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小医生,误惹军区硬汉》 第1章 如果重来一次 低矮逼仄的牛棚里。 白英仰躺着倒在床上的那一刻,下意识低吟着抬头。 好重…… 压住她的男人身形高大,宽阔的上半身,将瘦小的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 小麦色皮肤,脸庞棱角分明,五官立体流畅,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通红的眼眸,侵略气息十足。 白英一怔,“沈傲?” 沈傲牙关紧咬,一语不发地望着身下的白英,体内强烈的躁动令他额头青筋暴起,浑身肌肉绷紧,整具身体更是热得发烫。 白英瞬间明白过来。 她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1977年春,自己刚满十八岁的时候! 村里的女知青祝潇潇为了坏她的名声,买通同为知青的周莉,给沈傲下了给牛马配种的强效药,再谎称沈傲受伤,骗她这个赤脚医生来给沈傲包扎。 结果她一进门,就被药效发作的沈傲扑倒在床。 沈傲是下放到白家村的坏分子,独自住在农场的牛棚里。 上辈子,沈傲为了不玷污白英塞给她一根木棍,让她把他打晕,她惊恐之下打晕了沈傲,正想离开时,祝潇潇带着村干部、民兵来捉奸。 正好看见被打晕的沈傲趴在她身上,一副欲行不轨的样子。 十好几个民兵扯开沈傲,把还处在昏迷中的他毒打了一顿,不光腿被打断,还被当成典型抓起来。 因为强迫未遂沈傲没有吃花生米,但是判了无期。 白英则因此声名狼藉,从村花成了村里的笑话,全家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一向疼爱她的二哥趁着沈傲被批斗的时候,带刀冲上台捅了他两刀,为此也进了局子。 妈妈哭瞎了眼睛,爸爸一病不起,大嫂跟大哥离了婚,三哥县里的工作也没了。 最后,白老太当家,做主把她以一百块的高价彩礼卖给邻村的傻子。 一听白英能换到这么一大笔巨款,自称她亲生父母的林家夫妇跳了出来,非说她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笔钱该给他们家。 白英这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白家的亲生女儿,心灰意冷下嫁给了邻村的傻子。 傻子智力低下,脾气又极其暴躁,动不动对她非打即骂,一次在撵着她打的时候,失足掉河里淹死了。 婆婆认为她克夫,刮花了她的脸,把她打包送回林家。 林家重男轻女,本来就不拿女儿当人待,更别说她这个声名狼藉的寡妇了。加上她脸也毁了没人肯出彩礼,后半辈子都蹉跎在了林家。 不光伺候瘫痪在床的林母十年,还一连带大了几个侄子外甥。 她就像一头老黄牛,被林家的那些吸血鬼活活榨干到死。 死后她的灵魂离开尸体,看到林家因为谁出钱负责她的丧葬一事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找地方随便一埋,连块墓碑都没有。 逢年过节更没有人祭拜过她。 荒凉、冷寂。 她就像被遗忘在了这个世界。 直到那天,她远远地看见一个踉跄的身影朝她的坟走过来。 是沈傲。 他瘸着腿,头发已然花白,腰板却依旧挺得笔直,以往锐利的眼神变得暮气沉沉。 那天,他在坟头坐了一夜。 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喝着酒。 天亮了,他把剩下的半瓶白酒倒在坟前就转身离开,只余下一句淡漠的话语消散在风中。 “白英,如果重来一次,你会怎么做?” 如果真的能重来,她想回到自己犯下一切错误之前…… 这么想着,白英的灵魂陷入了沉睡。 当她再次醒来时,惊喜地发现自己真的回到了最重要的节点——和沈傲初遇。 白英兴奋得既想哭又想笑。 这次,她势必要改写自己和沈傲的命运,用行动交出最完美的答卷! “拿着。” 低沉沙哑的男声打断了白英的思绪。 沈傲摸过床头放置的木棍,这木棍是用来晚上抵门的,此刻他把木棍递到白英手里,“砸我头,把我打晕,我就不会对你做不好的事情了。” “那你怎么办?” 白英看着面前的男人,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她本就是柔弱清纯的小白花长相,此刻一副欲哭未哭的样子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白英是真的担心沈傲。 祝潇潇知道沈傲身强体壮,忍耐力和抗药性都远超常人,故意让周莉下了很多药,如果不能及时纾解,对沈傲的身体伤害也很大。 听说就是因为这事儿害得沈傲伤了身体,后来平反出狱也没个正经工作,只能靠捡破烂为生,他俩惨得简直不相上下。 沈傲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忙避开白英的视线,不敢再去看她,“不用管我。” 白英心道:怎么可能不管呢? 上辈子那么多人对她不好,沈傲是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一个人了。 沈傲因为在监狱里表现良好获得减刑,只坐了二十年牢就出来了。 那时候她在县城里开了个早点店,因为没有及时交保护费,被几个小混混打晕在小巷里,还是沈傲路过捡瓶子的时候发现了她,把她送去了医院,又从外套的夹层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零钱给她交上住院费。 她想跟他道歉,可是一直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傲离开。 过去的记忆浮现在眼前,白英的一颗心酸涩不已。 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出于愧疚还是真的喜欢,但她确实很在意沈傲,面对别人的话她肯定是不行,但要是沈傲的话…… 白英深吸一口气,好似下定了决心,伸出手臂环住沈傲的脖颈,羞红了脸。 “我,我愿意帮你解药的。” 闻言,沈傲浑身一震,眼神复杂地看向白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英轻轻点头,鼓起勇气探头亲了亲沈傲的唇角。 沈傲再也忍耐不住,四肢禁锢着白英的身体,燥热的薄唇狠狠碾压着她娇嫩的唇瓣,令其发出无措的轻吟。 一路向下,吻到白英纤长的脖子时,沈傲强行刹车,抄起棍子狠狠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砰! 他完全没有留手。 额头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打湿发丝,沿着颧骨滑落而下,更为他大开大合的五官增添了几分野性。 这一下虽然没有让沈傲直接晕倒,但好歹令他恢复了几分清醒。 “走!” 沈傲用力推开白英,生怕自己忍不住,连看都不敢看白英一眼。 白英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不像乡下姑娘那么粗糙,反而细皮嫩肉,比很多下乡的女知青都要好看。 虽然他因为下放一事无心情爱,但也不得不承认白英长得很好看,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更加珍重白英,不想做出任何冒犯她的行为。 就在这时,外头的人群声由远及近,“就在这儿!” “白医生可是咱们村的村花,那个坏分子怎么敢的!” “快救人!” 屋内。 白英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她这时候再跑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外头的人闯进来,她也没法解释现在的情况,沈傲更加撑不过药效。 怎么办? 白英视线在屋内一阵移动,最后定格在了脚边掉落在地的药箱,赶紧抱起药箱靠近沈傲。 沈傲已经忍得双眼通红,眼见着白英又朝他靠近,还打算恐吓几句。 白英及时伸手捂住了他的唇,凶巴巴地威胁道: “不想被抓去吃枪子,就老实配合我!” 第2章 我喜欢沈大哥 旭日农场占地面积上千亩,背靠大海,雨水充沛,粮食产量颇丰,所产粮食负责供应给驻扎在几十里外公社的团级部队。 此时,紧挨着旭日农场的柳树村,村支书和生产大队队长等一众村干部,在两名女知青的带领下,一路急匆匆地闯进农场。 负责管理农场的一队民兵迎上来。 为首的是民兵队长隋波,他长得五大三粗,说起话来也是粗声粗气,“刘支书,你们这么多人来农场干嘛?” 刘支书正要解释,身材微胖的女知青周莉抢先道:“我们是来找白医生的!一个小时前,我亲眼看到白医生被你们农场的坏分子抓走糟蹋了!” 隋波皱紧眉头,“下放来农场改造的人有三十多个,你说的是哪个?” “畜牧队的沈傲!” “沈傲?” 隋波眼睛危险的眯起。 整个农场除了厂长之外,就是他说了算,其他下放农场的改造分子都上赶着来巴结他,唯独沈傲清高得不行,让他十分看不惯。 沈傲下放到农场都快一年了,他安排沈傲干什么活儿就干什么活儿,搞得他想找事都挑不到错处,今天可算是送上门来了! “赶紧跟我去抓沈傲!” 隋波在前头带路,往农场的牛棚而去。 牛棚,与其说是牛住的棚子,不如说是低矮的土坯房,一间间连成一排,住的都是下放到农场的改造分子。 隋波径直来到最靠边的牛棚门前,抬脚踹开破木板拼成的门,一群人乌泱泱地全涌了进去。 屋内,白英背对着他们站在床边,恰好挡住了沈傲。 “白医生,你没事吧?” “沈傲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敢强抢良家妇女!” “赶紧把沈傲这个流氓抓起来吃枪子!” …… 白英缓缓转身,把坐在床上的沈傲露出来。 沈傲双手搭在膝盖上,低垂着脑袋,额头缠了一圈白色纱布,白英的手在纱布两端系了个结,摆明是在给他包扎伤口。 此刻,看着这么多人进来,白英那张白净的小脸满是困惑,“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们来抓沈傲这个强暴犯!” 隋波虽然对看到的画面有些意外,但还是谨记此行目的,扛着枪上前就要抓走沈傲。 白英果断迈步上前,挡在沈傲前面,“你们误会了,沈大哥没有非礼我,我是来给他包扎伤口的。” “周莉,这是怎么回事!”刘支书怒气冲冲地质问起了把他们喊来的周莉。 “不可能啊……” 想象中二人苟合的画面并没有看到,周莉傻眼了。 沈傲这个坏分子太过谨慎,她几次想要把他支开,往他水壶里下药都没成功,最后还是央求在农场做饭的表姨把她带进来,和面的时候掺和上药,单独给沈傲做了一份夹心窝头。 白英更是她去骗来的,她亲眼看见白英进了沈傲屋里! 一个干柴,一个烈火,怎么两人什么都没发生? 周莉急得额头直冒冷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站在她身边穿着洋气的女知青祝潇潇说道:“沈傲,赶紧交代你对白英做的坏事,看在你坦白从宽的份上,我会考虑向刘支书给你求个情。” 被泼脏水的沈傲自始至终都坐在床边,双手死死攥紧裤子,一言不发。 周莉找回自己的声音,跟着大声附和道:“就是!孤男寡女待在一个屋里,说什么都没发生谁信啊!” “周莉,分明是你跟我说沈傲受伤了,让我来给他包扎的,怎么现在又来污蔑我们俩有事呢?” 说话间,白英眼眶湿润起来,模样愈发惹人怜爱,“我知道我当上村里的赤脚医生让你不高兴了,可是在县医院培训的时候,你把人胳膊都扎肿了也没扎对血管,怎么能怪我抢了你的工作呢?” 闻言,人群看向周莉的目光中满是鄙夷。 刘支书更是怒道:“周知青你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一点儿人事儿都不干,回去给我写一千字的检讨交上来,不然我就给你记处分了!” “刘支书……我错了,别给我记处分。” 周莉简直有苦说不出,眼神一个劲儿地往祝潇潇身上瞥。 “刘支书,现在还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呢,还是别盲目下结论的好。”祝潇潇接过话茬,一脸关切地看向白英,“白英你别怕,我们这么多人给你撑腰,你遭受了什么不白之冤直说就是!” 白英在心中冷笑。 这就是上辈子她真心相待的好朋友! 只是因为一个男人,就恨不得把她踩到泥里践踏。 上辈子她识人不清,以为祝潇潇这么说真的是为了她好,所以她顺着祝潇潇的意思说了很多,结果说得越多,别人越不信她。 既然这样,那这辈子她干脆不陷入自证陷阱,直接把那些朝她而来的攻击全都给原路打回去! 白英选择茶言茶语:“潇潇,我知道你因为顾知青喜欢我而讨厌我,可是他不喜欢你不是我的错,你一个劲儿地难为我有什么用?” 沈傲双手抓住膝盖,骨节咯咯作响,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英你在胡说些什么!” 祝潇潇清秀的面容染上两抹红晕,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我和顾知青之间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哦?” 白英意味深长道:“既然你说跟顾知青之间是清白的,那你敢不敢发誓说自己不喜欢顾知青?” 祝潇潇语塞,“我……我……” 白英勾唇一笑,杏眸中满是灵动的光彩,“我就敢发誓自己不喜欢顾长空!实不相瞒,我喜欢的人一直是沈大哥。” 闻言,沈傲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身旁的白英,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大,跟见鬼了似的。 不光沈傲不信白英这话,屋里的众人更是不信,“白医生你是不是疯了!他可是下放来的坏分子!” 白英眼巴巴道:“学校里的老师说过,每个人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想响应国家的号召,在他身边夜以继日地改造他。” 众人大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该不会是读书读傻了吧? 祝潇潇眼中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她原本是打算让沈傲坏了白英的名节,这样沈傲落得个吃枪子的结局,白英则成了人人喊打的破鞋。 虽然眼下这一目的没有达到,但是如果白英和沈傲真的在一起了,顾长空就算再喜欢白英,也只能和她在一起。 为避免夜长梦多,怎么也该快点敲定这桩婚事…… 看着白英长大的刘支书忍不住劝道:“英子,你要不再好好想想?你可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一个月二十块的工资,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犯不着为了改造个坏分子,就把自己搭上啊。” “刘支书,话不能这么说,”祝潇潇摆出一副为白英好的样子,“现在国家提倡自由恋爱,门当户对什么的都是旧社会的糟粕,反正我支持白英的决定。” 白英悄悄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成功把自己疼得眼泪汪汪,“潇潇,我就知道你懂我,可是……我怕哥哥们不让我和沈大哥结婚。” 一听白英提起她那三个哥哥,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白英上面有三个哥哥,好家伙那是一个比一个生猛,每天不光能挣满自己的十个工分,还能帮白英把活儿给干了。 但凡有人敢欺负白英,哥仨直接上去就是一个暴揍,搞得村子里没人敢招惹白英,就算他们再喜欢白英也只能远远地看一眼,连上去搭讪都不敢。 白英看向祝潇潇,央求道:“潇潇,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所以今晚能不能去我家,劝我家里人答应我和沈大哥的婚事啊?” 第3章 彩礼 “……” 祝潇潇神情古怪。 白英一家八口人,上到白英父母,下到白英的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妹控,疼她疼得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她要是敢上门保媒,绝对会被白英的三个哥哥打死的吧? 看出祝潇潇的犹豫,白英叹了口气,惋惜道:“好吧……既然潇潇你不愿意帮忙,那还是算了吧,可能我跟沈大哥之间真的是有缘无分,只好回去跟顾知青培养培养感情了。” 就这样算了吗? 沈傲的一颗心忽上忽下,似乎涌起了几分失落,他被自己这一诡异变化吓得愣了一下。 祝潇潇生怕白英再继续缠着顾长空,赶忙出声道:“好,我帮你说媒!今天晚上七点就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 白英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祝潇潇:“……” 总感觉自己好像上当了是怎么回事? 白英面带微笑着把屋内的众人给推了出去,“沈大哥的伤还没包扎,我就不送你们了,如果到时候我跟沈大哥真的成了,请你们吃喜糖。” 隋波压下内心的不忿,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白英那张好看的脸,冷哼一声带着手底下的民兵扬长而去。 这次是沈傲好运逃过了一劫,等着白英嫁到农场来,他就不信抓不到沈傲的错处! “刘支书,大队长留步,”白英特地叫住刘支书和大队长,“我结婚用的证明,就麻烦您二位给开了。” 刘支书叹了口气,“英子,真领证了后悔也晚了。” 大队长也道:“是啊,领证这事儿你可得想好了再做决定。” 白英笑道:“和沈傲结婚这事儿,我是认真的!” “那行……这证明我们给你开了,你记得明天来拿。”刘支书和大队长见劝不了白英,只得答应下来。 “慢走啊!” 白英目送着刘支书等人远去,这才敢回到牛棚。 “呼!” 白英拍了拍胸口,重重松了口气。 好险……刚才差点儿就赶不上了。 还好她急中生智,取出药箱里用来针灸的长针,刺入了沈傲的膻中穴。 膻中穴是人体邪气的集散地,针灸可以泄掉一部分的邪气,所以才能让原本神志不清的沈傲恢复了些许清醒,一直坚持到现在。 县医院培训赤脚医生的时候没教这个,针灸推拿还是白英从书上学的,上辈子林母瘫痪在床没法动弹,她没少给对方施针缓解疼痛,一二来去的也就相当娴熟了。 没想到竟然会因此,解决了困扰了她一辈子的大麻烦! 关上房门,白英转身走向坐在床边的沈傲,以命令的口吻道:“把衣服脱了。” 沈傲神情有些古怪,看她的样子好像在看一个流氓。 白英脸一热,忙道:“想什么呢?我让你脱衣服,是想把你身上的针取下来!” 沈傲薄唇微微抿起。 他上半身穿了件洗到发黄的白衬衫,军绿色的宽松裤子,脚上的黑色鞋子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 骨节分明的大手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沈傲并不像乍一眼看上去的那么瘦,反而相当精壮,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的类型。 宽肩窄腰,胸肌腹肌一应俱全,人鱼线笔直地向下延伸,直至没入进裤子里看不见。 这是一具极具男性魅力的躯体。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沈傲身上有着若干个大大小小的疤痕,新冒出来的粉肉在小麦色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不太和谐。 尽管如此,白英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又一眼。 取下插在沈傲膻中穴的长针时,她还顺手抹了一把沈傲结实的胸肌,引得对方战栗不已。 白英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低头整理着药箱。 耳畔响起沈傲低沉沙哑的嗓音,“我没有答应要娶你,所以我们两人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婚约,我会找机会跟那些人解释清楚。” 闻言,白英心头一紧,难道沈傲不喜欢她? 她只能强装镇定地抬头,“你要是真的不同意,刚才怎么不说话?现在再说不觉得晚了吗?你分明是在口是心非。” 说着,白英眼圈泛红,气呼呼地控诉道:“更何况你刚才都亲我了,难道你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沈傲:“……” 他寻思好像主动的人也不是他。 看着面前楚楚可怜的姑娘,沈傲颇感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我是怕你将来会后悔。” 后悔吗? 白英想起上辈子沈傲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定定望着沈傲,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刚才的无辜,而是坚定,娇俏的嗓音也变得抑扬顿挫,“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才会真的后悔。” 沈傲的心无端地颤了颤,他移开望向白英的目光,低声道:“如果将来你后悔,只要和我说一声,我会放你离开。” 这个人怎么总想把她推远呢? 白英有些气不过,故意朝沈傲走近了几步,“你身上的药效还没完全解掉,真的不要我帮你吗?” 沈傲本来都快忘了这茬,经过白英这么一提,体内气血又开始燥热起来。 尤其是伴随着二人距离的拉近,白英身上淡淡的药香气涌入鼻腔,刺激的他更加难耐。 好在刚才的针灸对他还算有用,消了大半的药效,加上他常年在军中训练,抗药性远超常人,现在还能撑得住。 沈傲皱眉道:“你……离我远点儿。” 瞧着沈傲的脸又开始发红,白英也不敢继续刺激下去,往后退了两步,“那个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跟我家人提咱俩结婚的事儿了。” 按理说,定亲需要男方到女方家下聘,可是沈傲是下放到农场的坏分子,不能离开农场半步,就算是结婚也不行。 尤其是像沈傲这种下放劳改的分子,也没有工资,每个月只有少到可怜的劳动补助,所以也就不指望他出什么彩礼了。 白英寻思着自己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摸不着底的陌生人,还不如嫁给沈傲这个好人,毕竟上辈子沈傲有多正直,她亲眼见过。 “等等。” 沈傲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将枕头翻了个个儿,从夹层里取出一卷纸币递给白英,“这是一部分彩礼。” “嗯?” 白英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接过展开。 竟然有三十张大团结! 大团结,也就是10元面额的纸币。 直到1980年发行50元纸币,1987发行100元纸币,大团结始终是这个年代面额最大的纸币。 按照购买力来算,一张大团结相当于后世的几千块了! 三百块更是不可估量的巨款。 沈傲一个劳改分子,哪来的这么多钱? 白英莫名觉得这钱有些烫手,她犹豫再三道:“你不是因为当敌特,才被下放的吧?” 沈傲被气笑了,“不是!这钱是正规来路,放心收着就是,至于三转一响过几天我会让人送到你家。” “啊?” 白英傻了。 三转一响又叫四大件,是城里时兴的彩礼,分别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这四样加起来就要七百多,买的时候还要用票,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感觉自己好像抱到一根了不得的大腿是怎么回事? 第4章 渣男顾长空 白英是典型的北方女孩,一米七的高个儿,骨肉匀称,盘靓条顺。 窄长的鹅蛋脸,下巴微尖,圆眼琼鼻樱桃小嘴,留着蓬松的空气刘海,及肩长发的发尾微微内扣,有点像民国女学生的发型,加上自身还带着文雅的书卷气,显得乖巧又清纯。 这么好看的姑娘却露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让人看上去很想欺负她…… 沈傲被自己糟糕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你可以走了。” “哦。”白英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傲这个口吻,让她有种想要回答一句“是的,长官”的冲动。 唔……一定是她脑子坏掉了。 白英赶紧提着药箱,离开牛棚,临走时还不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屋内。 沈傲扶着额头,倒在床上。 一连纾解了好几次,体内的燥热才渐渐平息下来。 脑海里始终浮现着白英那张似笑非笑的小脸,令一向沉着冷静的沈傲心里多了几分茫然。 他烦躁地拿枕头盖住脸,枕头上沾染了白英身上的药香气,一股脑地涌入沈傲的鼻腔。 刚才好不容易平息下的邪火,又有要肆虐的架势。 沈傲忍不住磨了磨牙齿,骂道:“真是个妖精。” 军旅生涯多年,为了指挥时不出现任何失误,他时刻保持沉着冷静,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失控过。 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和白英结婚,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只是想想沈傲就有些头大,后悔没有当众拒绝白英。 口腔里泛起一阵苦涩,沈傲起身出了牛棚,去距离不远的一条河里泡泡冷水。 另一边。 白英沿着穿过农场的河流一路往下游走去,再走个几里地就能回到柳树村了。 谁知道刚走出农场,旁边树林里忽然窜出一道黑影抓住白英的手腕,硬是把她拽进了小树林。 白英的后背抵着树干,疼得她皱了皱眉。 抬眼望去,面前站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青年,穿着得体的蓝色布衬衫直筒裤,头发理得板板正正,剑眉星目,鼻直口方,是时下最受喜欢的正派脸长相。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祝潇潇喜欢的男知青顾长空。 顾长空伸手抓住白英的肩头,神情是罕见的着急,“我听潇潇说你被牛棚里的坏分子抓走了,你有没有事?” “顾长空……” 认出面前的人后,白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一双黑眸好似深邃无波的古井。 被白英这么被盯着,顾长空脊背无端泛起几丝寒意,“是不是那个畜生对你做什么了?我去杀了他!” 白英拍开顾长空的手,语气不耐烦道:“顾长空,你是以什么立场说的这话?我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我不信!” 顾长空的声音一下子高亢起来,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之意。 虽然他和白英没有表白正式在一起,但是两人互相有好感,是柳树村里公认的一对。 怎么半天不见,白英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真的和祝潇潇说的似的,白英见异思迁,喜欢上别人了? “你爱信不信!”白英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她又不欠顾长空的,反倒是顾长空欠她的才对。 顾长空下放的这两年里,没少吃她的喝她的,花着她的钱,还敢在这里跟她大呼小叫,简直软饭硬吃到不要脸的地步了! 这种渣男也就祝潇潇当个宝,两人干脆锁死好了。 反正上辈子她和沈傲一出事,顾长空就主动甩了她,转头和祝潇潇一起高考,去京城上大学了。 白英懒得再和这种败类墨迹,使出浑身力气重重踩了顾长空的脚背一脚。 “我很快就要和沈傲结婚了,以后再敢来纠缠我,小心我让我哥哥们打你!” 说完,白英扬长而去。 顾长空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望向白英的背影时眼中满是不甘,“白英,你这么做是在故意激起我的胜负欲吗?很好,你成功了。” 远处的农场,沈傲正泡在小河里散热。 正巧看见树林里白英和顾长空近距离接触的一幕,他的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由于隔着太远,沈傲听不见他们说话,但看二人动作亲密,一直在含情脉脉地对视,似乎也不用再印证什么了。 果然,他就知道白英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帮他解围,实际上她心爱的男人始终是顾长空,而不是他。 沈傲压下心里的不适,将自己的脑袋也一并沉入水里。 …… 柳树村生产大队,顾名思义,村里原来有一棵大柳树。 据祖上的祖上相传,这棵柳树自唐朝时就已存在,树龄已经超过千年,风吹不倒,雷劈不灭。不巧的是当年破四旧的时候被砍了,树没了,柳树村的这个名字却留下来了。 白英站定脚步,仰头看向村口的土坯房,门头上写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大开的门显露出里面用青砖垒起的柜台,柜台上方竖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供销社三个大字。 供销社主要负责售卖衣食住行、日用百货、农药化肥、农业机械、烟酒副食等商品,有点像后世的小卖部,不过这年头不一定每个村子都有供销社,因此附近的几个村子都会来柳树村的供销社来买东西。 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人们进进出出,他们身上的衣服大多是以蓝、绿、黑、灰为主,久违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白英莫名的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无比确信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轻笑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木柜一个接一个地排列整齐,上面罗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生活用品基本一应俱全,还有烟酒和各种点心。 由于现在这个年头买东西都得用票,粮票、布票,烟票,酒票,火柴票,肉票,点心票,糖票……买啥都要票。 白英手上只有刚发的糖票和点心票,挑挑拣拣后买了一桶麦乳精,一斤果子,麦乳精一块一,果子九毛,正好两块。 看着一旁挂着的花色各异的布料,白英忍不住走上前去。 结婚应该做件新衣服,最好要是红色的。 她摸了摸其中一匹红布,的确良的料子,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涤纶,这种布料放在后世很普通甚至有些劣质,这个年代却很难生产,因此价格昂贵,做一件的确良衣服就要十多块。 白英倒是能买得起,只是手头上没有布票不能买,让她不免有些遗憾。 正寻思着和谁换点布票,一旁边的售货员忽然嚷道:“哎哎哎,说你呢!不买别瞎摸,摸脏了你赔得起吗?” 第5章 白家团宠 在七十年代,顾客不是上帝,售货员才是上帝,甚至本地有句顺口溜叫“听诊器方向盘,屠夫刀子售货员”。 听诊器指的是公社卫生所的医生,医生待遇好不说,还相当受尊敬。 方向盘说的是农机站里的司机,甭管是拖拉机还是汽车,出行都能坐车,非常方便。 屠夫刀子则是公社食品站负责卖肉的职工,割肥的还是瘦的全看他的心情,这时候的人都想要肥肉,想要肥肉就得跟他打好关系。 售货员自然就是供销社里的售货员了,不光是正式工,月工资比厂里的工人还高,部分商品供应紧张时,没有相熟的售货员根本买不到,甚至一些小东西还能不要票。 白英心知肚明,这年头的售货员就是这样眼睛长在头顶上,她没有理会颐指气使的售货员,径直走去柜台排队结账。 站在柜台前的售货员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快到手指几乎出现了残影,很快就算好了价格。 白英结账的时候,没有去动沈傲给她的钱,而是拿出了自己作为赤脚医生刚发的20块补助。 现在还是需要工农兵推荐才能上大学的时候,白英高中毕业后没能高考,在刘支书的举荐下搞到了去县医院学习的机会,再通过县卫生局考核拿到乡村医生资格证,当上了村里的赤脚医生。 闲时就在村卫生室里接待病人,农忙时下地干活。 有不方便出门的病人,她就得上门治疗,收费只收药品本钱,如果遇上五保户和困难户就要倒贴本钱了。 上辈子,她只干了一个多月就因为和沈傲的事情,丢掉了这份工作。 这辈子,白英并不打算换工作,她说什么也得行善积德多救些人,才能不枉既然老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白英出了供销社,提着买的东西回家。 她家四间房,住了八口人。 爹娘白茂忠和楚香兰住主屋,大哥白红兵和大嫂黄霞带着闺女狗孬住一间,二哥白墨和三哥白双红住一间,她单独住一间。 她住的那间是单独的厢房,只比主屋小一点,房间布置得也很好,楚香兰还经常给她打扫卫生,算是爹娘对她的特殊关照了。 想起记忆中的亲人,白英不免鼻子发酸。 上辈子是她太任性了,爹娘明明知道她是捡来的孩子,对待她却比亲生的还要好,她不能再不懂事下去了! 吱呀—— 白英推开门,院内空无一人。 家里的人都去地里上工了还没回来,她打算做顿饭犒劳一下他们。 白英把药箱放回自己的房间,买的点心和麦乳精放到堂屋的饭桌上,最后进了厨房。 年刚过完不久,还是初春的季节,北方天冷没什么别的菜,就土豆白菜这两样,除此之外房梁上还挂着一块猪肉。 农村人家穷,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吃点猪肉,不过白英家里这块不是过年剩下的,是三哥上次从厂里回家打县食品公司买的肉,肥的那一块被楚香兰单独切下来熬猪油了,剩下的这块是半肥半瘦的五花肉。 农村的供销社不卖肉,想买禽蛋和猪肉得去县食品公司和公社食品站,所以这块来之不易的猪肉,家里人不舍得吃,都挂这儿三五天了。 白英仔细回忆了下,上辈子因为她的事,爹娘病倒家里一团乱麻,这块肉谁都没能顾得上吃,最后便宜给了白老太。 与其便宜给白老太,不如今天他们都给吃了! 想起白老太执意要把她卖给傻子当媳妇的事,白英眼底闪过一抹愤恨之色。 说干就干! 把五花肉切成麻将大小的块状,焯水去腥,再另起锅烧油熬糖色,炒香五花肉,加入葱姜八角加水炖煮。 等到肉咕嘟得差不多,再放上切成滚刀块的土豆,最后焖煮十五分钟……按理说正经红烧肉不该放土豆,问题是这点肉不够吃这么多人的,白英干脆就多放了几个土豆,土豆煮得很面,放到嘴里一抿就化,满是肉香。 大门口。 扛着锄头的白家众人结伴回来,一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口水疯狂分泌,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谁家炖肉呢,这么香!” 恰好这时,白英端着刚出锅的一大盆土豆炖肉从厨房走出来,笑靥如花,“爹娘、大哥二哥,大嫂,你们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吃饭了。” “小、小妹!” 白红兵和白墨哥俩全都震惊了。 小妹长这么大都没进过厨房,没想到竟然会做饭?还做得这么香! 大哥白红兵生得五大三粗,是乡下老实汉子的长相,他上前接过白英手里的汤盆,责怪道:“小妹,家里的饭有你嫂子做,你这双手天生就是握笔杆子的,哪能干这种粗活?” 二哥白墨比白红兵还高几分,但身材修长,留着一头酷酷的中分长发,属于痞气帅哥的类型,乍一看像是古惑仔里的“浩南哥”。 这么一个酷哥却对白英十分关心,他细心地发现白英的手因为端菜烫红了,赶紧抓过她的手,边吹气边心疼道:“还疼不疼了?” 白英被家人的关心整得有些不知所措。 上辈子她被林家那些人磋磨得糙到不行,没想到回到自己刚满十八岁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她现在的身体太娇气了,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端个菜甚至都能被烫红。 白英尴尬地把手抽回去放到身后,跟白墨再三保证道:“二哥我没事,等会就好了,真的!” 白墨责怪地看了白英一眼,“以后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想吃什么跟二哥说,二哥给你做。” “我这小姑子真是命好,一点也不像我们这些粗人呦!每天顶着日头下地不说回来还得做饭,连自己的男人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看着白家哥俩在白英跟前献殷勤,一旁的大嫂黄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扫了眼白英,说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 生怕黄霞再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楚香兰赶紧转移话题道:“英子,你咋把家里的肉炖了啊?” 第6章 结婚证明 白英腼腆一笑,“娘,今天卫生室发补助了,我就想做点好吃的咱们庆祝庆祝。” “好好好,”楚香兰脸上笑眯眯的,没有半点儿要责怪白英的意思,“这确实是大喜事,不过咱们也不能吃独食。红兵,你先盛一碗去给你们奶奶送去。” “哎!”白红兵听话地答应下来,转头去厨房拿碗。 白老太总共生了七个孩子,只活了五个,四个儿子一个闺女,白茂忠是老二,夹在中间不受待见,好处捞不到,苦头没少吃。 白老爷早几年就去世了,按照当地习俗老人跟着大儿子住,白老太也不例外,她平日里住在老大家,其余几家每年给她养老钱,不过孝敬给她的这笔钱都被她贴补了她最疼的小儿子。 白英当然不想自己好端端做的菜便宜给白老太,她拉着楚香兰的袖子小声道:“娘,如果给奶奶送去,那我们家还能吃上肉吗?” 楚香兰想起自己婆婆的德行,不由得尴尬起来。 她嫁到白家这么多年了,之前没分家住一起的时候,白老太就偏心别的儿子,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别家吃。 后来分家日子好过点了,但凡他们家做点好吃的,每次给白老太送去一点,白老太就会让他们家再给别的叔伯妯娌送去一份,到最后不光没剩的还不够分呢。 分到的人家嫌少,没分到的人家就埋怨,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想到这里,楚香兰有些犹豫,频频看向身旁的丈夫。 好在白茂忠并不愚孝,他沉思片刻后拍板决定道:“那这次就不送了,下次多买了肉再说,咱们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开饭。” 闻言,白英笑了。 还好家人们都听劝,这辈子她有信心带领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几人洗手进屋落座。 黄霞没等长辈先动筷子,自己先开始吃了,筷子在盆里一个劲儿地拨拉专门捡肉吃,吃的时候不停地砸吧着嘴。 狗孬站在一旁,看自己娘吃得满嘴流油忍不住伸手想要抓一块肉,被黄霞一筷子敲到手上,“吃吃吃!就知道吃,女娃吃什么肉,不许吃!” 狗孬一瘪嘴,哇哇大哭。 刚落座的白英不免有些头大,大嫂不光脾气差还重男轻女,对自己的女儿简直比后娘还差,不顾她们全家的反对,硬是给狗孬起了这个难听的小名。 “狗孬乖,不哭了啊。”白英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狗孬碗里哄她。 三哥白红双在县城的食品厂上班,平时都住在厂宿舍,一星期回来一趟儿,所以今天家里就七个人吃饭。 黄霞丝毫不带客气的,一大盆的土豆炖肉几乎有一半肉都进了她的肚子,白英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也不打算跟黄霞计较。 她拿出自己从供销社买的东西分给家人,果子又叫蜜三刀是给爹娘买的,这是鲁省的特色点心,用糖油面炸制而成,麻将大小的块切上三横刀,表面裹满芝麻,绵软甜腻,这年头的人都爱吃。 至于麦乳精是给狗孬买的,狗孬才六岁长得黑黑瘦瘦不说,头发也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上辈子大嫂跟大哥离了婚,大哥一个人抚养狗孬,去城里工地干活的时候从脚手架摔下来人没了,小学毕业的狗孬南下辍学打工,从此不知所踪。 白英想想就觉得自己这个做姑姑的不称职,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让大哥和狗孬重蹈覆辙。 “英子,你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这得多少钱啊!”楚香兰一脸肉疼。 白英笑了下,“也没多少钱,大队不是给我发补助了吗?我就想给你们买点礼物。” 楚香兰道:“你的钱哪能乱花?还得存起来上大学呢!改明儿就让你爹提着酒去问问刘支书,看看今年能不能给你报上大学名额。” 白英摇摇头,“娘,真的不用了。” 自从运动开始,这十年来上大学看的是成分,不是成绩。 她高中毕业的这半年多时间,家里一直在攒钱,打算让她走工农兵推荐上大学。不过白英重生后,知道今年年底就会恢复高考,也就不用走工农兵推荐了。 这事儿只有白英自己知道,她也不好往外说,白家人一听她不打算上大学了都急了。 白茂忠劝道:“你这孩子!家里就算砸锅卖铁也得供你上大学,上了大学就能分配城里的工作,坐着办公室喝茶多好啊!” 白墨也道:“小妹,你是不是怕花钱?二哥想办法赚钱供你上大学!” “俺、俺也出……”白红兵正要开口,被黄霞狠狠拽了一把打断。 黄霞一边剔牙,一边摇头晃脑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女人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家里有钱不如存起来给我生儿子用。再说小姑子今年都十八了,再耽搁下去就是老姑娘了,正好我娘家的表弟看中了白英,肯出五十块钱的彩礼娶她呢!有了这笔钱,咱家好几年都不愁吃喝了!” “老大家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白茂忠和楚香兰都对黄霞怒目而视。 白墨一拍桌子,指着黄霞的鼻子骂道:“黄霞你是不是欠揍?真当你那表弟是什么好东西?石头村出名的二流子,整天骚扰长得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妇,搞不好哪天就被抓去吃枪子了!这种垃圾你也好意思介绍给小妹?” 黄霞一而再再而三地蹬鼻子上脸,白英也没了好脸。 她原本还打算看在大哥和狗孬的份上,对大嫂忍让一点,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 想想上辈子,大嫂跟大哥离婚后把狗孬丢下自己走了,那么多年都没往这边给过钱,要不是大嫂这么绝情,狗孬也不会过得那么惨。 白英扫了黄霞一眼,冷笑道:“用不着大嫂操心我的婚事,我已经有对象,很快就要结婚了。” “是谁?!” 率先出声的人是白墨,他一脸焦急地站起身来,想起在村里听到的那些传言,皱眉道:“是那个叫顾长空的知青?” 听到这个令她反感的名字,白英眉头紧皱,“不是他,我跟顾长空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是顾知青,那是谁?” 一家人全都眼巴巴地看向白英,等着她解答。 白英没有立马回答,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老式钟表,时针指向7,分针马上就要指向12。 快七点了…… 算算时间,祝潇潇也该到了。 咚咚—— 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紧闭的院门也从外面推开,祝潇潇和周莉结伴走了进来。 祝潇潇温柔笑道:“白英同志,我给你送结婚要用的大队证明来了。” 第7章 二哥威武! “什么结婚证明?!” 白家人全都傻了眼。 他们还不知道对象是谁,白英就要结婚了? 祝潇潇看出白家人的不明所以,故作诧异道:“白叔楚婶,难道白英没跟你们说她有对象的事儿?” 白英哪能看不出祝潇潇想要挑拨的小心思? 她冷声道:“明知故问。祝潇潇,我要是说了,还用得着托你保媒?” 白家人看看白英,又看看祝潇潇,不太明白自家女儿(小妹)一向乖巧听话,怎么突然变得主意这么大? 不过,白墨不舍得责怪白英,只好怒视祝潇潇,“祝知青,你到底是替来说亲的!” 祝潇潇给周莉使了个眼色,周莉站出来道:“就是旭日农场的沈傲!他下放这一年多来,白医生经常跑去农场给他治病,一二来去的就看对眼了,我们今天去正好撞上白医生跟沈傲待在一个房间,当时刘支书和大队长也都在场,这不,结婚证明都给开好了。” 说话间,周莉眼里的幸灾乐祸怎么也藏不住。 本来今天不关她的事儿,祝潇潇非要叫上她一起来白家,她一想到能亲眼看到白家人吃瘪,也就跟着来了。 让白天的时候白英给她难堪,看她不在白家人面前找回场子来! “你们真是疯了!” 白墨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拎起周莉的衣领,险些把她提溜起来,眼中的怒火几乎喷涌而出,“我妹高中毕业,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你们给她找个劳改分子?” 农场里种了不少庄稼,农忙时里头的人忙不过来,柳树村的村民也得去帮忙抢收,他也因此见过那个叫沈傲的坏分子。 二十五六的人了,长得还行,也很能干,但为人孤傲冷漠,人缘极差。 农场里的民兵没少找借口刁难他,一看就知道成分很差,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他家小妹? 瞧着白墨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周莉脸上的得意扬扬瞬间消失不见,她吓得双腿不停地打摆子,“这、这不关我的事……潇潇,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祝潇潇眼底划过一丝冷芒。 她当然知道白英让她上门来说亲是没安好心,所以才拉上周莉这个替死鬼,让周莉开口拉仇恨,她则隔岸观火。 虽然不在意周莉的死活,不过一想到以后还要继续利用这个蠢货,祝潇潇也不好暴露得太明显,便冲白墨柔柔一笑道:“白墨哥,这是白英自己做的决定,我们也只是帮大队里跑个腿儿,把结婚证明送过来。” “什么叫不关你们的事儿?甭在这儿跟我瞎几把扯蛋!” 白墨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森然的冷意,“我们家小妹一向规矩,没有你们捣鬼怎么可能跟农场里的坏分子扯上关系?我看分明是你们这些知青妒忌小妹见不得她好,让我揍一顿你们就老实了!” 说着,白墨扬起拳头来就要打人。 祝潇潇赶紧把手里盖了公章的证明信往桌子上一放,拔腿开溜,“白墨哥你别生气,这年头讲究自由恋爱,门第之见、彩礼什么的都是旧社会的糟粕,革命情谊价更高,白英肯近距离改造沈傲,分明是舍己为人的雷锋精神……我先走了!” “滚!” 白墨把鞋一脱,朝祝潇潇丢去。 他的准头极好,干了一天农活沾满泥巴的鞋子精准砸中祝潇潇的后背,在干净的棉服上留下了一个硕大的脚印。 祝潇潇一向爱干净,被人用脏兮兮的鞋子砸中,她的脸都黑了,偏生她还不敢回头叫嚣,脚步非但没停,反而跑得更快了。 尚在院中的周莉见状惊呆了,“潇潇!你怎么把我丢下了!” 祝潇潇就跟听不见一样,快步出了白家院子,眨眼间消失不见。 周莉迟缓的大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她似乎被祝潇潇给坑了? “呃……” 周莉偏头看向依旧攥着她衣领不放的白墨,哭丧着脸道:“真、真的不关我的事啊,都是祝潇潇喊我来的。” “她让你来你就来?那她要是让你去死呢!”白墨冷着脸,扬起的拳头和他的人一样冷硬。 “别、别打我!呜呜呜……” 周莉吓坏了,哭嚎出声的同时胖乎乎的圆脸皱成一团,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涌出。 白墨被这杀猪似的声音吵得脑仁疼,眼神更加冰冷,“闭嘴!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周莉一个没忍住,小腹一松,尿液淅沥沥地流出,湿了裤子。 “……” 尿骚味儿涌入鼻腔,白墨这下是真的想打人了。 “好了,二哥。” 眼见白墨的拳头就要往周莉脸上招呼,白英赶紧走上前去,把周莉从白墨手里拯救出来。 周莉完全忘记了自己讨厌白英的事儿,臃肿的身躯跟鹌鹑似的缩成一团躲在白英身后,生怕白墨打她。 “小妹,她们说的都是假的,是不是?”白墨死死盯着白英,眼中有白英看不懂的情愫。 “二哥,我还有些话要跟周莉说,”触及到白墨通红的眼睛,白英硬着头皮道:“至于今天的事情,等会儿我会好好跟大家解释。” 说完,白英不敢再去看家人们的目光,赶紧拎着周莉的衣领出了院子。 一出家门口,她立马把周莉往旁边一丢,就跟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不停地拍打着刚才碰了周莉的手,脸上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没了白墨的压制,周莉又瞬间来了精神,跳脚道:“白英,你横什么横!竟敢让你哥打知青,信不信我去大队告你!” 白英不咸不淡地补刀:“你那一千字检讨写完了?就跟祝潇潇上门犯贱。” 周莉:“……你等着,今天的事儿没完!” “这话该我说才对,”白英眼神冷然地看向周莉,“你给沈傲下药,把我骗去农场的事儿,我也跟你没完。” 闻言,周莉瞬间紧张起来,“你、你几个意思!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这事儿是祝潇潇让你干的吧?我自问也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难道你也和祝潇潇一样喜欢顾长空?” “谁喜欢顾长空了?我是为了回城指标!” “哦~” 白英意味深长地笑了。 见自己的话被白英诈出来,周莉连忙捂嘴,不过显然已经晚了。 白英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周莉,我说你是不是傻啊?祝潇潇要是有回城指标,她早自己回城了,还会给你留着?” 周莉一怔,“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被祝潇潇骗了?” “不然呢?”白英继续扎心,“别的不说,就单看刚才的事儿。我只要求祝潇潇来给我说亲,她却把你叫来让你替她说,还留下你挨揍自己却跑了。你拿她当好朋友,她拿你当冤大头。” 周莉傻眼了,“不、不可能……” 白英抱着胳膊,居高临下道:“周莉,就你这智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与其跟着祝潇潇助纣为虐,还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不如来帮我做事,如何?” 第8章 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上辈子周莉除了听祝潇潇的话给沈傲下药,把她骗去农场之外,也没有再对白英做过太多的坏事。 毕竟,就周莉这个智商自己想不出什么坏主意,一直是被祝潇潇当枪使。 上辈子周莉的结局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心心念念着回城,可回城指标祝潇潇自己都没有,更加不可能给周莉搞到。 高考恢复后,祝潇潇和顾长空考上大学离开了柳树村,周莉却一连几年落榜,最后没办法在表姨的介绍下,嫁给了柳树村的一户人家。 后来知青大回城,周莉已经生下孩子,娘家那边不欢迎她回去只能留在柳树村,成了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泯然众人矣。 那时候白英嫁的傻子淹死,恶婆婆刮花她的脸,把她丢回了林家。 在被林家磋磨的那段日子里,周莉虽然也喜欢跟别的村民一样嘴贱对她的遭遇冷嘲热讽,却也没有落井下石,甚至有时候林家欺负她太过分,周莉看不下去还会护着她,跟林家人吵架。 白英也看明白了,周莉这个人其实不坏,单纯就是蠢。 这辈子与其继续让周莉被祝潇潇利用,跟着祝潇潇干坏事,不如来给她做事,起码她不会像祝潇潇一样坑害周莉。 周莉眼睛一亮,惊喜道:“你肯给我回城指标?” 白英嘴角一抽,“我都不是知青,哪来的回城指标给你。” 讲真,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了。 周莉实在是太蠢了,就这智商能办好她交代的事情吗? “切!”周莉嫌弃道:“回城指标都没有,凭什么让我帮你办事?” 话已经放出去了,白英也只得按照最开始的计划继续道:“虽然我没有回城指标,不过我可以把赤脚医生的资格让给你,别的不说,一个月二十块的补助最起码能保障你在村里过得不错。” 周莉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她伸手索要,“那你现在就给我!给我,我就帮你办事!” “一年后给你。” 白英语气笃定,并没有要给周莉讨价还价的意思。 年底放开的高考她肯定是要参加的,无论多难她都一定要考上大学!至于周莉,虽然也会参加高考,但她这个脑子够呛能考上大学的,倒不如在村里当个赤脚医生。 她把赤脚医生的资格给了周莉,并不意味着就要让周莉祸害乡里乡亲。 毕竟,想当上村里的赤脚医生还需要通过县卫生局的考核,周莉拿不到证,也没法上岗。 周莉这个脑子自然想不到这么多东西,她思索良久后,点了点头,“那好吧……我答应你,你想要我干什么?” “你和祝潇潇都住在知青点,还是一个宿舍,她的行踪你再了解不过。帮我盯着她,她每天干了什么事情,见了什么人,都得来跟我汇报。” “就这么简单?” 周莉有些不敢相信。 比起祝潇潇让她干的事情,白英让她干的事情简单到不叫事儿。 她跟祝潇潇整天待在一块儿,祝潇潇的行踪完全瞒不过她的眼睛,这事儿她也就是费点儿跟白英多说几句的功夫。 “嗯,就这么简单。” 白英临了还不忘威胁道:“周莉你别想耍花招,拿这件事去跟祝潇潇讨要好处,我手里还有你的把柄。我记得你表姨在农场工作,要是我把你给沈傲下药的事儿捅出去,你猜你表姨的工作还能不能保住?” 周莉脸上的神情一僵。 她原本确实犹豫要不要拿着白英交代她的事儿,跟祝潇潇讨要好处来着。 祝潇潇不像她只是县城出身,祝潇潇是货真价实的大城市小姐,家境好不说,爸妈也疼她,每个月家里都给她寄来各种点心和票,可以说是知青点最富足的知青了。 这也是周莉为什么那么确信,祝潇潇能搞到回城指标的原因。 不过被白英这么一威胁,周莉确实不敢再帮祝潇潇做事了,倒不是她跟表姨的关系有多好,而是她妈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让表姨答应对她照顾一二。 知青点每个月发放的粮食都是有数的,完全不够她吃的,为了能填饱肚子她每天还得去表姨家打牙祭,要是表姨没了工作,她还怎么去蹭饭吃? 没有饭蹭,她怎么能长肉? 她身上长的这不是肉,是福气的象征! “……知道了。” 周莉只得应下白英的要求,完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见自己真的把祝潇潇的狗腿子拉到自己阵营里,白英也松了口气。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有了周莉通风报信,她有信心应对祝潇潇的阴谋诡计! 祝潇潇的事儿暂时搁置不提,白英现在要面对的难题是…… 白英扭头看向自家院子,家里人那一关还得过。 深吸一口气,白英转身回家,面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屋内。 白家人被祝潇潇带来的消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楚香兰更是哭得眼圈通红,见白英回来,她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声音颤抖道:“英子,你跟娘说句实话,她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要嫁给农场那个叫沈什么的坏分子?” 面对家人审视的目光,白英低头应声,“娘……是真的。” 她今天非逼着祝潇潇来提这事儿,就是为了让祝潇潇承担白家人的怒火。 打了祝潇潇,可就不能打她了哦。 只是……她什么都算得很好,唯独看着亲人们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 见白英真的承认了,黄霞冷哼道:“就这眼光还看不上我表弟呢!我表弟再不好,总比下放到农场的坏分子好多了吧?下放来的劳改犯都穷得叮当响,能出得起什么彩礼!放着我表弟不要,非要个劳改犯,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大嫂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放屁!”白墨呵斥完黄霞,看向白英时语气下意识放柔,“小妹,是不是那个沈傲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我这就去找他去!” 说完,起身就要出门。 白英赶紧伸手拽住白墨,央求道:“二哥你别去,这事儿不是沈傲的决定,是我自愿要嫁给他的。” “小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墨牙关紧咬,看向白英时的双眸充血,无端多了几分阴鸷。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这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女孩上了心。 内心的那一丝喜欢,在听到父母私下里说白英是他们捡回家的弃婴时生根发芽,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开始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女孩。 碍于伦理,他只能压制住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但白英始终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他想着,白英只要一日不结婚,他就还能骗骗自己,寄希望于他们两人遥不可及的未来。 可是……白英就要嫁人了? 他从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让他再也骗不下去自己。 白墨感觉头皮下的血管在一撅一撅地跳,似乎随时都会爆掉。 白英也被二哥过激的反应吓到了,她抱着白墨的胳膊不肯松手,“二哥,我是真的喜欢沈傲,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为什么就不能尊重我的意愿?” 白墨脸色铁青,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小妹,你可别后悔!” 白英脸上露出眷恋的微笑,“我只知道,不嫁给他我才会后悔。” “……” 白英脸上幸福的表情深深刺痛了白墨的心,他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头一次粗暴甩开白英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房间。 房门重重地摔上,紧闭的房门将他内心的拒绝彰显无疑。 二哥怎么这么生气? 尽管白英料到家里人可能会反对她和沈傲的婚事,但白墨的过分抗拒还是让白英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三个哥哥中,大哥忠厚老实,二哥聪明护短,三哥阳光开朗。 二哥一直唯她是从,前些年家里穷只能供得起一个孩子上学,二哥虽然学习很好,但为了她能够继续上学,故意中考时考试不及格,把上高中的机会留给了她。 白英知道这事儿后也对二哥投桃报李,和二哥走的最近,几乎遇到什么事都跟二哥说,一来二去的三个哥哥中属她跟二哥感情最好。 这还是二哥第一次这么不支持她的决定。 白英不免觉得有些委屈,鼻子一酸,眼眶跟着湿润起来。 白茂忠和楚香兰夫妻俩看看白墨紧闭的房门,又看看默默流泪的白英,只得叹了口气。 白英虽然是他们捡来的孩子,但这么多年下来,真是对她比对三个亲生儿子还疼。 也不知道白英这次的决定是对是错。 他们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幸福,就算沈傲不是可靠之人,他们一家永远会是白英的靠山…… 白红兵没有那么多想法,见白英是真心实意想要嫁给沈傲,他便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小妹,既然是你选的男人,大哥支持你!他往后要是敢欺负你,你来跟大哥说,大哥给你撑腰!” 白英破涕为笑,“嗯,谢谢大哥。” 黄霞被白墨骂了后就没再吭声,但满脸都是不乐意。 劳改分子哪有什么钱? 小姑子要真跟对方结婚了,公婆还不得拿钱贴补他们俩? 本来就有两个小叔子还没结婚,现在又要贴补小姑子,家里还哪有钱给她生儿子? 必须得想个办法毁掉这门亲事,让小姑子嫁给她表弟才行! 黄霞眼珠一转,看着白英光滑漂亮的侧脸,忽然暗自笑了起来。 第9章 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因为惦念着白墨,白英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洗漱完就想着去跟白墨道歉和好,谁知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二哥和三哥的床上都整齐地叠着被子,床单连个褶皱都没有,就像昨晚这房间压根没人睡觉一样。 白英只好掩去眼中的失落。 “英子,赶紧过来吃饭!” 楚香兰早就做好了早饭,见白英起床,赶紧招呼她过去吃饭。 桌上放着一碗玉米碴子粥,两个豆面窝头,一碟辣菜疙瘩做的小咸菜。 见屋内只有楚香兰一人,白英纳闷道:“娘,爹和大哥二哥呢?” “你爹和大哥早吃完饭下地去了,你大嫂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至于你二哥……一早就没瞅见他人,不知道跑哪里,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楚香兰对这事儿没往心里去。 老二性子野,自己又有主意,平时地里不忙的时候老是爱往外头跑,她一开始也想管教老二,但老二这人嘴硬脾气臭,他要是不想说,就算是打他把棍子打折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二来去的,家里人都拿老二没法子,也就不管他了。 白墨的行为倒是把白英衬托得更加听话懂事,搞得楚香兰更加心疼这个孩子,她拿出特意煮的鸡蛋放到白英面前。 家里养了两只老母鸡,每天就下那么一两个鸡蛋,一年到头要用的油盐酱醋都指着这几个鸡蛋来换,自家人也就不舍得吃。 楚香兰就只煮了这一个鸡蛋给白英补身子,生怕被贪嘴的老大媳妇抢了去,她还不敢提前拿出来,等到家里其他人都走了,她这才拿出来给白英。 “哦……” 白英低垂着脑袋,掩去眼中的失落。 玉米碴子粥已经放到温乎正好喝,白英一口气喝完,草草就着咸菜吃了个窝头,拿起煮鸡蛋,“娘,鸡蛋我拿着路上吃了。” 楚香兰笑眯眯地点头,“嗯,赶紧去卫生室值班吧。” 白英提着药箱,前往村卫生室值班。 村里只有她一个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选拔的首要条件不是医术,而是要求卫生人员又红又专。 她在县医院培训的东西也都很基础,就是战地卫生院那一套,普及卫生知识,避免流行疫病,解决常见疾病,处理普通伤口…… 简单来说,就是治疗一些头疼发烧拉肚子外伤的小毛病,大病村里的赤脚医生治不了,只能建议病人去县医院看病。 拿到乡村医生资格证的赤脚医生,人手一本《赤脚医生手册》。 这本书最早于1969年出版,封面印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是华国赤脚医生第一人王桂珍。 书是厚厚的一本,里头详细写明了农村卫生基本知识,人体解剖生理概要,中医看病及针灸推拿,农村常见疾病以及传染病的防治,妇女妊娠分娩,战地救护,意外伤害和中毒的急救,一般医护技术操作和用药常识。 正文第一页是教员语录,开展以除四害为中心的爱国卫生运动。动员起来,讲究卫生,减少疾病,提高健康水平,粉碎敌人的细菌战争。 并不是危言耸听,战争年代敌国是真的向华国投放过细菌武器,包括但不限于鼠疫,伤寒,炭疽。 华国多地都遭受过细菌战,不仅造成了大规模的人员伤亡,浙省处州几十万的受害人甚至因此患上烂脚病,不断地烂腿烂脚,只能表面清创,除了截肢没法根治。他们从十几岁到八十几岁,到死都带着那双烂脚。 上辈子白英在被林家那些吸血鬼敲骨吸髓致死前,仅剩的一点喘息时刻她都拿来翻看这本书,书中的知识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尽管如此,白英重生后并没有把这本书抛之脑后,依旧随身携带,爱护有加。 她在村卫生室值班,没有村民来看病的时候就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温习着书中的知识。 这本书算是她上辈子最后的慰藉,也是她的精神支柱。 自打1966年覃祥官带头开始实行农村合作医疗以后,各村村民每人每年交到大队里2块钱,来村卫生室看病只需出5分钱挂号费,免出诊费且报销一半药费。 大队收上来的这笔钱还要再添置一部分,大头主要用来防疫和购买药品,赤脚医生一开始没有补助也是跟村民一样记工分,有时候甚至还要贴钱给村民治病,手上没钱不行,这才改成每个月发补助。 赤脚医生治病主要就是靠洋药片,也就是四素,分别是青霉素、链霉素、土霉素、四环素,只要对症下药就能立竿见影。 这点小活儿,对于深耕手册多年的白英实在再简单不过。 加之现在刚过完年没多久,还不到农忙的时候,村里生病的人也不多,也就是流感吃坏东西拉肚子什么的小病,开点消炎药就完事。 很快,就到了中午。 白英吃饭不用回家,大队里管饭。 带上铝制餐盒去大队食堂里打饭,白英正好撞见刘支书、大队长等干部。 见到白英来食堂,刘支书主动搭话道:“祝知青昨晚上来问我要你的结婚证明,说是要给你送去,到你手上没?” “嗯,送来了。” 白英点头,那份证明这会儿就放在她的药箱里。 “对了,”白英想起事来,“刘支书,怎么光有我的证明,没有沈傲的证明?” 闻言,刘支书面露难色,“别的改造分子倒还好说,这个沈傲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的户口不在咱这儿,你最好还是去找他问问怎么回事。” “好,我正好还要给他换药,吃完饭就去一趟儿。” 白英简单吃了点儿饭,就提着药箱往农场去。 这年头谁都不富裕,就算她是在食堂吃饭,打多少饭也是有数的,虽然想给沈傲改善下伙食,白英也不好薅公家羊毛,只能改天自己做点带过去。 农场。 白英还没等进去,就被民兵队长隋波给拦了下来,“白医生,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白英把肩上的医药箱背带往上理了理,正色道:“隋队长,我来给沈傲换药。” “行,进去吧。” 隋波打量了白英两眼,古怪地笑了下放行。 白英快步走开,身后隋波那如影随形的视线,总让她有种如芒刺背的不适感。 上辈子打沈傲的那些民兵中,就属隋波下手最狠,沈傲的那条腿就是他打断的,这辈子白英说什么也不能再让隋波找到机会伤害沈傲。 推开牛棚的门,里头并没有沈傲。 白英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农场的下放分子每天工作繁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当真比牛马还要牛马。 白英也没到处去找沈傲,她坐在床上等了好一会儿,沈傲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忙活了大半天,沈傲一身的汗和土,饶是如此也未能减弱丝毫他过分优秀的容貌,以及与众不凡的气势,整个人就如一把未出鞘的利剑。 一见到坐着他床的白英,沈傲拧紧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白英好似看不出沈傲的嫌弃一样,起身小跑着迎上去,面带笑意地询问道:“你吃午饭了没有?我特意给你带了个水煮蛋补身体。” 说着,白英从口袋里掏出早上没舍得吃的煮鸡蛋,塞到沈傲的手里。 初春的天还比较冷,煮鸡蛋带着一丝她温热的体温,和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气。 沈傲莫名觉得掌心的鸡蛋有些烫手,他无所适从地轻咳一声,看向白英时的神情颇为复杂,“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英托腮看向沈傲,毫不掩饰自己对沈傲的崇拜与敬仰,“你这话说的,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我不对自己的未来丈夫好,还能对谁好?” “呵……” 沈傲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他昨天又不是没看见白英和姓顾的男知青厮混,现在又到他面前说漂亮话哄他。 是觉得戏耍他很好玩吗? 白英歪了歪脑袋,她也不知道沈傲是怎么了,一天没见对她的态度似乎比昨天冷多了。 不过,她也没有不满。 毕竟自己上辈子那么对不起人家,这辈子活该给人当舔狗,咳咳咳…… 白英从医药箱里取出证明信,“这是结婚要用的证明,大队已经给我开了,你的证明是农场给你开吗?” 沈傲没想到,白英对他们俩结婚的事情竟然是认真的。 他还以为昨天白英拿到钱后,会当这门婚事不存在,毕竟他们之间又没真的发生什么。 没想到,白英竟然这么快开好了证明信? 难道……是真的想跟他结婚?那个姓顾的男知青又该怎么办? 沈傲将冒出的种种想法压下,不免多看了白英几眼,“我不用证明信。” “啊?那我们怎么领证?”白英垮起小猫脸。 面前的姑娘有着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像猫眼一样圆且明亮,鼓着腮帮子,皱起小鼻子的样子更显得可爱…… 哪怕明知对方是在戏耍自己,沈傲也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他只好强行让自己的视线从白英脸上移开,语气强装镇定道:“你把证明留下,结婚证的事儿我来办。” “可你不是出不了农场么……”白英弱弱道。 她都想好要自己一个人去跑腿去县里打结婚证了。 闻言,沈傲的脸色冷了下来。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知道真结了婚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因为我的字典里没有离婚这个词,只有丧偶。” 第10章 他有一些任性,还有一些小心眼 白英惊了。 这是几个意思? 怎么搞得跟军婚一样严格?上辈子她只知道沈傲最后平反了,还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干啥的。 白英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之前不是还说只要我想,跟你说一声,你就会放我离开吗?” 沈傲偏头,倨傲道:“我改主意了。” 他花钱娶的媳妇儿,凭什么便宜给姓顾的那小子。 就算放着不碰,那也是他媳妇儿。 白英:“……” 她怎么不知道沈大佬是个这么任性的人? 上辈子仅有的几次见面,沈傲都是再正经不过了,现在感觉有点儿可爱是怎么回事? “我不会后悔的。” 白英笑嘻嘻地交出手里的证明信。 沈傲收起证明信,多看了白英一眼,再三叮嘱道:“虽然我们两人没有感情,结婚也是权宜之计,但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允许你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白英微微皱眉。 沈傲这是把昨天她和祝潇潇说的话当真了?以为她一边跟他求婚,一边还有个备选个顾长空? 啧啧啧,没想到大佬不光任性,还相当的小心眼。 白英歪着脑袋,故意问道:“那你呢?” 她现在才十八岁,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与其操心她有过多的感情经历,还是沈傲这个二十五岁的老男人更有可能。 虽说上辈子没听说沈傲出狱后和人结婚,但那时候他身有残疾还是个臭捡破烂的,只要是个长脑子的女人肯定就会对他退避三舍。这辈子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沈傲身体健康,没有坏名声,只要一被平反回到原岗位上,谁知道会有多少狂蜂浪蝶扑上来。 万一他患了男人的通病被小头控制了大头,一个把持不住呢? “我当然也是。”沈傲没好气地瞪了白英一眼。 明知故问。 他都下放到农场了,哪有不长脑子的女人往他跟前凑?平时接触最多的雌性动物,就是畜牧队养的老母猪了。 再加上民兵队长隋波整天跟蚊子盯人似的盯着他,生怕挑不到他的一点错处,形式如此严峻他哪敢跟女人说话? 他们俩人中分明是白英这个自由身,更容易犯道德上面的错误好吧? 白英读懂了沈傲眼神传达的意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跟他保证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对别的男人没兴趣。” 上辈子嫁给超雄傻子,一天三顿挨打比他大爷的开饭都勤,就算是铁人也架不住这种打。 这样的糟糕经历,给白英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让她对男人这种生物已经达咩了,之所以会选择嫁给沈傲,除了愧疚之外的最重要一个原因就是沈傲的人品够硬,换成其他男人白英还真信不过。 “等你办下结婚证来,我就搬来农场,怎么样?”白英打着商量。 “随你。” 沈傲丢下这么一句。 看似对白英的去留毫不在意,长时间紧皱的眉头却悄然松开了。 白英对沈傲的冷淡已经习以为常,并未感到丝毫失落,反而热切地拉着沈傲的袖子,想把他拉到床边坐下,“赶紧给你换完药,我还得去村卫生室值班呢。” 沈傲站在原地不动弹,有些别扭道:“不用,就破了点皮,已经好了。” “我不信,给我看看!” 白英按住沈傲的肩膀,想要让他把头低下头,好方便她解开沈傲头上缠的纱布。 昨天沈傲拿棍子砸他脑袋那一下可用力了,要不是打错了位置,估计还真就晕了。 说起来白英还觉得有些尴尬,上辈子沈傲把棍子给她的时候,她害怕归害怕可是一点儿没手下留情,打的是沈傲的后脑,当场就给人干趴下了。 不得不夸沈傲一句,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这辈子她不肯动手,换成沈傲动手虽然打不着自个儿后脑,下手却一点不含糊,结果嘛就是非但没有把自己打晕,反倒打得额头血肉模糊,瞧着瘆人得很。 白英竭力想要把沈傲的脑袋给掰下来。 沈傲只感觉一双小手不停地在他身上作乱,他顿时身体僵硬,浑身肌肉绷紧,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用冷飕飕的目光瞪着白英,试图把她吓跑。 “都说不用,已经好了。” 白英知道沈傲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大好人,所以完全免疫他的攻击,甚至还主动发起进攻,“你不是说伤口好了嘛,那给我看看又能怎样啊!还是说你在故意骗我?好啊!这还没结婚呢,就知道骗老婆了?” “……” 沈傲耳朵微红,薄唇抿成一条线,无话可说。 见沈傲总算老实了点儿,虽然没有配合她,却也没有再反抗,白英干脆踮起脚尖,伸手摸向沈傲的脑袋。 沈傲高归高,白英也不矮,踮起脚尖来正好能够到沈傲额头缠的纱布。 缓缓解开沾满灰尘有些变脏的纱布,沈傲的伤口也随之映入白英眼帘,硬币大小的伤口非但没有结痂,反而开始发白溃烂。 一看就知道是伤口沾了水,又捂了一天造成的。 白英拧紧眉头,责怪地瞪了沈傲一眼,“外伤没好前不能沾水,这点常识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病人的自觉!” 沈傲没说话,只是回了白英一个控诉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外伤不能沾水。 可是昨天白英撩拨完他又不给消火,他除了能洗冷水澡还能干啥? 本来他也没打算让额头的伤口沾到水,还不是看到白英和顾长空在农场外头拉拉扯扯?要不是被绿昏了头,他也不可能把脑袋一并浸入河水里。 北方初春的天还是相当冷的,刚化冰的河水更是冰凉刺骨,要不是他一向身强体壮,估计早就冻发烧了。 白英这个罪魁祸首不因此羞愧也就算了,现在还来理直气壮地责怪他…… 沈傲委屈,但沈傲不说。 白英看不懂沈傲的眼神。 明明是沈傲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怎么搞得跟她有错一样? 白英叉腰怼道:“沈傲同志,我问你,你还想不想让伤口好了?” “不用你管。” 沈傲偏过头去,同白英这个罪魁祸首置气。 白英被气笑了,“拜托,拖时间长了会留疤的!我可不想嫁给一个破相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白英的威胁起效,沈傲的动作一下子僵住,接下来他不再反抗白英拉扯他的动作,配合地来到床边坐下,低着脑袋任由白英在他的额头上清创上药包扎。 白英系好纱布,生怕沈傲又跟昨天一样让伤口恶化,于是再三叮嘱道:“这次一定不要在伤口没好之前碰水了,知道不?” “嗯,”沈傲简单地应了声,小麦色的肤色很好掩饰住了他的脸红,“你快点儿走,我就不会碰水了。” 白英觉得这话很是莫名其妙,不由得白了沈傲一眼,“哼,说的我好像很想留在这里一样。” 沈傲松了口气,“没有最好。” 白英无语,“……我有这么令人讨厌吗?” 她现在脸好好的,又没破相,可招人喜欢了好不好? 但凡她在村里走上一圈,就能收获到一堆男男女女如影随形的目光。 就算她这种类型的长相在这个时代不太受欢迎,看不惯的人也只会酸唧唧地说她瘦身子骨弱,不好生养,‘丑’字对着她的脸是完全说不出来的。 可以说,白英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持靓逞凶,怎么偏偏到了沈傲这里就没用了呢? 白英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眼巴巴地等着沈傲给她解惑。 可偏偏沈傲就是不说。 他只是看了白英一眼就迅速移开视线,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眸中潋滟的光彩,每一根睫毛都写满了对白英的控诉。 “……” 白英的魅力遭到了滑铁卢的打击,她没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算算也该回村卫生室值班了,白英给沈傲留下两颗消炎药,背上医药箱起身道:“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来给你换药,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沈傲总算是肯抬头看白英了,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你刚不是说不想留在我这里么,为什么明天还要来?” “……我、我这就走!” 白英被自己话打得脸好疼。 她小脸一红,没有底气再留下来跟沈傲叫嚣,急匆匆地出了牛棚。 白英刚走到农场门口,迎面开来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车身长约三米半,车顶斗篷可以自由拆卸,两排座位至少能坐下四五个人,是前苏联在二战时生产的一种军用吉普车,GAZ-67型又叫嘎斯-67,既能日常出行,也能战时使用。 打从车上下来三个人,都是一身71式军服,头戴红色五角星大檐帽,腰板挺得笔直,身上装备齐全,瞧着比隋波那几个民兵威风多了。 为首的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男人,比旁人要高壮很多,大开大合的长相也显得很老成,只是唇边绒毛暴露了他年纪不大的真相。 一个出农场,一群进农场。 白英正巧跟几人擦肩而过,她迅速收回好奇的目光,生怕引起对方的反感,快步离开这里。 那三人不免也多看了白英几眼。 等到白英走远后,有俩人忍不住在背后蛐蛐她。 “真是神了!乡下还能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确实,我在公社待了好几年,都没见这么好看的姑娘。” 年纪小的那个年轻男人出声呵斥道:“看什么看!别忘了咱们可是带着任务来农场的,别节外生枝。” 两人被训得跟孙子似的,下意识摸鼻子认错,“排长,你教训的是。” 那年轻排长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也不怪你们移不开眼,刚才那姑娘确实长得好看,看她背着医药箱应该是个医生,跟首长还挺配的。” 两人:“……” 排长还好意思说他们,他们咋感觉排长也没少盯着人姑娘看呢? 第11章 首长要结婚了?! 三人来的动静不算小。 负责看守农场的民兵队长隋波自然也注意到了,很快带人赶了过来。 他认出为首的年轻人,笑脸相迎道:“这还不到日子,赵排长今天怎么过来了?” 农场种的粮食、蔬菜和养的牲畜负责供应给公社上驻扎的部队。 所以,每个月初公社都会派人来农场这么一趟拉东西。 这一年里每次来农场的都是这位负责管后勤的排长赵大勇,跟之前的人一个月来一趟儿不同,赵排长是三天两头地往农场跑。 隋波知道这人来得这么勤快,就是为了来看畜牧队的沈傲,他虽然看不惯这事儿,但苦于只是个小民兵,也不敢跟赵大勇对着干,更别说去举报了。 赵大勇哼笑一声,“怎么,部队派我从公社下来视察农场,还要跟你报备?” 隋波陪着笑脸,“赵排长这是说的哪里话,当、当然不用了……” 赵大勇懒得再搭理隋波这种踩高捧低的小人,他看了眼身后的两人,“连长派我们来抓鸡犒劳部队的同志们,你俩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跟着隋队长抓鸡去!” “收到!” 两人打着哈哈,分别站在隋波身侧两边,揶揄道:“隋队长,你看我们这些当兵的粗手粗脚的,万一把母鸡吓得不下蛋可就不好了,所以抓鸡这事儿就要麻烦你了。” “是啊,这么艰巨的任务只有隋队长您能干,数目可千万得对上,不然少了一星半点的等回去可是要从我们的津贴里扣。” 两人完全不顾隋波本人的意愿,或夹或带簇拥着隋波离开。 隋波也想反抗,但是他能怎么反抗呢? 他身上就背着把老式土枪,哪能跟得上人家武装部发的自动步枪…… 眼见四下无人,赵大勇赶紧走到车跟前,从后座摸出一个军绿色的布兜子,揣着鼓鼓囊囊的布兜子,他熟门熟路地往沈傲所在的牛棚而去。 牛棚内。 尽管白英离去多时,沈傲还坐在床边没有动弹。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煮鸡蛋,这还是生平头一次有姑娘给他送蛋,莫名的沈傲觉得这蛋有些烫手。 拿都拿不太稳,更别说吃了。 想起白英今天对他说的那些话,沈傲心情复杂。 对别的男人没兴趣,说得好像对他有兴趣一样…… 这个叫白英的女人以无可拒绝的姿态,强硬地闯进他的生活里,跟他绑定在一起,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不好。 正在沈傲沉思之际,门从外面推开,一个高嗓门响起。 “首长!猜猜我这次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沈傲下意识把鸡蛋揣进兜里,抬头看去就见五大三粗的赵大勇挤了进来,一下子让本就不宽敞的牛棚内,变得更加窄小了。 见来人是赵大勇,沈傲的脸上卸去对外人的防备,眉宇间多了几分无奈,“大勇,我早就不是你的首长了。” 赵大勇不为所动,固执道:“那我不管!你永远是我的首长,我也永远是你的警卫员。” 沈傲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放到农场的一年来,也就赵大勇惦记着他,要不是赵大勇跟着他调到岛城,三天两头地来看他,给他送吃的,估计他早就饿死了。 赵大勇从布兜里取出一个铝制餐盒,一掀开盖子热气腾腾,肉香味儿扑鼻而来。 “首长,快快快!炊事班刚炖好的牛肉,我这特意给首长你送来的,趁着我那俩弟兄盯着隋波他没法作妖,您赶紧吃。” “谢谢。” 沈傲道完谢,也没跟赵大勇客气,拿出筷子夹肉吃了起来。 像他们这种下放到农场的改造分子,每个月定量只有20斤粮食,换算成每天只有7两粮食,再加上有时候农场还要搞生产竞赛,每天工作12个小时都算少的,干的农活远远超出体能极限,这点儿粮食胃口小的女人都不够吃,更别说是他这种五大三粗的男人了。 再加上隋波时不时地带头作弄他们这些劳改分子,一些身体素质差的人根本熬不住,不是被累病,就是累死。 他要真是老老实实,只靠着农场发的粮食吃,对赵大勇带来的食物不屑一顾,估计早就饿死了,哪还能有力气干活,长一身肌肉? 片刻后,沈傲吃完饭,放下饭盒的同时抬头道:“大勇,我想托你帮个忙。” 一听这话,赵大勇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首长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就是!我身为您的警卫员本来就是负责照顾您日常生活的,哪来的帮不帮一说?” 沈傲对赵大勇的这种话已经习惯了,与其花时间纠正还没效果,他干脆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存你那儿的钱你想办法买一套三转一响,剩下的钱再给我带过来。” 算算时间他入伍也快十年了,从一开始普通战士一个月只有6元的津贴,到后来的正团级一个月76元的津贴。 下放农场的这一年津贴虽然给停了,但之前那些津贴已经攒了不少,这些年一直在部队除了每天四毛五的伙食费,几乎没什么花销。 他给白英的那三百块也是从他津贴里出的,还是他刚下放到农场赵大勇硬塞给他的,说是万一碰上急事了关键时刻能救命。 刨除这三百块外,赵大勇那边应该还放着五千来块。 沈傲在农场受苦受累这么长时间算是大彻大悟,人生在世最大的痛苦不是吃苦受累,而是明明有钱还要吃苦受累。 与其盼着将来平反能够正大光明地花钱,不如赶紧把钱花掉了事。 省得他困在农场憋屈到蹬腿死的时候,还要担心自己拿命挣的钱会不会被老鼠啃了。 “噗!” 赵大勇本来拿着水壶好端端地喝水,一听这话嘴里的水直接喷了出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沈傲,眼睛瞪得跟铜铃有一拼,“首长,三转一响不是当彩礼使的吗?你要这个干啥?” 沈傲面不改色道:“结婚。” “啥?!”赵大勇彻底疯了,“您要跟谁结婚?是哪位从天而降的姑奶奶,采下了您这朵高岭之花!” 沈傲面露无语之色,“……总之,你不认识。” “您不说我怎么认识?” 说话间,赵大勇想起来农场时看到白英的那惊鸿一瞥,他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那位姑奶奶是附近生产大队里的医生吧!” 第12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下轮到沈傲惊讶了。 “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啊!”赵大勇呲着大牙笑得可开心了,“我们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一个漂亮姑娘背着药箱走出农场,我一眼就瞧出她和首长您般配,果不其然!” 不知道是不是赵大勇说的话取悦了沈傲,他脸上神情和颜悦色了许多,“再帮我把这个交上去。” 沈傲拿出昨晚熬夜写好的结婚报告。 虽然下放到了农场,但他的军籍还保留在原部队,结婚需要打结婚报告。 昨天撞见白英和顾长空在小树林里拉拉扯扯,看上去不清不楚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写了这份结婚报告,也许是心底藏着一点微弱的期待。 万一,万一能用上呢? 今天白英这么积极地跑他俩结婚的事儿,看样子是应该是真的想要嫁给他。 就算白英心里真的对姓顾的有点儿红杏出墙的苗头,婚后他自会把这一丁点的苗头给掐死! 下不去手教训白英,他还下不去手教训顾长空了? 赵大勇不知道自家首长的思绪已经飞远的事情,他收好结婚报告,欲言又止道:“不过……首长,那姑娘是不是早就知道您的身份,所以别有预谋啊?” 不怪他多想。 首长年轻有为,之前在部队里就有不少姑娘对首长死缠烂打,偏生首长跟不开窍似的,完全一个行走的异性绝缘体。 现在也就是首长下放了,在外人看来成分没那么好,才杜绝了一堆狂蜂浪蝶。 可……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奇怪啊! 