。 “别那么多废话,你就说干不干吧,你要是不干,那我可开始数了,1……2……”李梦然开始数数。 “3”字还没有说出口,弟弟李建新就赶紧爬了起来,把被子简单一叠,就去找抹布了。 他之所以这么听话,是小的时候就被姐姐李梦然打怕了,老妈刘翠花惯着他,姐姐李梦然可从不惯着他。 小时候,他仗着有老妈刘翠花撑腰,啥也不干不说,还经常欺负姐姐李梦然。 有一天,姐姐李梦然终于忍无可忍,趁着老妈刘翠花不在家,把他好好收拾了一顿。 老妈刘翠花回来后,他哭着向老妈刘翠花告状,说姐姐李梦然打了他。 老妈刘翠花大怒,又把姐姐李梦然好好收拾了一顿。看着姐姐李梦然被打,他高兴地又蹦又跳。 过了几天,他以为没啥事了,刚想故态复萌,又被姐姐李梦然趁着老妈刘翠花不在,按在地上一顿暴捶,打得他哭爹喊娘,连连求饶不止。 打完以后,姐姐李梦然警告他,如果这次他还向老妈刘翠花告状,那下回打他会更狠。 看着姐姐李梦然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他彻底怕了。他知道姐姐李梦然的脾气,那是说到做到。 从此以后,只要姐姐李梦然一瞪眼,他心底就会一激灵,让他干啥就干啥,不敢说半个不字。 “你就让你弟弟歇会儿吧,他上学怪累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一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去厨房拿抹布,正在厨房择菜的老妈刘翠花,就知道李梦然又压着李建新干活了,于是赶紧跑过来拉偏架。 李梦然看了老妈刘翠花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对着躲在老妈刘翠花身后,偷偷在看自己的弟弟李建新说道:“三十分钟之内,给我把玻璃全部擦完,擦不完,谁说也不好使,快去!”说完以后,又晃了晃手里的笤帚。 对于老妈刘翠花一贯的偏心行为,李梦然也无可奈何。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弟弟李建新管住,省的让他在老妈刘翠花的娇惯下,成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败家子儿。 见老妈刘翠花的话也不好使,李建新无奈,只得乖乖地拿着抹布擦起了玻璃。 “你这孩子,你让你弟弟擦玻璃,就不怕他摔着?”老妈刘翠花不放心自己的宝贝儿子,又开始埋怨李梦然。 “擦着玻璃就能摔着,那啥也别干了。”李梦然怼了老妈刘翠花一句,就不再理她,继续干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老妈刘翠花心中暗想。对于现在的李梦然,老妈刘翠花是越看越不顺眼,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说,脾气还越来越犟,简直气死个人。 “咚咚咚”,门外忽然传来几声敲门声。刘翠花赶紧过去开门。 门一开,发现隔壁罗婶正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外。“她罗婶,快请进,快请进。”刘翠花热情的打着招呼。 罗婶今年五十来岁,也是农转非家属,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眼睛虽然不大但很有神,透着狡黠和精明,两片薄薄的嘴唇,一看就给人能说会道的感觉。由于经常走东串西,给人保媒拉纤,矿上和附近农村的许多人都认识她。 媒人这一行中,从业者男女皆有,但向来是中年妇女为多。因为她们出入人家宅院方便,与做父母辈的人也好沟通。媒人一要聪敏练达、通晓人情世故;二是要脚勤腿勤、不辞辛苦;三要能说会道、条理分明;第四,还要有一些经济头脑,在双方过礼下定之类的交割上,能把握公允适度,皆大欢喜。另外,还有一项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有信誉、口碑好。凡经其撮合的婚姻,夫妻和美,儿女盈床,家和业兴,姻亲益彰,自然会引来更多的生意。如果只为了中间得利,而花言巧语,欺编握合,必然会引起四邻非议、道路以目。这样,她的生意经也就念不下去了。 罗婶进屋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李梦然正在打扫屋子,就笑盈盈的夸赞道:“哎呦,你看我们梦然,几天不见,又漂亮了,你看看这身材,你看看这容貌,和仙女一样,真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啊。要不是家庭条件差点儿,绝对是大家闺秀,说媒的估计连门槛都会踢破的。” 李梦然冲罗婶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打扫了屋子。对于罗婶,她并没有太多的好感,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保媒拉纤的。 “梦然,快给你罗婶倒水呀,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刘翠花陪坐在沙发上,催促着李梦然。 李梦然这才停下手中的活儿,倒了两杯水,一杯给罗婶,一杯给刘翠花。 罗婶接过水杯,放在嘴边抿了两口,随后把水杯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她婶子,前几天我跟你们说的那个事考虑的怎么样了?我等了好几天了,也没见你们给我个回信。昨天老周家又来催了,我今天来呀,就是为这事来的。”罗婶三言两语把来意说明。 “她罗婶,这事我早就和梦然说了,梦然说她考虑考虑,这几天不是一直忙嘛,也没顾得上给你回信,还让你专门跑一趟。”刘翠花赶紧打着圆场。 这事她说是和李梦然说了,但被李梦然一口回绝了,但这话又不能直接对罗婶说,于是她就找了这样一个托词。 “既然今天梦然也在,我就和你们交给实底儿。老周家说了,只要这门亲事成了,他们家愿意出一万块的彩礼,你们家愿意陪嫁多少都无所谓,另外,小两口愿意和老的过就和老的过,不愿和老的过可以在矿上买房,反正十里沟的家属楼也快起来了,如果不愿在矿上买房,也可以去县城买房,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她婶子,这可是我说媒以来见过的条件最好的主儿了,如果你们还不同意,弄不好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罗婶把底牌亮了出来。 “那老周家那孩子咋样?”刘翠花一听这,立马心动了,于是赶紧接着问道。 就老周家这条件,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现在一般人家的彩礼,能给两三千就不错了,人家直接出一万,这可是天文数字啊。更关键的是,人家还说愿意陪嫁多少都无所谓,这自己可就省了大钱了。前段时间她打听了一下,十里沟的家属楼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全部售价也就在五千多一点,这样算下来,不仅新房子有了,连以后宝贝儿子李建新娶媳妇结婚的钱都有了,这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周鼎这孩子啊,咱说实话,模样一般,但长得很有福气,是个孝顺孩子,老实本分,绝对是个能过日子的人。”罗婶想了想,委婉的说道。 “哼,模样一般?要真是一般也算一回,但关键是太不一般了。”听罗婶这样说,李梦然心里就感到阵阵恶心。 对于罗婶这种说媒的“话术”,李梦然还是知道一些的。因为小姐妹们在一起的时候,没少说过这样的话题,时间长了,自己也就有所了解了。 如果媒婆说这孩子见过大世面 ,实际就等于是在大城市里打过工。当媒婆介绍一个人的职业时,如果没有说出具体的工作,而是夸一句“这孩子是见过大世面的”,那么很有可能这种“大世面”就是指在一线城市里打过工,但出于现实原因回到了家乡,目前还没有工作或工作尚不稳定。因此,如果对对方的职业有着较高的要求,当媒婆说出这句话时,不论男生女孩都应当心中有数。 如果媒婆说这孩子长得很有福气,实际就等于体型肥胖。在媒婆嘴里,用来美化肥胖最好的词就是“有福气”。因此如果听到这句“他长得很有福气”,千万别天真地以为这真是一个旺夫或旺妻的人,有福气的言外之意绝大多数都是用来形容一个人体型肥胖的。这句话并不深奥,很多人也一听就懂。 如果媒婆说这孩子很孝顺 ,实际就等于这是一个妈宝男。对于女生来说,在寻找另一半的时候,都会非常排斥妈宝男。但毫无疑问,女生在相亲中遇到妈宝男的概率也很大,那么在媒婆的口中,是如何来美化妈宝男的呢?没错,就是孝顺!“这个男孩可孝顺了!”当从媒婆口中听到这句话时,女孩子就需要提高警惕了,因为很可能对方就是一个凡事顺从母亲,缺乏独立自主、毫无判断能力的男生。妈宝男在婚姻中绝对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婚后婆媳矛盾也更容易被激化,因此想要远离妈宝男,女孩们对于媒婆口中的孝顺就需理性判断。 如果媒婆说这孩子为人憨厚,心直口快,实际上就等于情商较低。因为憨厚耿直、心直口快是一个人的优点,但它也有可能成为“低情商”的另一种说法。一些女生听到媒婆称赞男生心直口快时,会以为男生是爽朗不羁的性子,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思,但接触之后才发现所谓的心直口快其实就是说话时不考虑他人感受,甚至伤害到别人都不自知。 如果媒婆说这孩子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实际上就等于反应慢,脑筋不灵活。在父母看来,老实本分的人是子女结婚的最佳人选,因此媒婆在给女方父母介绍男方时,经常会说一句:这孩子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究竟什么是老实本分呢?其实一些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门道,所谓的老实本分无非就是侧面形容一个人反应慢,脑筋不太灵活。如果女孩对对方的要求是聪明上进,那么这类老实人可能不太适合你。 如果媒婆说这孩子很会说话,实际就等于他很爱吹牛。与老实人相反,有些人天生性格外向,三言两语就能把陌生人聊成熟人,嘴巴能说会道,牛皮可以吹破天,但做起事来很难脚踏实地,让人非常没有安全感。遇到这样的人,媒婆们自然也会有另一套说法,那就是:这孩子很会说话!因此,会说话并不代表情商高,如果想要找一个踏实稳重的人,女孩子就不要掉进花言巧语的陷阱里。 对于那个周鼎,李梦然也见过几次。因为他经常打着去看他爹老周的幌子,去企业科寻找自己合适的目标。 这周鼎,人长得黑不说,还五短身材,挺着个大肚子,一张圆圆的胖脸上,长满了青春痘,一个大大的酒糟鼻下面,是一张大嘴,外加两片厚厚的嘴唇,再配上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那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李梦然第一次见到他,吓了一大跳,赶紧低着头走了。虽然已经走得很远了,但她还是感觉周鼎在一直盯着她看,那种眼神让她既恶心又害怕。 前几天老妈刘翠花和自己说罗婶过来替周鼎提亲的事情时,自己就一口回绝了。谁知这周鼎贼心不死,今天又让罗婶过来提亲了,估计这罗婶肯定没少得老周家的好处。 “梦然,老周家这么有诚意,周鼎这孩子也还不错,你看这门亲事你意下如何?”罗婶笑嘻嘻的问道。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不想谈对象。”李梦然本想一口回绝,但碍于老妈刘翠花的面子,也只能说了个活话儿。 “哼,这小丫头片子,估计这是不愿意啊,但老周家的好处我已经拿了,怎么着也得想法把这件事办成啊。”听李梦然这么一说,罗婶心里暗暗寻思。 第64章 罗婶劝婚 “你这死丫头,你都多大了,今天不想谈,明天不想谈,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刘翠花一听,比罗婶还急。 “梦然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无论是男孩、女孩,到了成家的年龄,都要尽量早日结婚,组成一个家庭,彼此互相关心、照顾,既让父母感到欣慰,也让自己幸福一生,这才是人们所期待的美好日子。你现在年轻漂亮,可能不愁嫁,但如果你一直挑挑拣拣,将自己挑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大龄剩女,到那时,你想要找个同等条件的男孩,人家却看不上你了。毕竟有这个条件,干嘛不找个年纪小一些的女孩,到了最后,唯有将就的找个条件差一点的男生,随便嫁了,到那时,你后悔都来不及。”罗婶劝说道。 “是啊,是啊,你就听你罗婶的吧,先跟那个周鼎见见面,谈一谈,有什么意见,以后再说,这可是个好机会,千万别错过了。”刘翠花也赶紧顺风扯旗,劝说着李梦然。 “梦然啊,我知道,你可能也见过周鼎,知道他长的是啥样,心里不大愿意这也正常。但俗话说‘人生哪有都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无论是爱情还是婚姻,有美好的一面,但是也并非完美无缺,任何事情都有属于自己的瑕疵,美玉都是如此,何况是人的爱情和婚姻呢。老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恋爱是美好的,婚姻是现实的。恋爱中的男女都有着美好憧憬,总以为风花雪月胜过油盐酱醋茶,但一旦进入婚姻中,大家才明白,幸福的婚姻离不开一定的经济条件来支撑。婚姻离开了经济支撑,生活就会过得一地鸡毛。你看鲁迅先生的小说《伤逝》中,子君为什么离开涓生,还不是因为涓生没钱嘛,因为没钱,所以生活无着,涓生对子君的爱情也随之消减以至最后消失,最后子君被她父亲领回了家,并在无爱的人间死去了,这不都是钱闹的嘛。所以说,生活若没有经济的支撑,美好的关系也难维系长久,最终会变成一地鸡毛。”罗婶开始引经据典起来。 这不是说罗婶有多大学问,她也没上几年学,但她善于收集一些对她说媒有帮助的东西,再加上巧舌如簧,有时很容易打动人。 昨天老周去她家,把自己孩子周鼎哭着闹着想娶李梦然为妻的事和她说了,并拍着胸脯保证,如果她把这事办成了,谢媒的钱最少一千,其他的礼物加倍。还当场拿出二百元交给她,说这事无论成与不成,这钱都是她的,请她务必费费心,想方设法撮合成这门亲事,无论李家提什么条件,自己家都能答应下来。 罗婶一听,立即喜笑颜开,立马答应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老周的实力,不是那种空口白牙蒙事儿的主。这几年企业科“三产”搞得很红火,老周管着全科的财务大权,自然没有少捞,这点钱对于老周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老周走后,罗婶赶紧准备了起来。她知道老周之所以肯出大价钱,一是因为李梦然的确长得很好看,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二是因为他的孩子周鼎实在太难看了,要啥没啥,如果让李梦然心甘情愿嫁给周鼎,那种几率绝对为零,所以也只能靠钱说话了。因此,要想把这个媒说成,自己必须精心准备,即使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也在所不惜。都说富贵险中求,为了自己的富贵,这险也冒的值了。 “虽然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生活中,无论做什事,都离不开钱吧。出门坐车要钱吧,生活开支要钱吧,人际交往也要钱吧,可以说,生活中处处都需要花钱,处处都离不开钱的支撑。在现实中,男女感情也需要钱支撑的,否则再好的感情也会分道扬镳。如果两个人搞对象,就算感情再好,若没有钱的支撑,最后往往也会有始无终、一拍两散,这样的例子多啦。以后成家过日子,有了钱才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有了钱才能过上好日子。你没听说‘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吗?男人都是这样,何况我们女人呢?”罗婶边说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两大口。 “很多人在结婚之前,准确说是很多热恋中的情侣,似乎都有这样一种想法,觉得钱一点都不重要。经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我看中的是这个人无关财富,谈钱伤感情,只要两个人一起努力啥都会有的等等。在这里我明确告诉你: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钱从来都非常的重要,尤其是在婚姻中那更是如此。你要知道,只有谈过恋爱的人,才不会以男神女神作为择偶的标准,只有结过婚的人,才知道柴米油盐当中两个人感情再好也会吹胡子瞪眼。别说别的,咱举个很现成的例子吧,你老妈和你老爸吵架,十有八九是因为钱的原因吧?所以说,美丽不能当饭吃,金钱才是硬道理!”罗婶开始举例说明。 “对对,她罗婶说的太对了,如果没有钱,说啥都白搭。”刘翠花也赶紧跟着帮腔。 “老周家的孩子虽然长得一般,但俗话说好,身高不够,票子来凑。