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喂养,难怪姬浓左手上会有重复划破的伤口。
青楼女子多身世凄苦坎坷,姬浓要超度亡灵也不奇怪。
“果然是邪花!”
章涛这一声把安吉礼吓得不轻,急忙道:“陆寺丞,这花可不是禁物!”
去岁谭犀向他打听此花,他也是存了讨好的心思,这才弄了来,可不想因此惹上什么麻烦。
“手下鲁莽,安老板稍安勿躁,我并没有要问罪的意思。”
那就好,安吉礼默默松了一口气。
“安老板,那这两株又是卖给谁的?”安吉礼瞧着就是个喜欢金银的人,不会无缘无故侍弄花草。
“是个女子,她来的时候带着面巾,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她何时来取货?”
“约好的时间在后日。”
后日,这个买紫魄的女子会是谁呢?
“你们三个是何人?不知道这屋里死过人吗?还不速速离去!”
洛潇瞧他两条大横眉,身着深青官服,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县尉好大的威风,大理寺核查案件,也需要跟您报备吗?”
“大理寺?大理寺怎么可能有女人办案?我看你……你一个姑娘家跟着两个大男人到这种地方,实在不知羞耻。”岳南浦打量洛潇一番,有些不屑道。
“岳县尉,洛姑娘是陛下钦点的大理寺督案,随陆某来此核案并无不妥,你如此不尊重,实在太过放肆。”
洛潇还未发作,陆方就冷森森开了口,将鱼符拿到岳南浦面前晃了下,岳南浦瞥到大理寺几个字,惊讶道:“你就是陆寺丞?”
“如假包换!”章涛十分不满。
“下官失礼,还请陆寺丞见谅。”
“陆某无权替洛督案原谅。”
岳南浦自知理亏,欲向洛潇赔礼,洛潇蔑了他一眼直接走开了,弄得岳南浦弯了一半的腰有点儿不知所措。
陆方也没带看他,章涛哼了岳南浦一声,随陆方在屋中“翻箱倒柜”,试图找到屋内香气的来源。
姬浓死了好几日,身上竟还有那么明显的气息,寻常香膏再香,也没有这种效果。
“大人,找到了,就是这个。”
章涛鼻子倒灵,让他第一个翻到。
陆方凑近闻闻,又捻了在指尖细看,难道加了荃芜香?
岳南浦也好奇近前查看:“这不就是女子用的香膏吗?”
陆方没搭理他,让人将小丫鬟银花叫了上来。
“这香膏姬浓常用吗?哪儿来的?”
“是,姬浓姑娘平日用的就是这个,花容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和脂粉一起送来。”
“姬浓身体不适是不是不止这几天,已经很久了?”
银花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不算是不舒服吧,只是姬浓姑娘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后来又神神叨叨,好多次她自己在房里跳舞,我都叫不应,又哭又笑的。”
“是从这花拿回来开始的?”陆方指向放在暗处的紫魄花。
“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吧。”
“你伺候姬浓有多久了?这香膏姬浓一直在用?”
“奴婢是前年开春过来的,从我伺候姬浓姑娘起,她用的就是这种香膏。”
“你可知从前伺候姬浓的是何人?”
“那姐姐叫桂心,前年姬浓姑娘用积蓄换她出去了。”
“你见过她?可知她如今下落?”
银花点点头又摇摇头:“桂心姐姐都用面巾遮着,我并没有见过她真容。”
“叫魏妈妈来。”
魏妈妈听说陆方传唤,眼珠子在框里翻了半圈,扯了扯衣裳麻溜地去见他。
据魏妈妈所述,桂心和姬浓相伴长大,五年前和姬浓一起被苏州商人卖到金风楼。
因为桂心脸上有条疤,所以也只能继续伺候姬浓。
姬浓这几年给金风楼招揽了不少生意,前年她提出放桂心出去,魏妈妈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至于桂心现在何处,她没那个闲心关注。
陆方又向魏妈妈打听了桂心的长相,但因为魏妈妈对桂心记忆不深,桂心又不爱顶着她那脸四处晃悠,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刀疤面巾什么的。
“听牙子说是在路上捡来的,当时两个小丫头都饿昏了,无亲无故的,自愿入了这行,您也知道,十多年前……也是常有的事。”
湘王之乱,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人痛失至亲,陆方自然明白。
命运不由人,何况姬浓一个弱女子。
“要说姬浓待桂心真是没得说,出去的时候怕是把全部身家都给了她。”
魏妈妈混迹风月这么些年,还没见哪个丫鬟有这样的好福气。
折腾一阵,魏妈妈总算把陆方一干人等送走了,官府的人天天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姬浓就这么被他们这些贵人惦记,也是活见鬼。
“陆寺丞留步!”岳南浦跨步追上陆方。
“岳县尉还有事吗?”陆方道。
岳南浦腹诽这表情也太过嫌弃,瞥了一眼陆方端着的紫魄花道:“姬浓到底是不是自杀的?”
陆方神色放松几分:“只是例行复案,岳县尉不必想太多,天色已晚,陆某先行一步。”
陆方三人步履生风地离去,岳南浦却纳闷得很,这陆寺丞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怎么还把人家的香膏和花儿拿走了?怕不是顺手牵羊吧。
街上人群纷纷,都趁着暮色归家。
“这株紫魄就是姬浓用血浇过的吧?难道传言是真的不成?”
陆方瞧洛潇装作那副夸张模样,眉上忧愁轻扫,忍不住被她逗笑:“有可能。”
章涛驾马上前:“那咱们还把这花带回去,要是半夜……”
陆方伸手将花递给章涛:“看来这些日还是由你照料这花比较合适。”
章涛连忙躲开,这花半蔫不蔫的,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吸他血。
玩笑归玩笑,洛潇还是很想知道其中奥妙的。
感受到洛潇好奇的目光,陆方哪里还能藏着掖着:“野间有球状花,初开色白,因地气不同,后呈蓝紫诸色,且能为颜料染色,紫魄花应与类似。”
“如此说来,此花缤纷绚烂,生在野间无人欣赏,岂不是埋没了?”
听出洛潇言语间怜惜之意,陆方眉眼一弯:“我想这花在某一天会被广为钟爱,因为已经有人给了它一个名字,叫作紫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