谁家好端端的姑娘,长得漂亮有正经工作,非要跟一个下放分子结婚啊? 咳咳咳,当然他并没有说自家首长不值得被姑娘瞧上的意思,只是现在形势特殊,他没法在身边保护首长,因为担心首长的安危,所以需要对一切接近首长的人物例行审查而已。 沈傲也想不通白英为什么会看上他。 他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摇头,“应该不会。” 白英虽然长得好看,可眼神清澈,不像是个坏人。 单纯就是想赖上他。 听人说,白英是村里少有的高中毕业生,学习那么好应该脑子没问题。 沈傲觉得……既然白英不是脑子有病的话,大抵是眼睛有毛病,不然怎么会执意嫁给他一个农场的改造分子? “首长,您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 赵大勇看看沈傲的俊脸,再想想来时正巧撞见的漂亮姑娘,觉得单从外表来看两人确实挺配的。 应该是他想多了。 现在的小姑娘可能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对象,虽然首长现在身份地位差点儿,但还不兴人家瞧上首长这张脸了? 沈傲又把白英留下的结婚证明递给赵大勇,“还有这个,走吧。” “保证完成任务!” 赵大勇站得笔直,一脸严肃地敬礼,活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任务。 这事儿在赵大勇看来确实是重要任务,毕竟事关他家首长的终身幸福,容不得一点闪失。 首长把自己的一腔热血都奉献在了部队,一直也顾不上抽空解决个人问题。 尤其是,去年还因为从京城下放到这么个穷乡僻壤,搞得原本家里定好的婚事也吹了,听说首长一下放到农场,那位前未婚妻立马就结婚了,估摸着这会儿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而他家可怜的首长依旧是单身…… 好在这次首长的终身大事总算是要解决了! 他恨不得插上双翅膀,立马就把结婚报告送到部队里,当天就把结婚证带来! 沈傲看着赵大勇急不可耐的这副样子,既无奈又好笑,“这事儿你抽个空儿办完就行,不用太着急。” 赵大勇嬉皮笑脸,“那不行,我说什么也得早日让首长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沈傲踹了赵大勇一脚,“赶紧滚蛋。” “说起蛋……”赵大勇盯上了沈傲鼓鼓囊囊的口袋,敞开的口子正好露出里头装的鸡蛋,“首长,你哪来的蛋?” 这年头正经庄户人家都不见得舍得吃个鸡蛋,首长一个劳改犯哪来的鸡蛋?该不会是偷的吧…… 赵大勇一脸严肃地叮嘱道:“首长,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带,但你可不能犯原则性错。” 沈傲无语:“……你想的太多了。” 他倒是想偷,可去哪儿偷? 管农场的隋波简直把鸡蛋看得跟他的眼珠子一样,别说鸡蛋了,鸡毛也偷不到一根。 “说起来我还真有些饿了,”赵大勇突然揉着肚子道,“首长,既然这蛋不是偷的,那把蛋给我吃也没什么问题吧?” 说完,赵大勇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他一改上一秒的懒散,浑身绷紧,五指成钩,以极快的速度朝沈傲的上衣口袋摸去,想要徒手抢蛋。 沈傲反应更快,他面色如常,却瞬间抬起手臂,下肘猛地砸向赵大勇那只作乱的大手。 只瞬间,两人便在屋内交起了手。 分筋错骨、跌抱抛摔,两人在狭窄的牛棚内展现了极高的擒拿技巧,招式行云流水,动作简单干练,打得那叫一个精彩。 赵大勇体格健壮得跟熊瞎子有一拼,比本就高大的沈傲还要大上一圈,因此鲁莽有余,灵活不足,他的一系列凶猛攻击总能被沈傲以极为轻巧的方式化解。 三下五除二,赵大勇被沈傲一个过肩摔抛了出去,沈傲没有立即松懈,踱步上前用膝盖抵住赵大勇的后心,将其压倒在地无法挣脱。 这场切磋,是赵大勇输了! 全程沈傲喘息都没急促一下,口袋内的鸡蛋也没有因任何碰撞损坏。 趴在地上的赵大勇心服口服,忍不住感叹道:“首长,这一年多来你的身手非但没有变弱,反而更厉害了。” “你一天训练超过十二个小时,你也行。” 沈傲伸手把赵大勇从地上拉起来。 “那还是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挨首长您的揍吧。” 挨了顿揍,赵大勇似乎终于满足了,拿好沈傲交给他的东西,带着手底下满载而归的战士又驱车离开农场。 很快,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 沈傲迅速整理好状态,出了牛棚在他负责的畜牧队工作。 工作的一下午,沈傲都在暗自琢磨着什么。 现在大环境开始逐渐放开,没有前几年的氛围那么紧张了,也许他还有平反回京的机会。 白英细皮嫩肉的,瞧着是被她家人从小娇宠着长大,没理由跟着他来农场受苦。 他要不要为了让白英过上更好的生活,运作一下回去呢? 可是,一旦回京就要面对那些人…… 想到这里,沈傲的目光冷了几分。 那些麻烦因他而起,他不想连累白英。 也许,除了回京之外,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第13章 她被偷走的人生 白英下午也没闲着,从农场出来后就回到了村卫生室值班。 三三两两的村民来卫生室找她。 不过都是些开药的小问题,自然难不倒白英。 比起她在屋里坐着给人看病,还得是下地干活要更累一些。 眼下惊蛰已过,鲁省天气渐渐回暖,乡间地里也跟着忙活起来,开垦荒地、踏车拉田、肥料沤田,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播种。 一个劳动日分为10个工分,基本上男村民一天记六七工分,女村民记四五工分,老人小孩一律只有一二工分。 下乡的知青也是需要下地干活的,虽然知青和村民是分开计算工分,干的活儿却是一样的。 知青点负责的田地,紧挨着第三生产小队的田地。 第三生产小队的成员就有白家林家两家人,祝潇潇自然不会放过这一难得机会,她趁着小队长和记分员去地头歇息的时候,跑去跟白老太搭话。 “白奶奶。”祝潇潇甜甜叫道。 和大多数矜持清高的知青不同,祝潇潇用得着人的时候,嘴巴是非常甜的,简直能把人哄得找不着北,这也是周莉的脑子为什么玩不过人家的原因。 周莉脾气臭,嘴巴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开口不得罪人就不错了。 但周莉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她很警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听墙角的机会。 这不,原本还正在哼哧哼哧浇大粪的周莉,立马察觉到祝潇潇离开知青所在的这亩地,去找白老太搭腔了? 想起昨晚上白英交代她的事情,要她盯紧了祝潇潇,祝潇潇见了谁,干了啥都得去跟白英汇报…… 这才上岗第一天,也不好尥蹶子。 于是,周莉装作不经意地拿着粪瓢,去到紧挨着白老太所在田地的那一排地垄,一边低头干活,一边竖起耳朵来听着祝潇潇和白老太的谈话。 白老太年过六旬还得下地挣工分,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就算她一天下来能偷懒半天,那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一直弯着腰浇大粪,白老太腰都跟着麻了,好半天直不起来身子来,偏偏祝潇潇这会儿还闲得没事干来找她。 白老太没好气道:“嫩来找俺干啥?” 她最不喜欢这种打从城里来的,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小姑娘了,尤其是这个姓祝的知青,还跟她最讨厌的孙女白英走得最近,连带着她对祝潇潇也没个好脸。 祝潇潇似乎不在意白老太的嫌弃,像是唠家常一样道:“白奶奶,我来柳树村都两年多了,就没在柳树村看见过比您还有福气的老太太了,五个孩子,四个儿子个个都孝顺!” “……”白老太面色古怪。 孝顺? 儿子要是真孝顺还能让她一个老太太下地干活?这个姓祝的知青是不是在故意说反话? “呀!”看出白老太的窘迫,祝潇潇故作诧异道:“难、难道不是吗?我昨晚去白英家分明看见她家晚上吃的土豆炖肉,那叫一个香啊!我还以为会给白奶奶你送去一碗呢……” 一听这话,白老太气得差点儿当场厥过去。 老二家竟然敢背着她吃独食! 真是够不孝顺的!简直气死她了。 白老太一向爱面子,心里快酸死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嘟囔道:“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又没什么喜事,老二家吃什么肉。” “白奶奶,您还不知道吗?白二叔家有喜事,大喜事!”祝潇潇神秘兮兮地说道。 白老太不明所以,“喜事?谁要结婚了?是白墨还是红双?” 这俩孙子虽然不讨她喜欢,但好歹也是她亲孙子,她还是多少了解这俩孙子的情况。 白墨年纪大了些,都21了还没个对象,性子古里古怪,对她这个奶奶也不尊敬,迟早打光棍的命,白老太没有丝毫要出钱给他娶媳妇的打算。 白红双年纪小些,才19岁,还不急着说对象,加上他还有个县城食品厂的工作,算是抢手货,村里不少大姑娘来托媒人说亲,白老太全都拒了。 白红双要找也得找厂长闺女,最好能帮家里哥哥弟弟安排工作的那种,再不济也是吃商品粮的城里姑娘,还得自愿带着高额嫁妆! 总的来说,白墨爱结婚不结,反正让她出钱就不行。 白红双结婚可以,女方必须得掏钱给她。 白老太心里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 祝潇潇摇头,“都不是,是白英啦。” 白老太瞬间炸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她看不上白英归看不上,可也不得不承认,白英是她四个孙女里头最好看的一个孙女。 她就指着用白英换彩礼钱,给她最宝贝的小孙子花呢! 白英的婚事当然得她来相看,怎么能背着她结婚! 白老太气的身子都开始抖了起来,“白英要跟谁结婚?我不答应!” 祝潇潇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忙捂嘴更加小声道:“哎呀,白奶奶你还不知道啊?白英谈的对象就是旭日农场的沈傲。” “什么沈傲,沈扁的?”白老太满头雾水。 “沈傲,他是打从大城市下放到咱这儿的改造分子,都在农场改造一年了,白英老去农场给他治病,一来二去的就谈上个对象了。” “啥!劳改犯?!” 一听这话,白老太再也支撑不住,她直接往后一倒坐倒在地,拍着大腿骂道:“哎呦诶!俺二孙女白英真是不孝顺啊,要结婚了都不跟俺说一句,眼里还有没有俺这个当奶奶的啊!” 见自己挑拨成功,祝潇潇眼中闪过一抹得逞之色,嘴上却说,“白奶奶,您别生气,当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赶紧开溜,回去继续干活,仿佛一切无事发生。 旁边的周莉自然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她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俺男人没得早,是俺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五个孩子奶大,给他们都娶上媳妇儿生了孩儿!” “俺又给他们拉扯大了五个孙子,三个孙女和一个外孙女,到头来什么都用不着俺了,就想把俺一脚踢开,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孩他爹,你快来把俺带走吧!俺不活了诶!” 白老太戏瘾很重,一句接着一句,都不带重样的。 总之,在泼妇这一行里,白老太是祖奶奶级别的,旁边的村民们压根不敢上去劝,只能干看着白老太光打雷不下雨。 跟白老太在一亩地忙活的林家几人,从白老太的絮叨中,也听明白了事情缘由。 搞半天,白老太撒泼是因为白英瞒着她,私下里定了亲造成的。 林母,也就是王大丫,她身材粗胖臃肿,一张大饼脸,五官却十分紧凑,此刻因为心中的疑惑,本就紧凑的五官更显得拥挤。 “沈傲?白英怎么会看上个劳改分子。” 不光王大丫不懂,跟在她身边干活的两个闺女也不懂。 王大丫嫁给林根生后,生了三个女儿,大闺女林招娣,二闺女林盼娣,三闺女林来娣,小儿子林耀祖,成功凑齐了一个‘女女好’字。 大闺女早早被她嫁了出去,另外俩闺女还不到年纪,只能先跟着下地干活,至于小儿子?小儿子在家享福。 林家,可谓村里重男轻女的模范家庭。 如果让白英在这儿,就会惊奇地发现都是老熟人。 林盼娣和她之间的渊源最深,两人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林盼娣骨架粗大,身板结实,是乡下人最喜欢的好生养类型。 上辈子林盼娣认回京城的亲生父母,改名叫林璀璨,从此后还真就过上了锦衣玉食,光辉璀璨的美好生活。 林璀璨但凡手指缝里漏点儿零花钱,就会引起林家这群寄生虫的疯狂哄抢。 白英每每被林家人折磨得受不了时,都会去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蜷缩着身体独自舔舐伤口,每当这时她都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感叹。 她和林璀璨,真是同出生时间,却不同命啊。 第14章 顾长空被蛇咬了 “啥?沈大哥怎么会跟白英扯上关系?” 林璀璨满脸错愕。 这几年她帮趁着家里干了不少的农活,农忙抢收的时候去过农场,因缘巧合下见过沈傲。 只一眼,沈傲就给林璀璨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沈傲此人不光长得好看,身上还自带一股独特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他们乡下人。 要不是沈傲的身份着实尴尬,只怕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的都想嫁给他,林璀璨也不例外,不过她很清楚家里不可能让她嫁给一个劳改分子,也只能将那点爱慕藏于心底。 现下听见白英要跟沈傲结婚的传言,林璀璨心里隐隐有些不太舒服。 “娘,二姐,白医生找谁当对象,关我们家什么事儿啊?”林来娣不懂。 她今年才十四岁,还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沈傲就算长得再好看,也跟她八竿子打不着。 虽说林来娣长得黑黑瘦瘦的不怎么好看,但王大丫因为生下林来娣后总算生出了儿子,本着爱屋及乌的原因,对林来娣也算不错。 哪怕林来娣现在质疑她,王大丫也没生气,只是眼珠转了转,古里古怪地说了一句,“谁说没关系了?当然有关系了。” “白英能跟我们家有啥关系?”林璀璨和林来娣对此感到不解。 林母哼哼唧唧了几声,接下来无论两个闺女怎么问,她都不肯再说了。 嘴上没说话,心里却有着诸多打算。 眼下他们家还没认回白英,对于白英的婚事她也插不上话。 但看白老太那意思,明显不会让白英安稳嫁给沈傲,她们家还是先等等,说不准到时候就能浑水摸鱼了! 当天傍晚。 周莉一下工就来了村卫生室,跟白英详细说明了祝潇潇今天干的好事。 听闻祝潇潇故意把她和沈傲要结婚的事情,透露给白老太,白英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祝潇潇此举倒不见得是打算毁掉她和沈傲的婚事。 毕竟大队那边证明信都开好了,她和沈傲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估摸着,祝潇潇这么做纯粹是因为昨天在她家吃瘪,心里觉得不痛快,于是就把这事儿跟白老太说了,想要借刀杀人,让白老太来给她添堵。 在农村,一个‘孝’字就能难倒各路英雄好汉。 白老太作为白家资历最老的长辈,身为孙女的白英居然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白老太,于情于理都过不去,真要是让白老太闹腾起来,白英的名声毫无疑问会臭掉。 人人都会觉得白英不孝顺,人品不行,在村里这辈子都会被钉到耻辱柱上。 可惜,祝潇潇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白英不是白家亲生的孩子! 白英眸光一闪,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对于祝潇潇这么做,她倒没有太生气,就算祝潇潇今天不说,白老太迟早也会知道她和沈傲要结婚的事儿。 值得庆幸的是,她提前布下周莉这个棋子,不至于被祝潇潇打个措手不及。 “谢了,我知道了。”白英冲周莉点点头。 周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适应白英的和颜悦色,“咳,我也不知道祝潇潇为啥这么干,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说完,周莉转身就要离开。 她是打着要去表姨家蹭饭的缘由跟祝潇潇分开的,白英所在的村卫生室就在表姨家附近,蹭饭途中顺道来一趟儿也不会引起祝潇潇的察觉。 告密事小,蹭饭对于周莉来说才是人生大事,她得赶紧去表姨蹭完饭,回知青点继续盯着祝潇潇呢! “等等,”白英叫住周莉,从抽屉里摸出一块硬糖塞给周莉,“这个给你。” 小孩嘛,打针吃药都得靠哄,白英就自己花钱在村卫生室里备下了不少硬糖,遇上不配合的小孩就给一颗糖。 周莉虽然不是小孩,甚至比她还要大上几岁,但对方这么给力地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她还是需要表示一下感谢的。 “真、真给我啊?” 周莉震惊于白英的大方,三下五除二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我都吃了,你再问我要的话,我可不会还给你!” 见周莉这副护食的样子,白英有些想笑。 周莉这幅样子活像是个跟人抢饭的小黑熊,莫名感觉有点儿可爱是怎么回事? 一颗糖就让周莉在心里给白英加了不少好感度。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临走前不忘叮嘱道:“对了,今天下午顾长空犁地的时候被蛇咬了,祝潇潇一直跟着他忙前忙后,搞不好等会儿就来你这儿了,你要不想见他俩的话,还是早点回家吧。” “谢了。” 白英真诚道谢的同时,也不禁在心里感叹,一颗糖就收买了周莉,吃货真好笼络啊。 她把周莉的嘱咐听进心里,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算回家。 哪知道,白英刚走到卫生室门口,迎面就撞上了祝潇潇带着一群知青,搀扶着顾长空过来,把她给堵在了卫生室。 “长空哥,赶紧坐下歇歇。” 祝潇潇贴心地搀扶着顾长空,把他安置在了接诊时病人坐的椅子上,从头到尾看向顾长空的眼神都带着满满的关切。 偏偏顾长空就跟睁眼瞎似的,进了卫生室就一直盯着白英,怎么都不肯移开视线,苍白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复杂,眼神更是爱恨交织。 “……” 这俩人是不是戏太多了点儿了? 白英拧紧眉头,脸上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把顾长空送来的几个男知青,自动略过了祝潇潇和顾长空过分暧昧的举动,他们之前都听说过顾长空跟白英在一块儿的传言,顾长空也从来没有解释过什么。 可见,两个人是真的一对。 他们当即起哄出声道:“白医生,你还愣着干啥?赶紧给你对象看病啊!” “白医生可是大队里最好看的姑娘,顾知青真是艳福不浅。” “哦吼吼……” 面对知青的起哄,白英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虽然很想拎包就走,但无奈她的工作就是给人看病的医生。 别说来卫生室的人是顾长空了,就算是和她有血海深仇的林家人,她也不能不救,毕竟她赚的就是这份钱。 医生这个职业是神圣的,赤脚医生更是守卫农村这个医疗条件较差环境的一把钝刀,白英不会拿自己的工作开玩笑。 她就算恨不得弄死顾长空,也绝不会让顾长空死在她的卫生室里。 白英就是这么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白英拿过桌上的病历本,开始记录,“顾长空你怎么了?” 顾长空现在腿疼得要命,也没心情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完全把白英当成了救命稻草,问什么说什么,“我好像被蛇咬了,一开始没有当回事还在继续干活,等过了一个小时后伤口就开始疼。” 闻言,白英脸上也认真了几分,“咬伤你的应该是毒蛇,你有没有看见到底是什么蛇,长什么样子?” 顾长空摇头,“那蛇就藏在田埂的干草里,咬了我脚脖子一口眨眼间就窜没了,我也没具体看清是什么蛇。” 白英拧紧眉头。 这不知道是什么蛇咬伤的可不好办…… 沉思片刻后,白英道:“把你裤腿撸起来,给我看看你被蛇咬伤的伤口。” 顾长空正要动作,却被身后的几个男知青打断,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始发表起了自己的见解。 “白医生,你问这么多干嘛?顾知青被毒蛇咬了,你直接帮他把蛇毒吸出来不就行了嘛!” 第15章 谁给他吸蛇毒,他就娶谁 “就是!白医生你和顾知青这都是实在关系,吸个蛇毒算什么?” 在几个男知青的怂恿下,顾长空也开始动摇了,他撸起裤腿露出肿胀的小腿,脸红道:“白英你放心,事后我会对你负责的。” “……” 白英冷嗤一声,看来那条毒蛇咬得还是不够狠,顾长空还能做美梦呢。 听见顾长空这么说,一旁的祝潇潇顿时来了精神。 只要给顾长空吸蛇毒,他就会娶对方? 祝潇潇面色酡红,羞怯道:“如果白医生嫌脏不想给长空哥吸蛇毒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长空哥能没事就好。” 顾长空还没来得及拒绝,几个和顾长空交好的男知青连忙反驳出声,“顾知青的对象是白医生,祝知青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对!让白医生来干!” “白医生不光是顾知青的对象,还是大队里的赤脚医生,医生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这事儿就得白医生来干!”说话的人那架势,恨不得直接把白英摁到顾长空跟前。 祝潇潇欲言又止道:“可是……白医生都要结婚了,再帮长空哥吸蛇毒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结婚?白医生要跟顾知青结婚了?”跟顾长空关系最好的男知青梁方,伸手推了顾长空的肩膀一下,打趣道:“行啊!长空你可以嘛,这么快就拿下白医生这朵高岭之花了。” “白医生可是咱大队里的一枝花,顾知青你真是好福气,简直羡慕死我们哥几个了!” 触及到几个男知青羡慕的目光,顾长空的脸色顿时变得比被毒蛇咬的伤口还要难看,“你们误会了,白英的结婚对象不是我。” 祝潇潇也紧跟着出声解释道:“白医生要结婚的对象,是旭日农场的沈傲。” “沈傲?他不是下放来的改造分子吗?”几个男知青傻眼了。 白英不光长得好,还是高中生,现在还有个赤脚医生的工作,算是村里条件最好的姑娘了,他们这些打从城里来的知青就没有不喜欢白英的。 要不是白英上头还有三个哥哥,那仨哥哥还都是护妹狂魔,他们早就去追求白英了! 顾长空在他们这些男知青里,本来就是家庭条件最好的一个,现在又谈上白英这么个优质对象,一直是他们艳羡的存在。 结果……白英要结婚了,新郎不是顾长空? 几个男知青忍不住交换了下眼神,询问对方这是个什么情况。 明明前天他们还看见,白医生来知青点给顾长空送过东西啊…… 梁方很快反应过来,谨记自己要撮合兄弟的重任,“白医生,先不提别的事儿,大队里就你这么一个医生,长空现在出了事儿,你当然该管!” “对!赶紧给顾知青吸蛇毒!”其余几名男知青也帮腔道。 听见大家都这么支持自己,顾长空强忍羞涩地把受伤的小腿抬到桌面上,脸红道:“白英,那就麻烦你了。” 见此情况,白英彻底被气笑了。 “真有你们的啊!” 她扫视了那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知青一眼,语气玩味道:“我说你们是不是看了什么违禁书?不然怎么会脑子跟被驴踢了一样,觉得靠人嘴吸出蛇毒,就能万事大吉了?” 事实上,用嘴吸蛇毒,非但不能完全吸走被咬者体内的蛇毒,反而用嘴吸蛇毒的那个人也会中毒。 不仅是吸蛇毒者有口腔溃疡或者牙龈出血才会中毒,甚至就算口腔内没有伤口,口腔黏膜也容易吸收毒素。 靠用嘴吸帮人蛇毒从而祛毒的法子,纯纯潮巴行为。 简单说完用嘴吸蛇毒的弊端后,白英再次看向祝潇潇,一抬下巴道:“你要是想死,现在就可以给顾长空吸蛇毒了。” 祝潇潇面色一白:“……” 她想靠吸蛇毒跟顾长空加深感情,是为了让他记恩娶她,可不是想自己找死,然后让顾长空用余生来怀念她啊! 她好不容易救活的男人,凭什么便宜给别的女人? 祝潇潇只能给顾长空丢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儿。 “那、那我该怎么办?” 顾长空无措地望向白英,现在他也有些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身体的不适症状也开始越来越严重。 再这样下去找不到解决办法,他真的会死的! “听我的就不会死。” 白英见控制住了卫生室内的局势,也就没有再多说,直接检查起了顾长空腿上的伤口。 顾长空脚踝上方有两个被毒蛇咬中残留的小红点,伤口周围已经有了出血性瘀斑,伤口处一直血流不止,大半个小腿都开始变得肿胀起来。 白英面色凝重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顾长空脸色发白,“伤口一直刺痛,眼前模糊有重影,来卫生室之前我还撒过一泡尿,尿液很少,还有些粘稠发黑像是酱油。” 白英:“……” 今晚炒菜是不能放酱油了。 白英又打量了几眼顾长空的脸色,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眼睑甚至下垂了许多,再联想到顾长空来时一瘸一拐的,受伤的那条腿非常僵硬,活动也困难。 看症状,顾长空所中的蛇毒应该以血循毒为主,还有少量的突触前神经毒混合而成。 白英思索着蛇毒所对应的种类类型,询问道:“咬伤你的蛇是不是土灰色,身形短胖,长着三角形的头,身上还有类似于圆弧状的黑色斑块?” 顾长空皱眉,“我不记得了,那条蛇混在干草里,跟干草融为一体了,看不出来什么颜色。” 闻言,白英若有所思。 鲁省毒蛇种类较少,除了海蛇,基本就是短尾蝮蛇、虎斑颈槽蛇、赤链蛇几种。 赤链蛇的毒性比较轻,不可能像顾长空表现出来的症状这么严重,再加上蛇身是红黑相间的花纹,在草丛里还挺显眼的,顾长空不可能认不出来。 虎斑颈槽蛇,又叫野鸡脖子,这种蛇比较特殊,蛇毒含有凝血毒素,确实会导致出血不止。但它不靠牙齿直接注射毒素,除非被咬物被深深纳入蛇口内,不然很难中毒,就算真的中毒症状也比较轻微,从顾长空的伤口来看,明显不符合这类蛇咬伤。 那么,十有八九就是短尾蝮蛇了。 短尾蝮蛇喜欢栖息在田埂上,俗名土球子,毒液以血循环毒为主的混合毒,一般咬伤后1-6小时就会出现全身中毒的反应,顾长空的各症状恰好能对上。 白英在病历本上简单写明情况,合上本子。 拿过桌上用来喝水的搪瓷缸,里面还有一大杯凉白开,正好用来冲洗伤口。 白英一边用水给顾长空冲洗伤口,一边给他的伤口处挤血。 简单处理完后,白英用纱布在顾长空膝关节以下的近心端捆扎了一圈,绑扎时需要注意松紧度,绑得太紧和太松都不行,太松没有效果,太紧就会造成伤肢局部瘀血肿胀甚至是坏死。 拿起挂在墙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白英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好了。” 几人惊讶道:“这么简单?不用敷什么草药吗?” 看不出来白医生年纪轻轻的,医术竟如此高超! 毒蛇咬伤居然这么简单就治疗好了,简直是神医在世啊! 白英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们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说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你们带他去县医院打血清了,记得要打抗蝮蛇血清,可别打错了。” 不同蛇之间的毒素也是不同的,蛇毒基本上有神经毒、血循毒、细胞毒和多者组成的混合毒这几大类,不同毒素所需要的抗毒蛇血清自然也不同。 1971年,华国就已经研制出了各类抗蛇毒血清。 抗蛇毒血清基本都是采用马免疫制备而成,根据蛇毒种类已经上市四种血清,分别是抗五步蛇、抗眼镜蛇、抗蝮蛇、抗银环蛇蛇毒血清。 因为血清需要冷藏保存,现在乡下、公社的卫生室和卫生所都没有配备,要打抗毒蛇血清当然要去县医院打。 知青们觉得自己被白英戏耍了,梁方更是怒道:“不就是治个蛇咬伤吗?哪用得着去什么县医院,你给敷点草药不就行了,我看你就是故意难为长空!” “白英,”祝潇潇眼泪汪汪道:“我知道你因为没能和长空哥在一起心里有气,但他现在情况特殊,你不能拿着人命开玩笑啊。” 白英摇头失笑,“拿人命开玩笑的分明是你们。你们要是再继续耽搁下去,顾长空就要器官衰竭了,到时候别说保住腿,连他的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悬!” “白英你……” 祝潇潇还打算说什么,却被白英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堵死。 “你们真要是不想送顾长空去县医院,那就别去了,反正等到明天咱们就能吃上席了。” 一听这话,知青们直接气疯了。 “白英你这是草菅人命!” “身为大队医生居然敢不给社员治病,我们要去公社检举你!” 白英把手一摊,无奈道:“你们非要这么做的话,我也没办法。” 这些人不懂医学常识,公社卫生所的医生又不是不懂。 反正她该做的急救措施都做了,顾长空要是还挺不过来,那也是他的命。 没道理患者不遵医嘱出了事情还要医生来偿命,这又不是封建时期,给皇帝治不好病要被拖出去砍头。 新社会人人平等,医生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东西,患者不听治疗意见,医生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地求着患者来治病。 瞧着白英无所谓的样子,祝潇潇肺都快要气炸了,愤怒谴责道:“白英,你的心肠怎么这么坏!只是因为一点儿感情上的事情,就要眼睁睁地看着长空哥去死,你简直没有医德,不配当医生!” 白英掏了掏耳朵,见这些知青实在说不出什么新鲜的话来,便拿上自己的东西起身,“闪开闪开,我要下班了。” “你不准走!” 知青们堵在卫生室门口,不让白英离开。 白英眉头微皱,心里的不耐烦升至顶点。 她正打算把在村委会办公的刘支书喊来主持公道,卫生室外忽然引起一阵骚动,人高马大的白墨硬是挤了进来! 几个男知青本来还想拦着不让白墨进来,可触及到他那阴鸷到几乎能杀人的眼神,内心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畏惧,人群下意识分开给白墨让了条道儿。 白墨把白英护在身后,鹰隼似的眸子扫视着对面的人群,“你们这些知青,刚才是在欺负我小妹?” 第16章 护妹狂魔:白墨 “没、没有……” 白墨一杀到,卫生室内的知青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其中最害怕的人莫过于祝潇潇,生怕白墨认为今天也是她故意带人来找茬,她赶紧躲到几个男知青身后,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见到同伴们都退却了,梁方大着胆子站出来,说清楚事情缘由,“白墨,你别胡搅蛮缠!我们来卫生室是因为顾知青被毒蛇咬伤了,白医生不给他治,我们才不让她离开的。” 又是顾长空? 白墨扭头扫了眼坐在椅子上的顾长空,对方脸色惨白,眼神涣散,一副随时快要晕过去的架势,确实不像没事人。 但是……那又怎样? “我妹不给他治,说明他该死。”护妹狂魔白墨如是说道。 反正小妹是不可能有错的。 那么有错的人只能是顾长空。 “白墨你嚣张什么?真当我们知青是好惹的吗?大家一起上,弄死他!” 一听这话梁方气不打一处来,白墨这副颠倒是非的样子简直比白英还可恶,他再也忍不住了,招呼上身后的几个男知青就朝白墨扑去。 白墨长得又高又壮是不错,可现在他们这么多人,没道理加起来连白墨一个人都打不过! “小妹,退开。” 白墨扭头跟身后的白英叮嘱了一句,再把头转过来时,一改面对白英时的温和,气焰嚣张道:“就凭你们几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肾虚货,也想跟爷掰腕子?” 说罢,主动迎了上去。 脚下生风,拳拳到肉! 白墨一对五,仍旧丝毫不落下风。 后方的白英看向被围攻的白墨,眼中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二哥的身手是不错,可对方人多势众,二哥也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 白英的视线在四周搜寻,试图找到个什么武器帮白墨一把,片刻后她的视线定格在角落里的祝潇潇身上,快步走上前去。 祝潇潇没来由地感觉脊背一凉,惊恐道:“你、你要干嘛?我警告你,殴打知青是犯法的!” 白英已经走到了祝潇潇跟前。 理都没理祝潇潇一下,伸手把她扒拉开,一把拿过祝潇潇身后的笤帚。 祝潇潇没想到白英会对她这么粗鲁,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 “白英……你太过分了!” 坐倒在地的祝潇潇第一时间不是从地上爬起来,而是耍赖似的蹬着腿,全无半分平时城里小姐的优雅劲儿。 祝潇潇都快被气哭了。 她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白家这俩兄妹简直是她的克星! 白英懒得搭理祝大小姐,在她看来救二哥更重要。 此时,白墨已经被四个男知青给围困了起来,他们自知不是白墨的对手,干脆顶着白墨的暴揍一窝蜂地扑上去,四个人分别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抱住白墨。 “梁方,快打他!” 男知青里唯一活动自如的梁方狞笑一声,攥拳就要往白墨脸上招呼,“白墨你狂什么狂?看今天老子不打死你!” 白墨拧紧眉头,双臂用力绷紧想要挣脱开束缚,可是四个大男人使出杀猪的劲儿抱着他,短时间他还真挣脱不开。 眼看着梁方的拳头就要砸到白墨的脸上,两人中间忽然杀出一道黑影。 “不许打我哥!” 白英倒举着笤帚,照着梁方的脸一顿狂风扫落叶。 笤帚是用高粱散穗的高粱糜子扎成,原本的籽粒已经被摔净,就导致笤帚末端都是细细的小枝子,梁方的脸被笤帚划得生疼,下意识闭眼往后退。 白墨也正好抓住这一机会,猛地一用力,挣脱开几个男知青的钳制。 一看白墨发狂几个男知青意识到大事不妙,掉头就想跑,可卫生室内空间本就不大,他们哪里能跑得了? 没过几下,就都被白墨放倒在地。 白墨没有再去看他们一眼,转而走向还在一个劲儿揉眼睛的梁方,一拳就砸在了梁方的脸上! 梁方顿时倒地不起,鼻血长流。 白墨攥着梁方的衣领子,硬是把他的上半身提溜着离开地面,“就你这瘦猴样儿还想揍我?看今天爷不把你打成孙子!” 嘭嘭又往脸上招呼了两拳。 白墨完全被梁方惹火了,下手也毫不留情,打得梁方吐出好几口血唾沫,半天爬不起来。 见状,一旁的白英也急了。 二哥的脾气一向暴躁,上辈子因为捅人进局子,这辈子可别再因为打人进局子。 生怕把梁方打出个好歹来,白英赶紧把手里的扫把一丢,冲上去抱住白墨,“二哥好了,别打了,再打他真就要死了。” 白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还没有平复下躁动的情绪,“小妹放开我!既然他敢带人来欺负你,就是他自己找死!被我打死也不冤!” “二哥……”白英还打算劝些什么,却被白墨接下来的话无情打断。 “小妹,”白墨扭头望向白英,一双丹凤眼已然变得赤红,尽管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但还是充满怒意,“你竟然为了这种人渣拦着你二哥?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意顾长空这个废物!” 躺在地上的梁方:“……” 他寻思他也不叫顾长空,这完全是迁怒啊! 白英一怔,这样的白墨让她感到几分陌生,莫名地和前世那个为了她,冲上台把沈傲捅伤的白墨重合在了一起。 看来,她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合理的解释,这事儿就没完了。 “二哥,”白英只好硬着头皮扯了扯白墨的胳膊,撒娇道:“我是想着你真要是把他们打出个好歹来,不还得我来给他们治吗?都这么晚了,你难道忍心让你妹妹我加班吗?” 躺了一地的男知青们:“……” 这兄妹俩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他们都快被白墨给打死了,白英竟然关心的是她加不加班的问题?神经啊! 白墨:“……” 果然,白英一撒娇,他暴躁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 “好,那不管他们,咱这就回家。”白墨主动抓住白英的手,就要拉着她离开卫生室。 白墨抓得很紧,掌心满是汗,湿漉漉的触感莫名让白英有几分不适。 原本她本能地想要松开白墨的手,可看着白墨在混乱中被打青的眼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心挣脱开。 “梁方,你没事吧?” 见到白墨不发疯了,四个男知青赶紧上前,搀扶起被打成猪头的梁方。 梁方虽然现在浑身上下都软,嘴却是硬得很:“你们怎么连白墨一个人都拦不住!” 四个男知青无奈极了。 这个白墨简直比过年要杀的年猪还难摁,他们能有什么法子? 而且,他们刚才都按住了白墨,梁方却被突然冒出来白英打断,连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明明是梁方更丢人吧? 正在知青们的友谊岌岌可危时,后头忽然响起祝潇潇惊恐的声音。 “长空哥,长空哥你怎么了!” 第17章 他看她的眼神并不清白 白英连忙回头看去。 坐在椅子上的顾长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晕了过去,还是祝潇潇及时上前搀扶住了他,不然一准会摔在地。 “快!赶紧把顾长空送去县医院!” “我、我这就去找大队借辆驴车来!” “借辆拖拉机更快!” 几个男知青这才意识到原来之前白英不是故意吓唬他们,顾长空的情况是真的很不妙,他们也顾不上在白墨这里找回场子了,赶紧火急火燎地抬着顾长空出了卫生室,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县医院。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眨眼间,村卫生室内只剩下了白英和白墨两人,狭小的房间内两人对视在一起,气氛莫名变得有些暧昧。 白墨眼神放柔,“小妹……” 白英赶紧把自己的手从白墨手里抽出,她别开视线道:“二哥,我们走吧。” 白墨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两人出了卫生室,白英把卫生室的门锁好,跟白墨并肩往家走去。 路上,白英想起昨晚白墨发火的事儿,扯了扯白墨的衣袖,小心翼翼道:“谢谢二哥你今天来救我,你应该不生我气了吧?” 白墨摇摇头,嗓音干哑地挤出一句,“二哥生谁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 他怎么可能生白英的气? 他对待白英恨不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昨晚是乍一听见白英要结婚气昏了头才口不择言,想了一晚上总算冷静下来,别说白英就算真结婚了他也不会放弃白英,现在白英还没真结婚,他并不是没有机会。 “太好了!” 听闻白墨不生自己的气了,白英一下子喜笑颜开,她很想跟小时候一样高兴了就扑进二哥怀里撒娇,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既然不是白家的亲生女儿,加上很快就要结婚了,还是得跟二哥避嫌。 白英生生遏制住自己的冲动。 发现白英对自己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白墨竭力掩饰住眼中的失落。 白英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二哥,你今天一大早去哪儿了?我起来都没有看到你人。” 白墨敷衍道:“没去哪儿。” 白英疑惑地扫了白墨几眼,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也只好作罢。 白墨心中自有打算。 他今天其实没有上工,而是去了县城一趟儿去找了那些人。 本来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着那些人干,现在小妹都要被人拐跑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就算再危险也值得试试! 只要有钱了,他就能带着小妹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他们原本是名义上的兄妹,到时候他们就能在一起了吧? 白墨自问自己没有那么无私,白英都要抛下他结婚了,他还搞为爱奉献祝福什么的鬼。 爱本身就是占有,是独占。 他对白英的爱自然不清白。 白英不知道白墨的想法,但对方看她的眼神莫名让她有些害怕…… 感觉二哥好像又变得跟上辈子一样了? 上辈子,她去监狱看过二哥,二哥看她的目光也像今天这么复杂,她说对不起二哥,要不是因为她,二哥也不会毁了他原本光明的人生。 二哥只说自己不后悔那么做,就算重来一次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后来,她被白老太和林家人逼着嫁给邻村的傻子,消息传到监狱里,二哥竟然胆大包天地越狱,死在了逃跑途中。 二哥因为她而死,白英自问无颜再面对爹娘,只能将自己背着林家人攒的那么一丁点儿钱拿给爹娘,但爹娘见她日子过得也很苦,硬是不肯接受…… 想起上辈子的事情,白英的心情难免有些沉重。 等她和白墨一回到家,就看到楚香兰在院子里抹眼泪。 “娘?”白英赶紧跑上前去,关切道:“你怎么哭了?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楚兰香赶紧擦干眼泪,勉强一笑,“没事,就是你奶奶来了一趟儿。” 白老太这么快就开始动作了?可真够心急的。 白英在心里冷笑一声,“奶奶是不是怪我要结婚的事儿没提前告诉她?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跟娘你有什么关系,我去跟奶奶说明白!” “不、不用,”楚香兰连忙拉住白英,“我已经跟你奶奶说明白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用管她。日子我已经查好了,五天后是正月二十六宜嫁娶,要不就定在那天结婚?” 白老太今天下午来她们家,死活不肯让白英嫁人,她担心夜长梦多,就想着早点儿把白英的婚事办妥当,到时候就算白老太想作妖也晚了。 “好,那就听娘的。”白英点点头,娘的想法倒是跟她不谋而合。 闻言,楚香兰总算露出了个笑脸,“英子你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坐下歇歇,娘这就去做饭。” 等楚香兰走进厨房,看不见这边的动向,白墨定定看向白英,神情复杂道:“就算家里人不同意,你也执意要嫁给沈傲?” “二哥,我……” 白英咬着嘴唇,还是重重点了下头。 “好,我知道了。” 白墨不再说什么,瞥了白英一眼,径直回了他的房间。 除了发怒的时候白墨说话会多一点之外,其他时候白墨的话都算少的,人难免显得有些阴沉,当他阴着脸不说话时,没人敢上前触他霉头。 白英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跟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二哥对她的婚事似乎关心得有些过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白英有些不敢想下去。 等到楚香兰刚把饭做好,白茂忠和白红兵也正好下工回来。 一家人在饭桌前坐下。 今天晚上格外安静,似乎少了个人。 白英这才想起来,“哎,大嫂人呢?” “估计还没从她娘家回来吧。”白红兵接话道,今天一早黄霞只跟他说回娘家一趟儿,也没跟他说到底回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爷爷奶奶……我饿了。”饭桌上没有黄霞,狗孬的胆子就大了几分。 白茂忠拍板决定道:“那就给老大家的留出来一碗菜,咱们先吃。” 这还是自打黄霞嫁过来以后,白家人头一次没等她先开饭。 等到他们都快吃完晚饭了,黄霞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按理说按照黄霞的脾气,看见白家人没等她就先开饭,她应该很生气才对,这次倒是难得没有生气,老老实实地吃起了给她提前留的那一份饭,整个人安静得不正常。 白英隐隐察觉到不对,多看了黄霞几眼。 黄霞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赶紧避开了白英的视线,不跟她对视。 第二天一早。 白英起床洗漱,吃完饭还没等出门,就被楚香兰给叫住了。 “英子,你这眼看着就要结婚了,也没做身新衣服。这样吧,你下午请个假,娘带你去公社扯几尺布,这几天把衣服赶出来。” 第18章 白英的嫁妆 公社是这个年代特有的称呼,到80年就会被乡镇所取代。 现在公社上有粮站,食品站,银行,邮局,供销社,卫生院等公家场所,大队供销社里的东西到底是没有公社上的供销社那么全,衣服布料的款式也没那么新。 经过楚香兰这么一提醒,白英也想到自己确实该去一趟公社。 不能光自己穿新衣服,沈傲什么都没有。 考虑到沈傲现在的身份还比较特殊,穿得好了吃得好了都容易遭人记恨,就给他买双鞋吧。 她去农场的这几次,沈傲始终都是穿着那双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色鞋子,磨得就快露脚趾头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正在白英思索之际,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邻居张婶走了进来,“香兰,罗升家的今天有事没法来帮忙缝被子了,你要不过来一起?不然光我自己的话,这几天赶不出来啊。” “娘,这都春天了怎么还做新被子?”白英疑惑问道。 楚香兰戳了一下白英的脑袋,笑骂道:“傻孩子,这不是给你准备嫁妆嘛,嫁女儿都得做新被子,现在天还这么冷,总不能让你去农场过苦日子吧?再怎么着也得给你准备两床新被子,一床铺的,一床盖的。” 闻言,白英心里暖暖的,眼眶也有几分湿润。 楚香兰对她这个养女真的没话说。 她上辈子怎么能因为怕连累爹娘,就认回林家呢? 生恩大,养恩也丝毫不差,她来白家的时候还尚在襁褓中,是楚香兰日夜操劳着一点点地把她带大的啊! “张姐,”楚香兰面露尴尬之色,“我这下午还打算领着英子去公社扯布……” 一听楚香兰脱不开身,原本还磨磨蹭蹭赖在饭桌前吃饭的黄霞忽然来了精神,她忙起身道:“娘,你没空儿,我有空啊!下午我带小姑子去公社扯布,你跟张婶一起缝被子吧,我这不会缝被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楚香兰一寻思也行,她冲黄霞点了点头,“那行,下午你跟英子一起去公社,记得快去快回,赶在天黑前回来,两个女人家的走夜路不安全。” 黄霞拍着鼓鼓囊囊的胸脯保证道:“娘,有我跟着,你还不放心啊?” 楚香兰嘴角一抽,就是因为黄霞跟着才不放心啊! 黄霞嫁进白家已经七年多了,她对自己这个大儿媳妇的秉性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人家都是当婆婆的刁难儿媳妇,到了她家可好,黄霞都快要做全家的主了,就连老大都管不了他的这个婆娘。 也就当着老二的面,黄霞才能老实一时半会儿。 “张姐,等下啊,我马上就过去。” 楚香兰又跟张婶说了一声,然后把白英扯到院子的角落里,把早就准备好的钱和布票单独塞给她,小声叮嘱道:“别管你嫂子怎么说,都别把钱给她,还有扯什么样儿的布也别听你嫂子的,扯你自己喜欢的。” 她的这个大儿媳妇又懒又馋,没有好处的事情她才不会干。 今天这么勤快的要跟着一起去公社,搞不好就是盯上了要给白英扯布的票和钱,真要是把钱给了黄霞,保不齐回来的时候就换成给黄霞扯布做新衣裳了。 “娘,我知道了。” 白英猜到黄霞今天很有可能要搞事儿,她打算将计就计,看看黄霞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怕事? 她上辈子很怕事,导致她活得窝窝囊囊,想干的事儿是一件干不了,不想干的事儿硬是干了一箩筐。 重活了一遭她也想明白了,人生在世要想活得自在,那就不能怕事儿,只能怕事儿不来! “不过……我手头有钱买衣裳,这些钱还是拿来给我准备嫁妆吧,布票我就拿走了。”白英把皱巴巴的二十块还给楚香兰,一看是家里就知道省吃俭用的攒了很久。 这年头,邻里关系要比后世亲密很多。 红白喜事之类的能帮衬一把的都会帮衬一把,要嫁女儿的人家也会互相帮对方缝被子,倒是不用花什么人工费。 但是棉花和布料可得自己出钱买,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加上还得买脸盆暖壶之类的陪嫁用品,这二十块钱还够呛能够的。 这边的习俗是但凡在意女儿的人家,就会给女儿准备嫁妆,生怕在男方家里生活得不方便,要是不让楚香兰准备嫁妆,估计楚香兰心里还会不舒坦。 至于给她花的钱?白英打算后面找个由头贴补回去,家里人口多也不富裕,这些年更是为了供她上学已经花了很多钱,她不能再让白家人继续为她牺牲了。 “你这孩子!行吧行吧,那娘用这钱多给你多给你准备点嫁妆,省得在农场那边受苦。” 楚香兰想起白英刚发了补贴,就之前花了两块,剩下的钱满够扯做身衣服的布,“那娘先走了,你记得今天早点儿回来啊!” 又不放心地叮嘱了白英一句,楚香兰这才去邻居张婶家,跟她一起缝被子。 眼见楚香兰离开,站在屋里的黄霞眼珠一转,凑上前来,“小姑子,你这上午还要去村卫生室值班,人来人往的,难免有个手脚不干不净的,万一钱掉了可怎么办?还是婶子来帮你保管吧。” 呵……娘还真是没想多,嫂子这么快就盯上了她手里的钱。 “不用了,我怎么敢麻烦嫂子?”白英果断推脱,意有所指道:“像狗孬那么大的小孩子都知道家里开饭不能让人等这种小事,更何况是手里拿着那么一大笔钱呢?我肯定会更加注意。” 听闻白英揭她的老底,黄霞不知道是心里有鬼还是怎么着,竟然离奇地没有反驳,而是干笑一声悻悻收回手。 “那,那嫂子中午在卫生室等着你下班,你一下班,咱们就去公社。” “行。” 白英应声,带着医药箱出了院子。 联想到黄霞从昨天开始的异常反应,稳妥起见白英没有立刻赶去村卫生室,而是家门口的柳树后头,盯着自家动向。 没多长时间,黄霞就从家里出来,带上院门,鬼鬼祟祟地瞅了眼四周确定没人,这才往石头村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果然有鬼。 白英眯了眯眼睛,等到黄霞走远,她转头就回了自己家,从爹娘那屋拿了个楚香兰用来纳鞋底用的锥子揣在身上。 上午村卫生室没什么要紧事。 倒是知青点有个知青夜里洗头没擦干就睡觉,着凉发烧了,周莉来卫生室帮她拿药。 见到白英后,周莉说了下顾长空的情况。 昨天晚上,梁方他们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紧跟慢赶着才把顾长空送到县医院,由于送得有点晚了,医生给他打了两瓶的抗蝮蛇血清,人还没清醒,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着。 县医院的医生还特别夸奖了给顾长空处理伤口的医生,说是幸好伤口处理得妥当延缓了蛇毒毒发,不然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才把人送来医院,人早没了。 医院那边只能留一个陪护,梁方几个知青没有证明信又不能在外头留宿,只能连夜赶回来,剩下祝潇潇在医院看护着,估摸着她跟顾长空短时间内是回不来柳树村了。 听到这一消息,白英不由得失笑出声。 这可怪不了她,她能给的建议都给了,是那些知青自作聪明耽搁了送医时间。 中午在大队食堂吃了饭,白英锁上村卫生室的门,在门口挂上休息的牌子。 外头,黄霞还没来。 白英也没有留在原地等她,而是先带着医药箱先去了旭日农场,她打算给沈傲换药的时候,顺带着提一嘴婚期定好的事。 第19章 沈傲心动了 “沈傲!” 白英推开牛棚的门,走了进去。 屋内,沈傲正坐在桌前吃饭,桌上放着一个鸡蛋,手里拿着两个黑乎乎的窝头,一边看着鸡蛋,一边吃着窝头。 见此情景,白英都惊了。 这是什么新型望梅止渴? 发觉白英贸然闯进来,沈傲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他赶紧把桌上的鸡蛋揣进口袋里,扭头冷脸道:“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 “不好意思我忘了,下次我会注意的,不过……”白英话锋一转,又道:“倒是你,我昨天给你的煮鸡蛋,你怎么还没吃啊?再不吃就要坏了。” 沈傲故作淡定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鸡蛋是你的?” 白英眯眼审视着沈傲:“难道除了我,还有姑娘给你送鸡蛋?” 沈傲:“……” 姑娘没有,汉子倒是有一个。 赵大勇以前倒是给他送过几次鸡蛋,他嫌赵大勇把鸡蛋捂得带着一股男人的汗臭味,就不让他再送了。 “怎么不说话?”白英继续拷问道:“难道真有姑娘给你送鸡蛋?” “没有,”沈傲摇了摇头,老实回答:“这个鸡蛋确实是你昨天送我的那个鸡蛋。” 白英问:“那你怎么不吃?” 沈傲一时语塞。 他总不能说,自己一看到这个鸡蛋脑中就浮现出白英的音容相貌,然后不舍得吃吧?这也太丢脸了。 瞧着沈傲不说话,白英自动理解成沈傲下放这一年多来,日子苦到连个鸡蛋都没吃过,导致他把鸡蛋都当成顶好的东西不舍得吃。 想到这里,白英不由得有些心疼沈傲的遭遇。 本来她还打算今天给沈傲做点好吃的带来,可楚香兰无论如何都不舍得让她做饭,当着楚香兰的面儿她就没机会进厨房,只好等搬来农场再给沈傲补上了。 “快吃!”白英故作凶狠道:“我监督你吃鸡蛋,不把它吃掉的话,以后我就不来看你了!” “我又没让你来……” 沈傲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身体却诚实地掏出鸡蛋,三下五除二地剥皮吃掉。 在沈傲吃饭的时候,白英说起婚期一事。 “对了,我娘已经查好了日子,正月二十六那天是个结婚的好日子,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们就在那天结婚。” 这么赶的吗? 看来白英是真的急着想要嫁给他…… 沈傲看了眼白英那张比他手掌都要小的脸,皮肤更是比他刚才吃的煮鸡蛋蛋清都要白净嫩滑,整个人好看得不像样子,他连忙移开视线,耳根有些发红。 白英疑惑道:“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沈傲声音低沉道:“嗯,我没什么意见。” 白英点头,“行,不过就四天时间的话,咱俩的结婚证能办下来吗?” “没问题。” 沈傲语气果断道。 就算真有问题,他也会想办法让它没问题。 更何况白家三代贫农,白英的家世再清白不过,出不了什么岔子。 “好的,那我就放心了。”白英笑眯眯道。 只要结婚证办下来,到时候白老太就算再怎么作妖,也拿她没办法。 因为了却一桩心事,白英脸上的笑容也真挚了很多,笑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还会露出两颗兔牙,更显可爱。 砰砰—— 沈傲的心跳得快了两拍,悸动感怎么也压抑不住。 他莫名想起那天他亲吻白英时,唇间残留的温软触感,一时间心里好似多了根羽毛,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生怕自己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他不敢再盯着白英的脸看下去,赶紧移开视线。 “你怎么老不看我啊?” 白英反倒有些不高兴了,气到跟河豚一样鼓起腮帮子,“算了,看在你还是个病人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下午要去公社上一趟儿,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帮你买的吗?” 沈傲摇摇头,“我没有要买的东西,你想买什么东西可以用我给你的那些钱,不用省着花,花完再找我要。” 对于自己的钱拿给白英花一事,沈傲心中没有丝毫不舍。 他觉得自己可能堕落了。 自己以前跟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才攒下了那么多钱,难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给白英花的吗? 唔……应该是,毕竟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媳妇儿,费点儿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我还真有事儿要跟你说。” 听说白英下午要去公社,那么远的路沈傲不免有些担心白英安危,便又叮嘱了一句,“如果你在公社遇到麻烦,可以去公社部队,去后勤部找一个叫赵大勇的排长帮忙。” 白英笑道:“我这么聪明伶俐,能出什么事情,你就放心吧!” 沈傲:“……” 看着白英那张漂亮的小脸,他能放心就有鬼了。 可惜他现在还在改造期间,不能离开农场。 不然白英这么好看,他恨不得白英日常出行都把他放进裤兜里,生怕白英在外头受到任何欺负。 因为过于担心白英的安危,沈傲难免又想起自己之前考虑的事情,也许等到结婚证下来,他该着手运作离开农场一事,带白英去个更好的环境生活。 “比起我来,还是你更需要人操心,”白英指了指沈傲还裹着纱布的脑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有没有恶化。” 沈傲应声,老老实实地低下头,任由白英解开纱布。 待到看到纱布下的伤口,白英下意识松了口气。 总算没有再恶化下去,只要伤口别沾水,用不了两天就能结痂,没想到沈傲的体质伤势恢复得还挺快的。 鉴于沈傲有把自己伤口弄恶化的前科,白英怎么都放心不下来,好在用不了几天她就能搬过来了,到时候每天盯着沈傲督促他养伤。 一边换药包扎,白英一边寻思自己去公社总不能光给自己买东西,也该给沈傲买件礼物才对,于是她出声问道:“沈傲,你想要什么……”礼物? “嗯?什么?” 沈傲闻声侧头看向白英。 因为白英正在给沈傲系纱布,两人此时的距离挨得很近,沈傲长长的睫毛正好扫过白英白嫩的脸颊。 脸上痒痒的,搔得白英的心也跟着痒痒的。 两人被这一突发情况惊道,一时间都忘记做出反应,视线内是对方经过放大也无法挑剔的容颜。 良久后,白英倏地站起身来,她的脸红得跟苹果有一拼,“我、我先走了!” 她在这里再也待不下去了,赶紧提着医药箱步伐慌乱地离开农场。 屋内。 沈傲下意识伸手,指尖轻触自己的睫毛,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 再看一眼白英因为慌乱到忘记关的门,沈傲顿时轻笑出声,他的这个小媳妇儿看着胆大,实际上却胆小得很,像是只小白兔…… —— 不知不觉间,白英已经出了农场,回到村卫生室。 黄霞早在村卫生室门口等候多时,此刻见到白英走来,没好气地抱怨道: “白英你去哪儿了?我都在日头底下等你大半个钟头了!” 第20章 严禁打骂顾客 白英随口敷衍道:“刚去给一个病人换药了。” “行吧行吧,那咱们这就走。”黄霞拎着空篮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白英心里疑惑顿生。 黄霞上午回娘家到底干啥了,这么猴急? 虽然不知道黄霞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白英也没害怕,她打开卫生室的门,“先等等,我把医药箱放回去就走。” 白英进入卫生室把医药箱放在桌上,紧接着打开医药箱,从里头拿出了一件东西揣在袖子里。 因为被医药箱的盖子挡住了视线,黄霞没瞧见白英到底拿的是什么,只当白英是从医药箱里取钱,也就没往心里去。 公社就在柳树村十几里外,按常理来说白英和黄霞速度再慢,走上个一个钟头也就到了,加上去供销社扯布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只要不出事,她们肯定能赶在天黑前回来。 可是,现在路上多了个黄霞,不出事显然是不可能的…… 黄霞安静了半路,眼看着快到公社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英子,你也别嫌嫂子话多,你看嫂子刚嫁进来的时候,你还小也就算了,现在你都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能跟小时候一样任性?” 白英疑惑道:“嫂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霞一咬牙,干脆实话实说,“谁家小姑子跟你似的,都工作了不往家里拿钱,还让俩老的贴补你的?哪个闺女不是一长大了,就嫁出去换彩礼给家里用。” 虽然白英也姓白,但她就是本能觉得白家不是白英这个闺女的家,是三个儿子的家,白墨和白双亮这俩弟兄跟她抢资源也就算了,白英一个小姑子算怎么回事? 她也有姊妹弟兄,她和几个姊妹就是一到年纪就说亲了,把换来的彩礼给自己弟兄娶媳妇,大家都这样,白英当然也得这样! 谁家闺女倒贴着嫁给个劳改分子的? 白英面上丝毫看不出生气,反倒笑呵呵道:“嫂子,总不能你娘家不拿你这个女儿当人看,你就非得别人家也拿自己女儿不当人看吧?” 说起来黄霞年纪也不大,还不到三十,却满脑子的旧思想,跟白家简直不是一路人。 这样的儿媳妇,自然不可能是白英家里人看中的,而是白老太看中的。 那时候白家还没分家,白茂忠和几个弟兄一年到头赚工分换的钱和粮食都得交给白老太管着,大哥原本有个相好的对象,是他小学同学,那姑娘家里要五十块的彩礼,白老太心疼钱,就看中了彩礼只要二十块的黄霞。 大哥太过于忠厚老实,大事全凭白老太做主,爹娘也不是挑剔儿媳妇的那种人,也就没反对这门婚事,导致黄霞一嫁进来就成了个搅家精。 便宜果然没好货。 家里那么多人,也就二哥能治得了黄霞。 黄霞气恼地瞪着白英,“你!嫂子我这是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敢顶嘴!” 白英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辜道:“我也是出于好心才让嫂子你闭嘴的,毕竟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就算说错话,我也不会拿你怎么着,可你要是对外人也这么说,万一挨人家嘴巴子咋整?” “……” 屡次被怼,黄霞忍不住恶狠狠地磨牙,心中恨意无限加深。 小姑子的嘴皮子这么利,等着嫁给她表弟,看她不让表弟把小姑子打得满地乱爬!毕竟在黄霞从小到大的认知里,男人打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不打老婆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大概是被白英怼得狠了,之后的路上黄霞总算没有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两人来到公社。 公社上明显要比大队里热闹很多,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衣着也要好上不少,不像庄户人家一件衣服穿个三五年,上头密密麻麻的补丁。 两人进了供销社,好家伙不得了,公社供销社里居然张贴“严禁打骂顾客”的标语,可见这个年代的售货员到底有多豪横。 白英来到挑布匹鞋帽区,挑选起了要买的布料。 黄霞指着一卷灰蓝色的布料道:“英子你瞅瞅,这个颜色的布料多好啊,显得人成熟。” 成熟? 白英嘴角一抽,是太过成熟吧? 又不是前几年风口紧,穿衣打扮都得谨慎,一旦让人找到机会就会大搞批斗,现在整体没有之前那么严苛了,人们的衣服颜色也多了很多。 黄霞挑的这个颜色明显不是白英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穿的,与其说布料是给她挑的,不如说是给黄霞自己挑的。 这布料带回去也没法给她做衣服,最后还不是会便宜给黄霞,不得不说她这个嫂子可真是会寻思。 要是白英真跟上辈子一样,是个抹不开面子的小姑娘,不敢发表任何意见顶撞黄霞这个嫂子,没准布料买了后,还真就便宜给黄霞了。 白英自然不会上当,她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向黄霞,“嫂子,还好你跟着我来了,帮我长眼,要不我还真不知道结婚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嫂子你对我可真好,你简直就是我亲嫂子!” “扑哧!”一旁的售货员都看不下去了,她瞥了眼黄霞,出声道:“谁家小姑娘结婚买这颜色的布?” 她在供销社干了好几年,迎来送往的见的人多了,依她看这个嫂子分明是没安好心,存心作弄自个儿的小姑子。 售货员丝毫没给黄霞留面子,难得主动招呼起了白英,“小姑娘别听你嫂子,看看这块布红得多喜庆!做好了衣裳不光结婚能穿,平时也能穿,穿上去跟城里人似的。” “谢谢售货员姐姐,”白英甜甜笑道:“不过我不想买布,我想直接买裙子,姐姐您给推荐推荐?” 扯布回去还要麻烦楚香兰缝衣服,娘的眼睛本来就不好,上辈子还因为她和二哥哭瞎了双眼,这辈子可得好好保护眼睛,坚决不能再让娘晚上点着煤油灯缝衣服了。 尤其来的时候,沈傲还跟她说过放心花他给的钱。 嗯……左右结婚证明都交上去了,结婚证很快就能办下来,两人马上就是两口子了,她也确实没必要省钱,不如直接买成衣算了。 在售货员的推荐下,白英最后挑中了两件衣裳。 一件机织的白色毛衣,再搭配上灯芯绒材质的枣红色格子背带裙,腰部做了一个收紧的设计,很适合白英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穿,平时出门也能穿。 毛衣是6.2元,裙子是13.5元,又搭配着买了一条白色棉裤袜2.1元,一字拉带女士布鞋3.8元,黑布白底,鞋面上绣了一朵白色兰花,显得灵动又可爱。 “一共是二十五块六毛。”售货员如是道。 一听这话,黄霞眼珠子都瞪圆了,“多少?!” 一套衣服就要将近三十块?简直比她嫁人收的彩礼还要贵! 白英发的补助就那二十块钱,公婆这是私底下补贴了白英多少钱啊! 黄霞都快被白英这幅大手大脚花钱的架势气晕了,只能不停地给自己掐人中,生怕下一秒就被气得厥过去。 然而,这还不是让黄霞最崩溃的。 买完衣服的白英并没有离开供销社,而是让售货员又拿来了一双男鞋,“我还要给我对象买双鞋。” 第21章 结婚证下来了 这年头乡下人基本都是穿黄胶鞋。 这种鞋又叫解放鞋,原本是军用胶鞋,现在成了下地干活的标配,主打的就是一个轻便舒适,耐磨耐穿,买一双缝缝补补能穿好几年。 鞋子是论尺码卖的,尺码越小越便宜。 价格倒不是困扰白英的首要问题,问题是……沈傲的鞋码是多少? 白英皱眉思索了片刻,虽然她没具体量过沈傲的鞋码,但是目测起来跟她二哥的脚大差不差,干脆就买二哥的码数好了。 “要43的码数。”白英干脆利落道。 售货员道:“这个尺码的黄胶鞋是四块八,我们现在这里有种新款的鞋叫农田鞋,算是黄胶鞋的升级版,比黄胶鞋更加耐磨耐穿,干活的时候还能少进土,就是要贵一点,要八块二。” 说着,售货员拿出一双43尺码的农田鞋。 黄霞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一双破鞋要八块几,你怎么不去抢呢!” 售货员白了黄霞一眼,没好气道:“你谁啊,买东西不?不买东西就滚蛋。” “……” 黄霞顿时不敢出声了,供销社里的售货员是真的会打人,她怕挨揍。 白英没有理会一旁咋咋呼呼的黄霞,她拿起农田鞋仔细打量了几眼,和黄胶鞋一样都是军绿色的,但是比起鞋帮还没到脚踝的黄胶鞋,农田鞋的鞋帮要高很多,能够完全包裹住脚踝,现在这个天穿着也暖和,倒是很适合沈傲干活穿。 “如果码数不合适还能来换吗?”白英多问了一句。 供销社啥服务,全取决于售货员的心情,如果换成其他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售货员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但是巧了,这个售货员也跟白英一样有个难缠的嫂子,这让她对白英有了几分好感,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可以,要是尺码不合适就来找我换,不过记得别弄脏了影响第二次售卖。” 白英点点头,“行,那就买这双。” 这双鞋算是她送沈傲的礼物,总不能再用沈傲的钱来买,所以买这双鞋的时候,白英干脆用自己刚发的补助买了下来,付钱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见状,黄霞眼都红了。 白英花的那可都是本来该给她的钱! 庄户人家都是大儿子负责来养老,谁家不是多给大儿子钱的?怎么换成白家,就变成全家人惯着小闺女了? 她私底下也跟自家男人说过公婆太偏心小姑子的事儿,她那个傻子男人非但没觉得不对,反倒还觉得这是家庭和睦,心里美着呢! 指望她那个傻子男人支棱起来是不可能了,还是得她来想法子,不然这个家用不了多久就让小姑子给掏空了! 本来嘛,她还觉得表弟的主意有些缺德,现在看来缺什么德啊?都是白英这个小贱蹄子应该的! 白英不知道黄霞脑子里的想法那么丰富,她把买的东西装进带来的空篮子里,提着篮子就要走。 “嫂子,走了。” 白英招呼上黄霞,率先出了供销社。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鞋子送给沈傲时,他会是啥反应了! 黄霞紧跟在白英身后,她尽力掩饰住脸上的神情,装作一副羞臊的样子,“那个……英子,我憋不住了想拉屎。” “……” 白英没想到黄霞会蹦出这么一句来,险些绷不住。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人就是实诚。 好在供销社对面就有个公厕,两人穿过公路时,正好跟一辆吉普车擦肩而过。 吉普车停到供销社门口,打从车上下来赵大勇几人。 “排长,你看什么呢?”小战士不解道。 赵大勇收回望向白英背影的视线,“我好像看到首长对象了。” “排长,你开玩笑吧?”小战士打趣道:“人小两口眼瞅着都要结婚了,肯定巴不得整天腻在一起,怎么可能大老远跑来公社?”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赵大勇摇摇头,迈步进了供销社,打算买沈傲要用的三转一响。 结婚报告他已经给沈傲递交上去了,领导致电京城军区那边得到肯定答复后,就批了沈傲的结婚报告,结婚证也到了赵大勇手上。 赵大勇想的也很简单,既然首长结婚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那么之前首长托他要买的东西也该早点买齐送过去。 公厕后头有片树林子,天气还没彻底暖和,树枝上还是光秃秃的,加上满地的陈年落叶,显得有几分萧条。 黄霞一进公厕就没了动静,白英在外头等了十好几分钟都没等到她出来。 “嫂子?你好了没?”白英喊了一嗓子。 里头什么回应都没有。 白英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找人。 这年头的公厕都是露天旱厕,中间挖了一条长长的沟渠,上厕所的人需要踩在沟渠边上,天冷味儿还轻点,到了夏天不光是臭气熏天那么简单,一低头就能看到沟渠里有虫子在弯曲扭动,甚至还有虫子不畏艰难险阻地爬出来在你脚边蛄蛹,极为恶心。 正当白英不打算管黄霞,自己先回柳树村的时候,小树林里突然窜出一道黑影,一把扯住她就往小树林拖去。 白英一个不察被拖进了小树林,挣扎间挎在胳膊上的篮子掉到了脚边。 她没有低头去捡,尽力保持冷静地看向把她拖进树林的那人。 面前是一个快要瘦成竹竿的年轻男人,比她高不了多少,脸色蜡黄,看模样和黄霞倒是有几分像。 “嘿嘿嘿……”男人松开白英,搓了搓手道:“妹子你别害怕,我没什么恶意,就想跟你认识认识。” 白英看到男人长相的那一刻,她顿时明悟,“黄霞是你什么人?” “我是她表弟陈狗子。” “黄霞她人呢?” 白英的视线四处扫了扫,并未看到黄霞的身影。 陈狗子脸上扬起自认为帅气的笑容,“我表姐她有事先走了,托我送你回家。” 白英冷笑不语。 好啊! 没想到黄霞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自己表弟来坏她的名节,还好她猜到黄霞来公社会不老实,提前做好了应对准备。 陈狗子自动把白英的淡定理解成了对他的喜欢,于是噘嘴就要凑上去,“来,妹子别害臊,给哥吃个嘴子。” “我看你是想吃嘴巴子吧!”白英二话不说,抬手就扇了过去。 白英这一下莽足了劲,打在陈狗子的脸上啪的一声可响了! “……你!” 陈狗子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吃惊之余也来了火气,“臭娘们,跟你来软的你不吃,非得老子来硬的是吧?真是欠!” 说着,陈狗子作势朝白英扑去,想要把她扑倒在地欲行不轨。 白英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白英翻手间取出提前藏在袖子里的锥子,尖端那一头正对着陈狗子胸前部正中的位置,果断刺出。 第22章 不然没法跟首长交代 “啊!” 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白英这一击陈狗子避无可避,被刺中的部位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惨叫出声。 对面供销社,赵大勇正好带人出来。 首长要的三转一响供销社这边不齐,调货得多等几天,赵大勇没那个耐心,他打算改明儿直接去县里的百货大楼买。 本来没买到东西赵大勇就很郁闷,一出供销社还听到了这媲美杀猪般的动静。 “什么动静?”两个跟来的战士也听见了。 “好像是有人受伤了?” 这年头号召学雷锋做好事,普通人都尤其热心,更别说当兵的了,一听有事儿三人没带怕的,赶紧寻声朝着出事的地方跑去。 赵大勇想起来时看到疑似首长媳妇儿的女人就往这个方向走的,脚下步伐更加快了几分。 “赵排长,你看那儿!” 三人循声来到公厕后头,正好撞见树林里一男一女两人挨得很近,男的额头青筋暴起,抓着女人的肩膀打算推倒欲行不轨。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街耍流氓!” “走,赶紧过去!” 正义感十足的三人正打算上去英雄救美,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跟前,那男人就被女人一头顶倒。 “你你你……妖怪!” 陈狗子倒在地上,指着白英的手不住颤抖。 他很想立马起身,可不知道白英刺中了他哪里,竟然浑身麻木,胸闷气短,一呼一吸间胸口像是骨折了一样剧痛无比,满腔的旖旎顿时化作恐惧。 “嗯?还要继续跟我生米做成熟饭不?” 白英嗤笑一声,附身拔出插在陈狗子胸口的锥子,又铆足劲儿抬手扇了他一巴掌,让他的两边脸变得一样红肿。 既然知道黄霞不安好心,她当然会有所防备。 提前揣上防身用的锥子,遇到坏人就照着他的‘剑突’怼上去。 剑突,全名剑突软骨,位于心脏区的胸壁前下端,起到一个保护心脏的作用,此处若是遭到强力击打,便能压迫震荡心脏,引起人体的种种不适,若是剑突软骨不幸骨折,软骨茬更会刺破心脏,当场去世。 自打陈狗子贸然出现,白英就没想过要跑。 遇到坏人时的第一反应是跑? 拜托,你打都打不过人家,你怎么可能跑掉?到时候后背露出来,人家三两步追上来,一把薅住头发就能把你拖倒在地。 打架又不是要一味地拼体力,脑子也很重要。 赤手空拳打不过,就用武器呗! 不讲武德又怎样,对方都不讲道德了!还跟他讲什么武德? 白英的命格和缺德之人相冲,面对缺德的人,她只会变得更缺德。 缺德的白英起身,又照着缺德的陈狗子胯下来了一脚,成功疼得他晕死过去。 远处,目睹白英施暴现场,赵大勇三人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住,大张着嘴巴半天合不上。 太、太粗暴了吧? 这哪里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分明是头母大虫啊!! 尤其是看到白英最后那一脚,三个大男人莫名觉得跟穿了开裆裤似的,胯下生风凉飕飕的。 “谁?” 白英眼角余光瞥见有人靠近,扭头看了过去。 这三人虽然穿着常服,但是周身气势跟普通人大不一样,想必不是当兵的也是当民兵的,其中还要数赵大勇最为引人注目。 众所周知,鲁省的人高,葱更高。 这就导致鲁省人均没有葱高,可家伙倒好,居然神奇地有葱高! 唔……这几人好像有些眼熟。 白英一拍脑袋,想起自己去给沈傲换药时,碰到这三人去过农场,当时他们还穿着军服,可见是驻扎在公社部队里的战士。 对面的赵大勇也认出了白英。 原本他只是觉得这姑娘长得有些像首长对象,好家伙一回过头来还真是! 突然为首长未来的婚后生活感到担忧了,是怎么回事…… 正在赵大勇胡思乱想的时候,白英拾起地上的东西,迈步走了过来,“几位同志好,问一下你们是公社部队里的战士吗?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白英想起临行前沈傲的嘱托,觉得可以听他的找那位赵排长帮忙,她在公社也不认识其他什么人,真要是按照常规流程来报公安,会耽误很多时间。 她一个人走夜路回柳树村还真不安全。 毕竟,一个陈狗子还好对付,一群的话……白英觉得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姑娘,你要找谁?”两个小战士顿时来了精神。 白英坦言:“后勤部的赵排长。” 唰唰! 两个小战士齐刷刷地看向赵大勇,眼中满是羡慕,都觉得自家排长真是好福气,居然认识这么好看的姑娘。 赵大勇嘴角一抽,赶紧拍了两人脑袋一下,“想什么呢,她是首长的对象。” 白英蹙眉,“什么首长?” 赵大勇连忙捂嘴,“我什么都没说。” 眼下首长在农场改造,不能贸然暴露身份,还是等首长自己跟首长夫人坦白,首长夫人这么暴力,可别来打他。 生怕白英继续追着这个问题不放,赵大勇赶紧转移话题道:“姑娘,我就是你要找的赵排长,我叫赵大勇,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这倒是巧了。 沈傲认识的赵排长,居然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大勇。 难不成,赵大勇那天去农场还是专门去找沈傲的? 白英压下内心的疑惑,伸手一指地上睡得正熟的陈狗子,“他对我耍流氓,麻烦你给送去公安那边说明下情况,我得赶在天黑前回家。” 赵大勇一拍胸脯道:“就这点儿小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小江,小李还愣着干啥,赶紧把这个流氓分子扭送到派出所!” “是!” 两个小战士应声,一人一边架起陈狗子径直离开。 赵大勇没有跟着去,依旧逗留在原地。 白英迟疑道:“赵排长,你还有事儿?” 赵大勇咧嘴一笑,笑容中透着几分傻气,“白同志,你看这天都快黑了,我还是开车送你回去吧!不然你路上再出什么事儿,我也没法交代不是?” 白英并没有那么好糊弄,“跟谁交代?” “这个……”赵大勇绞尽脑汁地编起了答案,“当然是跟组织上交代了!都说军民一家亲,你看你如花似玉一大姑娘,刚刚受到惊吓,我要是不把你护送回家,你要是在路上出了事儿我不也得担责任?” “是吗?” 白英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道:“话说回来,赵排长,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我姓白的?” 第23章 送她回家的男人 “呃!” 赵大勇顿时僵在原地。 这首长夫人怎么跟首长一样不好糊弄啊? “说吧,”白英懒得再跟赵大勇兜圈子,直截了当道:“你跟沈傲究竟是什么关系?” 赵大勇连忙捂嘴,“我不能说!首长知道了会怪我的!” 白英:“……” 这跟说了有什么差别? 赵大勇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他试图进行挽救,“白同志,你就别问了,反正首长跟我都不是坏人,这点儿你大可以放心!你要是想知道首长的来历,最好还是亲自去问他,没有他的允许我也不好说他原来的事情。” “嗯。” 白英点点头,紧皱的眉头松开。 确实,一个劲儿地难为赵大勇也没意义,说到底还是她跟沈傲的事情。 上辈子她只知道沈傲的人品很好,还真不知道沈傲具体的来历。 如果两人还是跟上辈子一样生疏,沈傲的来历自然跟她没关系,但是现在两人都要结婚了,不能再一无所知下去了。 不光是她要知道沈傲的来历,她也需要把自己的来历告知给沈傲。 夫妻之间坦诚是最基本的要求,婚后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是一环套一环的误会。 “行,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白英也不是那种有便宜不占的老实人,她越过赵大勇出了树林,走向供销社门口停着的那辆吉普车。 赵大勇反倒被白英的坦率搞得愣了一下,心里愈发觉得忐忑不安。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首长,首长夫人太难缠了,还是您来对付吧。 上了车后,赵大勇将今天刚拿到的结婚证,交给坐在副驾驶上的白英,“白同志,这是您跟首长的结婚证。” “这么快?” 白英拿到后还愣了一下。 打开一看,还让她发现了一些问题。 结婚证上面不仅有她和沈傲的出生年月日,还有军婚的相关说明,以及沈傲的军官证号。 也就是说……这不是普通的结婚证,是一张军婚证! 感情沈傲还真是部队出身。 可是,沈傲既然还是现役军人,怎么会被下放到农场? 这事儿只能等沈傲亲自给她解释了。 白英瞥了眼外头的天色,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天都快黑了,她晚上去农场不合适,只能等到白天再去。 眼下她和沈傲虽然领了证,但是还没办婚礼,乡下这边是不认可的,乡下人很多都是不打结婚证,摆个酒席就算结婚,事实婚姻大队里也是认的。 一路无话。 赵大勇开车很快就送白英回到柳树村。 威风凛凛的吉普车一开到柳树村,立马就吸引了村口众人的目光。 在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白英后,老太太老爷爷都跟着窃窃私语起来,“这不是白医生吗?怎么坐着部队的车?” “是啊,她不是谈了个农场的劳改分子当对象吗,怎么会有部队的车接送她?” “难道白医生不要那个劳改犯,又攀上高枝了?” 白老太也混在人群中,听见众人的议论声后,眼睛闪了闪。 不管是农场的劳改犯,还是部队里的穷当兵的,都没什么钱出彩礼,白英的对象还得她来挑! 白老太感觉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明天就让她给白英相看好的人家来柳树村,把白英给接走! —— “赵排长,谢谢你送我回来。” 白英打开车门下车,由衷感谢道。 不管赵大勇是不是因为沈傲才把她送回来,但确实是帮了她的大忙,让她成功赶在天黑前回家,避免了楚香兰担心。 赵大勇摆手道:“白同志你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要是没事,那我先走了?” “等等,”白英刚要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还真有事儿要麻烦你。” “什么事儿?尽管说!” 赵大勇敞亮道:“只要我能办到的都会办,办不到的也会尽力办!” 白英据实说来,“今天公社对我耍流氓的那个人我认识,是我大嫂的表弟,今天一早我看着她回娘家去找她表弟了,她表弟后来也亲口说大嫂让他送我回家,我怀疑今天的事儿是他们两人合谋,所以我打算让你把我大嫂一起送去派出所。” 闻言,赵大勇瞠目结舌。 这哪里是嫂子?分明就是仇人啊! 不过,首长夫人也是够狠的,直接来个大义灭亲,一般乡下人还真没有这个魄力。 “行!” 赵大勇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反正抓的不是他嫂子,他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村里的小路太过狭窄,吉普车的车身又比较宽,万一磕碰到就不好了。赵大勇把吉普车停在村口,下车跟着白英一起往白家走去。 与此同时,白家。 回来的路上黄霞是靠一双腿走路,也是刚到家不久,正巧碰到刚从张婶家缝被子回来的楚香兰。 楚香兰看着大喇喇坐在地上喝水的黄霞,心里无端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老大家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英子人呢?” 黄霞撒起谎来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婆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英子在公社碰见了我娘家表弟,英子非要跟着他再逛逛,就让我先回来了,说是等逛完了让我表弟送她回家。” “什么?!” 一听这话,楚香兰差点儿气地厥过去。 她又不是没见过黄霞这个娘家表弟,哪里是什么正经人?分明就是个二流子! 白英一向乖巧听话,从不贪玩,怎么可能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依她看,分明是黄霞在捣鬼! 楚香兰是千算万全,都没算到老大家的,图的不是白英手里的钱,是白英的人! “老大家的!你、你怎么能这样啊!简直要气死我了!” 楚香兰急火攻心,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踉跄着就要倒下。 “娘!” 白英刚走到院门口,见状赶紧跑上前去扶住楚香兰,给楚香兰不停地顺气,掐虎口。 好一会儿,楚香兰才缓过来。 她看着身旁的白英愣了愣神,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抬手抱住白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英子,还好你没事,不然娘可怎么活?” 白英眼神一下子温和起来,她柔声道:“娘,我真的没事,别担心了。” 在白英的一通安抚下,楚香兰总算是不哭了。 回过神来的楚香兰,这才注意到白英还站着一个高大无比的男人,纳闷道:“英子,他是谁?” 第24章 黄霞,跟我走一趟儿 “他是救我的人。” 白英怕楚香兰会担心,没有说是自己弄伤了陈狗子,而是把这事儿推到赵大勇的头上,“今天在公社碰上有人耍流氓,是这位解放军同志救了我,还开车把我送回来。” 一听这话,楚香兰眼中满是感激地看向赵大勇,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谢谢!谢谢解放军同志,要不是今天你帮忙,我女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楚香兰的热情,反把赵大勇弄得不太好意思,他也不好直接拆穿白英,挠头干笑道:“这都是我们人们子弟兵该做的。” 楚香兰心疼地握着白英的手,“英子啊,天可怜的,下午到底发生了啥啊?” “娘,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白英说笑间,饶有兴致地扫了眼院子里的黄霞。 黄霞早在白英出现后就傻眼了,“不可能!你怎么会回来!你明明、你明明……” 按照她表弟的计划,是把白英带回石头村生米做成熟饭,再明天一早全家人把白英送回来,顺带着敲定白英和表弟的婚事。 怎么白英这会儿就回来了?她表弟呢? 黄霞有些不敢想下去。 “为什么不可能?”白英笑吟吟地看向黄霞,“嫂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非得我出点儿什么事儿,你才觉得正常?” 黄霞大张着嘴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没有,嫂子我这是关心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污蔑我?难道你还怀疑是我害的你?” 白英反问:“不然呢?要是今天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怎么对我耍流氓的人恰好就是你表弟呢?” 楚香兰也不是傻子,看看白英,再看看黄霞,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她气恼地瞪着楚香兰,“老大家的!