你看那么多女明星,不都是为了钱嫁给丑男人了吗?你看很多漂亮女孩,在婚姻的当口,最终都选择了那个能给她带来优渥生活的丑男人,而不是长相精致的漂亮男人,还不是因为漂亮虽然养眼,但如果没钱却会时刻被打脸吗?再说,美女身边有很多追求者,帅哥身边也从来不缺女人。因为他们都是被关注的被追捧者,所以谁都不会去追对方。他们只会等待被追,只会从众多最求者中选择。但是丑男不一样,他们喜欢主动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可以对她掏心掏肺。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和自己喜欢的女人不般配,所以会用想方设法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好来弥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丑男人才会疼女人嘛。咱作为女人,不都是盼着能有一个好男人来疼的吗?”罗婶继续“入情入理”的分析着。 李梦然静静地听着,虽然很佩服罗婶的“话术”,居然能把丑男人和好男人画起了等号,如果女孩子没有相当的定力和判断力,很容易就被她忽悠了,但自己可不上她的当。 因为“刘半仙”的那句“姻缘随心而定,静待有缘人”,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子里。这个“有缘人”是周鼎吗?肯定不是,自己一看就恶心的,怎么可能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他”呢。这时,她的脑海深处忽然又出现了余良的影子。 “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他’,是不是就是他呢?”李梦然心中暗想。 “哎呀,你这死丫头,给你罗婶说个痛快话呀。”见李梦然还是一声不吭,刘翠花比罗婶还着急,赶紧又催促道。 “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不想谈对象。”李梦然又拿这句话来推脱。 见自己说了这么半天,累的口干舌燥,但李梦然还是不为所动,于是罗婶就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对刘翠花说道;“她婶子,你就别催梦然了,人家姑娘家害羞,现在不好意思说,我先回去,你们全家好好商量商量,等商量好了,抓紧给我个准信,行不行?” “好的,好的,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尽快给你准信。”刘翠花忙不迭的说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抓紧给我个准信呦,人家老周家那里还等我的答复呢。”罗婶边说边起身告辞,刘翠花送她到门外。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望着罗婶离去的背影,李梦然犯起了愁。 第65章 有缘千里 这天余良下班后,去区值班室交本考勤时,就见技术员侯文科正在等他。 “你别去工人村食堂吃饭了,拿我的饭盆在厂区食堂吃饭吧。吃完饭之后,今天下午四点,和我去工会开个会。潘主席说了,这次会议十分重要,只要在矿的职工业余文化协会成员,必须全部参加。”侯文科说道。 余良看看值班室墙上的表,时间已经三点四十多了,留给自己吃饭的时间最多十分钟。于是赶紧随侯文科去他的办公室拿了饭盆,匆匆下楼去厂区食堂吃饭了。 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后,余良去侯文科办公室把饭盆还给侯文科。侯文科拿起桌上自己的记录本,又从柜子里找了一个小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交给余良,两人快步下楼去开会。 会议地点是党委楼二楼的工会会议室,会议室不大,也就能容二十多人左右。由于两人来的比较迟,等他们来到的时候,会议室基本上已经坐满了。 对于工会这个地方,余良是第二次来。上次来时,是和几个一起参加工作的同事来反映问题,可十几天过去了,也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余良和侯文科找了两个空余座位坐下后,余良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怎么也来了?”余良心中暗想。 李梦然在余良和侯文科刚刚进来的时候,就一眼发现了余良,因为在她心中,这个身影太熟悉了。虽然满打满算只见过三次,但早已深深刻在脑海里了。 见余良的目光看向自己,四目相对,已经看了余良好久的李梦然忽然有种心跳的感觉,脸腾地红了,赶紧向余良轻轻摆了摆手,嫣然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见李梦然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余良的心突然一动,下意识的也向李梦然轻轻摆了摆手,笑了笑,回了一个招呼。 “看那姑娘对你还有点意思,你们俩还挺般配的。”坐在身旁的侯文科压低声音,笑嘻嘻的说道。 “别开玩笑。”余良低声说道,脸却忽然红了。 “哎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有啥不好意思的。这婚姻之事,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你哥是过来人,一看人家姑娘看你那眼神,就知道对你有点意思。你如果有意,我随后给你介绍介绍,牵个线搭个桥,弄不好这事就成了。”侯文科继续低声说着。 对于男女之事,余良虽然知道一些,但终究还处于懵懂状态。对于李梦然,他以前一直只是有好感而已,但始终无法清晰地界定自己对她的这种感觉是喜欢、欣赏还是真正的爱意。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工会副主席潘矿生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端着水杯,急匆匆走了进来。 一见领导进来,原先嘈杂的会议室这才安静下来,大家赶紧坐好,看向了主席台。 潘矿生走上主席台,在主席台正中停下脚步,先向主席台下看了一眼,然后把手里的笔记本和水杯放在会议桌上,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潘矿生今年五十多岁,也是工会系统的老人了,长期负责工会文体工作,不仅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还特别擅长人员组织,职工业余文化协会就是他一手创办的,吸引了很多文艺爱好者参加。 见潘矿生坐好,主管工会文体工作的干事老杜赶紧上前,向潘矿生汇报到:“潘主席,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潘矿生点点头,打开记录本,拧开水杯盖子,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水杯放下,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说道:“同志们,现在正式开会。” 台下的众人赶紧打开记录本,把笔握在手中,准备开始记录。 “今天会议的主题是:‘发挥团队优势,勇于开拓创新,搞好春节文化活动’。 会议第一项,欢迎我们职工业余文化协会两位新成员的加入。他们一位是运输区的余良同志,弹得一手好吉他;另一位是企业科的李梦然同志,在歌唱方面很有天赋,号称‘矿山百灵’。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新成员!”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余良和李梦然赶紧起立,向大家鞠躬致意。 “没想到这姑娘还有这两下子。”余良心中暗暗称奇,不由自主的看向李梦然。 “他身手不错,居然还会乐器,这也太难得了。”李梦然也有些意外,不由自主的也看向了余良。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心忽然都狂跳了几下,赶紧同时移开目光,低下头,看向了自己手中刚刚写了几个字的笔记本。 “会议第二项,对我矿春节文化活动进行安排。按照矿党政工的最新指示,要求我们职工业余文化协会对原先的节目单进行重新修改,去除一些老旧节目,发挥团队优势,勇于开拓创新,尽快创作出一批与新形势新任务新生活相符合的文艺节目,在春节期间给全矿干部职工奉上一场精彩的文化盛宴。”潘矿生停了停,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向下看了看。 下边开始议论纷纷,感觉这难度有点太大了。多少年都这样走下来了,轻车熟路,现在突然要大变化,一下子觉得很不适应。 “为集中全力搞好这次节目创作,经任主席向矿党政请示,矿党政同意,我们职工业余文化协会全体成员,从明天开始,集中脱产一周时间,做好演出前各项准备工作。这项任务,时间紧、任务重,难度大,我们要高度重视,以坚定的决心、必胜的信心,确保这项任务的圆满完成。因此,在节目创作期间,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允许请假。这次节目创作,经矿工会认真研究,先确定了一个初步方案,下面,由工会杜干事,对各小组的具体任务进行分工。”潘矿生说道。 主管工会文体工作的干事老杜,赶紧从主席台下面右侧第一排的座位上站起,拿着一张纸,走到主席台前面,转身面向大家,清了清嗓子,大声宣读道:“本次节目创作,共分8个小组同时进行,每个小组三个人。第一小组组长是侯文科,成员有余良、李梦然,负责1-2首原创歌曲的创作和演唱;第二小组组长是……”工会干事老杜照本宣科的念着。 “我和她一组,这也太巧了吧?”余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居然和他分到了一组,这太不可思议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李梦然也是深感诧异,但内心很是欣喜。 工会干事老杜念完,坐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主席台下又开始交头接耳。 见不少人都露出畏难情绪,潘矿生赶紧打气道:“大家不要怕困难,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什么不是人干出来的?什么也难不倒我们伟大的工人阶级。会前,任主席还专门和我说,这项工作矿工会全力支持,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钱给钱,要服装买服装,要道具买道具,如果需要外请老师的话,无论是局文工团的还是县剧团的,只要人家愿意来,矿工会一定会去请。大家放心,只要大家把这项工作干好了,无论是节目主创人员还是现场演职人员,矿工会都将给予重奖。另外,一日三餐大家也不用发愁,任主席今天上午亲自去请示了咱大矿长,大矿长明确表示,在工人村食堂专门给你们开小灶,保证大家吃好喝好。大家有没有信心?”潘矿生大声问道。 “有!”台下立即响起了热烈掌声,许多人也都舒展了眉头。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一定场合下,这种办法还真是很管用的。 “老弟,这回不用你哥牵线搭桥了吧,这次人家跟定你了,你写词你伴奏人家唱,你撵你都撵不走。”散会后,侯文科把李梦然拉到余良身边,开着玩笑说。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千里吗?”看着一脸红晕的李梦然,余良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波澜。 第66章 创作灵感 “余老师好!以后请多多指教。”虽然有些羞涩,但李梦然还是主动向余良伸出了手。 之所以喊余良为老师,是李梦然觉得,作词作曲者在音乐创作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他们的创作不仅包括歌词的撰写,??还包括音乐的创作,??这些都是需要深厚的文化素养和艺术感知能力的。??他们的作品往往能够启发人们的思想和情感,??因此必须被尊重。??相比之下,??自己作为演唱者,主要职责是通过自己的声音将已经创作好的作品传达给听众,??虽然这也是一项需要专业技能和才华的工作,??但在创作层面上,自己的角色更多是作品的传播者而非创作者,作用自然要低一些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觉得除了“老师”这个词外,没有更合适的了。叫“余师傅”吧,有叫老了的嫌疑,毕竟余良太年轻了;叫“余哥”吧,又显得有些过于亲密,万一自己年纪比他大,那就更尴尬了。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了“老师”这个词,因为这个词比较中性,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敢不敢,相互学习,相互学习。”余良迟疑了一下,也把手伸向了李梦然。 两手相握,四目相对,又很快分开。 虽然时间很短,但在感受到对方温暖的同时,双方都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因为在这种公开场合,与异性的手相握,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老弟,你哥是理科生,缺乏文学细胞,所以歌曲创作的事只能交给你了。我们两个只能给你打打下手、参谋参谋,这活儿你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你也别喊冤,你也别叫苦,你现在就是根椽子,也得给我做个顶梁柱。”侯文科又开起了玩笑。 李梦然一听,看了一眼余良,扑哧一声笑了。她感觉和有学问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快乐,连说话都是那么幽默。 “侯哥,你就别装了,你刚才最后那两句,不就是现成的歌词吗?咱俩一人一首,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你要不整咱就散伙。”余良不想让侯文科做甩手掌柜,而且现在有李梦然在场,他也不能表现的太弱势。 “行了行了,你哥整两句还行,第三句就不会了,你就能者多劳吧,算你哥求你了还不行。”侯文科笑嘻嘻的说道。 “好吧,我先试试吧。”见侯文科服软,余良也借坡下驴,答应了下来。 余良看了看李梦然,见她正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心底顿时升腾出一种男人的自豪感。 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寂静的夜里,余良躺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虽然他答应侯文科,要创作1-2首原创歌曲,但还是感觉心里没啥底儿。毕竟这是第一次,而最难得也往往是第一次。 对于歌词的创作,余良也是知道一些的。 一是选题要准。选择契合时代发展要求、??体现正能量、??讴歌真善美的题材,??避免跟风创作,??力求人无我有、??人有我优。 二是角度要新。??通过不同的视角和感觉来展现相同的题材,??以新颖的感觉和味道吸引听众。 三是??感情要真。??避免无病呻吟和辞藻的华丽堆砌,??真实的情感才能感动人心。 四是语言要精。??歌词篇幅不宜过长,??遣词造句要精炼,??以便于朗读和传唱。?? 五是情感表达到位??。能够触动听众的情感,??引起共鸣,??通过描述日常生活、??情感经历或故事来传达情感。?? 六是与音乐相结合。??要与音乐相结合,??根据音乐的节奏、??旋律和风格进行创作,??使其成为一个整体。?? 七是文字技巧。??运用修辞手法、??意象和语言结构等文字技巧,??使歌词更加生动形象地表达情感和主题。?? 八是简洁明了。尽量简洁明了,??不拖沓,??能够直接传达情感和主题。?? 九是创意性。要有一定的创意性,??通过独特的语言和表达方式吸引听众的注意力。?? 十是合辙押韵。合辙押韵能够增强作品的流畅感,??便于谱曲演唱,??加强作品的统一感和艺术形式的音律美。?? 十一是起个好歌名。歌名是作品的中心思想,??也是整篇浓缩的精华句,??好的歌名能够增强作品在推送中的吸引度和传唱中的影响力。 但所有这些,充其量也只是理论而已。真要创作一首好歌,不仅要扎根生活的沃土,更要寻找到灵感来源。 余良越想,越觉得没有头绪,越想,越感觉心烦意乱,索性也不睡了,穿好衣服走出宿舍,想去大街上散散心。 走在大街上,一阵寒风吹来,余良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 虽然夜已经很深了,但一座座家属楼和一排排平房里面,还有不少人家依然亮着灯光,构成了矿山独有的景色。 余良知道,这是矿嫂们在家中默默地守候矿工平安归来。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的在给矿工丈夫缝补衣服,有的在给矿工丈夫热着饭菜,有的在抚慰自己的孩子尽快进入梦乡。 “矿嫂们很辛苦,有的工人是早上5点的班,矿嫂们3点半左右就得起床,给自己的丈夫做好饭菜,让他们吃好喝好,让工人们倍感温暖,觉得她们是天下最好的女人。”走着走着,余良忽然想起上月喝酒时,几个老工人这样评价这群矿山的女人。 “有了!”余良忽然感觉有了创作灵感,赶紧疾步赶回宿舍,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一首歌的歌词草稿很快写了出来。写完以后,余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停了一会儿,余良冷静下来,又仔细看了几遍,修改了几处,感觉差不多了,这才找了几张稿纸,认真誊写起来。 在誊写的过程中,又发现了一些问题,又修改了几处,直到誊写到第五遍时,才总算誊写完成。 “都说好文章是改出来的,看来这好歌词更是改出来的。”余良心中发出这样的感慨。 本来还想把这首歌的简谱趁热打铁再赶出来,但突然一阵浓浓的困意袭来,余良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感觉太累了。 “不知道这首歌适不适合李梦然唱?我可还从来没有听过她唱歌呢。”带着初战告捷的喜悦,余良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第67章 克服困难 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前,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们,工会主席任南飞有些心烦意乱。 前几天,矿务局工会召开了年度工作会议,局工会机关各部室负责人、各单位的工会主席都参加了会议。任南飞作为山南矿工会主席,自然也是参会人员之一。 与以往不同,这次会议时间特别长,而且今年安排的工作非常多、非常细,还反复强调了今年要加大考核力度,除每季度进行考核通报外,还要对全年考核排名最后的基层单位工会主席进行组织调整。 任南飞知道,这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刚刚上任的局工会主席游可为不等过年就开始烧了。 关于对全年考核排名最后的基层单位工会主席进行组织调整,任南飞并不担心。就凭山南矿的实力,你在怎么排名也不可能是最后吧,就算万一拿了个最后,就凭自己和吴前进的关系,吴前进和局长胡来喜的关系,你游可为就是想拿我估计你也拿不动。 而对于每季度进行考核通报,任南飞却有些挠头。俗话说,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万一哪个季度被排了最后,书记吴前进倒好说,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但如果被矿长王东升知道了,以他那事事争先的脾气性格,肯定会借机修理自己,给自己上眼药,让自己很没面子。 所以不担心归不担心,任南飞还是觉得今年必须要有所作为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知道陪书记吴前进吃喝玩乐、浑天度日了。 散会以后,任南飞没有像以往那样,利用开会的机会顺便去南流县城潇洒一圈儿,而是直接坐车回到了矿上。这样一来,弄得开车的司机都有些纳闷,还以为矿上有啥大事儿啦。 回到办公室,任南飞想了想,立即让工会办公室主任白开新通知工会机关全体成员,十分钟之后到会议室开会。 十分钟之后,任南飞拿着记录本走在前面,工会办公室主任白开新替他拿着水杯跟在后面,一前一后走进了会议室。 任南飞坐到主席台上面,把记录本放在会议桌上。工会办公室主任白开新恭敬的把他的水杯放在他的面前,并把他面前的话筒稍微调了一下,摆在最适合的位置后,这才转身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位。 任南飞抬眼向下扫了扫,发现好像还少一个人,刚想说话,就见工会维权部干事兼工会会计刘爱香从外面急匆匆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地坐到属于她的座位上。 “哼,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连开个会都要迟到。”任南飞不满的瞪了刘爱香一眼,却也无可奈何。 前几年,任南飞到山南矿就任工会主席不久,经过一段前期的“火力侦察”,工会维权部干事刘爱香就借机“靠”了上来。 一顿操作猛如虎后,任南飞见她年轻漂亮、主动热情、聪明伶俐,又对上级领导如此关心体贴,也就笑纳了。 去年,原来的专职工会会计退了休,任南飞就利用手中的权力,让刘爱香把工会会计也兼了起来,让她掌握了工会财务大权,成为自己亲信中的亲信。 前段时间,不知这个刘爱香用了什么手段,和自己顶头上司书记吴前进又“挂”上了,据说现在已经到了“深入交流”阶段。 对此,任南飞虽然有所不满,但也没有太在意。他知道,这个刘爱香属于那种十分喜欢追求进步的人,你指望她从一而终,成为为自己守身如玉的贞洁烈女,那就太天真了。既然不是书记吴前进主动挖自己墙角,那就随她去吧。 任南飞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这才打开记录本,传达起了局工会年度工作会精神。 传达完局工会年度工作会精神,任南飞又特别强调,从今年开始,工会各部室每月要至少组织开展一项活动,并力争做到有创意、有特色,努力争取在局工会季度考核中排名靠前,绝不能落到后三名,否则,谁在局工会季度考核中拖了后腿,别怪自己不客气。 台下的人一听,马上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觉得这工作难度有点太大了。以前除了常规工作,基本上啥也不干,现在一下多出这么多的活,感觉压力太大了。 任南飞坐在主席台上,看着下面的人一副慌乱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暗暗发笑。看来这回算是压力传导到位了,只要你们能紧起来、动起来、忙起来,我就高枕无忧了,弄不好还能出些成绩,得到上级领导的表扬和夸奖,省得你们闲的没事儿无事生非,乱嚼我的舌头根子、传我的闲话。 散会后,任南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宽大舒适的转椅上,那股高兴劲还没有过去,于是轻声哼唱起了京剧《失空斩》中的诸葛亮唱段:“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就往西行。一来是马谡无谋少才能,二... ...” “二”字才刚刚唱出来,就听到门外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一抬头,工会维权部干事兼工会会计刘爱香已经走了进来,站在他的身旁,一脸媚笑的看着他。 “啥事?”摸着刘爱香主动递过来的温柔的小手,任南飞笑眯眯的问道。 要是换做别人,打扰了唱兴正浓的自己,非找个理由狠狠训他一顿不可,可刘爱香却是例外。 “老板,和你汇报个财务上的事。”刘爱香说道。 刘爱香之所以喊任南飞为老板,是因为任南飞和书记吴前进经常一起出去吃喝玩乐,为结账方便,也经常带着她,碍于两人的身份,任南飞就叫她喊自己和书记吴前进“老板”,以遮人耳目。时间长了,刘爱香也就习惯了,只要私下没有别人,就一直喊任南飞为老板。 “说吧,我听着呢。”任南飞闭上眼睛,手上不停地动作着,一脸享受的说道。 “刚才啊,我把去年的财务决算情况算出来了。由于去年咱这里也没干啥大事,除了吃喝花去了百分之四十左右,还有将近一半没有花出去,我怕如果结余太多,万一今年局工会一季度下来查账,影响不好,我想把这部分钱列个项目,抓紧花出去,把去年的账做的好看一些,您看列个什么项目?”刘爱香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去年的财务决算情况你刚算出来?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你才算出来?你平时都干啥了?”听刘爱香这么一说,任南飞猛的睁开了眼睛,把刘爱香的小手扔在了一边。 对于财务上的事,任南飞几乎从来不管,刘爱香爱来汇报就汇报,不来汇报自己也图个清静,只要不出啥事就行了。可今年形势变了,局工会每季度都要考核通报,万一一季度下来查去年全年的账,刘爱香这个拖拉劲,自己就被动了。 “我不是天天忙嘛。”见任南飞生了气,刘爱香赶紧抓住任南飞的胳膊,一边撒娇一边摇晃着。 “忙忙忙,我就没见过你忙到正地方。”任南飞不满的说道。 “人家忙没忙到‘正地方’,您还不清楚吗?”刘爱香一脸坏笑的说道。 任南飞看了刘爱香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吟片刻,这才说道:“我看你也干不了啥正经事,这样吧,你马上把潘主席请来,咱们三个好好合计合计,看年前能不能搞个大的活动,把活动费用列支到去年的账上,就算局工会年后马上来查,我们也能糊弄过去。” 刘爱香一听,很佩服任南飞考虑问题仔细,于是赶紧跑出去喊工会副主席潘矿生了。 三人坐在一起,商量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以开拓创新的名义,对原先的春节节目进行大改,去除一些老旧节目,尽快创作出一批与新形势新任务新生活相符合的文艺节目,在春节期间给全矿干部职工奉上一场精彩的文化盛宴。 这样一来,里子面子都有了。既堵塞了去年的工作漏洞,又活跃了春节职工文化生活,既花出去了大钱,又扩大了工会影响,真是两全其美。 办法确定后,任南飞马上安排工会副主席潘矿生抓紧制定活动方案,搞好活动组织和推进;活动方案出来后,工会维权部干事兼工会会计刘爱香抓紧按照活动方案,编写相应的列支计划,并开好相关发票,确保万无一失。 马上快过年了,还接了这样一个给别人擦屁股的大活儿,工会副主席潘矿生很不高兴。 任南飞一见,知道这事自己办得也不地道,赶紧把刘爱香撵了出去,然后满脸堆笑的向工会副主席潘矿生说道:“老兄,我知道这活儿很不容易,难度也非常大,但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放心,这件事你兄弟我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钱给钱,要找领导我去找领导,办好了,你兄弟我绝不会忘了老兄。” 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工会副主席潘矿生只得点点头,比较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因为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有些活儿可以推出去,有些活儿根本推不出去,既然明知道推不出去,索性还不如痛快的接了,这样你还能讨好一头,否则你如果边干边埋怨,那就两头不讨好了。 “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走出任南飞的办公室,工会副主席潘矿生脑海中忽然迸出这两句熟悉的戏词。 “哎!”工会副主席潘矿生长叹一声,如今放眼山南矿工会,能干成这大活的,也就剩自己了。 昨天下午一散会,工会副主席潘矿生就立马去了任南飞的办公室,汇报了会议情况和会场上人们的反应。 任南飞很高兴,对于工会副主席潘矿生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他还是很满意的。 今天一上班,开完矿上的碰头会,任南飞就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起来。 “一周时间能完成吗?”任南飞心中暗想。他是做过局工会办公室主任的,对一些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知道,这件事之所难,难就难在需要创新。世上所有的创新,说起来容易,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出来了,但要真正干起来,那就困难多了。 因为创新有几大特点:第一是周期非常长;第二是不确定性大,有可能设定一个目标,但中间经历很多偶然性,最后得到的结果和预想中相差十万八千里;第三是创新失败率非常高,大量创新要不断试错、不断探索才有可能成功。 任南飞想了半天,也没啥头绪,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漫无目的的望着窗外的景色,感觉有些心烦意乱。 对于昨天下午工会副主席潘矿生向他汇报说,参会的所有人都信心很足,他是相信的。但今天仔细一分析,他还是觉得不是十分靠谱,毕竟这其中掺杂了一定的忽悠成分,一旦遇到了真正的困难,这种信心很容易垮掉,一旦信心没了,工作再往下推进就难了。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工会副主席潘矿生带人一直盯在工人村的工会文体中心,抓好前期的现场调度,倒排工期,挂图作战,克服困难,发挥团队优势,先把最难的几项工作想方设法攻坚下来,这样一来,整盘棋就活了,其他的工作自然也就好干了。 想到这里,任南飞马上转身,快步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去了工会副主席潘矿生的办公室。 任南飞到了工会副主席潘矿生的办公室,见潘矿生也在那里发愁,于是连坐也没有坐,立马把自己的想法和潘矿生说了出来。 工会副主席潘矿生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自己和任南飞搭伙计这么多年,这还是任南飞第一次做这么靠谱的事。 于是赶紧答应下来,立刻喊上几个相关人员,去了工人村的工会文体中心。 “哎,但愿这次能够顺顺利利,千万不要发生什么意外啊。”望着工会副主席潘矿生等人离去的背影,任南飞心中暗暗祷告着。 第68章 动员讲话 工会副主席潘矿生等人到了工人村的工会文体中心大厅,昨天参加会议的人这时已经都到齐了。 这些人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抽烟,有的喝水,有的聊天,有的东张西望,有的走来走去,还有的甚至打起了瞌睡,现场一片混乱景象。 “哎,要是没有一个人强力组织,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工会副主席潘矿生苦笑一下,心中暗暗感叹。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那句老话:“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 潘矿生喊过工会文体部干事老杜,让他抓紧领人整理出10间屋子,每间屋子配齐桌子、椅子、纸笔、暖瓶、茶杯、茶叶等一应物品,并给暖瓶打满开水,把茶杯洗的干干净净。 老杜领人走后,潘矿生又喊过文体中心主任老李,让他抓紧把服装、道具、音响、各种乐器准备好,做好随时使用准备。 这些基础工作做完后,潘矿生这才走到大厅中央,用力拍了几下巴掌。随着几声脆响,人们这才安静了下来,一齐看向了潘矿生。 “请大家以我为中心,按照昨天的分组,组长站排头,迅速列成8个纵队。”潘矿生大声下着命令。 大家一听,赶紧动作了起来。侯文科向余良、李梦然招招手,两人马上走过来,站在了他的身后。 之所以先让大家列队,是因为潘矿生曾经当过兵,他知道只要一列队,就可以使全体人员迅速形成良好的组织意识和纪律性,??每个人都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在整个团队中的位置和作用,??增强彼此之间的合作意识和凝聚力。??否则,一群人乱哄哄挤在一起,你啥也干不成。 见队伍排列整齐,潘矿生先清清嗓子,然后大声说道:“同志们,今天是我们集中脱产的第一天。昨天下午,我们大家都已经开过会了,会议的内容,我就不再重复了。 今天,我特别强调的是,本次任务,时间紧,任务重,难度大,我们必须倒排工期,挂图作战,克服困难,夺取胜利。 我现在给每个组,都准备了一个房间,请大家按照分组要求,抓紧就位,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每天由各组组长,分上、下午向我进行进度汇报,如果有大的进展,可随时向我汇报,我随时恭候大家的佳音。 大家有信心没有?” “有。”大家齐声回答。 “好,大家现在开始工作。我就在10号屋,有问题大家可以随时找我。”潘矿生继续大声说着。 “走吧,咱们抓紧干吧,美好生活是等不来的,你完不成任务是交代不过去的。”侯文科对余良和李梦然说道。 “侯哥,你平时说话不幽默啊,怎么这两天有美女在场,你变得幽默起来了?”余良看了李梦然一眼,笑着对侯文科低声说道。 “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我是不是被你传染了,我平常也见你没有这么多话呀。”侯文科开着玩笑。 余良一听,脸不自觉的红了。他也觉得自从昨天见到了李梦然,自己的话好像是比以前多了。 李梦然听着两个人不断打着嘴官司,脸上浮现出甜美的笑容。 她知道这两个人的话题都和她有关,不知不觉中,她这个配角反倒成为主角。 三个人一起往外走,当余良路过潘矿生身边时,向他多看了几眼。 他很佩服这位工会副主席,短短几句话,就把问题说清了,不像某些领导,啰嗦半天,也说不到重点,你听完以后还啥也记不住。 