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压根没给乔小玲反驳的时间,又扭头看向王大丫两口子。
“两位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她刚嫁了我们部队的连长,那位连长在已经当了很多年干部,你们与其找我办事不如找我表妹,她这人最喜欢乐于助人了。”
闻言,林根生和王大丫两人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是啊!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儿呢?
乔小玲要是不爱助人为乐,咋子会告诉他们白英的住所?
他们与其跟更加难搞的白英干耗着,还不如纠缠明显要好欺负很多的乔小玲。
“小玲是吧?你看你是英子的表妹,那也算是我们夫妻俩的半个闺女,咱们这都实在亲戚!”
说着,王大丫推了推被林盼娣抱在怀里的林耀祖,哄道:“乖宝,这是你小玲姐,赶紧叫人。”
林耀祖吸了吸鼻涕,有点儿呆呆傻傻地叫道:“小玲姐……”
“小玲,你看孩子都叫你了!”
王大丫通过铁门的空隙把自己的手伸进来,眼疾手快地抓住乔小玲的手,神情激动道:“小玲啊,你弟弟也到年纪了该上小学了,你丈夫在部队那么大的官儿,还不能给我们安排安排?”
“放开!”
乔小玲完全没想到最后被王大丫缠上的人竟然会是自己,她愣神片刻后赶紧就想跟王大丫划清界限,可不论她如何使劲儿还是没能甩开王大丫的手。
触及到周围人那看热闹的眼神,乔小玲顿时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她内心又是憋屈又是愤怒。
“白英你……!”
她连忙回头想要找白英算账,然而回头后却发现白英竟然不见了?
估计是刚才趁着她被王大丫缠住,白英果断开溜了。
也不能怪白英做事如此不地道,既然人是乔小玲找来的,那肯定也得乔小玲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才对。
原地。
乔小玲好说歹说了半天,王大丫可算是放开了她的手。
“说好了的啊,等你男人出任务回来可得给你耀祖弟弟办入学的事儿!”王大丫不忘叮嘱道。
乔小玲甩了甩被王大丫捏红的手腕,敷衍道:“嗯嗯,不会忘的,你们赶紧回去,让人看着影响不好。”
“好好好……”
王大丫还觉得事儿一准能办成,屁颠屁颠地走了。
眼见着林家人走远,乔小玲冷笑出声,低声咒骂道:“蠢货!还真以为我会帮你们办事呢?”
她不过是随口应付了两句林家人就当真了,她怎么可能真的帮他们办事?她可是很清楚,求杨明武的事情越来越多,对方自然会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淡。
就算下次王大丫他们还会来又怎样?反正不是她的爹娘,她不出来,还不得白英出来应付这些人!
乔小玲主意盘算得可好了,瞥了眼旁边看戏的吃瓜群众,“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呵斥完,拔腿就走。
周遭的围观群众们,见状忍不住议论出声:
“杨连长这个新媳妇儿人怎么这样儿?”
“该!让她难为白军医,这不自己遭报应了?”
“果然还是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
另一边。
林家人是走来的公社,肯定也得走回去。
王大丫生的三个闺女里,就属三闺女林来娣最会讨人喜欢,屁颠屁颠地跟在爹娘身边,嘴里说着讨喜的话,把王大丫哄得直乐。
不同于三闺女的活泼外向,二闺女林盼娣明显要沉默寡言很多。
她走在最后头,怀里还抱着个胖得跟小猪有一拼的林耀祖,这一去一回的路上都是她在抱着林耀祖,两条胳膊早就累得酸麻不已。
偏偏林耀祖还觉得不过瘾,叫嚷道:“不要抱,我要骑大马!”
所谓骑大马,也就是小孩骑在人脖子上扛着他走。
林盼娣现在连抱孩子的力气都没剩多少,更别说要扛着林耀祖走了,而且扛在脖子上明显要危险很多,万一摔了林耀祖,她少不得又得挨一顿打骂。
没办法,林盼娣只能耐心哄道:“耀祖乖,等回家,回家再骑大马成不成?”