你嫁进来这么多年,我自问没有怠慢过你一点,你坐月子的时候我更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你怎么能干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儿来!” 黄霞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我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她反应很快,既然她表弟栽了,那她可千万不能扯上关系。 这事儿她又没直接露面,白英没有证据她跟这事儿有牵扯,又能拿她怎么样? “是吗?”白英也不急,“可你表弟已经招供了,你表弟说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咱俩回来的路上你先离开,让我落单他好出来对我耍流氓的。” “胡说!这是他自己想的法子!跟我有什么关系!”黄霞下意识怒道。 她打小就疼娘家这个表弟,为了表弟能娶上媳妇,不惜算计自己的小姑子,她对表弟这么好,表弟怎么能往她头上泼脏水? 白英顿时笑了,“哦?你要是事先和你表弟没有商量,怎么知道这是你表弟想的法子?” 黄霞瞬间明白过来,“白英你诈我!” “黄霞,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赵大勇冷着脸走向黄霞,“我初步怀疑你跟这个案子有牵扯,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儿吧。” “不!不行!” 黄霞慌忙后退,一个没注意踩中了门槛儿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赵大勇冷笑,“装晕?装晕我也能把你抗走。” “嫂子,赶紧起来。”白英也走过去,用脚尖碰了黄霞的胳膊两样,黄霞依旧闭眼躺在地上,跟死猪一样不动弹。 白英皱眉。 一开始她也以为黄霞是装的,毕竟黄霞这个脑子也就只能想出这种主意,没成想脸色蜡黄蜡黄的,还真不像是装的。 她赶紧伸手搭在黄霞手腕上把脉,片刻后她松开手沉默了。 “怎么了?” 楚香兰也凑了过来,黄霞这么害她闺女,她对黄霞最后的那点儿容忍度也没了,不停地伸手推搡着黄霞,“别装了!赶紧起来!你这个丧良心的!” 白英伸手拉住楚香兰,“娘,嫂子她怀孕了。” “……啊?” 楚香兰惊诧的张大嘴巴,这孩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白英也是这么认为。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这时候黄霞已经跟大哥离婚搬回娘家,也没听说她怀了大哥的孩子。 难道是她重生后煽动蝴蝶翅膀造成的? 原本她是觉得黄霞对狗孬不好,出了这档子事儿直接让大哥跟她离婚就是,既然敢算计她,就要做好被她反杀的准备! 可眼下黄霞怀孕了,明显不能跟之前一样处理。 赵大勇也出声道:“那还往派出所送吗?事先说好,孕妇犯法也不会收押入狱,送去派出所的意义不大。” 白英摇摇头,“那就先算了。” 这个她也知道。 刑法规定不能拘留和扣押孕妇,可以办理监外执行。就算把孩子打掉,小月子期间也是按照孕妇对待的。 这还是1979年制定颁布多项法律后,法律健全的情况下,眼下还是1977年,黄霞怀孕相当于随身带着一块免死金牌了。 更何况,黄霞只是陈狗子的帮凶,具体实施犯罪的人不是她,主谋不见得是她。 陈狗子判刑是板上钉钉的,黄霞就不好搞了。 但是…… 白英眼底闪过一抹憎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既然黄霞敢惹她,她就不可能让黄霞舒舒服服地在家待着! “咳咳……那个既然用不着我,那我就先走了。”见此情况,赵大勇也不好再掺和白英的家事,出声告辞道。 “赵排长,今天真是麻烦你了。”白英跟着去送,神情依旧淡然,看不出丝毫气馁的样子。 这让赵大勇对白英有些刮目相看。 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城府,简直跟首长一样深不可测。 他在心里默默为首长鞠了一把同情泪,还是首长自己去解释瞒着首长夫人身份的事儿去吧,这两位大神他是一个都惹不起。 院内。 楚香兰魂不守舍地盯着黄霞尚未隆起的肚子。 一般农村人家,婆婆最看重的就是媳妇儿的肚子了,但楚香兰不太一样。 在自己疼爱着长大的女儿,和还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的孙子面前,楚香兰果断选择前者! 眼看着白英送完人回来,楚香兰抹干眼泪,硬气道: “英子,你放心!娘不会偏袒老大家的,她都干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儿了,这样的儿媳妇我可不敢要,等你大哥下工回来,就让他跟黄霞离婚!” 第25章 怀了?还是被绿了? “娘……你对我真好。” 白英望着面前的楚香兰,眼眶有些湿润。 今天一天下来,又是跟黄霞斗智斗勇,又是跟陈狗子殊死搏斗的,她也很累,但为了能够惩治这些欺负她的人,她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她坚决不能倒下。 可是,她又不是铁打的,她是人,她也会累的。 楚香兰这句话一出来,白英的心里瞬间熨帖多了,不论结果如何,娘始终都是在乎她的。 “傻孩子,”楚香兰笑着摸了摸白英的头,“我是你娘,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虽然白英是她捡来的弃婴,不算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是这么多年,她已经很少记起这回事了。 白英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她就开始带着,亲自奶大哄睡,把白英一点点地拉扯大,参与了白英全部的成长,这怎么会不是她的女儿? 女儿出了事儿,当娘的如果不能全力相护,还有谁能护着? “娘!” 白英再也忍不住,她抬手抱住楚香兰,一直空落落的心脏像是落回了原处。 自打重生后以后,直到这一刻,白英才终于有了她还活着的感觉! 她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不一样了! 上辈子她失去的东西,终于全都回来了…… 好一会儿,白英才松开楚香兰,神情又恢复了原本的坚毅,她摇头道:“娘,不能让大哥现在就跟嫂子离婚。” 大哥其他时候可以离婚,唯独黄霞怀孕的时候不能离婚。 哪有逼孕妇离婚的? 这样传出去,大哥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真要是这样和黄霞离婚了,往后十里八乡还有哪个女人敢嫁给他?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就害了大哥,这样自私自利的她跟上辈子有什么差别?上辈子她胆小怕事,遇事不敢担责任,自己当缩头乌龟只知道哭,让白家人为她冲锋陷阵,结果却害了他们一家人。 白英重活一世,是要逆天改命,而不是要一个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 看着白英一副为家人考虑的样子,楚香兰忍不住哭诉道:“都是娘的错,当初你奶给老大说亲的时候,我不该没反对,怎么就娶回家这么个祸害!平时她闹闹我跟你爹也就算了,怎么能这么害你?哪有嫂子让人去毁小姑子清白的?黄霞她简直就不是人!” 白英笑着安慰道:“好了娘,我这不是没事吧?更何况,我也没说就这么放过黄霞,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跟她算账。” 她突然想起来上辈子,被恶婆婆丢回林家后,去河边洗衣服时听到的闲言碎语。 那些人说黄霞一回到娘家就嫁给了同村的一户人家,没到一年就生下了孩子,还有人开玩笑,说是黄霞早就找好了下家。 虽是流言蜚语,可也未必不能信。 黄霞刚嫁进白家的时候还没怎么着,最近几年来确实三天两头地就往娘家跑,之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想确实有点儿问题。 加上她刚才把脉,脉象显示也就才一两个月。 种种疑点下来,黄霞肚子里的孩子未必就是大哥的种。 只是现在还是七几年,还没有亲子鉴定的技术,得等到八十年代往后亲子鉴定的技术才能趋于稳定,想测这个也只能再等几年了。 白英扫了一眼地上的黄霞,看着她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知道她是醒了,于是一语双关道:“这段时间黄霞最好老实点,不然我能让她的孩子留,也能让她的孩子流。” 说完之后,白英和楚香兰都没有再搭理黄霞,就这么任由黄霞躺在地上。 现在还是初春时节,天一黑温度也跟着降下来,院门大开,外头的冷风呼呼地往院子里灌。 黄霞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冻得瑟瑟发抖,可根本不敢起来,生怕一起来再被白英算账。 她心里对白英怨恨极了。 等着吧!等她男人下工回来,就来给她撑腰了! 虽然这事儿她做得确实不地道,但是谁家男人不护着自己媳妇儿?白英一个很快就要外嫁出去的小姑子,怎么可能有她这个肚子里揣着宝贝儿子的大功臣重要! 楚香兰更加不会理会这个戏多的儿媳妇儿,眼看着自家男人和儿子就要下工回来,她径直去了厨房做晚饭。 “娘,我跟你一起,这样还能做得更快些。”白英笑着跟了进去。 楚香兰把白英往外推,“不行不行!你今天遇到那种糟心事儿,肯定吓坏了,赶紧回屋歇着去。” 白英抱着楚香兰的胳膊,撒娇道:“娘,就是因为我吓坏了,才要时时刻刻地跟你黏在一起啊,你不会连这点儿小要求都不满足我吧?” 楚香兰笑着责骂道:“你这丫头油嘴滑舌的,我那女婿知道你这样无赖吗?” “娘,你取笑我……” 提到沈傲,白英忍不住小脸一红。 她也就是扒了沈傲的衣服,摸了他的肌肉几下,强吻了他一口……应该不算很孟浪吧?应该不算吧! 总之,楚香兰没能敌过白英的央求,只能由着白英进厨房给她打下手。 饭刚做好,白茂忠和白红兵也回来了。 至于白墨?又跟昨天一样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楚香兰这个当娘的也管不了他,只能由着他去。 “媳妇儿,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躺地上?” 白红兵一进院子,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黄霞,赶紧上前把她搀扶起来。 跟着下地忙活的狗孬也扑了上来,抱着黄霞哭道:“娘!娘,你别死!” 她虽然年纪小,可在村里的耳濡目染下,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村里有几个没娘的孩子,都过得可惨了,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同龄的小孩儿欺负。 虽然黄霞对她并不算好,可要是黄霞真死了,她就是没娘的孩子了! 大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不想跟那些小孩一样被人欺负! “去去去!” 发觉狗孬一下子扑到自己肚子上,黄霞顿时装不下去了,她赶紧推搡开狗孬,捧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白了狗孬一眼,“小心点儿!你个赔钱货,伤了我宝贝儿子怎么办?” 狗孬被推开,一屁股坐倒在地,她懵了。 娘是什么意思? 她、她要有弟弟了?以后就不是爹娘唯一的孩子了? 白红兵皱了皱眉,拉起狗孬给她拍打干净身上的土,责怪地看向黄霞,“好端端的,你推狗孬干什么?” 第26章 离婚?或者分家? “真是个傻子。” 黄霞笑骂了白红兵一句,捧着自己肚子解释道:“儿子,这下咱们可算是有儿子了!你高兴坏了吧?” “你怀孕了?”白红兵面上没有丝毫高兴,反倒皱眉问道:“真假?” 他和黄霞刚结婚的时候彼此都不熟,那时候黄霞还多少收敛着些脾气,也算过了一段亲密的日子,要不也不会有狗孬。 可是自打狗孬一出生,黄霞不满意狗孬是女娃,就整天摔盆砸碗地跟他吵架。 白家本来男孩就多,楚香兰更是生了他们兄弟仨,哪里缺儿子?更何况,老二老三还没成家呢,又不愁没人生儿子,有个女儿就挺好,跟白英小时候一样可爱贴心。 但偏偏黄霞不满意,她老是想生儿子,想生又生不出来,就总爱说些扫兴的话,搅和得家里不得安宁。 一来二去的,白红兵对黄霞也就没了兴致,那事儿也不是很频繁,少有的几次也都是应付了事。 对此他倒也没什么怨言,毕竟他每天都要跟爹一起下地干活挣工分,从早忙到晚,一天下来已经很累了,哪里那么多闲心思? 加上最近几年,因为白英上学花家里钱的事儿,黄霞私底下跟他吵过很多次,搞得他看着黄霞就头大,那档子事儿就更别提了。 这大半年来也就发生过一次,是在一个多月前,那天晚上他喝多了,第二天醒来黄霞没穿衣服缩在他怀里,难不成那一次就怀上了? 白红兵脑子跟浆糊一样,有些发懵。 “白红兵!你几个意思?”黄霞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她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甩开白红兵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什么真的假的,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睡了老娘就不认了?” 白红兵揉着脑袋,头痛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怎么确定自己怀孕了?” 黄霞瞥了眼厨房里还在忙活的白英,哼笑一声,“是你那好妹妹给我把的脉,你那妹妹可是咱们大队的医生,这还能有假?” 闻言,白红兵抿着嘴不吭声了。 一看白红兵不说话,黄霞更来劲儿了,“白红兵!老娘辛辛苦苦给你生孩子,你还不乐意了?” “我没有……” “那你甩脸子给谁看呢?我容易嘛我!你那好娘跟好妹妹整天联合起来欺负我,刚才把我一个孕妇丢在这地上受冻,想要害死我们母子俩!你回来了不给我撑腰,还跟审犯人似的审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是男人就好好教训教训你娘跟你妹妹,让她们给我道歉!” 闻言,厨房里的白英和楚香兰也待不住了。 她俩没想到明明是黄霞自己做错了事情,居然还敢来恶人先告状?何其不要脸啊! “黄霞!你、你太过分了!” 眼见楚香兰气得脸色涨红,话都说不利索,白英就主动站出来替她说道:“大哥,你还是先问问大嫂,她今天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儿。” 白红兵疑惑地看向黄霞。 黄霞一点都不心虚,叉腰仰头道:“不就是我表弟看上你了,我给他牵线搭桥让你们相看相看嘛!你居然狠心到把我表弟抓进了派出所,还想把我也抓进派出所,我可是你嫂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呵!” 白英冷笑,“大嫂你可真会颠倒黑白,竟然能把耍流氓说成是相看相看?难不成你经常跟男人相看,所以才会觉得这事儿没问题?” “你个小贱蹄子,你胡说什么呢!”黄霞恼怒地脱下鞋来,就要去抽白英,“我那表弟有什么不好?再怎么着也比个劳改分子强,你居然看不上我表弟,真是瞎了!” 白英笑眯眯道:“哦,等你表弟判刑后,他也就是劳改犯了。” “啊啊啊!我打死你!” 见到黄霞真的要冲上去打白英,白红兵赶紧抱住黄霞,声音高了几分,“够了!别闹了!” 这还是白红兵第一次动怒,黄霞被震住了,一时间连反抗都忘了。 白红兵没有再说话,他阴沉着脸,硬是拽着黄霞去到他们所住的西厢房。 院子里的楚香兰还觉得不过瘾,她朝着西厢房的方向,意有所指地骂道:“老大,你要还认我这个娘,就等黄霞生下孩子,赶紧跟她离婚!我们白家不要这种糟心烂肺的媳妇儿!” 叮叮当当—— 西厢房里传出一阵摔砸东西的声音,期间还伴有黄霞的骂骂咧咧声,可见她还没消气,偶尔也有白红兵压抑不住的咆哮声,和狗孬撕心裂肺的哭声。 过了好一会儿,白英和她父母都在饭桌前落座,都要开始吃饭了,白红兵才带着狗孬姗姗来迟。 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他的脸上就多了好几道血印子,可想而知能干出这事儿的人除了黄霞,也没别人了。 黄霞没出来吃饭。 白红兵嘱咐道:“狗孬,你去给你娘送饭。” “哦,好。”狗孬乖巧点头,盛了一碗炒白菜拿了两个窝头,就往西厢房去了。 现在,饭桌上只剩下白茂忠、楚香兰夫妻和白红兵、白英兄妹俩,四人暂时都没了吃饭的兴致。 “小妹,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把狗孬打发走后,白红兵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英也没对今天下午的事情添油加醋,据实说了一遍,当然中间略过自己对付陈狗子的过程。 听闻自己媳妇儿真的干出要害小妹的事儿,白红兵咬紧牙关,忍不住狠狠锤了下桌子,盆里的菜汤跟着溅出来一些。 “这个黄霞!我一天也忍不了了,我要跟她离婚!” 白红兵感觉头皮下方的血管一跳一跳的,像是快要爆掉一样。 白茂忠听闻事情经过后,也很生气。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老烟杆,点燃后砸吧了几口,烟雾缭绕间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有沉静的声音传出。 “黄霞现在怀孕了,于情于理咱们提离婚都不合适。红兵,你还是好好考虑清楚,如果想继续跟黄霞过日子,那咱们就分家,你们两口子搬出去住,往后跟我们少来往。” 第27章 兄弟反目 “爹!” 白红兵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我不想分家,哪有老二老三还没成家,咱们就先分家的道理?” “不想分家你们两口子也得先搬出去,再这样让你媳妇儿在这个家里待下去,迟早把这个家给拆散了。”白茂忠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河西头咱家还有一块宅基地,你这几天找几个人帮趁着把房子盖起来,到时候跟黄霞从家里搬出去。” 白红兵沉默片刻后,点点头,“爹,儿子知道了,那就先这么着,等她把孩子生下孩子来我就跟她离婚。” 白茂忠道:“离婚不离婚先不说,往后家里每个月给你60斤粮食,你跟黄霞自己做着吃,就别来老屋跟我们一起吃饭了,省得你娘一大把年纪了还得伺候你媳妇儿。” “嗯……” 白红兵低头应声,嗓音干哑得不像话。 这不还是分家吗? 夫妻一体,黄霞做了害小妹的事情,连带着他也没法面对小妹,他确实应该带着黄霞搬出去,不管怎么样黄霞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再不愿意也得承担起当父亲的责任来。 “小妹,都是大哥对不起你。”白红兵歉疚地看向坐在对面的白英。 白英摇摇头,看向白红兵的眼中满是心疼,“大哥,你是你,黄霞是黄霞,是她做了错事,你没必要替她道歉,不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大哥。” “小妹,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白红兵勉强笑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黄霞怎么能对小妹做出那样的事情?一家人就不能和和美美吗?为什么非要他夹在中间,两面为难? 白红兵实在没有心情吃饭,跟白英说完了话就离开了堂屋,刚走到他住的西厢房门口,房门就从里面打开。 狗孬是哭着出来的。 “狗孬,怎么了?”白红兵把狗孬拉到一旁,蹲下身来询问道。 “我给娘送饭,娘嫌是猪食,把碗打了。” 狗孬揉着眼睛,委屈得不行。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让娘满意呢?难道仅仅就因为她不是男娃吗? 白红兵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好的闺女不疼,整天就知道搅事儿,他跟黄霞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下去了! “爹……” 狗孬看了一眼白红兵,犹豫半晌,最后怯懦道:“爹,我不想要弟弟。” 白红兵揉了揉狗孬的脑袋,耐心询问道:“怎么了?” 狗孬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村里的阿嫲都说,娘如果生了弟弟,你们就不会要我了。” 白红兵眼眶一酸,哽咽道:“狗孬,不管有没有弟弟,你都是爹最疼的孩子,这一点儿是永远不会变的。” 狗孬勉强一笑,心里还是愁的不行。 爹她是放心的,可是娘呢? 娘之前虽然动不动打她骂她,可好歹眼里还是有她的,等以后弟弟出生是不是就永远不会理她了? 西厢房。 黄霞跟没事人一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狗孬被楚香兰带去他们屋子睡了。 白红兵则因为心事重重,西厢房门口坐了一整夜。 想了一晚上,他也没想出这事儿还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眼见天色马上就要亮了,白红兵正打算起身去地里早些上工,就见到墙头冒出一道黑影,紧接着有人翻墙跳了进来。 “谁!” 白红兵正打算抄家伙,那人就开口了。 “大哥,是我。” 白墨还是那副没正行的样子,只是眼睛布满红血丝,神情带着几分疲倦,可见也是一晚上没睡。 “老二?”白红兵这才想起打从昨天一早就没见到白墨,“你去哪儿了?怎么一晚上没回来!” “咳!” 白墨轻咳一声。 实话嘛,就是他打定主意后,一早就去找了县里的那几个熟人,帮着对方清点装货忙活了一整天。 万事俱备,只欠出发送货。 这一出门就是好几天,带头的蒋哥让他回来跟家里人道个别,或者这是他最后一次改变主意的机会,可以选择留在大队不去跟着蒋哥送货。 当天夜里他就从县城往大队赶,走了大半宿才回了家。 如果他还没改变主意,想要继续跟着蒋哥送货,那就得今天下午再出发前往县城。 这些事显然是不能跟白红兵说的,不然他一说,白红兵跟爹娘说了,他还怎么走得了? 白墨扯了扯嘴角,果断选择把问题又抛了回去,“我也想问问大哥,怎么不进屋睡觉,坐在院子里?” “我、我……” 白红兵立马低头,不知道该如何跟白墨解释。 白墨上前,胳膊搭在白红兵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打趣道:“难不成大哥你是干了对不起大嫂的事儿,被她给赶出来了?真看不出来啊,大哥你可以一直是个老实人。” “不是!”白红兵阴沉着脸,“是黄霞!她自己干了蠢事!” 白红兵也没想隐瞒自己这个亲弟弟,便将黄霞干的好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闻言,白墨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黄霞居然敢让她那个二流子表弟去祸害小妹!” 嘭! 气急之下,白墨直接一拳砸在了土墙上,土墙被砸出一个凹陷的小坑,白墨的手背也变得血肉模糊。 这一动静吵醒了屋里的黄霞,黄霞骂骂咧咧道:“白红兵,你大晚上不睡觉,找死呢!” “呵!” 白墨笑了,笑容阴郁道:“找死的人明明是你才对。” 说完,他也不压抑自己的暴脾气,直接一脚踹开西厢房的门,一把拽住炕上黄霞的腿,就要把她拖下来暴揍。 “杀人了!杀人了!” 黄霞尖叫着,视线瞥到一旁只知道傻站着的白红兵,顿时叫嚷道:“白红兵!你愣着干啥?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赶紧救我啊!” 白红兵这才回过神来,上前抓住白墨的肩膀,“老二,你不能打她,她怀孕了。” “我管她怀不怀的!”白墨理直气壮,“反正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 白红兵:“……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嫂子,反正你不能打她。” 白墨气极反笑,“不让我打你媳妇儿,那我打你算了!” 说着,白墨一拳照着白红兵的脸就上去了。 “打我?老二,我再怎么着也是你大哥!” 白红兵也被打出了脾气,大概是内心抱着宣泄的想法,竟然真的跟白墨你一拳我一拳地互殴在了一起。 对面的东厢房。 被打架声吵醒的白英从床上坐起身来,她扭头看向灰蒙蒙的窗外,纳闷极了,“什么动静?这是家里进来小偷了吗?” 第28章 天没亮去见沈傲 白英还未彻底清醒,眼神带着些许的迷茫。 庄户人家穷得叮当响,粮食都不够吃,哪来的闲钱留着给小偷偷?白天村里到处都是眼睛,就连家长里短的破事都传得沸沸扬扬,更别说生人进到村子还能不引起注意。 晚上村里更是有民兵组成的巡逻队,一旦抓住手脚不干净的就批斗判刑,哪个脑子不好的小偷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直觉告诉白英,这动静可能不是小偷引起的,想了想她还是套上衣服,拿上根用来抵门的棍子出去查看。 等到出了屋,映入白英眼帘的就是在院子里打得不可开交的白红兵和白墨。 “哎呦诶!我这小叔叔连孕妇都欺负!要打死我呢!”黄霞更是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 白英头大不已,生怕再吵醒爹娘,她赶紧上前拦下,“大哥二哥别打了!” 两人这才分开。 分开后还有些气不过,依旧气势汹汹地怒视着对方。 这一仗两人都没讨到好处,都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白红兵虽然身强体壮,力大如牛,却是个老实人,鲜少跟人发生冲突。白墨从小到大打过的架比吃过的饭都多,打架经验可以说是十分丰富,所以他的伤要稍微轻一点。 “大哥二哥,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架?”白英无奈道。 大哥脾气好,二哥脾气差,一向都是大哥包容二哥,怎么今天这两人却打起来了? “小妹,谁让你大哥混账的?他就该挨打!”白墨指着白红兵,怒气汹汹道:“黄霞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我教训教训她怎么了?你大哥呢?他倒好竟然护着黄霞!” 白红兵呐呐道:“小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墨打断道:“那你几个意思!” 眼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动手,白英赶紧跳进两人中间把他们隔开,“好了好了!二哥,这事儿真不是大哥的是非不分,是爹娘和我一致决定先不让大哥和黄霞离婚,这并不代表说我就要放过黄霞,不追究此事。” 说着,白英扫了黄霞一眼,目光如针,冰冷刺骨。 黄霞顿觉遍体生寒,她赶紧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土回屋,嘟囔道:“跟谁稀罕看你们兄弟打架似的,俺可回去困觉了。” 西厢房的门关上,里面很快就没了声音。 白墨冷嗤一声,“那也得给黄霞个教训,你们要是下不去手,我来收拾她!” “二哥,”白英扯了扯白墨的袖子,拖长调子央求道:“这毕竟是我的事情,我想自己办可以吗?如果我办不了,我会找你帮忙的。” 面对白英撒娇,白墨根本硬不下心去说不,甚至他内心的满腔怒火也跟着烟消云散,不自觉地偏头抿唇道:“随你,就当我没说。” “谢谢二哥!”白英发觉白墨眼底满是血丝,眼窝处还有黑眼圈,“二哥是不是才回家啊?那你一定困了吧?赶紧回去睡觉!” 说着,她作势将白墨推向坐北朝南的主屋。 主屋是三间房,中间是堂屋,西边是爹娘的房间他们睡炕,东边是二哥和三哥的房间,年轻人火力旺睡的都是木床。 白墨止住脚步,扭头望向白英,“等等,我还有事想跟你说……” 白英歪头疑惑道:“什么事?” “我打算……你……”白墨看着白英那张白净的小脸欲言又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英便笑了,“好了二哥,既然你还没想好怎么说那就先不说,等你睡醒再跟我说,我又不会跑了不回来。” “嗯。” 白墨低低地应了一声,眸光柔软地扫了白英一眼,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屋睡觉。 此时,院子里只剩下了白英和白红兵兄妹二人。 白红兵低垂着头,语气中满是深深的愧疚,“小妹对不起,你二哥也没打错我,都是大哥没用,非但没法给你讨回公道,还只能迁就着黄霞这个害人精,你生大哥的气也是应该的。” 白英叹了口气,神情无奈极了,“大哥,我真没有生你的气,你也别什么错都大包大揽地往自己身上划拉。既然爹已经发话了,你还是先想想盖房子的事儿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或者你手头上还缺了多少钱?我先借给你。” 眼下村里还都是土柸房,社员们自己摔土坯当砖头垒墙使,人工不用花钱,也就是管管饭,主要还是盖房子所需的材料费,不过加起来杂七杂八也花不了几百块。 白英觉得可以给白红兵凑凑,反正等她抓到黄霞的小辫子,黄霞跟白红兵离婚后,房子还是白红兵的。 “小妹,你的钱还是自己好好存着以后上学使,盖房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大哥会自己处理的。”白红兵生怕敌不过白英的热心,赶紧回了西厢房,哪怕里头有黄霞也忍了。 “唉……” 白英叹了口气,只得老实作罢。 现下,院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朦胧的天色里为白英周身镀了几分神秘的光辉。 白英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就快出来了。 按理说她还能回去再睡上两个钟头,可大哥跟二哥这么一闹,她整个人清醒得不行,也没了再回去睡的心思了。 还不到去卫生室值班的点儿,她要不趁着这个空档干点儿事呢? 想起昨天特地给沈傲买的礼物,以及那张神秘的结婚证…… 白英狡黠一笑,果断揣上东西,偷偷摸摸地出了家门。 沈傲同志,人赃并获,这下看你还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旭日农场。 天色尚早,白英途经村子的时候,就没碰到半个人影,等她来到农场门口时,依旧半个人影儿也没有。 甚至农场还不到开门的时候,她从正门压根进不去。 “啧,真是糊涂了!” 白英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会连这点小事都忘了?总不可能是她太急着见沈傲了吧? 跋山涉水的,花了小半个钟头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白英实在不想什么都没干成就回去。 她摸索着下巴思考起来。 沈傲所住的牛棚紧挨着农场北面的墙,墙也不是很高,她要不要尝试下爬墙进去呢? 第29章 爬墙私会男人 嗯……为什么不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白英就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了,她飞快地绕过农场正门,去到农场最北面那一端。 反正这年头没监控,她又不是进农场搞破坏,不让人瞅见不就行了?有什么好怕的! 农场北面往后是陡峭的山崖,山崖连绵不绝,下方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时不时地就能响起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气息。 白英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爬上乱石最高点,估摸着和农场墙头相隔不到两米的间隙,白英大着胆子跳跃过去,想要攀住墙头。 咯噔! 没成想白英起跳的时候,脚下的碎石滚动了一下,鼓溜溜地滚落下了悬崖。 白英身子一个踉跄,飞扑出去的路线发生偏移,导致她预想中抓住墙头的事情没有发生,她的指尖只挨了一下墙头,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 下方全是边缘锋利的碎石,这要是落实了,白英肯定得被扎成筛子。 完蛋! 白英心道糟糕。 眼看着白英就要坠落在地,墙那头忽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哎?” 白英傻眼了,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她都已经做好了掉地上的时候护住脑袋,不要伤及重要部位的准备了,没成想竟然有好心人救下了她? 白英整个人挂在墙上,全身上下的重量都承担到了她被人抓住的那条胳膊上,一时间胳膊又酸又疼又麻。 眼眶立马盈满泪花,白英慌忙解释道:“我、我不是坏人,我没打算进农场干坏事……” 她被人抓包进农场这事儿可大可小,只要一墙之隔那人不把驻扎在农场的民兵喊来就行。 “是吗?” 一道淡漠的声音自墙那头响起。 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在白英惊疑不定目光的注视下,墙头浮现出了道黑影,是一个男人的上半身,他趴在墙头正对着白英,朦胧的天色也遮掩不住他无可挑剔的容颜。 “沈傲?!” 白英惊了。 打死她,她都想不到救她的人,就是她费尽千辛万苦也想要爬墙进农场见的人。 怎么会就这么巧呢? 沈傲倒像是早知道来的人是白英一样,面上并无任何惊讶之色,反倒扯了扯唇角,打趣道:“你可以叫得再大声些,这样民兵就会来抓我们了。” “……” 白英连忙用空余着的那只手捂住嘴巴。 沈傲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他手腕微一用力,小臂肌肉绷紧,硬是将白英给拉了上来,帮她在墙头坐稳。 紧接着,他手掌一撑,也翻上墙头,在白英身边坐下。 两人紧挨着对方坐在墙头上,正对着连绵不绝的山崖峭壁,一低头就能看到山崖下方翻涌的海浪,口鼻间是清晨那清新的空气。 莫名的,心情一下子就畅快起来。 沈傲侧头望向白英精致的侧脸,“说吧,你这么早来农场干什么?” “唔……” 白英捂着嘴,眨巴眨巴了自己的大眼睛。 刚才不是不让她说话吗? 沈傲忍不住轻笑一下,仿佛冰雪消融,大地恢复了春日的生机,优渥的容颜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白英看得有点儿呆愣。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长得好看的人穿麻袋都好看。 尤其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所见到的沈傲,和待在牛棚时那个沉默寡言的沈傲,好像有了很大不同。 见白英不吭声,只是傻乎乎地盯着他的脸,沈傲挑了挑眉,“刚跟你说笑的,民兵这个点还不会起床,你可以说话,只要别太大声就行。” “嗯嗯……” 白英如梦初醒,应声间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不敢再看沈傲那张祸国殃民的帅脸。 沈傲对白英也感到有些纳闷。 之前这丫头跟他相处那几次趾高气扬,小嘴叭叭叭的可能说了,怎么今天见面成了个犟嘴闷葫芦? “白英同志,”沈傲耐心询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办?要不要我把你安稳放下去?放心,不会让下面的乱石伤到你。” “先不用,我还没跟你待够!”白英果断拒绝道。 她好不容易爬上墙来,怎么能这么快地就离开呢? 重生一遭爬墙私会男人,多刺激的事情啊!她爱干! 沈傲有些惊讶于白英的大胆。 这小丫头刚才连看他都不敢看,现在却主动要求留下来? 难道就不怕跟他独处,他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注视着白英望向自己时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沈傲一时间竟生不出什么坏心,仿佛只要抱有欲念就是亵渎了她。 沈傲眸中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好,我们继续在这里待一会儿。” “咳咳!” 白英已经缓得差不多了,她从挎包里掏出给沈傲准备的礼物,一双农田鞋递给沈傲,“呐,这是我昨天去公社给你买的鞋,我看你的鞋已经很破了,穿上它干活能更轻便些。” 捧着白英递来的鞋子,沈傲一时间愣住了,心头仿佛涌现出十分陌生的情愫。 白英推了他一把,催促道:“愣着干嘛,赶紧换上试试啊,如果不合适我再拿去换。” “嗯。” 沈傲应声,脱下脚上那双又硬又破的黑色鞋子,将其搁置到一旁。 牛添鼻鞋,也叫踢死牛,这种鞋子的材质极为坚硬,村里再穷的人也不会穿这种鞋,宁愿去穿自己做的草鞋和布鞋。 沈傲下放到农场时带的东西都被收缴了,农场里管事的那些人故意刁难他,丢给他单薄的衣裳和这双比他命都要硬的鞋子。 这双鞋才穿了一年多,就把他的脚踝磨得血肉模糊,伤口破了又好,好了又破,在他脚上留下厚厚的茧子和数道疤痕。 白英有点儿心疼,没想到沈傲才下放了一年多,就吃了这么多苦,以后她会努力不再让他吃苦。 沈傲换上新鞋,站到墙头上踩了踩,脚底软软的很舒适,大小正好,鞋帮完美包裹住了他的脚裸,一丝冷风都吹不进来。 脚暖,他的心也暖。 沈傲怔然片刻,偏头看向白英,“很合适,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尺码?” 第30章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合适、合适就好。” 白英避开沈傲探究的视线,面对对方提出的问题,她吞吞吐吐道:“还能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我猜的了!我又没问过你,怎么会知道你的尺码?” 说到最后,白英有些不太自然。 明明是鞋码,为什么沈傲非要说是尺码?不觉得听上去有点儿污嘛…… 还是说她想多了? 白英挠了挠头,沈大佬是个再正经不过的正经人,应该不可能开这种低俗的玩笑吧? 沈傲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我还以为……” 白英抬头看他,“以为什么?” 沈傲那双深邃的桃花眸中满是认真,“你偷偷丈量过我的尺码。” 白英:“!!!” 她的脸瞬间爆红,不怕油嘴滑舌的男人说骚话,就怕老实人一本正经地说骚话啊! 上辈子沈傲明明再正经不过,别说跟她开玩笑了,笑都没冲她笑过一次! 还她刚正不阿的沈大佬啊喂! 可能是内心太过震惊,白英身形一个不稳,眼看着就要摔下墙头。 “小心!” 见状,旁边的沈傲伸手揽住白英的腰,拥她入怀。 两人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中间只隔着两层衣服,已经褪去冬日厚重的棉服,彼此之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 白英身体瞬间僵住。 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近,她能够清晰感受到沈傲胸膛处的肌肉结实无比,浑身上下更是如火炉般滚烫温热。 炙热又极具侵略感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白英被冲击得头晕眼花,四肢酸软,只能无力地赖在沈傲怀里。 沈傲更没有好到哪里去。 紧紧地抱着身娇体软的白英,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气始终萦绕在他鼻间,沈傲上下喉结滚动了一下,清晨的冲动立马被唤醒。 沈傲身体也跟着一僵,赶紧弯腰收腹,不想让白英察觉到不对。 什么东西硌着她了? 白英一懵,随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又不是啥都不懂的小姑娘,生怕把沈傲刺激得兽性大发,她更加不敢动弹。 坐在墙头上的两人,身体一个比一个僵硬,远远望去就跟石化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沈傲逐渐平静下来,他们俩才后知后觉地分开,白英后怕地往旁边挪了挪,与沈傲之间隔开一个人的距离。 “咳咳!” 白英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看着还未升起太阳的天空,试图缓和现场气氛,“今天天气挺好啊,晴空万里的。” 沈傲没忍住,嗤笑一声。 白英立马跟小兔子一样恶狠狠地瞪着沈傲,“你笑我!” 沈傲摇头,从心道:“我没有。” “你就是有!” “好吧,那就有。” “……” 白英不说话了,小脸气鼓鼓的,那架势像是恨不得扑上去咬沈傲两口。 沈傲的心简直都要被萌化了,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生硬地转移起了话题,“时间不早了,农场的人快醒了,我这就送你离开。” 他也不想让白英离开,只是他怕白英继续这样跟他下去,他会溃不成军。 已经一年多了,他被放逐到旭日农场,遭受到的不光是身体上的摧残,还有心灵上的打击,曾经他是那么一个桀骜不驯的人,现在却只能收起锋芒,终日与孤独常伴。 他原以为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么无趣下去,可是白英突然出现了…… 她强势地挤进他的生活里,让他平淡无味的生活多了那么一丝甜。 他想,他大概已经中了白英的毒,渐渐地开始变得对她割舍不下,若是白英再继续招惹他,他是死也不会放手的! 沈傲打量着身旁的姑娘,深邃的眼眸中隐藏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欲念。 白英慌忙避开沈傲的视线,整个人就像是被扎了气的河豚,瞬间没了斗志,她弱弱道:“我、我还不想走。” 沈傲收敛起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语气尽量平淡道:“你还有事儿?” 白英凶巴巴地瞪着沈傲,“你什么意思?就这么想赶我走是吗?” “没。” 沈傲敛去眼中神采,又恢复了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形象。 他怎么会想赶白英走呢? 想干白英倒是真的…… “哼!”白英抱着胳膊,挑起了沈傲的毛病,“你还好意思说我呢!倒是你,一大早地跑这里来干啥?难道你不老实,想逃跑离开农场?” 沈傲摇头,“怎么会?我只是出来散散心。” 下放农场的一年多来,虽然身体每天超负荷的劳动让他疲惫不堪,可同时他的心里也实在憋地慌。 他怕这样继续下去真的会疯掉。 于是,他几乎每天天不亮就会起床,翻上墙头坐在这里看大海,直到朝阳冲破海平线的那一刻,他紧绷的神经这才能得到一丝放松,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郁了。 只是没想到,他今早照常来此看日出,居然会这么凑巧碰到白英! 这简直是老天给他最大的惊喜了…… 察觉到沈傲情绪有些低落,白英没有再不依不饶地抓着这个问题,她揉了揉自己的耳垂,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什么,我今天除了来给你送鞋,其实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儿?”沈傲不明所以。 白英抿了抿唇,没好意思直接说,而是打开挎包,从里头拿出昨天赵大勇给她的结婚证,塞到沈傲手里。 “我们的……这个下来了。” 沈傲接过一看。 结婚证上的红色印章让沈傲一怔,他只感觉自己空洞的心房瞬间被填满,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弥漫开来。 他的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抬手抱住白英,手臂收紧,紧紧地拥抱着她。 白英下意识就想要挣脱开。 沈傲哑着嗓子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的小腹,白英不敢再动一下。 只是,她心里却不免暗暗感到奇怪,沈傲都二十五了,也不是年轻小伙子了,怎么早上还这么冲动? 难道是因为当单身老光棍儿憋得太久了的原因? 白英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突然感觉有点儿恐怖是怎么回事…… 第31章 持证上岗,不算耍流氓 “喂……” 这次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沈傲平复完。 白英正打算提醒沈傲松开她,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诉求,沈傲忽然主动松开了她,转而变成搂着白英的细腰,漆黑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坐着的沈傲也要比白英高出去将近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是一头饱经风霜的孤狼在盯着自己爪下的猎物。 可怜的小白兔,终将无所遁逃。 白英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她开口警告道:“你可别冲动,不然小心我喊人过来抓你……” 话还没说完,沈傲就已低头,在白英的额头上落下一枚轻吻。 !!! 白英脸瞬间一红,赶紧推开沈傲,“你干嘛?耍流氓啊!” 沈傲笑得放肆,他晃了晃手里的结婚证,“持证上岗,怎么能叫耍流氓?” 白英:“……” 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为什么就非得跟沈傲结婚呢?报恩也不是非得要把自己给搭进去啊! 白英懊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片刻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喜抬头,试图自己找回场子,“不说实话的男人不配当我的丈夫!今天你不说清楚赵大勇为什么管你叫首长的事儿,咱们明天就离!” 沈傲:“……” 这个欠揍的赵大勇,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改天再来非得好好跟他‘切磋’一顿不行。 他沉声道:“诚然,如你所见,我在下放到农场前是当兵的,赵大勇是我的警卫员。” 白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警卫员? 她记得好像只有团级干部才有资格配备警卫员来着,沈傲的来头竟然这么大吗?她原本还以为沈傲只是个普通战士来着…… 沈傲眸光中划过一丝怀念,他继续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只是旭日农场里的一个改造分子。” “可是……”白英指了指结婚证,纳闷道:“上面还有你的军官证号,可见你现在还是在役军人,总不可能是部队忘记给你开除军籍了吧?” 沈傲认同点头,“有可能。” 白英嘴角一抽:“……” 她看上去就那么好糊弄吗? 算了,看来这个问题是沈傲的心病。 虽然夫妻间没有秘密,可是对方实在不愿意说的隐私,也不能强迫对方说,相信等以后两人相处时间长了,沈傲总有一天会对她说的。 白英开了个玩笑,缓和下气氛,“说起来,我知道你是当兵的后,还真得吓了一大跳呢!” 沈傲不解,“难道我不像当兵的?” 白英认同点头,“嗯嗯!不像!” 沈傲感到一阵莫名其妙,“那我不像当兵的,像什么?” 白英掐指一算,“像捡破烂的。” 沈傲:“……” 他没忍住屈指敲了下白英的脑门,“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 刚才还亲人家额头,现在就给人家一个脑瓜崩…… 白英捂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沈傲,眼底隐隐有泪花涌出,活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她也没说错啊。 沈傲本来就是捡破烂的嘛!虽然那是上辈子的事情。 可她都已经做好跟沈傲结婚后,一起去捡破烂的准备了,沈傲怎么又突然不捡了? 就很生气。 沈傲则是无语。 谁家媳妇儿会嫌弃丈夫是个团级干部,想让对方改行去捡破烂? 虽然……他现在是比捡破烂还不如的劳改犯。 “嘘!” 生怕白英的小嘴里再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沈傲赶紧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指了指前方的海面。 白英下意识跟着沈傲的手指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海面已经平静下来,颜料也染不出这么好看的蓝色,只看一眼就令人心旷神怡。 但这还不是最美的。 天光乍现,初升的朝阳跃出海平面,金色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片天地! 海面也被阳光装点得波光粼粼,闪烁的光芒如同星星点点的钻石,与蔚蓝色的海面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美得令人心醉神往。 “太美了!” 白英惊叹道。 她还从未看过日出,眼中满是痴迷,整个人完全陶醉在眼前的景象之中。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美景,殊不知自己也是旁人的美景。 沈傲偏头看着白英。 白英的皮肤很白,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几乎透光,为她精致的五官镀了一层暖光,像是黑色里的一盏灯,驱散了他心中因被打压下放到农场的阴郁。 生活里多了个人陪伴他,似乎真的不错…… 他开始有些期待自己的小媳妇儿嫁给他,和他每天生活在一起了。 为此,就算让他每天洗冷水澡,他也毫无怨言。 “沈傲,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日出最好看的?” 白英还不知道沈傲的思绪已经飞到两人的婚后生活去了,她完全因日出的美景兴奋起来,扭头看向沈傲跟他说话,语气中满是惊喜。 沈傲的长相本来就无可挑剔,此刻他卸下所有防备,双手撑着墙,上半身略微后仰,身体自然舒展起来,五官也褪去了平日里的冷硬,望向白英时的黑眸更是多了丝深情。 嗯? 白英一惊,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 当她再看去时,沈傲眼中的深情已经消失不见,他又恢复成了那个不动如山的沈大佬。 “呼!” 白英反倒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吓死她了,她差点儿以为沈大佬喜欢上她了呢。 见状,沈傲脸一黑。 他的喜欢就那么让白英难以忍受吗? 还是说,白英不想要他的喜欢,只想要顾长空的喜欢? “农场的人快醒了,你该走了。” 越想越不爽,沈傲没有回答白英的问题,他直接提溜着白英的衣领子,把她放下墙头,待到白英平安落地,他嗖的一下跃下墙头,回到农场内。 那道墙将他们两人隔开,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哎?我怎么下来了?” 白英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感觉被沈大佬嫌弃了是怎么回事? 一拍脑袋,白英懊恼道:“糟糕!忘记问沈傲了,明天早上还可不可以来找他看日出?” 第32章 亲家上门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面对沈傲时,白英感觉自己一向机智的大脑总会掉线。 难道是被沈傲帅炸了? 嗯,不无可能…… 白英拍了拍被海风吹红的小脸,赶紧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走,抬脚往大队走去。 大佬虽好,工作也很重要。 该回卫生室值班了! 十几分钟后,卫生室出现在眼前,只是白英还没等开门进去,就看到一道人影正焦急地徘徊在门口。 这么早就有病人来了? 白英快步走上前去,这才认出来的人竟然是周莉。 “周知青,你怎么来了?”白英纳闷道。 因为顾长空被蛇咬了,祝潇潇跟去县医院陪床的缘故,周莉也不知道这两人的情况,所以这几天也没往卫生室来跟白英汇报情况。 周莉见到白英后眼睛一亮,赶紧抓住她的胳膊,语气急躁道:“快!白英,你家出事儿了!” “什么?” 白英被这条消息惊了一下,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也没墨迹,抬脚跟周莉一起往村里跑去。 在路上,周莉说白家出的事儿来。 “白英,你那个奶奶收了别人家的彩礼,把男方领上门来了,正逼着你娘把你交出去呢!” 白英:“……” 不愧是她奶奶。 上辈子她和沈傲的事儿一出声名狼藉,白老太招呼都没打就赶紧找了人家收钱把她给嫁出去,没想到这辈子她都没出事儿,只是单纯想做主自己的婚事,白老太就迫不及待插手了。 完全无视这年头提倡的自由恋爱,说想要儿孙跟谁结婚,就非得对方跟谁结婚。 真当自己是月老呢? 白英讥讽一笑,“我奶奶给我找的人家,那男的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闻言,周莉顿时惊奇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早就同意了?” “呵呵,我同意个鬼!”白英语气中满是厌恶。 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答应这桩婚事。 上辈子她嫁给傻子也不是情愿的好吧? 当时大哥离婚,二哥入狱,爹娘也因为她的事情深受打击,她是不想继续连累他们,才想要借此机会离开白家。 这年头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她离开柳树村去外头打工也不现实。 更何况,白老太还收了人家的彩礼钱,要么交钱要么交人,她当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还债,被对方村子里的人硬是绑回了傻子家。 然后…… 想起在傻子家经历的事情,白英一瞬间像是被拉回到了曾经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怨气。 听闻白英并不愿意嫁给傻子,周莉拍着胸脯,重重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条件这么好,怎么可能想不开嫁给个傻子?” 说到这儿,周莉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虽然你自己看中个劳改犯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还好意思说。”白英扫了眼周莉,没好气道:“还不是某人想方设法地给我们牵线搭桥。” “呃……” 周莉也想起自己跟着祝潇潇算计两人的事情,脸上多了抹窘迫,不好意思道:“真对不起,你要是还过意不去,干脆打我一顿吧!放心,我不会还手!” “算了。” 白英摆摆手。 周莉是没脑子才会被祝潇潇当枪使,真要说有坏心倒不至于那么严重,何况前几天她被祝潇潇骗去她家说亲时,差点儿挨了她二哥的揍,还给吓尿了,狼狈的不行。 勉强也算扯平了。 只要周莉以后别再闲着没事跟祝潇潇来算计她,她也不会小心眼到非去跟周莉计较。 —— 白家门外。 一大早,白家的院门就被人暴力拍响。 “开门开门!” 砰砰的拍门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仿佛没有休止。 就这动静儿,知道的是来找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上门讨债的。 不过……这话确实也没说错。 前来白家讨债的是一对母子,母亲是个一米四高的小脚老太太,身边跟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男人身材高瘦,面部五官不对称,眉毛稀疏,长得不单单是丑那么简单,更像是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此刻他正满脸愤怒,不停地拍打着院门,一副不把门叫开就不罢休的样子。 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是白老太! 白老太陪笑道:“宝哥儿他娘,反正我都把你带到她家门口了,怎么也不可能跑得了人,要不我就先回家去了?” “你不能走!”蔡母不高兴道:“你要是走了,这门亲事成不了的话,我找谁算账?我可是给了你一百块彩礼!一百块呢!” 她丈夫死得早,她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儿子带大。 二十多年过去了,别人家的儿子都能自立门户了,她儿子还是跟几岁小孩没什么差别,什么都学不会,还动不动就哭闹发脾气,蔡母这才意识到自己儿子竟然是个傻子! 虽然是个傻子,可她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再嫁人生子,宝哥儿就是她唯一的儿子。 加上她养宝哥儿这么多年来了,对待宝哥儿那是真的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磕了碰了,可是她现在年纪也大了,迟早走到宝哥儿后头。 蔡母就想着给宝哥儿娶个媳妇儿照顾他,可是宝哥儿脑子不好使,压根就没女人愿意嫁给他当媳妇儿。 没办法,蔡母省吃俭用了十几年,才攒出这么一百块钱来。 就算这样,也不是什么人家都愿意跟她家结亲的,她都把要给宝哥儿娶媳妇儿的话放出去好久了,连个上门说亲的都没有,就在她以为宝哥儿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白老太上门了。 白老太打算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宝哥儿。 蔡母听白老太说她孙女不光是个正常人,还是大队里的赤脚医生,蔡母就心动了,医生好啊!肯定能照顾好宝哥儿。 这不,她一大早就带着宝哥儿上门来了。 蔡母家住在十几里外的狗尾巴村,加上她还是裹了双小脚,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那可真是脚滴血般的疼! 此刻,见这么老长时间敲不开门,蔡母不乐意了,扭头看向白老太。 “怎么搞的!说好的让我今天带着宝哥儿来接亲,你那孙女怎么还没起床?” 第33章 您是沈傲的娘? 白老太也害怕白英不认账,可她又不敢直说是自己瞒着蔡母给白英敲定的这桩婚事,想了想她只能暂时稳住蔡母。 “宝哥儿他娘,你也知道你家宝哥儿这情况,我孙女肯定多少是有点儿不乐意的……不过你放心,白家的事儿我老婆子说了算!” 白老太拍了拍干瘪的前胸,一副板上钉钉的样子。 “最好是这样。”蔡母的视线从白老太身上移开,转而跟哄小孩子似的,哄着身边人高马大,却眼神毫无灵性的男人,“宝哥儿,咱再等等,你媳妇儿跑不了。” “不等!我现在就要媳妇儿!” 蔡大宝不高兴地瘪嘴,眉头紧皱,怒气冲冲,扬起手来就给了蔡母一巴掌,“说好带我来找媳妇儿的!不给我媳妇儿就打死你!” “哎呦!俺的宝哥儿呦!” 蔡母被打得嘴角淌血,但她不舍得打回去,只能继续哄着蔡大宝,“宝哥儿听话,别打娘,等把你媳妇儿带回家,咱们打媳妇儿。” 闻言,蔡大宝顿时拍手叫好,“好好好!宝哥儿要打媳妇儿!打媳妇儿!” …… 白家门口乱糟糟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附近邻居的注意。 他们一个个地从自家探出头来张望,着重打量了蔡母和蔡大宝几眼。 这母子俩眼生,可见不是他们大队的。 倒是两人后头站着的白老太,他们都认识,大家都是一个大队的,白老太什么德行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自打白老二家分家总算是过上了好日子,怎么今天这白老太又找上门来了? “我听那意思好像是白老太给白老二家说亲了。” “什么?说亲?说的谁啊?是老二白墨还是老三双亮?总不能是白英那孩子吧!” “谁知道了,但白老太那德行,肯定给她孙子孙女的说不着什么好对象。” 邻里街坊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门内的楚香兰实在呆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她闺女儿子的名声还不得败坏了? “来了!” 楚香只能应声开门走出来,眼前的蔡家母子让他感到十分陌生,“你们是……?” 蔡母冷哼道:“俺是你亲家!还不赶紧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啥亲家?”楚香兰傻眼了。 她家四个孩子只有老大结了婚,黄霞的父母她又不是没见过,黄霞的父母都跟黄霞一样膀大腰圆、身体壮实,跟眼前这个满脸刻薄的小脚老太太可丁点都不像。 难道是老二还是老三在外头惹的感情债? 楚香兰心里忐忑不安,“你是我家哪个儿子的亲家啊?” 蔡母拿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没好气道:“俺老婆子自己有儿子,要你儿子干啥?我是你闺女的亲家!” 楚香兰一怔,试探着道:“您是沈傲的娘?” 她出来的晚,只听着邻里街坊毫不掩饰的讨论声,还真没听见之前蔡母和白老太的谈话。 “什么沈凹,沈凸的?俺儿子叫蔡大宝,这才是俺儿子!” 说着,蔡母把蔡大宝推了出来,“愣着干啥,赶紧把俺儿子的媳妇儿交出来,家里的活儿还等着她干呢!” 蔡大宝配合着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对准楚香兰,恐吓道:“听见俺娘的话没有,赶紧把俺媳妇儿交出来!不然俺可就打你了!” “这、这……” 楚香兰懵了。 她的视线扫向周围,正好瞧见了打算趁乱偷溜走的白老太,一瞬间明白过来。 又是白老太捣的鬼! 之前欺负她也就算了,她毕竟是儿媳妇,农村几乎就没有不折腾儿媳妇儿的婆婆,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白老太这么害她闺女算怎么回事! 楚香兰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直接朝白老太扑了过去,一把攥住她头顶的发髻,“白柳氏!说,是不是你捣的鬼!你这个老不死的,就知道祸害我们家!” 白老太被楚香兰扯得头皮直疼,她顺势往地上一倒,身子翻来覆去地在地上打滚。 “哎呦!不得了了,儿媳妇打婆婆了!乡里乡亲的都来看啊!谁家儿媳妇儿敢打婆婆?大家可要给我老婆子做主啊!老天爷啊,你怎么不一道雷劈死这个不孝顺的儿媳妇儿!” 楚香兰赤红着一双眼睛,内心的怒火无处发泄。 一时间,她都真的想要弄死白老太算了! 外头的动静也吵醒了正在西厢房熟睡的黄霞,她大摇大摆地出来厢房,在院子里看热闹。 除了黄霞外,并没有其他人再出来。 白茂忠和白红兵早就去上工了,白墨一天一夜没睡觉盹得要死,一闭眼就睡着了,跟晕过去似的,什么动静都听不见。 一时间,面对白老太撒泼,白家竟无人能出来制止。 楚香兰只能打起精神来应对这一难题,她拿撒泼的白老太没办法,只好低声下气地去找蔡母商议,“我是白英的娘,我压根就不认识你们,这桩婚事不算数。” “不认识俺,为什么要收俺的钱?”蔡母不依不饶道:“俺可是给了嫩家一百块的彩礼钱!要么把彩礼还给俺,要么把嫩闺女交给俺们家!” 什么?一百块?! 楚香兰差点儿要气晕过去。 她掉头走回到白老太跟前,踹了她一脚,“赶紧把钱交出来!” 白老太一个劲儿地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钱我都花了,没钱给你!直接让白英嫁过去就是了!” 她早就打定主意了,退钱是不可能退钱的,一拿到钱她就全给了小儿子,小儿子早跑去县城躲着了,现在家里根本拿不出来这笔钱。 今天非得白英嫁过去不可! “……你!” 楚香兰气得要死。 她这是摊上了个什么婆婆? “哈哈哈……” 院子里的黄霞看热闹看得正开心,忍不住掏出一把瓜子嗑起来,“娘,就这样还看不上我表弟呢?我表弟再不好,也总比个傻子好吧?” 谁知道,黄霞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摊上事儿了! 蔡大宝看到站在白家院子里的黄霞,当即眼睛一亮,“媳妇儿!俺的媳妇儿!” 黄霞虽然长得糙了点,衣着打扮偏向老成,但其实年纪不大,她孩子生的早,现在也才二十五六岁。 蔡大宝比她年纪还大呢! 更何况,蔡大宝挑媳妇又不看样貌,再好看的女人在他看来也差不多,他只要是个女人就行。 于是,两人就这么对上眼了。 蔡大宝大步上前,扛起黄霞就要走,“媳妇儿,走,跟俺回家了!” 第34章 宝贝儿子没了 黄霞完全没想到自己就看个热闹,居然把自己给看进去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眼见自己真的要被蔡大宝抗走,赶紧挣扎起来,“谁是你媳妇儿?我是这家的儿媳妇!你抓错人了!” “木有错。”蔡大宝抬手拍了拍黄霞的大腚,固执道:“你是女人,那就是俺媳妇儿。” 黄霞脸色瞬间涨红,臭骂道:“哪跑来的傻子,赶紧把我放下!” “俺娘说了,俺不是傻子!” 蔡大宝怒目圆睁,直接把被他扛在肩上的黄霞给扔了下来。 “啊!” 黄霞尖叫着扑倒在地,腹部正好撞在一块石头上,她疼的脸色瞬间煞白。 孕妇三个月前都得好好安胎,就算黄霞身体好,也架不住这么糟蹋。 黄霞裤裆一湿,殷红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她顿时凄厉地哀嚎道:“儿子!我的宝贝儿子!” 蔡母生育过,对这事儿有经验,一看就知道黄霞这不是来例假而是流产了,嗤之以鼻道:“怎么是个二手货?俺们家可是出了一百块的彩礼钱,可不能要个破鞋!” 楚香兰是又气又急。 可是人命关天,现在不是争个对错的时候,她赶紧上前搀扶着黄霞,跟周围看热闹的社员哭诉道:“求你们给借辆车,送我儿媳妇去公社的卫生所!” 流产可不是个小事儿,还要做清宫手术,村里的卫生室没有手术条件,只能去公社的卫生所。 再说,这对傻子母子本来就要找白英,她这时候要是把白英叫过来不就坏了吗? 楚香兰只能咬紧牙关,选择独自承受眼前的困境。 旁边的围观群众也看不下去了,赶紧叫车的叫车,叫人的叫人。 这傻子瞧着力气大,他们不敢直接上前跟对方发生冲突,只好派人去地里把白红兵叫回来处理。 蔡母一听楚香兰说黄霞是她儿媳妇,立马嫌弃道:“什么?是你儿媳妇儿你不早说,俺家宝哥儿要娶的可是嫩闺女,一百块的彩礼钱都给嫩家了,今天不交出嫩闺女,俺们今天还就不走了!” 楚香兰咬紧牙关,“你不就是要钱吗?我替我婆婆把钱还给你总行了吧!” 家里虽然没有一百块那么多,但为了把这对难搞的母子打发走,今天她就算是借也要把这钱凑够! 想到这里,楚香兰再次向周围的邻居请求道:“麻烦大家帮我凑凑,欠你们的钱最迟下个月我一定还上!” “香兰妹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这都多少年的邻居了,你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 “是啊,这邻里街坊的,能帮衬一把,可不得帮衬一把嘛!” “哪能让英子那么好的姑娘,嫁给一个傻子呢?” 邻居们纷纷表示响应。 白老二的人品好,三儿子还在县城里有正式工作,能还得起欠他们的钱,也不怕他们家赖账。 她们赶紧回家翻箱底,把存了很久的钱拿出来给楚香兰凑上,楚香兰也从家里拿出仅剩的六十多块。 大家你一块,我两块的,总算是凑齐了一百块。 虽说是一百块,可却是用零钱凑出来的厚厚一沓。 不管怎么说,钱总算是凑够了! 楚香兰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把钱递给蔡母,“你好好数数!钱要是没少,就赶紧带着你的臭钱和傻儿子,滚出我们大队!” 蔡母没有立马伸手去接,而是陷入了犹豫中。 她纠结着是继续胡搅蛮缠,直到楚香兰把她闺女交出来,还是拿着这笔钱给儿子换个更好拿捏的媳妇儿? 蔡母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正打算把钱接过来,哪知道蔡大宝却不肯干! 他一把将楚香兰推开,紧接着就地一趟,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撒泼打滚儿,“宝哥儿不要钱!宝哥儿要媳妇儿!” “好好好,”蔡母赶紧哄着蔡大宝,也道:“都听宝哥儿的,今天就让他们把你媳妇儿给交出来,他们要是敢不交,咱们就回去把大队的人叫来给咱们撑腰!” 蔡母还真不是在说空话。 狗尾巴村的人大多数都姓蔡,是他们的本家,平日里蔡大宝没少满村子乱转悠,吓得社员们整天提心吊胆的,现下给蔡大宝找个媳妇儿,社员们也能轻松些,自然愿意干这档子事儿。 给蔡大宝娶个媳妇儿,也相当于是给他们减轻负担了,省得蔡大宝往后在村里整天缠着他们闺女老婆,不是耍流氓就是发疯打人。 蔡大宝就算再不好,都是一个大队的,他们又不能把活生生的人给打死,加上蔡大宝生活不能自理,根本没法送去农场改造。 对于究竟该如何处理蔡大宝的事情,狗尾巴村的干部们也很头疼,最后他们只能将期望放在了给蔡大宝找媳妇上。 寻思着,会不会有个媳妇儿管管蔡大宝,他们的日子就能轻松些了? 正是抱着这个念头,狗尾巴村的干部们默许了蔡家母子的行为,甚至如果有需要,他们也可以来柳树村帮忙。 “驴车来了!” 眼见大队里的驴车被叫来,人群赶紧散开,把已经疼晕过去的黄霞抬上车板。 楚香兰见蔡家母子还是不肯走,她也意识到今天这事儿不可能这么简单过去,她必须得留在这里处理好,不让这对母子有任何牵扯到白英的机会! 从自己那六十多块钱里取出二十块,楚香兰交给自己最熟悉的隔壁张婶,“张姐,就麻烦你带着黄霞去一趟公社的卫生院了,我这里怕是一时半会还走不开。 张婶带你点头,“没事儿,香兰你不用着急,先解决这里的事情,你儿媳妇这边有我照料。” “今天真是让你们见笑了。”楚香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张婶也没多说,赶紧坐上驴车,随着赶车人扬起手中鞭子抽向驴子,驴子条件反射地倒腾着四条腿,往村外而去。 白老太的外孙女乔小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来看热闹了,她把白老太搀扶起来,两人站在一块儿。 眼见楚香兰遭难,乔小玲幸灾乐祸道:“妗妗,你还是把白英姐给叫回来吧!咱们家孩子的婚事本来就是姥姥说了算,既然彩礼都收了,把白英姐交给男方不就行了?多么简单的事儿!” 第35章 我结婚了,是军婚 妗妗,也就是舅妈的意思。 乔小玲之所以管楚香兰叫舅妈,是因为她是白老太女儿白美翠的孩子。 白美翠丈夫英年早逝,年纪轻轻就成了个寡妇,丈夫那边的房子被大队收了回去,她就只能带着乔小玲这个女儿回了娘家。 这些年来母子俩一直跟着白老太住,原先白家还没分家的时候,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乔小玲看不惯白英有爹娘哥哥宠着,没少找白英的麻烦。 好在分家后白英争气,先是考上高中,又当上村里的赤脚医生,越发衬托的乔小玲像个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废物。 这让乔小玲的心理愈发不平衡。 得知白老太给白英说了这门‘好’亲事,乔小玲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看热闹。 有了乔小玲这个贴心小棉袄,白老太火力全开,“老二家的你够了啊,别给脸不要脸!我可是英子的亲奶奶,我能害她吗?我给她挑的可是顶好的人家,人家都能拿出一百块彩礼,可见有多在乎咱们英子,嫁过去就能过上好日子,你可别再不依不饶了,大不了到时候我把英子的彩礼钱分你几块就是了。” “谁稀罕卖女儿换来的臭钱!” 楚香兰只觉得羞愤不已,恼火之下她直接朝对面的墙壁撞了过去,“我死!我死行了吧!看到时候你们还怎么逼英子出嫁!” 乡下这边爹娘去世时需要守孝的,多则三年,少则一年,不守孝家里就会不得安宁,所以乡下住的人中没人会犯这门忌讳。 楚香兰打算用自己的死换来给白英争取的时间,到时候就不信白老太和傻子一家还会逼白英嫁过去! 楚香兰的眼神毅然决然,她这一下没有任何收力,真要是撞着了,不死也得半残。 “娘!别做傻事!” 好在这一刻,白英总算及时赶到,她飞奔着跑过去,抱住了想要撞墙自杀的楚香兰。 见到女儿出现,楚香兰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委屈,唔唔地扑倒在白英怀里哭了起来。 白英十分心疼。 这么多年了,娘在她眼里一直是个内敛的女人,今天真是被欺负到份上了。 她扭头怒视着白老太一干人,眼中满是恨不得将她们杀之而后快的汹涌杀意,“谁允许你们欺负我娘的?” 白老太吓得愣了一下。 这白英怎么回事?以前在她面前不都是乖顺的跟个小绵羊似的吗?怎么今天凶狠的像是一头恶狼…… “你就是白英?!” 蔡母并不清楚白英身上的反常,她在见到白英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长得确实模样好,除了不像好生养的外,倒是丁点缺点都没有。 她赶紧推了推身旁的蔡大宝,示意道:“宝哥儿,这就是你媳妇儿!” “媳妇儿?嘿嘿……” 蔡大宝目光落在白英身上,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拍手道:“这个媳妇儿好!俺要!俺就要她了!” 他虽然不在乎女人长得好不好看,但是也能区分出美丑来。 确实好看。 最重要的是细皮嫩肉的,一定不抗揍! 他迈步就要上前接近白英,打算把白英扛起来带回家。 随着蔡大宝的上前,白英的目光也落在了蔡大宝身上,顿觉一阵反胃,强烈的恶心感令她眼底盛满了暗芒。 上辈子去到狗尾巴村住了三年时间,她对蔡大宝当然再了解不过。 现在医学尚不发达,乡下只要是脑子有点问题的人就统称为傻子。 其实,蔡大宝不是脑子有问题,他是基因有问题,就是俗称的超雄综合征,正常男人的性染色体都是XY,超雄患者是XYY。 一条Y染色体都能创出将近90%性别比的犯罪率,两条自然更不用多说。 蔡大宝要比普通男人更加暴躁,加上他智力低下,完全无法和人正常交流,同时他还性发育不完全,没有生育能力,蔡大宝娶媳妇儿就是为了揍的! 真的是揍死的那种。 被蔡大宝一连揍了三年,搞得白英患上了恐男症,尤其讨厌男人近距离接触她,会让她产生很重的心理防备,这也是为什么她昨天对陈狗子下手那么狠的缘故。 也就是她在面对沈傲时的情况特殊些,可能是因为她对沈傲存有深深的愧疚,加上上辈子哪怕她把沈傲害得那么惨,沈傲也从未伤害过她,还一直救她,导致她对沈傲的接近并不反感。 如果真的要选择和一个男人共度余生,恐怕她也只能接受沈傲一个人了。 看着蔡大宝朝她越走越近,白英曾经被暴打的记忆翻涌而上,恐惧、愤怒、无力感令她浑身颤抖,她双目赤红地瞪着蔡大宝。 “滚开!” 蔡大宝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一边搓着手,一边嘿嘿笑着接近白英,“媳妇儿,跟俺回家了。” 啪! 白英咬紧牙关,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抬手狠狠甩了蔡大宝一耳光,把他抽得本来就歪的脸更加歪了。 “你敢打俺!” 蔡大宝在意识到自己被打了后也怒了。 向来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儿,还从来没有人打他呢!就算是他媳妇儿也不行! 蔡大宝嗷嗷叫着,张牙舞爪地想要去揍白英。 好在附近的邻居总算从大队里叫来了几个民兵,男人们一拥而上,把意图行凶的蔡大宝按倒在地,民兵们纷纷感慨这傻子简直比过年要杀的年猪还难按。 “你个小娼妇!竟然敢打自己男人,还不赶紧让他们把你男人放了!”蔡母见蔡大宝挨打,气得跳脚骂道。 白英深吸一口气,逐渐平复下内心躁动的负面情绪。 她冷脸看向蔡母,“老不死的东西不好意思,我不能跟你儿子结婚,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蔡母一愣,梗梗着脖子道:“什么结婚?俺不知道,别想骗俺!” 上辈子蔡大宝打她。 蔡母也没闲着,用尽各种磋磨人的手段折磨侮辱她,最后知道她一直没怀孕是因为自己儿子那方面发育不健全,甚至还想让白英借种…… 那真是一段糟糕的回忆。 白英压下眼中的杀意,嗤笑道:“结婚证昨天就下来了,我的丈夫是一名现役军人,善意提醒你一句,破坏军婚是要被抓去蹲大牢的。” 第36章 谁收彩礼谁嫁 “什么军婚!真假?” “英子找了个部队当兵的对象?不是说农场里的劳改分子吗?” “什么劳改分子,就是当兵的!昨天那个当兵的还开车来送英子回家呢,小伙子长得可精神了!” 在场众人听到白英这么一说,对此展开了疯狂讨论,讨论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简直比他们自己的事儿还要热情。 楚香兰连忙给白英使眼色,闺女啊说大话要是被揭穿了,可就没法收场了…… 白英眼中多了几分无奈。 不是,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的吗?她真的没有撒谎啊。 “放屁!” 白老太自然不会乐意看着白英嘚瑟,赶紧跳出来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结婚了?还是跟军人结的婚?为了不听我这个长辈的安排,连这种谎都能扯出来,小小年纪的也不害臊!” “呦,原来是骗俺们的啊?”听闻白老太这么说,蔡母在听到军婚时的害怕瞬间烟消云散,“上下嘴皮子一碰,你说结婚就是真结婚了?有本事拿出结婚证来啊!” 她虽然是个农村里的小老太太,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也知道跟当兵的结婚是要往部队里打结婚报告的,还要审核结婚对象,哪里是那么容易办下结婚证的? 依她看,白英这么说分明是在恐吓他们,想要把他们给吓走!她才不会上当呢! 见白老太和蔡母跟跳梁小丑似的没完没了,白英眼底多了几分戾气,“不就是结婚证吗?好,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说着,白英把手伸进背着的挎包里,然后……摸了个空。 白英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早去农场找沈傲的时候,把结婚证拿给沈傲看,沈傲顺势收了起来,没还给她。 “……”有点难搞。 看到白英拿不出结婚证来,蔡母顿时来了精神,“拿不出来吧?就知道你是骗俺们的!既然没结婚,赶紧跟俺们回家!别耽误了进门的好日子!” 白老太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被民兵们按在地上的蔡大宝,也使劲挣扎起来,“放开俺!俺要媳妇儿!俺要带媳妇儿回家!” “老实点儿!想带走我们大队的人,经过我这个治保主任同意了没!?” 出声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他抄起手里的拐棍就往蔡大宝肩膀上敲了一下。 他跟着民兵一起来的,是大队负责管理民兵的治保主任,姓崔,早年间还参加过战役,复员后就回到柳树村当了村里的治保主任,负责村里的治安问题。 白英的卫生室就在他办公点的附近,他当然认识白英。 这个新来的赤脚医生干了一个多月,是既细心又负责还有知识,对白英很有好感,自然不想看到白英被这些泼皮无赖缠上 更何况,白英要是真被蔡家的母子给带走了,往后他们大队的人生病了找谁看?只怕很难再找到个像白英这么认真负责的赤脚医生了。 这桩闲事儿他还真就管定了! 白英多看了一眼治保主任,由衷感谢道:“崔爷爷,谢谢你肯帮我说话。” 上辈子治保主任也带着民兵护过她,帮她说过话,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是不是因为不想村里少个赤脚医生还是什么的,她都记着这份情。 治保主任摇摇头,“你这孩子客气什么?我本来就是管着村里治安的,我已经派人去找刘支书了,今天只要有我们在场,就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楚香兰感动地连连道谢。 有了大队里的支持,白英则冷脸看向蔡母,“是,你是掏了一百块的彩礼钱,可这彩礼钱不是我收的,我更是一分钱没花,所以我不认这门亲事,谁收了你的钱你就去找谁!” 一听这话,白老太顿时炸锅了。 哪怕一大把年纪,她也没有丝毫衰弱之感,中气十足地掐腰怒骂道:“你个小蹄子!我是你奶奶,你的亲事当然是我说了算!再说了,我给你找的人家多好,进门就是去享福的,你别太不知足了!” 闻言,白英忍不住笑了,“奶奶,这么好的亲事那你怎么不嫁啊?反正爷爷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找个伴儿了。” “噗嗤!” 人群传出一连串的笑声,看热闹的总是不嫌事大,一个个地接着这个话茬八卦了起来。 “也行啊,反正是白老太收的钱,那就她嫁过去呗!” “一个傻子,一个老太太,谁也别嫌弃谁。” “般配!般配得很啊!啊哈哈哈……” 周围那些带着恶趣味的打量目光,让白老太气得差点儿突发脑淤血,她不敢跟说闲话的人掰扯,只敢伸手指着白英,“你你你……你这个不肖子孙!” 鲁省农村规矩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规矩就是长辈的话就是圣旨,晚辈是不能顶嘴的,顶嘴的晚辈必将面临一众指责。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白老太太没有个当长辈的样子了,她被白英顶撞,大家非但没有一个帮她说话的,反倒都在看她的笑话。 白老太自从男人死了后,当上白家的当家人,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白家的小辈,哪个不是低声下气地哄着她,跟哄老佛爷似的,结果白英这个孙女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 白老太简直要被气死了,身躯在寒风中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一头栽倒在地。 见状,乔小玲赶紧搀扶着白老太,不停地给她顺气,俏丽的小脸满是愤怒地看向白英,“白英!你怎么敢这么跟姥姥说话?还有没有把姥姥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快给姥姥道歉!” “哦?”白英扯起嘴角,饶有兴趣道:“如果长辈在你心里真的那么重要的话,我记得你比我小两岁,理该叫我一声表姐才对,你现在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了?” “……!” 乔小玲瞪圆眼睛,词汇量贫瘠的她一时间无话反驳。 书读得少,怪她了? “噗嗤!” 跟着白英赶来的周莉顿时乐笑了。 之前被白英怼很难受,可现在看着白英怼别人,是真有意思啊! 周莉选择站出来帮白英说话,“这事儿多容易处理啊,谁收的彩礼钱,谁就嫁过去嘛,很公平。” “呦吼吼……” 社员们也跟着起哄,“白老太,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害什么臊?赶紧跟你婆婆和男人回家去!” 第37章 亲生母亲跳出来 白老太和蔡母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崩溃。 虽然蔡母因为操心太多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不少,白老太因为成天享福白白胖胖的身体壮实! 但是,也架不住白老太实际年龄比蔡母大了十多岁啊! 一个六十,一个五十。 哪有儿媳妇比婆婆年纪都大的? 这要是嫁过去了,到底是谁伺候谁啊! 再说,白老太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怎么给他们老蔡家传宗接代? 蔡母连连摆手,“谁要花钱娶个老货回家?倒贴钱给俺都不要,俺是给儿子找新娘,又不是找老娘!” 虽然蔡母的嫌弃让白老太颜面无光,但她也没忘记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白英给嫁出去,所以很快整理好心情,向着周莉开炮。 “你个外来的知青知道什么?我们这儿的小闺女都是家里人给找主儿,我给她说什么人家,她就得嫁什么人家!”白老太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闻言,白英面露不虞之色。 找主儿,是她们当地的土话,就是找个夫家,婆家的意思。 从小到大,白老太对每一个孙女都这么说,也许别人会渐渐习惯,但白英始终很反感这个词。 什么叫主儿?主人吗? 但凡一个有自主性的人都不会喜欢找个主人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撒尿,她只会当自己的主人! “奶奶,封建思想要不得啊!”白英果断反击道:“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的时代了,伟大的领袖说得好,一切会有变化,腐朽的大力量要让位给新生的小力量,小力量最后也会变成大力量,因为大多数人要求变。只有变化才是真正的不变,奶奶你这思想是封建残余,需要好好改造啊。” 白英搬出一句教员语录,那真是又红又专。 一句话说完,在场众人齐刷刷地给她鼓掌。 治保主任更是瞅了白老太一眼,冷飕飕地丢下一句,“白柳氏,你是不是想大队里开会批斗你了?” “……” 白老太和蔡母这两个打从封建时期过来的老家伙气得差点厥过去。 此时,已经上工的白茂忠,白红兵也终于被人叫了回来,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刘支书,大队长等一众干部。 刘支书给这件事定性道:“敢来我们大队闹事?民兵呢,赶紧把他们给赶走,以后不许他们再来!” 一听这话,几个民兵立马摩拳擦掌着要把蔡母和蔡大宝丢出村子。 “别、别过来!” 眼见大势已去,蔡母心有不甘心道:“你们敢!你们敢动俺一指头,俺就去公社革委会举报你们!俺是花了彩礼钱的!来带走俺家儿媳有什么错!闹到革委会都是俺有理!” 刘支书没被吓唬到,“这是新社会,女方要是不愿意,婚事就不作数。” “那、那退钱!退钱给俺,俺就走!” 蔡母眼珠一转又道,她心里小算盘打得可响了,白老太那个样子肯定是拿不出来钱,到最后不还是得把孙女嫁给她家宝哥儿。 刘支书连忙看向想要偷偷溜走的白老太,冷声道:“白柳氏,还不把钱交出来!” 白老太吓得一哆嗦,“我、我拿不出来,钱不在我这儿。” “钱呢?!” “我小儿子拿走了。” 闻言,刘支书拧紧眉头。 村里人谁不知道,白老太的小儿子好赌,白家人本来还挺能干的,挣的工分算多的,可是这小儿子实在是败家,一有钱就想赌。 村里看得严,他没法赌,就总是偷溜去县城赌。 白老太把钱给他,跟直接打水漂没什么差别。 “什么!” 一听白老太这么快就把钱给败光了,蔡母这个出钱的还没来得及生气。 人群中,刚从地里火急火燎赶来的王大丫就忍不住了,她直接上手撕吧起了白老太,连带着护着白老太的乔小玲也一起撕吧。 “你个老不死的!那钱可是白英的彩礼钱,我也该有一半,谁让你都花了的!” 白老太推了王大丫一把,“你疯了吧?我孙女的彩礼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孩子是我生的,咋跟我没关系!” 王大丫长得那叫一个壮实,白老太根本打不过王大丫,三下五除二就被王大丫按倒在地,啪啪的一阵甩巴掌,头发都被薅去好几缕。 在场众人全懵了。 王大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白英到底是谁的孩子? 唯有楚香兰眼神躲闪,心虚不敢看白英。 白英皱了皱眉。 没想到林家人蹦出来得这么快,王大丫,这个上辈子酿成她后半生悲惨结局的罪魁祸首,现在竟然还有脸敢跑出来认她! 上辈子,她对林家人无限付出,就是为了从王大丫身上寻找哪怕一丁点的来自亲生母亲的母爱,可是…… 终究是徒劳无功。 重生后,白英已经完完全全地打从心里将楚香兰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王大丫? 不过是一个遗弃孩子的畜生,也就仗着这年代没有遗弃罪,不然她一定会把王大丫送进大牢里吃牢饭。 “王大丫,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大丫见成功引起了全村人的注意。 她冷笑着丢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白老太,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笑得那叫一个得意,“还能是什么意思?白英她是我亲生的闺女!不信问楚兰香!” 众人连忙看向楚香兰。 楚香兰慌忙摇头,“不!你在胡说,白英明明是我的女儿!” “我看你是真忘了啊,”王大丫提醒道:“你十八年前生的明明是个男孩,邻里街坊谁不知道?结果,突然变成女孩,难道就没人意识到不对?” “是啊,是啊……” 社员们窃窃私语起来。 当年楚香兰生下第四胎,前一两个月确实是说生的是个男孩,后面过百岁的时候就突然变成了女孩,白家对此的答复是,刚出生的时候搞错了性别。 大家说笑一阵,也就没往心里去。 