潘矿生走进10号屋,坐在椅子上,擦了擦头上的汗后,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刚才的动员讲话虽然不多,但潘矿生还是感觉到很累。因为为了这个讲话,他昨天夜里准备好半天。 开始的时候,他也想面面俱到,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今天的动员讲话,必须力求精炼,??突出重点,??用简短而有力的语言激发大家的积极性和行动力,更能有效地达到动员的目的,??提升大家的参与度和执行力。 而如果讲话内容时间太长,??肯定会难以突出重点,??导致讲话内容缺乏焦点,降低大家的兴趣和注意力,??导致信息传递效率低下,??甚至可能消磨大家的积极性和动力。????所以无论任何讲话,最忌讳的就是: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看来今天的动员讲话效果还是不错的,下一步就看大家的了。”潘矿生心中暗想。 第69章 风气变了 坐了一会儿,潘矿生感觉有点口干舌燥,就拿起放在墙角的暖瓶想倒一杯水,谁知暖瓶里面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没有。再看看桌子上,茶杯也没有,茶叶更没有。 潘矿生有些生气,自己刚才安排的好好的,工会文体部干事老杜那几个人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服务意识是越来越淡薄了。 潘矿生走到门口,就见工会文体部干事老杜和几个工会机关的,正在院子的阴凉处聊得热火朝天。他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冲老杜大喊一声:“老杜,你过来一下!” 老杜一听潘矿生召唤,赶紧跑了过来。 “你们的活都干完了?”潘矿生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面前的老杜,不满的问道。 “干完了,这不刚喘口气嘛。”老杜笑嘻嘻的说道。 “你把我刚才给你派的活再重复一遍,我看你记住了多少?”潘矿生说道。 “您让我抓紧领人整理出10间屋子,每间屋子配齐桌子、椅子、纸笔、暖瓶、茶杯……”一说到“茶杯”二字,老杜才好像意识到什么,脸腾地红了。 “我和你满打满算说了四句话,你给我忘了两句半,那两句半让你贪污了?”潘矿生批评着老杜。 “我马上去办,马上去办。”老杜见领导要发脾气,赶紧跑了出去。 多年的机关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再继续傻站着,等着领导训你,你若是再继续傻站着,领导的火气会更大。 “哎!”望着老杜的背影,潘矿生无奈的摇摇头。 “细节决定成败。”每次给工会机关人员开会时,他都要反复强调这句话,并多次讲英王理查三世马蹄钉的故事。 1485年,英王理查三世与亨利伯爵在波斯沃斯展开决战。此役将决定英国王位新的得主。战前,马夫为国王备马掌钉。铁匠因近日来一直忙于为国王军队的军马掌钉,铁片已用尽。请求去找。马夫不耐烦地催促道:“国王要打头阵,等不及了!”铁匠只好将一根铁条截为四份加工成马掌。当钉完第三个马掌时,铁匠又发现钉子不够了。请求去找钉子。马夫道:“上帝,我已经听见军号了,我等不及了。”铁匠说:“缺少一根钉,也会不牢固的。”“那就将就吧,不然,国王会降罪于我的。”结果,国王战马的第四个马掌就少了颗钉子。战斗开始,国王率军冲锋陷阵。战斗中,意外的不幸发生了,他的坐骑因突然掉了一只马掌而“马失前蹄”,国王栽倒在地,惊恐的战马脱缰而去。国王的不幸使士兵士气大衰,纷纷调头逃窜,溃不成军。伯爵的军队围住了国王。绝望中,国王挥剑长叹:“上帝,我的国家就毁在了这匹马上!”战后,民间传出一首歌谣:“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匹战马,败了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毁了一个王朝。”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无论做人、做事,都要注重细节,从小事做起。古人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这句话精辟地指出,要成就一番大事业,要有所作为,要获得硕大的胜利果实,就要从身边的小事做起,把一个个小的胜利果实聚集起来,才能获得更大的胜利果实。 之所以让老杜带人把每间屋子配齐桌子、椅子、纸笔、暖瓶、茶杯、茶叶等一应物品,并给暖瓶打满开水,把茶杯洗的干干净净,是因为他知道:保持良好的艺术创作状态必须要静心。 人们常说,“手中一管墨,胸中墨一桶”,“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文艺创作是一场苦旅,静不下心来,耐不住寂寞,就不可能有所建树。文艺工作既有一般工作的普遍规律,又有文艺工作的特殊规律,文艺创作是个体的劳动,独立性强,个性特色鲜明,尤其是面对创作时间很短的难题和挑战时,更需要创作者静心排除繁杂事务的干扰,潜心创作。如果你连一杯热茶这种最基本的后勤保障都做不好,其他工作就更不要提了。 自从任南飞就任工会主席以来,他越来越感觉到,工会机关的风气变了,由原来的“一切以工作为中心”变成了“一切以领导为中心”,想往上爬的人多了,愿意把小事做细的人少了,看领导眼色行事的人多了,精益求精的执行者的人少了,各类杂七杂八的管理规章制度多了,规章条款不折不扣执行的人少了,许多人开始变得心浮气躁、浅尝辄止起来,就连跟了自己多年的老杜,现在居然也成这个样子了。 “哎,一叶知秋,看来以后的工作越来越难干了。”潘矿生长叹一声,他第一次有了那种独木难支的感觉。 第70章 就这样定了 “老弟,有思路了没有?”刚一进门,还没坐好,侯文科就急着向余良问道。 “歌词出来了,就差作曲了。”余良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实话实说道。 “这么快?”侯文科和李梦然相互看了一眼,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天夜里两点多才把歌词弄出来,本来还想把曲子再赶出来,谁知太困了,没有弄成。”余良又补充道。 “哎呀,这已经就是神速了。”侯文科这才注意到余良不大明显的黑眼圈。 “余老师辛苦了。”李梦然看了余良一眼,深情的说道。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些感动,这个人也太敬业了吧。 余良笑了笑,没有说话,把誊写好歌词的稿纸从兜里拿出来,交给了侯文科。李梦然一见,也赶紧凑了过来。 侯文科接过稿纸,一看歌名,写的是《心愿》,于是仔细的看了起来。 “每当夜里打开那盏橘灯\你却常常不在我身边\虽然你早出晚归加班加点\把家当作客栈而不是港湾\尽管对你有很多怨言\但爱你的心却从来没有改变\望着你匆匆远去的背影\你是我心中永远的挂牵\你常说爱岗敬业不是虚言\要用辛勤汗水去浇灌\你常说劳模就是奉献\要用行动去履行党旗下的誓言。 牵手走过岁月流年\许多记忆却成了照片\尽管少了花前月下的浪漫\我依然陪伴在你的身边\岁月吹老了你的容颜\你那颗心永远不会改变\我愿做让你牵挂的红线\把你紧紧系在我心间\你常说爱岗敬业不是虚言\要用辛勤汗水去浇灌\你常说劳模就是奉献\要用行动去履行党旗下的誓言。” 看着看着,侯文科的眼圈红了。他知道,这首歌词,从劳模妻子的角度,用“你早出晚归加班加点,把家当作客栈而不是港湾”等词句,刻画了劳模的爱岗敬业精神,用“尽管对你有很多怨言,但爱你的心却从来没有改变”等词句,抒发了对劳模深情的爱恋,用“你常说劳模就是奉献,要用行动去履行党旗下的誓言”等词句,表现了劳模爱党爱企的火热情怀。歌词以日常生活写照、画面式情景展现、似怨实爱式情感表达等多种形式,对劳模精神进行了深刻阐释,用极其朴实的语言弘扬了正能量。他知道,歌词中的劳模,是用借代的手法,代表的是千千万万的煤矿工人,因为哪一个煤矿工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劳模呢? 侯文科看完,李梦然从他手上接过去,又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中,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作为矿工的女儿,耳濡目染下,她深知煤矿工人的辛劳和不易,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些一顶帽、一盏灯、一身衣、一双靴的可亲可敬可爱的开采光明的使者和他们身后默默支持、默默付出的矿山女人们。 “咚咚”,门外忽然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门一开,工会文体部干事老杜一手拿着暖瓶、一手拿着茶叶、怀里抱着三个茶杯,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对不住,对不住,刚才太忙,忘了给你们送水送茶杯茶叶了。”老杜表示着歉意。 “没事没事,你们忙你们忙。”余良赶紧从老杜手里接过暖瓶,放在墙角。 “你们这是怎么了?”老杜一边把茶叶和茶杯放在桌子上,一边看向侯文科和李梦然,感觉两个人的表情很不自然。 “余老师的歌词出来了,我觉得很感人。”李梦然偷偷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对老杜说道。 “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快,快,抓紧让我看看。”老杜赶忙催促道。 李梦然把稿纸递给老杜,老杜一把接过,急匆匆看了起来。 看完一遍后,又看了第二遍,直到第三遍看完,老杜激动的心才稍稍有所平复,连声称赞道:“好!好!好!” 见得到在场三人的一致认可,余良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己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我拿过去让潘主席看看。”老杜一边说一边快步出门而去,出于职业的敏感,他觉得这是自己将功补过的好时机。 潘矿生拿着稿纸,反复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有味道,于是一拍大腿,说道:“就这样定了!” “你请那三个人马上过来,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潘矿生对老杜说道。 老杜赶紧领命,去请侯文科、余良和李梦然了。 不一会儿,老杜领着三个人走了进来,见还少两把椅子,又赶紧跑出去,搬了两把椅子进来。 五个人聚在一起,开始商量起来。 “小余啊,歌词我看了,写的很好,非常符合咱煤矿的现实,很接地气,也十分感人,角度也很新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这么一首好词,辛苦了。”潘矿生对余良说道。 “潘主席,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余良谦虚的说道。 “词出来了,下一步就是作曲了,不知你们的作曲水平如何?”潘矿生看着侯文科和余良,问道。 侯文科看了一眼余良,说道:“我们俩的作曲水平一般,简单的还行,复杂点的就够呛了。” “俗话说,好词配好曲,好马配好鞍。好词有了,作曲就更不能马虎了,否则效果很难出的来。这样吧,我去局文工团,把赵起发老师给你们请来,请他把曲子作一下,人家可是专业的。”潘矿生说道。 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干,这是潘矿生的一贯作风。否则万一弄个不伦不类,那就前功尽弃了。 一听潘矿生要外请局文工团的专业老师作曲,侯文科、余良和李梦然都很高兴。 尤其是余良,顿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对于作曲,他对自己还真没有什么信心,毕竟虽然上学时学过一点儿,但也只是皮毛而已,有很多东西自己还是驾驭不住的。 李梦然也很高兴,有了好词,配上好曲,如果再加上自己的演唱,那这首歌就更能感动人了。 对于自己的唱功,李梦然还是很有信心的。 她虽然只上了两年小学,但凭着坚韧的毅力,再加上字典的帮忙,十几年下来,只要不是太生僻的字,基本上也都能认下来了。现在一张报纸拿在手上从头看到尾,虽然有的地方理解的不是很透彻,但基本上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而且,她还很有唱歌的天赋。一首歌只要听上一遍,就能记个大概,听上第二遍,基本上就能随着走下来了,再加上天生一副好嗓子,更是如虎添翼。 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教音乐的张玉梅老师就发现了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感觉她对节奏和音符有一种特有的超乎常人的敏感,音域宽广不说,声音辨识度还高,对音乐的理解和表达也充满了灵性和深度,就想着把她往小三门去培养,于是悉心去教授。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她刚上完小学二年级,她的老妈刘翠花就硬卡着不让她继续上了。 张老师深感惋惜,还为此找过刘翠花多少趟,劝她让孩子完成学业,可刘翠花却始终不为所动。 张老师无奈,只能趁着自己寒暑假的时间,千方百计给李梦然开些“小灶”,尽量让她多学一些音乐知识,为以后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直到前几年李梦然一家农转非来到了矿上,张老师和李梦然这一段特殊的师徒情分才算正式告一段落,二人洒泪分别。而这时的李梦然,在音乐这条道路上,已经小有所成了。 “小余啊,这首歌就这样定了。咱们原定7天的脱产时间,今天是第一天,如果你觉得方便的话,看能不能再写一首词?当然,按照矿工会分派的1-2首原创歌曲的任务,你已经算完成了。我这里只能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绝不勉强。”潘矿生以一副商量的口吻,静静的看着余良说道。 既想让余良能者多劳,又不想给别人留下鞭打快牛的印象,这是潘矿生心里的如意算盘。 “我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他呢?”看着潘矿生又想继续“加码”,余良心里一时也打不定主意。 第71章 舞台排练 考虑再三,余良还是决定答应下来。俗话说“有压力才能有动力”,这也是考验自己的一个机会,于是很痛快的说到:“好吧,潘主席,那我就试试吧。” “好的好的,年轻人就应该这样,敢于直面困难,勇挑重担,将来一定会大有前途。”潘矿生很高兴,他感到自己肩上的压力一下减轻了许多。 毕竟有一首原创歌曲和有两首原创歌曲的分量是不一样的,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这对于后续演出节目的编排,是大有益处的。 等侯文科三人走了以后,潘矿生想了想,对老杜说道:“你马上通知下去,今天下午三点,让各小组组长来我这里开个短会,向他们通报一下今天上午的工作进展情况,让他们加快工作进度,尽快拿出成果。有了第一小组这个标杆,一切都好说了。”老杜赶紧领命而去。 对于抓紧树立一个标杆,潘矿生有自己的考虑。因为标杆定律告诉他:瞄准你身边最优秀的对手,把他们当做免费的拔高班,时刻面对他的存在,使你持续不断地变强。而对手是最好的老师,这就是标杆管理的最大价值。 如果一个人压力过大时,必须以标杆来鼓励自己。没有压力,人生会充满懒散,没有压力,人类社会怎么能进步?面对压力,每当想起来,会让人觉得很糟心,放弃、休息一下等退缩的念头不断产生。但是标杆不一样,标杆所带来的的,与其说是压力,不如说是一种鼓舞,激励你在变压力为动力中勇攀新高。 大凡搞文艺的人,都有一颗争强好胜之心??。这是因为文艺创作本身就是一种追求卓越、追求创新的过程。而搞文艺的人,都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表达出独特的思想和艺术个性,以此来引起观众的共鸣和认可。这种争强好胜的心态,可以激励他们不断提升自己的创作能力和艺术水平,以创作出更高质量的作品。 现在第一组拔得了头筹,其他的那几组怎么能甘心落后呢? “余老师,您看我闲着也是闲着,是不是请您先给歌词谱个曲,让我先练着?”回到房间后,李梦然对余良笑着说道。 余良正思考着下一首歌词的事,听李梦然这么一说,有些犹豫。本想把这活推给侯文科,但一看李梦然那期待的眼神,心中一动,不知不觉就点头答应了。 由于歌词是自己写的,余良作起曲来也自然轻车熟路,不到一个小时,一张简谱就出来了。 余良把简谱看了又看,改了又改后,这才重新抄写了两份,一份交给侯文科,一份交给李梦然。 然后对侯文科说道:“侯哥,咱们仨都别闲着,你拿吉他给李梦然伴奏,李梦然照着这个谱子先练着,我抓紧琢磨下一首歌词,好不好?”两人同声说好。 “侯老师,咱们去俱乐部舞台上练吧,在这里练的话,声音太大,会打扰别人的。”李梦然拿着谱子,刚想开练,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对侯文科说道。 “好的,那咱们就去那里练吧,这样互不打扰。”