“不成不成!我就要现在骑!”
林耀祖在林盼娣的怀里一个劲儿地挣扎,跟刚从河里钓出来的鱼一样,在岸上一阵瞎扑腾。
林盼娣本来手上就没多少劲儿,林耀祖这么一闹,两个人一起鼓溜溜地摔进了沟里。
在这么危险的时刻,林盼娣还是谨记要把林耀祖护在怀里,所以哪怕林盼娣的脑袋撞上了一块石头,林耀祖却毫发无伤。
“哇哇哇——”
受到惊吓的林耀祖大哭起来。
这一动静吸引了前头的王大丫,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见到掉进沟里的姐弟俩气得直翻白眼,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林盼娣你个小蹄子!怎么看你弟弟的,摔到你弟弟宰了你都不够赔的!”
林盼娣倒在沟里,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好似晕了过去。
王大丫完全不关心林盼娣有没有受伤,只顾着抱起林耀祖,语气温柔地哄着,“哦哦哦,耀祖乖,好了好了,不疼了。”
不同于对待女儿的粗暴态度,王大丫把林耀祖搂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那叫一个慈爱。
林耀祖挺大个孩子了,说话却不利索,“二姐坏,打二姐。”
“好好好,娘打她!”
王大丫弯下腰去,狠狠往王大丫胳膊上呼了两巴掌。
瞅见这一幕,林耀祖总算是高兴了,咯咯地笑了起来。
见到终于把孩子哄好,王大丫松了口气,
看着依旧人事不省的林盼娣,王大丫没好气地踹了她两脚,“装什么死呢!赶紧起来,别想着偷懒,还得回去烧火做饭!”
骂完林盼娣,王大丫直接抱着林耀祖走开了。
直到走出去十多米,林盼娣才悠悠转醒,她双手撑着地面,缓缓坐起身来。
浑身已经被淤泥染黑,整个人都是黑的,唯有额头处因为被石头磕了个口子,流出了鲜红的血。
林盼娣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解。
这里是……?
她怎么会在这儿?
霎那间,一窝蜂的记忆涌入脑海。
林盼娣这才发现自己脑子里,突然有了很多不同于这一世的记忆。
在那段记忆里,她不叫林盼娣,她叫林璀璨。
十八年前,大姐从路边捡回来一个弃婴带回家,王大丫把女婴身上的钱和信物都翻了出来,又把女婴丢了。
那个女婴就是白英。
后面白英长大后因为名声不好嫁给了邻村的傻子,王大丫想要多捞点钱给林耀祖上学,就让她拿上白英的信物去京城认亲。
一番波折,她确实见到了白英的亲生母亲,那是个很高贵的女人。
看到她手里的信物,那个女人并没有激动抱着她认亲,而是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也没有让她改口喊妈。
只是,当那个女人得知她的名字,给她重新起了个名字,叫林璀璨。
也并没有给她改姓,说是只有她通过考核拥有继承基业的能力,才会给她改姓。
然后,林璀璨就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夜以继日的学习生涯。
简直了!
想想那段时间,林璀璨都想崩溃。
她自己知道不太聪明,学习能力更是差得一塌糊涂。
在那个女人的逼迫下,她每天学习学了十年才学完高中的课程,似乎知道她不是个学习的料,这辈子都没希望考上大学,那个女人也就不再逼她学习了,而是让她去那个女人的公司里实习。
林璀璨不理解,明明她上一秒还在那个女人的公司里实习,因为办砸了一桩生意,被女人痛骂了一顿。
当天晚上她大醉一场,再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十年前,她还没有去京城找那个女人认亲的时候?
林璀璨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有重生这个概念,还以为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让她回到了过去不用学习的时候!
在长久的呆滞后,逐渐理清思路的林璀璨陷入了狂喜中。
太好了!她还没有拿着信物去认亲!