王大丫却记住了这个疑点,笃定白英就是当初被换走的那个孩子! 刘支书皱眉道:“王大丫别胡闹,这可不是小事儿。” “谁胡闹了,我有证据!” 王大丫说笑着,把跟在她后头看戏的林璀璨推了出来,“乡亲们看啊,这是我二闺女,她和白英是双胞胎,两人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第38章 好一个倒反天罡! 众人看看林璀璨,再看看白英。 一个和王大丫一样膀大腰圆,五官硬朗略带土气,眉宇间尽是懒散。 一个身材高挑苗条,长相柔和精致,气质乖巧恬静富有书卷气。 众人:“……” 王大丫简直重新定义一模一样这个成语。 这哪里是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好不好! “咳咳!” 王大丫似乎也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儿亏心,但她脸皮厚,跟没事人似的继续胡扯道:“反正她俩就是双胞胎,当初我们家养不起这么多孩子,就把看上去最瘦弱不好养活的英子带去了死孩沟。” 说到这里,在场围观的众人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年代医疗水平不行,小孩的夭折率是很高的,由于当地的习俗是夭折的孩子不能入祖坟,也不能立碑,都是往野外的沟里随便一丢完事。 后来,有些人家生的孩子太多养不起,就也往那条沟里头丢。更有甚者嫌弃自己生的是闺女,往沟里丢还算好的,还有直接摔死、打死、扔进尿桶和粪坑里淹死,说是只要表现得足够凶狠,就能吓得女婴不敢再投胎进家里来了,这一行为也叫洗女。 久而久之,柳树村后山上那条沟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婴孩的尸骨,大家都叫它死孩沟。 王大丫竟然把刚出生的小娃娃丢掉那条沟里,摆明是想要害死白英,现在还好意思舔着脸来认亲? 众人简直是被王大丫脸皮的厚度给震惊到了。 “够了!” 生怕王大丫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伤害白英,白茂忠出声呵斥道:“不管英子是不是你亲闺女,既然你当初已经扔了英子,是我们把她捡回来养大,你现在哪来的脸跑出来认她?” 王大丫毫不心虚,振振有词道:“当时家里紧张,两个丫头片子我养不起就丢一个呗,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干,凭什么光骂我?” “因为别人都没像你一样好意思上门来认亲!”白茂忠气愤道:“你现在跑来认亲,是你家现在不紧张了,想接英子回去享福?还是说英子年纪大了可以结婚了,你就想着拿她换彩礼了?” 王大丫一时语塞,这白老二看人真准。 听见两人的争论,刘支书也明白了什么,他皱眉问道:“楚香兰,这么说白英真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知道真相已经瞒不住了,楚香兰不敢看一旁的白英,而是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当、当初我生下小儿子没俩月他就生病去世了,我跟孩他爹把他送去山上,正好碰到王大丫丢孩子。我们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加上我接受不了小儿子的去世,我们一时心软,就把她带回来当亲生女儿养着了。” 说到最后,楚香兰已经泣不成声。 她大着胆子抬头去看白英,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眼中满是胆怯和不舍,“英子……对不起,这么多年娘一直瞒着你,你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世,想要认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和你爹都支持你的决定。” “……娘,我只有你一个娘。” 白英心里一阵酸涩,她上辈子怎么会蠢到,认为自己是楚香兰那个早夭小儿子的替代品呢? 娘对她的爱是独一无二的。 她早就拥有了这世间最宝贵的母爱,却又丢下,转头去追求亲生母亲的爱?何其愚蠢! 白英伸手拥抱了楚香兰一下,心中默默念道:娘,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我长大了,也该保护你了。 整理好情绪,白英松开楚香兰,安抚道:“娘,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交给我来解决吧。” 楚香兰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见白英已经走到前头,以保护者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 她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何时起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的女儿,心头顿时泛起一阵酸涩的甜意。 “咳,我有几句话要说。” 白英轻咳一声成功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她身上,她眼神睥睨地看向对面的王大丫,说话的语气跟面对陌生人差不多,“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大妈你谁啊?” 王大丫气息一滞,“英子,我是你亲娘啊!你咋还能不认亲娘呢?” 白英眯眼一笑,“连证据都没有,你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还说,我是你亲娘呢!” “……”好一个倒反天罡。 王大丫也对难搞的白英有点儿头疼,怎么这丫头的臭脾气跟长相截然不同呢? 想要从白英手里要到钱,恐怕不太容易啊。 王大丫有些想要退缩,可对钱的强烈渴望,又让她生生压下退缩的冲动。 那笔钱她真的太需要了! 那可是一百块啊!就算只分她五十,也是一笔天大的财富,她甚至都想好钱该怎么花了,拿出十块钱送耀祖去公社上小学,再拿出两分钱给三闺女来娣买个红头绳,剩下的存起来留给耀祖以后上中学。 至于已经嫁出去的大闺女和懒得要死的二闺女,王大丫自动略过,压根没想过要给她们买东西。 王大丫的算盘珠子打得可响了,白英人还没嫁出去呢,她就已经想好钱该怎么花了。 瞧着王大丫那副贪婪的样子,在场的社员们都是一脸不忍直视。 心道:白英这个小姑娘人这么好,怎么就摊上村里最难搞的两家人?要知道白老太和王大丫这俩人,可是大队出了名的泼妇啊! 白英一次性惹了俩,往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英子,我知道你怪娘把你丢了,你可以不认我这个亲娘,但你不能不认你俩妹妹啊!” 王大丫意识到白英恨她,于是果断把自己的俩闺女推了出来,热络道:“你们都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往后互相扶持着过日子,我这个当娘的也能放心了……” “娘!”年纪最小的林来娣下意识反驳道:“她刚才都那么说你了,我可不要这种冷血无情的姐姐!” 王大丫假装责怪道:“来娣你误会你姐了,赶紧跟你姐道歉!” 第39章 三转一响送上门 “姐姐,对不起……” 林来娣嘴上虽然道着歉,看向白英的眼中却满是不服气,显然心不甘情不愿。 瞧着一旁戏很多的母子俩,身为二女儿的林璀璨撇撇嘴,心里满是不屑。 她已经成年了,不是和林来娣那么好糊弄的。 身为家中老二,她在林家的地位比较尴尬,日常处于被漠视的存在,所以林璀璨也没指望王大丫拿到白英的彩礼钱,能让她也分到好处。 要她说,娘真是想太多了,白英长得那么好看还有赤脚医生这个抢手的工作,除非是疯了或者毁容了才会嫁给个傻子。 她才不会掺和这些破事呢!她就想着挑个家境不错的男人,赶紧离开这个糟糕的家。 虽然王大丫已经使劲浑身解数地打着感情牌,但是白英就是不上当! 她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露出王大丫的真面目,“别装的你跟多在乎女儿似的,真在乎女儿,也不会起什么招娣盼娣来娣的名字,我要是被你认回去,我就改名叫灭弟,死弟,阉弟,你要是接受那我现在就跟你回家。” 王大丫:“……” 她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这臭丫头在说什么?这是在咒她的宝贝耀祖吗?! 别说白英说这话之后了,就是没说这话之前,她压根也没想认白英回去,家里人口已经那么多了,再多添张嘴,往后耀祖还怎么吃饱饭? 她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想分白英彩礼钱的!才不想要白英这个人呢! 王大丫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法掌控白英,干脆一改之前的怀柔政策,颐指气使道:“不管怎样,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你一生下来就是欠我的!想不认我?可以啊!留下一笔我生下你的买命钱!” 嚯! 人群一下子炸锅了。 他们都知道王大丫不要脸,但王大丫今天不要脸的水平又提高了,变成彻底不要脸了! “呵!买命钱?” 白英都被气笑了。 王大丫哪来的脸说这话? 她又没有求着王大丫生她,更何况王大丫生她之前,有询问过她的意愿吗?真当她愿意被王大丫生出来吗? 现在还好意思跑来问她要钱,好一个强买强卖! “钱我没有,”白英选择祸水东引,一指已经被乔小玲搀扶起来,正准备偷摸离开的白老太,“奶奶手里有,你可以问她要。” “对啊!” 白英这么一提醒,王大丫也想起来了,白英的那笔彩礼钱可不就在白老太手里吗? 她赶紧上前,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白老太又给重新扑倒在地,撕吧起了对方的头发,“死老婆子,赶紧把钱交出来给我,白英都不是你的亲孙女了,你哪来的脸收她彩礼?赶紧把钱还给我这个当亲娘的!” 白老太无力地伸手,“我没钱,没钱给你!” “我不管!赶紧给我!” 很快,两位老当益壮的泼妇就又打起来,打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刘支书简直要烦死这俩人了,自然不会让人去拉架,就让她俩这么打着吧,这样反倒还安静些,起码不会波及别人。 正在大家看戏时,村口的位置响起了汽车鸣笛声。 扭头一看,就见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驶入了柳树村。 大家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是部队的车!难道是来发救济粮的?” “这车也装不下救济粮啊。” “那它是来干嘛的?” “找人吧?我记得这车昨天来送过白医生回家,是不是白医生的对象?” “这么说白医生真的结婚了,对象也真是个军人!” …… 一下子,众人火热般的目光又落在了白英身上,看得她浑身发毛。 她能说大家认错对象了吗? 她丈夫不是赵大勇,而是农场里的沈傲啊…… 正议论着,吉普车就已经开到了他们面前,赵大勇带着一名战士打从车上下来,熟络地跟众人打招呼,“呦!同志们都在呢。” 刘支书上前道:“这位解放军同志,你是来……?” 赵大勇爽朗一笑,一指车上堆积的缝纫机等物件,“我来给白医生送彩礼来的!” “什么?!” 社员们惊讶出声,简直比得知白英不是白家亲生的八卦还要震惊。 如果他们没眼瞎的话,吉普车后座上放的是崭新的缝纫机、自行车、录音机吧? 这些东西不是城里人时兴的彩礼‘三转一响’吗?加起来要六七百块钱,这人居然这么大方地就给送来了! 看来之前白英说她是军婚的消息是真的啊,不然还有谁能掏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白英也微微感到惊讶。 原来之前沈傲不是在说大话,他是真的在认真地操办他们的婚事,婚礼该有的东西一样也没少她的。 虽然沈傲不能离开农场半步,却什么事情都办到了…… 不知为何,白英感觉自己的心里暖暖的,突然很想见沈傲。 刘支书很快回过神来,连忙笑着跟赵大勇握手,“原来同志你就是白医生的对象啊?能找到你这么优秀的对象,是白医生的福气,我在这里祝你们……” 赵大勇脸部表情一阵扭曲,生怕刘支书再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他连忙打断道:“停停!我就是个跑腿的,白医生的丈夫另有其人。” “谁啊?” 大家的心简直跟过山车一样,一会高一会儿低的,完全被整懵了。 赵大勇自豪一笑,“旭日农场的沈傲!” 哈哈,颤抖吧!都来知道首长的厉害吧! 他压根就没想低调,相信首长也是如此,毕竟有了白医生这么优秀的对象,也根本低调不起来啊! 再低调下去,首长夫人不就被人给拐跑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警卫员,他当然要替首长办好这事儿,风风光光地将首长和首长夫人的婚事昭告天下,看以后谁还敢骚扰首长夫人! 众人:“……” 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个农场的劳改犯怎么会有这么大能耐?不光有钱,还有人脉托军官来送彩礼。 他们想起自己之前还嘲笑白英看上劳改犯来着,顿觉那些话化成无数个巴掌,把他们打得在风中凌乱。 一直事不关己的林璀璨在得知这一消息,也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沈大哥的来头这么大的吗?意识到自己错过了这么优质的男人,她的心里像是倒了醋瓶子,酸溜溜的。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白英,眼中透露出几分艳羡。 既然她和白英是双胞胎,有着一样的命格,为什么白英总是比她运气好? 第40章 拷走!统统拷走! 白英不知道林璀璨想的那么多。 当然就算知道,也不会引起她情绪上的波动。 上辈子她和林璀璨相处时间不多,两人之间并不熟。 在她被蔡母赶回林家时,林璀璨就已经去京城投奔亲生父母去了,此后林璀璨再也没回到柳树村,倒是偶尔会汇款回来,每次都会引起林家人的疯狂哄抢。 老三林来娣倒是和王大丫一样的贪婪爱算计,会想方设法地把家务活全都丢给她做,出嫁后更是让她照顾月子、带孩子…… 深深的厌恶自白英眼底浮漫而出,林家人上辈子不让她好过,她这辈子也不会让林家人好过! “不!不可能吧?” 赵大勇方才的话犹如一发炮弹,在人群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相信农场里的坏分子,居然会有本事买得起三转一响当彩礼! 刘支书想起自己刚才还把赵大勇错认成白英的对象,顿觉尴尬,“解放军同志,你是开玩笑的吧?白医生的对象怎么可能是旭日农场的沈傲,他分明是个坏分子……” “你说什么!” 赵大勇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沈傲同志是军人,以前也是上过战场保家卫国的,就算是思想一时出了岔子,他的功劳也不能抹除,容不得你给他定性!” “呃……” 闻言,刘支书意识到了什么。 这话的意思是沈傲来头不小啊,而且听上去似乎沈傲的事情会得到平反? 刘支书到底是个干部,也知道最近上面的风口变了又变,已经没以前那么严苛了,农场里陆续有人平反,搞不好沈傲还真有再起来的一天…… 想到这里,刘支书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往后非但不能招惹沈傲还得护着对方,趁着对方处境糟糕雪中送炭,将来说不准会记他的人情。 刘支书连忙点头道:“是是是,解放军同志说的是,是我思想不到位,还需要跟着先进代表多学习。” 赵大勇没有再接话,他扫了眼周围,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乱哄哄场景,皱眉问道:“刚才你们闹什么呢?” “这……这两位中一个是白医生的养父母家的奶奶,另一个是白医生的亲生母亲,她们都想要让白医生嫁给她们挑的人家,所以闹了起来。” 刘支书说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老太和王大丫,“白柳氏,王大丫!白医生已经结婚了,不可能听从你们的安排嫁给别人,这下你们总该消停了吧?” 白老太和王大丫自打赵大勇开车出现后,就全都傻眼了。 不过,一听车上的那些东西都是白英的彩礼,她们瞬间又来了精神。 三转一响不光得花大价钱,还得凭票购买,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转手卖出去不得赚翻了啊? 在这么一比巨额财富前,蔡母给她的区区一百块钱,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白老太和王大丫眼中都是出奇一致的贪婪。 碍于赵大勇还在场,她们俩又不敢上去闹事,只好死死盯着车上的大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想着等赵大勇一走,就赶紧上去瓜分。 一旁的蔡母也意识到白英榜上当兵的后,自己儿子和白英的婚事算是拉倒了。 她不肯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上前向赵大勇讨要道:“既然姓白的小姑娘已经定了亲,那就把一百块的彩礼钱退俺!” 白老太拿不出钱来,那她就找赵大勇要,要出来她还要用这笔钱再给宝哥儿找个媳妇儿呢! 赵大勇皱眉看向白英,“白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白英出声解释道:“我奶奶自作主张给我找了婆家,收了对方的一百块彩礼钱,但是那男的是个傻子,听说刚才还把我嫂子给打伤了,流了好多血,已经送去公社卫生所了。” 一听这话,赵大勇周身气压变低,“强娶不成竟然还敢伤人,给我带走送去派出所!” “是,排长!” 跟在赵大勇身边的小战士应声,赶紧上前想要从民兵手里接管蔡大宝。 “你们居然敢打俺?俺要杀了你们!把你们都杀了!” 蔡大宝的臭脾气又上来了,怎么也不肯老实束手就擒,挣扎间还弄伤了小战士。 赵大勇冷笑一声,果断上前跟蔡大宝交起手来,可惜蔡大宝就算再有力气,也敌不过比他还要高大的赵大勇。 加上赵大勇常年在军营里训练有素,精通各种格斗技巧,三下五除二就把蔡大宝反剪双手,摁倒在地。 “放开!放开俺!你们都欺负俺,俺要杀了你们!”蔡大宝虽然不能动弹,嘴巴却也不闲着。 见蔡大宝还不肯老实,赵大勇终于没耐心了,咔嚓几下卸了蔡大宝的胳膊腿和下巴,让其脱臼无法动弹和骂人。 “带走!” 小战士押着蔡大宝就要上车。 “别抓俺儿子!”蔡母哭着扑上来,想要从赵大勇手里救出蔡大宝。 赵大勇饶有兴致地扫了蔡母一眼,“怎么,老太太你也想被我抓走?正好派出所还缺个打扫卫生的。” 蔡母:“……” 她不敢再上前撒泼,只能发出一道凄惨至极的声音,“儿!俺的儿啊!” 蔡母简直心痛得要死。 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宝贝儿子,今天居然遭到这些人这么粗暴的对待,她的视线一一扫过白英等人,恨意自心头蔓延开来。 蔡母知道自己一个老婆子,势单力薄地讨不回公道,她一咬牙没有再纠缠下去,扭头就往村口走去邻村。 跑了一天下来,蔡母的那双小脚因为走路过多,透过厚厚的裹脚布已经渗出血来,走起路来那真是跟踩在刀尖上似的疼。 蔡母咬紧牙关,宝哥儿等着她,等她回村里找人跟白家没完! 另一边。 白茂忠、白红兵几人跟赵大勇一起,把三转一响从车上卸下来,抬回白家。 临走前,赵大勇注意到王大丫和白老太看向这些东西的眼中满是贪婪之色,他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跟刘支书提醒道。 “刘支书,这些东西都是沈傲同志送给白医生的,只有白医生有使用权,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抢走的。” 一听这话,白老太和王大丫顿时不满意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就算你是当兵的,也不能管这么多闲事吧?我们可是白英的长辈,晚辈给长辈孝敬点儿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打扰一下,容我这个晚辈插句嘴。” 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英,此刻忽然开口了,她笑眯眯道: “晚辈是该孝敬长辈,但是孝敬的前提是要晚辈自愿才对吧?要是晚辈不想孝敬长辈,难不成还要被逼着孝敬?奶奶,你这是什么地主老财的做派?” 第41章 死的怎么就不是你! “……” 白老太和王大丫气息一滞。 这臭丫头仗着多上了几年学,小嘴叭叭叭地就知道给她们扣帽子! 方才还撕吧成一团的两人,瞬间为了共同的目标结盟,她俩同气连枝,就是为了从白英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白英,别扯那些虚的,咱就说你那么多东西又用不上,给我们使使怎么了?” 王大丫抱着胳膊帮腔道:“就是,农场条件那么艰苦,哪有闲地方给你放下这么多东西?” “谁说我要把这些东西带去农场了?”白英脸上的笑意更浓,“我直接放在家里不就行了?当然不是你家,你就别想了。” 王大丫:“……” 白老太立马来了精神,“那放我家!” “奶奶,您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已经忘记我爹娘从家里分出来单过了?就算有东西,肯定也会放在我爹娘家,跟你家没关系。” 白英说完,没有再去看脸色难看的二人,而是趁着赵大勇在的时候,向刘支书提出了一个要求,“刘支书,你也看到了,我奶奶不当人,竟然收了别人的钱想让我嫁给个傻子。王大丫不管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既然从未养过我一天,我当然也不会认她。” “而且这些彩礼价值不菲,我打算让您帮我公证一下,不然万一丢了咋整?” 听闻白英这么说,刘支书略作犹豫后,也答应了。 确实,这么大一笔钱丢了可就麻烦了,只要公证这些东西都是白英个人的,那么别人也就没法抢去。 赵大勇跟着施压道:“刘支书,这些东西都是沈傲同志送给白医生的,当然归白医生自己所有,刘支书是个好干部,相信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看自己大队里的社员,抢别人的东西吧?” 刘支书连忙摇头,“不会不会!我绝对不会允许大队里有这样的品德低劣的社员!” “那就麻烦刘支书快点儿写张条子了,我们还得赶紧回公社。” “好好好!” 刘支书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很快就给白英公证好,协议一式三份,白英手里一份,赵大勇手里一份,大队里一份。 协议上严谨地写着这些东西都归白英所有,处置权也归白英,如果有人想要借着自己长辈的身份,从白英手里抢走这些东西,一律按照盗窃罪处置! 这年头盗窃罪处置得还是挺严的,一旦抓住就当典型处理,判上个五年十年的,丢去农场劳改。 白老太和王大丫这下傻眼了。 这、这结果好像还是她们一手促成的?早知道她们就再忍忍了,忍到赵大勇回公社再向白英发难就好了…… 正忙活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墨醒了从家里走出来。 他看着捧着公证协议,笑颜如花的白英,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整个人阴沉遮脸,瞧着有几分阴翳。 “二、二哥!” 白英被不知不觉走到她身边的白墨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二哥你什么时候睡醒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白墨抿唇,没有回答白英的问题,而是直接发问道:“你之所以想嫁给沈傲,是因为他有钱?” 虽是在询问,可他神情间没有丝毫疑问的意思,可见他已经笃定了这一点。 闻言,白英脑袋嗡了一下,整个人恼火不已,“二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 白墨自知说错话,却又无从解释,他拧紧眉头,好半天才问道:“你哪天结婚搬去农场?” “后天。” “嗯,”白墨眸光深沉地地望向白英,“可不可以等我?等我忙完回来后,让我送你去农场。” 白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当然了,我结婚哥哥你们都得跟着送嫁的不是吗?” “那就好,记得等我回来。”白墨深深地望了白英一眼,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村子。 看着白墨果断离去的背影,白英忍不住皱了皱眉。 二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自从她说要跟沈傲结婚的事儿,二哥就变得越来越怪了呢? 白英想不明白,赵大勇却很快想明白。 他注意到这一情况,再联想到说白英不是白家亲生的一事,眉头一跳,立马意识到了白墨不对劲。 首长现在不在,作为一个合格的警卫员,他说什么也得帮首长守好白医生才行。 赵大勇生怕白英去追白墨,赶紧出声道:“白医生,你大嫂不是去公社的卫生所了吗?要不要我捎你们一程。” “好,那就多谢你了。” 白英也看出大哥担心黄霞的处境,毕竟黄霞肚子里还疑似有大哥的孩子,大哥担心才是正常的,不担心反倒不正常了。 跟爹娘说了一声,白英和白红兵一起上了吉普车,他俩坐在后座上,小战士押解着蔡大宝坐在副驾驶上。 赵大勇负责开车,一行人往公社而去。 因为还带着蔡大宝的缘故,在到达公社后一行人分头行动,赵大勇和小战士去往派出所,白英和白红兵则赶到了卫生所。 黄霞正好刚做完手术,一名女医生从妇科的手术室里出来。 白红兵赶紧焦急地拉住对方,“医生,黄霞是我媳妇,她怎么样了?” 女医生怜悯地看了一眼白红兵,“孕妇腹中的胎儿还太小,加上送来的时候坐着驴车一路颠簸,所以……没能保住孩子,同志别太伤心,你们还年轻还能再生。” 说完,医生离去。 白红兵像是没了支撑一样,整个人靠着墙壁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他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 “都怪我!连自己的媳妇孩子都护不住,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白红兵烦躁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满脸的懊悔与悲痛。 白英叹了口气。 她虽然讨厌黄霞,也怀疑黄霞肚中孩子的来历,可也没有真的想过要让黄霞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不光是因为那个孩子是无辜的,黄霞流产的事情也会伤害到大哥,最重要的是……那个孩子流掉,那来历只怕就真的无法查清了。 白英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红兵才好,只好抬手抹干净狗孬脸上的泪水。 不多时,黄霞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送到普通病房,她好似还没缓过神来,躺在床上的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又绝望。 白英知道黄霞也讨厌她,为了避免气死黄霞,她没进去。 白红兵带着狗孬进去了。 狗孬扑了上去,抱着黄霞哭道:“娘!娘你千万别死,我以后赚钱了好好孝敬你!” 虽然黄霞对她并不算好,可要是黄霞真死了,她就是没娘的孩子了,大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她不想没娘。 “滚,谁稀罕你个赔钱货孝敬!” 黄霞愤怒地甩开狗孬,眼中透露着深深的怨恨,“我的宝贝儿子,他还那么小……死的怎么就不是你?怎么就不是你!” 第42章 赚钱的大生意 狗孬完全呆掉了,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黄霞。 黄霞眼中满是嫌弃之色,她皱了皱眉,扭头不再去看狗孬一眼。 “狗孬她娘,你这是干什么?”白红兵心疼地扶起狗孬。 “白红兵!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黄霞哭得那叫一个难过,“要不是你那好妹妹,我的宝贝儿子也不会掉了,我不想看见你们白家人,都给我滚!” “……” 白红兵内心情绪十分复杂,张了张嘴半天还是没说什么话出来,他叹了口气离开了病房。 怕继续留在这里刺激到黄霞,张婶帮忙雇了个护工,白英一行人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回去的路上也是赵大勇接送的,他们把蔡大宝送去派出所先行拘留起来,打算送去省城的精神病院。 送白英他们回到柳树村后,赵大勇忽然记起一件事来,跟白英招呼道:“白医生,陈狗子已经送去县城公安局了,马上就要判了,局里那边让我明天带你去做个笔录,你能抽出点时间吗?” 白英点点头,“好,那就明天中午。” “行,到时候我来接你。” 跟赵大勇辞别,下车往家赶的时候,白英询问起了一路沉默不语的白红兵,“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白红兵心情沉重道:“我打算尽快把房子盖起来,省得你嫂子回到村里看到她流产的地方再难过。” “换个环境也好,”白英点点头,“大哥,你盖房子还缺了多少钱?我可以先借给你。” 村里现在盖的还都是土柸房,社员们自己摔土坯当砖头垒墙使,人工不用花钱,也就是需要管管饭,主要还是盖房子所需的材料费,不过加起来杂七杂八也花不了一两百块。 白红兵连忙摇头,“不不不,小妹你的钱还是自己存起来留着以后上学使,盖房子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大哥会自己处理好的。” 生怕白英再说些什么,白红兵赶紧带着狗孬回屋了。 经此一事,她好像和大哥的关系疏远了…… 白英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短时间看来是没办法了,只能等着以后再慢慢修复缓和了。 想到后天就是她要结婚搬去农场的日子了,白英的心里既期待又有些担忧。 期待,即将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生活。 担忧,自己能不能迎接未知的挑战,以及不告而别的二哥。 想到这里白英心里泛起嘀咕,也不知道二哥到底跑哪里去了? 这年代没有介绍信可没法在外面过夜,这天都快黑了二哥也没回来,难不成又跟昨晚一样彻夜不归吗? —— 与此同时,县城。 这里是鲁省靠海的一座小县城,县城不算特别富裕,倒是因为靠海的缘故,总有些不法分子利用海运偷渡,以至于城内治安比较严格,路上时不时地就有民兵巡逻。 白墨进城后,一路上神情淡定自若,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七拐八拐地进了一条胡同里,走到胡同末尾推门而入,里头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里停了好几辆驴车,三五个人正蹲在地上抽烟。 此刻,见到白墨进来,其中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矮胖男人起身迎接,满脸惊喜道:“白老弟,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哈哈!” “嗯,我想好了,想跟蒋哥您赚钱。”白墨点头,接过蒋哥递过来的烟。 蒋哥笑容和气,满意地拍了拍白墨的肩膀,“白老弟你有能力,我有路子,咱们合伙赚钱肯定能发家致富!既然白老弟你相信我,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今晚上你就带小武他们去接货。” 说是接货,其实就是走私。 蒋哥负责把从其他省份的紧俏货,通过海运送来县城,然后他们再走陆运送去省城卖钱,赚的就是中间的倒卖差价。 当然,这一行为在现在算是投机倒把,抓住可是要严判! 高的风险,换来的是高回报。 蒋哥之前就承诺过,白墨帮他接一次货就能赚五百块! 白墨原本还能在这笔巨款下保持理智,可是今天那个男人给白英送来那么贵的彩礼,白墨已经无法冷静了。 他要赚钱,要赚很多钱,想办法带着白英离开! 蒋哥这里有路子,可以带人偷渡去港城,那里与大陆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不需要介绍信也可以安家落户,前提是只要有钱就行。 白墨已经打算好了,他先拿到这次接货的钱回家说服白英退婚,再留在蒋哥这里做上几次,就能攒够路费了! “蒋哥,他刚来就让他负责接货,万一他是条子派来的卧底呢!”名叫小武的高瘦年轻人,满脸不服气道。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眼光?”蒋哥脸上虽然在笑,眼神中却透着说不出的冷。 小武打了个寒战,连忙摇头,“没、没有。” 虽然他心里对白墨还是很不服气,但蒋哥都发话了,就算再不服他也只能憋着。 很快,天黑了。 整座城都被笼罩在黑色之中,白日的嘈杂声也都消失不见,只有极少数的零星用户家里点着灯,路上的街道并无行人经过,只有偶尔路过巡逻的民兵。 紧闭的院门从里面打开,白墨带着两辆驴车出门,一辆空的,其中一辆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用麻布罩了起来。 “明明这次的货只用一辆车就能装下,非得弄两辆,故弄玄虚。”小武撇了撇嘴,相当瞧不上白墨。 白墨也没有解释,只是用森寒的目光扫了小武一眼,成功让小武闭上了嘴巴。 这次接货,除了白英和小武外,还带上了一个干瘦汉子,话很少只知道闷头干活,没有小武那么讨厌。 白墨带着两人避开巡逻的民兵,往海边的港口赶去。 正值深夜,港口没人。 白墨三人吹着海风,焦急地等候在海边。 月光照射在海面上,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光。 只见远处的海平面上缓缓驶来一辆渔船,船上没有点灯,正速度极快地往岸边靠拢。 “快!” 渔船一靠岸,白墨低声下令,小武两人立马上前,合力将渔船上的东西搬至空着的那辆驴车上,速度相当迅速。 封闭起来的大木箱,一个足有上百斤重,船上总共放了十多个,单靠两人搬还是有些慢,白墨便也跟着一起搬。 忽然,他的耳朵动了动,黑暗中似乎传来了某种轻微的声响。 白墨低叫一声:“不好,赶紧走!” 第43章 叫您夫人还是嫂子? “还没搬完呢!” 见渔船上还剩下两个木箱,小武放下手里的木箱,还打算再跟同伴把船上剩下的两个箱子也给一起搬了。 “不要了,都走!” 白墨踹了小武的屁股一脚,将他踹向负责运货的那辆驴车,“你押货回去,我赶另一辆车,咱们分两头走。” 见白墨脸色严肃,小武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多言,赶紧跟同伴上了驴车,随着皮鞭挥下,驴开始也跟着动了起来。 果然,小武赶着驴车刚离开港口,远处很快响起了脚步声。 一队荷枪实弹的民兵,正在往这边赶。 这是陷阱! 公安早就得到消息,准备好了伏击! 渔船上的船夫也意识到了不对,不再催促白墨接货,赶紧撑船离开岸边。 白墨没有立即离开。 而是等到小武那边走远看不见,公安的人已经靠近到能看到他时,白墨这才坐上驴车,挥鞭赶驴。 “走!” 驴车撒开蹄子就跑,跑得那叫一个快。 “追!” 为首的公安局长是个中年男人,见此下令道。 他旁边站着一个高瘦白净的青年,庄永良看着那辆速度极快的驴车,隐隐察觉到不对,便出言提醒道:“领导,咱们要不要兵分两路,我带人再去另一条路上看看?” “看什么看,赶紧追这个!”李局长痛骂了庄永良一句,不管不顾地带人去追白墨。 庄永良见状也只好跟上。 “停下!” “再不停我们就开枪了!” “开枪,就地击毙!” 不论民兵们怎么喊,前头的驴车都不带停的,随着李局长一声令下,民兵齐刷刷地抬枪射击。 驴车上头的木箱堆得相当严实,完全将赶车的人给防护了起来,那些射出的子弹全都击中木箱就没了声息,并没能打中负责赶车的人。 庄永良没有开枪。 他屏气凝神,试图找到一个绝佳的机会,很快机会来了! 眼看着驴车正在拐弯,赶车的人暴露出小半个身子的时候,庄永良果断开枪射击! 嘭! 枪声响起,随着一声闷哼,白墨的肩膀处蹦起血花。 驴也跟着受惊,嘶鸣一声就歪倒在一旁,无力地蹬着腿,就是爬不起来。 “起来!” 强烈的疼痛令白墨咬紧牙关,眼底满是戾气。 见实在赶不起来驴车,后头的脚步声也逐步逼近,白墨意识到公安很快就要追上来。 他再也顾不上其它,赶紧翻身下车,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直奔向一侧的海面! 咚! 落水声响起。 子弹紧随其后打在海面上,却也没能留下白墨。 “该死的,让他跑了!” 李局长暴躁地骂了一声,他捋了捋头发,安慰起了自己,“还好,货留下来了。” “未必。” 庄永良抿唇,抬手掀开罩在驴车上的麻布,因为驴子的突然摔倒,封闭的木箱撞开了一个,里头填充的稻草和沙子全都撒了出来。 什么货都没有。 难怪之前他觉得不太对,驴车的速度太快,不像是装满货的样子,原来是声东击西,真正负责运货的那辆车早就走了! 李局长悔之晚矣,“咱们这是中计了!” —— 白英自然不知道发生在白墨身上的事情。 她熬到半夜才睡,也没能等到白墨回家。 “没想到二哥还真敢夜不归宿?”白英皱了皱眉,之前二哥虽然也总爱往城里跑,可从没有夜不归宿过。 二哥也从来不对他们说起在城里做些什么,以至于他们这下想找人也没地方找去。 想到明天赵大勇还要来接她去城里做笔录,白英也不敢再熬夜了,便躺下睡觉,打算明天去城里的时候顺带着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二哥。 次日,白英照常去卫生室值班。 忙完上午,她还没去食堂吃饭,就听到卫生室外头响起一阵喇叭声。 出门一看,赵大勇开车来了,这次赵大勇是一个人来的。 见白英出来,赵大勇热情招呼道:“走!白医生,我顺带着请你去县里吃饭。” “因为我的事情这么麻烦你,是我该请你才对。”白英上车。 赵大勇似乎想到什么,也没推脱,点头笑道:“行,那就让白医生你破费了……对了,既然你跟我们首长已经领证了,再叫你白医生就不礼貌了,要不我叫你夫人?” 白英:“……我有那么老吗?” 谁家管十八岁的小姑娘叫夫人的? 赵大勇试探道:“那,叫嫂子?” 白英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总让她想起她那个难缠的大嫂来,便道:“又不是沈傲介绍我们认识的,没必要按照他那边论。我看,你好像比我年纪大很多吧?你要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姐。” 赵大勇挠头笑道:“哈哈,其实白姐我也比你大不了几个月,我才十九岁。” 白英:“……” 看不出来,长得太成熟了。 往县城的一路上,白英跟赵大勇聊了一些有关沈傲的事情,不过涉及沈傲隐私的问题,赵大勇就死活不肯说了,只说让白英去问沈傲。 白英也没有再不依不饶地逼迫赵大勇。 到了县城。 两人没有立即去吃饭,而是先去了公安局。 赵大勇在外头等着,白英被带去里头单独问话。 负责给白英做笔录的是一个叫庄永良的公安,询问了一遍陈狗子骚扰白英时的详细情况,并将之全都记录下来。 白英在叙述的全程,庄永良都在盯着白英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虽然略去了她是如何爆锤陈狗子的事情,白英还是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中间喝了一口庄永良给她倒的水。 这个人还挺细心的嘛…… 白英暗暗寻思,而且一直没有打断她的话,人应该不错很好说话,估计就是问她一遍就会放她走了。 只是,等到白英全部说完,庄永良并未出言让白英走,而是问出了他内心的疑问。 “你说是几个战士见义勇为救下的你,可陈狗子却说他只是跟你说话的时候离得近了一些,你就突然暴起打了他一顿。” 庄永良身体微微前倾,一双亮如繁星的眸子紧盯着白英不放,英俊正气的脸上满是认真: “我想请问,白同志,你究竟有没有打陈狗子?” 第44章 来自制服帅哥的施压 闻言,白英挑眉,饶有兴致地望向对面身着白色警服,英俊帅气的男公安。 “庄公安,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呢?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才是那个被骚扰的受害者吧?” 庄永良剑眉微皱,正气凌然道:“白同志,我只是在履行我作为公安的职责,对你进行例行询问而已,你没必要这么防备。” “好吧,”白英叹了口气,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我不知道陈狗子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但是他既然说我打了他,那验伤报告吗?连验伤报告都拿不出来,总不能说我打了他,就真的打了他吧?” 庄永良抿唇,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困惑。 陈狗子解释自己没有骚扰白英的时候眼神闪烁明显是在说谎,可是在说白英打他的时候却是满脸惊恐,不像是在说谎。 尤其是自打来到局里后陈狗子一直捂着胸口喊疼,可当他们真带陈狗子去医院检查,又什么都查不出来,自然拿不出验伤报告。 可是…… 庄永良审视着面前的小姑娘,白净的小脸上还有些细小的绒毛,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 这么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并不像是能打过陈狗子一个壮年男子。 可她举手投足间表现出的样子,和以往他见过被骚扰的女性截然不同,那些受害者都是一副遭受严重打击,仿佛天塌了压垮她的破碎样子,怎么偏偏白英足够泰然处之? 她叙述的全程都很冷静,冷静到不像是在讲自己的事情,就像是……对陈狗子想要欲行不轨的事情早有预料一样。 虽然庄永良拿不出白英打了陈狗子的证据,可他总是觉得这个案子怪怪的,为此才特意放下手头上的大案子,前来做笔录。 白英知道对面这个给她做笔录的公安是在怀疑她。 她也有想过要不要装成很害怕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又不是专业演员,在这些眼光老练的公安面前,越装越会让人起疑,倒不如直接展现真实的自己。 反正,陈狗子身上的伤查不出来,公安又拿不出证据,单凭怀疑又不能给她定罪。 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尽管再三解释,庄永良还是不肯相信白英真的没问题,正当他还打算继续盘问白英时,办公室内忽然闯进来了一名公安,对方手里还拿着一沓材料。 “庄副局,这是您要的医院外伤患者名单,暂时没有符合昨晚参与走私中枪的那个男人的情况,不过我们已经跟医院那边说了,如果遇到遭受枪伤的患者就及时通知我们。” 庄永良抬手叫停公安的汇报,接过资料。 白英心头一跳。 没来由的,她对公安提及的走私一事很在意,像是如果错过了这件事就会很遗憾一样。 她还想再留在这里听下去,庄永良却不肯了。 他看向白英,下起了逐客令,“好了,你可以走了。” 事情到底是有个轻重缓急,眼下还是侦破走私案最为重要。 白英沉吟道:“那个……我,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想问问,陈狗子会判几年?” 白英想了想,还是没敢问出走私案一事,本来这名男公安就怀疑她,再问这种事那肯定更加怀疑她了,真要是把她抓起来就完蛋了。 庄永良沉思片刻,道:“陈狗子的事情影响不是很恶劣,所以会判上个五年送去农场劳改。” 这年头每个公社、大队都有民兵,一般遇上事情自己就处理了,很少有报公安的。 他们公安局大多处理的也都是治安事件,很少有刑事案件,加上现在公安局是实行军管,不用移交检察院批捕和法院定罪。 所以,遇上案子的具体流程就是把当事人叫到局里,不用询问上级,也没人说情走后门,直接一锤定音,敲定嫌疑人的刑期送他去农场劳改,可谓十分简单粗暴。 “才五年吗?” 闻言,白英一惊,随之感到奇怪。 陈狗子和上辈子的沈傲同样都是未遂,怎么上辈子沈傲却判得那么严重?直接判了个无期,都快赶上杀人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沈傲当时成分不好,就严判吧? 白英隐隐察觉到不寻常的地方,不过她也知道现在暂时弄不清楚,只能将之搁置。 “这事儿就这个量刑标准,”看着白英那副像是遭到打击的小可怜样儿,庄永良最终还是敌不过自己的良心,柔声安慰了一句,“不过我会争取给陈狗子再多争取点刑期。” “谢了,你是个好公安。” 白英笑着道了声谢,起身离开公安局。 原地,庄永良:“……” 感觉他好像上当了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瞧着长得柔柔弱弱,眼神可没有丝毫软弱,不光会跟他装傻,还会顺杆子往上爬算计他,不过……那点小算计在他看来非但不精明世故,反倒有点可爱。 庄永良摇头失笑,紧接着他收敛笑容,低头看向手中厚厚的那沓材料,眉头逐渐拧紧。 昨夜参与走私的那人受了那么严重的枪伤,一般的卫生室是治不了的,非得去大医院不可,可是医院的患者名单里,没有类似的患者。 “那个人,到底去了哪儿?” —— 白英出了公安局,上车跟赵大勇去国营饭店吃饭。 虽然两个人只是简单吃吃,但一顿饭还是花了白英两块巨款,搞得她有点心疼。 为了让这顿饭发挥它最大的价值,白英又让赵大勇带她去了一趟儿百货大楼,买来一些糖果当喜糖,还有一些不用票的搪瓷盆、痰盂和镜子之类的玩意儿,省得娘再花钱买了。 赵大勇送白英回到柳树村,帮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到家门口这才离开。 面前的院门关着,白英抬手敲了敲门。 不多时,紧闭的院门从里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个儿青年。 他生得肤白,五官文秀俊朗,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笑起来正好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一双杏眼闪闪发亮,瞧上去开朗阳光。 “三哥?!” 第45章 明天就要结婚了 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青年,白英惊喜极了。 在城里工作的三哥白双亮回来了! 这年头厂里的正式工可是个香饽饽,都是老一辈的工人退休后把工作转给自己的儿女,或者是花个几百块钱购买工作资格进厂,而农村户口的三哥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工作,还是因为三哥有个好老师。 三哥的初中老师家里没有儿子,又实在是喜欢三哥这个学生,就认了个干儿子,后来那位老师的丈夫退休后厂里的工作没人接手,就把工作岗位给了三哥。 油坊工厂的工人福利待遇都很好,每个月都能发个三十块工资,大部分钱三哥都会拿回家,家里就是用这笔钱供她读完的高中。 不同于二哥的霸道爱护,三哥就像是和煦的阳光,日常相处并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压力,有的只是暖暖的感动。 上辈子,因为她出事,家里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三哥没法再顾及城里的工作,便辞了县城的铁饭碗,回村务农。 明明是她把家里害得那么惨,偏偏三哥依旧包容她,半句重话都没说过,甚至还一直想方设法地护着她。 只是三哥不像二哥武力值那么高,也不会吵架,每次帮她说话反倒会被林家人气个半死。 后来,爹娘生病,二哥早逝,大哥外出打工也出了事,全靠三哥一个人负担着这个家,没有姑娘家敢嫁给他,直到白英死时,三哥还在打着光棍儿。 白英感觉对三哥很是愧疚,惊喜过后眼眶便盈满了泪花。 “小妹,不就几天没见我嘛,怎么还哭了?” 白双亮惊讶地摸了摸白英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新娘子哭花了脸,明天可就不漂亮了。” 白英破涕为笑,“三哥,你这么会说话,什么时候给我带回个嫂子回来?” “呃……” 白双亮脸上多了丝窘迫,眼神到处乱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见状,白英立马来了精神,“三哥,你这是有情况?你喜欢哪家的姑娘?快跟我说说!” 白双亮轻咳一声,“先卖个关子,等有准信我再回来跟你们说。” “行,那你可得抓紧,别让人家跑了。”白英叮嘱道。 重活一世,她对三哥最大的执念就是……别打光棍! 瞧着小妹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白双亮觉得压力山大。 他长得也不难看,甚至还有点小帅,加上工作也好,不愁找对象,怎么小妹却是一副担心他会孤独终老的样子? 搞得他心里也多了一丝焦虑,看来回城后得抓紧时间表白了…… 当天晚上,白家人除了白墨之外都聚齐了。 白墨以前虽然也到处瞎晃,可那都是在白天,到了晚上就回来了,偏偏就这次连着失踪了两天,家里人免不了会担心。 但是顾忌着明天就是白英结婚的日子了,楚香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能露出一丝惊慌失措来。 白老太和林家人还在一旁对白英虎视眈眈,找老二之前怎么也得先把白英嫁出去! 当晚,白英临睡前,也暗自嘀咕道:“也不知道,我明天结婚二哥他能不能回来……” —— 与此同时,县城。 白墨在冰凉的海水里泡了大半夜,躲过公安的搜捕才敢从海里出来,白天他不敢到处乱晃,找了个桥洞下面猫着,硬是挨到天擦黑才去到蒋哥的住所。 蒋哥扯开白墨的衣领,下方的伤口经过一天的耽搁恶化的有些严重,加上白墨失血过多脸色也是极其的苍白。 “不行,子弹还在体内,得送去医院治。” 一听这话,旁边的小武顿时炸了,“蒋哥,咱们哪敢去医院?公安那边查得那么紧,一旦让医生发现他身上的枪伤,肯定会顺藤摸瓜把我们都抓起来的!” 蒋哥烦躁地抽着烟,“他的伤耽搁不起。” 好不容易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帮手,昨晚那一遭也证明了白墨的实力,他实在不忍心看着白墨就这样死掉。 小武提议道:“蒋哥,要不咱们看看从哪儿找个靠谱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哪有治枪伤的本事? 眼见,两人还要再继续掰扯。 “够了!”白墨急躁地叫停,眉头紧锁在一起,“去给我找把匕首来。” 很快,小武拿来一把匕首。 在几人惊骇的注视下,白墨硬是咬紧牙关,将匕首没入进肩膀处的伤口里,把卡在骨头旁的子弹给剜出来。 这也太狠了! 蒋哥在内的几人全都被白墨这手给折服了。 然而,这还不是白墨的极限,为了伪装自己的伤,他还让人去找了个烧红的烙铁,狠狠在自己的伤口上烫了一下,直到伤口再也看不出是枪伤才肯罢休。 做完这件事,白墨再也坚持不住,生生地疼晕了过去。 蒋哥一行人赶紧火急火燎地送白墨去医院,对外就说他的伤势是烧伤。 急诊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医生虽然觉得这伤口造成的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有当回事,毕竟哪个好人会故意烫自己? 给白墨处理好伤口,办好住院。 等到白墨从昏睡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白色的医院中,鼻间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手上还在输着液用来消炎。 “醒了?” 耳边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 白墨皱了皱眉,艰难侧头看去。 刚才说话的是他临床的病友,当病友也侧头往这边面向白墨时,白墨这才惊讶地发现果然是熟人,还是老熟人! “顾长空?怎么是你!” 顾长空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我可是比你提早来医院了好几天,该惊讶的分明是我才对吧?” 白墨回过神来,也想起顾长空前些天被毒蛇咬伤,拖延时间太长只能住院治疗的消息,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早知道你住在这里,我就不来医院了。”话语间,对顾长空的嫌弃溢于言表。 顾长空强压下内心的不爽,舔着个脸亲切地叫了起来,“二舅哥,咱俩住院被分到一个病房也算是缘分,往后咱们好好处着。” “谁是你二舅哥!”白墨怒道:“小妹和你没关系,而且她明天就要结婚了,往后你就别惦记她了!” “不可能!” 顾长空一听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快气炸了,“白英要嫁给谁?我怎么不知道?!” 第46章 喜宴 白墨原本对白英要结婚的事情十分介怀,可现在看到顾长空吃瘪,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暗爽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谁?当然是沈傲了,小妹可是喜欢他喜欢得很。” 白墨说这话虽然是为了气顾长空,但是心里也难免跟着酸溜溜起来。 “沈傲!又是沈傲!” 顾长空气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沈傲怎么一直抢他的东西?从前抢大院里同龄孩子的注视也就算了,现在还抢他的女人!很难不让人怀疑沈傲是在故意针对他。 “长空哥别生气,你现在还是病人,医生说尽量不要让你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负责陪床的祝潇潇被顾长空睚眦欲裂的样子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赶紧给顾长空顺着气,让他平复下来心情。 不多时,在祝潇潇的柔声安慰下,顾长空的心情是平复下来,可祝潇潇却来气了! 她心里对白英简直是恨死了。 顾长空住院,她来陪床,这是多好的培养感情机会啊? 要知道她从小娇生惯养地长大,从没有干过家务活,这几天却开始学着伺候人,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顾长空对她终于有了个好脸,开始跟她说说笑笑起来,眼看着就要喜欢她了…… 这时候,白墨却突然冒出来,把白英要结婚的消息传来刺激顾长空,害她数日的努力化为乌有! 祝潇潇狠狠瞪了一眼白墨,心道这人不愧是白英的二哥,简直跟白英一样讨厌! “是啊,你可别被气死了再赖到我身上,让你的红颜知己有机会来跟我算账。” 白墨倚靠着床头,唇角带笑,阴阳怪气地对顾长空说道。 他就喜欢别人看不惯他,又干不过他的样子。 盯着顾长空和祝潇潇虎视眈眈的目光,白墨非但不觉得别扭反而怡然自得,他眼睛一闭,开始闭目休息。 一个多小时后,天色彻底黑了。 白墨用来消炎的点滴也终于全部打完,他偏头看了眼临床的病友,顾长空已经闭眼睡着了,祝潇潇趴在他的病床边也睡着了。 白墨唇角勾起,接着他用自己那条没有受伤的胳膊掀起被子,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下床往门口走去。 明天就是小妹结婚的日子了,他必须拿着蒋哥已经给他的钱,回去阻止小妹和沈傲结婚! 就在白墨走到门口,手已经快要摸到门把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 “!” 白墨一惊,忙回头看去。 就见到顾长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一边摇响护士铃,一边朝白墨露出了个挑衅的笑容。 下一刻,病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值班护士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急事了?” 顾长空伸手一指白墨,告状道:“护士同志,我要检举,他想逃跑!” 护士闻言看向白墨,见白墨已经换好衣服,看上去确实是想要逃跑的样子,护士的脸顿时拉了下来,“白同志,你的伤很严重,最少也得住一个星期的医院,不能现在就出院。” “我有急事,必须得离开!”白墨焦急道:“要不这样吧,如果我出了事,与你们医院无关总行了吧?” “不行,”护士固执地摇头,“我们县医院有规定。” 白墨:“……” 好说歹说一通,护士还是不肯放白墨离开,白墨只能顶着护士谴责的目光,又躺上了病床。 护士走后,顾长空得意笑道:“我没法回去见白英,你也别想回去!” 闻言,白墨扭头看向顾长空,双眼微眯,目露凶光。 顾长空没来由的身体哆嗦了一下,赶紧把头扭过去睡觉。 直到凌晨。 白墨确认顾长空已经陷入了熟睡,又起床谨慎走向门口。 来到门口处,白墨竖起耳朵来,听走廊里没有护士查房的声音这才放心,赶紧开门出去,偷溜出医院。 —— 六点一过,柳树村的天色已是大亮。 今天是正月二十六,白英要结婚的大日子。 自打从白家分出来,白茂忠和楚香兰的人缘就变得很好,邻里乡亲们得知白英今天要结婚一事,纷纷赶来贺喜跟帮忙。 楚香兰也没抠门,拿出早就买好的肉和菜办了场喜宴,做了十几桌的菜,院子里或站或坐满了人,瞧着十分热闹。 白英一大早就被楚香兰揪起来,换上了去供销社买好的新衣服,白色的毛衣、红色的格子裙穿上十分洋气,以往披散着的及肩短发在脑后别上红色蝴蝶结发卡,添了几分喜气。 才十八岁的小姑娘,皮肤好,容貌俊,就算不化妆也是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以前穿着普通尚且清纯动人,今天这么一打扮更多了几分娇媚。 白英打扮好后,一出屋就让院子里的客人们移不开眼,婶婶姐姐们是打从心底里喜欢白英,另外的小年轻们则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他们就不应该因为害怕白英的哥哥们,而放弃追求白英,以至于现在让个外地人给抢先摘了桃子! 大哥白红兵和三个白双亮都在帮忙招呼客人,虽然新郎官没有出现,但还是很热闹。 唯有角落里的一桌没有动静,气氛静默得有些可怕。 这桌坐的是白老太一大家子,因为前两天白老太闹得实在是太难看了,让她在村里本来就不好的名声变得更差了,以至于除了姓白的外没人乐得搭理她。 加上白老太,这桌坐了十口人。 白老太一左一右两边分别坐着她闺女白美翠,外孙女乔小玲。 大儿子白茂孝跟媳妇坐在对面,身边是自己的一双儿女,女儿白巧兰,是孙女辈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儿子白大山胖头胖脑,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不聪明。 至于三儿子白茂礼? 不同于其他在土里刨食的兄弟,白茂礼从小学习就好,上完高中后就分配了一个在公社的工作,加上因为之前和白老太闹了些矛盾,就不怎么回老家了,只是每年给白老太一些养老钱。 桌上还坐着小儿子白茂义,这家伙就是个二流子,一副不着四六的样子,不爱下地干活,整天到处瞎晃,偏偏嘴甜哄的白老太把手头上的钱都拿来贴补他了。 白茂义就一个独子,都十岁了,还被他娘抱着喂饭。 不过白茂义非但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反而觉得有问题的是别人,他一边用沾着口水的筷子拨拉面前的菜,一边撇嘴道: “就上了这一个肉菜?夹了没几筷子就没有了,侄女不是收了好些彩礼吗,怎么请客吃饭这么抠门?” 第47章 白家的极品们 白老太也和小儿子白茂义一样,毫无修养地在菜里拨拉着,“谁说不是呢?还小气地找支书给写了条子,防谁呢!” 娘俩一边吃饭,一边私底下蛐蛐白英。 老大家的女儿白巧兰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语气认真道:“奶奶,二叔家都请我们来吃饭了,我们就别说这种话了。” 一听孙女敢教训自己,白老太当场就不乐意了,“白巧兰!你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生了老二一场,老二家叫我过来吃席是应该的!怎么还成我欠他的了?哎呦诶,你这丫头真是翅膀硬了,一个晚辈也敢教训长辈来了,真是跟着白英学坏了!” 乔小玲也帮腔道:“白巧兰,你怎么还帮白英说话了?咱们庄户人家谁不是大的先结婚,小的才能结婚的?白英比你小却先结婚了,哪有一点把你放在眼里?你不生气也就算了,怎么还帮白英说话?大姐,你该不会是嫁不出去吧?” “……” 白巧兰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又是羞恼,又是窘迫。 她看看身边的爹娘,她爹白茂孝连忙移开视线,只顾低头喝酒,她娘罗娟人微言轻,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敢顶撞白老太。 她弟倒是说话了,一说话就能把她给气死。 白大山道:“姐,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啊?咱们好不容易吃顿好的,桌上的这些菜怎么够咱这么多人吃的,你倒是赶点眼色去厨房偷点过来啊!” 白老太立马对自己的宝贝孙子表示夸奖,“好大孙,还是你心疼奶奶。白巧兰,你还愣着干啥,赶紧去厨房端点肉回来,别饿着我的两个宝贝孙子!” 白巧兰张了张嘴,敦厚老实又嘴笨的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起身去厨房。 不过她并不是想要去偷肉,而是看楚香兰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想着过去帮帮忙。 刚走到厨房门口,还没等进去,忽然撞上白英从厨房里出来。 白英笑了一下,“巧兰姐,你不在那边吃饭,怎么过来了?” 白巧兰是大伯家的女儿,比她大了两岁,从小就跟她关系不错,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她俩就整天在一起玩。 可惜后来大伯家又生了个儿子白大山,大伯大娘对这个儿子十分宠爱,哪怕白巧兰学习更好,却还只能辍学,把上学机会让给了弟弟,每天在家里干家务和下地挣工分,短短几年过去,白巧兰的脸和手就粗糙得不行。 姐姐辍学,全家供弟弟上学这种事农村是很常见的,反倒是像白英这种,上面的几个哥哥不上学,家里供她一个妹妹上学才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也正因为有了白巧兰的对比,白英之后才知道爹娘到底有多爱她。 上辈子白巧兰过得也不好,在家里赚了几年工分后,就被白老太以80块彩礼的价格嫁出去了,嫁给了一个有俩孩子的老鳏夫,去给人家当后娘。那老鳏夫还特喜欢打人,一喝酒就打白巧兰,没几年还不到三十岁的白巧兰,老得跟四五十岁一样,后来她实在遭不住就喝药死了。 白巧兰的死讯传回柳树村,白老太非但没有对白巧兰的遭遇感到心疼,反而一个劲儿地骂骂咧咧,责怪她怎么不熬到老鳏夫死了再喝药,省得老鳏夫跑来要回彩礼。 也是因为在村里看多了这种事,白英就越发困惑。 明明大家都是女人,怎么却能做到去狠心剥削别的女人? 真的是女人喜欢难为女人吗? 还是说……有的女人自认为自己熬出来了,就比别的女人高一等,于是就自发地欺压其她女人,好像这样做就能弥补自己当年被欺压的经历。 结果呢?白老太在前头冲锋陷阵,卖孙女换钱,可换来的钱都到了她儿子、孙子手里,他们只需要隐身就行了,不用作恶就享到了福,最后还能不用挨骂。 只能说,像白老太这种女人实在是太蠢了。 白巧兰被白英的笑容晃了一下眼,有些不好意思道:“英子,奶奶那里太烦了,我就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不用了,张婶几个婶婶都在帮我娘。”白英上前挽住白巧兰的胳膊,带她进了自己屋,“我们去我屋里说。” 白巧兰还在那里想着要怎么推脱,白英却已经带她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少说得有十几平米,这么大的房间就白英自己一个人住,房间里家具齐全,还摆着沈傲让人送来的缝纫机和录音机,打扫得也很整洁干净,简直跟城里人住的房子似的。 白巧兰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她家没有分出去,奶奶带着闺女外孙女住在北屋,他家和五叔家各住一个厢房,五叔家人少还好说,她家四口人挤在一个炕上,平时换个衣服夜里上厕所都不方便。 有时候她都想早点儿嫁出去算了,起码还有个自己的房间,可白老太硬是不松口,来说亲的人家要是出不到能让白老太满意的彩礼,她想嫁出去的事情就遥遥无期。 “巧兰姐?” 白英见白巧兰想什么东西出了神,便轻声唤道:“我想麻烦你一个忙,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什、什么忙?”白巧兰回过神来,连忙道:“英子你尽管说就是,只要你别嫌我没用就行。” “巧兰姐,你怎么会没用呢?你学什么都快,以前上学的成绩比我还好,很多我不会的东西你都会。” 白英有些心疼白巧兰这幅讨好型人格的样子,这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从里到外的自卑,每时每刻都会有一种不配得感。 白巧兰只当白英是在安慰她,并不认为自己真的有白英说的那么厉害。 白英无奈地笑了下,转移话题道:“巧兰姐,你看这台缝纫机。” 白巧兰的视线顺着白英所指的方向,落到了那台蝴蝶牌缝纫机上,前两天小叔从县里回来的时候还提过,这个牌子全新的缝纫机就要175块钱! 白老太一听这话,眼珠子那是当场就红了,恨不得直接来白英家抢。 “怎、怎么了?” 白英趴在白巧兰肩膀上,亲昵道:“巧兰姐,你也知道,我从小针线活就不好,所以你能不能用这台缝纫机,帮我做些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女孩子穿在里面的那种小背心。” 第48章 撒娇娇和举高高 “什么东西?” 白巧兰有些不明白。 白英只好整理了下措辞,顺带着用手比划,“就是、就是能包裹住这里,不露那什么……你懂得!” 经过白英一番语言描述加动作详解,白巧兰终于弄明白了,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 白巧兰的反应,白英早有预料。 现在不像是后世什么类型的内衣都有,从钢圈、发展到聚拢再到后面渐渐以舒适自然为主,无痕内衣、乳贴、运动内衣开始流行。这年代的人比较保守,加上这十年的缘故,各方面产业都陷入了停滞,服装也没怎么发展,女性内衣更是以简朴为主。 现在的女性内衣还是五十年代的苏式乳,罩,为了追求结实耐用,料子很厚实,但因为苏联女性骨架普遍比华国女性的粗壮,所以在穿起来就是宽宽松松的一件,实在起不到什么支撑的作用。 所以,国内更多选择穿用棉布做的无衬背心,样式比较呆板,也起不到什么塑形的作用,主要就是为了防止凸点,这种内衣一直到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才开始逐步被淘汰。 这会儿内衣买起来死贵不说,供销社负责卖内衣的区域还只有很小一块地方,跟售货员沟通的时候一个个臊得不行,搞得现在能穿内衣的人还是少数。 那不买穿啥? 庄户人家不怎么讲究,大多数都不穿,小姑娘比较害臊就用白布捆胸,买上几尺白布,剪出领口,剪去袖子就是内衣了,而且勒得比较紧,因为这年头的人以平为主流,太大的话还会害臊,生怕被打上什么不好的标签。 白英也就一件内衣,还是前两年在县里上高中的时候买的,没有多余换洗的一件,只能洗完没干前把衣服穿得厚点,但是一动起来还是很尴尬,这样的日子前两年还能凑合凑合,可成年后身体开始二次发育,实在有点凑合不了。 买内衣的钱白英倒是有,只是实在不想再去供销社遭售货员的白眼了,搞得她花钱买内衣跟什么不检点的女人一样。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做好了。 白英还有些没用过的棉布,只是少了点不够做衣服的,不如拿来做内衣。 为了让白巧兰更能理解她的想法,白英还画了张图,把内衣款式设计成短款的细肩小背心,下围加松紧带,里头再加内衬,背面加扣子,既可以起到一定的支撑作用,还能不漏点。 因为是给白英量了尺寸再做的,算是定制款,做好后应该会很贴身。果然,当白巧兰用缝纫机缝好后,白英就迫不及待地换上试了试,不仅很贴身,而且因为加了内衬的缘故,胸型也被完美衬托出来,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白巧兰一个女孩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再看。 白英开心地抱住白巧兰,“巧兰姐,你简直就是我亲姐!往后你想用缝纫机,跟我娘说一声,来我这屋自己用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白巧兰脸红了。 她也想给自己做件内衣,因为比白英年纪大的缘故,她那里发育得也更丰盈,不穿内衣确实坠得疼,有时候出去还会引来年轻小伙子的注视,这对本来就脸皮薄的她简直太不友好了。 不过她骨架比白英大,内衣会更费布料一些,加上她也没白英这么多布可以用,真要做的话还得回去想办法凑一凑。 白英笑得灿烂,“我们俩什么交情?从小玩到大的好吧!借你用一下缝纫机怎么了?不过事先说好,别用缝纫机给奶奶和你爸你弟缝东西就行。” 为了保险起见,白英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 白茂孝和白大山常年不洗澡,那衣服脏得都油光瓦亮了,她可不想把她崭新的缝纫机弄脏掉。 白巧兰连忙摆手,“不、不会的!” 她是疯了才会给那些人缝衣服! 本来她在家里就没有个空闲时间,真要是让他们知道白英允许她用缝纫机,一准会给她安排更多活儿!她是笨嘴拙舌,可脑子又不笨好不好? 白英待她大方是一回事,可她也不能得寸进尺,毕竟缝纫机是人白英的,就算允许她随便用,她顶多也就会缝点自己贴身穿的小衣物,不然缝得多了让白老太知道了一准会惹祸上身。 “巧兰姐,你看我还有这些布,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下……” 白英拉着白巧兰的胳膊,不停地晃悠着。 面对白英这么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撒娇,白巧兰哪能忍心说出半个不字? 这可算是给白英找到了知音,她赶紧又拜托白巧兰给她再做一件内衣,顺带着把剩下的棉布都做成了月经带,算算时间经期快到了,等真的来了再做就晚了。 因为卫生巾要等到80年代才在华国出现,还是82年引进的外国卫生巾生产线,现在的女人只能用月经带,月经带是用细布缝制的,两头有细绳用来系在腰间两侧,脏了就洗,晾干了还能拿来继续用,稍微不讲究一点就容易得妇科病。 昨天去县城百货大楼的时候,白英还特意进去看过,问了下售货员有没有卖卫生巾的,得到否定的答案后,白英的幻想彻底破灭。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享受过现代生活的便利,实在没法再适应,白英心里微微叹息,现在只能多做点月经带勤换了,等到改革开放后她多赚点钱,看看能不能开个卫生巾厂子,造福一下这个年代的姐妹们。 当然,那都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情了。 白巧兰的针线活本来就做得很好,此刻有了缝纫机的助力,更是如虎添翼。 没到一个小时,就把白英要的东西全都缝好了。 不光有两件内衣可以替换着穿,还有十多条卫生带,怎一个豪横了得! 白英开开心心地把这些东西,都装进了用来放换洗衣物的木箱里,木箱算是她的嫁妆,中午的时候要带去农场的。 “巧兰姐,谢谢你,要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白英越看白巧兰越喜欢,恨不得把她抱起来个举高高,要不是她的力气不允许,还真就这么干了。 白巧兰害羞低头,“不,不客气,能帮到你就行。” 白英笑了笑,正当她想要说什么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白英呢?把她叫出来!我们来接白英去婆家!” 第49章 沈傲派人去接亲 与此同时,旭日农场。 因为沈傲今天结婚的缘故,厂长给沈傲放了一天假,算是他结婚的婚假。 沈傲昨夜翻来覆去的,一整晚都没睡好,一大早起来心情更是忐忑得不行。 算算时间,他跟白英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 一开始沈傲还以为白英想要毁约,后来听在农场干活的当地人说,按照当地的规矩,新人结婚前几天不能见面,得等到新郎中午之前去接亲,才能见到新娘。 虽说厂长给他放了假,但沈傲现在身份比较特殊,还是不能离开农场,所以……只能在屋里等着白英自己过来。 沈傲打量着自己住的牛棚。 房梁低矮,墙面还是土坯的,简陋到除了一张单人床和缺了一条腿的桌子外,就没有其它家具了。 明明他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以前从未觉得环境差过,可现在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当兵的,有房子遮风挡雨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以前还睡过野外,睡过战区,顶着枪林弹雨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地睡觉。 可白英一个白净软萌的小姑娘,怎么能跟着他住在这个糟糕的环境里? 光是设想了一下,沈傲就有些不忍心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当时不该没有拒绝白英发来的结婚请求,如果白英今天不来,也未必是件坏事。 就在沈傲忍不住想东想西的时候,外头忽然想起赵大勇的大嗓门。 “首长,你今天结婚,可得请我们吃顿好的!” 伴随着门被赵大勇暴力推开,赵大勇连同他身后的几个小跟班一同映入沈傲眼帘,几人都是大包小包地提了好些东西。 没来由的,一向保持坚毅冷硬的沈傲心里闪过一丝动容。 “谢了。” 赵大勇拍了拍沈傲的肩膀,“首长,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咱俩什么关系!” 沈傲笑了下,“不过让你们失望了,我现在可请不起你们吃饭。” “哪有什么关系?”赵大勇亮了亮手里的包裹,“我们自带食材和酒水,只要借首长你个地方做熟就行了。” 沈傲有些想笑,客人带着食材上门,他这算请的哪门子客? 不管怎样,赵大勇为他这么着想,他是记在心里了。 赵大勇一个来参加婚礼的客人,简直比沈傲这个主人还要操心,又是跟厂长打招呼借地方做饭,又是请来了一些农场的客人,在沈傲门口摆开几桌酒席。 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不光有旭日农场的厂长,还有一些跟沈傲相熟的人,他们也是从大地方下放到农场的,这些人不是干部就是知识分子,那气质看着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至于民兵队长,隋波? 谁管他啊! 饭菜早就做好摆在桌上,不过因为新娘子还没到,暂时没有开席。 赵大勇撸起衣袖,瞧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已经快要到十点了,新娘却迟迟未到,在场的人都是有素质的知识分子,虽然没有说闲话,可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这个点人还没到,该不会是反悔,不像嫁给沈傲同志了吧? 如果换到旁人身上早就开骂了,可他们是群众眼里的坏分子,新娘就算反悔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于是乎,不少人看向沈傲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了几丝怜悯。 沈傲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来,但抓着裤腿的手却不由得攥紧起来。 赵大勇喃喃自语道:“白姐,怎么还不来?难道是碰到麻烦事儿了?首长,要不要我开车带人出去迎迎?” 按理说白姐都和首长领证了,就差临门一脚了,不该半路反悔的才对。 可是……事情没有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赵大勇干坐着着急,他忍不住起身想要离开农场去大队里看看,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帮首长说的媳妇儿,泡汤了。 “不用。” 沈傲抿唇拒绝。 如果白英真的反悔了,别人再怎么主动也是没用。 可是,白英真的会反悔吗? 沈傲不禁想起那天清晨他和白英一起看日出的画面,白英回眸望向他时,看他的那双眼眸满含春水,就好像真的喜欢他一样。 沈傲心里有一丝酸涩,他不想承认自己可能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也许是,白英在面对隋波不怀好意的针对时,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保护他。 明明以往都是他保护别人,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来保护他,保护他的人还是那么一个娇弱的小姑娘。 也许是,白英给他换药时生怕弄疼他动作轻柔的不像话,看到他把伤口感染,眼神明明很心疼,嘴上却故作凶狠地骂他。 也许是,白英注意到他的鞋子不合脚,不惜大老远地跑去公社买来鞋子送给他。 也许是…… 想得越多,沈傲越发认清楚自己的心,不管白英究竟喜不喜欢他,他似乎都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赵大勇还没成年就跟在沈傲身边当警卫员,对沈傲还算了解,看出自家首长是在口是心非,他赶紧招呼起了自己的跟班们,“走,跟我去迎咱们的首长夫人!” “赵大勇……” 沈傲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叫回他们。 他一遍一遍地跟自己说,他才不是担心白英反悔不嫁给他了。 他一点也不担心。 嗯,不担心! —— 同一时间,白英家。 白英倒不是中途后悔跟沈傲结婚了,而是她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事。 前几天离开的蔡母又来了! 这次蔡母不是一个人,她带着狗尾巴村的几十号壮小伙来了,领头的甚至还是他们村的村支书,可谓声势浩大。 白英跟白巧兰一出厢房,看到的就是这些人蛮横地打砸起了酒席,一副白英要是敢不出面就把她家给拆了的架势。 看着人群中央满脸得意的蔡母,白英皱了皱眉头。 一瞬间,她像是被拉回到了上辈子。 上辈子,蔡母也是带了这么多人来柳树村闹事,那时候她声明狼藉,仅凭爹娘和大哥根本护不住她,她被蔡母给带走了。 她在蔡母家可以说是过得猪狗不如,每天从早到晚都有干不完的活,动不动还要挨蔡大宝的拳头。 那天,她实在是熬不住了就想要逃跑,蔡大宝在后头撵她,没注意脚下一滑摔进了好几米深的河里…… 第50章 接亲的人到了 蔡大宝不会游泳,在水里不停地扑腾着。 渐渐地,他没了动静,水面也恢复了平静。 她一直呆愣着站在岸边,像是吓傻了,直到蔡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将她惊醒。 蔡大宝被人从河里捞出来,身体僵硬,脸色惨白,已经彻底没了气息,蔡母哭嚎着向她扑来。 “你个杀千刀的小娼妇!你男人掉水里你就在旁边干看着?就算是不会浮水,也得找人来救他啊!” “俺知道,你就是想要眼睁睁地看着宝哥儿淹死,你好狠的心!” “俺怎么就给宝哥儿娶了你这个克夫的女人!” 蔡母光是对她打骂还不解气,还拿来了剪刀,“宝哥儿死了,你也别想好过!俺把你的脸划烂了,看你往后还怎么勾搭男人!就等着给俺宝哥儿守一辈子活寡吧!” 白英转身想逃。 可是很快就被与蔡母交好的几个大婶摁住,紧接着蔡母的剪刀照着她的脸落了下来,皮肉被划拉开,鲜血滴答滴答地沿着下巴滑落,在黄土地上晕开一朵朵鲜红的梅花。 她疼到尖叫,求饶。 可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蔡母的暴行,狗尾巴村的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好似在看一个可以被肆意欺凌的物件。 白英不懂。 明明是蔡大宝为了打她,自己掉进河里淹死的,怎么就好像蔡大宝是她害死的一样? 总不能,丈夫想要打妻子,妻子不但不能还手,还不能躲着跑吧? 世上怎会有这样不讲道理的道理! 思绪回笼,白英看向蔡母等人的眼中多了一抹戾气。 死过一遭后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弱国无外交,人也是如此。 若是自身太弱,哪怕你说的话是真理,别人也没有那个耐心去倾听,反而只要你够强,就算说的是狗屁倒灶的混账话,也会被大众奉为圭臬! 要想不被人欺负,还需自身强硬起来! 白巧兰注意到身边的白英,眼神已经褪去刚才的温柔,整个人开始冷飕飕地冒凉气,好似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奇怪……英子妹妹的,突然变得很可怕是怎么回事? 面对眼前的乱局,白英面上没有丝毫胆怯,大步走入院中朗声道:“我就是白英,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就是她!”蔡母立马抬手指着白英,“这就是俺给宝哥儿说的媳妇!” 那天来给白英送嫁妆的男人是很吓人不错,可白老太都跟她说了,那个男人才不是白英的丈夫,白英的丈夫在农场里劳改出不来,那个当兵的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在白英身边。 等她把白英抓回去,白英就成了他们蔡家的人了,别人再来要也晚了! 到时候白英还能独守空房不成?迟早得让人把宝哥儿乖乖送回来。 闻言,跟着蔡母来的狗尾巴村大队社员立马上前,想要直接把白英揪过来,浑然不在意她的个人想法。 “住手!” 白红兵和白双亮连忙挡在白英身前护住她,阻拦别人的靠近,“你们是谁,凭什么抓我小妹?” 楚香兰也出声道:“咱们那天不是说好了吗?我和白英她爹根本就不知道你家来说亲过,这门亲事压根不作数,谁收的彩礼你找谁去!” 听出二儿媳妇这是在点自己,白老太立马跳出来叫嚣道:“反正钱我都花了,彩礼退不了,今天喜宴也办了,干脆直接让白英跟人走就是了!咱们当女人的嫁给谁不是嫁,白英嫁去蔡家,总比嫁给个劳改犯强,说出去简直丢死我老太太的人!” 她凭什么要帮白英说话? 白英收了那么多彩礼,什么都不给她,就得让蔡母这些人好好治治她! 乔小玲搀扶着白老太,也跟着阴阳怪气地帮腔道:“就是!我们白家孙辈的婚事都是姥姥说了算,姥姥让谁嫁,谁就得嫁,白英当然也不例外!” “你、你们……”楚香兰简直都快被白老太的蛮不讲理气哭了。 “娘!”白茂忠也是气得脸色涨红,呵斥出声:“你就别说了!” 唯有白英这个当事人倒是相当淡定,她没有分散注意力去攻击别人,只是一味地针对蔡母,“老太婆你好好想想,如果我真的没有和军人领证结婚,怎么敢说这种话?谎称军属可是犯法的,你不懂,难道你们大队的村支书也不懂?” 村支书闻言扭头看向蔡母,急忙道:“大嫂,你来之前也没跟我说过这回事啊!” 蔡母硬着头皮道:“什么领证结婚?别想骗我!你连结婚证都拿不出来,还说是军婚呢!上下嘴皮子一碰,俺还说俺是王母娘娘呢!” 扑哧!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蔡母这样的要是能当上王母娘娘,简直就是天下苍生的劫难。 白英挑了挑眉,“那你想怎样?” 蔡母死咬着不松口,“今天就跟俺回村里,当俺蔡家的儿媳,给俺老蔡家传宗接代!” “打扰一下,”白英疑惑地眨了眨眼,“老太太,我寻思你只是蔡家的媳妇,你也不姓蔡啊,就算你儿媳妇真的生了孩子,也不跟你姓,你整天跟着瞎积极个什么劲儿?” “……”蔡母脸色腾地一下涨红。 自打她嫁到狗尾巴村后,辈分什么的她都跟着丈夫论,村里人都叫她一声蔡大嫂,哪怕丈夫去世多年这个称呼也没变过,渐渐地她也习惯了,以至于甚至都忘了自己本家姓是什么了。 白英这话,不光是在揭她老底,更是杀人诛心啊! “你你你……” 蔡母指着白英的手指不住颤抖,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哑口无言。 白英学着蔡母的口吻,“我我我,怎么了?” 见白英这么欺负蔡母,和蔡母几个交好的大婶看不下去了,赶紧站出来帮蔡母撑腰,“你们还跟这臭丫头还废话个屁,大嫂彩礼都出了,直接把新媳妇儿抢回去就是,就算闹到革委会也是我们占理!” 下一刻,几个大婶的儿子弟兄一拥而上,就要扯开白家人,把后头的白英直接给拖拽走。 除了是听他们娘的话外,他们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傻子的媳妇儿嫁到他们村,往后还不是任由他们玩弄?这么漂亮的姑娘,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高低得抢人的时候趁机摸两把过过瘾。 白英自然看出这些人的不怀好意,她背在身后的右手攥紧了锥子。 既然他们主动找死,那她就只好大发慈悲地送他们下去了! 就在现场乱作一团之际,院外忽然响起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 一辆吉普车停靠在白家门口,打从车上下来了几个穿着军服的男人,为首的赵大勇暴喝一声,“我看今天谁敢动我们首长夫人一根汗毛!” 第51章 她的梦想是嫁个军官 赵大勇的突然到来,打破了院内的紧张氛围,方才还乱糟糟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看着走进院中的几人都身着军服,狗尾巴村的村支书额角立即滑过一丝冷汗。 竟然真有当兵的来了? 看来,白英还真是军婚! 他们抢媳妇都抢到军人头上了,这简直跟找死无异,他的仕途算是完球了! 村支书悔得肠子都青了,出发前他就不该看在去世大哥的面上,带人跟着大嫂打上门来。 “不、不可能……”蔡母直接傻眼了。 不是说白英的对象不是这个男人吗,怎么这男人又来了? 见鬼!整天围着个女人团团长,难道当兵的都这么闲的吗? “白英……”乔小玲更是妒忌得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袖,袖子都快被她给扯碎了。 要知道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嫁个军官,跟着丈夫随军住军属大院,吃着精细粮,出行都能收人尊敬,比起在土里刨食,过的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 结果,一向被她视为竞争对手的白英,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做到了? 听这人还称呼白英首长夫人?那白英嫁的男人得是老大的官了吧! 这本该是她的人生啊!白英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抢她的东西…… “呼!” 不同于旁人的各种担忧害怕,楚香兰则是彻底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未来女婿是什么来头,但有能力护住白英,就是最好的了,往后她和孩他爹也可以放心了…… 白英在看到赵大勇的出现,眼中的杀意瞬间褪去,她悄悄将锥子收回进袖子里。 大喜之日,能不见血最好还是别见血,她可不想因为这些乱糟糟的苍蝇影响她的婚礼。 白英低头看了眼手腕佩戴着的手表,手表是崭新崭新的,造型也特别精致,是沈傲送来的三转一响中的之一。 上海牌全钢手表,还要凭手表票购买,价值120元! 手表表盘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皮肤,白英的心却暖了起来。 已经快十点半了,她也该出发去农场…… 必须得赶紧解决这里的事! 白英的想法,也是赵大勇的想法。 沈傲结婚,赵大勇简直比他自己结婚都要热情,咳咳……虽然他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甚至离着结婚领证的年龄还有好几年。 为了尽快让首长抱得美人,赵大勇直接顶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大步走入院中。 他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蔡母身上,“老太太,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你要是再闹腾,我就把你也给你抓了,看来你是真的想去派出所谋个差事啊。” 蔡母心里打鼓,面上却强壮淡定:“俺不管!