侯文科边说边拿起吉他,和李梦然出去了,并轻轻的带上了门。 两个人一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余良平心静气,也开始深深思考起来。 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好的思路,余良索性啥也不想了,推门走了出去。 因为他知道,创作是需要灵感的,灵感又具非自觉性,总是在大脑处在放松时突然来临,与其坐在屋里苦思冥想,还不如到处走走,或许还能发现什么。 走到大院中间,余良隐约感觉有一种悦耳的声音在耳边飘荡,好像是从俱乐部里传出来的。 出于好奇,余良慢慢走到俱乐部门口,发现门并没有锁,于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余良就发现侯文科和李梦然正在舞台上认真排练着,动人的吉他声伴着悠扬的歌声,在舞台中央响起,传遍俱乐部的每个角落。 “每当夜里打开那盏橘灯\你却常常不在我身边\虽然你早出晚归加班加点\把家当作客栈而不是港湾\尽管对你有很多怨言\但爱你的心却从来没有改变\望着你匆匆远去的背影\你是我心中永远的挂牵\你常说爱岗敬业不是虚言\要用辛勤汗水去浇灌\你常说劳模就是奉献\要用行动去履行党旗下的誓言……” 尽管是第一次听李梦然唱歌,但余良还是被深深吸引了。她的歌声,有时如泉水般清澈,每一句都让人沉醉其中????;有时如同百灵鸟般婉转,清丽中带着一丝伤感????;有时如天籁降临,用音乐传递热情与勇气,点亮无数人的心灵之光????。 昨天下午在工会开会的时候,工会副主席潘矿生向大家介绍李梦然时,说她号称“矿山百灵”,余良当时还不大相信,以为是潘矿生的溢美之词,今天一听,他终于相信人家是真有这个实力的。 一曲唱完,余良还沉浸在其中,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 这时,台上的两个人才发现余良站在了门口。刚才由于两个人都是全神贯注,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侯文科朝余良招招手,余良走了过去,站在了舞台前面。 “你这个东西,怎么闻着味儿就进来了,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还在‘闭关修炼’呢。”侯文科又开起了玩笑。 余良看了侯文科一眼,嘿嘿一笑,也没理他,冲着李梦然说道:“你唱的真好!” 李梦然一听,脸微微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羞涩的说道:“主要是你词写的好,还有侯老师伴奏的好。”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别互相吹捧了,这事和我没啥关系,我充其量就是个跑龙套的。我先出去喝点水,你们两个先练着。”侯文科冲余良眨眨眼,把手中的吉他往余良怀里一塞,转身出去了。 余良有些尴尬,只得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给李梦然充当起了伴奏的角色。 余良先试弹了一会儿,感觉进入了状态,这才对李梦然说道:“我们开始吧。” 李梦然深情的看了余良一眼,点了点头,闭目凝神两三秒钟后,睁开眼睛,进入到演唱状态。 伴随着一阵悦耳的吉他声,悠扬的歌声再次响起。两个人很快进入到音乐之中,互相感受到了对方配合的默契。 一曲唱完,舞台下面忽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原来这时已到吃饭时间,工会机关人员和职工业余文化协会成员从俱乐部门口经过时,听到有动听的歌声传出,于是赶紧跑进来看热闹。 听到热烈的掌声,余良和李梦然这才从音乐之中走出,见台下众人如众星捧月般围着自己两个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望着走在自己身边的李梦然,余良心中忽然有一种暖暖的感觉。至于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第72章 老妈逼婚 这天晚上,余良又去了矿口旁边的小树林。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背上了侯文科送给他的那把吉他。 余良来到小树林,先把吉他放好,然后凝神静气,练起功来。 由于快过年了,刘农家里忙,所以提前和余良请示了一下,这几天一直没有来。 为此,余良还专门嘱咐刘农,练功必须持之以恒,绝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是在家也要坚持练习,千万不能把逢年过节当做偷懒的借口,否则很容易半途而废。刘农点头称是。 练完功后,余良抬头望望星空,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在天上,犹如一颗明亮的珍珠,镶嵌在深邃的夜空之中,洒下温柔的光芒,使得整个世界都仿佛被笼罩在一片神秘的美丽之中。 忽然,余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小树林,慢慢向他走来,在离他十米左右的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 她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微微的风拂过,带动着她的秀发在夜色中舞动。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照亮了那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眸,仿佛星空一般让人陶醉。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余良不解的问道。来人正是李梦然。 “我怎么就不能来?李梦然看着余良,淡淡的笑了笑,反问道。 余良顿时语塞,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是啊,自己能来,为什么别人不能来? 李梦然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她刚刚和老妈刘翠花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就从家里出来了。 前几天,在老妈刘翠花的多次威逼下,李梦然这才勉强耐着性子,由老妈刘翠花带着、老爸李顺跟着,去邻居罗婶家和那个周鼎见了一面,算是完成相亲任务。 为了这次相亲,罗婶可谓煞费苦心,不仅准备了许多瓜子、糖、水果、点心、饮料等,摆了满满一大桌,还让周鼎专门买了一套名牌服装穿在身上,并洗了澡,理了发,刮了胡子,喷了香水,精心捯饬了一番。 “叔叔好!阿姨好!”见三人进屋,周鼎赶紧站起来,满脸堆笑的打着招呼。 “哎呦,你看人家周鼎这孩子,多会说话,多有礼貌啊。”罗婶一边端茶倒水,一边夸赞着周鼎。 刘翠花一见周鼎,心就凉了半截。虽然这个周鼎衣着光鲜,但模样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和自家姑娘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距实在太大了,怪不得自家姑娘不愿意呢。 但她转念一想,虽然周鼎长得不咋样,但老周家答应给的条件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看在钱的份上,让自家的姑娘委屈一下也未尝不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啊,就算有,也轮不到自己家呀。 李顺一见周鼎,心就彻底凉了。对于老周家答应给的条件,他也曾经心动过,但他也知道,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如果要用自家姑娘的婚姻幸福去交换,他决不答应。这门亲事,只要自家姑娘不愿意,他会坚决站在自家姑娘一边。 几个人落座后,在罗婶的穿针引线下,气氛渐渐开始活跃起来。 “她婶子,你看周鼎这孩子怎么样?”罗婶向刘翠花问道。 “行,行。”刘翠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点头说道,只是脸上有些尴尬。 “她叔,你看这孩子如何?”罗婶又向李顺问道。 李顺出于礼貌,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梦然,别傻坐着了,吃糖,吃糖。”罗婶热情地招呼着,一边向周鼎使了使眼色。 周鼎一见,赶紧把自己身边装有各类糖果的托盘,笑嘻嘻的端到了李梦然跟前。 李梦然端起水杯,装作喝水的样子,看也没看周鼎一眼。 刘翠花见状,赶紧就周鼎的家庭情况,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周鼎聊了起来。 周鼎早有准备,一一作了回答,并特别强调只要这门亲事能成,什么条件他家都可以答应,钱不是问题。当然,这都是罗婶提前教给他的,他早就记下了。 对于周鼎的回答,刘翠花还算满意,感觉这孩子说话还行,至少不傻,只要不傻,难看点儿就难看点儿吧。 “梦然,你有啥意见没有?”罗婶一见刘翠花的样子,立马就明白了,赶紧趁热打铁,催李梦然抓紧表态。 “以后再说吧。”李梦然看了罗婶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本来她还想说那句“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还不想谈对象”,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妥,你都来相亲了,还说不想谈对象,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就把后半句省略了。 “好的好的,那你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尽快给我个回话。”罗婶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只要李梦然不当场拒绝,就还有成的的希望。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刘翠花三人起身告辞,罗婶和周鼎送到门外。 “婶子,我看那李梦然好像对我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可得再加把劲啊。”回到屋内,周鼎对罗婶抱怨道。 “傻小子,这事能急吗?一回生,两回熟,三回是朋友,这第一回才开始,你就沉不住气了?你没听说过,谈对象也叫泡妞,必须在‘泡’上下功夫,死缠烂打,小火慢炖,才能功到自然成。”罗婶教导着周鼎。 “下回你买好礼物,我带你去她家,咱们一步一步来,我就不信这事成不了。”罗婶继续给周鼎加油打气道。 “好的,婶子,我都听你的。只要把这事办成了,我绝对不会忘了您,请您老多多费心,多多费心。”周鼎急忙感谢着。他虽然人长得难看,但并不傻,好听话还是会说的。 第二天,周鼎买好礼物,罗婶领着他,打着听回话的幌子,又去了刘翠花家。 刘翠花一见礼物,顿时笑逐颜开,赶紧请两个人到屋里坐,一边沏茶倒水,一边把李梦然从房间里喊出来,让她陪两人说话。 李梦然无奈,只好从房间里出来,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后,坐在沙发的一角,离周鼎远远的。 “她婶子,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今天我和周鼎听回话来了。”罗婶端着茶杯,一边喝水一边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们正商量着呢,一旦商量妥了,马上给你们回话。”刘翠花笑容满面的答道。 昨天从罗婶家回来后,三个人坐在一起,是商量了老半天。老妈刘翠花坚决同意,说能有这么好的家庭条件的实在难找,李梦然坚决不同意,说自己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周鼎,老爸李顺保持中立,说只要姑娘愿意他没意见。 刘翠花劝说了李梦然好半天,李梦然还是不为所动,又见老公李顺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于是就没敢硬来。 罗婶一见刘翠花这么说,就知道这一家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自己和周鼎在这里干坐着,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闲聊了几句,两个人就告辞了。 从第三天开始,在罗婶的指导下,周鼎加大了对李梦然的“爱情攻势”,没事就往企业科跑,千方百计围着李梦然乱转,大献殷勤,不是送好吃的,就是送好喝的,让李梦然烦不胜烦。 除此之外,罗婶也加大了对刘翠花的游说力度,说老周家说了,只要能年前定亲,彩礼可以再翻倍,由原来的一万加到两万,而且女方家的陪嫁,也可以由男方家出,女方家只要拉一个清单就行了,男方家买好后送过来,这样女方家既可以省一大笔钱,又很有面子。 刘翠花一听,彻底心动了,觉得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于是就向罗婶保证,无论如何也得促成这门婚事,让李梦然嫁给周鼎。 于是,只要李梦然一回家,刘翠花就开始做李梦然的“思想工作”,逼着她嫁给周鼎。 今天晚上,李梦然实在被逼急了,和刘翠花大吵了一架,从家里跑了出来。 “我必须抓紧找个对象了,只要我有了对象,那些人才会死心的。”走在大街上,一阵冷风吹来,李梦然发热的大脑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她终于打定了主意。 第73章 真情表白 当走到运输区职工宿舍楼前面时,李梦然有意向楼上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熟悉的窗口并没有亮着灯,于是向矿口的小树林方向走去。 因为直觉告诉她,他一定会在那里。虽然她与他见面不多,但对于他的一些生活习惯,她通过暗暗打听,已经比较了解了。 李梦然慢慢走向余良,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这是怎么了?”对于李梦然今天这个样子,余良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喜欢我吗?”经过一阵难耐的沉默,李梦然终于鼓起勇气,向余良问道。 她不知道对方的答案会是什么,她害怕自己的感情只是一厢情愿,害怕对方并不如自己所想地在意自己。 “喜欢。”虽然心中很是诧异,感到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但余良还是实话实说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李梦然的影子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随着接触和交往次数的不断增多,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至少喜欢是肯定的。 “你愿意娶我吗?”又一阵难耐的沉默过后,李梦然再次鼓起勇气,向余良坦露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这……”余良沉默了。因为这个问题太突然了,太意外了,跨度也实在太大了,在深感疑惑和震惊之余,他的精神有些恍惚,实在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余良看着李梦然,李梦然也静静的看着他。虽然李梦然的脸上面无表情,在月光的照耀下还有些苍白,但余良还是感觉到,李梦然并没有和他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余良向李梦然问道。 他是个非常现实的人,从来没有过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生活的磨砺造就了他内向沉稳的性格,他知道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对于余良的问话,李梦然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有一种欣喜。因为她觉得,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给她那种特有的安全感,值得她付出真爱和托付终生。如果对方随随便便就答应下来,她反而会觉得对方不靠谱,担心自己看错了人。 李梦然看着余良,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余良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之中。因为这种事情他从来没有遇见过,更从来没有想过。 