虽然她现在待的这个家很糟糕,但另外一个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压根承担不了继承那么大一个公司的责任,她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但那个女人明显不想让她当咸鱼,只想鞭策她让她继承家业。
她就一村姑,长到十八岁就上了个育红班,字都识不全,哪有那能耐啊?
让她学习企业管理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种折磨!
上辈子,她也想过要不要跟那个女人承认错误,说出白英才是对方的亲生女儿,可是触及到对方那双严厉的眼神,她最后还是退怯了……
总之,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再去京城认亲了!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林璀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怎么改变。
很快,她的眼睛亮起。
有了!她只要把信物偷了,让王大丫没法逼她去京城认亲,她不就可以避免那个结局了吗?
林璀璨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去告诉白英,白英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
可是,想了想她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白英又不是跟她一样脑子缺根弦儿,她这样直接说出来,白英也不会信啊。
不过……
林璀璨有些困惑。
她记得上辈子白英不是因为名声坏了嫁给了个傻子吗?怎么这辈子白英不但没出事,反而嫁给了军官?
林璀璨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纠结良久,她还是打算先从王大丫手里拿到信物再说。
把信物卖给白英,她不就有钱了吗?
只要苟到改革开放后,不用介绍信可以外出打工,她就拿着白英给她的钱出去潇洒!
往后也没人能管到她,自由自在得多好啊!
林璀璨立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屁颠屁颠地去追前头的王大丫了。
——
白英还不知道她的身边又多了一位重生者,对方上辈子还阴差阳错地跟她换了身份。
现在她正在思考着该怎么反击乔小玲。
本来嘛,如果乔小玲安安稳稳地待在部队里,她也不会对付乔小玲,但既然乔小玲敢算计她,那就得做好被她报复的准备!
白英冷笑一声。
记得田秀丽之前说过,她的这个婆婆很是难缠。
上辈子乔小玲没有和对方发生矛盾,主要还是因为她带着巨额嫁妆嫁给的杨明武,婚后杨明武还提干了,又生了个大胖小子,跟婆婆倒是处得和和美美的,
可现在杨明武为了娶乔小玲挨了处分,她就不信那个婆婆还能对乔小玲跟亲闺女似的!
心下打定主意,白英趁着晌午休息的时间出了部队,去到距离不远的小学。
田秀丽现在在学校食堂做饭打饭,虽然赚得不多,但足够她跟闺女两个人日常花销。
等田秀丽忙活完,白英找到田秀丽询问起了她前婆婆的地址。
田秀丽把地址写在纸上,交给白英。
递过去后,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白英妹子,按理说我不该过问的,但是……你要杨明武他娘的地址做什么?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不是她爱背着人说坏话。
实在是杨明武的娘简直比杨明武还极品,可以说杨明武就是被他娘给惯坏的!
杨母当初就瞧不上她,觉得娶她花了太多彩礼不值当。
后面又因为她跟杨明武结婚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个男孩传他们杨家的香火,平时没少苛待她和胜胜。
偏偏杨母还是个会演戏的,每次没等她先去找杨明武反映,杨母就抢先一步找到杨明武,哭天抹泪地各种编排说她这个当儿媳子的欺负她老太婆。
杨明武一开始说杨母是他娘,让她让让老人家,后来一来二去地烦了便对她非打即骂。
瞅着她挨打,杨母就可高兴了。
现在一想到往后就不用看到杨母那张刻薄的脸,田秀丽就忍不住松了口气。
从来没觉得日子有这么轻松过。
白英微微一笑,也没瞒着田秀丽,“没什么,又不是我跟她打擂台。你就等着看吧,看看她们这对新婆媳俩能闹出什么。”
田秀丽面露不解之色。
当天,白英就去邮电局给杨母拍去了一份电报。
发电报还挺贵的,一个字就是一分钱。
白英难得没抠门,洋洋洒洒地发了几十个字——
【伯母,杨连长执意离婚娶新媳妇,现在已经挨了上级的处分,下半辈子升迁无望,几年内津贴减半,速来部队劝劝杨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