俺彩礼钱都出了,白家必须赔俺一个儿媳妇儿,还有,你赶紧把宝哥儿给俺放了!” 赵大勇挑了挑眉头,有些好笑道:“我自己都没媳妇上哪儿赔你一个儿媳妇?还有,你儿子也不在我手里,我可没有那本事还给你。” “你这个狠心的,把俺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你儿子有精神病,当然是送到省城的精神病院治去了。既然你不舍得给你儿子看病,那就国家来出这个钱治,一直治到他康复出院!放心,在他没治好病前,国家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危险分子,跑出来破坏社会治安!” 闻言,蔡母人都傻了。 听上去这是要把她儿子关一辈子的意思? 蔡母哪里会让?她顺势就地一躺,开始撒泼打滚起来,“俺听不懂!俺就要俺儿子!还有俺儿媳妇!” 啧。 赵大勇面露嫌弃。 蔡母光知道撒泼就不太好处理了,他毕竟是当兵的,军中纪律严明,真要是不管不顾地把蔡母一个老太太给丢出去,一准会摊上事儿。 思索片刻,赵大勇扭头看向白老太,“我记得是你收的彩礼吧?不管怎么样,白英都不能跟他们走,她已经跟我们首长结婚了!既然是你挑拨他人来抢婚,那就你来处理这件事,不然的话你这个破坏军婚的坏分子,是要被抓起来批斗劳改的。” 白老太向来自私,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我、我之前也不知道白英结婚了,我才不要被抓起来!” “那你就把彩礼退给人家。” “忠义,我给你的那些钱呢?”白老太赶紧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小儿子。 白忠义干笑道:“呵呵……娘,那些钱我都花了。” “什么!” 白老太差点晕厥过去。 她是对外说过把钱都花了,可她其实是想留下来,只是暂时交给白忠义保管,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还真全都给花了! 白老太生气归生气,可白忠义毕竟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她磕磕绊绊地吭哧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半句谴责的话来。 片刻后,她眼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白老太侧头看着搀扶着自己的乔小玲,果断道:“这样吧!彩礼我们家就不退了,我把我外孙女嫁给你们蔡家!” “嗯?” 蔡母顿时放弃撒泼,以审视的态度打量起了乔小玲,皱眉挑剔道:“你这个外孙女也太矮了,比白英矮了半个头,能给我老蔡家生出大胖小子吗?” 白老太把乔小玲拉出来,跟摆弄商品一样摆弄乔小玲,“你瞅瞅你瞅瞅!我这个外孙女长得多俊啊!今年才十七岁,从没谈过朋友,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不比某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强啊!” 话语间意有所指,谁都知道白老太到底是在阴阳谁。 蔡母这才满意点头,“还行,凑合吧。” 直到白老太和蔡母敲定这门亲事,乔小玲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不可置信地惊叫道:“姥姥!你说什么?你要把我嫁给一个傻子!” 白老太瞪了乔小玲一眼,“怎么说话呢!人家哪里傻了,就是懂事懂得晚了点,而且现在都送去省城的大医院治病了,以后肯定会好的,姥姥还能害你吗?” 乔小玲大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一直疼爱她的姥姥。 “呵!”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白英有些哭笑不得。 乔小玲一听白英的笑话她,立马就炸了,“白英!你笑什么呢!” 白英微笑道:“我在笑你双标啊,刚才劝我嫁给傻子的时候,还说咱家孙辈的婚事奶奶说了算,怎么轮到你时就不肯嫁了呢?” 第52章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我……” 乔小玲被白英这话给气红了眼,可偏偏她无话反驳白英。 她能怎么说呢? 说之前说这话不是真心的,是想要坑害白英吗?那还不得被人骂死!简直了,她说那句话压根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白美翠看到自己女儿受委屈了,赶紧趾高气昂地对白英道:“你什么身份?能跟我们家小玲比吗?你一个别人不要的弃婴,我们白家把你养到这么大,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敢来欺负白家人!” 白英并未被白美翠的话刺激到,反而有理有据道:“乔小玲不是姓乔吗?啥时候成白家人了?总不能赖在娘家吃了几年饭,就真当起白家的主来了吧?” “别!别胡说!” 白美翠闻言立马变了脸,赶紧撇向白老太,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脸色,一边低声下气道:“娘,能不能别把俺家小玲嫁给傻子?咱们白家除了白英外,又不是没有别的孙女。” 说着,意有所指地瞧了眼跟在白英身边的白巧兰。 白巧兰立刻注意到白美翠的不怀好意,大声质问道:“姑,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把自己女儿推入火坑,就把我推进去,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 呵斥完白美翠,白巧兰赶紧看向白老太,说出自己的想法,“奶奶,我不想这么快出嫁,更不想嫁给蔡大宝!” “哎哎哎,你们几个意思?俺家宝哥儿有那么差吗?”眼见自己的儿子被这么嫌弃,蔡母受不了了,她也看向白老太,催促道:“赶紧的!不退给俺彩礼钱,就快定好人,到底让你哪个孙女嫁给俺儿?” “这个……” 白老太拧紧眉头,也犯了难。 刨除白英外,她还有两个孙女,除了白巧兰这个年纪最大的孙女,再有就是老三家的闺女,老三主意大得很,打小跟她关系不亲近,肯定不会把小孙女的婚事交给她做主。 她能做主的再有就是乔小玲这个外孙女了,按理说是孙女更亲近一些,可白巧兰这个孙女还没有乔小玲这个外孙女贴心,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让她看着就生气! 白老太一咬牙,“那就让我家大孙女嫁去你家吧!” “不!我不要!”白巧兰大声拒绝,同时连忙望向自己的爹娘,“你们赶紧帮我说句话啊!” “娘……”白茂孝为难地看向白老太,“你不是说会给巧兰找个好婆家的吗?能不能别把巧兰嫁给蔡家的傻子。” 白老太本来还有点不太忍心,一听大儿子敢跟她作对,顿时来了脾气,“我说让谁嫁,就得谁嫁!正好白巧兰年纪大了,也该嫁人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闻言,乔小玲得意极了,好似完全忘了自己差点儿就被白老太给卖了,立马挽着白老太的胳膊,亲昵道:“姥姥你对我真好,等我以后嫁个当官的,好好孝敬您老。” “好好好,还是小玲你知道感恩。”白老太的心立马熨帖了。 蔡母不管那些东西,她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去拽白巧兰,“听见没有!你奶奶已经把你说给俺家了,赶紧跟俺回家!” 白巧兰一边试图挣脱开蔡母的拉扯,一边央求地看向自己爹娘,“爹,娘,小弟!” 白茂孝移开目光,不敢再去看白巧兰,就连她娘罗娟也是如此。 白大山虽然没有移开目光,却理直气壮地管白老太要起钱来,“奶奶,既然是我姐嫁,那她的彩礼也有我家的一份,你啥时候把我那份给我?” “……” 白巧兰的心都凉了半截。 她最为重视的亲人,竟然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蔡家是什么人家?丈夫是个傻子,婆婆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完全就是个火坑啊,跳进去可就一辈子也爬不出来了! 白巧兰被这个晴天霹雳打击得六神无主,一时间都忘记要挣脱蔡母的拉扯了。 “……” 一旁的白英只是皱了皱眉。 她对这一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上辈子白家人给白巧兰挑的婚事也没好到哪里去,良心?这个东西白家人就没几个有的。 不过…… 眼见着白巧兰就要被蔡母拽走,白英抬手直接打掉蔡母的手,将白巧兰重新拉到她身后,“巧兰姐是我堂姐,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带她离开。” 蔡母顿时怒了,叉腰指着白英骂道:“你这臭丫头片子存心跟俺作对呢?俺都不找你麻烦了,你还敢来找俺麻烦?” “老太太,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些,现在可当着我的面儿呢。”赵大勇选择站在白英身边,帮她站台,“人家姑娘都说自己不愿意嫁去你家了,你还一个劲儿地想要拽人家,这跟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 蔡母不服气道:“俺们家彩礼钱都出了!” 白英还是那句话,“谁收了你的彩礼,你就找谁售后去。” “……白老太!”蔡母只好去找跟白英和赵大勇比较起来,明显要更好欺负的白老太。 白老太最后敌不过蔡母的纠缠,只能把身边的乔小玲给推了出去,同时还不忘安抚道:“小玲,你年纪也不小了,姥姥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家里摊上事儿你也该出力分担分担了。” 说完,她又凑到乔小玲耳边,着重低声嘱咐了一句,“小玲,你好好休息,那个傻子已经被抓走了,家里就这么个老婆子,都年纪这么大了也没几年活头了,把她熬死了你不就能回来了吗?” 回来后正好还能再找个婆家。 白老太的算盘打得可响了,一个孙女换两次彩礼,这样的好事儿也不容易遇上。 “姥姥!” 乔小玲还是不甘心,想要再争取一下。 蔡母却不给乔小玲这个机会了,赶紧让自己身边的几个老婆子一起上,七手八脚地把乔小玲拽过来就要拖走。 “小玲!”白美翠也担忧地喊了一嗓子。 然而,不管母女俩怎么不愿意,乔小玲最后还是被蔡母等人拽走,一行人径直带着她离开白家,浩浩荡荡地回狗尾巴村去了。 眼见着乔小玲被蔡母这群恶人给带走,白英心中并未产生任何怜悯,她又不是乐山大佛,瞅见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遭报应还带于心不忍的。 是,这辈子乔小玲是没有权势和机会来欺负她,可上辈子没少逮着机会奚落凌辱她。 白英始终相信,就算遭遇到的事件不同,一个成年人的性格却早就敲定。 在她以往的认知里,乔小玲就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没有是非道德的小人! 第53章 出嫁了 上辈子,乔小玲想方设法地嫁给了公社上的一个二婚军官,可把乔小玲给美的,都不知道怎么好了,以至于隔三岔五就公车私用坐着小轿车来村里显摆。 回回显摆还都得跑到她面前来显摆,炫耀着丈夫给她买的首饰、衣服,如何如何宠她,甚至说到兴头上还会提及他们俩的房事。 意外成为乔小玲play的一环,白英感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要脏了。 尽管时隔很久,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可一想起前世乔小玲那副仿佛狗对一泡屎护食的样子,白英就几欲作呕。 她真不知道乔小玲有什么可神气的。 乔小玲凑头到脚的首饰衣服都是男人买的,甚至就连别人的敬仰羡慕也是因为男人沾光来的,乔小玲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是靠着男人的施舍来的。 真不知道,这些东西又不是乔小玲自己靠军功挣来的,乔小玲一个小三上位的小人,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 白英不屑与之为伍,更不屑与之为敌,只要乔小玲离她远远的,别跑来她面前恶心她就行了。 蔡母对儿媳妇管控得很严,想必乔小玲应该没有机会再偷溜回来…… 这样也算是了却了她心里的一桩事。 白英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处理完蔡母带来的这场闹剧,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她的心一下子开始忐忑起来。 再不出发去农场,就要错过吉时了,可是…… 二哥怎么还没有回来? 白英死死盯着院门口,期望着门口能够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然而,直到喜宴结束,爹娘哥哥们把前来赴宴的客人们都送走,白墨还是没有出现。 “英子,别等了,”楚香兰装作不在意道:“你二哥这是不知道跑哪去野了,甭管他!你照常出嫁就是,耽搁了吉时就不好了。” “是啊!我跟大哥送你也是一样的!”白双亮拍着胸脯道。 白红兵想起自己,觉得白墨这两天不回来,说不准就是因为他当初的话,本着不想让白墨跳出来搅局的想法,他也跟着点头道:“小妹,我们该走了。” 白英也只好叹了口气,“那好吧。” 一听要动身,赵大勇立马来了兴致,“走走走!这就走!把嫁妆都搬上车,我负责开车接送新娘子!” 没有多话,白家人把早就给白英准备好的嫁妆,搬上吉普车的后座,两床厚厚的被子都快把地方占满了,再塞上脸盆、痰盂之类的生活用品更是满满当当。 知道的是嫁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搬家呢! 谁家庄户人家女儿出嫁嫁妆这么丰厚的? 白英看出楚香兰的用心,抬手抱了下楚香兰,哽咽道:“爹娘,那我走了。” 楚香兰揉了揉白英的脑袋,“傻孩子哭啥?离着这么近,还经常能回来。” “嗯……” 白英点头,坐上吉普车的副驾驶。 白双亮则负责骑着之前赵大勇送来彩礼中的自行车,把自行车骑到农场,这样以后白英每天骑车上卫生室值班,下班后再骑车回农场,路上用的时间就可以大大缩短了。 直到吉普车驶离楚香兰的视线,她一直压抑的眼泪这才迟迟落下,“她爹,你说那个男人会对咱们英子好吗?” “他不对英子好,那咱就把英子接过来。”白茂忠脸色虽然依旧看不出什么,但眼神中的不舍却怎么也藏不住,“咱家里也不缺英子一口吃的。” —— 爹娘深沉的爱,白英早在上一世就深刻体会到。 这一世她虽然嫁人了,可并不想要跟这个年代的女人一样,嫁出去就跟娘家没啥关系了,逢年过节才走动走动,甚至更有甚者就年初四回娘家一趟。 白英十分确认,白家永远都是她的家。 何况,农场离着大队这么近,她每天还得来大队的卫生室值班呢!回娘家不就是走几步的事儿嘛! 白英一路上都在想些有的没的,试图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之后的事情…… 她可以忽略掉了沈傲,好似这样就可以不用头疼晚上睡哪儿的事情。 可惜,路再长也是会走到尽头的。 人不可能逃避一辈子,总要学会去面对。 “到了!” 赵大勇兴奋的声音在白英耳边炸响,紧接着吉普车慢踩刹车稳稳停下。 副驾驶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白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稀里糊涂地下了车。 她惊讶地发现,不同于以往吉普车都是停靠在农场大门口,这次直接开进农场,来到了沈傲住所前头的空地上! 眼前摆了两三桌酒席,虽然桌子、凳子十分简陋,桌上的菜却十分上档次。 人群中,身材修长的沈傲犹如鹤立鸡群般瞩目。 他定定望着白英,英俊非凡的脸上褪去了以往的冷漠,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莫名的,白用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她原以为只是自己来到农场就行了,但没想到沈傲不光让派人来接亲,还办了酒席请了相熟的客人。 这算是重视她,是吗? 白英眨眨眼睛,将眸中的湿润赶走,虽然沈傲现在啥都没有,但他还是尽量给了她所能给予的一切。 自打白英一下车,沈傲的目光就立刻被她所吸引了。 此时的白英在沈傲的眼中同样十分显眼。 修身的毛衣显露出惹眼的身材,鲜艳的红裙更是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今天的白英不同于以往的乖巧清纯,更多了一抹女人的成熟之感。 总算,让沈傲感觉和白英结婚好似没有那么犯罪了…… 不出意外,今晚他们就要睡在一起了。 沈傲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手心被汗浸湿,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他赶紧拿起桌上的一杯白酒送入口中。 灼辣的白酒灌进胃里,一瞬间他的身体好像更热了。 “哦哦!新娘子来了!” “新郎还傻站着干啥?赶紧上去接新娘啊!” “小夫妻该一起敬酒了!” 白英的到来,成功让沉寂的人群一下子躁动起来。 不知道是哪个手贱的家伙,突然推了白英一把,硬是把她推到沈傲怀里,沈傲下意识搂住白英的细腰,避免她跌倒。 白英也下意识抬头,和沈傲对视在了一起。 第54章 敬酒 两人离得很近。 近到白英不光能看到沈傲长而密的睫毛,还能看到他额角的伤口已经掉痂,长出了指甲盖大小的浅粉色嫩肉,不细看都看不出来这里曾经被棍子打得头破血流过。 沈傲也在看白英。 本就是花一样的年纪,皮肤好到不行,只是擦了一点腮红,抹了一点口脂,便已经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因为距离的拉近,白英身上独有的药香气涌入他的鼻腔,化为更复杂的东西,引得他精神和身体双重激荡。 沈傲连忙偏头,不敢再看白英一眼。 他心里暗道,白英是什么草药化成的小姑娘?让他只要离白英近了些,就会变得跟中了毒一样,不再像是他自己。 那个冷静自持的他,好似死在了认识白英的前夜。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让他都有些害怕的歹人,只想对白英为非作歹的那种。 突然被人推进沈傲怀里,白英下意识吸了口气。 不得不说,沈傲这个男人还是很极品的,一点也不油腻,更不用去考虑人靠衣装之类的外在东西加持,他哪怕穿着再旧不过的衣服也依旧清爽,没有任何异味。 干净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染指,脑中不受控制地窜出一些限制级的画面。 嘶……感觉她有点变态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她上辈子憋得太久,以至于重生后年仅十八岁的她,就自动进入了如狼似虎阶段? “咳咳!” 白英被自己的想法搞得也很不好意思,小脸一红赶紧从沈傲怀里出来。 感受到白英的撤离,沈傲心中突然冒出一丝不舍,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还是靠着强大的自制力忍住了想要把白英再拉过来的冲动。 “太好了!你们俩可算是结婚了,呜呜呜……” 白英和沈傲两人结婚,赵大勇跟在旁边又唱又跳的,简直比他自己结婚都要高兴,几杯酒下肚后甚至还哭了出来,看沈傲的眼神活像是送闺女出嫁的亲娘。 沈傲:“……” 这警卫员他不要了。 “对了,该敬酒了!等敬完酒你们就可以洞房了!” 赵大勇喝醉了酒还在操心,他往两个空杯里倒满白酒,塞进白英和沈傲两人的手心里。 紧接着,其余人边起哄边簇拥着两人来到了主桌敬酒。 主桌坐着旭日农场的几名干部,从场长到会计、科员,一张桌子都快坐满了,为首的是一个长得和气的中年男人。 “陆场长,”沈傲冲对方敬酒道:“我下放到农场的这一年多来,多谢您的照顾。” 这客套话一出,这桌干部们的面上神色各异。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整天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一百块似的沈傲吗? 原来他会说人话啊! 只不过,是得在他的新媳妇面前才会说人话,其它时候面对他们还是一副又拽又傲的样子,也难怪民兵队长隋波会看不惯沈傲。 “我干了,陆场长您随意。”沈傲举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喝完后他面上并无太大波动,好似喝的不是辛辣的白酒,而是白开水一样。 “陆场长好,我叫白英,是柳树村大队的赤脚医生。” 白英也只好跟上,她没怎么喝过酒,也不喜欢喝酒,闻着杯中那辛辣刺鼻的味道,她实在有点做不到像沈傲那样豪迈地一饮而尽,所以只是将唇凑到杯口抿了一下。 陆场长倒没什么意见,笑呵呵地喝了口酒,道:“好好好,白同志嫁到我们农场来,我们旭日农场这个大家庭又壮大了。” 哪知道同桌的任会计却是看不惯了,阴阳怪气地冒出一句,“沈傲你这媳妇不行啊,敬酒都没把酒喝光,是不是不拿我们场长当回事啊?” 陆场长看起来就是个老好人的样子,闻言尴尬一笑,“没关系,白英是女同志,少喝点酒对身体好。” “这可不行,”任会计借题发挥道:“妇女要顶半边天,男人能干的事情女人也得干得一样多!老一辈上战场打仗的时候可是不分男女,女兵一样当男兵使,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开始忘本了,完全丢了本该有的勤劳本分。” 白英拧紧眉头。 这是在扯大旗,借口打压她?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德行! 本事本事看不出来,身上的爹味儿却是一点也不少,整天就爱随地大小爹,喜好舔着个脸指点江山,一问他到底干了啥伟大事迹,坑坑巴巴半天放不出个屁来。 白英原本是想着顺利把婚礼流程走完,但她也不是泥人捏的,对方这都怼到她面前了,她还忍的话就不正常了! 就在白英打算开口,好好教导任会计做人时,同桌的女干部张副书记却抢先发起攻击。 她听不下去任会计放的屁话,皱眉打断道:“任会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又不是咱农场的指导员,你怎么就敢肯定自己说的话就一定是正确的?别人就一定需要按照你说的要求做事?旭日农场是国家开的,不是你姓任的开的!” 张副书记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狠,任会计更是被这话气得呼吸一滞,起身吼道:“张芳!” 张芳慢条斯理地夹着面前的菜,纠正道:“善意提醒一下,我级别比你高,请尊称我一声副书记。” “……”任会计这下鼻子都快气歪了。 谁家好人会当面给自己人难堪? 依他看,张芳就是在存心跟他作对! 说起来,他跟张芳有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打算把自己的亲戚塞来农场当个小干部,张芳愣是从中作梗,给他坏了这门好事,以至于让他在亲戚面前丢尽了面子! “好了好了,”老好人陆场长眼见饭桌上气氛闹僵,立马出来打圆场。 任会计放弃跟张芳掰腕子,转而朝着更好欺负的沈傲苦口婆心道:“沈傲同志,我这都是在担心你啊,你是头一个下放分子在农场里结婚的,要是生活方面太享受,那还算是送来改造的吗?一旦上边来视察,瞧着你日子过得这么滋润,不光你倒霉,咱们农场也会跟着倒霉!” 沈傲面色淡然道:“所以呢?” “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任会计瞄了眼白英那张过分好看的面容,笑道:“就比如我刚才说的敬酒,你媳妇该不会不给咱场长这个面子吧?” 第55章 我替她喝 陆场长有些尴尬,其余干部则是面色各异。 虽然他们都不乐意任会计这么刁难一个小姑娘,可任会计实在太能搞事情了,他们也不想惹祸上身。 看样子,白英今天不喝这杯酒是不行了。 白英深吸一口气,正要不管不顾地把白酒灌进嘴里。 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拿过她的酒杯,白英侧头看去,就见到沈傲的薄唇抵在她刚才抿过的杯口,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两杯高度白酒下肚,沈傲就算酒量很强,耳廓也有点泛红。 他面色不改道:“白英酒精过敏,喝不了酒,我替她喝。” 酒精过敏? 扯鬼呢吧! 在场的众人不信,白英虽然长得很好看,可又不是城里娇滴滴的大小姐,他们庄户人家都糙得很,没听说过什么酒精过敏。 白英也眨了眨眼睛。 啥?酒精过敏?她本人怎么不知道? 除了任会计外,其他人倒没有刁难白英和沈傲,沈傲依次介绍了农场的干部让白英认识,白英知道往后自己在农场里,少不得要跟他们打交道,所以将对方的名字长相一一记在脑中。 “以后我住在农场还要麻烦各位领导了,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各位领导尽管指正,我一定改!”白英笑着一脸乖巧,跟他们打招呼。 “哈哈,”张芳笑得乐开了花,“小白不愧是高中生,说话就是好听!一点也不跟某些文化程度不高的人似的,说话还不如牛放屁好听呢。” 任会计:“……”这是在点他呢是吧? 他文化程度确实不高,就上了几年小学,刚够搞明白算术的,之所以能当上农场的会计,那是因为他爹是农场的上一任会计。这不他爹身体不好,他就顶上来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平日里他没少遭干部们的白眼,所以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别人承认他。 跟这桌人敬完酒,沈傲又带着白英去到了下一桌,给她介绍对方认识。 人群中最显眼的是个高瘦老人,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戴着一副方形眼镜,头发花白,气质儒雅,哪怕年纪大了依旧是相貌堂堂,可想他年轻时究竟得有多好看。 “这是陈老。” 白英点头,“陈老好。” 与人对视时,她的眼神纯净,没有杂念和坏心,陈老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心地纯良,又不糊涂的聪明孩子。 陈老温和一笑道:“沈傲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姑娘,是他的福气。” 白英下意识看了眼沈傲,见他一直在盯着她看,一时间脖子有些发红,不太好意思。 沈傲喉结滚动了一下,莫名觉得有些口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灌下消火。 见状,白英露出吃惊的表情。 不是敬酒吗?沈傲咋一副拼酒的样子? 沈傲也意识到自己有点犯蠢了,不好意思地别开头,继续给白英介绍旁人。 “这位是王瑾瑜同志。” 王瑾瑜是下放人员中,少有的女性。 也是这桌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她生得高高瘦瘦,扎着两个麻花辫子,浓眉大眼,五官端正标致,人也特别精神,哪怕穿得衣服满是补丁,却依旧干净整洁,瞧着是个很讲究的人。 虽然瞧着比白英大不了几岁,但气质却比白英要沉稳许多。 王瑾瑜冲白英点头,“白英同志你好。” 白英好奇道:“我看王同志,你应该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吧?” “我今年二十了。” “我比你要小两岁,我可以叫你瑾瑜姐吗?” 这人一看就特别有才华,为人还特正派,白英就喜欢跟这种人做朋友,和人品好的人做朋友,哪怕往后跟对方不是朋友了,也不用担心对方暗中使坏。 白英觉得跟王瑾瑜交朋友还是很有必要的,想从沈傲这个闷葫芦嘴里打听农场的事情似乎有点难,问的多了还容易引起怀疑,她不如在农场里结交下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个王瑾瑜瞧着就很对她的胃口。 “你随意。” 王瑾瑜倒是很随和。 白英还真有点好奇,王瑾瑜这气质一看就是个高知分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下放到她们这个偏远小县城的。 沈傲又带白英认识了其它在农场劳改的人员。 这些人就没有陈老和王瑾瑜那么打眼了,他们瞧着一副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只顾着吃桌上的肉菜,可见下放改造对他们的打击很大,农场贫苦的生活更是让他们忍饥挨饿,生怕抢不到点吃的。 白英看得很是唏嘘。 这些都是后世的人才,现在却过得比乞丐强不到哪里去。 都是高知分子,自然不会像下乡人那么爱凑热闹,搞一些低俗的婚闹,大家说了些祝两人新婚快乐的话,吃完饭人群就散了。 沈傲是放了婚嫁,他们可没放,下午还有活儿要干。 赵大勇把白英带来的嫁妆,一窝蜂地堆进沈傲住的牛棚里,也识趣地带人离开农场,把空间留给白英和沈傲这对新婚夫妻。 白红兵和白双亮这两人却没有离去,他们把沈傲单独叫到一旁有话交代,白英只好在屋里规制自己带来的东西。 把土炉子、痰盂、箱子等物归置到空地上,白英搬起两床被子开始铺床。 一床铺的一床盖的,楚香兰特地用新棉花絮的,摸起来相当蓬松柔软,保暖性也很好。 很快,在白英的巧手下,原本简陋的单人木床立马就变得温馨起来。 白英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等等! 就一个床的话,晚上她和沈傲怎么睡觉? —— 牛棚外头。 “沈傲是吧?” 白红兵盯着比他还略高一些的沈傲,为了树立自己大舅哥的形象板着一张脸道:“白英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们绝对饶不了你!” 沈傲并未因两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就轻视两人,他知道这两人都是白英的亲人。 既然他已经做好要跟白英好好过日子的准备,那么白英的亲人也就是他的亲人。 为了让两人能够宽心,沈傲神情虔诚,像是许下了庄重的誓言: “大哥三哥,我保证,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一天,就会照顾好白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第56章 小姑娘,别招我 沈傲这话说的是相当虔诚,任谁来看都相信他这番话并非作伪,而是出于真心实意。 只是…… 白红兵听完后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感觉这话怪怪的? 搞得沈傲跟很容易英年早逝一样。 这可不行,妹夫死了就死了,但小妹可不能守活寡! 白双亮倒是没有他大哥想那么多,他攥拳用力怼了沈傲肩膀头一下,“你小子最好说到做到!” 然而,尴尬的事情出现了。 沈傲纹丝未动,白双亮反倒被后震力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 就很尴尬。 沈傲嘴角下意识勾起一点弧度,为了给小舅子留面子只好花费相当大的力气强行压下。 白双亮觉得十分难堪。 他虽然占着个小舅子的名头,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比沈傲岁数小呢?从岁数来看反倒是他更像是个小辈。 “咳咳那啥,妹夫我们就先走了,自行车就留下让小妹骑着,平时去卫生室值班往返农场的路上还能省点时间。”白红兵出声告辞。 他跟三弟两人是来送妹子的,又不是来找妹婿打架的,自然不会在这大喜日子跟沈傲起冲突。 白英的这三个哥哥里只有白墨好勇斗狠,大哥白红兵是个老实人,三哥白双亮是个有素质的文化人,遇到事情只会讲理,更不会用武力解决问题。 两人出了农场,这才开始探讨起了沈傲。 白红兵虽然实诚,可也不是个傻子,加上他到底是年长一些,见过的人也多,看人更准,“老三,小妹找的这个男人恐怕不简单啊。” 白双亮摸了摸鼻子,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谁说不是呢?真不知道小妹是从哪儿淘的宝。” 白红兵摇摇头,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有咱们给小妹撑腰,他在农场无亲无故的,料想也欺负不了小妹。” 白双亮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就是不知道二哥到底跑哪去了?二哥说不定能打过妹夫,威慑力肯定更足。” 白红兵耸动了下鼻翼,有些不自在道:“老二那家伙成天上外面野,谁知道他去哪儿了。他不来就不来,小妹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哥哥,我们俩来送嫁也是一样的。” 依他看,老二不来才好呢。 真要是来了,吵着闹着不让小妹结婚算怎么回事? 万一送嫁过来再跟妹夫打起来呢?他们帮谁先不说,光说小妹得多为难啊! 所以,为了小妹的幸福生活,只能稍微牺牲一下老二了,老二就算现在接受不了,以后也会感谢他的…… 白红兵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他们一家人的和睦吧? 不过一想到黄霞还在公社卫生所住院,现在小妹也结完了婚,他得赶紧去把黄霞接回来盖房子,种种麻烦事等着他,白红兵也愁得慌,回去的路上不再吭声了。 农场。 喜宴结束后光打扫收拾卫生就花了不少时间,白英再归置完带来的嫁妆,预示着婚礼也结束了。 这年代的人结婚一切从简,就是请些认识的人摆几桌酒席吃个饭,新人敬完酒算完。 相较于中式婚礼和西式婚礼,白英更喜欢现在的婚礼模式,不需要穿着繁琐的礼服,也不用蒙着红盖头,像是一件封好包装的礼物,需要在新房里一直等到新郎拆封,才能揭下红盖头。 她可以不用人背,自己走过来,进门的时候更不用跨火盆,与其说这场仪式是为了结婚,不如说是更像是两个志同道合的人宣誓结盟,此后结伴一生。 仪式虽然简单到有些简陋,白英却真切感受到自己是被尊重的一方,是可以自己做主的独立个体…… 白英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下午两点,还远远不到晚上睡觉的时候。 一时间,白英也不知道要干点什么来打发时间,突然闲下来的生活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她也就这一天时间空闲着,明天还得继续回卫生室值一天班。 房间内没有凳子和椅子,白英只能坐在床边歇脚,身下用来铺着的被子很是柔软蓬松,让人有种想要躺下睡一觉的冲动。 忙活了大半天,白英也确实累了。 只是……一想到晚上要跟沈傲同处一个房间,甚至还有可能睡一张床,白英心里莫名就有些忐忑。 这辈子她和沈傲刚见了几面就结婚了,还不是很熟,这种情况下白英实在有点无法接受两个人要坦诚相见。 可证也领了,如果沈傲有需求的话,她也不好拒绝…… 白英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正寻思着怎么跟沈傲委婉提一下,等到两人感情培养得差不多时再同房。 就在这时,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了,沈傲把自行车搬进房间,放置在一旁的空地上。 乡下自行车是个稀罕物,放外面不光有可能被人给骑走,人多手杂的磕了碰了也不好。 见沈傲进屋,白英下意识站起身来,一副自己没有偷着坐沈傲床的样子。 瞧着白英拘谨的样子,沈傲觉得有些好笑,“我们证也领了,婚礼也办了,你怎么还这么怕生?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喜欢白英在他面前不带伪装,放肆做自己的样子。 “哪有!”白英脸虽然红,嘴却格外得硬。 “嗯嗯,”沈傲敷衍地点头,“你没有害怕我,是我在害怕你。” “……沈傲,你!” 白英气急,她可不想要沈傲像是对待幼稚的小孩子一样对待她。 好吧,她是比沈傲是小了七岁,可、可是自己上辈子好歹活了那么多年,凭年轻版的沈傲还是显得比她成熟老练! 为了压沈傲一头,让沈傲也尝尝窘迫的滋味儿,白英果断把之前的顾虑全都抛在脑后,一把拽过沈傲,就把他推倒在床。 沈傲面上的风轻云淡消失不见,黑眸深沉地望向白英,“小姑娘,你最好别招我。” “我就招惹你了,怎么滴?” 白英跟无赖似的压在沈傲身上,说完还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过分,顺势低头在沈傲的嘴角处亲了一下。 没什么味道。 一点也不像网上的人说的那样,接吻是甜甜的味道。 是她亲的方式不太对吗? 白英正纠结着要不要豁出去,亲的时间更久一点时,忽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霎时间,两人位置完全翻转过来。 第57章 小祖宗,又怎么了? !!! 白英的眼睛瞬间瞪得跟铜铃有一拼。 这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两级反转了? 上方的沈傲宽肩窄腰,身形比白英足足大了一圈,轻松将白英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臂膀肌肉绷紧,冰冷的暗芒在凤眸里闪烁,好似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白英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突然开始后悔招惹沈傲了。 之前沈傲没有对她做很过分的事情,一个是时候不对,那时候她和沈傲还没有结婚,沈傲真要是对她做了什么,算是耍流氓。 再一个就是地方不对,墙头上那什么明显是不可能的,而现在他们俩待在屋里,外头也无人打扰,想要做点什么事情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再加上两人现在的身份合法合规,貌似沈傲对她干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报告!”白英意识到这一点后很识时务,立马认怂,举起双手道:“我投降!我军政策是优待俘虏,你不能就地正法我。” 沈傲眉眼带笑,一脸的高深莫测,“投降无效,两军交战中不叫投降,叫投诚。” 投诚与投降看似相似,实则一个是主动放下武器,一个是被动放下武器,战斗打到最后战斗力完全丧失才叫投降,白英明显是发现和他实力差距太大,还没开打就提前认怂,这怎么能算投降呢? 治病救人方面的事他可能没有白英懂,但行军打仗可是他的老本行。 白英呼吸一滞,被沈傲的认真气得险些翻白眼,不过为了不丢守己方阵地,她只好继续低声下气道:“好吧,那我投诚总可以吧?” 闻言,沈傲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战场之上,战士因贪生怕死、畏惧敌方而主动选择放下武器,投靠敌人的行为算是犯罪。” 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白英直接破罐子破摔了,“那你想怎样!”她就不信沈傲还能打她! “当然是要罚你。” 话落,沈傲主动俯下身来,将自己的薄唇印到白英的粉唇上。 在这方面两人都没什么经验,长达一分多钟的大眼瞪小眼,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要不是怕破坏气氛,白英都想说句‘你瞅啥了’。 明明上次沈傲被下药亲她的时候,也没这么克制啊,难不成沈傲那方面不太行,非得嗑点药才行? 沈傲似乎是看出白英胡思乱想,惩罚似的咬了一下白英的唇瓣。 “嘶——!” 白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没有被破皮,却莫名觉得有些痒痒的,她下意识舔了舔伤处。 因为紧贴在一起的缘故,沈傲顺带着也遭到了洗礼,他突然无师自通,顺从本心啃咬起来。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的尝试,还不算如何热烈,之后便是狂风大作、风雨交加……他们已经不分彼此地交缠在一起,交换着自己的味道。 意识迷糊间,白英想起之前困扰她的那个问题,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亲亲好像……确实是甜的。 等白英回过神来后,她的衣服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乱糟糟。 意识到这一点,白英脸红得跟苹果有一拼,心中的胆怯让她下意识伸手抓住沈傲的衣角,试图坚守阵地。 沈傲意识到什么,也为自己刚才的放肆感到抱歉,他深吸一口气,尽力压制着体内的躁动。 “放心,你不同意,我不会动你。”沈傲伸手抱紧白英,平复着身心上的急躁。 白英缩在沈傲的怀里,感动道:“沈傲我没看错你,你人真好,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沈傲嘴角一抽,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做个好人。 坏人可以吃荤,好人就得吃素。 难熬啊。 等待了许久后,沈傲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可偏偏这时候白英又出幺蛾子了,突然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蛄蛹。 沈傲嗓音沙哑,“小祖宗,别惹我了。” 白英委屈得眼圈通红,小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些难受……” “又怎么了?” “痒,背好痒痒。” 闻言,沈傲也顾不得其它,把白英整个翻过来,掀起毛衣下摆,露出一截细腰和皎洁如白月的脊背。 沈傲吞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一眼,随之很快就拧紧了眉头。 十余个小红点浮现在白英光洁的肌肤上,似乎还有继续往外冒的趋势。 沈傲沉声道:“你好像过敏了。” “啊?” 白英满脸困惑,“我今天也没吃什么啊,吃的都是以前吃过的东西,以前都没事怎么偏偏今天就过敏了?难道是……” 联想到自己被任会计逼着喝酒时,她抿了一小口来着,白英瞬间明白过来。 她似乎酒精过敏了! 酒那么贵,上辈子她哪有机会喝? 没成想这辈子第一次喝酒中招了,白英简直头大不已。 “我去打点水,你擦洗完睡一觉可能会好点。”沈傲说完起身,打算去外面的河里打水。 白英看着沈傲的背影,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好像有点煞风景了。” 瞧着白英委屈的样子,沈傲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我又不是什么禽兽,和你结婚是为了相伴余生,又不是为了发泄。” “……” 闻言,白英心头控制不住地涌起一股暖流。 她想,也许这就是她为什么选择要和沈傲结婚的原因吧? 沈傲的人品过硬,不论是当他的妻子还是当他的朋友都会很幸福,庆幸的是这一世她终于选对了,不做沈傲的敌人,而是选择做沈傲的盟友。 “谢谢。” 白英对着沈傲离开的背影,小声说了一句。 沈傲轻笑一声,没说什么,提着桶径直出了房间。 趁着沈傲出去的功夫,白英赶紧铺好被子,在被子底下脱去衣服等会好擦洗的,只是……脱到内衣时,白英傻眼了。 她好像够不到后背的扣子…… 遭了! 白英顿觉大事不妙,她给巧兰姐的设计图画错了,把内衣扣子设计在背面了! 这种按扣子不像是后世用的钢扣那么好解开,而是还需要用点力气才能打开和按上,所以成功难倒了白英。 白英:“……” 没办法,她只能蜷缩在被子里,模仿鸵鸟。 等沈傲打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身体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白英。 “小祖宗,你又怎么了?” 第58章 帮她解开扣子 “我……” 白英冲着沈傲眨巴了几下眼睛,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实情。 “怎么?过敏更严重了?我看看。” 沈傲面露不解,放下水桶,抬脚往床边走去,伸手就要掀开被子查看情况。 白英急忙用手抓紧被子,阻止沈傲掀开被子,“不!不行!” 沈傲还以为是白英的身体健康出了些问题,眉头拧紧,好脾气地劝道:“你也是医生,应该知道不能忌讳行医的道理,现在是你的身体最重要。” “不是,”白英脸蛋一阵发烫,只好坦言道:“我把衣服脱了,只是、只是我的内衣解不开。” 沈傲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连忙移开视线,嗓音略显不自然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可以帮我解开吗?” 白英眼巴巴地望向沈傲,睫毛扑扇了两下,眼波含水,简直能把人的心看化。 要不是觉得穿着内衣闷得慌,让她本就因过敏而发痒的皮肤更加难受,白英担心自己睡着后再挠破皮,她就再忍忍了。 哪用得着现在这么尴尬地求人? “……嗯。” 沈傲的应声微不可查。 白英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抓起沈傲的手,五指修长且骨节分明,不光是长度,宽度也比她的手要大了很多。 虽然因为布满薄茧的原因要粗糙不少,但握起来干燥温热,与她的手触感截然不同,不知道换个方式接触又会是什么感觉…… 莫名的,白英有些脸红。 她强装镇定,拉着沈傲的手进了被窝,覆盖在自己后背的内衣上,声音微不可查道:“把扣子解开就可以了。” “好。” 入手是一片温凉滑腻,就连那一小块布料也是柔软得不行,都没有他的手掌宽,不知道包裹着怎样的风光,沈傲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干哑。 他不敢再细想下去,手指灵活地动起来,轻松就解开了刚才困扰白英的难题。 随着扣子的弹开,白英如释重负,大大松了口气,为了能够再舒适一些,她将被子往上拽了拽,翻过身来脱下了那件棉质小衣。 哪怕隔着被子,看不到具体情况,沈傲也猜到白英是在做什么,他赶紧撤回被子里的手,途中无意间碰到了什么,软嫩的触感一触即逝。 难道是…… 沈傲喉头一哽,委实有些站不住了,赶紧道:“我去烧水给你擦洗。” 说完,就跟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赶紧提着水桶出了屋。 “……谢谢。” 白英感到难为情极了,她蜷缩在被子底下,随着褪去最后一点布料,浑身光洁无一物,绵软舒适地将她包裹起来。 这还是她记事以后头一次跟男性住在一个房间,白英有些不敢想今晚要怎么睡觉,只好暂时把这个问题赶出脑子,当起了缩头乌龟。 好似只要不想,困难就不会发生一样。 白英在屋里等的有些昏昏欲睡,等到她都快睡着的时候,沈傲才提着水桶折返回来,把水桶放到床边,白英伸手就能触及的位置。 “我先出去了,你擦洗完叫我。”说完,沈傲赶紧出了房间。 见状,白英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什么会吃人的妖精吗?怎么沈傲对她跟避如蛇蝎一样?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木桶,桶里还贴心地放了一条崭新的毛巾可以用来擦洗,白英心里有些暖暖的。 果然,她没有看错人,沈傲确实是个很好的人,这辈子能嫁给沈傲是她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了! 白英把能自己擦到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后背也尽量擦了擦,没有打算再麻烦沈傲。 倒不是她害羞什么的,而是看沈傲的那个样子似乎憋得不轻,她就想着还是暂时别再折磨沈傲了,也不能专捡着好人欺负啊! 用温水擦洗完,白英又用干毛巾把身上的水渍都给擦干,舒舒服服地窝在被窝里,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等到沈傲回来时,木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水还很干净,他也没有嫌弃白英的意思,用这些水也擦洗了一遍身子消火,换上一件干净的军绿色长裤,这才上床。 没有去抢白英的被子,沈傲来到墙面和白英中间的那一小点空地上,侧着身子躺下,一手揽住裹着被子的白英。 白英浑然不觉,依旧在闭着眼睛睡觉,呼吸的同时白嫩的腮帮子还跟着一鼓一鼓的,活像是一只睡熟的小白兔。 沈傲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英,这才满足地闭上眼睛,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虽然漂亮媳妇只能看不能碰,不过他光是看就已经更幸福了…… 很快,两人都陷入了睡熟。 —— 与此同时,白墨也终于避开县公安的追捕,回到了柳树村。 白家的门口还贴着白日里张贴的喜字,白墨看得心口一痛,不敢相信他还是来晚了。 院门已经关了。 白墨只好强忍着肩膀处的伤痛,长腿一个助力,翻身跃进墙内,大概是做得十分熟练的缘故,落地声微不可查,没有引起白家人的注意。 东厢房和西厢房的灯都灭了。 白墨也不好强闯白英的房间,只能先回到他的房间住下,等到天亮了再弄清楚情况。 他住在北屋,进门需要经过堂屋,只是白家人都没想到他大晚上的会回来,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上了。 白墨只好来到爹娘屋子的窗前,打算敲两声叫醒他们开门。 屋子里还亮着灯,夫妻俩坐在炕头小声地聊着体己话,煤油灯昏暗的火光透过塑料布打在窗外白墨的脸上。 他刚要抬手敲响,还没等落下手时,忽地听到了里头传出爹娘的说话声。 “孩他爹,英子这一嫁出去,我总算放心了,”楚香兰重重松了口气,“就不用再担心她奶奶给她说些不靠谱的亲事了。” 白茂忠附和道:“是啊,老大就因为娘说的亲事,现在过得这么闹腾,可不能让英子也这样。” 楚香兰声音低微下来,带着莫名的忧伤,“想当初把英子捡回家的时候,她还那么小的一团,在沟里受了凉总是常年生病,没想到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还真不舍得让她嫁人呢……” 小妹竟然不是爹娘亲生的?! 白墨因为心中骇然,一个没注意踢得脚边的石头滚了两下。 当啷——! 这动静立刻吸引了屋内二人的注意,“谁在外头?” 第59章 早上的沈傲 白墨下意识就想离开这里,免得被爹娘发现他偷听的事情。 好在白墨之后没有再发出动静,楚香兰一把拽住打算穿衣出去的白茂忠,劝道:“孩他爹,应该是老三起夜的动静,别管了。” 果然,旁边屋子住的白双亮还真就开灯出了房间。 白茂忠担忧道:“不会让那小子听到了吧?” 楚香兰倒是不在意,“就算听到了也没什么,孩子们都长大了,这事儿也不该再瞒着他们,更何况不管英子是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倒也是。”白茂忠点点头,不再吭声。 白英事了,楚香兰转而开始头疼起了另一件事,“老二都出去两天了,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在外头干什么。” 一提起这事儿来,白茂忠就生气上火,“管他作甚!之前动不动就往外跑,现在直接连家都不回了,干脆让他死外头算了!” “他爹,怎么也得托人找找啊……” 两人还在聊要不要找白墨的事情。 身为当事人的白墨已经听不见了,他整个人完全沉浸在爹娘刚才说的消息中。 白英竟然不是爹娘的亲生孩子?也就是说并不是他们三兄弟的亲生妹妹?他和白英之间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他这些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只要自己提前跟爹娘坦白说自己喜欢白英,爹娘就算一开始会生气打他,但之后也会为了担心白英嫁出去受苦而妥协,答应他和白英的婚事啊! 强烈的悔恨感令白墨周身气压变低,他眉尾下压,整个人迫切地想要离开去见白英!问清楚白英愿不愿意和他走。 不,问都没必要问。 他和白英时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肯定要比只见过几面的沈傲深厚,小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离开! 白墨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忙不迭地转身就要离开去找白英。 结果,刚一转身迎面撞上了刚上完厕所的白双亮。 白双亮本来还在系裤腰带呢,眼前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吓得他瞌睡虫立马一扫而空。 “小、小……”偷 还没等白双亮叫出声来,白墨直接伸手封住了他的嘴巴,把他带到院子角落里。 月光打在白墨的脸上,令他一向阴鸷的气质更增添了几分邪佞。 白双亮吓得身子一抖,小声问道:“二哥?怎么是你?大晚上回家不吭声,简直吓死个人了!” 一连工作了一周,刚回家就受到这种刺激,白双亮表示瑟瑟发抖。 白墨没有要跟白双亮唠嗑的打算,直接开门见山道:“小妹……白英人呢?” 白双亮不明所以,“你问小妹?小妹白天都结婚了,当然是搬去农场和她的结婚对象一起住了。” 一瞬间,白墨额头青筋直跳,几乎被白双亮气得爆血管。 小妹不是说好等他的吗? 为什么没等到他,就先一步离开了…… 白墨心痛得简直不能呼吸。 偏偏白双亮就跟看不懂脸色一样,继续在雷区上蹦跶,“二哥,你是担心对小妹不好吧?哎呀,不用担心的了,我跟大哥去给小妹撑的腰,妹夫人还是挺不错的,应该不会欺负小妹,就算他真敢欺负小妹,咱三个当哥哥加起来肯定能打得过他!” “你……” 白墨简直要被白双亮给气死了,但这是亲弟弟又不能揍,指向他的手指颤抖了两下,最后蹦出一句,“跟你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说完,白墨懒得再去搭理这个缺根筋的弟弟,不顾伤口处已经渗血,又翻身出了院子。 目送着白墨消失的背影,白双亮困扰地挠了挠头,“我寻思我也不属牛啊……” 想了一顿,也没想通二哥到底是犯什么毛病了,白双亮干脆就不想了,继续回屋睡觉。 明天一早还得早点赶去县城工厂上班呢! —— 旭日农场。 虽然是来农场的第一天,白英这一觉睡得却挺沉,压根就没起过夜。 不过因为睡得太早,也没吃晚饭,白英清晨五点就醒了。 天色还未彻底大亮。 一片朦胧间,她睁开眼,依稀看见身边躺了个男人。 白英吓了一跳,刚要惊叫出声,后知后觉想起来这男人不是别人的,是她的,已经领证和举行婚礼了,她就又平静下来。 沈傲还在睡。 睡觉很老实,背对着墙侧着身子,一手揽住裹住被子的白英,生怕她从窄小的木床上掉下去。 两人挨得很近,沈傲身上如同青草般的清爽味道涌入白英鼻腔。 白英眨了眨眼睛,莫名的有些不讨厌,甚至还挺喜欢的。 不似之前为了遮挡自己过分优渥的容颜,沈傲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此时洗漱干净的头发散落在两侧,立体的五官完全露出,他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伴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莫名多了几分慵懒之感。 视线下移,沈傲没穿上衣,露出结实但不过分膨胀的肌肉,宽肩窄腰,长而有力的双腿被笔直的长裤所包裹,哪怕有布料的遮掩,还是能依稀看到好大一坨。 白英有些脸红,不过一想到这是自己的男人,她不看不就亏了吗? 于是,又看了一眼,然后又一眼。 “看够了?” 就在白英有些想入非非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沈傲的声音。 因为刚醒的缘故,他的嗓音还带着一丝沙哑,莫名有些性感。 白英耳朵通红,她嘴硬道:“谁看你了!” 沈傲轻笑一声,自然接话道:“嗯,你没看我,我看的你。” “……” 白英说不出啥顶撞的话来了。 沈傲真是太好了,搞得她跟在欺负老实人一样。 “饿了吗?我去做早饭。” 耳边传来沈傲的询问声,白英想起自己早就打算给沈傲做饭吃的事情,下意识道:“不,还是我去做早饭!昨天辛苦你照顾我了,你再睡一会好了。” 沈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带着浓浓笑意地打量了眼白英,“好,那你去。” 白英刚要起身,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躺回到了被窝里。 “还是你去吧,我明天再做。” 她真不是懒。 实在是因为身上啥都没穿,要是去做早饭的话,不就得当着沈傲的面穿衣服了吗?多羞耻啊! 第60章 大佬是几个意思? “呵。” 沈傲被白英怂怂的样子给逗笑了,不过他也没有继续欺负白英,直接起身披上外套,“行,那你歇着,我去。” 说完,沈傲径直出了屋子去生火做早饭。 白英松了口气,这才坐起身来,拿起放置在桌上的衣服,打算赶紧穿上。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内衣扣子她自己解不开,也自己不方便穿啊!早知道就让巧兰姐把扣子缝在前面了。 这时候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白英只好等到沈傲进来拿食材的时候,赶紧出声叫住他,“沈傲……你能帮我个忙吗?” 沈傲面露不解地看过来。 他都把土炉子生起火来了,怎么白英还没穿完衣服? 虽然跟白英相处时间不算长,但前几次接触的时候,也看出这丫头挺勤快的,不像是会偷懒赖床的样子。 “怎么了?” 沈傲放下手里装粮食的袋子,大步走到床边。 他们两人一个裹着被子,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另一个腰板站得笔直,让本就存在的身高差距更加明显。 加上沈傲自身的气场本就相当强大,他那双黑眸凝重地望向白英时,不禁带着强大的侵略气息,白英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那个……我昨晚让你脱的衣服,我自己穿不上,能不能拜托你再帮我穿上?” 白英深吸一口气,为了避免自己因为太害羞说得磕磕绊绊让沈傲听不明白,她只好语速极快地一口气说完。 没办法,不穿好衣服,就没法去卫生室值班。 她毕竟是大队的赤脚医生,总不能一天都不出去啊! “……好。” 沈傲没想到白英拜托他的事情竟然是这个,一时间嗓子有些发干。 “那就拜托你了。” 白英早已套上那件小衣,趴下背对着沈傲。 沈傲把手伸进被子里…… 等到把扣子全部扣完,他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的时候,沈傲都不太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啥,只知道自己用出强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好了。”沈傲的嗓音低抑沉重,极其富有诱惑力。 “多谢。” 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白英飞快地在被子里套起衣服,边套边跟沈傲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把衣服改好的,以后不会再麻烦你帮我扣和解扣子了。” 沈傲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压下内心的不舍,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 见白英这边用不着他,沈傲便提着粮食袋子出了屋,去做早饭去了。 沈傲的背影莫名带了几分怨气。 穿好衣服,目睹这一幕的白英不由得皱了皱鼻子,暗自寻思起来。 难道沈傲大佬因为她总麻烦他而生气了? 也是,这点小事都需要麻烦沈傲,也难怪他会觉得烦。 那自己中午就去找巧兰姐,拜托巧兰姐给她改改吧,省得再一天两顿的麻烦沈傲。 白英下床伸了个懒腰。 一觉睡醒,浑身通体舒畅,皮肤上因为过敏冒出的红点也都消失了。 大概是昨晚没吃饭就睡觉的原因,现在腹中早已饥肠辘辘,饿得她是两眼冒绿光,眼前有头牛都能追上去生啃了。 也不知道沈傲做的什么早饭? 白英对此并不抱什么期望,毕竟沈傲的本职工作已经干得很厉害了,要是在别的方面还很擅长,那还了得? 刚用沈傲送进来的热水洗漱了一番,白英还没来得及出去,沈傲就已经端着他做好的饭进来了。 他用白英带来的一小袋白面,炒熟切成粒的土豆,炒香葱花加水,煮了一锅疙瘩汤。 外观看上去有点寡淡,但出乎意料的竟然不算难喝! 甚至还有点儿好喝,入口滑嫩,口齿间满是葱花和小麦的香气,绵软的土豆粒混在其中,更是为它加分。 白英一边吹凉,一边沿着碗边浅喝了几口,忍不住冲沈傲比了个大拇指,“大佬,厨艺不错嘛。” “大佬?” 沈傲闻言拧紧了眉头,不太理解小媳妇为什么要这么称呼他。 难道这个词是本地妻子对丈夫的特殊称呼? 白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一下,心里给沈傲起的外号,怎么还当着他的面儿说出来了呢? “咳!”白英眼神躲闪,随口胡诌道:“大佬是夸你的词!大是指侠之大者,佬就是特别有资历的人,加起来就是资历特别老的大侠!只有像你这样有能耐的人,才担得起大佬这个词!” 绞尽脑汁才编出这么一番话来,白英在心里都开始擦汗了,也不知道大佬能不能信? 沈傲摇摇头,“没必要这么生疏地称呼我,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那不行,”白英断然拒绝,“哪有直呼长辈大名的?” 什么?长辈! 沈傲眼前一黑,差点被气到吐血。 他拿白英当媳妇,白英拿他当长辈? 他不也就才比白英大了七岁嘛!二十五的他还正值壮年好不好,身体再健康不过了! “你……随你。” 沈傲的脸黑了又黑,最终还是没有忍心骂白英,自顾自收起自己吃完的碗出去打水洗碗。 看着沈傲头也不回的背影,白英纳闷道:“我这不是在尊敬他吗?咋还生气了?男人也太情绪化了吧。” 前头的沈傲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能看出来他废了好大定力才稳住身形,装作无事发生地走远了。 见到这一幕,更坚定了白英的内心想法,“果然,大佬还是年纪大了,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以后我还是多照顾着他点好了。” 幸好这话没让沈傲听见,不然他一定回来好好跟白英‘切磋切磋’,让她知道什么他有多行。 沈傲没给白英干活的机会,等着白英一喝完,沈傲把锅底剩的疙瘩汤全吃了没浪费,又自觉地把她的碗抢过去,连同锅一起给洗了。 白英:“……” 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个废物是咋回事? 正愣神之际,沈傲甚至把屋里的自行车还给搬了出去,扭头看向呆愣的白英,“你不是还要去大队卫生室值班吗?去吧。” 第61章 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白英还能说啥呢? 只能老老实实地跟沈傲告辞,骑着自行车踏上了前往卫生室的路途。 还没等到卫生室,她就看到了早就有人等候在门口,一开始白英还以为是谁家有人生病了,赶紧加快蹬脚踏。 谁知,来到近前才看清来的人竟然是白墨。 也不知道白墨到底在这里等了多久,整个人瞧着都有些萎靡不振,眼底一片青黑,眼球布满血丝,嘴唇周围更是冒出不少胡茬。 很有可能一整夜都没睡…… 白英停下车来,拧紧眉头看向白墨,“二哥,你该不会在这里等了一整夜吧?” “小妹!” 白墨晃了下神,才认出面前的人是白英,他赶紧快步上前,帅气的脸上多了几分癫狂,语气也是相当的激动,“我本来晚上想去农场找你的,可是关门了,就只能在这等你。” 白英不解,“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我、我就是想早点见到你……”白墨坦言。 他说的是实话,昨晚一听老三说白英搬去了农场,他立马就想要去接人,可是门关着他进不去。 一想到他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着的姑娘,和一个大男人晚上共处一室,可能会发生什么,白墨的心简直都要碎了! 他哪还有那个闲心睡觉? 干脆就在卫生室门口等着,这样白英早上来卫生室,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了。 “……” 白英歪了歪头,眼里多了一分探究的意味儿。 她不明白,怎么自己重生后二哥变得陌生了许多?尤其是听闻她要和沈傲结婚的消息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这背后的原因令白英不敢去探究,她只好下起了逐客令,“二哥,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别走!” 眼见白英想要推车离开,白墨下意识伸手按住自行车的车座。 白英试着推了推,眉头逐渐拧紧。 二哥的力气太大,还真有点难摆脱开。 白英回头去看白墨,想要弄清楚二哥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可是二哥也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控诉的目光望向她,好似她亏欠了他一样。 真的是她亏欠了二哥吗? 白英一想到自己昨天结婚那么重要的日子,和她关系最好的二哥却不去给她送嫁,心里就相当的不舒服,下意识用力一推车子,把车子从白墨的手里给拯救出来。 “嘶!” 白墨痛呼一声,脸色惨白,右侧肩膀头子开始往外缓缓渗血。 白英这才意识到白墨竟然受伤了,也顾不上跟白墨置气了,赶紧把自行车停在一旁,搀扶着他往卫生室走,“二哥,你受伤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赶紧给我看看!” 用钥匙开门后,白英强行把白墨按在椅子上,打算给他处理伤口。 白墨还试图阻拦,“小妹,我真的没事,不用治,死不了。” “还说没事呢!流了这么多的血,一看就知道伤口很大!” 白英身为医生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不管不顾地就开始扒白墨的衣领,仗着白墨因为受伤胳膊不灵活,成功把衣服一边拉下来,露出受伤的肩膀。 剪开已经被血打湿的绷带,底下的伤口血肉模糊一片,隐隐有发炎溃烂的架势。 白英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伤,依稀能看出一点烧伤的痕迹,可症状又不能完全对上,她一时间也摸不准。 “……二哥,谁打的你?” 不论白英如何逼问,白墨一直闭口不言。 他从怀中掏出略显皱巴的五百块钱,想要塞到白英手里,语气几近哀求道:“小妹,现在二哥有钱了,你肯跟我走吗?从此往后我们两人结伴一起生活,再也不分开!” 白英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二哥,你说什么呢?爹娘都在这儿,咱们去哪儿?更何况我已经结婚了,不可能撇下我的丈夫独自离开。” “……” 白墨垂头不再做声,心里相当嫉恨沈傲。 嫉恨沈傲抢走了白英所有的注视,连他这个哥哥都不肯要了! 撕心裂肺的痛楚拉扯着白墨,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抬头看向白英,琥珀色的眸子中满是诡谲的光芒,像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白英,哪怕我喜欢你?你也不可能跟我离开?” 白英给白墨包扎的动作一顿,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淡定道:“二哥,你说什么呢?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肯定也喜欢你了,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小家庭,不可能真的跟你离开啊。” 白墨抱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戾气,恨恨道:“白英,你听好了!我对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 白英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白墨,她的嗓音因为惊恐变得尖厉,“二、二哥?你疯了!我是你妹妹啊!” “又不是亲的有什么关系!”白墨拉住白英的手,含情脉脉道:“我听爹娘说你是他们捡来的,也就是说咱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小妹你也和我一样高兴吧?” 白英猛地甩开白墨的手,看向白墨的眼神是罕见的陌生,“二哥,别说傻话了,不管我是不是爹娘亲生的,我都拿他们当亲生父母,你和大哥三哥在我眼里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我的亲生哥哥……二哥,我不想讨厌你的,你别逼我。” “小妹……” 白墨苦笑了一下,“我明白了。” 白英把话都说到这么清楚的份上,他哪还能自欺欺人下去? 之前,他一直以为白英对待他是特殊的,只是和他一样是碍于伦理,不敢挑破那层关系。 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罢了! “我不会再打扰你了,”白墨掩饰住眸中的落寞之色,他把那五百块钱塞到白英手里,“这些钱就当二哥送你的结婚礼金好了。” “不,我不能要。” 白英想要把这厚厚的一沓大团结还给白墨,却被白墨给抬手挡住。 白墨抬头看向白英时,薄薄的悲凉自眼底浮漫而出,他自嘲一笑道: “小妹,既然你还当我是你的二哥,那就别抗拒我对你好。哥哥对妹妹好,不是应该的吗?” 第62章 白英始乱终弃 看着白墨失魂落魄的样子,白英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沉默片刻后,她叹了口气,道:“那这笔钱我帮你存着。” 这么大一笔钱,也不知道二哥是怎么赚的。 她虽然爱财,可不知来历的钱她也不敢花,只希望二哥不是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才赚到的这笔钱。 见白英肯收下钱,白墨脸上这才露出抹笑容。 “对了,二哥这钱你是哪来的?不是偷来的吧?”白英多问了句。 白墨的脸立马拉得好长,眼底的光瞬间变得黯淡,“小妹,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白英赶忙道歉,“二哥对不起。” 见自己的问题惹火了白墨,白英也不敢再追问下去。 白墨掩去眸中的失落,淡然丢下一句就转身离开,“小妹我走了,往后你好好保重。” 白英急忙追上去,“二哥你要去哪儿?这事儿爹娘知道吗?” “我出去有事要办,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你跟他们说一声。” 白墨心里自有打算,与其让他留在这里看着小妹跟别的男人和和美美刺激他,不如离开这个伤心地方,去做自己本来就想做却一直没敢做的事情。 “二哥……” 白英还打算挽留。 白墨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英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重来一世,她跟二哥的距离还变远了? 可是……她也是真的把二哥当成亲哥哥,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这事儿就算勉强也勉强不了,因为二哥不是她喜欢的男人类型。 二哥的脾气上来了相当冲动暴躁,总是会和人发生冲突。因为上辈子在傻子家的经历,白英最怕这种男人,如果跟对方朝夕相处的话,她的精神会时刻处在紧绷应激的状态,时间一长她怕自己真的会疯掉。 别的事情她可以答应二哥,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让她委屈自己是不行的,上辈子她已经够委屈了,她是想拯救家人上辈子糟糕的命运,可这并不是一定要建立在牺牲她一生的基础上。 上辈子她已经够委屈自己了,这辈子她只想多爱自己一些,还有她亏欠太多的沈傲。 她总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一人一半吧? 她是人,又不是个物。 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省得给二哥希望,最后实现不了再让他失望。 仔细思考了一番,白英想通了,决定只把二哥当成和爹娘大哥三哥一样的家人,平时维持着亲情,遇到事情会竭力去帮一把,自己若是过得好,也会带他们过上好日子。 再多的东西……她也给不了。 想通后,白英便也不再纠结,她收拾好卫生室,等着病人上门。 昨天结婚请了一天假,导致大队里本打算昨天看病的人,只能今天来,所以白英今天相当繁忙。 又是外伤包扎,又是开药、挂水的,一上午白英是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有那个闲暇时间东想西想。 中午,白英有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想到自己还要拜托巧兰姐改衣服,白英干脆从食堂拿了俩窝头,边啃边要去大伯家找白巧兰。 大伯一家跟着白老太住在老宅,位于村口以北,去到那里要比白英回家更远一些,路上她正好路过家门口。 白英还没想好要不要顺道去家里瞅一眼,就远远地瞧见家门口围满了人。 这是又怎么了? 白英眉头一皱,寻思总不能是蔡母又带人找来了吧? “让让!让让!” 白英赶紧挤了进去。 等她挤到最前头,这才认出来的都是黄霞的娘家人,为首的是一个高高壮壮的中年女人,长得跟黄霞有五分像。 此刻,黄母叉着腰,扯开嗓门嚎道:“楚香兰!赶紧给我滚出来!乡亲们评评理,哪有像白家这样的亲家,竟然把我大外甥送进公安局了!” “这……确实过分了。” 刚下工准备回来吃饭的社员们,对此议论纷纷。 亲戚嘛,哪有不拌嘴不闹矛盾的,但大家都是私底下解决,就算真遇上不可调和的矛盾,也都是找村支书和大队长评理。 谁家好端端的会报公安,把人送去局里? 白老二的人是不错,这事儿做得还是太过分了些。 嘎吱—— 听到黄母在外头败坏自己的名声,楚香兰实在忍不了了,只能推开门走出来,她比黄母要矮了小半个头,加上长得偏文静,气场一下子弱了不少。 “亲家母,我们不是故意针对你,实在是你那个外甥……” 楚香兰还没说完,就被黄母身后一个高瘦刻薄相的女人打断道:“俺家狗子咋了?就算俺家狗子有错,你们家也不应该把他送去公安局,你知道公安判了几年吗?判了俺家狗子劳改七年!七年啊!俺家狗子还没说媳妇,七年回来他都三十多了,你这是毁了俺家狗子一辈子!” 闻言,人群中的白英挑了挑眉。 没想到之前在局里遇到的那个男公安,竟然说到做到了,还真把陈狗子的刑期给加了两年。 下次再去公安局,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他,前提是他不要再跟审问犯人似的审问他了。 一听陈狗子竟然判了七年劳改,楚香兰心里不免有些高兴。 欺负了她女儿的坏人,总不能啥代价都不付出,公安判得好! 当然,看在黄母的面上,楚香兰不好把心里话说出来撕破脸,不然老大夹在她跟媳妇中间也不好过,于是楚香兰耐着性子劝道:“亲家母,外头这么多人,说开了对陈狗子的名声也不好,还是进来说吧。” 影响陈狗子的名声倒是其次,毕竟陈狗子的二流子之名早就传得到处都是,主要还是影响白英的名声。 不能让黄家人在外头,把陈狗子对白英耍流氓的事儿说出来! 就算当时陈狗子没有得逞,可乡下对女人的名声要求极高,一旦白英跟陈狗子这个流氓扯到一起,那真是裤裆里掉黄泥,有理也说不清。 谁知道,黄母压根就不给楚香兰这个面子。 “就在这里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黄母没有丝毫避讳,大喇喇道:“我大外甥早就跟你闺女白英处了对象,是白英嫌贫爱富又找到了下家想跟我大外甥散伙,就说我外甥对她耍流氓把人抓进公安局去,现在你闺女是结婚过得是美了,我大外甥却倒了霉!” “是吗?” 黄母话音刚落,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冷静到有些冰冷的声音。 紧接着,白英走了出来,嘴角上扬道:“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我跟陈狗子有谈过对象?” 第63章 今天,非离婚不可! “白、白英……?” 见白英来得如此及时,刚编完瞎话的黄母还有些心虚。 但她妹妹陈母却丝毫不觉得理亏,张牙舞爪地就朝白英扑来,“你个不守妇道的小贱人!就会到处勾搭男人,连俺儿子都看不上你是要上天啊!赶紧把俺家狗子还给俺!” 面对发疯的陈母,白英丝毫不慌,她抬手就将剩下的大半个窝头朝陈母砸了过去,正好砸中对方脑门。 前冲的陈母被砸得是眼冒金星,下意识往后倒去,被同行的一个瘦子男人给搀扶住。 “大家都看好了啊,我可没动手,是她自己扑上来的,吓得我手里的窝头都掉了,真是糟蹋粮食啊!”白英抢先倒打一耙,把周围的人都搞懵了。 他们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窝头真的是白英扔出去的吗?听白英这个说法,应该是窝头自己飞出去的吧…… “婶子!”那接住陈母的男人戏瘾也十分重,给陈母使了个眼色让她装晕,然后就扯开嗓子嚎了起来,“你把我婶子砸死了,给婶子偿命!” 说话间,男人紧盯着白英的脸不放,色眯眯的眼神让白英顿感不是。 白英拧紧眉头,死不承认,“谁看见我拿窝头砸人了?” “没有没有。” 附近看热闹的人齐刷刷地摇头,那窝头哪是白医生砸的?分明就是窝头自己飞出去的嘛。 陈母被白英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一蹦三尺高,指着白英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娼妇好生不要脸!不光把你男人抓进局子里,还敢打你婆婆,幸好俺儿子没把你这个丧门星娶进家门!” 自称她婆婆? 白英都快笑出声了,怎么这么多人自称她婆婆? 要是再加上沈傲的娘,那她的婆婆都能凑成一个麻将桌了。 面对陈母的污言秽语,白英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瞧,人这不就活了?骂人骂得这么中气十足,可见是丁点毛病都没留下。” 她可不会给陈母碰瓷她,让她出医药费的机会。 “真神了!” 见状,周遭的社员们相当捧场道:“白医生简直是在世华佗,不打针不吃药,就把死人给救活了!” “不是救活,是气活的。” “都一样都一样!” …… 周围人的反应大大出乎了陈母的意料,她指向白英的手指胡乱颤抖,这下真的快要被气死了。 “婶子冷静,”扶着陈母的年轻男人出声劝道:“不能上了这狐狸精的当,咱们今天来这里是为了狗子堂弟的,他们要是不把堂弟放出来,就让黄霞跟白红兵离婚,反正黄霞肚子里的孩子也流了!” 白英也注意到了这个男人,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这个人……似乎对她们家的事情很熟悉,连黄霞流产的事情都知道,明明黄霞在公社卫生所住院的这几天,黄家没有一个人去看过。 他们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陈母拍着男人的手,感慨道:“富有,幸好你跟来了,不然婶子得让他们家人给欺负死!” 富有? 白英捉摸着男人的名字,想到这个男人叫陈母婶子,那应该是陈母夫家的哪个兄弟家的儿子,也就是跟陈狗子一样都姓陈。 陈富有? 这不是上辈子黄霞跟大哥离婚后,嫁的那个男人嘛! 白英瞬间警觉起来,也不知道现在陈富有跟大嫂有没有关系…… “听见没有!” 黄母趾高气昂道:“楚香兰,你今天要不把我大外甥从局里放出来,我就让我闺女跟白红兵那个怂蛋离婚!” “别欺负我娘!” 人群外头响起一道厚实带着满满怒意的声音。 是白红兵的声音。 随着人群分开,拉着驴车的白红兵映入眼帘,驴车上铺满松软的稻草,上面坐着盖着被子的黄霞,脸上没多少血色,人也瘦了一大圈。 白红兵今天没上工,借了辆驴车去公社的卫生所,把黄霞给接了回来。 没想到刚到家门口,就正好听到黄母在逼迫他娘,饶是一向好脾气的白红兵,也被气的不轻。 白红兵放下驴车,来到人群中央,将白英和楚香兰护在身后,“你们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别欺负我娘和我妹妹。” 黄母搬出早就打好的主意,“我们石头村的人也不是不讲理,既然白英已经结婚嫁人了,那她和我大外甥的婚事就算了,我们也不用你家退什么彩礼,只要让白英出一份谅解书就行。” 这几天她们黄家跟陈家找了好些人,是好说歹说才跟县公安局那边联系上,只要白英肯出具谅解书,表明那天的事情是个误会,就能陈狗子减几年刑期。 要不是局里有个公安死咬着不放,谅解书一到陈狗子都能直接放出来了!就算这样,也比判劳改七年强太多了。 等陈狗子劳改结束放回来,他们两家再凑凑钱,给陈狗子娶个媳妇,让他好好过日子。 放弃陈狗子的事儿,黄家和陈家压根就没想过,陈老三家就这一个男丁,怎么可能不管! 黄母更是一连生了好几个丫头片子,这辈子想儿子都想疯了可偏偏生不出来,只好把亲妹妹生的陈狗子当亲儿子疼。 闻言,白红兵顿时怒不可遏,他压根没想过要用白英的忍让换取他的幸福生活,满脸怒容道:“不可能!你们想都别想!陈狗子那杂碎没吃枪子就不错了,你们还好意思上门来难为我妹妹?你们真要是敢把陈狗子从局里弄出来,那我改天就去把陈狗子弄死!” 被白红兵护在身后的白英心中一暖,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如果今天大哥真的因为她跟大嫂离婚了,那她一定会把狗孬当自己的女儿养着,再给大哥找个更好的媳妇儿! “……你!” 黄母的手指也跟她妹妹一样抽起羊癫疯来,“竟然敢这么跟你丈母娘说话!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女婿?今天,我还就非要让我闺女跟你离婚不可!” 白红兵一咬牙,发狠道:“那就离好了!反正当初我们俩也没打结婚证,你现在直接带着你闺女走好了!” 第64章 难道有情况?! 自打和黄霞结婚后,他过得简直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真离婚倒好了。 就算往后他的名声不好,只能打光棍,那也比现在整天夹在中间受气强! “好好好,真有种啊你!” 黄母气呼呼地一把拉起驴车上的黄霞,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坐小月子,硬是把她从上头拖下来,“走!跟娘回家,咱们不要这种没本事的男人,娘再给你寻摸个更好的男人。” 谁知,一向听黄母话的黄霞,此刻却不肯走了。 黄霞整个人不像之前那样生龙活虎,经过这次流产下来她整个人都蔫蔫的,一副闹不动的样子,“娘,我不跟白红兵离婚。” 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坚定。 “好好好,连你也气我!”这还是黄霞头一次忤逆她这个当娘的,一时间黄母更气了。 不管黄母如何生气,黄霞就是不肯松口离婚。 这几天在卫生所里住院,她彻底想通了,她的宝贝儿子被白英这个丧门星害死,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了? 不把白家人搅和,她就不姓黄! 至于,黄母说的跟白红兵离婚一事? 黄霞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处,白红兵身体壮实,力气也大,每天都能赚十个工分,跟着他一年四季饿不着,还不用干活。 这样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起码总比她再嫁人,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强。 往后她就在家里好好养身子了,争取早日再怀上她的宝贝儿子,要是白红兵不中用,那她就找个男人帮她! 吃着白红兵赚的粮食,让他养着别人的孩子,这简直是对白家最有力的报复了! 黄霞低头,掩去眼中的狠毒之色。 不光黄母被黄霞这手给整懵了,就连白家人也都懵了,白红兵更是皱紧了眉头,怎么也想不通。 这几天去卫生所看黄霞的时候,黄霞哪次不是逮着他一顿臭骂,他还以为黄霞早就跟他过够了,所以才会答应黄母要离婚的提议。 哪知道,黄霞突然就不想离了? 白英双眼微眯,心中暗道:有古怪…… 黄霞这变得也太快了,明明前几天送去卫生所的时候还把她和大哥当仇人,现在却死活不肯离婚。 总感觉黄霞目的不纯,白英对此上了心,决定从今天起盯紧黄霞,不怕她不漏出马脚来。 “俺不管!” 一听黄霞这个外甥女不肯帮忙,陈母立马躺在地上,开启撒泼打滚模式,“今天你们白家不给出谅解书,俺还就不走了!有本事就弄死俺好了!” 楚香兰一脸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她们一家子还要在柳树村生活要脸,不能跟陈母一样撒泼打滚,所以遇上这种不讲理的人,还真是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白英摩挲着下巴,打算逮着陈母这些人不懂法的特质,把她们吓唬走,虽然不知道管用不,但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谁知,白英还没来得及开口,人群外头就传来了刘支书的声音。 “谁敢在我们大队闹事?” 刚下工的白茂忠得知亲家母带人来找事,没有先回家,赶紧去找来了刘支书和大队队长以及治保主任来主持公道。 为首的刘支书一身官气,在身后持枪的民兵簇拥下,气势那叫一个足。 这时候村支书和大队长在大队里都是有执法权的,其它大队的人要敢来他们负责的大队闹事,就算是把对方打一顿,也是他们占理,只要不出人命,就没告他们的权力! 见状,陈母也不敢撒泼了,气势一下子小了很多,“白家人把俺儿子送进局里了,俺、俺就是想来找他们要个谅解书,咋了嘛?” 刘支书冷声道:“谅解书要本人自愿书写才算数,哪有你们这样强迫他人写谅解书的?这样写出来的东西,还算是谅解书吗?” “可、可是俺儿子是冤枉的!都是这个小贱人陷害俺家狗子,要不是她打扮得那么骚去公社闲逛,俺家狗子怎么可能去招惹她!”陈母指着白英,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她头上。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英脸上,眼神各异,有的可怜,有的轻浮。 要是上辈子的白英,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但重活一世的白英明白,如果太在意外人的眼光,那么注定会失去自我。 不完美的受害人,难道就不是受害人了吗?从来该谴责的都只有加害者啊。 白英面色如常,毫无顾忌道:“感情你儿子一个快三十岁的老光棍,还能是个清清白白的大男孩?要知道当时他耍流氓是几个当兵的亲眼所见,把他押去派出所的,你觉得冤枉,难道是在质疑军人的公正性了?” “俺、俺没有……”陈母哪能说过伶牙俐齿的白英,她只能试图打感情牌,“过去的事儿就算过去了,你不就出个谅解书嘛,难道非要看着俺家狗子劳改才满意吗!” 白英笑眯眯地点头,“对的,我就非得看到陈狗子劳改才满意。” 没等陈母气急败坏地骂人,她又接着道:“我劝你还是别费心让我写什么谅解书了,就算我真写了谅解书,我后脚还可以去局里撤销,说是你们威胁我写的,搞不好啊,你还得进局里陪你的亲亲狗儿子呢!” “……你!算你狠,俺走行了吧!” 陈母狠狠剜了白英一眼,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等等!” 白英却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陈母。 陈母回头,粗声粗气地质问道:“又干啥?” 白英指着陈母鼓鼓囊囊的裤兜子,里头装着陈母撒泼打滚时趁机塞进里头的窝窝头,“你裤兜里装的是我的窝头,麻烦你给还回来再走。” 这年头的人节约,吃的东西掉地上也不要紧,擦掉土还能吃,陈母也真是占便宜没够,半个窝头也要偷。 陈母从裤兜里掏出沾满土的窝头,“你还能吃?那你吃啊!” 白英眨巴眨巴眼睛,“我可以喂鸡吃。” 陈母:“……” 她一个人,总不好跟只鸡抢食儿,扔掉手里的窝头,嘟囔着骂了几句白英,“哪有这么不节俭的女人,还好没进俺陈家的大门。” 见陈母一走,被陈母叫来压阵的人也没有留下的理由,生怕刘支书让人打他们,赶紧跟着离开。 陈富有自然也在其中。 临走时,陈富有偷偷扫了眼黄霞,黄霞也看了眼陈富有,两人的目光像是粘在一起似的,片刻后黄霞似乎是心虚,赶紧移开了目光。 嗯? 一旁眼尖的白英注意到这一点,顿时起了疑心。 黄霞跟这个叫陈富有的男人眉来眼去,难道早就有了情况? 第65章 被沈傲滋润成娇花 有道是捉人拿赃,就算是捉奸也得捉现场! 到时候黄霞没法倒打一耙,大哥的名声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白英心中很快就有了主意。 