对于恋爱和婚姻,在他的印象中,满打满算才有三次:第一次是来矿时的前夜,母亲张桂花让他穿的要讲究一点儿,这样能给别人留个好印象,万一矿上的哪个姑娘相中他了,他的终身大事就解决了;第二次是上月大姐来信,信中提到为他介绍对象的事,让他回家探亲时去相亲;第三次就是今天夜里李梦然突然向他表白,要嫁给自己。 他觉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两个人能够恋爱之后,牵手走进婚姻殿堂,成为夫妻,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茫茫人海当中,偏偏两个人能够相遇、相知,相爱,是极其不容易的事。缘分的交互,相识的时间,彼此的契合,双方父母的满意,这些都是左右两个人婚约的因素,能够跨越多重因素,从而走到一起,肯定是一件幸福的事。 但是,他也知道,两个人的恋爱很现实,婚姻更现实,不仅仅是卿卿我我,还有同舟共济。恋爱和婚姻不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牵手拥抱就可以了的,是一起扛住,一起互为支撑,一起组建家庭,所以需要相爱,需要默契,需要观念一致,还需要坚定地站在对方身旁。 现实告诉他,物质决定意识,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注定不会走远,因为缺少走下去的理由。很多时候它比爱情本身更重要,就像养分一样,没有它,爱情就只会停留在原地,永远也长不大,更不会开花结果。外貌决定有没有可能在一起,性格决定适不适合在一起,物质决定能不能稳定的在一起,信任决定能不能长久的在一起。 恋爱往往发生在两人情感最为纯真、未经世事的时期,因此它常常被视为美好而难忘的。这种纯真的情感可能会让人对婚姻抱有类似的期待,即希望婚姻也能像初恋那样充满浪漫、激情和纯粹的爱。 然而,随着交往的进一步加深,两人会逐渐意识到恋爱与婚姻之间的巨大差异。恋爱可能更多地关注于情感上的满足和浪漫的体验,而婚姻则涉及到更多的责任、妥协和现实生活的琐碎。 恋爱中的甜蜜和激情可能会让人忽略掉一些潜在的问题或矛盾,但婚姻却需要双方通过不断的沟通和努力来建立和维护信任关系。这种信任关系是婚姻稳定和幸福的基石。 恋爱能让两人在情感上经历成长和成熟的过程,通过恋爱的甜蜜与苦涩、成功与失败,双方才能学会如何更好地处理自己的情感、如何与他人建立健康的关系以及如何面对生活中的挫折和困难。 当两人在婚姻中遇到困难和挑战时,他们可能会回想起恋爱时的美好时光,从而更加珍惜眼前人、更加感恩自己所拥有的幸福,增强夫妻之间的情感纽带和婚姻的稳定性。 他记忆最深刻的,是父亲与母亲的婚姻。父亲与母亲的婚姻说不上幸福,有时还有些许摩擦。除了性格差异的原因,长期的两地分居生活,也让父母产生了一些隔膜。父亲每次回家探亲,最高兴的就是刚回来的那两天,亲亲这个,抱抱那个,尽享天伦之乐,笑容整天挂在脸上。可一到返矿前的几天,父亲就整天黑着个脸,没有了一点儿笑模样,母亲也是唉声叹气,有时还偷偷抹泪。他那时还小,弄不懂这其中的原因,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就是别把爱情想得过于美好,别把婚姻想得太过于简单,别高估你和伴侣之间的爱,夫妻之间的爱,其实很现实。 “我可以答应做你的男朋友,但我们之间还需要更深入的了解,我的家庭条件不大好,我现在也只是一个穷工人,在今后的交往中,你也可能会发现我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为了你的幸福,我现在无法对你承诺太多。”在几经思考之后,余良这才对李梦然说出了心里话。 李梦然听后,默默的点了点头。她知道,眼前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之所以这样说,还是想帮自己的成分居多,而想娶自己的成分却没有多少,他留给了自己充分考虑的时间,他不愿自己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决定,他愿意为了自己的幸福做出牺牲。 “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余良对李梦然说道,语调是那么的柔和。 他知道今天李梦然心情不好,如果独自回家,他实在放心不下。而且,现在作为她的“恋人”,他也要为她做些什么了。 第74章 赶鸭子上架 “谢谢!”李梦然深情地看了余良一眼,轻声说道。 在她的记忆中,这是余良第二次主动提出送自己回家,第一次是在把流浪的野狗赶走之后,这次是在自己苦恼无助之时。 走在洒满月光的路上,看着和自己并肩而行的李梦然,余良的心里也涌起一些涟漪。 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和任何一个姑娘谈过恋爱,也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更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样的微妙而复杂的情感体验,对于李梦然今天突然的表白,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我爱她吗?”余良在内心深处这样问着自己。他不敢肯定,也不愿否定。 他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一方面,他渴望与对方更加亲近,了解对方的内心世界;另一方面,你又害怕自己的冲动会破坏这份美好的感觉。因此,他选择了与对方加深了解,但又保持一定的距离,用这种微妙而含蓄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李梦然的家门口,两人刚要分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喝骂声:“你这死丫头,黑灯瞎火跑哪儿去了,还让一个男的送你,你还要不要脸啊?” 两个人回头一看,李梦然就见老妈刘翠花怒气冲冲的站在身后,眼睛死死的盯着余良。 原来,李梦然和刘翠花吵完架跑出去后,刘翠花不放心,赶紧出来寻找。找了一大圈儿也没找着,无奈之下只得回家,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到了两人。 李梦然一见刘翠花,突然挽住余良的胳膊,转过身来对刘翠花说道:“妈,这个我男朋友,他叫余良,我们已经谈了好长时间了。” “阿姨好。”余良冲刘翠花点点头,礼貌的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配合李梦然。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刘翠花恶狠狠盯着余良,冷冷的问道。 “我是梦然的朋友,天晚了,我怕路上不安全,送她回家。”余良淡淡的看了刘翠花一眼,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之所以只说是梦然的朋友,而没有说是男朋友,是因为余良不想进一步激化矛盾,让母女俩再吵起来。 听余良这么一说,刘翠花的火气这才消了一些,借着明亮的月光,她上下打量着余良。 这个年轻的小伙,中等身材,衣着朴素,气质沉稳,面目清秀,两道浓眉下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感,肩上还背着一个吉他,显得既英武又文静。 “我家梦然已经有对象了,你们以后不要在来往了,万一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虽然对余良有所好感,但由于早已下定决心要把李梦然嫁给周鼎,刘翠花还是向余良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坚定态度。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想和谁谈对象就和谁谈对象,我想嫁谁就嫁谁。”一听刘翠花这样说,李梦然的脾气也上来了。 “死丫头,不用我管你还上天呢,赶快给我滚回家,别在大街上给我丢人现眼。”刘翠花冲李梦然大声吼道。 “好啦好啦,回家去说,回家去说,在大街上吵吵,不嫌寒碜啊?”这时,刚下中班回家的老爸李顺,正好遇见母女二人吵架,于是赶紧劝道。 “叔叔好。”余良冲李顺点点头,礼貌的说道。 李顺仔细看了看余良,冲他点点头,笑了笑。 “我先回家了,我明天再去找你。”李梦然冲余良眨眨眼,转身回家去了。 余良一时没明白李梦然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见李梦然走了,于是就向李顺和刘翠花打了个招呼,也转身走了。 刘翠花回到家,一见李梦然,气就不打一处来,又把她狠狠骂了一顿。 李梦然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也不理她。 “好了好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咱家梦然不愿意嫁给那个周鼎,那就算了吧,你非强逼着她干啥。刚才我见那个小伙子,也挺不错的。”李顺劝说着刘翠花。 “你懂个啥?他家有老周家那条件吗?你看他那身衣服,一看就像个穷光蛋,女儿嫁给他,能有好日子过吗?”刘翠花对李顺吼道。 李顺一听,瞪了刘翠花一眼,掏出一支烟,闷声抽了起来。对于刘翠花那点小心思,他也心知肚明,但碍于自家姑娘在旁边,他不便直接回怼刘翠花。 “我嫁给余良,你要啥条件?”李梦然向刘翠花问道。她知道对于这个爱财如命的老妈,你和她说再多也不管用,还不如直接探探她的底儿,自己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和前几天老周家的条件一样,彩礼两万,女方家的陪嫁由男方家出。”刘翠花毫不犹豫,狮子大张口道。 “两万?你拉倒吧,有你这样当妈的没有?你干脆直接把姑娘卖了得了。老周家为什么出这么多钱,你心里没数吗?周鼎长啥样,刚才那小伙子长啥样,这能比吗?”李梦然还没开口反驳,老爸李顺就先急了。当初刘翠花让自家姑娘早早辍学,他就觉得很对不起自家姑娘了,现在刘翠花又狮子大张口,他觉得这就更过分了。 “那就和老周家第一次的条件一样,彩礼一万,愿陪嫁多少就陪嫁多少。”见自己的老公急了,刘翠花也没敢再继续硬撑,把两万变成了一万,虽然心如刀绞,但还是做了让步。 “我不同意,你要的太多了。”李梦然反对道。 “咱是普通人家,随大溜就行了,要太多了让人笑话。”李顺也顺着李梦然说道。 “你俩别和我说这么多,这可是我的底线了,已经砍了一半了,少于这个数,一切免谈。”刘翠花寸步不让。她觉得如果再让的话,那就真是拿刀拉她的心头肉了。 又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刘翠花终于做了最后的让步:彩礼8888,这个数吉利;陪嫁1688,这个数更吉利;以半年为期,彩礼一次性交接完毕,如果逾期,李梦然必须安心和周鼎谈恋爱,不能再有任何别的想法。 面对刘翠花的“城下之盟”,李梦然虽然千不愿万不愿,但还是无奈的答应了。 李顺虽然觉得这个条件还是过于苛刻,比普通人家的彩礼翻了一番还多,但慑于刘翠花的强势,也只能默认了。 第二天上班,李梦然悄悄的把余良拉到一个僻静处,把昨天晚上一家三口商量的最终结果告诉了余良,并征求他的意见。 余良苦笑一下,自己和李梦然一天恋爱没谈,她就给自己整了这么一张大大的“爱情账单”,真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我尽力吧。”看着李梦然那期待的眼神,余良实在不忍拒绝,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你真好!”李梦然忽然搂住余良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红着脸跑开了。 “爱是一种力量, 它能赋予人以温柔和勇敢, 让人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依然坚定前行。”望着李梦然远去的背影,余良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第75章 即兴创作 “老弟,有啥进度没有?”余良刚一进屋,正坐在椅子上喝水的侯文科就开口问道。 “没有。”余良实话实说。昨天他拿着吉他去矿口小树林,就想着练完功后,弹弹吉他找找创作灵感,谁知被李梦然一番表白彻底搅和了。 “你可抓紧啊,刚才潘主席催了,说外请老师今天下午就过来,到时候把咱们的和其他小组的作品一块儿弄了。但外请老师时间有限,只能来半天,所以让你上午无论如何都尽量把歌词弄出来,否则错过了这个机会,就不好办了。”侯文科说道。 余良一听,顿感一阵头疼。怎么这两天一直这么多事啊,还一个比一个急,简直让他心烦意乱。 “余老师,别着急,先喝杯水吧。”李梦然把刚刚沏好的一杯茶端了过来,柔声说道。 “谢谢。”余良接过茶杯,看了李梦然一眼,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小树林中的情景,那皎洁的明月、飘逸的长发、深邃的眼眸仿佛又浮现在了眼前。 “有了!”余良心中一阵暗喜,他再次找到了创作灵感。 余良放下茶杯,找好纸笔,趴在桌子上开始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一首歌词就写了出来,看的侯文科和李梦然目瞪口呆。 余良写完后,看也没看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侯文科拿过歌词,歌名写的是《心中有爱心中有你》。他看了又看,不禁啧啧称奇,虽然以前听说过一挥而就的即兴创作,但从来没有见到过,今天让是开眼了。 侯文科看完,把歌词交给李梦然。李梦然一看,歌词是这样写的: “有一种遇见浪漫又美丽\纵使隔着天涯海角的距离\回眸总有太多的回忆\想你念你是我最大的期许\一寸相思让我千头万绪\扯不断爱的思恋丝丝缕缕\时光浅画岁月的痕迹\没有一个人能把你代替\心中有爱心中有你\想你想到迷失了我自己\不管前方有多少风雨\我情愿用我的一生去等你\心中有爱心中有你\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知心胜过千言万语\有你的日子我不会再孤寂。” 李梦然看后,眼圈有些泛红。她知道,这是余良写给她的,也是写她的。如果把歌名简化,那就只有两个字:爱你。而这两个字,却代表了两个人的共同心声。 “我去把这个交给潘主席。”侯文科看看李梦然,似乎感觉出了什么,赶紧借故离开了。 下午,外请老师来了,经过一番紧张的讨论、修改、打磨,一些重点作品终于被敲定了下来。 两天后,在工会副主席潘矿生的全力督导下,所有的创新作品全部出炉,开始进入排练阶段。 看到大功基本告成,潘矿生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大活儿都攻坚下来了,一些小活儿就好办了,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今天晚上能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在脱产最后一天,潘矿生组织全体人员进行了节目彩排,并专门邀请书记吴前进和工会主席任南飞过来观看和指导。 之所以邀请书记吴前进过来,是因为他知道吴前进这个人既爱面子,也爱热闹,各种节庆活动都喜欢参加,更喜欢有事没事讲几句,请他过来,肯定是投其所好,让他觉得很有面子,领导有了面子,自己就有了里子。 之所以邀请工会主席任南飞过来,是多年的机关经验告诉他,只有把领导的想法变成现实,才能让自己的辛苦和付出映入领导的眼帘。自己这次把他交办的任务完成的这么漂亮,如果不想方设法让他知道,就犹如锦衣夜行,即使你是块金子,领导也不一定能看到你闪出的光,那就得不偿失了。 书记吴前进和工会主席任南飞看后,也十分高兴。多少年了,逢年过节,节目都是那老一套,不是“三声炮”就是“抬花轿”,好不容易有个快板、“三句半”之类的,却几年也不换个词儿,一首《甜蜜蜜》,开始还很受欢迎,但也经不住翻来覆去一直唱,几年下来,唱的台下观众一听开头,就知道结尾了,看都看腻了,听也听腻了。 而今年的节目,几乎全是创新之作,不仅拓宽了艺术的表达形式和内容,还能够提升文化认同感和自豪感,增强观众的参与感和体验感,为观众提供更加丰富和高质量的文化体验,在寓教于乐中,让全矿干部职工度过一个欢乐祥和的新春佳节。 但碍于身份,两个人在一番表扬和肯定之后,还是装模作样、不懂装懂的提出了一些“指导意见”。潘矿生赶紧拿出小本,记了下来,并保证抓紧整改。 听着这些所谓的“指导意见”,许多人憋不住想笑,都觉得这是外行指导内行。余良也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我是回家还是不回家呢?”余良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李梦然,一股愁绪又涌上心头。 第76章 回家的路 在离春节还剩两天的时候,余良终于下定决心,请了几天假,踏上了回家的路。 之所以急匆匆回家,一是因为矿上今年过年要放五天假,与其在矿上傻坐着,还不如趁这个时间抓紧回老家看看;二是由于李梦然的原因,对于这种婚姻大事,他觉得还是抓紧和父母商量商量为好;三是按照工会春节文化活动安排,从大年初六开始,就要举办多场文艺演出,作为职工业余文化协会的成员,他必须在初五赶回来。 临走前,李梦然悄悄找到余良,红着脸把自己的一张彩色照片交给了他,然后转身走了,一句话没有说。 