这事儿赶早不赶晚,生怕黄霞真的给大哥扣上绿帽子,白英打消了趁着中午时间去找巧兰姐帮忙的想法,转而去了知青点。 知青点就坐落在河西头,跟大哥宅基地的位置距离很近,真要找人盯梢自然得麻烦周莉。 为了让周莉认真办事,白英想到周莉的吃货属性,于是揣上了一把奶糖。 昨天结婚的时候喜糖分了一多半,现在只剩下了价格最贵的奶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让周莉尽心竭力,白英也是拼了。 知青点。 正值下工时间,知青们都在知青点里做饭,吃完晌午饭还要顶着大太阳,继续去地里劳作,不可谓不辛苦。 本来知青都是些城里人,结果下乡后干了一顿时间农活,一个个黑得跟炭似的。 知青点的二十几号人中,也就祝潇潇比较白的,她的情况特殊,家里在沪市那边很有钱,每个月都给她汇存款单和票,就算不用挣工分,也能买粮食吃。 不过,别人就没她那么好运了。 白英因为以前经常来知青点给顾长空送东西,对知青点还算熟悉,不过顾忌里头还住着男知青,她也不好直接闯进去,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才碰到一名女知青,她赶紧叫住对方。 “你好,我想找个人,能麻烦你叫一下人吗?” 女知青回头看了白英一眼,认出这是大队里的赤脚医生,她摇头道:“不好意思,你要找的顾知青还没从医院回来。” 白英嘴角一抽,谁稀罕找顾长空了! 她真想穿越到顾长空刚下乡的时候,打醒那个恋爱脑的自己,顾长空这样徒有外型没有内涵的草包,有什么好喜欢的? 但凡学校不上课,就拿着自己宝贝的书本、吃的,上赶着来送给顾长空。 白英简直不想承认,那个就知道跟在顾长空屁股后头的傻蛋是她自己。 她连忙摇头,“不,我不找顾长空。” 女知青一愣,随即想起白英和祝潇潇的关系也挺好,不找顾长空肯定就是来找祝潇潇了,她有些窘迫道:“不好意思啊白医生,祝潇潇去医院给顾知青陪床了,也不在知青点。” 白英:“……” 她上辈子竟然是这么识人不清的一个蠢货吗?关系最好的两个朋友却害得她最惨。 深吸一口气,白英努力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那帮我找一下周莉,麻烦你了。” “哦,周莉啊,行,不过她吃饭挺慢的,你估计得等一会儿。” “没事。” 见女知青带着她的嘱托回了知青点,白英松了口气,尴尬总算是结束了。 与此同时—— 艳阳高照,通往柳树村的大路上,一辆驴车慢悠悠地驶来。 “真是热死了!”坐在驴车上的祝潇潇抬手遮脸,“连个遮阳的都没有,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这种破车,万一把我晒黑了咋办?” 同样坐在一旁的顾长空安慰道:“潇潇,是我委屈你了,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的。” “长空哥哥,你辛苦了。” 祝潇潇眨巴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满脸感动道。 辛苦? 负责步行牵驴的梁方简直有苦说不出。 到底是谁辛苦啊! 他可是一大早赶着驴车去县医院接两人,因为驴子不想驮三个人,他只能自己下来走,走了整整一上午好嘛!腿都要走细了! 至于为什么不借拖拉机?当然是借不着了。 送顾长空住院的时候因为事出有因,送晚了顾长空就没命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农机站才肯借给他们拖拉机使,现在出院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赶驴车,结果这两位祖宗还嫌弃。 梁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小丑。 出力的活儿他是一件没少干,还让白墨那个煞星揍了一顿,结果什么好事儿都捞不着他。 要不是因为打听到顾长空是京城那边的高干子弟,他才不稀罕舔顾长空这个大少爷呢! 紧赶慢赶,总算回到了村里,知青点近在眼前。 然而,梁方还来不及松口气,就看到了等候在知青点的白英。 一瞬间,危险感袭来! 果然,不出梁方预料,一见到白英,祝潇潇就跟斗鸡似的精神起来。 她猛地起身从驴车上跳了下来,因为从小到大没干过这种粗鲁事儿,落地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 “扑哧!” 白英虽然不乐意见到顾长空和祝潇潇两人,但祝潇潇出糗她还是挺爱看的,嗯,最好多出点儿。 祝潇潇连忙稳住身形,本就冒起的火气,更加凶猛的燃烧,她脸涨得通红,“白英!你笑什么呢!” “你管呢。”白英脸上笑意还未散去,“这条路又不是你修的,我站这里你还能管着?那你还管得挺宽呢。” “……白英,你!” 祝潇潇气急,跟白英的交锋一个不差落了下风,知道自己不能再盲目横冲乱撞,祝潇潇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没有再跟白英说话,而是转身去搀扶驴车上的顾长空,声音柔得仿佛能滴水,“长空哥哥,你脚伤还没好,我扶你下来。” “……” 顾长空对此无动于衷。 自打见到白英,他整个人的视线就黏在白英身上,未曾移开过分毫。 短短几天不见,白英就有了惊人的变化,神色间褪去了从前的青涩懵懂,不再低头含胸总是一副羞怯的样子,此时的白英整个人就如打磨好的珍珠,光彩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白英身上的惊人的变化,难道是因为沈傲的缘故? 是了……白英已经和沈傲结婚了,现在这幅样子简直像是被沈傲滋润过的娇花。 一时间,顾长空的心里像是打翻的调料瓶,酸甜苦辣咸各种味道翻涌而上,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股子酸辣呛人味儿: “白英,你新婚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我这个旧情人,沈傲他知道吗?” 第66章 只要你离婚,不会嫌弃你 见顾长空一副被戴绿帽似的恼怒样子,白英眉头紧皱。 她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碰到脏东西了。 不过,白英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见顾长空说话如此不尊重她,便回复道:“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是来给你送殡的?毕竟像你这样不遵医嘱,主动找死的人也是少见。” “你你……” 顾长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白英,什么时候白英的嘴巴变得这么损了?这还是他喜欢的那个腼腆内向的女孩吗? 现在的白英对他而言简直陌生极了。 “咳咳!”负责赶驴车的梁方为了忍住笑赶紧咳嗽出声,在被白墨教训了一顿后,他也学老实了,不会蠢到跟上次一样针对白英。 毕竟白英还是大队里的赤脚医生,谁也不敢保证这辈子就一定没病没灾,万一以后生病去卫生室,白英再不给看病咋整? 想了想,梁方决定出声打破这一尴尬氛围,“那啥,顾哥这驴车还是我借的,我还得去还给大队,要不您先下来?” “……” 闻言,顾长空更加尴尬。 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被蛇咬中的那条腿还都是麻的,按理说还得再住院一段时间,只是他一大早醒来发现白墨不见了,才会心急如焚地硬吵着出院。 在驴车上颠簸了这半天时间,下半身麻木不已,哪能自己下车? “长空哥哥,你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我来扶你。” 祝潇潇十分贴心地上前,打算扶顾长空下车。 顾长空哪里肯干? 其他时候也就算了,现在可是当着白英的面儿,真要是让人搀扶着下车,不得被白英给笑话死? “不用!” 顾长空黑着脸甩开祝潇潇的手,拒绝她的搀扶,双臂撑在驴车上执拗地自己下车,因为过度用力面目有些狰狞,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好不容易下了车,顾长空拖着尚且麻木的双腿,一瘸一拐地来到白英面前,以审视的态度打量了白英一番,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白英,别口是心非了,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闻言,白英满脸诧异地看向顾长空,“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呢?你自己长啥样还不清楚吗?没有镜子,你总有尿吧?” 人家沈傲长得那么好看,还有能耐,都没像顾长空这么自恋好不好! 顾长空也就仗着自己出身比别人好一点,自身却并没有多大的能耐,整个就一草包。 她上辈子真是眼睛被泥给糊了,才会被顾长空伪装出来的文化人表象所蒙骗。 “白英……”顾长空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暴怒,他深情款款道:“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没及时出院娶你,所以才会自暴自弃嫁给沈傲那个劳改犯,只要你跟他离婚,我还是会接纳你的,不会嫌弃你。” “???” 白英满头问号。 她还是太小看顾长空的厚脸皮了,这种天打雷劈的话也能说出来。 “白英!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祝潇潇一听这话都快气哭了,跺着脚指责起了白英,“你都结婚了,怎么还紧巴着长空哥哥不放?我要去大队告你搞破鞋!” 祝潇潇并未压抑自己的声音。 三人的争吵很快吸引了知青点的知青,陆续有人捧着饭碗出来看热闹,就算吃饭也堵不住他们的嘴。 有眼尖的注意到白英鼓鼓囊囊的上衣口袋,里头装满了奶糖,顿时惊呼道:“好多奶糖!白医生是专门来给顾知青送奶糖补身体的吗?” “看牌子还是沪市奶糖,要两块钱一斤呢!” “顾知青可真是好福气,就算白英说结婚了,都记挂着他,我怎么就摊不上这样的好事儿?” …… 男知青们羡慕得直咽口水。 上海奶糖加工精细,用料是真用的奶粉,比起其他牌子用糖精调味道的奶糖明显味道要好上很多,价格自然更加昂贵。 闻言,顾长空的视线也落到了白英口袋里的奶糖上,心里有些痒痒的。 自打下乡后,他就很少吃奶糖这种稀罕物了,也就过年过节祝潇潇家人给她寄过来奶糖时,才会分给他一两颗,都不够解馋的。 哪有白英这么豪气,一送就是一口袋,这不得小半斤? “白英,看在你诚意这么足的份上,我原谅你不跟我打一声招呼就嫁人的事儿了。”说着,顾长空就要伸手去掏白英口袋里的奶糖。 白英简直都被顾长空的不要脸给惊呆了。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极品! 她忙退后一步避开顾长空的猪蹄子,毫不留情道:“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有说这奶糖是送你的吗?要不要这么自觉。” 顾长空大庭广众下被白英拒绝,难免有些恼怒,他强压怒气道:“你专程来知青点等着我出院,奶糖不是送我的还能是送谁的?别忘了,以前是谁总是动不动跑来给我送书!” 白英嘴角一抽。 她简直想要把以前的那些黑历史一股脑地打包丢掉。 其实当时她也不是贱的慌非要上赶着给顾长空送东西,实在是顾长空太会拿捏人了。 白英那时候年纪小,面子薄,不会拒绝人,跟顾长空聊天时他就托她去县城买书,于是白英就用自己的零花钱去给他买来。 拿到书后顾长空就会说给她钱什么的,然后真拿出钱来又拐弯抹角地说自己这点钱还不够日常生活的,她不忍心顾长空真的饿死,就傻乎乎地让顾长空先欠着,等有钱了再还给她,时间一长书就变成她自己送的了。 实在是个大冤种。 提起旧事,白英不由得心疼起了曾经那个被坑蒙拐骗的自己,本着为自己出口气的打算,白英想要跟顾长空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只见,白英面露惊讶道:“顾知青你在说什么呢?那些书不是你托我帮你买的吗?我好心垫钱帮你买回来,你说自己手头上不富裕,暂时拿不出钱来还我,就给我打了借条。” 也是亏得顾长空之前死要面子,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不肯暴露自己人品低劣的本性,每次托白英买书后都会给白英打借条。 现在倒是正好给了她把钱要回来的机会了! 第67章 渣男滤镜破碎 一听这话,周围的知青们立马炸开了锅,“啊?竟然是这样!” “不是吧?每次白医生来给顾知青送书,咱们打趣顾知青,顾知青也没解释过啊。” “难道白医生和顾知青其实没什么关系?从头到尾都是顾知青在自说自话?这不是影响人女同志的名声嘛!” …… 眼见知青们看他的眼神儿越发怪异,顾长空很难再维持表面上的体面,他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白英,你不是说那些借条都给烧了吗?” 白英想起来之前顾长空确实有问过她借条的事儿,她因为想要珍藏顾长空送她的唯一一件东西,不想还回去,就说借条已经没了。 顾长空问她是不是烧了,她就胡乱点了点头。 实际上,那些借条都被她放进小盒子里好好保存了下来。 没成想现在竟然误打误撞地能用上,倒是巧了! 白英忍住想笑的冲动,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顾知青你为什么期待我把借条烧掉,难道你是不想还我的钱吗?” 顾长空:“……”不然呢?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 他咬了咬牙,“怎么可能?我肯定会还你钱,只是我现在手头比较紧,一旦有钱肯定会还你。” 白英继续装傻道:“顾知青你以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一直手头紧啊?原来你这么穷的吗?” 顾长空被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瞬间,周围人看向顾长空的眼神都变了。 顾长空因为家世好,一直在知青点里都是风云人物,加上他长相正气会装得有文化,旁人都认为他风光霁月,人品高尚,男知青捧他的臭脚,女知青对他有好感。 现在白英暴露出他借钱不还的事情,一下子给众人的滤镜干稀碎! “够了!” 祝潇潇先受不了了,她走上前来将顾长空护在身后,“白英,长空哥哥欠了你多少钱?我帮他还就是!” 白英挑了挑眉,不得不说,这顾长空还真是吃软饭的好手,现在也就祝潇潇这个蠢蛋会给他兜底了。 “不多不多,也就十八块而已。” 这还不多呢! 祝潇潇的一口牙快咬得粉碎。 她家里一个月也就给她寄来十块,因为她平时干活少,工分换的口粮还不够她自己吃的,还得花钱买粮食,每个月几乎剩不下什么钱。 十八块,是她辛辛苦苦攒了好几个月才攒下来的钱!她本打算去县里给自己买身好看的裙子的! 祝潇潇的心简直痛到无法呼吸…… 偏偏这时候顾长空看向她,眼中满是柔情蜜意,“潇潇,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要你的钱?你一个女孩子攒钱也不容易,这些钱你还是拿着买吃的穿的好了,我会努力赚钱把钱还给白英同志的。” 这还是顾长空头一次这么温柔地对她说话! 祝潇潇对此一阵上头,果断出声道:“长空哥哥你平时上工已经够辛苦了,哪还有闲暇时间去赚钱?没事的,我手里有钱,这点钱对我来说小意思了!” 说着,祝潇潇又扭头看向白英,冷着脸道:“把借条交出来,我就把钱给你!” “没问题。” 白英笑了笑,“下午你带着钱来大队卫生室,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借条,不见不散。” “哼!那点钱我还能欠你的不成?真是小家子气。” 祝潇潇冷哼一声,搀扶着顾长空回了知青点。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白英扬了扬眉。 不错啊,没想到跑这么一趟儿,还有意外收获呢! 不光是马上要回顾长空欠款这一条,顾长空的伪装在知青们的眼里可谓稀碎,也就还剩下一个祝潇潇被顾长空骗得团团转。 往后知青点里跟她做对的人中就剩下他俩,简直不足为惧! 等到知青们都散去后,周莉这才凑上来。 她一早就知道白英时专程来找她的,不过她因为饭量大,吃饭比较慢,等她吃完饭,顾长空和祝潇潇就堵在外头跟白英发生争执了。 周莉那时候也不好出去,就一直在旁边等着,这下顾长空和祝潇潇都被白英给气走,她也没有顾忌地出来了。 “白英,你找我?” 周莉打量了下四周,生怕被祝潇潇发现她跟白英单独见面,声音也是压得很低,只能她俩听见。 白英扬了扬眉,面带笑容道:“对啊,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什么东西?” 周莉盯着白英口袋里的奶糖,有些不敢想下去。 白英连顾长空都没给,肯定也不会给她吧?那她就看几眼,过个眼瘾好了。 看着周莉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白英觉得有些好笑,还真就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奶糖,作势递给周莉,“送你点儿喜糖吃。” 周莉满脸不可置信,“真的假的!我会的当真的!” “本来就是真的。” 白英直接把奶糖塞进周莉的上衣口袋里,“不过,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见白英是真的把奶糖给了自己,周莉动作飞快地扒开糖纸,把一枚奶糖塞进嘴里,听到白英这句话后,心中咯噔了一下。 果然,她就知道白英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周莉感觉嘴里的糖也没那么甜了,她苦笑道:“什么事儿?白英你直接说就行了,看在奶糖的份上我会好好干的。” “就是让你除了盯着祝潇潇外,再帮我多盯一个人,”白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大哥要盖的房子离你们知青点很近,你每天上工往返时顺便往那儿瞅几眼。” 周莉满头雾水,“盯你大哥?” “是我大嫂,盯着她看看有没有和其他大队的人接触,一旦有接触,立马来卫生室找我。” “好,没问题,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周莉虽然不明白,白英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让她盯梢黄霞。 但是监视人嘛,这事儿她最擅长了! 周莉拍着胸脯跟白英保证完,就美滋滋地捂着口袋里的奶糖回知青点了,等她进了宿舍,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下去。 跟她住在同一个宿舍的祝潇潇见状皱了皱眉,“周莉你出去见谁了,这么高兴?” 第68章 她哪里比不上渣男? 周莉赶紧收起脸上笑容,一本正经道:“没谁!” 祝潇潇狐疑地扫了周莉几眼。 她离开这几天再回来后,总感觉周莉似乎变得有些反常。 再联想到白英带着奶糖来知青点等人,和周莉一鼓一鼓正在咀嚼东西的腮帮子,祝潇潇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周莉搞不好背着她跟白英搞在了一起…… 祝潇潇潜意识里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可仔细想想又不觉得白英这个傻白甜和周莉这个蠢猪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更何况,白英今天在大庭广众下这么不给顾长空面子,算是彻底得罪了顾长空,而她人美心善,主动站出来替顾长空还钱,还不得迷死对方! “哼!” 祝潇潇这么一分析,觉得顾长空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白英对她不足为惧,周莉这个小跟班叛变就叛变,对她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没有再搭理周莉,祝潇潇开始翻箱倒柜地凑钱,准备拿去替顾长空还钱,忙活了一顿也才将将凑够十八块钱,其中还有不少零散的毛票。 祝潇潇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丢脸,脸色简直阴沉得吓人。 一旁目睹这一切的周莉,伸手拍了拍自己心口,暗暗松了口气。 真是吓死她了。 她怎么以前会天真到,觉得跟着祝潇潇混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呢? 祝潇潇把自己的所有好都给了顾知青,她一个舍友算哪根葱? 现在看来还是跟着白英混好! 周莉咽下口中的最后一点奶糖味儿,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办好白英交代的任务,哪怕是有一只陌生苍蝇接近黄霞,她都得去跟白英汇报! —— 中午这一通忙活也没剩下多少空余时间,白英离开知青点后,回家找出一个原本用来装饼干的铁盒子,揣着铁盒子就回卫生室值班去了。 陆续看完几个病人,祝潇潇还真来还钱了。 顾长空不知道是怕丢面子,还是腿脚不方便,竟然没有陪同,而是祝潇潇一个人来还钱。 “呐!给你,正好十八块,以后别再来骚扰长空哥哥了!” 祝潇潇从口袋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钱,一把拍在了白英的办公桌上。 白英正在记录今天来卫生室看病患者的病例,闻声停笔抬头看向祝潇潇,视线从满脸嘲讽的祝潇潇脸上,下移到桌上一沓皱皱巴巴的钱上。 “嗯……” 白英一时间在沉吟着什么,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祝潇潇气得脸一红,“白英,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会少给你钱吗?不信你仔细数数!” “这个倒不是,”白英伸手拿过桌面上的钱,数都没数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相信祝大小姐的人品,干不出来少给人钱的事儿,只是……” “你有话直说就是!” “那个……”白英一脸认真地看向祝潇潇,真诚发问道:“你是属散财童子的吗?这么喜欢给别人花钱,能不能也把你的钱给我花花?咱们这都是实诚关系。” 白英真的忍不住。 顾长空哪里好了,凭什么祝潇潇只肯给顾长空花钱,不肯给她花钱?明明她比顾长空长得好看多了好吧! 她学习也比顾长空好多了,比顾长空还多了一门治病救人的技术,她除了不是男的外,哪里不比顾长空强? “……” 祝潇潇瞪圆了一双眼睛,似乎被白英的话给搞懵了,聪明的大脑都跟着待机了。 一时间,她搞不清楚白英这是在调侃她,还是在嘲讽她,又或者……是真心实意地说出这番话来。 “算了,当我没说。” 白英摇摇头,看来顾长空别的地方虽然不如她,但是唯独有一处比她长,可能这点就是祝潇潇喜欢他的原因吧?那她这辈子还真是没可能吃上祝潇潇的软饭了。 拉开抽屉,白英取出放在里面的饼干盒子,将饼干盒子推给对面还没缓过神来的祝潇潇。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两清了。” 祝潇潇白了白英一眼,打开饼干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又一张的借条,都攒成了一小沓,上面的字迹正是属于顾长空,言辞也十分诚恳。 借条没有问题,加起来也正好十八块钱,可见白英没有坑骗她。 祝潇潇盯着这些借条,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觉得自己是不是上当了?不然怎么总有种被当成冤大头宰的感觉呢…… 然而,还没等她理清楚头绪,就听对面响起了白英的提醒声,“对了,你要不直接把这些借条拿回去,让顾长空再给你写一份借条,我的这些借条就算是作废了,往后这笔债务就是你们两人的事儿了。” 这大概就叫债权转让? 白英还在思考这一过程有无漏洞。 祝潇潇一听这话却直接炸了毛,“我才不跟你一样,需要靠钱拿捏长空哥哥,让长空哥哥对你唯命是从。我是绝对不会让长空哥哥难做的!” “……” 白英惊诧到唇瓣微张,感情她跟祝潇潇比起来还不算太恋爱脑,祝潇潇这位才是恋爱脑的祖奶奶级别! 也不知道祝潇潇是上辈子杀人还是放火了,这辈子一头就扎进了顾长空这个大坑。 “行行,你爱干啥干啥,我才不管你。”白英连连摆手,直接对两人施加了一个尊重锁死的祝福。 祝潇潇二话不说把借条从饼干盒里拿出来,唰唰唰地几下就撕了个干净,细碎的白色纸片如雪般飘然落下,仿佛一瞬间置身寒冬,一股莫名的哀愁气氛蔓延开来。 “哼!”祝潇潇迅速收回视线,冷哼一声就要离开。 身后突然响起白英的叫停声,“等等!” 现在她俩闹到这个地步,祝潇潇也没了和白英装好朋友的耐心,扭头满脸不耐烦道:“我钱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事儿?你该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呵!你想哪里去了?” 白英伸手一指地上的碎纸屑,“你把卫生室的地面给弄脏了,总怎么着也得收拾干净才能走吧?俗话说得好,大队是我家,爱护靠大家,你这么不爱惜公家财产,难道是想让刘支书知道?” 第69章 沈傲同志受伤了! 白英怎么又要告状! 祝潇潇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简直恨不得用眼神杀死白英。 白英耸肩,如果祝潇潇不干,那她也只能多走两步去告状了。 见白英不肯松口,祝潇潇也硬气不起来,只好去角落里拿过扫帚,打扫起了地上的碎纸片。 刚才撕得有多爽,现在扫得就有多绝望。 想她一个沪市大小姐,没下乡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下乡了平时在知青点只要拿点吃的贿赂下别人,就有一大把穷知青上赶着来给她打扫卫生,没想到嚣张一世的她,今天居然被白英给逮着教训了! 偏偏她还不能不扫这个地,因为她还得在刘支书面前保持个好的形象,这样才好开口借粮,不然手头上的这点儿粮食,都不够她撑到下月家里寄来钱的。 瞧着祝潇潇一副看不惯她,有干不掉她的样子白英简直都要憋不住笑出声来了。 她感觉自己甚至都不用出手对付祝潇潇和顾长空,这俩人自己就能闹得两败俱伤。 论不要脸,还是顾长空更胜一筹。 白英倒想看看,等祝潇潇人财两空的时候,她是不是还会把顾长空当个宝? 祝潇潇在扫干净地上的纸屑后,生怕白英再想出什么刁难她的法子,赶紧一溜小跑地离开了卫生室。 太阳缓缓下落,时间来到了下午四点钟。 白英原本正埋头在卫生室里给几个常来的患者配药,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紧接着,有人闯了进来,一脸慌乱道:“白医生!你赶紧回农场,沈傲同志受伤了!” “什么?” 白英心里一急,当即站起身看向门口。 来人瞧着有些眼生,白英端详了好一阵,才认出这人她确实见过,参加过农场的那边的婚礼酒席。 似乎……和沈傲一样都是下放到农场的劳改分子。 “沈傲在哪儿受的伤?受了什么伤?”白英很快冷静下来,出声询问。 来人被白英的镇静搞得愣了一下,因为大老远地从农场跑过来,额头上全是汗,一站定汗珠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是、是在猪舍受的伤,沈傲同志进去打扫的时候被一头发.情的公猪从后面给撞到了腰,现在还躺着起不来呢!” 白英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她想笑但又觉得似乎不该笑。 毕竟沈傲受伤的事儿这么严肃,她怎么能笑呢? 可是……真的好好笑啊! 难怪沈傲一直死活不肯说他在畜牧队负责什么牲畜,感情是养猪员啊哈哈哈! 得知沈傲死不了,白英也就放心多了,她动作飞快地收拾好医药箱,背在肩上,道:“那走吧。” 说着,白英关好卫生室的门,挂上休息的牌子,骑上停在门口的自行车,就往旭日农场赶去。 年轻人见白英骑着车就蹿了出去,当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赶紧追了上去,“白医生,我是跑过来的,现在已经跑不动了,你能不能捎我一程?” 白英头也没回道:“不行,再带一个人车子的速度会慢下来,可能会错过最佳救治时间。” “……” 年轻人被白英这话说得一阵无语,他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不过又很快调整过来,继续不死心地追上去,“白医生,那我可以带着你,我骑车还挺快的,一定不会耽误时间的!” 白英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直接转移起了话题,“对了,同志,还忘记问你贵姓,是农场哪个队的?” “我叫王初,也是畜牧队的,平时工作地点就在沈傲负责的猪舍旁边,我负责养驴。”年轻人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 “好的王初同志,多谢你肯来通知我,等我见到沈傲后一定会转告他,让他好好感谢你。” 说完,白英加快蹬脚踏的频率,一眨眼就窜出去十多米开外,这下后头的那个叫王初的年轻人是彻底追不上了。 王初逐渐放慢脚步,最后一边慢腾腾地走着,一边喘着粗气,自打白英说了那句话后,他的脸上神情也没了开始的自然,开始变得慌张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隋队长答应过会护着我的,就算白医生真的跟沈傲告我的状,隋队长也绝对会罩着我的!” 王初抬头看了眼远处已经缩小成小黑点的白英,喃喃自语道:“白医生,我人小式微,也没办法反抗隋队长,你人那么好肯定能体谅我的……” —— 白英飞快地蹬着自行车,脚蹬子都快被她给蹬冒烟了,可以说是一路火花带闪电。 专注运动的同时,她的思维比之平时更加敏捷。 王初来通知她沈傲受伤的事情,看似没问题,实际上却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那就是,既然王初也是下放到农场的劳改分子,那他怎么能擅自离开农场来通知她? 除非有人对王初放行。 既然只要有农场管理层的首肯,劳改分子就可以暂时离开农场,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把受伤的沈傲直接抬到她的卫生室? 非要她大老远的跑去给沈傲救治?这样明显更加耽误时间才是! 白英心底隐隐起了疑心。 还没等她想明白是谁在其中捣鬼时,旭日农场的大门就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白医生,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看来是想男人了!” “也是,白医生这才结婚,跟沈傲同志正是腻歪的时候,早点回来多正常?哪里跟我们几个光棍儿似的,也没个体己的女同志惦记着。” 几个流里流气的民兵一边开门,一边调笑着打趣起了白英。 白英眉头不悦地皱起。 她很讨厌被男人这么打量和调笑。 不过现在事态紧急,跟他们计较太过耽误时间,白英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非但没有降低自行车的车速,反而还提速了,一下子就从几人身边窜了出去。 极快的车速掀起地面的黄土,朝几人扬了过去,瞬间就把他们搞得灰头土脸。 “呸呸呸!” 几个民兵吐掉嘴里的灰土,骂骂咧咧道:“这女人清高什么?等会儿还不是要被队长拿下!” 说着,几人对视一眼,猥琐地笑了起来。 白英并未立马去畜牧队,而是先回了沈傲住的牛棚,屋内空无一人,沈傲也没有在附近。 难道沈傲真受伤了? 白英皱了皱眉,赶紧去往畜牧队所在区域。 她刚一进入畜牧队负责的区域,立马有人就迎了上来,男人满脸惊喜道:“白医生你可算来了,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可就见不到他人了!” 第70章 他的小太阳姑娘 “你是……?” 白英皱眉看向来人,她从头到脚将对方打量了个透彻,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男人。 “沈傲同志伤情严重,下半身已经不能动弹,我们把他暂时抬去了仓库,就等着您治了!”男人不接话茬,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道:“白医生再耗下去就来不及了,赶紧跟我过去吧!” 白英对男人的将信将疑。 考虑到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沈傲的伤确实很严重,耽搁不起时间。 “行,那赶紧去吧。” 男人在前头带路,白英在后头骑着车子,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畜牧队的仓库,一路上都没遇碰到什么人。 “就是这里了!”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白英身后,他一指前方大敞着门的仓库。 仓库里头黑洞洞的,看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透露出几分危险意味儿。 白英停好车走到仓库门口,试探着冲里头喊道:“沈傲?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不太对劲儿,给她传信的人也没说沈傲晕过去了,如果沈傲真在仓库里面,绝对不可能不出声! 白英意识到不对,正要转身离开。 背后忽然传来一股推力,男人直接把她推进了仓库里。 咚! 紧接着,身后的大门骤然关闭。 “哈哈,白医生你就待在里头吧,等完事后我肯定会把你放出来的。”门外响起男人得意的声音。 白英眼前一下子暗了下来。 仓库内的窗户都封了起来,只有门缝才能透进来几缕光线,依稀照亮仓库内的情况。 一个又一个的麻袋堆满了大半个仓库,袋子里头装得很满,一股植物的油腥味儿扑面而来,显然袋子里头装的是花生外壳经过粉碎后混合着玉米面和豆粕,发酵而成的饲料,既能喂猪也能喂鸡。 白英警惕地盯着堆成小山似的麻袋。 果然,下一刻麻袋后面走出来一个男人,他身形高大,满脸横肉,正是民兵队长隋波。 白英面上并未露出任何诧异之色,反而跟早有预料一样,神情平淡道:“隋队长,你不是派人跟我说沈傲在这儿吗,那他人呢?” 隋波虽然有些意外白英怎么不带丝毫慌张的,但他也不觉得白英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仓库,更何况仓库外头还有他的人在守着。 他今天非要拿下白英不可! 隋波哈哈笑了起来,“白医生啊,你挑男人的眼光可真不行,沈傲实在是太好骗了,我不过是安排人跟他说陈老干不完农活就捞不着吃晚饭,他还就真屁颠屁颠地去帮忙了。” 闻言,白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在心里松了口气。 沈傲没有受伤就好。 不然若是真的伤得那么严重,她会觉得就算自己重生了,也没能拯救下沈傲的糟糕命运。 —— 另一边。 旭日农场内北边的荒地,因为临近大海,这边的土地盐碱化严重,地面已经板结成硬块,想要将其开垦成农田特别麻烦。 沈傲赶到这里是,看到的就是陈老佝偻着腰,拿着锄头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刨地松土。 “陈老,陆场长不是不让你干这种重体力活吗?你怎么来开荒地了。”沈傲走上前去,一把抢过陈老手里的锄头,接替起了对方锄地。 平时农场里的干部,看陈老年纪大,身体也不是很好,就稍微照顾他一些,让他负责给菜园里浇菜除草,活儿不是很累。 怎么今天陈老却来干这个了? 沈傲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太对。 “咳咳,”陈老锤了锤自己又麻又疼的老腰,摇头笑道:“没事,就这点活我这把老骨头也能干,哪能一直麻烦你们年轻人?隋队长也说了,今天干完多给我算工分。” 他这么说是为了让沈傲放宽心,实际上真实情况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民兵队长隋波,于是隋波就把他叫来这里独自开垦荒地。 沈傲皱眉道:“陈老,你今天的工作不是陆场长安排的,是隋波给你安排的?” 陈老点了点头,看着沈傲愈发难看的脸色,纳闷道:“怎么了?” 沈傲抿唇,“是,我听王初说陈老你被安排到这里开垦荒地,天黑前如果开垦不出来两分地,就不能吃晚饭。” 他和王初虽然工作地点离着很近,但两人实际关系也就一般般。 因为以前被批斗怕了,王初此人太过谨小慎微,对隋波简直是俯首称臣,把隋波惯得越来越嚣张。 沈傲看不惯王初这副软骨头样子,所以也就不怎么和对方说话,王初一来二去地也觉得找他说话没劲就不主动开口了。 今天王初主动跑来跟他搭话,沈傲还挺意外的。 他本打算不搭理王初继续埋头干活,可王初没有气馁,自顾自地说起了陈老被刁难,晚上很有可能饿死的事儿。 沈傲这才丢下手里的活儿,跑来荒地这边帮陈老干活儿…… 现在看来,今天这事儿显然是有人设计的。 只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沈傲疑惑地抬头,视线正好瞥见逐渐下沉至海平线的太阳,大脑像是被抡了一锤子似的,猛然醒悟过来。 不好,白英有危险! 算算时候白英这时候就要下班赶回农场,隋波今天这么安排,明摆着是奔着白英来的! 没想到白英才刚来农场,隋波就忍不住出手了。 沈傲心中焦急得要命,他丢下一句话撒丫子就跑,“陈老,你别干了先回去,明天我去找场长解释。”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窜出了荒地,奔跑速度之快都快留下残影了。 沈傲眼底闪现过一抹惊慌失措,心中更加满是担忧。 他实在不该在自己无法左右自己人生的时候,把本来生活顺遂的小姑娘,拉入他身处的复杂环境内。 他那如太阳般灿烂夺目的小姑娘,本应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和他一样在泥潭里挣扎。 “白英,你可千万不要出事,不然……” 沈傲语气凝重,眼底有杀机一闪即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71章 白英觉得很合理 畜牧队仓库。 隋波似乎是认为白英现在已经是只煮熟的鸭子,肯定不会从他的口中跑掉,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自己内心忍了很久的实话。 “沈傲他算个什么东西!” 提及沈傲,隋波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面容扭曲,“都下放到农场当劳改犯了,还整天在老子面前摆谱,搞得跟他是民兵队长,老子是个劳改犯似的。” “扑哧!”白英听乐了。 没想到男人嫉妒起来,女人都要靠边站。 沈傲不就是话少了点,人实诚了点儿,不愿意拍马屁捧别人的臭脚嘛,结果这也能惹到隋波? 难道同流合污成为主流,不愿意同流合污的人就成了错的那一个吗?这未免也太离谱了。 隋波却不觉得离谱,反而越说越理直气壮,“平时这样也就算了,老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个劳改犯计较。结果,昨天他结婚摆酒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叫上我,明显是看不起老子!害得老子整整被人笑话了一天,沈傲绝对是成心!” 白英耸了耸肩,无奈道:“不然呢?难道你今天才知道啊?那你这智商确实欠缺,我男人看不起你也正常。” “……” 隋波被白英这个无所谓的态度,差点儿给气死。 这都什么时候了,白英竟然还敢挑衅他!到底知不知道谁是大小王啊! “看来老话还真没说错,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你跟沈傲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隋波大步走向白英,看向她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等你被老子给拿下了,我倒要看看沈傲那张脸上会不会露出绝望的表情来,哈哈!” 隋波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美好的画面,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志得意满。 “稍等一下,让我做个准备。” 面对毫不掩饰恶意的隋波,白英不慌不忙,先是俯身放下手里的医药箱,再将其打开从最底下的夹层里拿出来了一堆东西。 刀子、剪子、锤子、钳子、锯子……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应俱全。 隋波脚步一顿,不可思议道:“你不是医生吗?怎么还随身带凶器!” 白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一个医生,医药箱里带点医用工具很合理吧?” “这算哪门子的医用工具!”隋波气得脸色通红,分明是十八般刑具。 “哎,你这就见识浅薄了。” 白英一件件地展示着她的医用工具,手中的刀子反射着阵阵寒芒,“刀子是用来清创切腐肉的、剪子是用来剪纱布的、锤子是用来敲碎石膏的、钳子是用来拔牙的,至于锯子嘛……当然是用来截肢的了!” 介绍完自己的医用工具,白英抬头望向隋波,满脸认真道:“请问,隋队长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没了。” 看着熟练摆弄着一堆凶器的白英,隋波没来由地感到身子一寒。 该说不愧是沈傲看中的妻子吗?简直跟沈傲一样都是个魔鬼! 他有些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了…… 万一那啥的时候白英掏出剪刀来,咔嚓一剪刀把他的宝贝给剪掉了咋整? 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隋波很清楚自己要是再耽搁时间下去,等沈傲帮陈老干完活回来,如果他还没拿下白英,肯定会白白挨上一顿揍,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隋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白英走去。 白英忽地拿起地上的刀子,冲隋波露出一个有些阴森的笑容,“既然隋队长你不反对,那我们就开始吧?” “开始什么?”隋波闻言一愣。 “当然是……” 白英微笑着站起身来,她神情气质均是从容不迫,一瞬间两人之间的地位像是调转了一样,变成白英掌握着主导权。 隋波还等着白英接下来的话,白英就已经飞快地朝他跑了过去,手中刀子反射的白光晃了一下隋波的眼睛。 “给你做手术了!不是你专程把我叫来的吗?现在再后悔可晚了。”白英说话间,已经攥紧手中的刀子,猛地朝隋波脖子扎去。 既然知道隋波对她不怀好意,当然是要抢先占据主导权了! 能扎死就绝对不会扎伤,能扎伤就绝对不会不扎! 至于扎完隋波之后的事情?白英暂时不考虑。 反正又不是她把隋波叫过来的,隋波想要对她图谋不轨,她一时间害怕做出什么反抗行为,不都是合理的吗?就算到了公安局,她也有理说! 白英下手稳准狠,按理说趁着隋波愣神的时候,是肯定能够扎中他脖子的。 只是隋波到底不是普通人,虽然只是个民兵,可是也常年训练,遇上战斗时的身体反应早就刻在骨子里,面对白英刺来的刀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侧头避过。 不出意外,白英的刀子扎歪了,没入进了隋波肩膀的肉里。 白英面不改色,手上没有丝毫犹豫地攥住刀柄转了好几圈,好让刀子在隋波的伤处造成更大的伤害。 “啊!” 隋波惨叫一声。 声音透过仓库的木门,传了出去。 门外,负责望风的男人啧啧称奇道:“嘶……里头战况这么激烈的吗?白医生长那么好看,队长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然而,仓库里头的情况却完全和男人想得不一样。 “呃……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隋波疼得浑身汗如雨下。 “我该不该死不知道,但你是真的要死了。” 偏偏白英还不觉得满意,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原则,白英果断拔出插在隋波肩膀上的刀子,打算再扎个几刀。 嗤! 随着刀身的拔出,鲜血飞溅! 几滴血珠如梅花般洒落在白英的脸上,为她清丽脱俗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妖冶。 只是,这次隋波已经有了准备,没让白英得逞。 在刀子再次朝他刺来之际,隋波用没有受伤的那一侧身子的手,一把抓住白英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折。 “嘶!” 白英吃痛,手中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弹了两下。 隋波满脸阴狠地盯着白英,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恶意,“就凭你一个女人,还想杀我?给老子去死吧!” 说完,隋波松开白英的手腕,转而掐住她的脖子。 猛地一用力,手臂青筋瞬间暴起! 第72章 白英,危! “呃!” 白英脸上血色消失殆尽,窒息感油然而生。 看着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的白英,隋波得意地笑道:“哈哈这下服了吧!如果你肯答应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老子说不定会饶你一命。” “做……梦!” 饶是身处逆境,白英的眉宇间依旧毫无惧色,她艰难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现在不同于之后的时代,各个基层单位管理得都特别严,加上自身还有执法权和武器,鲜少有凶杀之类的恶性事件发生。 也就是在改革开放后,人们出行不需要证明信了,一些闲散人员到处流窜作案,各地才陆续出现悍匪等黑恶势力…… 在当今环境的前提下,隋波要是真敢杀她根本跑不了! 放着自己民兵队长的前程不要,跑去吃花生米,她就不信隋波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唔……当然,隋波的智商也不高,竟然天真地以为她会像其他被规训的女人一样好拿捏,被强了后还忍气吞声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隋波就想错了! “你别以为老子不敢杀你!”隋波显然被白英这话给激怒了,他眉头紧锁,眼中凶光毕露,手臂肌肉更是绷紧到青筋一跳一跳的。 虽然很想动手,可是后果他显然又承担不起。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要是真的杀了白英,不出一天就能查到他头上,到时候白英和他见阎王也就前后脚的事儿。 隋波尚在犹豫不决。 白英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她果断抓住这一机会,右臂下垂,打从袖子里滑出一个锥子,精准地落在她的掌心。 趁着隋波还在想事情,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白英毫不犹豫地攥紧锥子,扎向隋波的眼睛! 眼睛,人体的弱点之一。 眼球的神经直接连接大脑,如果用尖锐细长的东西刺入,完全可以伤到对方的大脑。 是的,白英就是奔着要隋波非死即伤去的! “……啊!” 锥子深深没入进隋波的眼球内,他因为吃痛惨叫一声,下意识松手将白英甩飞出去。 嘭! 白英重重撞在墙上,胸腔内气血翻涌,喉间溢出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儿。 “咳咳咳……” 没了隋波的钳制,白英无力地趴卧在地上,捂着被掐红的脖子咳嗽个不停。 白英倒是还好,隋波可就惨了。 锥子尖头的粗针深陷在隋波的眼球内,鲜血顺着从中渗出流了满脸,映衬的本就长相凶恶的隋波,简直就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这次的痛疼已经远超了隋波的忍耐范围,将他的理智彻底燃烧殆尽,他用那只仅剩的完好眼睛死死盯着白英,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 “你!你怎么还随身带锥子!” 如果说白英之前从医药箱里拿出来的工具,还能勉强解释成医用工具,可是这锥子又是拿来干嘛的? 总不可能是赤脚医生空暇时间,还要随时掏出锥子来纳鞋底吧? 白英刚才被隋波掐脖子掐的声带受损,原本清越动听的嗓音多了几分沙哑,虽然每说一个字都很痛,可她却面带笑意道:“当、当然是为了防止像你这样的患者医闹了。” 她一个赤脚医生,随身带个防身武器很合理吧? “……你!” 几次三番的刺激下来,隋波彻底被白英给整疯了,他也没时间去考虑自己的前途了,现在他只想赶紧弄死白英,替他的眼睛讨回公道! 隋波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子,浑身杀气腾腾地跑向白英,“给老子去死吧!” 白英瞳孔一缩。 眼下她的手里已经没有武器了,还能怎么跟隋波斗?难道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重生机会就要在今天结束吗? 不,她不甘心! 重来一世,她才不要轻易认命! 越到危急的情况,白英就越要强迫自己冷静。 她一边双手撑在地上假意往后退,一边趁机从地上摸起一把土来,准备等到隋波杀到近前时,就用土去扬他的眼睛,趁着他目不能视物之际赶紧跑掉。 白英知道自己的手段可能太过卑劣了一些。 可跟她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隋波也没好到哪里去,既然对手卑劣,那她想赢就得比对手还要卑劣! 此时,隋波已经跑到白英跟前,手中刀子下压,眼看着就要刺中白英的胸口。 白英果断抛出手里的那把土! 隋波仅剩的那只眼睛被迷住,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声,正要胡乱挥舞手中的刀子时—— 仓库内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敲击声。 咚——! 声音落下的同时,隋波眼睛一闭,倒头就睡。 当隋波倒下后,原本隐藏在他身后的人也跟着漏了出来,是个瞧着还没成年的年轻男孩,他顶着个鸡窝头,白净的小脸花不溜揪的,像是个小脏猫。 男孩双手握着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显然刚才敲晕隋波的人就是他。 “白医生,你没事吧?” 男孩扔掉手里的棍子,一脸关切地看向白英,伸手想要把白英拉起来。 “谢谢你救了我。” 白英也不识好歹的人,道完谢后接着男孩的力道站起身来,她打量着面前这个跟她身高相仿的年轻人,满脸疑惑道:“那个……你认识我?” “啊!” 男孩一脸理所当然道:“昨天沈大哥办喜宴,我也去蹭饭了!只不过我还没成年没能喝酒,你可能不记得我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乐乐,夏天的夏,快乐的乐乐。” 白英被这个叫夏乐乐的男孩给逗笑了,刚才惊心动魄的紧张氛围瞬间烟消云散,“好的,夏乐乐,很高兴认识你。对了,门外有人守着,你是怎么进到仓库里的?” 夏乐乐伸手一指堆积成山的饲料袋子,“后头有个狗洞,我听见仓库里头有人在惨叫,还以为是猪闯进仓库里偷吃东西,就赶紧通过狗洞钻进来了,谁知道一进来就看到隋队长要杀你。” 说到这里,夏乐乐也对此感到奇怪,“白医生,你不是才刚搬来农场吗,怎么就跟隋队长结仇了?” 第73章 沈傲来救她了! “大概是我长得太好看了,隋队长把持不住。”白英并不想说出沈傲和隋波的纠葛来,于是随口糊弄道。 至于夏乐乐信不信,这就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了。 没办法,白英就是这么任性。 “呃!” 瞧着一脸淡定夸赞自己的白英,夏乐乐忍不住嘴角一抽,他连忙扔掉手里的棍子,举起双手投降道:“我还不到喜欢女孩子的年纪,你可以放心!” 白英当即笑出声来,“嗯,我也不喜欢长得还没我高的男人,你也可以放心。” 夏乐乐:“……” 感觉自己遭受了一万点暴击,他还没到年纪呢,矮点怎么了! 瞧着夏乐乐被她打击得跟斗蔫了的公鸡似的,白英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个,你和沈傲很熟吗?” 夏乐乐老实回答道:“虽然不太熟,但我们都是畜牧队的,他负责猪舍,我负责鸡舍。” “哈,原来如此。” 白英这下是真确定沈傲负责的是猪舍了,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难怪沈傲洗澡那么勤,感情是怕熏到她。 可惜她重生前没有看过《母猪的产后护理》等养猪秘籍,不然高低能帮沈傲提高下业绩,说不定表现得好还能早点离开农场。 “白医生,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夏乐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整个人愁眉苦脸的,瞧着可怜极了,“我还得回去忙活鸡舍的事儿。” “怎么了?”白英察觉到这一点,想到夏乐乐好歹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便耐心询问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上点儿忙。” 夏乐乐没什么心眼,白英这么一问,他也就直接说了,“还不是我们畜牧队的队长,非要抓生产指标,给畜牧队的下放人员都布置了目标,要是到了时间完成不了,就要扣我们的工分!” “还有这种事儿?” 白英摩挲着下巴。 沈傲也是畜牧队的,应该也有生产指标,等回去问问他,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现在嘛,先来解决这位小恩人的事情。 “你负责的鸡舍是什么生产指标?” “让我的鸡舍提高产量,在一个月内孵出一百只小母鸡,”夏乐乐整个人怨念森森道:“鸡舍里抱窝的老母鸡本来就没几个,现在天冷孵化率也低,加上小鸡没有孵化出来前也不知道是公是母,最少得孵出两三百只小鸡,才能确保有一百只小母鸡……这不是专门欺负我这个小孩儿嘛!” 白英听着也犯起了难,鸡蛋孵化成小鸡最少也得21天,夏乐乐的时间限制却是在一个月内完成孵化,实在是很难实现,根本不给人容错的机会。 “那可以买一批吗?” 虽说现在不让个人经商,倒腾物资的一律打成投机倒把,不过也不是没有一点回旋余地,乡下人也可以卖点自己种的粮食蔬菜和鸡蛋,一般都是在集市或者城里的黑市去卖,民不举官不究。 眼下的物价鸡蛋六七分钱一个,老母鸡一块三一斤,小鸡仔贵一点要三毛一只,而且挑的时候还要挑仔细了,不然万一买到公鸡就完犊子了,毕竟这年头大家伙基本都是买母鸡,为了下蛋吃或者换钱。 个人养鸡也是有一定数额的,每家两个人一只鸡,超过数额就得处理掉,所以不少人家孵出小鸡来都得拿到集市上卖,一个月的时间凑齐一百只母鸡仔还是不难的。 前提是……得准备好钱。 果然,夏乐乐也是头疼这一点,“买一百只母鸡仔最少也得三四十块,这么多钱场里根本不会给我批,全指着不用花钱靠我自己孵呢!” 夏乐乐不停地揪着自己许久未打理过的鸡窝头,头发都快愁掉了。 “节哀。” 白英拍了拍夏乐乐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回去帮你想想,还有没有什么不花钱就能完成生产指标的办法。” 她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一句话就能解决困扰着夏乐乐的难题,等她明天回大队问问爹娘,再自己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想出办法来。 “谢谢你啊……” 夏乐乐感动极了。 本来他因为这事儿头疼得要命,现在多了一个人跟着他一起头疼,不知道怎么的他的症状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先不说这个了,”白英扫了眼晕倒在地的隋波,眼睛和肩膀处的伤口还在流血,显然是伤得不轻,“咱们先出去找场长说明情况,等会儿还要麻烦你跟我去一趟,给我做个人证,证明隋波刚才打算对我图谋不轨,我才伤的他。” “没问题!”夏乐乐拍着胸脯道:“你就放心吧!” 说着,夏乐乐就要朝门口走去,把仓库紧闭着的大门给打开,不过白英赶紧伸手拉住他,阻止了夏乐乐莽撞的举动。 “怎么了?”夏乐乐表示不解。 白英皱眉道:“门外有隋波的人守着,咱们就这么出去的话,很可能会被对方给控制住。” 她和夏乐乐的武力值都不强,之所以能打倒隋波,除了是两人合力这一点外,再有就是隋波轻敌了,什么武器都没有带。 可是外头负责看门的男人,身上却带着枪…… 她俩要是这么光明正大地出去,纯纯送菜行为。 夏乐乐困惑了一阵儿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指仓库后方,“那要不咱们从狗洞里爬出去?” 白英:“……” 正无语间,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丁零当啷的打斗声,还没等两人搞清楚状况。 又有一道枪声突兀乍响! 就算隔着一道门,仓库内的白英和夏乐乐的耳朵还是被震得嗡鸣不已。 “怎、怎么了?”夏乐乐不知所措。 白英没有回答,她整个人神情有些恍惚,大脑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是……沈傲来救她了? 一想到这点,白英的心怦怦直跳起来,她也不管自己刚才叮嘱夏乐乐的话了,赶紧朝门口跑去! 吱呀—— 白英谨慎地敞开了一小条门缝儿,顺着缝隙往外看去。 第74章 他差点儿就要失去她 猜到隋波很可能对白英图谋不轨之后,沈傲就一路着急忙慌地赶回他和白英的住处, 牛棚里空无一人,白英并不在这里。 冷汗如雨下,沈傲整个人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生怕白英此时已经遇到危险…… 顾不上歇息,他又赶紧询问附近的人,得到的答案都说没有见到白英。 天色渐黑,按理说这个时候白英应该已经下班了才对。 现在还没回来,只能说明隋波已经开始动手了! 沈傲来到农场门口找到今日当值的民兵,想要从对方口中盘问出白英的消息,几个民兵一开始还嘴硬不说,在沈傲揍了一顿后就老实招了。 说是白英确实已经回农场了,只不过被隋波安排的人给引到了畜牧队的仓库。 得到消息的沈傲,又赶紧前往畜牧队的仓库。 在看到仓库门口站岗的民兵时,沈傲顿时确定无疑,看来白英还真在这儿! 一想到白英现在很可能和隋波共处一个仓库,他的内心就急迫得要命,大步流星地朝前奔去。 门口负责望风的男人看到沈傲往这边来,果断抬枪威胁道:“沈傲给我站住,不准过来!” 队长可是交代过,在队长没有出来前,不能放任何人进仓库,尤其是沈傲! 面对男人的威胁,沈傲浑然不惧,速度非但没有减慢,反而更快! 与其说他现在是在走,不如说是跑! “站住!”男人开始有点慌了,“我真开枪了啊!” 他将枪口对准沈傲,下意识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沈傲侧身避过子弹,瞬间杀到男人身前,一个肘击精准命中男人下颌骨! “啊!” 男人惨叫一声,瞬间被打倒在地。 “你们把白英怎么了!” 沈傲拎着男人的衣领,愣是把人的上半身给提溜了起来。 此时,他剑眉下压,黑眸蒙上一层冷意,浑身杀气腾腾,仿佛一尊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杀神! 看着这样的沈傲,男人丝毫不怀疑沈傲敢不敢动手杀他,心中的悔恨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错了!他们实在是错的太多了! 沈傲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存在! 之前沈傲不是怕了他们,而是单纯地不稀罕跟他们计较,是他们一次次地把沈傲的忍让当成软弱,越发地蹬鼻子上脸,以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 男人控制不住地痛哭流涕,由于他被沈傲打得下颌骨脱臼,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抬手指向身后的仓库,“啊啊……” 显然,他的意思是白英的人就在仓库里头。 沈傲眉头拧紧,把男人重新扔回到地面。 他起身看向闭着的仓库大门,内心前所未有的恐慌,生怕打开后看到的是白英的尸体…… 光是设想了一下,沈傲就不受控制地攥紧拳头,牙关紧咬。 眼前的大门就像是一个薛定谔的猫,在盒子没有打开前谁也不知道里面的结果会是怎样,甚至于只要不打开里面的白英就还是活的。 “沈傲!” 正在沈傲短暂的怔然间,一道熟悉的嗓音将他拉回到现实。 紧接着,面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 白英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白、白英?” 沈傲大步上前,一把抱住白英,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 他不敢想象如果白英真的出事了,他还能不能保持理智…… 可以笃定的是,他是真的怕失去白英,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白英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下反倒轮到白英傻眼了。 她对大佬来说这么重要的吗? 白英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身子僵硬地伸手拍了拍沈傲的后背,安抚道:“好、好了,我没事了,真的!你看我啥事都没有。” 沈傲这才松开白英,视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最后,沈傲非但没有放心下来,眸中反而更盛,他抿唇道:“……骗子。” “啊?我骗你啥了?”白英表示不理解。 “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沈傲伸手指向白英露在衣领外的那截脖子。 原本白皙纤长的天鹅颈,此刻在临近下颌的地方多了一圈红痕,旁边依稀可见几道手指印,看这样子完全是被人勒出来的,对方的力气要是再大点,都能当场把白英的颈骨给勒断了。 也难怪白英的嗓音听上去比平时要沙哑很多…… 沈傲心底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强烈的恐慌,他差点儿就真的要见不到白英了。 “啊哈哈……” 白英干笑两声,怕被沈傲追责,一时间有点儿不敢说实话,思考着怎么把这事儿打哈哈过去。 “我知道!”一旁的夏乐乐不甘寂寞地举手道:“白医生脖子上的痕迹是被隋队长掐的!” 闻言,沈傲循声看向夏乐乐。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旁边还有个人,他皱眉询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傲的口吻极其严肃,就跟审犯人似的。 夏乐乐正是藏不住事儿的年纪,本能地回答道:“那啥,就是我来仓库的时候正好撞见隋队长想要杀白医生,然后我就抄起一根棍子从后面打晕了隋队长,现在人还在里头昏迷着呢。” 三言两语就把白英卖了个干净。 白英:“……” 好好好,不愧是她交的朋友,果然够损! 听完夏乐乐的叙述,沈傲心底的愤怒不受控制地涌动出来,周身气压也开始变低,连带着周遭气温都仿佛降低了数度。 沈傲眉宇间尽是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看得人浑身发麻。 下一刻,他迈步往仓库里头走去。 白英生怕沈傲做出过激的事情来,赶紧跟了进去,她抓住沈傲的胳膊劝道:“沈傲,我这不是也没事吗?咱们去陆场长跟他说明情况,让他处理隋波就是了,犯不着为了这种人渣搭上你的前途。” 她当场杀了隋波的话,还算是正当防卫,沈傲要是事后再动手,可就是报复了! 而且隋波现在还晕着,没有行动能力,沈傲就更不占理了。 再联想到沈傲还是现役军人,白英都不敢想象,沈傲要是真的把隋波杀了,那他的前途咋整? 虽然沈傲的前途貌似就是捡破烂,咳咳咳…… “放心,我有数。” 沈傲脚步一顿,回眸看向白英,眼底深处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愫,“白英,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可以吗?” 第75章 沈傲是坏人 沈傲虽然是在询问白英,可神情却是无比的坚定。 可见,他也有他的坚持。 差点儿沈傲就要永远失去他心爱的姑娘,他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隋波这个罪魁祸首。 只是把隋波交给陆场长远远不能消解他内心的愤怒,就算隋波的下场是会被枪毙,但那是真理正义对隋波的惩罚,而不是他的。 白英蹙眉,“可是……” 还没等她说出劝诫的话来,沈傲忽然身体前倾,在白英的额头印下一记轻吻,嗓音低沉得仿佛醉人的陈酿,“信我好吗?我有数,不会要他的命。” 额头处温软湿热的奇异触感,令白英呆愣在当场。 她有些不敢相信,一向害羞腼腆的大佬,竟然能做出大庭广众下亲她的行为,虽然只是亲额头,但这也未免也太犯规了! “这才乖。” 瞧着白英终于老实下来,沈傲轻笑出声。 白英耳朵一红,正要再说些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沈傲给推出了仓库。 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门被关上,白英赶紧伸手去推。 门没推开,被沈傲从里头插上了门栓。 “……” 白英急得直跺脚。 大佬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视线不经意瞥见了一旁的夏乐乐,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捂着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见状,白英不解询问道:“你怎么了?” 夏乐乐支支吾吾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儿就……我还是个孩子呢!这不耍流氓嘛!” 白英:“……” 差点儿忘了,这个年代还很保守。 她和沈傲这么不要脸的夫妻,确实不多见。 白英和夏乐乐在仓库外头等了没一会儿,仓库的门就从里面打开,沈傲走了出来。 “隋波他人没死吧!”白英赶紧上前求证。 沈傲有些哭笑不得,“你想哪去了?我又不是什么杀人狂。” 白英:“……” 难道沈傲不是,她才是吗? 她赶紧往仓库里头看去,隋波依旧躺在原地,胸口还在上下起伏着,瞧着还有呼吸的样子。 单从外表来看伤势跟之前差不多,并没有多出什么新伤来,除了脸色更差了一点外,几乎没什么变化。 “你对他干啥了?”白英好奇询问道。 沈傲不可能什么都没干,真要是什么都没干也不用非得进去了,还不让她看。 肯定是干了点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虽然知道沈傲大概是好心,可是……她真的快好奇死了! 面对冲他眨巴着眼睛,一副求知若渴模样的白英,沈傲依旧面沉如水,“保密。” 他其实也没干啥。 就是先给隋波掐人中掐醒,让隋波认出面前的人是他,然后再在隋波保持清醒的时候,一脚将隋波踹晕而已。 除了他踹的地方可能刁钻了一些,选择踹在每个男人的弱点上之外,别的也就没什么了。 沈傲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隋波自找的。 别以为他之前没看出来,隋波看向白英的眼神明显透着那方面的不怀好意,他没要隋波的命,只要了隋波的命根子,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这事儿就没必要跟白英说了,省得说出来吓坏了白英,万一让白英再对他避之不及就不好了。 那样就纯纯是祸害沈傲他自己的未来幸福了…… 幸好沈傲心里想的话没有让赵大勇知道,不然赵大勇一定很想吐槽! 到底谁吓坏谁啊! 首长到底知不知道,白英早就干过这么凶残的事情啊?为首长默哀一秒…… “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白英狐疑地扫了沈傲几眼,也没瞧出什么不对。 沈傲握住白英的手,捏了捏软弱无骨的小手。 白英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狠狠瞪了沈傲一眼。 不跟她说实话也就算了,还想捏坏她的手,坏人! “……” 一旁的夏乐乐见此一幕,又是抬头望天,又是低头望地的。 他想,他不应该站在这里当电灯泡,更应该找个狗窝去蹲着。 接下来,白英他们开始了善后工作。 沈傲一只手一个,拖着昏死过去的隋波和不能说话的民兵,把他们俩带去陆场长那里,白英和夏乐乐你一言我一语,详细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场长极为震怒。 当场就撸掉了隋波民兵队长的帽子,让人把隋波带下去给关了起来,准备明天一早就把派出所的人叫来,严肃处理隋波! 身为民兵队长,不以身作则也就算了,竟然还敢知法犯法? 之前他看在隋波小舅子的份上,才对隋波在农场里横行霸道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却壮了隋波的胆子,竟然连强迫妇女不成就要下杀手的事儿都能干出来。 就算隋波犯的事儿达不到吃枪子的标准,下半辈子也得在农场里劳改到死! 有了陆场长要对隋波严肃处理的保证,白英也算是放下心来,跟夏乐乐道别后,和沈傲一起回到了住处。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 白英和沈傲都还没来得及吃晚饭,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 沈傲出声道:“我去做饭。” “还是我来吧!”白英伸手拉住沈傲,“你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先去冲个澡。” 沈傲这才想起自己干了一天活下来,还没来得及洗澡,身上还带着猪舍里难闻的味道…… 也难为白英了,居然没有嫌弃他。 沈傲感到一阵窘迫,也就没有推脱下去,从屋里拿上一身换洗的衣物就打算离开。 身后传来白英的询问声,“你去哪儿?不是在家里烧水冲澡吗?” “不用,我去河边洗就行。” 沈傲脚步加快了几分,头也不回地离开。 “扑哧!” 瞧着沈傲那副跟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他似的样子,白英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了好一会儿,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做点什么晚饭好呢? 白英陷入了沉思。 屋里除了她从娘家带来的一点细粮和玉米面外,就没什么粮食了。 之前沈傲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不开火,都是从农场的食堂里打饭吃,吃的基本就是粗粮窝头和炖白菜。 白英今天吃早饭的时候,还跟沈傲商量过,让沈傲抽空用他攒的工分换粮食搬回来,往后他们自己做着吃。 今天因为隋波的事儿耽搁了,也只能明天再提醒沈傲忙活这件事了…… 第76章 为他洗手作羹汤 白英没有过多犹豫,先是用土炉子烧上水,又往搪瓷盆里挖上一些白面。 一半沸水烫面,一半凉水搅面。 二者搅拌均匀后再和成光滑的面团,醒发后擀成薄饼均匀涂抹油酥、葱花和盐,卷成长条再揪成小剂子,做成一个个圆乎乎的葱油饼。 锅烧热,把饼放在里头烙,一面烙得金黄后翻面,不一会儿葱香混合着面香产生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咕噜噜——” 白英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好歹上辈子她也开过十多年的早餐店,对家常的面食和一些简单的糕点还算是精通,不敢说媲美大厨,起码也能做到色香味俱全。 重生后,她做饭的次数比较少,更多时候的时候都是吃大队食堂和娘做的饭,她一个吃饭的自然没资格去嫌弃人家做饭的做得不好吃。 这年头白面和油都是稀罕物,乡下人家很少舍得吃,也就过年才能捞得着吃顿白面包的饺子,哪像白英这么奢侈地做葱油饼? 白英肯放料,葱油饼做出来简直香得人口水直流,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本就不多的小半袋子白面,只剩下了点儿底子,连带来装满花生油的油瓶子也没了三分之一。 “怎么感觉我好像有点败家的样子?” 白英眨了眨眼睛,寻思好在这辈子没跟婆婆住在一起,不然要是摊上像傻子娘那样的极品婆婆,怕不是会被婆婆给直接揍死。 值得庆幸的是,她可算是告别了上辈子糟糕的命运…… 想到这里,白英愉快地哼起了歌,整个人轻松得好似快要飞起来。 这锅里的葱油饼已经熟了,白英忍着肚子里作乱的馋虫,把烙好的葱油饼盛出来放进盆里。 等第二锅葱油饼也快要熟了时,沈傲总算洗完澡回来了。 下垂至眼睑的发丝还带着几分湿意,刚换上的干净衣裳紧贴着皮肤,隐约可见布料下健硕的肌肉轮廓,整个人莫名透着股子‘色’气。 白英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耳尖微红。 沈傲隔着老远就听见了白英的哼唱声,从发现隋波想要对白英图谋不轨后他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此刻再加上涌入鼻腔的葱油饼香味,沈傲身上的防备尽数卸下。 远远的,他看见白英蹲在土炉子前为他洗手作羹汤,火光将白英娇嫩的小脸炙烤得微红,盯着锅内的眼神满是认真,不像是随便做顿饭,更像是在对待一件再重要不过的大事。 沈傲的心中满是动容。 他似乎很久都没闻过这么香的饭菜味道了。 至于赵大勇时不时送来的那些肉食?赵大勇是谁,不重要。 他家小姑娘做的饭就是最香的! “那个……” 瞧着白英的小脸被火烤得通红,手背胳膊上还残留着不少面粉,身上的衣服也弄脏了,沈傲不禁有些心疼,他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很想要接替白英做饭,可他又不会做这么精细的饭,万一做坏了浪费了白英好不容易带来的细粮就不好了。 这两天他一直吃软饭已经够丢人了……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的脸啊?”白英还以为是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痕迹,连忙伸手去擦,“这下干净了没有?” 在白英的一通忙活下,成功把她本来还算干净的小脸给抹脏了,用面粉涂成了个小花猫。 “呵!” 沈傲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上前用自己湿透的袖子,擦拭起了白英脸上的痕迹,柔声道:“好了,这下干净了。” 白英下意识抬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沈傲。 沈傲一贯冷静到无情的桃花眸子此刻满是浓情蜜意,简直能溺死个人,白英不由得盯着看得出神。 直到—— 淡淡的焦糊味儿涌入鼻腔。 “啊啊啊!遭了!我的饼!” 白英惨叫一声,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锅里的葱油饼盛出来,幸好耽误的时间不算长,葱油饼只是有一面略显发黑,只要揪掉就不影响食用。 瞧着因为自己大意被毁掉的食物,白英有些心疼,她本来打算自己来吃这锅没做好的葱油饼。 没成想吃饭的时候,沈傲把烙糊了的葱油饼拿到他自己面前,然后把好的那些留给白英吃。 两人待在牛棚里。 夜晚安静的环境内,只有沈傲吃饭时的轻微咀嚼声。 自始至终,沈傲都面不改色,哪怕是吃到焦糊的地方,神情间也没有丝毫嫌弃。 沈傲不光没有嫌弃她把饭给做坏了,还肯给她收拾残局,白英说不感动是假的。 看来,大佬还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以后可千万不能再把饭给做糊了,听说焦糊的东西吃多了容易致癌,本来沈傲就比她年纪大,要是被她给毒死,她不就得守活寡了? 白英还在想些有的没的,耳边忽然响起沈傲的声音。 沈傲低垂着头,语气有些内疚,“今天的事儿是我给你惹来的麻烦,要不是我和隋波不对付,他也不会牵连到你。” 白英无所谓的笑笑,“也不能全赖你啊,我长得这么好看,盯上我的坏人也难免多一些,你与其自责不如想想教我怎么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不是吗?” 之前,她总是觉得只要随身携带利器,就能反击成功,保护好自己。 可今天遇上隋波,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想的似乎有些简单了。 坏人不可能都是像陈狗子那样的普通人,还有可能是像隋波这种体型比她大太多,还训练有素的。 遇到后者,她不光跑不了,就算携带利器找机会反击,也不一定就能成功。 要不是今天碰巧夏乐乐冒出来救了她,只怕她就得和隋波同归于尽在那儿了。 “嗯,你说得对。” 经过白英这么一提醒,沈傲也觉得他有必要好好训练白英一下,不敢说让白英媲美兵营里的战士,最起码也得让白英有自保之力。 这样就算白英遇到危险时,他没法从农场出去,及时去到白英身边保护白英,白英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自身安危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 他也能更放心一些。 电光火石间,沈傲就设想好了训练计划,语气不容反驳道:“以后每天早上早起一个小时,我带你训练。” (弱弱求下五星评价!评分对卿卿很重要~) 第77章 沈傲坦白家世 “……不是吧?!” 闻言,白英立马垮起了一张脸,惨兮兮地叫道。 她是想让沈傲教她一些防身术,可不想让沈傲把她当成大头兵一样操练啊! 白英冲沈傲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试图以卖萌打动他,“长官,你就不能通融一下,不用每天训练我,只是教我一些防身术吗?” 沈傲冲白英和善地笑了下。 然后,无情地击碎了白英的所有幻想。 “不能。” 白英:“……” 她撤回之前对大佬的评价,大佬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是个魔鬼才对! 两人边吃着饭,边插科打诨,无形间和对方的距离拉近了很多,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防备也跟着松懈下来。 “嗯……那个,沈傲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白英觉得自己也不能一直盘问沈傲问题,自己的事情藏着掖着什么也不说,这样对沈傲也不公平。 除了重生这件太过不可思议的事情,白英不打算对任何人谈起外,别的事情她觉得还是不应该瞒着沈傲。 毕竟,大概率两人后半辈子都要一起并肩作战,怎么能对战友隐瞒敌情呢? “什么事?”沈傲只是平静地望着白英,并没有催促她的意思。 白英沉吟片刻后,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不是我爹娘的亲生女儿,我大概是我们大队一户姓林人家的孩子,只是他们一直想要个儿子,见我是个女孩一出生就把我扔了,是我爹娘把我捡回来养大的。” “我跟你说这个不是想让你同情我,是我觉得林家人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以后我有出息了,他们很有可能扒上来吸血,提前跟你说也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将来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和我产生什么误会。” 白英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都跟着落了下去。 她眼巴巴地望向对面的沈傲,企图等到对方的反应。 如果沈傲真的因为这件事就退缩了,那……也只能当她认错了人,抓紧时间和沈傲分道扬镳算了。 一个人的长相性格可以变,但来历是改不了的,一辈子都得跟着她。 上辈子林家人把她害得那么惨,这辈子她也不会放过林家人!不可能不跟林家人打交道。 至于……沈傲? 现在的发展已经和上辈子截然不同,沈傲没有被判刑,她也算是改变了沈傲的人生轨迹,避免他落到上辈子那么悲惨的境地。 以后如果沈傲今后再遇上麻烦,她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至于再多的她就给不了了,以后就当个陌生人处着好了。 做出这个决定,白英也不好受,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眼眶也有些酸酸的。 好在,沈傲并没有让白英失望。 他神情平淡,并没有因为多出来一家极品亲家,就担忧这个担忧那个,生怕白英以后会成为扶弟魔,从他这里抠钱去贴补小舅子。 “哦。” “你就这么接受了?” 这下,白英反倒有些不适应了,被沈傲的这一手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傲反倒纳闷道:“你不是说他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吗?那没必要现在就因为他们徒增烦心,等他们将来真的找上门来后,我们再商议怎么处理。” “嘿嘿,我果然没看错你!” 一听这话白英高兴了,方才的那些担忧瞬间烟消云散,继续埋头啃饼。 瞧着跟小白兔似的,不停鼓动腮帮子的白英,沈傲心底一片柔软,以往冷硬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白英刚才跟他说不是白家人亲生的消息,他对此倒没有太过意外。 虽说他没见过白英的父母,但昨天白英的大哥和三哥来送嫁他却是见过的,这俩人的长相不说和白英八竿子打不着,那也是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大哥白红兵五官厚重、粗犷,大概是随白父。 三哥白双亮长得高瘦白净、眉清目秀,虽然和白英长相属于一个类型,五官却远远没有白英那么精致,仔细看去更是瞧不出来一丝的相似。 沈傲虽说没见过白英的二哥白墨,但估计十之八九也和白英不像。 难怪赵大勇会来找他通风报信,怀疑白墨会对白英有那种念头,原来两人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眼下听到白英直接承认不是白家亲生的事,沈傲反倒放下心来。 他不怕有人和他争抢白英,这恰恰证明白英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而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不认为别人能把白英从他身边抢走。 他怕就怕白英对他有所顾忌,不想和他交心,随时都想着要离开他。 白英这么一说,反倒打消了他一直以来的所有顾虑。 “白英,谢谢你肯相信我。” 沈傲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这句话,成功让白英脸上满是困惑。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什么?” 沈傲抿了抿唇,心中暗下决心。 眼下有了白英向前迈进的一步,他决定也向前迈进一步! 于是,将自己不涉及机密的来历,能说的都给说了出来,“你应该猜到了我其实是从京城下放到这里的。” 白英摇头,“我不知道,就知道你口音不是我们这儿的。” 沈傲:“……” 无奈笑笑,他继续道:“不过在我下放后,我的家人怕我牵连到他们,于是选择跟我划清了界限。所以,无论将来他们会不会出现,出现后又会不会喜欢你,那都不重要,因为我不会听从他们的任何意见,更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闻言,白英的心情有些复杂。 想不到前世大佬藏得那么深的秘密,这辈子竟然主动跟她坦白了,她的心头不免涌起一丝感动。 “那你家只有你一个孩子吗?”白英问。 还没到计划生育的年头,一般人家都不会只选择要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沈傲家里几个兄弟姐妹? “这倒不是,”沈傲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郁之色,“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他和我关系不太好,你可以不用在意。” 白英一听就好奇了,“我就问一个问题!你弟弟和你长得像吗?” 第78章 有个孪生弟弟 “不是很像,我们是异卵双生,”沈傲似乎是不太愿意提及他弟弟的事情,只是简要说了句,“我们俩不是很熟,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他跟着爸妈生活,这些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嗯?听上去好像有故事的样子。 白英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不过,她也看出沈傲明显不想再说关于他家里的事情,只好按捺住内心的好奇,没有再追问下去,“别难过了,反正我们现在生活在这里也挺好的,也不见得再有机会见到他们,没必要因为他们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嗯。” 沈傲眉宇间仍有几分忧虑之色。 他倒是想把那些人当成空气,只怕他们未必会那么老实…… 若是单纯针对他也就算了,看在生恩的份上他不会太过计较,如果殃及白英,那就别怪他反击了。 希望那家人最好能够聪明点儿,别来打扰他现在的平静生活。 不知不觉,闲谈间两人已经吃完了饭。 沈傲负责刷洗锅碗瓢盆,顺带着给白英烧了锅热水让她擦洗身子。 不出意外,白英脱衣服的时候又卡在了最后一关——小背心上! 白英只好强忍着害臊,又拜托沈傲来给她解扣子,等到扣子终于解开,白英整个人都快变成了只煮熟的红螃蟹。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这么不好意思?”沈傲调笑出声。 “!!!” 白英气恼地鼓起了腮帮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明天就去找巧兰姐改衣服!坚决不能给沈傲嘲笑她的机会了! 考虑到隋波的事儿估计把白英给吓坏了,晚上两人虽然挤在一张床上,但沈傲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举动,算是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晚。 这边两人睡得正香。 农场里的另一个人却睡不着了。 隋波被陆场长派人丢到一间茅草房里,房门紧锁,里头潮湿阴冷、黑咕隆咚的,这间房子专门用来关押农场犯事儿的人。 加上农场附近只有白英这一个赤脚医生,隋波差点儿害死白英,白英自然不会再来给他治伤,陆场长就让人拿烧烫的烙铁,烙印在隋波眼睛和肩膀的两处伤口上,剧烈的高温炙烤着皮肉,强行把伤口糊上,算是止住了血。 只瞬间,隋波本就不怎么优秀的外貌,变得更加丑陋,半边眼睛变得血肉模糊,瞧着极为吓人。 衣服外面的伤还好说,衣服里面的伤就让隋波手足无措了。 沈傲那一脚跺下来直接把他变成了个废人,那地方被沈傲的脚反复碾碎成了一滩烂肉,这下是啥功能也没了! 隋波内心强烈的恨意,简直都快把房顶给掀了。 原本以为还要独自待到早上,没成想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动静儿。 隋波立马来了精神,从外头不住地低喊道:“救命!救我出去!” “闭嘴!” 外头传来一句男人的叱骂声,声音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厌烦,“你要是想把住在周围的人都给吵醒,让他们发现你逃跑就继续叫。” 一听这话,隋波直接老实下来,恭恭敬敬道:“小、小舅,你来了。” 隋波的小舅叫丁振国,是他娘的亲弟弟,因为姐弟俩年纪差很大,丁振国打小就是隋波娘带大的,关系亲近的都快成母子了,正因为关系深厚,他才会屡次帮隋波,包括现在农场这个民兵队长的好工作。 结果,可能是因为他以前太惯着隋波了,导致把对方养成了个不堪大用的蠢东西。 咔嗒——! 随着一声轻响,丁振国用钥匙把小黑屋打开,眯眼看向屋内的情况。 在看到隋波落到了个这么惨的境地,饶是承受力良好的丁振国也有些傻眼,他压下内心因为给隋波收拾烂摊子的烦躁,“是谁把你伤成了这个样子?” “都是沈傲和姓白的医生干的好事儿!” 隋波立刻毫无心理压力地告状,把状一告完,他抱着丁振国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惨,“小舅!小舅求你了,先救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儿!” 不得不说,白英和沈傲今天对隋波的所作所为,对他的打击是前所未有的强悍。 本来白英差点儿杀了他,还不是最大的惊吓,最大的惊吓是沈傲这个欠欠的家伙,竟然把他的好兄弟给废了! 让他彻底成了个废人! 要知道他还没结婚,沈傲就一记断子绝孙脚下来,实在是太狠了! 丁振国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看向隋波时眉头紧蹙,像是在看一坨毫无培养价值的答辩。 很想丢了。 可是家里只有这一坨,只能留着当珍藏。 丁振国恨铁不成钢道:“你个废物,愿意干坏事就算了,可你干坏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竟然敢在农场里强迫妇女,你就不怕被抓去吃枪子!” 隋波撇撇嘴,“谁知道,那小姑娘看上去挺好欺负的,实际上却那么凶,简直跟沈傲有一拼了。” 丁振国无奈地叹了口气,“很多时候动手是下策,动脑子才是明智之举,至于教训沈傲的事儿就交给我了,你先老实留在这里养伤。” “不行!小舅你得救我出去!他们想要把我送去吃枪子!”隋波一听让他留下,顿时慌张得不行,“明天一早公安就来带我走了,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小舅你救救我吧!” “麻烦,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外甥?” 丁振国嘴上虽然嫌弃地骂了一句,却还是把隋波给拽了起来,“我那边还有个地窖,你平时就躲在里头不准出来,万一被人发现,到时候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听见了没!” 隋波连忙点头,“知道了!小舅你放心,我这次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丁振国叹了口气,拉上隋波出了茅草屋。 前往丁振国在农场居住家属院的路上,隋波忍不住往沈傲居住的牛棚看了一眼,眼底满是怨毒之色。 等着吧! 等他的伤好了,绝对不会放过沈傲和白英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他必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第79章 带媳妇儿锻炼 次日。 天还没彻底亮起,白英就从睡梦中被沈傲给揪了起来。 沈傲先是领着白英活动了下手脚,简单做了个下热身活动,然后开始带着白英绕农场内部跑上一圈。 白英刚跑没多久,就开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不能停,继续!” 沈傲冷声道,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白英:“……” 无奈,白英只得强撑着打起精神来,踉踉跄跄地继续跟在沈傲后头跑。 明明两人跑的路一样多,白英累得两条腿都不是她自己的了,整个人就跟个破风箱一样呼呼喘着粗气。 沈傲倒好,呼吸始终平稳,身上连点汗都没出,像是这点运动量都不够给他热身的一样。 白英内心疯狂吐槽。 哪有沈傲这样把媳妇儿当成手底下的士兵操练的?这是哪嘎达跑出来的魔鬼! 白英已经说不出话来抗议了,只能踉踉跄跄地跟在沈傲后头跑,途径农场干部居住的家属院时,她没来由的感到脊背一寒。 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白英连忙回头去看,却什么东西都没看到。 “丁队长,早。” 前头的沈傲忽然止步,看向不远处的大树。 在他话音落下后,大树后头走出来一个人,是个长相瞧着有几分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这人就是沈傲所在畜牧队的队长,丁振国。 被沈傲直接叫出来,丁振国面上不动声色,就好像刚才躲在树后偷窥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笑得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和蔼可亲,“沈傲你这是大清早不睡觉,跑来锻炼身体?” 沈傲回道:“锻炼身体还是其次,我主要想让我媳妇儿提升下体能,省得再遇到像昨天那样的事情,跑都跑不掉。” 听出沈傲的意有所指,丁振国满脸歉意道:“隋波对白医生做的事,我也是昨天晚上才从陆场长口里知道。这件事确实是隋波做得不对,我这个做长辈的在这里替隋波给你们道个歉,你们想怎么惩罚他就怎么惩罚他,我绝对不会管这个兔崽子!” 丁振国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瞧着简直比白英这个受害者还要生气。 白英有些想笑,可是太累了,根本笑不出来。 “丁队长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沈傲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冲丁振国笑了笑,可谁都知道他话中的不怀好意。 丁振国面色多了几分难堪。 沈傲出声道:“我媳妇儿饿了,我得回去给她做饭了,丁队长再会。” 跟丁振国简单打完招呼,沈傲直接拔腿就往家跑。 “!!!” 望着前方跟她距离越拉越远的沈傲,白英心底也涌出了几分火气,铆足劲儿去追沈傲去了。 在两人离开后,原地的丁振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连个丫头片子都敢这么无视他!难怪隋波会冒险去干这种缺德事儿。 可怜他和自己媳妇生的一连五个孩子都是女孩,偌大的家庭关系网里就只有隋波这一个独苗苗。 结果,被两人这么轻易地就给废了? 这事儿没那么好完! “呼呼呼……” 白英喘着粗气,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薄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没想到早上锻炼锻炼身体还挺好得嘛。 沈傲已经做完了早饭,给白英盛了一碗,然后招呼白英过去吃饭。 白英也没客气,腹中饥肠辘辘,不多时碗内的粥就见了底。 沈傲出言夸奖道:“你这身体素质还可以啊,今天竟然都跟着练了下来。” 白英骄傲道:“那是!” 沈傲调笑道:“既然你已经适应了这个强度,那明天加大锻炼强度。” 白英:“!!!” 不是吧! 大佬这是什么品种的魔鬼啊? 吃完饭,沈傲打算送白英到农场门口,然后再让她骑车回大队。 沈傲在前头撑着自行车往前走,白英在后头慢的跟乌龟爬山似的,主打的就是一个重在参与。 只是,还没等走到农场门口,忽然就响起了一连串人的声音。 “不好了!隋波人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人到底去哪儿了?” …… 隋波不见了? 白英和沈傲的脸色都没有好到哪里去。 “大佬,人该不会是你杀的吧?”白英试探着问道。 沈傲白了白英一眼,“我像是那么暴力的人吗?” “嗯嗯嗯!”白英点头如捣蒜。 沈傲:“……” 不管隋波到底有没有跑,他都已经对此事拉起了防线,宁愿日常出行麻烦一点,也不要命如草贱。 沈傲略作思索后,敲定主意道:“晚上大队那边忙完后,你叫上人陪你一起回农场,不然我不放心。还有,我也会在门口接你,不会再出现像昨天一样的事情。” 白英心里有些暖暖的,她点头应道:“好。” 非必要时刻,她也不是非得显得去逞强。 沈傲愿意多做一点也是出于好心,她不该辜负。 白英骑上自行车,去大队卫生室开始忙碌的一天。 而另一边,与柳树村大队紧挨着的狗尾巴村大队,此刻却不怎么宁静。 自打乔小玲被蔡家的人带来也有几天时间了,这些天里乔小玲当着蔡母的面儿又是撒泼又是耍赖的,可蔡母就是始终都不肯松口,把她还回去。 乔小玲还想闹下去,就被几个婆子围拢上来又是掐又是挠得,浑身上下青紫一片,瞧着好不可怜。 不仅如此,蔡母还把家务全都丢给了乔小玲来干。 乔小玲在白家几乎就没干过什么粗活,属于她的那份粗活都是大伯母和她娘干,她就只需要侍奉在白老太跟前说些体己话行了,整个一大小姐做派。 自打来到狗尾巴村大队,这下乔小玲是彻底嘚瑟不起来了。 一大早,她就用刚从井里打出来,冰凉刺骨的井水洗衣服,一双纤纤玉手现在是又粗又红,隐隐有要生冻疮的迹象。 “白英……白巧兰……” 乔小玲一边用棒槌敲打衣服,一边暗自诅咒道:“竟然敢害我替你们来这里受苦,你们这两个件货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正咬牙切齿地想着,耳边忽然响起蔡母的惊叫声。 “什么?今天就要把俺家宝哥送去精神病医院?!” 第80章 傻子要送去精神病院 听村支书上门通知这一消息,蔡母顿时急得不行,“老三啊,你可得想办法把宝哥儿接回来,你大哥就这么一个独子,真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儿,俺还怎么下去见你大哥啊!” 村支书被蔡母哭得头疼,他叹了口气道:“大嫂,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是派出所那边直接联系的省医院,省医院已经确定要接收宝哥儿了,明天就会派人来拉走宝哥儿,我这也插不上手啊……” “怎么会插不上手?”蔡母不肯信,“你就说宝哥儿没病,他好好的不用去医院治病,不就行了?” 村支书苦笑道:“那他就得送去劳改,你们在柳树村大队闹的事儿太大,大宝都把白家的孩子害没了,白家当然不肯松口放过大宝。” “白家!又是白家!” 蔡母恨的一双眼珠子都发红了,那面目狰狞的样子恨不得直接把白家人给咬死。 瞧着蔡母这副样子,村支书也有点儿慌,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人了。 村支书一走,蔡母开始急得在家里团团转,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公社,把自己的宝贝儿子从派出所里给带走。 可是,前几天她去柳树村走了太多路,那双裹起来的小脚已经肿胀得不行,根本没法再走到公社。 院子里。 正洗衣裳的乔小玲将村支书对蔡母说的话尽收耳底,在听到傻子要被送去省医院回不来的消息,她高兴得简直不行! 傻子不回来,那她就不用跟傻子困觉,两人算不上真正的夫妻。 等等! 乔小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起了自己能不能利用这一绝佳机会离开蔡家。 她眼珠一转,心里立马有了主意。 乔小玲放下手里的衣裳,走到蔡母跟前,装作担忧道:“婆婆,可不能让派出所的人把宝哥儿送去省医院,要不……我去公社一趟儿,让公安他们把人给交出来吧?” 蔡母看了乔小玲几眼,也没起疑。 这几天乔小玲让她好好修理了一顿,学乖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她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用什么办法修理不听话的小媳妇儿,她再有心得体会不过了。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蔡母面上却没什么好脸色,“你该不会是想着跑到公社,就不回来了吧?” 乔小玲可怜兮兮道:“婆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嫁到狗尾巴村,往后就是狗尾巴村的社员,走到哪儿都需要证明信,我要真敢夜不归宿,公社的人还不得把我送回来啊?” 蔡母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还差不多,看来你是真想清楚了?” 乔小玲连忙点头,“不想清楚也没法子,我都嫁到蔡家了,往后就是蔡家的人了,蔡大宝就是我男人,这女人家里没有个男人也不行,还不得被人给欺负死啊?” 这话可谓说到蔡母的心坎儿里去。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寡妇,觉得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是一个字都没错,她还年轻时就有不少村里的闲汉想要趁机欺负她,要不是后来宝哥儿长大了,没人能打过宝哥儿,她怕是还得让人给欺负。 这女人家里没有个男人就是不行啊!蔡母对乔小玲终于想通了的这件事相当满意,连带着也对乔小玲改观了。 虽然这丫头瞧着长得像个狐媚子,不像正经女人的样子,但说话做事确实比白英那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要强多了。 “行,那你也别闲着了,现在就去公社把宝哥儿带回来!”蔡母推搡着乔小玲,打算赶紧把她赶去公社。 乔小玲却不配合出门,“婆婆,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啊,我这要是空着手去去办事,怕是办不下来啊……” 说话间,她面露难色。 那意思在明显不过,是打算——要钱! 蔡母:“……” 想想也是,公安怎么可能白白把人放出来?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半步都难走。 “为了给宝哥儿娶你家里已经没多少钱了,这笔钱就由你来出钱!”蔡母心疼得不想往外掏钱。 乔小玲哪来的钱? 当然,她就算有钱也不会掏。 乔小玲也没生气,继续循循善诱道:“婆婆,不是我不想掏钱,是我手头上现在也没钱,想要让白家给我把嫁妆送来,好歹也得先把宝哥儿救出来,到时候我俩一块上门,白家为了脸面怎么也得把我的嫁妆给我啊!” 蔡母若有所思地点头。 是这个道理,当务之急是把宝哥儿先救出来,不然晚了可就让人给送去县医院了。 一想到要掏出给自己准备的棺材本,蔡母简直心都在滴血,她颤抖着手脱掉还没有巴掌大的鞋子,一层层地揭开裹脚布,从里头抽出来一卷泛着油灰的纸币。 总共二十三块四毛九分,酸臭的脚丫子味儿都把纸币腌入味儿了,那叫一个熏人啊! 乔小玲被熏得辣眼睛,捏着鼻子把钱揣进裤兜里,“婆婆那我这就去了。” 说完,扭头就要赶紧离开。 蔡母眼尖地瞧见院子里那盆还没洗完的衣裳,骂骂咧咧道:“你这死丫头怎么干活儿这么拖拉?一盆衣裳洗了一早上都没洗完,谁家媳妇儿有你这么懒?先把老娘的衣裳洗完再去公社!” “等我回来再洗!” 一听这话,乔小玲跑得更快了,一溜烟地就跑没了人影儿。 蔡母后知后觉地发觉有些不妥,很担心乔小玲就这么一去不回,可考虑到现在这年头的情况,一个身上连张证明信都没有的小丫头确实翻不了天。 “这小贱蹄子肯定不敢的!真要是跑了,老娘带人再去白家要就是!反正白家还有个孙女,这个跑了,让他们再赔一个!” 这么一安慰自己,蔡母悬着的心也放回到了肚子里。 柳树村。 白巧兰还不知道蔡母贼心不死,竟然又盯上了她! 自打乔小玲被蔡母带走后,住在一起的白老太就哪哪看她不顺眼,有事没事地就骂她两句,乔小玲的娘白美翠对她更没什么好脸色,把原本属于白美翠的活儿都丢给了她来干。 白巧兰不想跟姑姑发生冲突,只好每天早起一个钟头来干活。 这天,她一大早就起床又是喂鸡又是喂猪的…… 刚忙活完,白英就上门了。 第81章 乔小玲碰瓷 “白英?” 白巧兰对白英的出现有些意外。 白英没有进院子,而是在门口冲白巧兰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出来。 她不想进去见到烦人的白老太。 麻烦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还是防止白老太发现她跟白巧兰还有接触,免得白老太生出什么坏心来。 白巧兰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出门,跟着白英来到了一旁僻静无人的巷子里。 “巧兰姐,你现在有空没有?” 白英可怜巴巴地望向白巧兰,试图萌混过关,“我想让你再帮我改改衣裳。” “行啊,”白巧兰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下来,“家里的活儿我刚忙完,反正闲着也没事儿干。” “太好了!那我们这就去我家吧!” 白英欢欣雀跃,拉着白巧兰就打算骑车带上她。 她怕中午再有点什么急事给耽搁了,所以一回大队就来找白巧兰了,反正今天从农场出来的时间早,卫生室还不到开门的时候,就先来找白巧兰问问有没有空。 “呃……能不能先等我一下?”白巧兰面上有些不太好意思。 白英不解,“巧兰姐,你有事儿直说就是。” “那个,前两天跟村里几个姐妹一块洗澡的时候,她们看我穿的小背心,就给了我布想让我也帮她们做一件。” 说话的时候,白巧兰低着头,脸庞微红,“我推脱不过就收下了,还没给她们做,能不能一起拿过去用你的缝纫机给她们做好啊?” “行啊!” 白英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对白巧兰刮目相看。 没想到白巧兰还挺会找商机的嘛! 也就是现在个人还不能做生意,不然白巧兰这经商头脑高低不得开个服装厂?可惜,上辈子白巧兰被白老太草草嫁人,可以说是害惨了。 一听白英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答应下来,白巧兰反倒觉得内疚了,“白英,我就是想帮她们个忙儿,不是真的想用你的缝纫机赚钱,钱是推脱不过才收下的,我这就去把钱拿来给你!” “哎!” 白英没能叫住白巧兰,眼睁睁地看着白巧兰回屋去拿东西了。 不得不说,巧兰姐还真是实诚。 不一会儿,院内响起白美翠骂骂咧咧的声音,“巧兰你怎么整天就知道往外跑去玩儿?可怜我的小玲啊,还在傻子家替你受苦呢!” 生怕被白美翠发现情况,白巧兰一句话也不敢反驳,揣着布和钱飞速出了院子。 来到巷子里,她赶紧把一沓皱巴巴的纸币塞给白英。 白英打开一看,竟然还不少,足足有一块多钱! 布和松紧带等材料是人家早就准备好的,不用她们自己买,这是纯利润啊! 不过白英没有把钱都收下,她已经看不上这点小钱了,倒是这笔钱对白巧兰意义重大。 “巧兰姐,这样吧,咱们谁也不占谁的便宜,这笔钱咱俩一人一半。” 说着,分出一半的钱塞给白巧兰。 白巧兰正要推脱,白英抢先道:“巧兰姐,你可不能不收!咱们俩没有谁占谁便宜一说,你出技术,我出机器,赚到的钱当然得一人一半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点钱还只是一个小开始,等以后我们合伙开了厂子还得赚大钱呢!到时候厂长由你来当,我就等着收钱了哈哈!” 听见白英畅想的未来,白巧兰心里也不免开始有些期待起来。 以后,真的能和白英说的那样吗?她们会有自己的厂子? 只是想了一下,白巧兰就连忙把这个大胆的想法抛诸在脑后,觉得白英就是在说玩笑话。 毕竟这年头厂子都是公家的,个人怎么有资格开厂子? 白英却不是在说玩笑话。 她是认真的,算算时间很快就要改革开放了,只要抓住这个风口,就算是猪都能起飞! 到时候,她们先从小作坊开始,再到办厂,设计出更多款式的衣服……保准大赚特赚! 恍惚间,白英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美好蓝图。 —— 公社。 生怕被蔡母再叫人给逮回去,乔小玲一路上跑得飞快,根本不敢停。 等跑到公社,她早就累得气喘吁吁,双腿不停地打着摆子。 乔小玲脸色惨白,她按照自己早就计划好的那样,一鼓作气地跑到了公社驻扎的兵营附近。 她之前跟蔡母说的话也不算错,这年头没有证明信,确实没法长久逗留在除了户口所在地的其它地方。 所以,她不能按照一般情况处理。 她打算傍上个军官,让有权有势的人来帮她解决这些事儿不就行了?这些事对她来说难如登天,可对真正有权势的人来说就是说句话的事儿。 对此,乔小玲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反正她又没和那傻子领证,更没发生关系,算不得结婚。 兵营已经近在眼前,乔小玲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头发虽然还是有些乱,但恰恰显得她楚楚可怜,加上妩媚动人的五官,更加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借着路面的积水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模样,乔小玲把心揣回了肚子里。 她隔着老远,一直紧盯着兵营大门口,随时准备挑选对象进行碰瓷! 不多时,还真就让乔小玲找到了目标! 从兵营里开出来一辆吉普车,车上的男人穿着一身板正的军服,瞧着就很有威严的样子,应该是个不小的官儿。 面对疾驰而来的汽车,乔小玲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吱——砰! 哪怕是吉普车及时刹车,乔小玲还是倒在了地上。 不过她不是被车撞倒的,早在车还没来得及撞上她时,她就抢先一步摔倒在地。 乔小玲的裤子撕开了条大口子,露出白花花的长腿,整个人趴在地上,显得狼狈极了。 下一刻,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三十多岁,五官硬朗刚毅的男人。 男人是兵营里的一个连长,叫杨明武,要开车去县里开会,没想到一出门就撞到了人,心中满是焦急慌张。 “同志,你没事吧?” 杨明武赶紧上前,想要搀扶起来乔小玲。 乔小玲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长官您不用管我的,您去忙您的就行,我在这里缓一会儿就好了。” 杨明武拧紧眉头,“这怎么行?我送你去卫生所看看。” 乔小玲摇头,小意温柔道:“不、不用,我没有受什么伤,不用花那个冤枉钱。” 杨明武又道:“那你家是哪儿的?我送你回家。” “不要!” 乔小玲忽然惊恐地叫了起来,似乎是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她又连忙低头,可怜兮兮道:“求您不要送我回去,我家里人要把我卖给傻子,我回去一定会被他们送到傻子家里的……” 第82章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乔小玲边哭边揉着眼睛,袖子滑落下来,白皙的肌肤上被掐到青紫的淤痕格外显眼。 这么一个身世凄惨的美貌少女,最是能唤起男人的保护欲。 “荒唐!这都新社会了,怎么还敢包办婚姻!” 果不其然,就算是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杨明武,也未能免俗。 正事暂且被他搁置在脑后,此刻他正式感爆棚,只想帮乔小玲解决麻烦,“走,我带你去派出所说清楚,让公安把你的家人抓来教育教育,保管以后他们不敢再强迫你嫁人!” “还是不要了,”乔小玲摇摇头,唇角牵起一抹苦笑,“我爹早早去世,叔叔伯伯把我和娘赶出家门,姥姥家肯接受我们这对孤儿寡母,给我们一个住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我很感激姥姥和舅舅们。就算原本和傻子有婚约的人其实是表姐,表姐不想嫁给傻子就让我嫁,我也不能不识好歹,毕竟表姐才是姥姥的亲孙女,我只是一个外孙女,姥姥偏心表姐也是应该的……” 闻言,杨明武一颗冷硬的心肠,简直能化成绕指柔。 这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姑娘啊! 她怎么会摊上这样不干人事的家人!孙女是亲的,难道外孙女难道就不是了吗?不舍得孙女嫁给傻子,就让外孙女去嫁,人怎么能偏心到这个份上! 杨明武气得恨不得带着乔小玲杀回白家,给乔小玲撑腰。 可怜白老太明明对乔小玲这个外孙女,比孙女白英要好多了,结果现在却被她最疼爱的乔小玲给泼了脏水…… 当然,要是让白老太知道乔小玲这么做,是为了傍上军官,估摸着非但不会生气,反而还会高兴哩!可能这就是两人臭味相投,关系远胜其他祖孙的原因。 知道杨明武现在已经信了她的话,乔小玲心中暗暗得意,不过她不敢在面上显露太多,赶紧乘胜追击道:“长官,能不能求您帮我找个住的地方?我虽然学历不高,但我可以帮您干活,绝对不会吃白食的!” 说完,乔小玲仰头看向杨明武。 少女五官柔媚俏丽,纤长白皙的脖颈下是波澜壮阔的胸脯,这么一副尤物的身子,偏偏神情却又是那么倔强惹人怜爱,简直能把人的心给看化。 杨明武盯着出神儿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他耳朵微红道:“嗯,我在公社还有间老房子,你要是不嫌弃破旧就先住在那里。还有,不用叫我什么长官,我姓杨,年纪比你要大不少,你可以喊我一声大哥。” “好,杨大哥谢谢你,我叫乔小玲,亲近的人都直接叫我小玲!”乔小玲望向杨明武的眼神中满是崇拜。 少女的仰慕无疑让人到中年,事业陷入停滞的杨明武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时间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 杨明武朝乔小玲伸手道:“小玲,那我拉你起来?” “麻、麻烦杨大哥了。”乔小玲伸手,将自己的小手搭在了男人的大手里,被对方拉起来后,还不忘露出甜甜的微笑。 这个叫杨明武的男人出行能开上小汽车,职位最起码也得是个连长吧? 瞧着已经三十好几的样子了,按理说这年纪事业有成的男人估摸早就结婚,说不定孩子都有了,但那又怎样? 乔小玲早就打定主意要傍上个军官,此刻碰上杨明武,已经暗暗下定决心。 没结婚的男人都是愣头青,还不见得这么好勾搭呢,她自然不会放过掉进她陷阱里的杨明武。 至于杨明武有家室?那又咋啦,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靠着当狐狸精上位,她也算是有真本事的好么! 心中满是算计与贪婪,偏偏乔小玲面上却是一副天真少女的娇俏模样,瞧着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单就这一点来看,乔小玲勾搭男人的功夫确实炉火纯青。 杨明武也不见得是真看不出来乔小玲有猫腻,只是这么好看的一个少女肯主动对他献殷勤,编织的故事又恰好切中了男人喜欢救风尘的劣根性,也算是恰好对上了杨明武的口味,把持不住才正常。 两人一个求权势,一个求色。 可谓一拍即合。 要不是大庭广众下,不好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只怕两人不只是拉拉手那么简单。 此刻,远处走来几个扛着大包小包的士兵,正准备回兵营。 为首之人正是刚带人采买完物资,折返回来的赵大勇,途经大门口时正巧和杨明武擦肩而过。 乔小玲认出赵大勇就是那天去白英家接亲的人,也是迫使她嫁到傻子家的元凶之一,她瞳孔一缩,赶紧往杨明武身后躲了躲,不想让赵大勇认出她来。 杨明武还以为是乔小玲看着人高马大的赵大勇害怕,保护欲旺盛的他,也就顺势把乔小玲给挡在了身后。 赵大勇没能完全看清乔小玲的五官,只是大体瞥了一眼。 几人走进兵营。 等看不到杨明武后,他们连忙议论起来,“那女人谁啊?怎么瞧着和杨连长那么亲密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身子都快贴一块儿了,杨连长还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在外头也不注意注意点儿!” “杨家嫂子知道这回事吗?” …… 耳边的议论纷纷,让赵大勇心里更加狐疑,他不免沉吟道:“嘶……我怎么感觉那女的好像有点儿眼熟呢?” 旁边的跟班忍不住吐槽道:“排长,你上次碰到白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你怎么是个好看的姑娘就眼熟?” “去你的臭小子!说什么呢!” 赵大勇笑骂着赏给了跟班一个脑瓜崩。 “啊救命!赵排长打人啦!”跟班嬉笑着跑开。 几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当赵大勇再回过头去,打算好好认认那个令他觉得熟悉的姑娘时,大门口外已经空无一人。 不光杨明武和乔小玲不见踪影,就连杨明武开的那辆车也不见了。 显然,杨明武已经载着乔小玲走了。 心底没来由地生出几分不安,赵大勇眉头紧皱。 希望杨连长身上的变故,不要影响到首长接下来的计划。 他已经按照首长的要求,把信寄了出去,估计京城军区那边很快就会有回信。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首长很快就能跟白医生离开农场了…… 第83章 计划书:四自创业 柳树村,大队卫生室。 白英把白巧兰送到她家,顺带着把自己带来的背心给了白巧兰让她再改一下,她自己则回到卫生室,又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整理着药柜里存放的药品,白英顺带着轻点了一下,发现四素这类的洋药片已经不多了,估摸着撑不了一个月,急需采买。 药品是稀缺物,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何况大队还没那么多钱。 考虑到采买消炎药的成本问题,加上大队有的病人也吃不起西药,白英纠结了一下,就决定自己收集药材制作中药,起码能够降低看病的成本问题。 程序有些复杂,得做一些计划…… 白英来到桌前,拿起纸笔开始写起了计划书。 她好歹也是重生回来的人,到底是有着时代的前瞻性,她打算把后来在赤脚医生领域成功的一些策略,搬过来用一下。 眼下华国每个大队起码都有一名赤脚医生,赤脚医生千千万万,这么多的人显然不可能全都受过多年的现代医学系统化培训,更多的还是仰仗于土方。 科不科学不重要,能够治病救人就行。 总的来说,走马上任的赤脚医生有三个土妙招,分别是土医、土药、土法。 再加上人手一本《赤脚医生手册》,里面有不少应对和预防疫病的方法,诸如饭前洗手喝热水,杀蚤灭鼠撒66粉……双管齐下,斩断了困扰底层人多年的甲级流行病和鼠疫霍乱。 让底层人不至于像旧社会一样,得了病就只能落得个等死的局面。 白英不打算靠土方子来治病救人,土方子有管用的,也有不管用的,而且有些土方子难免和迷信之类的扯上关系,很多都是求个心安。 更稳妥的还是要靠药来治病。 白英很快就有了主意。 《赤脚医生,四自创业》 自采、自种、自养、自制中草药。 她按照前世赤脚医生发展至鼎盛时期的策略,加上自己多年行医的一些感悟体会,罗列出了一样样的计划。 很快,就写满了好几页纸张,字迹密密麻麻,条理却十分清晰。 “呼!” 做完计划书,白英松了口气。 看了眼时间,快到中午休息时间了,她把计划书放到一旁,开始整理医药箱的东西。 把给社员看病的医用器材,重新规整到医药箱里,都是些再基础不过的东西,听诊器,针管、温度计…… 看着手里的温度计,白英忽地眼睛一亮。 “有了!” 她突然想到能够帮助夏乐乐尽快孵化鸡仔的办法了! 等晚上回农场,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夏乐乐…… 白英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整理完医药箱后,拿起计划书去了大队的食堂。 趁着中午去食堂打饭的时间,白英顺带着把计划书拿给刘支书审阅。 刘支书看完白英写的计划书,连忙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好好好!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有主意,如果按照你计划书上说的开展工作,卫生室估摸真的能发展起来,到时候咱们大队很可能成为公社里的表率!” 刘支书对白英的计划表示强烈支持。 卫生室发展好了,不光是对社员们有好处,对他的政绩也有帮助。 但凡是个干部,谁不想在自己的带领下,把自己负责的地方给建设起来,成为先进表率? 刘支书越想越高兴,不由笑道:“小白同志啊,这事儿要是真成了的话,我一定举荐你今年走工农兵推荐,参加大学秋招!” 白英有些想笑。 刘支书确实是在为她打算,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今年秋天那时候上面就要宣布恢复高考了。 与其跟刘支书要一个注定实现不了的愿望,不如换个更有用的愿望。 白英果断道:“推荐我上大学就不用了,能为大队基础建设添砖加瓦,是我身为社员该做的事情。” 刘支书看向白英的眼神更加赞赏,他果然没看错人,白英是个办实事儿的好同志! “哎,这怎么行?办事归办事,奖励也是要有的嘛!” 白英沉吟道:“那这样吧……接下来卫生室要忙的事情有些多,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可能做不起来,如果刘支书如果同意的话,能不能让我找个帮手?” “行,”刘支书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你想找谁来帮你?直接说就是,我帮你把他调过来!” “我想要知青点的周莉。”白英出声道。 一听这话,刘支书皱紧了眉头,“周莉?小白同志,你要不换个人?” 周莉这丫头他又不是不清楚怎么回事。 之前农场的事儿闹得那么难看,他让周莉写个一千字的检讨跟要了周莉命似的,拖拖拉拉了好几天才交上,写得还乱七八糟,颠三倒四,显然文化程度不高。 这么重要的事情让周莉来帮忙?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让她来捣乱的! 刘支书苦口婆心地劝道:“周莉可能不太行,但祝知青好歹是个文化人,你和她关系也好,要不让她来帮忙?” 白英:“……” 可别,她可不想为祝潇潇造嫁衣。 之所以选周莉,也是为了往后能每天跟周莉见面,这样周莉频繁来卫生室也就不会引起祝潇潇的怀疑。 说到底,她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在帮她自己。 白英拒绝道:“不用了,还是让周知青来吧,周知青之前也参与过县医院对赤脚医生的培训,多少还是懂一些医疗知识。倒是祝知青,上次顾知青被毒蛇咬了,要不是祝知青一直拖着,顾知青也不会耽误了救治时间,严重到住院。” “……” 一听白英提及这事儿,刘支书不说话了。 确实。 顾长空不光住院的费用是大队里掏的,还连累他遭了公社的批评,指责他为了大队生产不知青安危,当时刘支书简直有苦说不出。 又不是他放蛇咬的顾长空,关他啥事儿啊! “行,那我等会就让人通知周知青,让她下午去卫生室帮你的忙。” 为了让白英认真起来,刘支书临了还不忘画个饼,“小白同志好好干,如果这事儿办得好,到时候我跟公社里说,让公社表彰你,倡导大家都跟你学习!” 第84章 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累 吃完午饭,白英抽时间回了一趟家。 这几天大哥开始忙着盖房子的事儿,每天早出晚归,就连大嫂也一直去新家那边盯着。 加上前天刚分了粮本,新家那边支起了灶台,这几天就连吃饭大哥他们也都是在新家那边吃的,每天也就晚上回来睡个觉。 二哥一连几天都没回来。 三哥又住在县工厂的宿舍里。 她现在还嫁出去了,一时间家里不免有些冷清。 正值晌午,楚香兰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做完饭好去地里给白茂忠送饭吃。 “娘,巧兰姐呢?” 一进门,白英并没有发现白巧兰,便询问起了楚香兰。 “巧兰她早就忙完回家了,你也知道你奶奶因为乔小玲的事儿不高兴,把家里的活儿都推给了巧兰那孩子。” 说话间,楚香兰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太好,整个人都蔫蔫的。 白英察觉到这一情况,知道娘是因为二哥这几天都没回家才心情不好,便问道:“二哥还没信吗?” 楚香兰摇摇头,虽然心底很担忧白墨,但面上还是嘴硬道:“别管他,他不愿意回来,就让他死外面算了!” 白英知道娘是在口是心非,为了让娘安心,她打算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去县城里一趟儿,看看能不能找到二哥。 话说回来,二哥也真是的,都这么大人了还让爹娘这么操心…… 回到房间,缝纫机已经用完盖上了花布挡灰。 床上放着改好的背心,白英拿起看了看,发觉巧兰姐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把本来安在背面的扣子,改到了前面。 后面已经被重新缝好,看不出丝毫二次修改过的痕迹,心中对白巧兰佩服不已。 白英穿上小背心试了试,扣子放在前面后,她就完全不用再让别人帮忙,自己就能扣好扣子。 不过扣子还是有点儿麻烦,还可以再改良一下,改成前面安装拉链,这样穿脱都方便。 唯一麻烦的就是,从哪儿买拉链? 白英挠了挠鼻尖,寻思着真要尽快去一趟儿县城了。 收起巧兰姐改好的背心,白英跟楚香兰说了声,就出了家门去往大队卫生室值班。 下午,卫生室来了个发烧的病人。 白英刚给病人打完针,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来人块头不小,一下子就挡住了外头照进屋内的阳光。 不是旁人,正是白英上午还在念叨的周莉! 周莉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坐在白英的对面,俨然一副熟稔的样子,“白英,村支书说你要我过来帮忙?” “嗯,”白英笑着点头,“你愿意吗?” 讲真,她还是挺喜欢周莉这个直来直去的性格,和弯弯绕绕的人交流太费事儿了,还是性格洒脱的人更好相处。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 周莉都快高兴疯了,“每天不用下地,工分还照算,只需要待在卫生室磨洋工就行了,这是什么神仙工作?” “咳咳,”白英轻咳一声,纠正道:“磨洋工是不可能的,你要是不认真干活,就算咱俩是实在关系,我也不会用你。” “啊?” 闻言,周莉彻底傻了眼,她拽着白英的胳膊,央求道:“别啊!我、我也不是想偷懒,就是、就是我不会看病,也不能瞎治吧!” “没事,不会可以慢慢学嘛。”白英拍了拍周莉的手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相信你,就算一天两天学不会,一年半年的也就学会了。放心,我会每天督促你的,绝对不会让你荒废时间。” 周莉:“……” 突然感觉还是下地干活好,是怎么回事? 白英淡笑不语。 既然说好了等她离开后,把大队里赤脚医生的工作让给周莉,那就得提前把周莉给培养起来,省得将来啥都不懂再坑害乡亲们。 从今天开始,她会每天教周莉医术,就算是再笨的人,半年时间下来起码也能看一些基础病了。 “来,先把这些洋药片的名称、用途、服用忌口以及副作用背下来,明天早上我会抽查你的背诵情况,如果让我发现你背不下来,那就不好意思了……” 白英掏出自己早就归纳整理好的笔记,强行塞到周莉手里。 周莉低头看着笔记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就觉得头疼,她吞咽了口唾沫,满脸惊恐道:“如果我背不下来,你会咋样?” 白英笑得温柔可亲,“也不会咋样啊!毕竟我是个文明人,干不出来体罚你的事情,也就是不带你中午去食堂吃饭而已,然后再跟支书说一声,扣光你的工分而已。” 周莉:“……” 这还叫不会咋样? 这分明是打算饿死她好吧! 一听后果这么严重,周莉也不敢心存侥幸了,连忙硬着头皮背诵起了笔记上的内容。 下午,白英又陆续接待了几个病人。 她看周莉背得差不读多了,就抽背了几个药品,没想到周莉还真背下来了! 虽然磕磕绊绊的,但是并没有出错。 白英相当满意。 她是发现了,周莉也不是不聪明,就是聪明劲儿都用在吃上了,只要用吃的去利诱周莉,周莉的潜能就能得到充分发挥。 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还可以多教周莉一些东西? 白英摸索着下巴,寻思自己要不要考大学的时候,也顺带着督促下周莉,让她也考个大学? 幸好,周莉还不知道白英的打算,不然她一定想要当场去世。 她本来就不擅长学习,白英就跟填鸭似的,把知识一股脑地灌进她脑子里,她想要理解这些东西,得用出200%的努力。 就算是生产队的驴都没她这么累好吧! “好了,今天的任务算你完成了。”白英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你可以回知青点休息了。” “太好了,终于解放了!” 周莉感动得简直要哭出来,生怕白英再让她背更多知识,她忙不迭地起身溜出卫生室。 不过…… 周莉刚出卫生室,又去而复返。 白英挑眉,看向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周莉,“怎么?你还学上瘾了,不舍得走了?” “不、不是!” 周莉硬着头皮道:“我是突然想起一件反常的事儿来。你不是让我盯着你大嫂吗,我晌午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有生人去到你大哥大嫂的新家。” 第85章 白英会游泳? “嗯?怎么个情况?” 一听这话,白英也来了精神。 大嫂才刚流产,这么快就按捺不住要行动了吗? 周莉皱眉道:“我路过的时候,听帮忙盖房子的人说那几个生人是你大嫂的娘家人,也是过来帮忙盖房子的,不过……我瞅着你大嫂跟其中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好像举止有些太过亲密了。” 白英急忙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瞧着年纪不大,高高瘦瘦的,长相还行就是眼神有些油腻,让人感觉不舒服。” 听完周莉的叙述,白英若有所思地点头。 确实有些像陈富有。 没想到他竟然还敢正大光明地跑来找黄霞,两人还真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可怜大哥还蒙在鼓里,搞不好还对大嫂娘家人来帮忙的事儿很过意不去。 “好,你干得不错,”白英对周莉表示肯定,“继续帮我盯着我大嫂,只要撞见我大嫂和那个男人单独相处,就赶紧来通知我。” “没问题!” 被白英一夸,周莉高兴得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她还不忘主动跟白英汇报了盯梢祝潇潇的情况。 “祝潇潇替顾长空还你钱后,她现在手头上已经没钱了,日食住行都得自己忙活,过得可苦了!我看她这两天在写信,好像打算寄回家要钱。” “随她。” 白英知道祝潇潇现在只想拿到钱改善生活,估摸着一时半会不会来妨碍她。 祝潇潇和顾长空这两个人,现在一个缺钱,一个病还没好,暂时没有和她作对的能力。 倒是农场那边,她更应该多上心一些。 原本隋波敢伤害她就该严惩才对,结果还没等公安来抓人,隋波人竟然跑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儿。 再想到那个和隋波关系匪浅的畜牧队队长——丁振国,白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她倒是不怕隋波他们再来找她麻烦,就怕憋着坏去难为大佬,比起这些满肚子坏水的人,大佬算是个实诚人了,肯定会被他们给欺负的。 白英越想越担心,等到值班时间结束,赶紧关门离开卫生室,骑车赶回农场。 只是还没到农场门口,白英忽然眼尖地发现院墙旁闪过一道黑影,有人从农场里溜了出来。 哎? 这个人的背影好像有些眼熟? 白英眯了眯眼睛,她顿时改变了从农场正门回去的打算,车把一偏拐弯去追那道黑影。 “站住!” 不多时,白英跟着黑影到了农场后方的海岸边。 满地的乱石,自行车没法继续往前骑,白英干脆下车出声叫住前头的那人。 那人眼下正站在下方的一块礁石上,身上的外衣和裤子都脱了下来,浑身上下只穿了条裤衩,露出一身白到耀眼的皮肤。 “谁、谁!” 那人惊疑不定地回头,在看到跟来的人是白英后,顿时松了口气。 白英也认出这人就是自己昨天才认识的夏乐乐。 她不由得皱眉道:“我记得你不是也是下放到农场改造的吗?应该不可以擅自离开农场才对,难道是陆场长允许你出来的?” 夏乐乐一脸坦然道:“怎么可能!我当然是偷溜出来的了!整天吃窝头白菜,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我下海抓个鱼改善下生活咋啦?” 白英:“……” 这就是少年人吗?竟然连违反规则都违反得这么理直气壮。 要是大佬也能这么任性就好了……白英突然有点羡慕。 夏乐乐冲白英招手道:“白姐,要不要跟我一块去海里抓鱼?” 刚说完,夏乐乐似乎意识到了不对,他又忙改口道:“算了,你们女孩子会游泳的不多,我直接帮你抓条鱼好了,你捎回去让沈大哥给你做着吃。” 白英嗤笑道:“瞧不起谁呢?我好歹也是海边长大的好吧?” 边说着,白英边把车停到一旁,朝海岸边走去,她也跟夏乐乐一样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旁边的礁石上。 至于剩下的上衣和裤子她就没脱了。 反正穿的又不是毛衣和棉袄,不影响在水里活动,脱不脱影响不大。 见到白英这副淡定的样子,夏乐乐满脸震惊地看向已经来到他身边的白英,“难道……你会游泳?” 白英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夏乐乐的提问。 她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好半天都没浮出水面。 “白姐?白姐你人呢!” 见状,夏乐乐在岸上急得不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白英从水里冒出头来,还以为是白英溺水了,他正打算跳下去救人。 就见到海面忽然荡漾起一道水波。 紧接着,白英从水里冒出头来,她上半身浮在海面上,头发已经被海水打湿粘在脸上,面色却平静如常,没有半点儿溺水的迹象。 “接着!” 甚至,白英手里还拎着一条海鱼,抬手朝夏乐乐丢去。 啪叽! 海鱼落到夏乐乐的脚边,活蹦乱跳地拍打着鱼尾。 夏乐乐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忙把鱼扔到离海面更远的岸边,惊喜道:“白姐,你水性竟然这么好啊!简直比我都好!” 他还真不是拍马屁。 就算他自己下水,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在水底潜这么长时间,还能这么快就抓住鱼。 这哪里是他刚认识的朋友?这简直就是他亲姐啊!夏乐乐看向白英的眼神中满是钦佩。 白英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她确实会水。 游泳这项技能还是二哥教她的,小时候她跟着二哥去河边玩,见二哥在河里摸鱼,她干脆也跟着跳进水里。 结果嘛……就是差点儿淹死。 二哥生怕她以后掉进水里没人救,就开始不厌其烦地教她游泳,渐渐地白英的水性也变好了,虽然没有二哥那么强,但比起大部分人都要娴熟。 至于上辈子她为什么会眼睁睁地看着蔡大宝那个傻子落水,却没有施救…… 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白英只想问一个问题,她为什么非得要去救蔡大宝? 蔡大宝一次又一次打她的时候,可从没考虑过会不会打死她,那她也不考虑蔡大宝掉进水里会不会淹死,有问题吗? 第86章 他在等她下班 “白姐,我也来了!” 伴随着扑通一声巨响,夏乐乐跃入海中。 海面溅起一团水花,劈头盖脸地浇了白英一脸。 白英:“……” 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被海水冲走。 夏乐乐以狗刨的姿势绕着白英转圈,边转圈边呲着牙冲白英露出傻乎乎的笑容,整个一快乐的小狗。 白英不免也受到了感染,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容。 真好啊。 什么都改变了,这意味着她不会再走上辈子的老路了。 随着太阳渐渐西沉,海水也变得越发冰冷,海浪汹涌开始涨潮。 这情况再抓鱼也不现实,白英意识到不能再继续泡在海里,便招呼着夏乐乐游向海面。 两人并非毫无收获。 合力之下又抓了一条鱼,不过这条鱼的个头明显就要比白英刚才抓的那条小多了。 考虑到这点鱼也不够吃的,白英和夏乐乐从海里出来后,又在岸边捡了不少扇贝,准备带回去打牙祭。 就算这样,也吃不过。 主要是海鲜脂肪较少,指着吃海鲜吃饱不现实,想要吃饱还是得吃主食,海鲜也就是偶尔吃点解馋。 尤其是抓海鲜消耗的体力消耗太多,就抓到的那点儿海鲜吃了根本补不回来。 白英大方地分给了夏乐乐那条小的鱼,还有一半的扇贝。 夏乐乐高兴得直乐,“白姐,你简直就是我亲姐!” “别贫嘴了,”白英想起正事来,“我想到要怎么帮你尽快孵化小鸡仔了。” “真的吗?!” 夏乐乐的眼睛简直亮得吓人,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啥方法啊?白姐,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跟我说啊,这可是能救我命的大事!” 白英笑了笑,“你急也没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等我回农场找你,跟你好好说说具体怎么孵化。” “呜呜呜,”夏乐乐感动不已,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抱大腿,“白姐!我宣布你就是我亲姐!等我长大了给你养老!” 闻言,白英嘴角一抽。 她寻思她也没老到那份上,充其量也就比夏乐乐大了一两岁,哪用得着夏乐乐给她养老? 看着越来越激动的夏乐乐,白英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少来这套,你住在哪儿?跟我说下,我吃完晚饭就过去。” “嗯嗯嗯!” 夏乐乐点头,赶紧跟白英说了他的住处。 他的住处不像沈傲住的那么偏,不过距离也不算太远,也就走几分钟的路,这让白英放心了不少。 农场还是挺大的,晚上又没有个路灯,加上隋波还跑了不知道人抓到没有,这么危险的前提下她最好还是别乱跑。 如果跟夏乐乐住所隔着太远的话,那就只能让夏乐乐来找他了,不过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问题不大,她喊一嗓子沈傲都能听见…… 商议好见面的事情,两人道别分开。 夏乐乐是偷溜出农场的,当然不能跟白英一样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进去,他还是按照来时的方法,扒开堆积在墙角的草堆,露出来个只容纳下一人通过的狭小狗洞。 “白姐我走了!” 夏乐乐冲白英摆摆手,一头扎进狗洞里,呲溜一下人就不见了踪影。 “……” 白英忍不住摇头失笑。 原来正常的姐弟关系是这样。 上辈子她认回林家的弟弟,哪里是她弟弟?简直就是蚂蟥,吸她吸得理直气壮,她要是不乐意被吸血,林耀祖还得摔盆砸锅打她。 后面,林耀祖还染上了赌博,不光向林父林母要钱,还会经常性地跑到她店里,把放在收银柜里的钱一扫而空,害得她连给客人找零的零钱都没剩下,最后只好给客人免单。 想到上辈子糟糕的经历,白英不免有些沉郁。 算算时间,林耀祖现在也就十岁出头,因为被重男轻女的林父林母惯的,年纪小小已经在大队里因为调皮捣蛋臭名昭着了。 这时候再去把长歪的林耀祖掰回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当然白英也没想费这个功夫,要是林耀祖敢再来她面前叽歪,她一定请林耀祖吃一顿大耳刮子,弥补他缺失竹笋炒肉的童年。 从路边拽了根韧性十足的草,白英把草搓了搓将其穿过鱼鳃,在尽头打了个结,把鱼挂在自行车的把手上,剩下的贝壳都被白英放进了随身携带的挎包里。 收拾好后,白英蹬上自行车往农场大门口而去。 “呦,这不白医生吗?值完班回来了!”还没等到门口,白英就碰上了周莉的表姨潘凤。 潘凤负责在农场的食堂里做饭,这刚做完了晚饭,正要离开农场回大队里的家,手里头还拎着个布兜子,布兜子鼓鼓囊囊的,传出一股饭菜的香味儿。 哪有不偷吃的厨子? 因为经常从农场里带饭回家吃,潘凤长得人高马大的,壮实非凡,脸色也是红扑扑的,瞧着十分健康,在穷乡僻壤非常打眼。 大抵是周莉去她表姨家蹭饭吃的时候,顺带着还说了白英的好话,潘凤对白英态度还算不错。 白英也领这个情,冲潘凤点头道:“嗯,潘姨你也下班了。” 潘凤的视线落在了白英挂在车把的鱼上,吞咽了口唾沫,眼珠子发亮道:“白医生,你这是发补贴了啊?竟然有钱买鱼。” 白英只是笑笑。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从海里抓的吧? 万一被扣个薅社会主义羊毛的罪名就不好了。 见白英不搭话,潘凤摸了摸鼻子,也就识趣地没有再追问,跟白英打了个招呼就往家去了。 眼见着农场大门口已经近在眼前,白英干脆从车上下来,推着车子慢悠悠地走。 等来到门口时,她一打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内的沈傲! 沈傲的腰板挺得笔直,就算穿着普通,但那身材气势长相打眼瞧去,在一众灰扑扑的人中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白英眼睛瞬间亮起。 心底升起几分雀跃,脚步也跟着发轻,要不是觉得太过引人注目,她还挺想隔着老远喊沈傲一嗓子的。 “你来了!” 白英加快脚步推着车子跑过去,仰头看着面前相当耀眼的沈傲。 第87章 沈傲吃醋了 沈傲微微低头,望向面前的白英。 白英白净的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笑得简直比向日葵还要灿烂,莫名的沈傲也被白英脸上的笑容感染。 心中那点因为等了太长时间的憋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觉得能够最快见到下班回来的白英,就算在农场门口等上一个多小时那也是很值得的。 “阿嚏!” 白英突如其来的喷嚏,打破了这一暧昧氛围。 沈傲视线下移,看到白英的头发有些湿,蹙眉道:“你落水着凉了?” 白英不敢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直接说自己去摸鱼的事情,便冲沈傲眨了眨眼睛,“回去,咱们回去说。” “……” 沈傲注意到挂在车把上的海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过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这鱼显然是白英自己下水捉的。 他倒不知道,白英的水性竟然这么好,好到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下海捉鱼。 虽然白英没出什么事,可沈傲还是不免有些气闷。 两人回到住处后。 白英高兴地举起了手里的鱼,“咱们今晚吃鱼,开心不!” “开心。” 沈傲语气平淡,虽然是在说开心,但却听不出丝毫开心的意思。 也不用白英催促,沈傲自觉地接过还活蹦乱跳的鱼,去杀掉处理。 接下来沈傲话也没说,只顾着闷头处理白英带回来的鱼,哪怕白英想要帮把手,沈傲也没有答应,只是催她去擦洗下换身衣服,避免感冒。 白英这才后知后觉,觉得是挺冷的。 下海的时候她还穿着里面那套衣裳,上来了后也来不及弄干,草草套上外套外裤就算完,等回到农场后,原本干的外衣也被打湿了。 风一吹,她整个人直打摆子。 白英也不敢再耽搁下去,赶紧进屋换衣服。 等白英换好衣服出来时,沈傲已经把鱼的内脏清理干净,放进锅里煮了。 鱼是煎过再加开水炖煮的,不一会儿功夫鱼汤就变成了奶白色,闻上去鲜甜不已,令人食指大动。 白英忙活了一整天下来早就饿了,本来还能再忍忍的,此刻闻到这么香的鱼汤,肚子开始不听话地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咳。” 耳边响起沈傲的轻咳声。 白英的视线艰难地从鱼上面移开,落到沈傲的脸上。 “大佬,你不高兴?” 白英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沈傲周围气压低迷,不解地询问出声。 沈傲抿唇道:“没有。” 没有的话,怎么会‘满脸我不高兴,快来哄哄我’的表情啊! 白英强忍着吐槽的冲动,继续自卖自夸道:“这鱼是我自己抓的!我厉害吧?” 沈傲点头,“厉害。” 脸上还是没有半点儿钦佩的表情。 白英还就不信邪了,继续道:“我抓了两条呢!” 闻言,沈傲总算是有点儿除了复读机之外的反应,他抬眼看向白英,顺着白英的话茬问道:“那另一条鱼呢?” “送给夏乐乐了啊。” “你和他一起下的海?” 沈傲神情忽地严肃起来,冷沉的黑眸紧盯着白英,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小的表情变化。 白英:“……” 怎么突然变得跟审犯人似的? 白英挠了挠头,还是实话实说道:“啊,是啊,我回来的时候碰上了他要下海抓鱼,也有些手痒,就跟他一起下海去抓鱼了。” 随着白英说得越多,沈傲的脸色就越难看。 白英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大佬吃醋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想因为怕发生矛盾,就把这件事瞒着沈傲。 不出意外,真要是这么干了,那么很快就会被沈傲发现她隐瞒的事情,两个人再互相不开口解释,就那么一直误会着,彼此生彼此的闷气。 大家一开始就直接说开了多好? 虽然没谈过恋爱,可白英做过生意啊! 靠坑蒙拐骗赚到的钱并不长久,做生意说到底靠的还是信誉,要想把生意长久地做下去,最重要的还是待人实诚。 谈恋爱应该也差不多吧…… 白英在网上看过一句话,恋爱期间原谅一个人的错误,其实并不是只原谅那么一次就行了的。 而是今后和对方相处的时候,每次想起这件事来都要再原谅对方一次。那感觉光是想想就觉得折磨无比,就像是一根扎进血肉里的刺,平时没什么感觉,一旦触碰到总是痒痛难受。 所以,为了不让沈傲以后每次想起来她瞒着他的事儿从而难受,不如现在直接说清楚,疼一下总比将来起起伏伏的疼强。 白英眼巴巴地望向沈傲,想要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然后,沈傲的反应是……没有反应。 白英嘴角一抽,她寻思夏乐乐还是个孩子,沈傲应该不会吃醋才对。 难道是因为别的原因? 白英想到沈傲一向那么正直守规矩,上次和沈傲在墙头相会,沈傲就算很想离开农场,却还是没有跃下墙头半步,隐隐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想去举报夏乐乐偷溜出农场吧?” “……不会的。” 沈傲无语极了。 小姑娘怎么会这么看他?他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吗? 沈傲心底还是说不出的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在生气陪着白英下海捉鱼的人不是他?还是他因为太过在意规矩,严于律己到不能离开农场半步,以至于错过了有关白英的更多事情。 一时间,沈傲被这两个念头拉扯得他心底五味杂陈。 他想,他是中毒了。 中了一种名为白英的毒。 好在他还是抹开面子选择走出那一步,让赵大勇帮他往京城军区寄出那封他很久之前就写了,却因为自己的固执迟迟没有寄出去的信。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离开农场了,到时候就有更多自由时间陪伴白英了! 想到这里,沈傲的脸色好了很多,自己就把自己给劝好了。 白英不知道沈傲想得这么多,听见沈傲不会告发夏乐乐,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就怕你正直到眼里容不下哪怕一粒沙子,真去举报夏乐乐。” 沈傲黑眸一暗,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很在乎夏乐乐?” “当然了!” 白英肯定地说完这句话,见沈傲的脸色又有要变差的迹象,她赶紧话锋一转道:“毕竟是我才认的干弟弟,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也得关照他一下。” “干弟弟?” 沈傲脸色一僵,顿时感觉自己吃醋好像吃错地方了。 白英眯起眼睛,狐疑地凑向沈傲,“大佬,你刚才想到哪里去了?该不会连个小孩子的醋都吃吧?” 第88章 生谁的气,也不会生你的 “咳咳咳……” 沈傲一阵咳嗽,他别开头,神情不自然道:“我、我怎么会吃他的醋?” 他寻思他表现的也不是很明显啊,白英是怎么发现的? “真的吗?”白英双眼微眯,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傲,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来,“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沈傲被戳中心事,耳朵一红,赶紧连滚带爬地远离白英,活像是个被女流氓轻薄的良家男子。 “那什么,鱼汤好了,快吃饭吧。”他赶紧转移话题,试图用吃的堵住白英喋喋不休的盘问。 白英哼笑一声。 虽然沈傲没有直接说出答案来,但她已经从沈傲的表现中看出来了。 想不到大佬还挺在乎她的嘛…… 白英心底冒出了小小雀跃,只顾着高兴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也代表着在意沈傲对她的看法。 “大佬,你不生我的气了吧?”白英跟在沈傲的屁股后头,反复确认这个问题。 身后多了个跟屁虫,他走一步,白英就跟一步,最终沈傲无奈站住脚步,回头唇角带笑道:“我生谁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 砰砰—— 莫名的白英的心跳加快了两下。 还没等她搞懂自己这是患了哪种心脏疾病时,沈傲已经把炖煮好的一锅鱼汤端回屋。 “阿嚏!” 白英在外头被凉风吹了好一会儿,直到打了个喷嚏才清醒过来,赶紧也进了屋。 两人在饭桌前,面对面地坐下。 沈傲照例先给白英盛了一碗鱼汤,上面撒了一层切得细细密密的姜丝和葱花,“先喝一碗去去寒气,免得感冒。” “好。” 放上这么多姜丝是有些影响味道,可是白英还是没有推脱沈傲的好意。 沈傲的考虑不无道理,她今天晚上泡了那么长时间的冷水,确实有些受凉,真要是不管不顾的话,明天一早铁定感冒发烧。 自己难受不说,还耽误卫生室那边的工作进度,身为大队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她可不能任性。 “呼——好香啊!” 白英将碗中奶白色的鱼汤些微吹凉一点便喝了起来,一碗鱼汤下肚,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的身体都开始变暖了起来。 鲜甜的滋味儿在味蕾间炸开,白英捧着空掉的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会儿的海鲜也没有核污染,真就纯天然无公害,一口鱼汤下去简直能够鲜掉人的舌头。 见白英爱吃,沈傲又给白英盛了一碗。 因为鱼汤和鱼肉吃得有些多了,白英吃不了太多主食,就只吃了大半个窝头。 身为垃圾桶属性的沈傲,把剩下的窝头和鱼汤一并打扫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解决的那叫一个干净。 “唔!” 吃饱喝足的白英揉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冲沈傲打了声招呼,“那个,我出去一趟儿,很快就回来。” 正在铺床的沈傲动作一顿,“这么晚出去做什么?” “我找夏乐乐有点事交代。”白英说着意识到什么,“大佬,你不会不相信我吧?要不跟我一起去?” 沈傲沉默了一下,“……不用,注意安全。” 他倒是想顺着话茬答应下来,可是又怕这么做,白英会认为自己不信任她。 所以,还是不要了。 “他的住处离咱们这么近,能出什么事儿?”白英不以为然。 “有备无患,如果有事喊我一声,我会立马赶过去。” “嗯嗯好的。”白英乖巧点头。 沈傲无奈笑笑,小姑娘每次都是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真遇到事情了没一次听他的。 好在这里是农场,并不限制他出入其它地方,倒是不用太过担心白英的安危。 白英也就是和沈傲招呼一声,沈傲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都没想过要妥协。 毕竟她每天工作也挺忙的,卫生室那边得每天去盯着,实在没有太多时间留在农场,也就每天晚上下班这阵儿有点时间。 此刻见沈傲答应下来,白英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一溜烟地跑远了。 目送着白英离开的背影,沈傲忍不住摇头失笑,还真像是只小白兔,整天蹦蹦跳跳的,好似不知道烦恼一样。 白英揣着自己的挎包,去到了夏乐乐的住所。 嘭嘭! 白英敲响了夏乐乐紧闭着的房门。 “来了!白姐是你吗?” 屋内响起夏乐乐的声音,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夏乐乐走了出来,看到来人真的是白英后,他满脸欣喜。 “白姐你竟然真来了!我还怕你忘了呢。” 白英无奈一笑,“都答应你了,我也不好食言。” “快进快进!进来说!” 夏乐乐兴奋地招呼起了白英,又是把她迎进屋里,又是给她倒水端吃的捶肩膀,那叫一个殷勤。 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此刻的夏乐乐,绝对非‘狗腿子’莫属。 白英放下搪瓷缸,鼻头耸动嗅了嗅屋内的气味儿。 “你这屋怎么一股子鸡屎味儿?” “白姐,你鼻子可真灵!” 夏乐乐冲白英竖起大拇指,紧接着他走到自己床边,掀开了盖着的被子,被子底下是一堆鸡蛋,少说得有上百个之多,不少鸡蛋上面还粘的鸡屎,难怪会一股子鸡屎味儿。 白英:“……” 她想过夏乐乐可能想不出什么靠谱的办法来,但想不到夏乐乐想的办法竟然这么不靠谱! 见白英脸色不好,夏乐乐也意识到是自己的这个办法不太行,挠了挠头,窘迫道:“白姐,我这不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把小鸡仔给孵出来嘛。” “不是这么孵蛋的,先不说光靠你自己的体表温度,能不能达到小鸡孵化需求的问题,咱就说就算你晚上有时间孵蛋,那白天呢?你总不能随身带它们出去吧?” 夏乐乐一下子垂头丧气起来,“那怎么办啊?丁队长今天碰见我,还催我赶紧完成生产目标,我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所以只能一个月内必须成功,不然就要这辈子都留在农场里头了……” “应该没这么难吧?”白英不解道:“鸡舍里那么多母鸡,多拿点儿蛋尝试不就能完成指标了?” 夏乐乐脸一白,忙摆手解释道:“可不敢瞎说哈!鸡舍母鸡下的蛋都是有数的,要是我每天交的对不上数,丁队长一准拿我试问,这些鸡蛋还是我好不容易找他批下来的。” 第89章 那个,可以吗? “啧。” 白英摇摇头,心中相当感慨。 被下放到农场劳改可真不容易。 依她看,那位丁队长纯粹是在折腾夏乐乐他们。 一百来个鸡蛋,指望孵出一百个小母鸡?干脆杀了夏乐乐算了。 不过……也不是毫无解决办法。 白英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其实,你确实可以帮忙孵蛋,只是孵蛋光用你的体温是不够的,你不如直接用热水袋灌点温水,再用被子盖起来保温,等热水袋一凉就开始加热水。” “而且,小鸡性别虽然是由遗传决定,但是温度的高低却可以影响到基因的表达,从而间接影响小鸡的性别发育,如果是较高的孵化温度,那么也就会孵化出更多的小母鸡。” “鸡蛋孵化温度基本保持在37℃和38℃之间,具体的操作你自己看着。我能做的也就只是把这些信息告诉你,至于信不信,和能不能做到就全看你自己了。” 随着白英讲述的越多,夏乐乐的眼睛就越亮,到最后他甚至都掩饰不住对白英浓浓的钦佩之情了,“白姐,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不然我还是睁眼瞎,每天抱着沾了屎的鸡蛋睡觉呢,估摸着睡上一个月都把它们给睡臭了。” “呵!”白英忍不住笑出声来。 也许,这就是她原因跟夏乐乐多相处的原因吧?跟这种没心没肺的人相处,确实挺放松的。 好半天夏乐乐才从兴奋中清醒过来,一拍脑袋道:“对了!可是我怎么知道热水袋到了合适的温度啊?” “有办法,”白英从挎包里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温度计,“这是温度计,可以测量温度的,你先用着,过两天我再去县城买一个。” “呜呜呜……白姐真是太感谢你了!你这简直就是救了我的命啊!” 夏乐乐都快感动哭了,一连愁了好几天,这下总算有种拨开云雾见日的感觉了。 “没什么的,你不是也救了我吗?”白英笑笑,“好了,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白姐我送你!”夏乐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看向白英的眼中满是对她的钦佩。 白英推脱不过,也只能任由夏乐乐跟着。 一路上,夏乐乐叽叽喳喳个没完,“白姐,你这脑子咋长的啊?怎么能这么厉害呢?什么事情都知道,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 白英虽然知道夏乐乐说得比较夸张,可是心底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毕竟谁能不喜欢被人夸,被人肯定呢? 尤其是白英上辈子对这种情绪价值极为稀缺,这辈子突然跑出来一个人这么肯定她,就算是已经足够冷静的白英脸上也不由得多了抹笑容。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黑暗中,男子长身玉立,如同是驻守在黑夜的骑士,坚定不移地等待着爱人的回归。 从对方熟悉的身形轮廓来看,白英还是认出了这人是沈傲,她不由得怔了一下,没想到沈傲竟然来接她。 看沈傲站的身子都有些僵了,也不知道在冷风里吹了多久。 一时间,白英的内心多了几分愧疚,早知道就把沈傲一起拽过来了。 对面的沈傲,也看到了正在逐渐朝这边走来的白英和夏乐乐。 因为常年训练的缘故,他的夜视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出去很多,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白英和夏乐乐有说有笑的,偏偏到了这儿,一看到他白英脸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 “……” 沈傲抿了抿唇,心脏像是钝刀子割肉般的那样难受。 “走了,我们回家。” 沈傲没有去看夏乐乐一眼,上前一把拉住白英的手腕,拽着她回了两人的住处。 砰! 牛棚的大门猛地从里面关上,给外头的夏乐乐吓了一个激灵。 夏乐乐挠头,不明所以道:“怎么回事?沈大哥怎么一见到我,还生气了呢?” 这格局确实比白姐差很多啊…… 这可不行,往后跟沈大哥碰面的时候得勤督促他,让他做好白姐的后勤工作,毕竟白姐往后是要干大事儿的人,哪能被困在灶台前呢? 嗯……至于沈大哥?看上去就很像能颠动勺的人,当个厨师还是很有天赋的。 屋内。 沈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夏乐乐认定是当大厨的不二人选了。 他把刚才白英和夏乐乐相处的画面收入眼底,原来白英在别人面前,比在他面前还要轻松,白英并不是只会对他一个人笑……莫名的,沈傲心里不免有些吃味儿。 一时间,沈傲周身的气压可低了,搞得牛棚里都冷了好几个度。 “大佬你咋了?”白英搓了搓胳膊冒出的鸡皮疙瘩,压低声音道:“难道你刚才是发现了有坏人在我们家附近徘徊?” “……嗯。” 沈傲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决定顺其自然,不忍了。 尽管再如何控制自己,只要一看到白英,他还是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和爱人结合,完完整整属于对方的冲动。 一听沈傲说外头有人,白英吓了一跳,赶紧一蹦三尺高,蹦到了沈傲身上,“咋办咱们?要不要逃跑啊?或者去跟陆场长说?” “没用。” 沈傲抿了抿唇,强压住笑意,满脸严肃道:“他们很有可能是那个把我设计送来农场的人派来的,负责监督我们的日常起居,一旦发现我们只是表面夫妻,很可能跟幕后人告密。” “啊?” 一想到暗处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自己,白英就有种毛毛的感觉,嗓音也带了些许颤抖,“那、那怎么办?” “我想要你配合我。” “好……不过我要怎么配合?” 白英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只是还没等到沈傲的答案,忽然就感到自己一下子被沈傲平放到了床上。 “啊,大佬,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英被吓了一跳。 沈傲没有回应,只是定定望着白英。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互相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暧昧气氛忽地蔓延开来,他们的脸都有些发红。 沈傲嗓音干哑道:“闭眼。” 白英下意识闭眼,下一刻便觉得唇瓣忽然一热,沈傲的唇贴了上来。 猛地睁开眼睛,就见到沈傲正在极尽温柔地亲吻着她。 似乎是被白英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沈傲抬手盖住了白英的眼睛。 一路向下…… 再之后的事情好像水到渠成。 沈傲不再压抑自己极尽索取,最后时刻他居高临下地望向白英,询问道:“可以吗?” 第90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傲光着膀子,结实的双臂撑在白英身侧。 绷紧的肌肉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为一向内敛的他增添了几分狂野强悍,刀削的面庞和压低的眉眼更令他显得侵略性十足,让人想要臣服于他的强大之下。 触及到沈傲对她毫不掩饰的欲望眼神,白英脸一热。 这还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和男人发生这么亲密的事情……说不紧张是假的。 上辈子,她嫁的蔡大宝是个傻子,智商低下连十岁小孩都不如,再加上性情暴躁,总是动不动打她,令她对男人连同那件事都有了阴影。 可现在不知为何…… 在面对沈傲时,曾经那些困扰她的顾虑全都烟消云散。 可能是无比清楚地知道无论她做了什么错事,沈傲都不会打她,以至于她并不害怕沈傲,甚至连那种事情也甘愿配合。 既然想通了这一点,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嗯!” 白英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瞧着白英明明胆怯却毅然决然选择相信他的小模样,沈傲的心简直都要被萌化了。 他深吸一口气,额头抵在白英肩头,呼吸急促道:“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没有人盯着我们,你要是觉得勉强的话可以不答应。”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骗你呢?” 白英双臂环住沈傲的脖颈,笑容灿烂道:“我愿意被你骗,那你愿意被我骗吗?” “我愿意。” 沈傲眸光放柔,嗓音干哑道。 曾经,他固执地守着自己的高傲,宁愿在农场里待到死也不肯低头认错。 可现在为了让白英婚后不再跟着他过苦日子,他头一次跟‘那些人’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曾经,他眼里容不得沙子,纪律在他眼里大过天。 可现在白英偷偷去海里摸鱼,他会二话不说地杀鱼处理炖好,给第一碗鱼汤盛给白英。 曾经,他省吃俭用把自己多年的津贴都攒了下来。 可现在他却随便白英花他的钱,眼都不眨一下,就算家底被掏空了也甘愿双手奉上。 …… 他已经为了白英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自己的底线。 沈傲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在白英面前,底线这玩意儿就是用来打破的。 幸好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如果是封建社会的皇帝,怕是个只爱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沈傲,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白英挺起上半身,凑到沈傲耳畔低语出声,一举一动都极尽魅惑之意,活像是要将人拉入欲海的美貌女妖。 说话间,白英温热的呼吸打在沈傲的耳廓上,给本就燥热的沈傲更是加了一把火。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傲没有再说话,他咬紧牙关,沉下身来。 白英脸上有痛意一闪而过,疼得她眼角沁出两朵晶莹的泪花。 唔!怎么这么疼啊…… 不是说那种事很舒服的吗? 是她被骗了,还是大佬那方面太天赋异禀了的原因? “很疼吗?” 察觉到白英已经痛到浑身都在发抖,沈傲不敢再动下去,强忍着体内的躁动,满脸担忧地看向白英。 白英眼角含泪,却还是咬紧牙关,倔强道:“没事,继续。” “要不还是算了吧……” 沈傲心生退意,作势要起身退开。 他虽然真的想和白英做夫妻,可也不想伤害白英。 白英年纪实在太小了,刚成年身子还没长好,再等白英几年也没事,反正他都已经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儿了,再忍忍也不是不行。 “不要!” 白英反倒来了火气。 她像是个八爪鱼一样,双臂抱着沈傲的脖子不肯撒手,双腿直接缠在沈傲的腰上,无赖得很。 沈傲觉得现在的白英莫名有些可爱,想亲亲。 这么想着,他也就真的做了,凑过去亲了亲白英的唇角,无奈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乖。” “你才应该乖!” 白英凶巴巴地瞪了沈傲一眼,趁着沈傲不设防,她一个用力把沈傲推翻在床,飞快地爬过去就要霸王硬上弓。 沈傲抬眸望着上方的白英,朦胧的月光映照下,少女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更加喑哑,“……你会?” “哼!当然了!” 白英很气。 瞧不起她是吧? 她没见过人配,还没见过牲畜配吗? 不想让沈傲这么小瞧她,白英咬紧牙关,对准就要发起总攻。 忽然,她感到身下涌出一股热流。 这熟悉的感觉…… 让白英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天公貌似不作美。 察觉到白英僵着不动,沈傲虽然难受,却也担心白英的身体,低头凑要凑过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 白英连忙抬手捂住沈傲的眼睛,鼓起的腮帮子像是一只生气的小松鼠,“不许看!” 沈傲下意识调笑道:“没什么的,你哪里我没看过?” 一听这话,白英脸红不已。 然而,更让她脸红的还在后头。 趁着白英分神之际,沈傲一只手轻松钳制住白英两只手,翻身调换了两人方位,而后低头看过去…… 视线忽略掉美景,落到了那里。 沈傲瞳孔一缩,担忧极了,“怎么好像流血了?你哪里受伤了吗?” 常年待在军营里,他和女人相处时间少到屈指可数,身边都是些血气方刚的男人,倒是偶尔听他们说过荤段子,说女人初次的时候可能会流血。 但没听人说过会流这么多啊! 沈傲头大不已,寻思是不是刚才自己伤到白英了,他连忙按住白英的大腿,就要掰开仔细查看伤口。 白英赶紧把双腿闭合得紧紧的,可还是渐渐有些抵不过沈傲的力道,要不是沈傲担心伤到白英,只怕用的力气会更大。 察觉到己方阵地很快就要失守,白英赶紧开口解释道:“不是!我没有受伤,是例假来了。” 这个年代之所以把月经叫做例假,那是因为真的会放假,不过目前还只针对县城工厂的女职工。 劳动保护确保女职工来月经时照例准假,工资照发,于是月经叫着叫着就成了例假。 不像后世高铁卖个卫生巾都能被骂上热搜,如今女工的待遇福利很好,中大型厂里都设有卫生室,备着消毒过的卫生带和草纸,免费提供给来月经的女工。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想当工人吃商品粮的原因,实在是这时候的工人的待遇真是顶好顶好,作息时间都是严格按照劳动保护来,每天工作八小时,到点就下班,每周还有一天假期,顶撞领导还不用担心被开除……跟996比起来,简直是神仙过的生活。 尽管白英说得已经很委婉了,沈傲还是不解。 “例假是什么东西?” 第91章 她挑男人的眼光真好 “……” 闻言,白英有些无语。 不过她想了想却也理解了,毕竟后世的性教育都没有完全普及,更别说三四十年前的今天了。 尤其是沈傲这种从小不跟母亲一起生活,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孩子,成年后更是整天泡在军营里,身边大都是男人,数千年来男人视经血为污秽,跟能克死他们一样避之不及,沈傲能知道就有鬼了。 白英觉得沈傲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不会那么愚昧地认为月经污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当她看错了人。 定了定心神,白英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身体发育得差不多的女人就会来例假,也就是月经,这预示着女人的身体可以受孕了,健康的女人会每个月准时来所以叫月经,一般持续三到七天,月经由绝大部分的动脉血和少量静脉血组成,这些血会把没有附着受精卵的子宫内膜冲刷下来,为下一次身体受孕做准备。其实月经并不像别人认为的那样是污秽的,血刚排出来都是新鲜干净的,就算颜色再暗沉也不是排毒。” 沈傲微微蹙眉,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原来每个女人都以这种方式见过血,比很多男人还要坚强无畏。 “会痛吗?”沈傲担忧道。 白英点头,“疼是肯定会疼的,只不过有的人疼得比较厉害,有的比较轻,主要就是下坠的疼,那种疼意味着宫口开了一指,方便排出经血。我还好,属于不作死就不会太疼的类型。” 沈傲跟好奇宝宝似的发问,“什么叫作死?” 白英掰着手指头数道:“就是经期前吃冷饮,碰凉水,生气什么的……你可不许在我经期前惹我生气哦,不然会把我气病的!” 临了,白英还不忘威胁道。 沈傲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跳海算是碰凉水吗?” “……” 两人同时沉默了。 白英更是露出一张苦瓜脸。 完蛋,这下要痛经了! 一想到这里,身体果然开始疼了,不光小腹坠疼,双腿也是酸麻胀痛,连呼吸都十分痛苦。 白英捧着肚子,满脸痛苦道:“大佬,帮我把箱子里的月经带拿出来。” “哦好。” 沈傲不敢耽搁,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赶紧下床翻箱倒柜地找白英说的月经带。 他也不知道月经带长啥样,不过从名字来看应该是条长长的带子…… 果然,沈傲最后从箱底翻出来两个缠成布卷的红色长带子,两头分别系着细绳,中间的裆部塞着厚厚的棉布。 一般棉布和草纸都是有钱人家才垫的,乡下的穷人家都是塞稻草、柴火灰等吸水又不值钱的玩意儿。 白英虽然也是乡下人,但重生后她并不打算亏待自己,搞什么没苦硬吃,当然是能过得舒服就得过得舒服些。 “是这个吗?”沈傲晃了晃手里的月经带。 这场面莫名有些喜感,不过现在白英笑不出来,她急切道:“对,就是这个!直接给我扔过来就行。” 沈傲没有听白英的扔过去,他一步步地走到床边,郑重地把月经带交到白英手里,活像是在交接什么重要物品。 白英被沈傲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觉得自己刚才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佬怎么会和一般男人那么庸俗呢? 如此不同,这才是她刮目相看的大佬啊!她挑男人的眼光真好,嘻嘻。 “你怎么这么看我?” 沈傲不明所以。 他不就是帮白英拿了个月经带吗?怎么像是做了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昨晚他把隋波废了给白英出气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崇拜他。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眼光挺好的。” 白英冲沈傲笑笑,飞快地系好月经带,担心受凉她把自己的身体都缩在被子里头只露出个脑袋来,一双大大的圆眼鼓溜溜地盯着床前的沈傲,欣赏着他傲人的身材。 这一突然变故,肯定让那件事继续不下去了…… 白英觉得越看自己的身体越烫,她目光变得游移不定,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男色虽好,身体健康更重要。 那件事还是等着经期结束再办好了,正好那时候是安全期,她一定要扑倒大佬! 沈傲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没穿衣服,脸烧得发烫,赶紧手忙脚乱地套起了裤子。 提好裤子站直身子,怎么感觉怎么别扭…… 沈傲疑惑地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裤子给穿反了! “扑哧!” 床上,从头到尾目睹这一幕的白英,没忍住笑出声来。 沈傲赶紧把裤子正过来穿上,神情无奈道:“你就会笑话我。” “我哪有?” 白英哼哼唧唧的不肯承认。 沈傲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道:“那个……我出去洗个澡,你先睡。” “不是早就洗了吗?”白英表示不理解。 “我想再、再洗一次。” 沈傲耳朵发红,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去看白英,慌忙拿着自己的东西出了屋。 “奇怪……” 白英表示不理解沈傲的做法。 不过被窝里暖烘烘的,让白英很快就把这个疑惑抛在了脑后,大概是解开了心结的缘故,白英心神一片轻松,她长出一口气,竟很快睡了过去。 等沈傲回来的时候,白英已经睡着了,腹部时不时的疼痛令她眉头蹙起。 沈傲心疼地抬手想要抚平白英的眉头。 只是,白英的眉头刚舒展没一会儿,小腹下一波的疼痛又很快令她再次皱紧。 “……” 沈傲抿了抿唇,对这个状况有些束手无措。 考虑到他刚洗完澡回来,身上还带着几分凉气,不想把这股凉意传给白英,便站在床边硬是等到体温把身上的水汽烤干,身体重新暖和起来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感到被窝里多了一个热烘烘的热源,白英立马跟个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捆着沈傲的身体,不光抱着不放还一个劲儿地胡乱蹭着。 有了这个大号暖宝宝,白英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满脸惬意愉悦。 白英是舒服了,沈傲就难受了。 好不容易借助冷水熄灭的欲火,又被磨蹭到有要起火的架势。 “……” 沈傲无奈极了。 跟白英同床共枕,简直是一场对他定力的巨大考验。 侧目望向身旁安静睡着的人儿,沈傲轻抚着白英的发丝,将凌乱的发丝捋到一旁。 这次是他太操之过急了。 忘记只要结合就会有孩子,白英还这么年轻,有着大好的前程,怎么能整天围着孩子团团转? 他再忍忍也不要紧的。 沈傲眸光温柔地注视着心爱的姑娘,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记轻吻。 第92章 从他怀中醒过来 次日一早。 白英醒来发现自己缩在沈傲怀里,身上不着寸缕,和沈傲赤着的胸膛紧贴着…… 沈傲闭着眼睛,人还没醒,身体却先醒了。 “!!!” 白英脸颊瞬间爆红,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狂跳。 虽然昨晚做过更大胆的事情,可那毕竟是晚上,能看清人的轮廓就不错了,看得没有那么清晰,羞涩感也就没有那么强烈。 可现在天色已经大亮,所见所闻实在再清晰不过! 白英根本无法欺骗自己的眼睛。 正在她纠结着自己是不是该推开沈傲,离对方远一点儿的时候—— “醒了?” 耳边响起沈傲磁性的嗓音。 白英脸一红,赶忙从沈傲的怀里爬出来,吞吞吐吐道:“那、那个……我以前都习惯一个人睡觉了,可能睡姿不是很老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钻到你怀里了。” “何止不老实?”沈傲指着自己一片青黑的眼底,打趣道:“简直都快要把我打死了。” “……对不起啊,我真的不记得了。”白英羞臊的头都快低到床面上了。 “呵,”瞧着白英窘迫的小样儿,沈傲只是轻笑了一下,没有揪着不放,而是贴心转移话题问道:“现在感觉好点儿没有?” 