余良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张全身照,由于拍摄角度很好,余良感觉比李梦然本人还要漂亮一些。 经过两次从矿上到县城、从县城到市里汽车的颠簸,再经过在火车站候车室长达四个多小的漫长等待,随着拥挤的人流,余良终于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走过几节车厢,挤了半天,在一个人声嘈杂略显混乱的车厢里,余良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刚刚坐下,就见一个漂亮时尚的年轻女孩,提着两个大编织袋艰难的挤了过来。她放下袋子,擦擦头上的汗,看看攥在手心里的车票,这才自言自语说道:“就是这里了”。 她环视四周,对余良对面坐着的一个年轻人说:“麻烦你帮我把这两个包放到行李架子上,好吗?” 那个年轻人看了女孩一眼,站起来,麻利的帮她安放好。 “谢谢。”女孩冲那个年轻人嫣然一笑,坐到了年轻人的身边。 “不客气。”年轻人也冲女孩笑了笑,说道。 女孩儿长得很秀气,头发染成棕黄色,齐眉留着整齐的刘海,脑后整齐的扎了个马尾。 列车启动后,嘈杂的车厢内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女孩性格外向,属于“自来熟”的那种,坐了一会儿,就耐不住寂寞,开始和年轻人聊了起来,且说起话来也没啥顾忌。 她说,她这次去京城,是男朋友打电话约她去的。男朋友最近还没有找到新的工作,吃饭已经成了问题,她要去帮他。 她说,她今年22岁了,这次是跟父母吵架后离开的。这两大编织袋,几乎是她个人的全部物品了。 她说,她和男朋友在京城打工时相识,已经来往一年多了。前段时间,因为男朋友母亲说话很难听,她才赌气和男朋友分手的。 她说,这次之所以铁了心要去见男朋友,是因为男朋友这几天一天一个哀求的电话,让她彻底心软了,这才不顾一切又去找他。 余良静静的听着,感觉女孩挺开放挺大胆的,李梦然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坐在余良旁边的,是一位穿戴入时很有气质的中年女子,她面带微笑,听着女孩和年轻人的对话。 或许女孩的境遇引起了中年女子的关注,于是她关心的问道:“姑娘,你这样义无反顾,这样执着,究竟要追求什么样的幸福呢?” “我不知道。只要他想着我,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女孩回答的很干脆。 “你这样痴情值吗?”中年女子接着问道。 “他心里有我,就是他母亲对我不好。”女孩回答。 “这个与他母亲没有关系,你已经超过18岁了,关键是你们两个的感情怎么样,他能给你什么样的生活呢?”中年女子说。 “我不知道。”女孩摇摇头,说道。或许被中年女子的话所打动,女孩低下头,沉默不语,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一种迷茫。 这时,靠车窗坐着的一位留着平头,戴一副眼镜,眼睛不大但很有神,给人一种商界成功人士感觉的男子,也插话道:“姑娘,这个社会很复杂,生活里充满艰辛。你和你的男朋友在做人生抉择时,都要有责任感,都要为自己负责,而不是凭一时的冲动。” “我能怎么样?”女孩的语调明显低沉下来,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因为我是女孩,我的父母从小就不喜欢我,为了生二胎,打小就把我送到了乡下,我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我的父母都对我不负责任,我又为谁负责呢?”女孩儿的话,让周围人的心里顿时沉甸甸的。 中年女子从自己的手袋里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女孩。女孩接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吧。”中年女子说道。 “有一个图财害命的杀人犯,留下了一对儿双胞胎儿子。其中一个儿子从小不爱学习,整天游手好闲,不走正道。后来,因为偷盗两次被劳教,成了惯犯。终于,在一次盗窃企业重要物资时被抓获,判了10年徒刑,关进了监狱。另一个儿子从小品学兼优,坚忍不拔,凭着顽强的毅力和勤奋,考取了大学。靠打工和奖学金完成了学业。毕业后自己创业,经过几年的努力,企业由小到大,越做越强,成了当地的明星企业,他也成了名气很大的民营企业家。 一对双胞胎的人生道路,竟有如此大的反差,引起了媒体的关注,记者分别对他们进行了深入的采访。没想到,他们各自的回答竟又如此的一致:我有一个这样的家庭,我还能怎样呢?” 讲到这里,那位中年女子说道:“我们不想改变你什么,只想让你明白一些道理,不管你理解不理解,都是为你好。因为人生的道路虽然有千条万条,但关键时候一定要把握好自己,不能行差踏错,否则最后后悔的还是自己。” “姑娘,这位阿姨和这位叔叔说的说的很有道理,爱情不是游戏,婚姻不是儿戏,对于没什么把握的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年轻人也劝说道。 列车还在急驶,几个人的交流还在继续。 听着几个人的交流,余良感觉这小小的车厢,就像一个流动的小社会,只要“心存善意”,做到“与人为善”,人们之间的距离,其实是可以拉近的。 这时,火车到达一个车站,慢慢停了下来。车厢内又开始混乱起来,一些人要下车的人,拿好自己的行李,开始向车门走去。 突然,一个手惦一个大皮包、瘦小枯干的中年男子,在经过紧邻车厢过道的中年女子身边时,被身旁的人一挤,一下子倒在了中年女子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中年男子赶紧向中年女子连声道歉。 “没关系。”中年女子涵养很好,并没有在意。 中年男子刚想向前继续走,余良猛然起身,隔着中年女子,一把抓住中年男子的胳膊,冷冷说道:“站住,把东西还给人家!” 第77章 相逢是缘 “放开我,你哪只眼看见我拿人家东西了?”中年男子一边抵赖,一边拼命挣扎,想甩开余良的手。 在激烈的挣扎中,中年男子的面容显得更加狰狞,他突然挥动右拳,向余良面部打来,势大力沉,快如闪电,一看就知道是个老手。 余良抬起左臂,猛然向上一挡,把他的右拳格开,然后抓着中年男子胳膊的手顺势一滑,一个擒拿手拿捏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拧向上一抬,中年男子立即惨叫一声,身子立即弯成了九十度,一下失去了反抗能力。 “我的包不见了!我的包不见了!”见余良制服了中年男子,中年女子才从惊愕中下来,下意识在身边一摸,才发现放在自己手边的包不见了。 车厢内的混乱很快惊动了乘警,两个乘警过来,简单问了一下情况后,立即对中年男子进行搜查,很快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中年女子的包,并打开他手里惦着的那个大皮包,里面也有不少他偷窃的各种物品,于是把他带走了。 不一会儿,火车重新启动,新的一程又开始了。 “小伙子,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看着自己的包失而复得,中年女子对余良连声道谢。 “不客气,火车上比较混乱,您以后多多注意就行了。”余良说道。 中年女子感激的看了余良一眼,想了想,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对余良说道:“小伙子,相逢是缘,感激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来京城找我,也可以打上面的电话找我,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帮忙。” “谢谢。”余良双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然后放到了自己上衣口袋里。名片很简单,上面只印着中年女子的名字:许文静,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小伙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叫许文静的中年女子接着问道。 “我叫余良,在煤矿工作。”余良简单的回答道。 “哦,余良,煤矿工作。”许文静嘴里默念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小伙子,这是我的名片,我看你是个热心肠,身手还这么好,如果有缘的话,可以来广东找我。”那位留平头戴眼镜像商界成功人士的男子,也把自己的名片主动送给了余良。 “谢谢。”余良双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然后也放到了自己上衣口袋里。这张名片比较复杂,除了中间的名字“付新生”外,上面印的职务就有好几个,下面的联系电话也有三个。 “小伙子,刚才我看那个人也不像是坏人,为什么你一眼就看出那个人是小偷呢?”那位叫付新生的男子问道。 一听付新生发问,许文静也来了兴趣,笑眯眯的看着余良。 “这是我父亲教给我的。他说现在火车上的扒手非常猖獗,常常夹杂在旅客中,利用人们的疏忽进行盗窃,所以千万要注意。虽然‘小偷’两个字不会写在他们脸上,但他们还是有以下几个特点的: 一是眼神和目光??。小偷的眼神通常游离不定,目光总是注意人们的衣兜或包,并且四处张望,左顾右看。他们的眼神不与他人平视,而是斜视或低视,表现出一种做贼心虚的状态。 二是行为举止??。小偷在人群中常常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行为举止。例如,他们可能会经常手触摸他人的衣兜,有意往人身上碰撞;在车上或人群中挤上挤下,东张西望;排在队中不往前走,身体往后倾;人多时经常抬胳膊等。此外,小偷在人多拥挤时,手臂可能会压在其他人的肩上或抵在胸前,这是他们在进行扒窃活动时的典型行为。 三是衣着和携带物品??。小偷的着装和携带物品通常不协调、反常。他们很少携带包裹、行李,手里经常拿报纸、衣物、杂志、帽子等与他们的着装和环境不协调。此外,小偷在春秋两季喜欢用西装、风衣作为掩护,夏季则用报纸、杂志等挡住他人视线。 四是作案手法??。小偷的作案手法多样且隐蔽。有挤车门儿??:小偷利用上车人群的拥挤,用小包或报纸作掩护,一手搭架子,一手从旅客身上偷走财物;有外撬??:夜间,小偷在站台上等待列车停靠,用撬棍撬开车窗,用带钩子的竹竿将旅客衣服和小旅行包钩走;有吃卧铺??:小偷购买卧铺票上车,盯好偷窃目标后,趁深夜时将旅客的行李偷走,然后换一件衣服躲进其他车厢伺机下车;有玩刀片??:趁旅客熟睡时,使用金属刀片割开旅客身上夹带的钞票的衣袋、腰包、皮带甚至内裤,将钱取走;有借衣帽钩下手??:旅客衣服挂在衣帽钩上,小偷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上面,然后找机会假借取衣服里的物品,将下面旅客衣服内的财物偷走;有大包‘包走’小包??:小偷把装有废报纸的空包塞在行李架上,在旅客不注意时,将旅客的小包放进自己的空包内,或者把旅客包内的财物抽出来放进自己包内;有扒车顶??:这是技术含量极高的一种方式,小偷上车后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车门,爬上车顶等待,车内同伙偷来的财物交给车顶上的小偷,火车一减速进站时,他们就拿着财物混进人群下车。 五是心理特征??。小偷通常具有较高的警觉性和反应速度,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作案过程且不留痕迹。他们往往利用人们的疏忽和不注意来实施盗窃。 至于刚才的那个小偷,他假借去火车洗手间,半个小时跑了三趟,且每次来来回回都是暗中四处张望,左顾右看,第一次我没有注意,第二次我就注意到了,并做好了相应准备,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当他要下车经过这位阿姨身边时,假装被身旁的人一挤,一下子就倒在了阿姨身上,这也是不正常的。因为按照正常人的反应,被身旁的人一挤,肯定会双腿用力,先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而不是直接就倒下去。就算实在稳不住自己的身体,也是会尽量往旅客座位上部或座位中间的小桌板上倒,而不是直接往旅客身上倒。所以,当他刚一得手,就被我抓住了。”余良认真解释道。 “小伙子,你的心思如此缜密,观察力如此之强,功夫又如此之好,如果去当警察的话,那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你现在在煤矿工作,那就有点可惜了。”听余良这么一说,付新生感叹道。 余良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在煤矿才上班半年多,勉强算是才稳定下来,这个时候,他可没有什么跳槽的想法。 三个多小时后,余良终于到站了,于是赶紧收拾好行李,和许文静和付新生道别后,匆匆下了火车。 看着余良在站台慢慢消失的身影,许文静和付新生几乎不约而同的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都有些异样。 出了火车站,余良又赶往长途汽车站,买好车票后,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坐上了开往老家县城的汽车。 又经过将近四个小时汽车的颠簸,余良终于又回到了那个曾经熟悉的县城。这时,天已经快黑了。 刚出县城的汽车站,几个跑出租的司机就围了过来,开始招揽自己的生意。 余良问好价钱,选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就载着他,来到了陈家庄的村口。 由于村口离家不远,余良就在村口下了车。付完车费后,出租车疾驰而去。 “到了家,我应该怎么说呢?”走在回家的路上,余良边走边想。 第78章 在家过年 对于余良的突然回来,一家人都很高兴。虽然有些意外,但毕竟也在情理之中,因为过年本来就是一家团圆的最好日子。 母亲张桂花赶紧去张罗饭菜,父亲余建国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主动问了余良的一些情况,余良均一一作了回答。 但关于李梦然的事,余良却没有说。他觉得现在说还不是最好时机,他不想自己的父母为这件事而忧心忡忡。 虽然父母都是笑容满面,但余良心中却有一丝淡淡的哀愁。他感觉自己离家这半年多的时间,父母又有些老了,头上的白发多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 吃过晚饭之后,余良和父母开始闲聊起来。当然,都是尽量拣好听的说,而对于自己出门在外的难处,他一句也没有提,他不想让父母担心。 “坐了一天车了,肯定累坏了,还是抓紧睡觉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聊了一会儿,看着一脸旅途劳顿的余良,母亲张桂花赶紧催着余良休息。 躺在曾经熟悉的热乎乎的土炕上,余良的大脑渐渐放松下来,一阵倦意袭来,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大姐过来了,一听余良大年初五就要返矿,赶紧给他安排相亲事宜。 因为过年期间是不能相亲的,要相亲必须在年前进行,虽然时间有些紧张,但由于余良出门在外,能啥时回来实在没准,所以也只能特事特办了。 对于大姐安排的相亲,余良也无法拒绝。毕竟这是前几个月就定好了的,人家姑娘等着你,不管你是愿意不愿意,见总是要见的,否则在礼数上也说不过去。 在大姐的安排下,余良上午见了一个姑娘,下午又见了一个姑娘,总算走完了过场。 “你有啥意见?相中相不中?”每相看一个姑娘,大姐都会急着让余良抓紧表态。 “以后再说吧。”对于大姐的问询,余良都只是这样回答。 这两个姑娘,他也说不出是好是坏,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在他的心中,李梦然的影子已经根深蒂固了。 “哎!”看余良这个态度,大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这番辛苦算是白费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放完鞭炮,吃过丰盛的年夜饭,一家人围坐在14寸黑白电视机前,边看电视边聊天。 这个14寸黑白电视机,是父亲余建国十几天前才买的,虽然是个二手货,但也花了200块钱。对于买这个“奢饰品”,母亲张桂花是坚决反对的,因为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对于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买了绝对不如不买。“咱家不能比别人家太差了。”在父亲余建国的强烈坚持下,母亲张桂花才不得不妥协,最后还是买了。 看着电视里精彩的央视春晚,余良的心中百感交集,这是全家人第一次围坐在一起看电视。这小小的荧屏,不仅反映了改革开放后农村物质生活的改善,丰富了人们的文化生活,也成为了反映时代变迁和文化发展的重要窗口,成为了陪伴中国人过节的精神“年夜饭”。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屏幕上,一个身着绿色戎装,挂金质奖章,坐特制轮椅,目光坚毅,看上去神采飞扬的军人,正在和一个站在他身后的,双手推着轮椅的温柔美丽的女子,共同高歌一曲《血染的风采》。看着看着,或许是受到画面的强烈感染,不知不觉中,父亲余建国的眼里竟噙满了泪花。 “爸,你是不是当过兵?”看父亲余建国这样,余良轻声问道。当然,这是他明知故问,关于父亲余建国当过兵的事,他早就从张叔嘴里知道了。 “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父亲余建国随口说道。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由父亲余建国嘴里亲口说出来,这对余良来说还是第一次。 “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父亲余建国看了余良一眼,缓缓说道。他从余良的表情中,已经猜到自己的儿子已经知道自己的一些事情了。 余良点点头,没有说话。 对于父子俩的对话,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听到没有在意,或是被精彩节目所吸引,母亲张桂花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始终没有插话。 新年的钟声还没敲响,外面的鞭炮声就已经此起彼伏响成一片了。伴随着阵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余良来到街上,想好好透一口气,缓解一下电视看久了的疲劳。 大年三十的夜晚,月明星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街上灯火点点,心中暖意乍现。这一夜,除了旧岁的尘埃,也迎来了新岁的希望。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街上处处彰显着喜气。除夕之夜,除去旧物,守岁守岁,守住好运,万家灯火总有一盏为你亮起,万千世界总有一番天地任你打拼。 这一夜,不仅是辞旧迎新的时刻,也是家人团聚、欢笑与祝福的时刻。每一盏灯、每一串鞭炮声,都在诉说着人们对新一年的美好期许和对家人的深深祝福。大年三十的夜色,是温馨、是团圆、是希望,是一幅幅温暖人心的画卷??。 这一夜,许多人把愿望书写在春联上,把思念藏在烟火里,把日子的祝福寄托在灯火里,愿自己的愿望均可实现;愿自己的思念,远方的爱人抬头就能见到;愿自己对未来的期盼,终将成真。 “不知矿上的除夕夜是什么样子?”余良心想。这时,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李梦然的影子。 大年初一到初三,是拜年走亲戚的时间,也是农村最忙碌的时候。 父亲余建国骑上一辆自行车,驮着母亲张桂花,余良骑一辆自行车,前前后后挂满礼物,开始走亲访友相互拜年。虽然路途辛苦,但是满怀喜悦,心中期待着与亲人团聚的时刻。 至于走亲戚的礼物,也是那个时代的一大特色。那时候,物质生活相对匮乏,礼物根据家庭的经济条件而定,主要包括枣花馒头、罐头、挂面或点心等,一家亲戚一份,都是母亲张桂花提前分好的。这些礼物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对亲戚的祝福和关怀。?? 到达亲戚家后,亲戚间的互动非常温馨。大人们会热情招待,先拿出准备好的瓜子、花生、柿饼等零食,请客人喝茶聊天,到了饭点后,摆上丰盛的饭菜,大家围坐在一起,畅谈过去一年的生活琐事,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进行真诚、深入的交流。而小孩则期待着压岁钱和亲戚家的特殊待遇。这种互动不仅加深了亲戚间的感情,也让孩子们感受到了过年的喜悦。 三天忙完,到了大年初四,吃完早饭,在几经考虑之后,余良这才把李梦然的照片拿了出来,交给了父母,并简要说了一下李梦然和她家的情况。 当然,最重要的他却没有说,那就是彩礼8888,以半年为期,彩礼一次性交接完毕。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年迈的父母为这件事着急上火、费心劳神,他想靠自己的力量把这件事办了,他觉得这是一个男子汉应有的担当。 母亲张桂花一见李梦然的照片,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个姑娘不仅长得俊,还是矿上的姑娘,而且有工作,这要以后和自己的儿子结了婚,就不用两地分居了。 “她喜欢你吗?”父亲余建国问道。虽然他也很高兴,但和母亲张桂花相比,他还是更现实一些。 “喜欢。”余良回答道。如果李梦然不喜欢自己,她也就不会对自己这样“赶鸭子上架”了。 “你喜欢她吗?”父亲余建国继续问道。对于婚姻大事,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只是一时冲动。 “喜欢。”余良实话实说。虽然他觉得对李梦然的那种爱还是朦胧的,但他也享受着这种朦胧带来的美好和神秘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这份感情而变得不同。 “好的,那我支持你。”父亲余建国缓缓说道。 说完以后,他掏出一支烟,慢慢抽了起来。出于对儿子的了解,他知道这件事并不像儿子说的那么简单,儿子肯定还瞒着自己什么。 第79章 父爱如山 相聚的日子总是很短,离别的脚步总是匆匆。初四晚上,母亲张桂花又开始忙碌起来,又是收拾行李,又是煮鸡蛋,因为明天早晨,自己的儿子又要走了,而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趁着自己妻子忙个不停,父亲余建国悄悄把余良叫到里屋,把一个装着钱的信封和几把钥匙交给了他。 “这是三千块钱,你把它收好,千万别丢了。如果定亲时女方家要彩礼的话,拿这钱可以先应应急。今年开春,咱家的房子就要翻盖了,所以也只能拿出这些了。出门在外不容易,有什么事多和家里通通气,家里能帮你的会尽力帮你。”父亲余建国看着余良,缓缓说道。 “好的,我会的。”余良低声说道。他知道,自己了解父亲,父亲更了解他,有些事情自己虽然没有告诉父亲,但并不代表父亲什么都不知道。 “一年前,我在矿上的时候,花了九百多,在东边矿口买了一个农村自建房,虽然不大,但也能住,里面的东西我也基本买齐了,你回去后,如果想搬过去的话,直接搬过去就行了,从前边数第三排第三个门就是。之所以你上次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想让你先住一段时间的职工宿舍,和同事们多多交流一下,尽快适应煤矿的工作和生活节奏,也改变一下你过于内向的性格,将来能有一个好的发展。这是房子门上和桌子抽屉上的钥匙,你也收好了。另外,抽屉里有几本我的日记,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父亲余建国接着说道,而且说的很细致。 “谢谢爸!”顿时一股暖流涌上余良的心头,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一年之前,父亲就开始为自己工作的事和婚姻之事开始布局了,而且还一直瞒着他,这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不知不觉中,余良又想起了《触龙说赵太后》中的这句话。 都说父爱如山,父亲的爱,是沉沉甸甸的,深沉稳重如山。父爱印象最深,时效最长,感受最涩,受益最大。那是一座高高的山,永远让儿女在自己的庇护下茁壮成长。山是无言的,父爱也是无言的,它体现在父亲的沉默寡言中,它体现在父亲的辛勤劳作中,它体现在父亲慈爱的眼睛中。 都说母爱如水,水能无声流淌,母爱像水一样从不张扬。水能浸润万物,母爱像水一样无微不至。水滴石穿,母爱像水一样坚韧。水为至柔,母爱像水一样柔和。水源不枯,母爱像水一样源源不断。百川入海,母爱像水一样无比宽容。 第二天早晨,在匆匆吃过早饭后,余良又踏上了返矿的路。 “爸,妈,你们都回去吧,天冷,别冻着了。”坐上出租车,余良摇下车窗,对站在村口的父亲余建国、母亲张桂花再次说道。 父亲余建国、母亲张桂花望着余良,虽然满是不舍,但还是努力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与余良挥手告别。 出租车开出很远了,余良忍不住又回头向后望去,他发现父亲余建国、母亲张桂花还站在村口,远远地望着自己。 “挥别父母的怀抱, 心中满是不舍与眷恋, 愿时光能缓, 让我再陪陪您们;离开父母的怀抱, 心中满是不舍, 但远方的路还很长, 带着他们的爱, 我将勇敢前行。”余良忽然想起了这样两句话,他的眼中又一次流下了热泪。 经过八九个小时汽车、火车、汽车的颠颠簸簸,余良又终于回到了山南矿,一下车,天已经很黑了。 把行李锁到箱子里,洗去一路风尘,匆匆吃过晚饭,躺在宿舍的床上,余良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满身疲惫,但余良的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一件件往事慢慢涌上心头。 虽然自己来矿时间不长,满打满算只有七个来月,但总结起来,还是很有收获的,至少没有虚度光阴。不仅从张叔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很快适应了矿山生活,还通过张叔的关系,调到了心仪的班组,有了充分的学习时间,今年五月份就能参加全国自学考试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两年之内就能拿到大专文凭,有了大专文凭,自己今后的路就更好走了。 而且,在此期间,自己还收了刘农这是徒弟,帮他从人生的歧途,走上了人生正道,也算是自己的一项功德。更关键的是,在技术员侯文科的介绍下,自己加入了职工业余文化协会,认识了许多文艺高手,而且进一步接触到了李梦然。虽然被李梦然“拉郎配”,给自己整了一张大大的“爱情账单”,但无论怎么说,有这样一个主动爱自己的人,自己的婚姻大事也算提上了日程,走上了正轨。 而这次回老家,父亲余建国更是给了自己大大的惊喜。三千块钱虽然离那“8888”的彩礼还差将近三分之二,但也算有底子了,至少不是一穷二白了。而且,父亲还提前给自己买好了房,虽然不是矿上的公房,但离矿也不远,过几天搬过去,自己也算是有“家”的人了。有了自己的“家”,就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了,就不用再挤在职工宿舍了,自己也清净了,也方便了。 有不足吗?当然还有许多。别说别的,和那些混得不错的相比,自己还是差得太远了,充其量也只是个小鱼小虾而已,甚至连小鱼小虾都不是。尽管有时也有想翻起点浪花的想法,但还不具备翻起点浪花的能力。有改变吗?大概有一点,但改变不大,至少自己感觉还是原来的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我回去的这几天,不知李梦然过的怎么样?”想着想着,余良忽然又想起了这事。 一阵倦意袭来,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80章 文艺演出 第二天上午,在工会副主席潘矿生的组织下,职工业余文化协会成员又全体集合,开始进行排练,准备晚上的春节文艺演出。 在排练间隙,李梦然悄悄告诉余良,过年这几天她烦死了,一点也没有往年过年的快乐。 原来,年前那天晚上余良送她回家,她和老妈刘翠花在大街上争吵的事,邻居罗婶第二天就知道了。 罗婶知道后,十分着急,担心从老周家能拿到的好处鸡飞蛋打,立即找到刘翠花,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抓住刘翠花爱财心切的弱点,从眼前利益、长远利益的角度,极力劝说刘翠花把她嫁给周鼎,不要嫁给余良那个穷小子。 在罗婶的蛊惑下,刘翠花又心动了,于是利用她春节放假不上班的机会,又开始对她死缠烂打,说嫁给周鼎如何千般好万般好,嫁给余良如何千般不是万般不是,让她多体谅体谅这个家,多体谅体谅父母,多体谅体谅弟弟,该做出一些牺牲就做出一些牺牲,千万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这样才是听话孝顺的好孩子。 听着刘翠花那万变不离其宗的老生常谈,她不胜其烦又无可奈何,这天底下咋有这么糊涂的老妈? 她想出去走走,但过年期间大街上空荡荡的,也没有几个人,她想找人聊聊天,但过年期间人们都在走亲访友,各忙各的,没有一个人能够陪她。无奈之下,她只能窝在家里,听着烦人老妈那无休止的絮叨,有时实在听烦了,索性把门一关,鞋子一脱,床上一躺,被子一盖,把头一蒙,任刘翠花自己去折腾了。 几天下来,她每天都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如果不是今天假期结束,她又开始上班,又见到了余良,她感觉自己都要抑郁了。 听着李梦然的讲述,余良心里也很是压抑,自己盼着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李梦然又何尝不是呢? “你什么时候找人去我家提亲?我爸昨天也催我,让我催你抓紧办这事。”李梦然看着余良,低声说道。 “我尽快吧。”余良挠挠头,看了李梦然一眼,低声答道。他知道,自己虽然和李梦然之间属于自由恋爱,但婚姻大事,有些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他理解李梦然现在的心情,也理解李梦然现在的处境。 见这事余良答应了下来,李梦然阴郁的脸上才慢慢缓解开来,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经过上下午的精心准备,晚上七点,山南矿第一场贺新春文艺演出即将开始。 俱乐部内欢歌笑语、热闹非凡、座无虚席,全矿广大干部职工家属欢聚一堂,共同观看演出。 等第一排的矿领导都到齐以后,工会主席任南飞朝站在台角的工会副主席潘矿生打了一个手势,潘矿生会意,赶紧跑到后台,通知演出马上开始。 演出在欢快轻盈的舞蹈《吉祥高照》中拉开了帷幕,鼓点铿锵、歌声悠扬、舞姿曼妙,表达了广大干部职工辞旧迎新、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喜悦,一开场就点燃了大家的热情。 开场舞过后,李梦然走上舞台,用她那深情婉转激昂的歌声,演唱了歌曲《心愿》,从一个矿嫂的角度,表达了煤矿工人爱党、爱企、爱家的深厚情怀。 之所以让李梦然第二个出场,这是工会副主席潘矿生的特意安排。因为这首歌是今晚演出的重头戏,能不能一炮打响,就在此一举。他必须在演出一开始,趁着观众情绪正高、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候,就把观众、特别是矿领导吸引住,以达到最好的演出效果,真正把粉搽在脸上,让自己的辛苦和努力不能白费。 一曲唱完,台下掌声雷动,不少人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因为这就是在他们身边发生的最真实的事,此时此刻,在他们的心中发生了强烈的共鸣。 “这首歌我以前怎么没听过?”矿长王东升低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工会主席任南飞。 任南飞一听,马上附在王东升耳边,低声说道:“王矿长,这是咱矿工会发动全体之力,前几天刚刚创作出的一首原创歌曲,词作者是运输区职工余良,曲作者是矿务局文工团的赵起发老师,演唱者是企业科职工李梦然,您看效果还可以吧?”任南飞赶紧急着表功。 “哦,余良。”王东升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对于余良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而今天也有了更深的印象。 紧接着,诗朗诵《一起向未来》描绘了矿井稳中有进、稳中向好的壮阔历程,抒发了干部职工解放思想、变革求新的坚定信心。快板《年味咙咚强》以职工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展现了传统的中国年味,传递出浓浓思乡之情。歌曲串烧《好运全都来》,展现了煤矿人开拓进取、勇毅前行的精神风貌,凝聚起奋进的力量。小品《小迷糊》,以风趣幽默的方式,讲述发生在职工身边的安全故事,强调了安全永远是企业发展的头等大事、要事、长久事。群舞《脊梁》,生动展现了煤矿人奋斗、奋发、奋进的光辉形象,以丰富的表演形式和饱满的精神内涵,展现了煤矿人勇闯新路、担当大任、不负前程的炽热情怀。山东快书《武松打虎》和戏曲联唱以豫剧、京剧、黄梅戏、的艺术形式联袂上演,让现场观众如痴如醉,深深地沉浸在国粹的无限魅力中…… 最后节目还是李梦然压轴出场,在余良的吉他伴奏声中,深情演唱了一曲《心中有爱心中有你》,用甜美的歌声表达了对远方爱人的思念之情和浓浓的爱意,把许多观众带进了与自己爱人相亲相爱的青春岁月。 一曲唱完,李梦然和余良站在一起,向台下鞠躬谢幕。台下再次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演出达到了高潮。 “我送你回家吧。”演出结束后,看着一脸疲惫的李梦然,余良深情的说道,并主动挽起李梦然的手,一起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