白英仔细感受了下自己的身体情况,连忙点头,“哎?竟然真的好多了!” 她说的是再真不过的大实话。 不知道是不是大佬身上体温很高的缘故,她挨着大佬睡了一夜后小腹就没那么疼了,能在她的忍受范围内,不会影响日常工作。 生怕白英好了伤疤忘了疼,沈傲不忘叮嘱道:“以后别再一个人去海里游泳了,如果下次还想去,由我带你去。” 闻言,白英纳闷极了,“你还能离开农场?” 沈傲笑笑,选择卖了个关子,“保密。” “切。” 白英撇了撇嘴。 就知道整天说大话,沈傲要是真有走后门的本事,上辈子也不会一直捡破烂了。 沈傲也没法跟白英细说,营内的事儿事关机密,不能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妻子,如今只能等着那信寄过去,组织审批通过后,才能将他的调令下达到这里。 白英转移话题道:“那个,我打算等例假走了后,去一趟儿县城。” 除了重新买一支温度计外,更重要的还是打听一下二哥的消息。 以前她可以不跟沈傲说,但现在他们两人既然已经结婚是一家人了,来往行踪还是需要报备一二的。 说出这话时,白英心里莫名对沈傲有些愧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墨临走时抛下的那句话,让他们本来纯洁的兄妹之情隐隐有些变味儿。 除了这件事白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之外,别的白英不想瞒着沈傲。 沈傲并未追问白英去县城做什么,反倒点头应道,“好,那我让赵大勇送你。” “不用了,”白英连忙摇头,“赵大勇住在公社上,又不是咱们农场,哪能让人大老远因为我的事情专程跑一趟儿?太麻烦人家了。” 沈傲道:“反正他平时没事,接送下你也没什么。” “可车不是公家的嘛,咱们哪能一直让赵大勇同志犯错误?何况,这事儿要是让人知道了,对你也不好。”白英真心道。 她当然也想坐小汽车。 可是还是坐自己买的更安心,别人的到底还是别人的,和自己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沈傲自动略过了白英提及赵大勇的话语,只记着白英那句‘对你不好’,一时间心里甜滋滋的。 他家小姑娘绝对是在乎他! 沈傲看向白英的眼睛闪闪发亮,眸中带着一种熟悉的冲动。 “那个……大佬你能出去一下吗?”白英赶紧出声,再不出声只怕沈傲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去了,“我该换月经带了。” 虽然她脸皮比较厚,可也做不出当着沈傲面儿换月经带的事情。 “哦好。” 察觉到白英还有些窘迫,沈傲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干脆利落地出了门。 白英松了口气,赶紧解下经过一晚上已经浸满鲜血的月经带,重新拿起一条新的月经带系上。 越来越想念现代世界的卫生巾、棉条、月经杯了,呜呜呜…… 白英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她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 不行,她不能认命!不然老天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就要浪费了! 白英迫不及待地想要赚钱,赶紧开个厂子,拯救她和这个时代的姐妹们。 既然打不下卫生巾的价格来,那她干脆自己开厂定价! 换好卫生带后,白英出门洗了个手,等她再进屋时,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放起来的月经带了。 “大佬你有没有看到……” 白英去到院子里,只是话还没问完,就看到了被沈傲拿在手里搓洗的月经带,低着头搓洗得那叫一个认真。 沈傲没等到白英的下文,抬头满脸困惑地询问道:“怎么了?” 白英:“……” 看着沈傲正在洗的东西,她脸色瞬间爆红。 “你!你怎么能洗我的……” “哦,你说这个啊?”沈傲神情自然道:“你不是这几天不能沾凉水吗?我顺手洗了就是。” 白英感觉自己的嗓音干哑了一下,“可是你不嫌弃吗?” 明明别的男人都对经血再嫌弃不过,沈傲却偏偏与众不同…… 白英很难不为之动容。 沈傲诚实道:“以前在战场上纱布不够用的时候,我也是把染血的纱布洗干净,你不是说这二者都是动脉血吗?那就没什么谁脏谁干净一说。” “是这样,可是……” 白英心情有些复杂。 大佬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比她想的还要好,让她有种不忍心再继续逗弄他的愧疚感。 见白英不说话,低垂着头神情似乎有些低落,沈傲不解询问道:“怎么了?是我哪里说错话了?” 白英摇摇头,将内心复杂的感想压下,冲沈傲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有些饿了。” “那我先去做饭。” 沈傲放下手里搓洗的布条,就要去洗手做饭。 “不用,”白英赶紧按住沈傲将其拉住,“既然你已经帮我洗东西了,那做饭就交给我好了!” 沈傲眨了眨眼睛,十分懂事道:“可是……女人来例假除了不能喝冰的,应该也不能受累吧?” 第93章 大佬被人夺舍了 “怎么会受累呢?我做饭的时候,还顺便能烤烤火呢。” 白英一副自己占便宜的样子。 沈傲一时语塞,还真找不到话来反驳白英,只能由着她去了,他自己则要继续用手搓洗月经带。 毕竟白英要贴身穿在里面,当然得洗干净些! 一想到自己手里拿的布料曾经触及到白英那地方……沈傲就有些控制不住的脸红,下手搓洗的动作更加轻柔,浑身燥热,哪哪都不得劲儿。 不多时,白英做好了一顿简单的早餐。 精面已经没了,这让白英觉得自己应该充分储备一些,她打算过几天去县城的时候顺带着买上一些,骑车带回来。 今早吃的就比较糊弄,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白英就简单煮了个玉米碴子粥,就着窝头和咸菜吃。 好不好吃不重要,能吃饱才最重要。 吃饭时,白英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被沈傲瞅见她时再想起今天还没锻炼的事儿,她确实是跟沈傲保证过肯定每天跟着训练。 但今天这不是特殊情况嘛,例假例假嘛…… 正胡思乱想着,对面忽然响起沈傲强压着笑意的声音,“好了,给你放几天假,这几天都不用来跟我锻炼身体。” “嗯?!” 白英不可思议极了,越发怀疑面前这个熟悉的人,会不会是被人给夺舍穿越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儿?”沈傲屈起指关节,轻轻在白英额头敲了一下,“我是想着要操练你,但又不是想要操练死你,归根结底带你锻炼身体还是为了强身健体,哪能一个劲儿地为了完成目标就搭上自己的身体健康?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白英听得满头雾水,面前这个沈傲,还是昨天那个非得把她累死的魔鬼吗? 怎么突然跑到阳间来了…… 压下吐槽的冲动,两人吃完饭就此辞别。 沈傲照例把白英送到农场的大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白英离开,这才肯放心,转身回猪舍忙自己的工作。 隋波的小舅子,也就是他们畜牧队的队长丁振国,隋波出事儿后丁振国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 甚至,已经说不定想好要怎么针对他了。 就比如畜牧队最近发布的各项生产指标,那真是高到一个比一个离谱,而他的生产目标还没定下,显然会更加离谱。 不过,沈傲无语归无语,却也不慌。 距离核算生产指标少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那时候他的调令早就下来了,丁振国就算想要难为他,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更何况一个隋波他能废,不介意再加一个丁振国! 另一边。 白英经期这几天由于经常疼得坐立难安,她没法折腾自己,干脆就折腾起了周莉。 不光疯狂给周莉灌输医学知识,还抽查周莉背诵的知识点如何了。 “……” 周莉学习学得头都要秃了。 啊啊啊,她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帮白英做事啊?! 在白英每天的勤加督促下,就算是猪也得开窍了,更何况周莉还不是。把脉诊病开药方她目前还做不到,但一些基础的打针护理知识,以及对症开洋药片她是没问题。 这是什么水平? 正好帮白英值班的水平! 白英心中雀跃不已,她可算是能去县城了…… 这天晚上,白英下班后回到农场,本打算跟沈傲说明天就要动身前往县城的事情,却碰上了早就等候多时的夏乐乐。 “白姐,你回来了!” 夏乐乐兴冲冲地凑上来,那架势就跟小狗看到主人一样,欢快极了。 “怎么了?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白英如此问道。 “当当当!” 夏乐乐兴冲冲地把自己藏在背后的那两只手伸出来给白英看,手掌上是两只长着嫩黄色绒毛的小鸡崽儿,正在叽叽叽地叫个不停。 “你这么快就孵化出来了?”这下轮到白英惊喜了。 她寻思告诉夏乐乐这个方法也没两天啊,怎么夏乐乐就这么快见效了? 夏乐乐挠头笑道:“哈哈,我就是拿了两个被老母鸡孵化了挺久的鸡蛋,想要试试你说的办法管用不,没想到这几天还真就孵出来了!” “可以啊,”白英赞叹出声,“你简直就是天生的孵蛋圣手。” 夏乐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我这都是跟着白姐你学的,还只是学了一丢丢的皮毛!” “太谦虚了。” 白英摇摇头,她能想到这一点是因为她在用未来的眼光看现在,而夏乐乐这些人是真的从头开始,看到的也只有当下的世界,他们只有一次机会试错,甚至一次都不会。 也许,幸运总是会偏向肯坚持的人。 “感觉这次完成生产目标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夏乐乐摆着手指头数了数,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完成丁振国布置的生产目标。 白英环顾了下四周,并没有看到沈傲的身影,于是纳闷道:“对了,你看到沈傲了没?” 由不得白英担心,每天傍晚她下班前,沈傲都会在农场门口等她回来。 从无例外。 偏偏今天沈傲却没来,由不得白英不担心。 夏乐乐略作犹豫道:“白姐,你先别急,事情是这样的……丁队长找沈大哥有点事儿,就先把沈大哥留在猪舍那边了。” 话还没说完,白英突然骑车蹿了出去。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头也不回地往猪舍赶去,脚下的自行车蹬得那叫一个快。 “白姐!” 夏乐乐被白英的骚操作秀得头皮发麻,只能迈开步子紧跟在后头,一个劲儿地撵白英,想要把白英给劝回来。 白英根本不管这个,谁敢欺负她的男人,她就要谁倒霉! 猪舍。 此刻,一向冷清的猪舍前站了不少人。 为首的是负责畜牧队的队长,丁振国。 丁振国双手背在身后,十足的领导范儿,他先是不咸不淡地扫了沈傲一眼,“沈傲,你就是畜牧队里负责猪舍的养猪员?” 沈傲笑了,“丁队长真是明知故问,我不是畜牧队的,还能是农业队的不成?那您今天来得可真是不巧了,负责农业队的沈傲没来。”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 丁振国身后的跟班不乐意听了,随着隋波一完犊子,他们自动成为了丁振国的狗腿子。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旺盛。” 丁振国呵呵劝道:“我也是在按照规矩办事,沈傲同志啊考虑到你负责猪舍已经一年多了,也是时候该定个生产目标了,往后劳动起来才能更有奔头。” 沈傲冷眼道:“有话直说,你想要我把生猪产量提高多少?” 第94章 绿茶版大佬 丁振国比了手势,“最少翻一番。” “怎么这么高!” 听闻沈傲被丁振国刁难,下工赶来的陈老惊道。 这年头油水少,人都没得吃,更别说是猪了。 加上养殖的猪品种还是本土的黑猪,产肉量少,出栏也晚,能长到两百斤绝对是非常稀少的情况,一般撑死也就一百斤出头。 要真按照丁振国的要求来养猪,沈傲最起码也得把猪舍里的猪每只都给养到两百斤! 丁振国这哪里是给沈傲定生产目标?分明是借着定生产目标的由头,刁难沈傲! “怎么?”丁振国挑眉看向沈傲,“沈傲同志完不成?要是完不成的话就直说,我又不是不通人情,说不准会给你降低生产标准。”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平时话少的养猪员性子高傲,肯定不会放下脸来让他通融,他这么说就是为了羞辱沈傲! 谁知,沈傲唇角一扯,顺着话茬道:“丁队长原来也知道自己布置的生产目标不合理啊,那就降到一个合理的程度。” 丁振国:“……” 假的吧? 沈傲竟然还真开口了?难怪自己外甥玩不过两人,感情沈傲自从和白医生结婚后,性格变得越来越难琢磨了,变得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拿捏不住。 见丁振国不说话,沈傲催促道:“丁队长想好没有?刚才不是说得挺快的吗?还是说,丁队长纯粹是在刁难我,不想让我完成生产目标,所以才把生产目标定得很高?” 丁振国黑着脸道:“那就给你三个月时间,每只猪出栏前最少长到一百八十斤!” 沈傲迟疑半天,才非常勉强地点头答应下来,“行吧。” 虽说在猪出栏前,他估计早就调离农场了,无所谓答应或不答应丁振国定下的生产目标,又或者是答应了也不用办,完全可以不计较那么十几二十斤的肉。 可沈傲也知道,如果他露出一副被丁振国拿捏住的样子,往后在农场里的日子丁振国肯定少不了针对他们,针对他还好说,毕竟他皮糙肉厚骂打他,他不疼,骂他两句也少不了块肉。 可就怕丁振国去伤害白英,为了白英的安全,沈傲不介意稍微牺牲一点儿自己的面子。 毕竟,面子这个死物哪有活生生的媳妇儿重要? 丁振国并不知道沈傲答应他的要求只是权宜之计,他见沈傲中招,整个人简直乐不可支,一时间都忘记要板着那张死人脸了,“你可自己答应了,不能到陆场长那里说我存心难为你。” 虽然,他的确是在难为沈傲。 丁振国也并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 要不是沈傲,他怎么可能丢尽了面子和里子? 前几天他好不容易请来了公社革委会的徐委员,想要给他外甥求情,结果沈傲硬是对隋波的事情揪着不放,不想和解! 徐委员当场下不来面子。 最后,沈傲不光害得他得罪了徐委员,农场管理的那么多人看他的眼神儿都跟着变了,沈傲把他害得这么惨,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沈傲? 不过,丁振国并不是隋波那种没脑子的家伙,他才不会直接采取暴力措施,那是莽夫的行为,不见得得逞是一个方面,最后就算得逞了也会露馅儿,从而搭上自己。 他就不一样了,而是借着完成公事的由头给沈傲穿小鞋,这样他才是占理的那一方,外人也挑不出错来。 沈傲不满意又有什么用呢? 毕竟又不是沈傲一个人有生产目标,畜牧队的劳改分子人人都有他定下的生产目标,别人的也没见得比沈傲简单到哪里去,沈傲凭什么说他故意刁难? 被他刁难的人又不是只有一个沈傲!别人怎么都没有意见,就沈傲有意见? 哼哼…… 丁振国对于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感到满意极了。 这次一定要拿下沈傲,给他外甥隋波报仇! “丁队长慢走,我还要回家做饭给我媳妇儿吃,恕不远送。”沈傲不以为然,甚至还主动赶人。 “我们走!” 丁振国被沈傲的这副态度气个半死,一声令下带着身后的跟班们离开猪舍。 “小沈,你糊涂啊!”陈老走上前来,替沈傲考虑道:“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丁队长对你生产目标的定量,到时候要是完不成,你想过后果没有?” “那就不想。”沈傲果断道。 陈老:“……你,你唉!” 沈傲冲陈老笑了笑,“陈老,我有主意,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好了。” 陈老责怪地看了沈傲一眼,在看到沈傲身后逐渐逼近的身影时,忽然开口笑道:“我也管不了你这孩子,还是得让更合适的人来管。” “什么?” 沈傲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回头看去,就瞧见了正急急慌慌蹬着自行车,往他这边来的白英。 夕阳西下,昏黄的日光洒在白英的身上,为她镀了一层神圣的光。 沈傲的眼神一下子放柔。 哪怕此时的白英被风吹得发丝凌乱,累到额间满是细密的汗珠,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在他看来,也是无比的迷人。 白英骑车到沈傲跟前,顾不得停好车就急哄哄地下车,眼中满是关切道:“怎么样?那个姓丁的没有难为你吧?” 沈傲心神一动。 忽然有了别样的冲动,他遵从那一丝冲动,将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硬朗的五官无端多了几分可怜的意味儿。 偏偏沈傲还试图扬起唇角,最后冲白英露出一丝艰难的微笑,“我、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这是……硬汉卖萌? 紧跟着跑来的夏乐乐见到这一幕,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他这种年轻小伙子卖卖萌还能叫可爱,沈大哥这种块头大到能一拳砸死狼的硬汉卖萌算怎么回事?依他看着分明是在恶意卖萌,抢占市场! 看着如此陌生的沈傲,白英愣了一下。 怎么感觉大佬忽然变得茶茶的? 是她的错觉吗? 嗯,一定是她的错觉! “太过分了,”白英本能地替沈傲打抱不平道:“丁振国分明是因为隋波的事情刁难你,他这是公报私仇,我们去找陆场长讨要公道!” 第95章 要不要……那个? 说着,白英抓住沈傲的胳膊,就要带他去找陆场长。 沈傲站着没动,脸上露出几分半是哀愁之色,只见他苦笑着摇头,“还是算了,丁队长身为畜牧队的队长,给我布置生产目标是他的工作,就算给我定的生产目标远远高于正常数目,也是他占理,就算找到陆场长那里,丁队长也有别的说辞。” 这话说的,一个‘茶’字都概括不了此时的沈傲。 就连一旁见多识广的陈老都跟着惊了。 小伙子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刚刚在他跟丁振国面前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都快把丁振国给气死了,分明就是他在难为丁振国才是。 怎么到白英跟前就成了个柔弱无法自理的小白兔?单身主义的陈老表示无法理解。 理解这种复杂的心理变化,他宁愿去解几道高等数学题。 陈老不想被留下来虐狗,他推了推眼镜,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我的报告还没写完,就先回去了。” “我、我也走了!你们慢慢聊。”触及到沈傲看向自己时眼底偶尔闪露的危险光芒,夏乐乐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留下当电灯泡,赶紧带着自己的宝贝鸡崽子开溜。 白英没有注意到沈傲的反常,她气得直跺脚,完全沉浸在愤慨之中,“丁振国怎么能这样?他这不是假公济私吗?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沈傲安慰道:“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的,在我心里他都没有你一根头发丝重要。” 白英自动略过了沈傲张口就来的情话,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要怎么才能帮到沈傲,“既然找陆场长没用的话,那咱们就努努力完成生产目标,让丁振国挑不到错处!对了,他给你定的什么生产目标来着?” 丁振国给夏乐乐定的生产目标,在白英看来已经是很离谱了。 沈傲的应该再离谱也离谱不到哪里去吧? 在白英的注视下,沈傲诚实回答:“丁队长让我确保肉猪三个月后出栏前,每只都要达到180斤,这还是在我抗议后减少后的生产目标,原本是打算给我定每只猪两百斤的。” 沈傲毫无心理负担地告状。 “什么?!” 白英不可思议道:“他怎么能想到这么离谱的数字,最后要是肉猪缺斤少两的话把他的肉割下来添上算了!” 真不知道丁振国怎么想的。 这年头的猪伙食太差了,也就是吃猪草和泔水,能一年出栏长个一百二十斤就不错了,结果丁振国硬是让猪再多长出半头的重量? 她看丁振国像头猪!不然人脑子咋能想出这么折腾人的法子? “唔……” 沈傲摩挲着下巴,思考起了白英话的合理性,“听上去好像不错的样子,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以丁队长的体重,可能分不了几头猪就剩骨头架子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开玩笑?”白英急得团团转,想要帮沈傲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这场危机。 被骂了的沈傲眨了眨眼睛,没吭声。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年纪轻轻,为他操心得却跟个小老太太似的,沈傲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不过让白英一直跟着着急,他也心疼,正想跟白英坦言,丁振国愿意为难他们就为难去,他们不必理会丁振国。 “对了!” 白英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眼睛瞬间亮起,“我想到解决办法了!” “……什么办法?” 被打断了话头的沈傲也没生气,顺着白英的意思询问,给白英发挥的空间。 “咱们给肉猪换食物,不就能把产肉量给提高上去了吗?”白英越说越觉得靠谱,“只喂猪草的话,连点儿油水都没有,猪想要长肉太慢了,想要达到丁振国要求的目标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只要我们给猪提供麻糁补充油水就不一样了!” 虽说不能确保一定能够达到丁振国定下的生产目标,但起码可以无限接近。 麻糁(shen),也叫花生粕,是花生炒制去除外皮后,榨油剩下的残渣,然后压制而成的饼子,一块大饼子足有十几二十斤重,可以掰成小块泡水后按比例掺和其它饲料喂鸡、猪等家畜,甚至人也能吃。 当然,吃起来味道算不上很好,一般刚榨完油压制而成尚且热乎的味道还行,满满的花生味儿,油水很足,吃几块就会腻,还有些喇嗓子。 对人来说也许算不上美食,但对牲畜来说却是一等一的美食! 不过由于现在工厂都是国有,私人没有油坊,乡下基本买不到麻糁,想要买就得去县城的油坊,可是人家工厂又不会卖给个人,往往没进到工厂都被撵走了。 但是白英不同! 她三哥白双亮正好在县城的榨油厂工作,拜托三哥跟厂里说一声,说不准就能办成这件事。 正好她明天要去县城,倒是可以顺道去找三哥一趟儿…… 如果真的买到,算是办下了一件大事! 不光能完成沈傲的生产目标,还对农场也有利。 白英越想越觉得计划可行,满脸都是雀跃之色。 沈傲不太清楚白英情绪怎么转变这么快,纳闷道:“麻糁?咱们又和榨油厂没关系,应该买不到吧。” “嘿嘿,”白英神秘一笑,信誓旦旦道:“放心,交给我来办好了!” “好,都听你的。” 沈傲凝望着白英,眼眸含笑道。 虽然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丁振国放屁,但既然白英开口了,他愿意听白英的吩咐做事。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爱惨了白英谈及她各种稀奇古怪想法时,那副光彩夺目的样子。 只要有他在,白英可以自由地去做她想做的所有事,他永远会是白英的后盾。 想出怎么解决事情后,白英彻底没了心事,跟沈傲并排着往住处走。 吃完晚饭,洗漱上床。 沈傲给白英打好水,然后出门等着白英洗漱完。 等到白英洗漱完,他进来拿水的时候巡视了一遍地面,并没有看到某个熟悉的物件,不由纳闷道:“换下的月经带呢?我拿去顺便给你洗了。” “咳咳,”白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啥,我的例假过去了。” “哦哦,啊?” 沈傲神情一呆,有些没反应过来白英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英一瞬间来了某种冲动,她调皮地冲沈傲眨了眨眼睛,“所以,我们要不要……那个?” 第96章 事不宜迟,立刻开始! 沈傲隐约听懂白英的言外之意,脸有些发红,磕磕绊绊道:“哪个?” “……” 白英一阵气闷,大佬是太纯情了,还是故意在作弄她? 非得让她说得那么直白吗? “就是这个!” 白英没好气地推了沈傲一把,想要把他推倒在床,但是……没推动。 沈傲满头雾水,“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欠揍!”白英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振振有词道:“谁让你不配合我的,我一推你就该配合着倒下,懂吗?” “好吧。” 沈傲也没生气,只是无奈笑笑。 小姑娘还小,他宠着点儿也是应该的。 这次白英一推沈傲乖乖躺下,躺下的时候还顺带着环住白英的细腰,将她一并带到了床上。 如此一来,沈傲躺在床上,白英趴在他身上。 沈傲眼神无限放柔,一时间暧昧的氛围自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白英耳根泛红,鼓足勇气凑过去亲了沈傲的唇角一口,“现在你总该懂那个是什么了吧?” 沈傲眨眨眼睛,沉吟道:“唔……好像有点儿懂了。”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吧!” 白英急哄哄地去扒沈傲的衣服,那架势跟个女流氓似的,搞得沈傲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之所以选择在今天,白英也不算是冲动行事。 例假刚走,说明她现在是安全期,就算发生关系也不会怀孕,当然这是在白英经期很准的情况下,如果经期错乱,排卵期也会跟着错乱,没有安全期一说。 当然,保险起见还是最好采取避孕措施。 可惜现在卫生室里没有避孕套,不过等过两年开展计划生育,就会直接白送套子了,到时候可以去多进点货用。 白英一边动作麻利地扒沈傲的衣裳,一边脑子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眼见着自己最后一件背心也要失守,沈傲再也淡定不起来了,他赶紧揪住自己背心的领口,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 “咳咳咳!”沈傲拼命咳嗽起来,侧脸都跟着涨红了。 “怎么了?” 白英扒衣裳的动作一顿,还以为是沈傲出什么状况了,赶紧关切道。 沈傲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遮住眼底潋滟光华,“我没事,就是被口水呛着了。” “真的?” 白英狐疑地扫了沈傲几眼,总觉得沈傲哪里有些不对劲,于是直接抬手给沈傲把脉。 脉象沉稳有力,甚至于比壮汉都要强。 大佬的身体比牛都壮,确实不像有事儿的样子,那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咳嗽? 正在白英困惑不解时,身下的沈傲忽然动了。 沈傲把白英抱到靠墙的那一边床,顺带着将她的脑袋也给放到了枕头上,拉起被子盖好,“好了该睡觉了,你不是明天要去县城吗?早点睡。” “没事啊,我骑车很快的,当天就能回来。” 白英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傲,眼中满是对尝试那种事情的蠢蠢欲动。 “可我累了,先睡了。” 沈傲移开视线不和白英对视,说完就丝毫不给面子地背过身去睡觉了。 “……?” 留下的白英徒劳望着沈傲的背影,满头雾水。 大佬这是咋啦? 她就差霸王硬上弓了,大佬都不带动心的,难道是……那方面不行! 白英一拍大腿,觉得很有可能,搞不好前几天她把大佬折腾得憋坏了,所以今晚才会这么不中用。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白英若有所思地点头,决定寻思个办法给大佬补一补。 什么食物壮阳来着? 韭菜的话,还不到噶韭菜的时候。 有了! 白英还真想起来一件,前几天她跟夏乐乐去海边的时候,倒是看到礁石上生长着不少的生蚝,只可惜当时她手头上没工具,撬不下来所以才没带回来。 一想到这儿,白英就开始按捺不住自己想要撬生蚝的冲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就等天气暖和点儿,她拿着工具去撬生蚝!大佬吃不完的还可以拿来做蚝油,多是一件美事啊! 畅想着未来的生活,白英嘴角上扬着睡了过去。 听到身后传来白英平稳悠长的呼吸声,沈傲意识到白英睡着了。 刚才白英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并不是没有感觉。 只是……现在他没法给白英更好的生活,就要了白英的身子不合适。 沈傲轻叹了口气,起身下床去外头冲凉。 他也就仗着自己身体好,这大冷天的三天两头跑去冲凉水澡,要是换成普通人一准早就给冻病了。 直到冷到刺骨的凉水平息了身体深处的燥热,沈傲才折返回来。 他站在床边,等到身上的水珠逐渐蒸发掉,身体恢复温热才上床钻进被窝里。 沈傲掀开被子的那一刻,闭着眼睛的白英迷迷糊糊感受到一丝凉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察觉到这一点,沈傲连忙伸手将白英揽进自己温暖的怀里,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热源,白英依赖地蹭了蹭沈傲的胸膛,继续呼呼大睡。 看着怀中的人儿,沈傲眉眼间满是宠溺,低头在白英的额头印下一记轻吻。 他冲凉就冲凉吧。 总比白英小小年纪冒着生命危险生孩子强。 —— 次日,吃完早饭。 白英跟沈傲道别,骑着自行车踏上了前往县城的路途。 昨天下班前她就跟周莉说好了,要她帮忙顶一天班。 如果遇到自己办不了的事情就别逞强,不紧急的患者就让对方等明天自己来再就诊,患者急的话就借用大队里的驴车带患者去卫生所看病,周莉先垫上费用,等她回来把钱再补上。 周莉一听没人督促她学习了,那叫一个开心,连连点头。 两个人都挺满意的。 白英尤其满意周莉。 谁说蠢人不好相处的?怕的是蠢而不自知,还觉得自己是聪明人的蠢货。 像周莉这种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肯听别人的话,照着别人的吩咐做事,简直打着灯笼也难找,不比祝潇潇那种喜欢自作聪明的强吗? 白英决定推翻以前对周莉的偏见,好好将周莉引到正路上,等她回去就给周莉布置的功课翻倍! 幸好尚且沉浸在开心中的周莉还不知道这一消息,不然她一定很想对白英说: 谢谢你。 温暖了四季,唯独凉了我。 第97章 好像被人跟踪了 交县。 至今已有五千多年的历史,因为临海,加上连接着附近好几个县城,算是连接起鲁省海内外的交通要塞。 当下辖内有19个公社,白英他们大队所在的和平公社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公社,不算起眼。 县城里还有好几个工厂,由于交县主要农作物是花生,坐落在交县的榨油厂是附近几个县中最大的,工人们的福利待遇自然不用多说,这么一个好工作可谓人人眼馋。 白英的三哥能当上榨油厂的员工,也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情,可遇而不可求…… 考虑到事情有个轻重缓急,白英没急着去买温度计或者是粮食,而是先去往三哥所在的榨油厂。 榨油厂里几千个工人,平时工人上下班人流量巨大,距离榨油厂不远处有条巷子,里面有不少人在这里摆摊,交易不需要用票只要有钱就可以买,这里也就是俗称的‘黑市’。 白英路过黑市时,腿支在地上,暂停自行车。 她往巷子里扫了眼,粮食、蔬菜、鸡蛋、布匹和各种生活用品,里面卖什么的都有,白英还真有些心动。 她手头上没有粮票,如果从黑市里买点不需要票的细粮确实不错。 白英只在黑市入口停顿了这么一刹,就忽然察觉到巷子里投射来的一道异样的视线。 她赶紧循着那道视线去看,巷子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刚才是谁在看她。 是真的有人在跟踪她,还是她想多了? 白英皱了皱眉,她不认为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错,考虑到自己孤身一人还是保全自身最为重要,她没有冒失地进入黑市,而是脚下飞快地蹬着自行车,赶紧驶离了黑市入口。 直到白英的身影消失在入口,无人注意到一个售卖日用百货的摊位后头也少了一个人。 蹲在摊位前的女人挑挑拣拣了一顿,最后拿起一个造型精致的圆形小铜盒,她抬头道:“老板我就要这个,这个多少钱……老板人呢?” 当女人再抬起头来时,赫然发现刚才还招呼她买东西的帅老板,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人凑了过来,笑道:“他有事儿走了我来帮他看会儿摊子,你要这件是吧?给你便宜四毛,就卖你六块好了。” “这么贵!”女人惊道。 娃娃脸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姐姐你挑中的这个可是现在最好的头油了,是我们从沪市那边进的货,鲁省可买不到!” 在娃娃脸的一番花言巧语下,女人最后还是心动了,一咬牙掏钱买了下来。 她原本是为了欣赏摊主的帅脸才来挑东西的,没想到最后人没来得及看几眼,反倒钱包大出血了…… 另一边。 白英总算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榨油厂。 而她身后那个奇怪的视线也跟着不见了,白英不由得松了口气。 正值上班时间,榨油厂大门紧闭,也几乎没什么人进出,一时间白英想要找人帮忙送个口信都没机会。 足足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身上工作服穿得松松垮垮的男子从厂子的宿舍里走了过来,打算去车间工作,走姿那叫一个吊儿郎当。 “同志!” 白英高声喊道的同时,还不忘冲他招了招手。 肖羽循声回过头来,本来还满脸不情愿的表情,在看到白英的脸时瞬间亮起来,“同志,来我们厂有事儿?” 他赶紧加快脚步跑到厂子门口,跟白英隔着道中间有竖空的大铁门遥望。 白英冲他笑了下,“嗯,我想找个人,麻烦你帮我叫一下白双亮。” 这话一出,肖羽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说话跟查户口似的,“你和白双亮什么关系?” 白英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能做到瞬间变脸的。 对方一听到她三哥就炸毛,难道是三哥得罪这个人了? 白英自然不会热恋去贴冷屁股,笑容也从脸上消失了,“他是我哥。” 解释还是要解释一句的,不然万一这人造谣她和三哥的关系咋整? 那样三哥岂不是真的就得打光棍了!讲真,白英再也不想看到三哥打光棍儿了。 “白双亮是你哥?亲的?”肖羽上下打量了白英几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俩长的也不像,我看分明是干的吧!说是干妹妹,其实还不是情妹妹。” 白英惊讶到直眨眼睛。 该说这人蠢还是聪明?造黄谣都造到她跟前了,是觉得她脾气好,好欺负吗? 可惜,那他就想错了。 白英压根就不是会吃亏的人! 谁让她吃亏,她就让对方吃屎! “呵,有种你再说一句。” “说就说!我说你是不是白双亮的……” 这下,没等肖羽把话说完,只见白英动作迅速地蹲下身来,捡起一块黄泥巴通过铁门空隙塞进肖羽正好张大的嘴里。 “情——呕呸呸呸!” 肖羽一阵干呕,赶紧将嘴里的泥巴吐出来,可是泥巴还是化了不少,黏得他口腔里到处都是土,怎么也吐不干净。 “你这个臭丫头!” 肖羽吐得眼圈都泛红了,气到睚眦欲裂,恨不得动手打白英一顿。 白英微微一笑,“想打我,那你出来啊。” “……你!” 肖羽看了眼将他和白英两人隔开的大铁门,为了防止工人旷工,一到上班的时间门就关上了,肖羽根本翻不出去。 以前肖羽压根没想到进出还得翻门,毕竟只要他想出去玩就装病请假,领导都得恭恭敬敬地来给他开门,没成想现在这道门竟然会成为他的阻碍…… “你等着!我就不信白双亮不管你!”肖羽气呼呼地走进车间。 白英眨了眨眼睛,这么说来她想要白双亮出来见她的目的,也算间接性地达到了? 不错嘛。 白英瞬间心安,老实等着白双亮来见她。 不多时,白双亮和肖羽还真的折返回来,两人一前一后。 直到走到白英身边,肖羽才得意开口,“白双亮赶紧管管你妹妹,她竟然往我嘴里塞土!你要不管她,别怪我去找车间主任评理去了。” 白双亮连事情缘由都没问白英,语气中满是信任,“我妹妹一向乖巧,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她往你嘴里塞土,一定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第98章 高冷学姐×金毛学弟 白双亮这话一出,肖羽直接被气了个半死。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过白家兄妹俩,借题发挥道:“叶子姐她知道你有这个好妹妹吗?等她暑假回来,看我不跟她告你的状!” 白双亮神情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维持住了面上的冷静,“白英是我亲妹妹,我们关系好怎么了?何况叶子也认识白英。” “好好好……你们兄妹俩给我等着!你们迟早有一天会后悔招惹了小爷我!”肖羽狭眸中迸现出明显的恼怒,他冲两人指指点点了一通,这才转身离开。 等肖羽走后,白英纳闷问道:“三哥,这个人是和你有仇吗?” 她没忘记一开始这个人对她态度还挺好的,虽然大概率是见色起意,可在听到她要找的人是白双亮后,就立马换了副面孔开始造谣了。 白双亮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他是程老师妻子的外甥肖羽。” “原来如此!” 白英瞬间明白过来。 程老师是她和白双亮在县里上高中时的语文老师,程老师的妻子叫肖芬,原本在榨油厂工作,后面生了重病没法继续工作,就办了早退,空下来一个工作岗位。 按照现在的政策,工人的子女可以继承父母的岗位,可程老师夫妻俩只有一个女儿程叶子,在外省上大学,根本不可能回来上班。 肖芬娘家的外甥,也就是肖羽就盯上了这个工作岗位,硬是缠着肖芬索要榨油厂的这个岗位。 按理说毕竟是亲人,肖芬给也就给了,可不巧她回娘家的时候正好听到弟弟一家人背着她私底下说,他们家没有儿子立不起门户,肖羽拿到这个工作岗位还只是第一步,以后肖芬家的遗产、房子都是他的! 一听这话,肖芬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跟自己弟弟一家人撕吧起来,她的爹娘明知弟弟有错,却还是一个劲儿地袒护弟弟。 肖芬的身体因为生病本身就不好,现在更糟了…… 榨油厂那边还催着她赶紧找人去接替工作,肖芬不想便宜给弟弟一家人,干脆就把这个工作岗位给了丈夫最看好的学生——白双亮。 那时候白家刚分家不久,生活条件不好,加上白英也要上学,家里供不起俩学生。 在白双亮没能拿到工农兵推荐上大学,只能辍学回家下地干活时,程老师看不过去就对外说是收了白双亮这个干儿子,然后让白双亮顶了肖芬的工作岗位。 为此可把肖家人气得够呛! 可是他们家里就肖羽这么一个男丁,又不能不管他的前程,于是举全家之力凑够了两百块钱,给肖羽买了个工位,也把他送进榨油厂里。 两人一前一后进厂,还恰好都在一个车间工作。 肖羽就觉得要不是家里把钱拿来买工位,他现在早就结上婚了,因此没少找机会和白双亮别苗头。 白双亮脾气好,不跟肖羽计较,同事们渐渐也发现白双亮性格和善好相处,就也都向着白双亮。 “这都什么人啊?难怪程老师和师母不肯把工位给他。” 白英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自动脑补了很多三哥在厂里被肖羽霸凌的画面,越想越气愤,觉得刚才给肖羽往嘴里塞土坷垃实在是太轻了,就应该直接塞石头,崩掉他一口牙! “我没事,就是时不时被他骂几句,又掉不了块肉。”白双亮摇头笑笑,依旧阳光开朗,“倒是小妹你,来找三哥什么事儿?” 小妹一向有主意,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他,看面上喜气洋洋的,应该不是家里出事儿了。 白英也不想耽误三哥的上班时间,便直截了当道:“那三哥你认识厂里的领导吗?我想跟他谈生意。” “咳!”白双亮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下,他压低嗓音道:“什、什么?你想做生意?这不是投机倒把嘛,违法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干!” “不是,”白英无奈笑笑,“我是代表农场来谈的,不是想要自己拿去倒卖。” “这样啊。” 白双亮松了口气,有个集体的头衔在前面顶着就没事,当然就算是这样个人也不能往自己兜里酷酷塞钱,赚了钱也是集体的,得平分。 这就是这年代的政策,充分避免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我帮你去叫我们车间主任。”白双亮转身就打算回车间,身后突然响起白英的呼唤声。 “对了!三哥,”白英满脸揶揄之色,“肖羽刚才提到的叶子姐是谁啊?不会是程老师的女儿程学姐吧?” 程学姐比他们年长几岁。 她上高中时,程学姐来学校找程老师的时候见过几面,也就点头之交,和程学姐不熟。 不过程学姐还是给白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因程学姐很特别,梳着利索的马尾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得很漂亮性格却又拽又冷。 算是这个年代少有的自己有主见的女孩子,任凭别人如何奚落嘲讽她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做什么,程学姐还是在高中毕业后毅然决然去外省上大学。 不过她倒是不知道,三哥什么时候跟程学姐这么熟了? 这么说,是不是三哥有可能会摆脱光棍了! 白英只想赶紧弄明白这个问题。 “三哥,你跟程学姐到底怎么个情况啊!跟我说说呗。” 触及到白英那八卦的眼神,白双亮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地缝儿藏起来,他磕磕绊绊道:“你个小孩子打听这个干什么?” 一听这话,白英立马乐了,“三哥你搞清楚啊,我都结婚了,跟我比起来,明明懂得更少的你才是小孩子吧?” 白双亮立马老脸通红,“不害臊!妹夫怎么也不教你点儿好的。” “错!是我把他带坏了。”白英自豪道。 “……我、我去叫人!” 白双亮放弃跟白英理论这个,丢下一句话就落荒而逃。 注视着白双亮离开的背影,白英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如果程学姐真的对三哥有意思,那他们上辈子怎么没在一起?是因为她出事后,爹娘生病,三哥只能回家照顾爹娘吗? 不行,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两人留有遗憾! 当然,如果两人都对对方有意思的前提下,她一定会撮合他们在一起! 又是姐弟恋,又是高冷学霸学姐×开朗金毛学弟,多甜啊!爱磕。 大概是生怕白英再缠着他问程学姐的事情,白双亮没再出来见白英,而是车间主任自己出来的。 车间主任是个姓马的中年男人,长得白白胖胖看着倒挺和气,他满脸诧异地望向大门外的白英,“小姑娘,就是你要跟我们榨油厂谈生意?” 第99章 发现二哥! 得到白英肯定的答复后,马主任打开大门将她请到办公室。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对面一脸稚嫩的白英,心里直打鼓。 让个还不知道成年没成年的小姑娘来代表农场谈生意?农场的负责人是怎么想的? 白英也看出了马主任眼底的质疑,但她依旧毫不怯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不骄不躁道:“我丈夫在平安公社的旭日农场工作,我看农场的猪太瘦了,我就想着来咱们榨油厂购买一些麻糁用来养猪。” “麻糁?” 马主任皱了皱眉。 他们是榨油厂,麻糁是榨油剩下的废料,每天都产出很多,放着都嫌费地方,就免费让附近的几个饲料厂自己来拉去制作鸡饲料、猪饲料,还真没想过这玩意儿也有专人来收购的。 “小姑娘,我跟你说句实话,我们厂的营收主要靠售油,出售这个麻糁的利润太低了,而且麻糁还沉,运输也不方便。” 虽然话没说死,但意思明显是不想跟白英做这个生意。 白英也不急,就跟聊天似的继续说道:“马主任您可能不知道,我们旭日农场生产的粮食和肉都是供给给和平公社驻扎的部队,如果我们农场的生产量提高上来,也能确保部队里的战士们吃得更好些,这样保家卫国的时候也能更有力气。” 一听这话,马主任犹豫片刻后,还是点头同意了,“行!就冲这点我答应了,也不用你们出钱,就当我们榨油厂为保家卫国的战士尽上一份力了。不过,你们农场得自己安排车来拉,我们总不能赔本赚吆喝不是?” 白英连连点头,“没问题!马主任谢谢你了,我一定会跟部队的人说,榨油厂对我们农场的支持!” 马主任脸上也多了个笑模样,“行,你们想啥时候来拉就啥时候,不过到时候记得让你们农场的负责人来一趟,让他跟我们厂长说一声。” “好。” 白英笑眯眯地点头。 她毕竟不是农场的管理人员,有领导能见她一面就已经不错了,好歹是个机会。 至于陆场长会不会答应来? 这么好的事儿不答应才怪! 这样只要陆场长出面,丁振国那厮就算想要作妖也没办法。 正事一办完,白英只觉得浑身轻松,她辞别马主任就要离开。 马主任也不知道是被白英的说辞打动了,还是看在白双亮的面子上,竟然还给白英提了一桶自己厂里榨的花生油。 白英好一通高兴。 这花生油可是相当昂贵!八毛一斤,这一桶少说得有个十几斤,没票可买不到,这么一大桶少说可以吃三四个月了! 骑车离开榨油厂的时候,白英脸上的笑容都没下去。 然而,只顾着高兴的她没注意到身后多了抹身影,肖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厂里出来了,正悄咪咪地跟在白英后头。 白英一路上骑着车,寻思要不要去黑市看看。 可是想起之前路过黑市时察觉到的诡异错觉,心里又有些打鼓。 正纠结之际,面前忽然围拢过来几个二流子,呈现包抄之势,把她堵进了一条死胡同里。 附近好几个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他们没有进入胡同里去救白英,反而纷纷绕道走开。 那几个二流子可是这地方少有的破皮无赖,被缠上麻烦得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巡逻至此处的庄永良注意到这一点,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前头很有可能出事儿了! 抓住一个正准备离开的男人,庄永良立马掏出证件,“我是公安,前面发生什么了?” 男人压住了想要爆粗口的冲动,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是有个小姑娘被几个地痞流氓堵进小巷子里了。” 庄永良眉头一皱。 怎么又是跟陈狗子那个案子一样,光天化日就敢在大街上欺负女同志! 一向嫉恶如仇的庄永良自然看不惯这一幕,他赶紧快步往男人说的死胡同。 —— 死胡同里。 白英看着面前明显不怀好意的几人,冷声呵斥道:“我不想惹事,走开!” “妞儿,你不想惹事还敢招惹我们老大?” 二流子们说起话来也是流里流气,行为举止都透着股子不正常的油腻。 白英立马找到了话中的重点,警惕道:“你们老大是谁?” “老大……也是你能知道的!” 二流子差点儿就顺着白英的意思说出幕后老大,最后一个急转弯强行刹车。 “小妞,还想套话呢?” “跟哥哥们玩玩吧……” 几人贱嗖嗖地笑着,朝白英围拢过去。 面对迎面而来的几个男人,白英也没慌张,她伸手入袖,正打算取出随身携带的锥子用来防身。 砰! 一声乍响在小巷里响起。 忽然有一拳打来,径直命中为首二流子的侧脸,把他打得吐出一颗带血的牙来。 来人身形高大精壮,一身黑衣,宛若一头灵敏的黑豹,穿梭于众人之间,三拳几脚就把几人揍趴在地。 二流子们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半天爬不起来。 白墨踩着为首之人的肩膀,使劲碾压了几下,成功疼得二流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爷爷饶命饶命!我们跟这个姑娘其实没仇,只是有人交代我们要这么做。” 白墨眼神更加冰冷,“很好,那是谁让你们来找她麻烦的?” “是是……” 二流子环顾四周,在看到墙角处多出来的半个脑袋时,眼睛立马一亮,指着脑袋所在的方向道:“就是他!” “!!!” 藏在墙后的肖羽立马意识到不对,生怕白墨追上来揍他,他二话不说赶紧开溜。 “站住!” 白墨正准备去追上肖羽,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胆大包天敢欺负小妹的混球,白英却及时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二哥!你这些天去哪儿了?爹娘大哥和我都担心死你了。” “……” 白墨低头看向白英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冷色调的琥珀色眸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情。 白英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不太好,赶紧松开手,劝道:“二哥,你跟我回家吧!” 白墨收起面上的所有脆弱,神情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冷硬,“小妹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至于家里那边?你跟爹娘说,就当我死外头算了。” 第100章 又见帅气男公安 白墨说完,拔腿就要离开。 “二哥!” 白英感到深深的不解,“有什么事情是比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还重要的?” “白英,你知道的。” 白墨看向白英的眼神中,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深沉情愫。 白英心底一阵发虚,莫名有些不敢和白墨对视。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二哥是她最重要的家人。 她什么都可以给二哥,唯独她自己不行,她不可以违背自己的心意。 这段时间和沈傲的相处令白英深刻地意识到,相较于自小一起长大的二哥,她更倾慕于沈傲,因为她对沈傲做的事情,对其他人都做不出来。 这时,胡同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 白墨眼中的散漫被凌厉所取代,他三两下爬上墙头,赶在对方进入胡同里时,深深望了一眼白英。 下一刻,风掀起黑色衣角,白墨一跃而下,翻墙逃走。 就在这时,庄永良也已赶到! 进入死胡同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看到墙头上一抹消失的黑影,快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庄永良狐疑地扫了眼死胡同内的情况。 地上四仰八叉地躺了一圈的人,唯独中间站着的白英犹如鹤立鸡群般瞩目。 “怎么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道。 显然之前在公安局录口供,双方都互相给对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庄永良二话不说开始跟白英了解情况,“这又是怎么回事?” 白英定了定神,“他们突然冒出来找我麻烦,大概是看我漂亮想占我便宜。” 那个指使二流子想要欺负她的人,她没有看清,也不知道是谁,保险起见还是别说太多为好,免得再牵连到二哥。 虽然白英不知道二哥为什么要一直躲着,但她心里有种很可怕的猜测,她想二哥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所以才不敢回家? 为了确保二哥的安全,白英自然不想跟面前这位难缠的公安说太多。 “……” 闻言,庄永良嘴角一抽。 不可否认,面前的姑娘确实长得很漂亮。 只是,一般姑娘被人夸漂亮要么羞涩,要么谦虚,很少有姑娘像白英这么坦诚地承认自己漂亮,而且看上去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那他们是怎么受伤的?别跟我说又是你打的。” 又?! 白英微微挑眉,又这个字就很灵性,搞得跟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明明是这些人主动跳出来招惹她的,好吧? 无语归无语,白英考虑到这些人被抓后,庄永良一审就能审出来人不是她打的,于是她干脆道:“当然是有人见义勇为,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救的我,不过人刚才已经离开了。” 还好她刚才收敛着声音,周遭的二流子们听不见她和白墨的谈话,顶多能看到他们俩离得比较近,不过她也可以解释成为了感谢恩人。 这解释不说有多么合理,糊弄过去还是问题不大。 庄永良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白英。 白英面色如常,庄永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但心里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会我刚到,人就这么巧地离开了?”庄永良只能抓着这一点不放。 白英摊手道:“我又不是那个人,我怎么知道?” 庄永良:“……” 白英就像是一个滑不溜秋的泥鳅,让他抓不到话中漏洞,沉默片刻后他也只能认栽。 “你在这里别走动,我回局里找人,把这些人抓到局里。”庄永良说着就要离开。 “喂!” 白英忍不住叫住庄永良,指着地上还在弯曲扭动挣扎的二流子们,“你让我一个大姑娘跟这些臭流氓待在一起?还让我看管他们?你怎么不自己留下,让我去局里报公安?” 庄永良有些汗颜,谁让白英太过淡定,以至于他都忘记对方是受害者,需要保护的那一方,让她留在这里看守嫌犯确实不太好。 但是让他留下,让白英去局里找人更不好。 这还是他头一次遇上这么摸不清的姑娘,因此他很担心白英会不会就这样一去不复返,把他一直留在这里。 还是把白英留下比较好,只要她不想放过这些二流子,就肯定会等到公安来抓这些二流子,到时候他就有更多时间跟白英接触,从而试探白英了…… 白英如果知道庄永良想的啥,一定会夸奖对方看人真准! “等着,我马上回来。” 庄永良出了死胡同,把自己停在路边的自行车骑了进来,从车座上解下一捆麻绳把那几个二流子给捆了起来,“这样他们就没法伤你了,行吗?” 白英勉强点头,“行吧,你快去快回,如果我半个小时等不到你,我就先离开了。” “公安局离这里很近,我骑车来回很快。”庄永良又补充了一句,这才骑车离开。 眼见庄永良的身影消失在死胡同里,白英一改刚才的不紧不慢的态度,她走到那几个二流子面前,眼睛危险地眯起。 “是谁派你们来找我麻烦的?” 二流子们嘴硬道:“你就死心吧,我们出来混得最讲究义气,是绝对不会把我们老大身份告诉给你的!” 白英眯眼笑道:“如果你们说了,我就解开绳子把你们放走。” “真的?” “嗯,蒸的。” 几个二流子没听出哪里不对,互相对视一眼,窃窃私语了一阵,最后由最先说话的二流子出声道:“我们的老大就是、是榨油厂的工人肖羽!” 说出来后,心里反倒有几分痛快。 他们也不想出卖肖羽的,实在是肖羽未免也太不当人了,这女人惹了他,他自己不出马教训对方也就算了,还唆使他们出头。 结果打都是他们挨了,现在还要面临蹲局子的结果,肖羽倒好直接跑了! “我就说嘛……” 白英若有所思地点头。 自打高中毕业,她很少来县城,没道理会跟人结仇,对方的目的还如此险恶,原来是刚招惹的仇人。 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白英也就放心了大半,正思考着该如何惩罚肖羽。 耳边忽然响起了二流子央求的声音,“我们什么都告诉你了,这下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吧?” 第101章 真人搬运工 白英嘴角牵起一抹坏笑,“我什么时候说要放你们走了?” “你骗我们!” 二流子们纷纷朝白英怒目而视,那架势要不是被捆起来了,恨不得咬死白英。 白英撒谎撒得毫无心理负担,“拜托,你们都要伤害我了,我还傻乎乎地以德报怨啊?真把你们放开,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我了。放心,等到那位公安带人赶回来的时候,你们肯定就被放开了。” “……你!你!无耻!” “谢谢夸奖。”白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随时准备等庄永良一回来就开溜。 另一边。 白墨赶到黑市,二话不说扯住摊位前蹲着的娃娃脸青年就要离开,“小武,走了!” 小武不高兴地甩开白墨的手臂,“走什么走,这才刚开张,货不卖完怎么能回去?” 白墨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公安来了。” 他从墙上翻下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庄永良开口说话,那人分明就是那天夜里开枪打中他的公安的声音,对方显然是来查走私案的,他们要是不尽快离开就走不了了。 “什么!” 闻言,小武一呆,也顾不上跟白墨斗嘴了,赶紧收拾起摊位上的货,边收拾边跟还在挑拣的客人解释道。 “好了好了卖完了,还想买的改天再来。” “这不是还有很多吗?哪里卖完了?”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儿,各位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 小武一边嘴上解释着,手头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以最快的速度打包好商品,背起麻袋就跟着白墨开溜。 不走留着干啥? 钱再好,也得有那个命花啊! —— 白英在胡同里等了没有十几分钟,庄永良就带着好几名公安折返回来,几人把二流子们一分,一人押解着两个人就要回局里。 “既然没我的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白英跟庄永良打了声招呼,骑着自行车就要离开。 “等等。” 庄永良叫住白英,“白同志,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同志独自赶路未免太过危险,你要去哪儿不妨跟我说说,我送你过去。” 白英:“……” 她自己说自己漂亮是一回事,但庄永良一本正经地说她漂亮算怎么回事啊!那表情就跟说她吃的什么菜一样,没有丝毫夸赞欣赏的意思,让人很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最关键的是,为啥要跟着她啊!难道又怀疑她有问题?想要趁机审问她? 白英警惕地盯着庄永良,婉拒道:“不用了,我想在庄公安的管理下,县城里应该很安全,就算我一个人赶路也没问题。” 庄永良否认道:“不不不,白同志过誉了,如果我真的干得很好,就不会让白同志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白英:“……” 这人有完没完啊! 跟来的几个公安还是头一次看到庄副局对女同志这么热情,他们眼珠子一转,帮腔道: “同志,你就别推让了,我们副局最热心了,就让他送你回家吧!” 说着,他们直接押解着二流子们离去,把空间留给了白英跟庄永良。 白英不想理睬庄永良,直接骑车驶出胡同,今天在那几个二流子身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得赶紧买完东西回家才是正事! 庄永良沉默着骑车跟上了白英。 白英就当身后的庄永良不存在一样,径直骑车进了黑市,去买她想要的东西。 庄永良这么跟着她也好,她反倒省心了,不用害怕再遇上坏人了。 “……” 后头,看着白英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进了黑市,身着公安制服的庄永良一阵无语。 之前来黑市都是查封,这么大摇大摆地逛黑市还是头一次。 不过也行,他今天之所以来附近,就是为了追查最近黑市上流传出的违禁品,他觉得这件事很可能涉及前段时间的走私案。 白英和庄永良是逛得高兴了,但可吓坏了黑市上摆摊的商贩。 他们一个个地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藏进衣服里,瞧着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庄永良的视线自小贩们的摊位上一扫而过,忽然他目光定在一名正蹲在摊位前挑鸡蛋的女人身上,注意到女人手里拿的头油瞧着不是他们省的牌子,他便骑车过去询问。 “这盒头油你是从哪儿买的?” 女人一指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就那儿……哎,人呢?” 闻言,庄永良眸光深了几分。 看来那批搞走私的人还真敢在黑市上销赃! 可惜今天来得有些晚了,没能抓对方个现行,只能等回局里安排公安们蹲守黑市的时间。 了却了一桩心事,庄永良也并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继续跟在白英身后为她保驾护航。 庄永良没打算这就离开。 他还是觉得白英哪里不太对,主要还是因为他最近陆续经手的好几个案子,都和白英有关系。 其中还要属农场里的民兵队长打算对白英欲行不轨的事情,这个案子算是在县里比较轰动的了,其中也貌似隐藏着很多秘密…… 庄永良想要弄清楚其中的秘密,所以他打算把白英盯得死死的,直到找到白英的漏洞! “喂,过来一下!” 正在庄永良想一些有的没的时,前头的白英忽然冲他招手,脸上带着灿烂耀眼的笑容。 扑通! 庄永良两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一下,他尽力掩饰住面上的淡定,推着车走过去,“什么事儿?” 白英一指地上的一大袋白面,理直气壮道:“我的车上还有一桶花生油,放不了更多的东西了,放你车上。” “什么?!我?” 庄永良指着自己,满头雾水道:“可是这袋面粉不是我买的。” “对,我知道,”白英点头,“我买来给我自己吃的,但是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家吗?那就得看你表现了。” 庄永良:“……” 白同志还挺会顺杆子往上爬的。 没办法,他一个公安,还是个大男人总不好跟个小姑娘斤斤计较。 庄永良轻松提起一大袋面粉,用绳子里三圈外三圈把它绑在后车座上,十分稳当,不会中途掉下来。 “这下可以回家了吧?” 谁知,白英还是摇头,“不行,我还有东西没买齐。” 庄永良无奈道:“还有什么东西要买?” 白英轻咳一声,有些尴尬道:“买这个得去医院。” 第102章 去医院买那个 闻言,庄永良面露几分不解之色,“你是生病了吗?” “你才生病了呢!” 白英没好气道。 庄永良被骂的眼角抽了抽,自己二十好几的人了,也不好跟白英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计较,冷冰冰的语气有一丝不自然,“那你没病去医院做什么?如果是买药什么的小事儿大队卫生室就能办好。” 白英一听庄永良这查户口的问话方式就不高兴,说话也没那么客气,“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我们大队卫生室的赤脚医生?我去县医院领点器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庄永良:“……” 有点儿不信。 和白英接触的时间虽然短,但他还是多少摸清楚了一些对方的脾气,性格和温柔善良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完全不像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说是把人打伤的嫌疑人他还信。 白英也不管庄永良信与不信,也不怕庄永良带着她买的白面跑了,反正对方是县公安局的公安,听刚才那些公安都叫他庄副局,显然官儿还不小,那就更加不怕人跑了,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坐上车座,白英蹬着自行车就出了黑市,一路往县医院骑去。 庄永良只能骑车跟上。 白英因为在县城里上了好几年学,对县城里的路况还算是熟悉,拐了几个弯儿就来到了县医院。 趁着医院的工作人员还没到中午下班的时间,白英赶紧在门口停车,就要往门诊部去。 庄永良紧跟着停车。 白英见庄永良也要跟着她一起进去,连忙制止道:“你跟我走什么?车上还有东西,得有个人留下看着。” 庄永良总觉得白英有鬼,自然不想按照白英的安排做事,“那你把钱给我,我帮你去买,你留下看车。” 白英顿时就笑了,“庄公安你是不是记性不好啊?我刚还跟你说我是大队的赤脚医生,有些东西医院只会卖给我,可不会卖给你。” “……” 庄永良白皙如玉的脸庞迅速爬上两朵红晕,连俊美立体的五官也染上了一抹红,让他之前一直刻意板起的冷脸融化了许多,仿佛冰雪消融回春的大地,一瞬间拉近了与人的距离。 白英不免多看了庄永良一眼。 长得这么好看,当个男模都行了,却偏偏要靠本事吃饭,果然长得好看的都上交给国家了。 不过还是沈傲的长相性格更对她的胃口,庄永良这幅好为人师的德行估计没几个女人能受得了。 “那你快去快回。”庄永良窘迫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不想气氛更加尴尬,只好别开脸催促道。 白英二话不说就往医院里窜。 她跟周莉之前就是来县医院培训的,后来当上赤脚医生后还来过一次,是代表大队里来买药和器材,可以说是对医院熟门熟路。 “那个,同志你好,我是柳树大队的赤脚医生,这是我的乡村医生资格证,还有大队的证明信。我丢了一个体温计,想花钱买一个新的用。”白英来到售药窗口,对坐在里头的小护士道。 小护士也没刁难白英,查看了下白英的证明信和资格证,确认了白英的身份,就递给白英一支体温计,“给你,三块二毛。” 白英数出对应的钱数交给小术士,把温度计塞进随身携带的挎包里,依旧没有走的打算,她深吸一口气,神情犹豫道:“我……那个……” 见白英一副踌躇不定的模样,小护士耐心询问道:“同志,你还有什么事儿?” 白英强忍着掉头就跑的冲动,尽量维持面上的淡定,“那个,医院有没有避孕套卖啊?” “!!!” 小护士立马小脸通红,“你、你买这个干什么?” 白英轻咳一声,神情有些不自然道:“前段时间我结婚了,然后还想继续为人民服务,当好大队的赤脚医生,就想暂时不想要孩子。” 一听这话,小护士看向白英的眼神立马变得崇敬了很多,乡下这么有觉悟的女同志可不多了! “等着,我去问问我们护士长。” 小护士离开后,白英不由得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不像后世超市收银处都放着避孕套,结账的时候顺手拿一个就行,这年头买避孕套可真是不方便。 但就算不方便也得买! 虽然她经期规律,大体能算到安全期,可是也不能确定一定保险,她现在才刚成年,可不想要这时候就要孩子,她还要等着放开高考考大学,还有改革开放后好好发展事业……她想做的事情太多了。 好不容易重生一遭,白英说什么也得把上辈子错过的东西全都捡起来! 更别说她其实不喜欢孩子,上辈子帮林家带了那么多的外甥侄子的,从一把屎一把尿喂大再到孩子上学辅导作业……白英被折磨得头都要大了,导致现在她一听小孩哭就头疼欲裂到想死。 避孕套除了能够避孕之外,还能很大程度避免女方感染妇科疾病,倒不是白英不相信沈傲,只是经期前后宫颈口会打开,细菌也更容易进入,所以最好还是保险一些。 好不容易活一次,白英可是惜命得很,一点儿也不想跟上辈子一样不到五十岁就死了。 在白英脑中思绪纷飞之际,,小护士带着一个密封着的小盒子回来了。 “这里是一盒,有20个。” 白英下意识问道:“就这点吗?” 她没用过这玩意儿,沈傲肯定也没用过,两人都不熟练,刚开始估计会报废好些,剩下的用不了多久就没了。 小护士还没结婚,被白英这么一问,本来就红的小脸更加通红,“你、你用完下次再来拿就是了!” “也行,多少钱?” “不、不用钱!”小护士摆手道:“上面有意加强计划生育,这东西本来就是免费发的,更何况我一跟护士长提起你,她就想起你了,说是你以前还在我们县医院做过培训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了,还一下领这么多……” 说着,小护士不好意思地看了白英一眼,“护士长让我跟你说,你还挺会挑男人,一下用这么多套子他体力还挺好的呢!” 第103章 京城来人了 白英:“……” 护士长她有印象,之前她来县医院培训的时候,护士长看她认真好学也挺喜欢她的,平时对她多有照顾,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阿姨。 结果现在让护士长知道她一下子拿这么多套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如狼似虎的女流氓。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另一种社死了。 白英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跟小护士道了声谢,把装满套子的小盒子揣进挎包里,飞也似的窜出医院。 原地。 庄永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白英,不免怀疑起了白英,就买个东西怎么在里面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等到白英真的回来,他审视地看了几眼,这一看就发觉白英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神情紧张,脸上还布满了不正常的红晕。 难道白英刚才是利用职务之便,从医院里买了什么违禁药品? 庄永良一想,觉得还很有可能。 等到白英走近后,他把手一摊,语气不容拒绝道:“你都买了什么?拿出来让我检查一下。” 白英下意识皱了皱眉,寻思庄永良这人长得挺好看,怎么性子就这么不讨喜呢? “庄公安,我说你是不是有些太不尊重他人隐私了?” 庄永良振振有词道:“白同志,你不是说是代表大队买的东西?那又和你个人隐私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能给我看?难道是你买的东西有问题?” “……” 白英被庄永良给将了一军,只好从挎包里掏出体温计晃了一下,“呐,我买的体温计,这下没问题了吧!” 庄永良的视线从体温计上移开,转而盯着白英依旧鼓鼓囊囊的挎包,“你包里还有别的东西,拿出来。” “没了!” 白英捂着自己的挎包,恶狠狠地瞪着庄永良。 她已经在医院社死一次了,绝对不能在外面再社死一次! “拿出来!” 庄永良又重复了一遍,冰冷充满威仪的语气不容任何拒绝。 “休想!”白英也硬气,毕竟事关她的脸面。 庄永良剑眉下压,仅剩的一点耐心耗尽,他抬手拽住白英挎包的肩带,想要把挎包给扯下来。 白英连忙伸手护住。 刺啦——! 两人争抢间,只听一声布料碎裂的声音响起,挎包的肩带被扯断了,挎包一歪撞在里头的小盒子掉落下去,避孕套撒了一地。 庄永良俯下身去捡起一枚四四方方的小纸袋,上面写着避孕套三个大字,一旁还有计划生育、沪市乳胶厂等字迹……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枚圆环形的乳胶制品,扯开是长长的一条,上面满是油渍。 庄永良拧紧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这、这是……” 白英小脸通黄,胡乱解释道:“气球!嗯!气球!我带回去给我小侄女吹着玩的。” 她心底有些庆幸。 庆幸庄永良应该还没结婚,所以不知道避孕套到底是干嘛的,只要她糊弄过去就不会社死。 “……” 闻言,庄永良眉头拧紧。 虽然这个东西看上去确实有点像气球,但他还是有些搞不懂,怎么医院还卖气球? 庄永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想要翻到包装纸袋的背面,看看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使用方法。 白英一看顿时急了。 这还了得! 上面的使用方法写得再详细不过,庄永良就算再不懂男女之事,只要看了肯定就能明白,绝对不能让他看! 白英趁着庄永良分神之际,赶紧把包装连同东西一并抢过去。 她把东西放进包装里,再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股脑地塞进小盒子里,扣好盖子。 瞧着白英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庄永良越发觉得这个奇怪的‘气球’,搞不好是什么违禁品。 “没收了。” 庄永良大手一伸,硬是从白英手里抠出了小盒子。 “……” 白英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如果她这辈子吃不上肉都要怪这个男公安! 谁家好公安连夫妻间的那种事儿都管啊! 她也不管小护士怎么想的了,气愤地掉头就要回医院再要一盒。 “站住!” 身后传来庄永良冷漠的声音,“你买多少,我就没收多少。” “你你你……是跟我有仇吧!” 白英猛地转身,指着庄永良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这是个什么魔鬼啊! 头一次遇见比她还能气人的人! 庄永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声音淡漠道:“这下没有东西要买了吧?上车,我送你回家。” —— 旭日农场。 白英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都晌午了,人还没回来。 沈傲不免担心起来。 小姑娘长得太过惹眼,独自进城搞不好会被坏人盯上,早知道他就不该松口,应该让赵大勇开车带她去县城才是。 白英一离开,沈傲干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中午吃饭时,他也没有做饭,就拿了两个凉掉的窝头就着水生啃。 入口干硬,咽下去还噎人,沈傲依旧面不改色。 下放一年多了他什么难吃的没吃过?有的吃就不错了,一个窝头下肚,沈傲眉头都没皱一下。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 沈傲抬眼,瞳孔猛地一沉,浑身肌肉绷紧,周身气压变低。 下一刻,外头传来一声庄重的声音。 “报告!” “进来。” 门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笔挺军服,样貌清隽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一关上门他就给沈傲敬礼,“京城军区32师三旅尖兵团,连长高海洋!” 高海洋看向沈傲的眼神中满是崇敬之色。 他也是在京城军区大院长大的,自然认识沈傲这个少年成名的风云人物,不过沈傲要比他年长几岁,倒不认识他。 沈傲在高海洋心里一直是偶像级别的人物,可以说他之所以选择参军报效祖国,也是因为听多了沈傲的光辉事迹,决定追随沈傲的脚步。 只是没想到他刚调到沈傲所在的师,沈傲就出事了…… 沈傲并不是做了什么错事,他纯粹是被连累的,熟悉的人都为沈傲鸣不平,上面也是为了让沈傲跟‘那个人’划清界限,谁知道沈傲宁愿被下放,也不肯低头认错! 上面的领导这才把他下放到农场接受劳改,想着磨一磨他的傲骨,可谁能想到沈傲不管吃了多少苦硬是一声不吭! 就在他们以为沈傲被打击得一蹶不振,从此无心仕途后,沈傲突然来信了…… 第104章 她想沈傲了 变故大概是从那一封结婚报告开始的…… 难不成是沈大哥的结婚对象,迫使沈大哥做出了改变? 高海洋意识到这一点后,倒是挺想见见那名奇女子的,好当面感谢她一番。 “有事找我?” 沈傲的沉声询问打断了高海洋的思绪。 高海洋这才敢正视沈傲,瞧着面前气场过于孤冷的男人,他不由得暗暗心惊。 没想到沈大哥都下放一年多了,气势非但不减,甚至比之前还要强大。 如果说以前的沈傲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那么他现在就是一把洗尽凡尘,归于质朴的重剑,更加深不可测。 高海洋对待沈傲的态度不由得更加尊敬,低头道:“老师长说只要您肯当面认错,跟‘那位’划清界限,就让您回京城军区,您回去了依旧还是血狼团的团长。” 沈傲拧眉道:“不需要,我在信里说得很清楚,不会回京城军区,以后将会在基层奉献自己的余生。” “还有,那件事我没错,也不会认错,与他划清界限也不可能。如果老领导接受可以把我调到我如今所在公社的部队,不接受我还是继续在农场里待着。” 说完,沈傲摆了摆手,周身气压更低了,“你可以走了!” “沈大哥!” 高海洋满脸焦急,还要再说些什么来劝沈傲。 沈傲却已经吃完最后一口窝头,起身道:“我还要工作,你请便。” 说完,便出门去猪舍工作。 看着沈傲挺直的背影,高海洋头一次埋怨起了沈傲的铮铮傲骨。 老领导肯松口多好啊!沈傲怎么就是不肯低下头认错呢? 唉,大概这也是沈傲这个人的魅力所在吧? 高海洋在心里叹息一声,动作却诚实地跟了上去,不管是第一次被老领导派来办事,不好办砸,还是出自于对沈傲的崇拜,他都不想无功而返。 沈傲不管旁边是不是还有人盯着自己,他没有丝毫被熟人看到自己窘迫处境的难为情,自顾自干着猪舍里的活儿。 一锹一锹的猪粪被他从猪舍里铲出,堆成了座小山。 高海洋看着这一幕,眼圈渐渐都红了。 从前那个英气勃发的孤狼,现在居然在这么脏乱臭的环境内工作,眉宇间毫无半分嫌弃,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些活儿。 可是…… 沈大哥年纪轻轻便已经上过战场,立下过一等功,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本该有着大好前程,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啊! —— “把我送到这里就行了。” 柳树大队的入口,白英停下车,对紧跟在她身后的庄永良道。 庄永良也跟着停下车,卸下后座的一袋子细粮,“太重了。你家在哪儿?我帮你送家去。” “不用!” 白英立马警惕地盯着庄永良,生怕庄永良是想借机去她家查户口。 庄永良:“……” 同志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儿信任了? 白英停好车,上前双手费力地拎起装着细粮的袋子,晃晃悠悠地来到自己的车前,把袋子直接放在自行车的横梁上。 这样的话骑起来有点儿费劲,让她从城里骑回来她是做不到的,不过卫生室离农场这么近,她坚持一下还是不难。 “你可以走了。” 白英侧头看向庄永良,下起了逐客令。 见白英这么防备自己,庄永良也只能无奈一笑,跨坐上自行车,原路返回县城。 连个午饭都没吃,从县城一路骑车到柳树大队,现在又空着肚子骑回去,庄永良觉得自己很像个大冤种。 不过…… 想起今天和白英相处的大半天时光,庄永良摇头失笑的同时,眼底的探究意味儿变得更加浓重。 白英同志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呢?他真是越发好奇了。 另一边。 白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足够小心,却还是招惹上了庄永良这个‘狄仁杰’。 确认庄永良是真的骑车离开了大队,不会折返回来跟踪自己,白英这才放心,转而骑车回到农场。 自行车前面的横梁放袋细粮确实很不方便,白英没骑两步就只好下车,换成推着车子走。 好在回农场的路不是很远,白英花了二十多分钟,还是回到了自己和沈傲在农场的家。 “我回来了!” 白英推开门喊道。 没有回应,屋内没人。 白英不用想就知道沈傲在猪舍工作,明明只是分开了半天而已,她却出奇地思念沈傲,白英都觉得是不是得病了。 压抑下想要立马去找沈傲的冲动,她撸起袖子来艰难把车上的东西取下,堆放在屋内开辟出来专门用来放食材的区域。 今天可算是出了大力,加上白英还错过了吃午饭,腹中饥肠辘辘不说,还饿得头晕眼花。 生怕低血糖犯了晕过去,白英赶紧朝坐在土炉子上的蒸锅走去,打算随便做点儿什么吃。 掀开锅盖,热气扑面而来,蒸笼里躺着两个玉米饼子,还有一个鸡蛋。 食物还尚且温热,可见沈傲生怕她回来没吃的,晌午的时候还给她温了一下。 早上就剩这两个玉米饼子,她前几日从家里拿的鸡蛋也就剩下这一个了,她临走时还特意叮嘱过沈傲,让他中午给吃了的。 结果……沈傲却给她留了下来。 也不知道沈傲中午吃的什么。 白英的心不免有些暖暖的,她感觉自己越发离不开沈傲了。 就着娘腌好送来的小咸菜,白英把两个玉米饼子和鸡蛋都给吃了,今天饿得有点儿狠了,胃口出奇的大,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白英擦了擦嘴,漱完口就出门去猪舍找沈傲,打算把榨油厂的好消息第一时间跟沈傲分享。 还没等她走进猪舍,正好看着一个穿着军服的高个儿青年从里面走出来。 青年气质不俗,不像是他们这种小地方出身的。 白英虽然对突然出现的陌生青年感到纳闷,却也没有无礼地盯着人家瞧,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入视线,迈步进了猪舍。 与白英擦肩而过的不是旁人,正是苦口婆心规劝沈傲无果的高海洋。 高海洋脚步一顿,目光下意识循着白英的背影看去。 这穷乡僻壤的,哪来这么出挑的姑娘? 第105章 她是他最珍视的宝物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身材高挑样貌出众的白英,还是给高海洋留下了不小的震撼。 他看着白英走进沈傲所在的猪舍,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这就是沈大哥的新婚妻子? 高海洋察觉到白英明显不同于寻常乡村姑娘的气质,很快就有了主意。 事情没办好,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就这么离开。 既然沈大哥油盐不进,那他不如从这个姑娘身上下手! 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理该娇养着才对,沈大哥应该也不舍得嫂子跟着他在农场吃苦,过着饥不饱腹、风餐露宿的生活吧? 自觉找到了对付沈傲的致胜法宝,高海洋得意一笑,昂首挺胸地离开了农场。 猪舍。 沈傲刚被高海洋的骚扰搞得心情低沉,耳畔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他忙回头看去。 就见到白英朝他这边走近。 一瞬间,沉闷的心情变得雀跃起来。 沈傲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计,有些急迫地拍打了下手,把手掌在裤子上蹭了蹭,想要蹭掉上面污渍。 “白英,你从县城回来了。” 飞快地做完这一切,沈傲手一撑,翻身跃出猪圈。 “嗯嗯!” 白英也不顾猪舍脏乱臭的环境,凑到沈傲跟前纳闷道:“大佬,我刚才来的时候碰到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他是来找你的啊?” 沈傲神情一顿,不想对白英撒谎,便点了点头,“你猜得没错,他是来找我的。” “他来找你的事儿不方便跟我说吗?不方便就算了。”白英虽然好奇,但也不想逼沈傲非要跟她说,所以用的也是商量的语气。 “不是,”沈傲整理了下措辞,“没什么好瞒你的,他想让我回京城军区。” 闻言,白英嗓子一阵干哑。 沈傲能离开农场她当然替他高兴。 但是…… 她和沈傲刚有些发展,就要分开吗?心中莫名升起几分不舍。 白英不舍归不舍,却也不想沈傲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半年多后就会恢复高考了,她还要留在县城参加那时候的高考,不可能跟着沈傲去京城,何况她的家人还在这里。 眼下还没有解决哥哥们的人生大事,她无法抛下家人不管。 白英努力克制住快要崩溃的情绪,她不动声色问道:“能够离开农场调回军区那挺好的啊,你是怎么想的?” 沈傲纳闷地扫了白英一眼,直觉察觉到白英的情绪有些低落,“我拒绝了,我不会回去的。” 白英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纳闷道:“为什么啊?这么好的机会!” 推己至人,她不想走是一回事,沈傲想走是另一回事。 白英不觉得结婚后两个人就要被绑定在一起,他们依旧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沈傲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各自的追求不该为对方所让步。 白英坚信,一对真正相爱的爱人是不会被时间和距离所分开的。 她和沈傲两个人只要有感情,就不会因为短时间的见不到面而分道扬镳。 何况,在现在这个建设祖国的大环境中,很多夫妻、情侣会因为工作等原因相隔天南海北,常年见不到面是很正常的,闲暇时间会靠写信联系感情。 白英对自己有这个信心,她对沈傲也有。 沈傲看了白英一眼,眼底是一片释然,轻声道:“因为你在这里。” 白英一怔,万万没想到沈傲竟然是这个答案。 一瞬间,心里甜得像是要炸开一样! 原来她不是单相思? 沈傲对她的感情并不比她少? 白英轻咳一声,有些别扭道:“提前说好,这可事关你的前程,别以后后悔了再赖我。” 沈傲不解,“怎么会?” 他做事从无后悔。 做了就是做了,什么样的后果他都接受。 就连这次被下放到农场接受改造,算是他光明璀璨人生路上的滑铁卢,即使这样他还是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白英不去看沈傲,声音低了几分,“谁知道呢?你们男人不都是视前途为第一位吗?能回到京城军区工作可谓功成名就,身边还跟着我这么漂亮的娇妻,人生估计得圆满了吧。” 沈傲这下总算知道白英在跟他闹什么脾气了。 原来是担心他回京城军区,会执意要她跟着一起去。 他无奈笑了笑,“可是你的家就在这里,没道理因为我的一个念头就要你背井离乡,放弃自己的家人和事业跟我回京,你是嫁给了我,又不是卖给了我。” 闻言,白英眼眶一下子湿润起来,圆圆的鹿眼闪烁着潋滟的水光。 她想,她上辈子为什么没有再结婚了。 不是她脸伤了那么简单,毕竟之后改革开放她离开了柳树村去外面打工,别人又不知道她的名声,有不少男人看她足够吃苦耐劳,也想娶她来着。 但是,她都给拒绝了。 沈傲实在是太好了,自从见识过沈傲的人品,别的男人再也无法入她的眼。 好在这一辈子,沈傲终于是她的了! “大佬你真好!” 白英一个激动,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一个飞扑上去挂在了沈傲身上,双臂环着沈傲的脖子,双腿也夹着沈傲劲瘦的窄腰。 沈傲喉头一热,被白英的过度热情搞得耳朵发红,他哑声道:“我身上很脏。” 白英低头蹭了蹭沈傲的脖颈,鼻间满是沈傲清澈冷冽的气息,“没事,我身上也不干净,等咱们回去洗漱就干净了。” “好。” 沈傲低笑一声,眼中满是柔情。 高海洋离开前,曾问他是否会后悔做出不跟随他回京的选择。 他怎么可能后悔呢? 明明他已经有了比仕途,更加让他珍视的宝物。 —— 县公安局。 庄永良回到局里,从裤兜掏出从白英那里没收的小盒子,随手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就开始翻看着桌面堆积的卷宗。 “哎!”隔壁办公室的治安股,孙股长推开门,急哄哄道:“小庄,我媳妇儿的表妹和你年龄相当,在百货大楼当售货员,你这周末来我家跟她相看相看吧!” 庄永良眼睛都没抬一下,没耐心道:“我现在还不想成家。” 孙股长闻言嗤笑一声,指着被庄永良随意放在桌面上的小盒子,“不想成家的话,那你要这个玩意儿干啥?” “怎么了?” 庄永良立马意识到问题所在,眼底满是探究,“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第106章 那个玩意儿的用法 “咳!” 在这个相对保守的年代,就算是已婚男士谈及此事也是颇为尴尬,孙股长摸了摸鼻子道:“你还是好好看看上面的使用说明吧。” 说完,也不提相亲的事儿了,赶紧关门走了。 庄永良拧紧眉头,从小盒子里取出一枚,翻看着背面的使用说明。 用词相当直白。 说得非常详细。 详细到他想不明白都不行。 “原来,避孕是这个意思……” 庄永良脸臊得通红,身体也跟着燥热不已,他扯了扯制服的领口,试图让自己凉快一些。 一想到这东西是从白英的包里收缴的,庄永良不免满腹疑惑。 白英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买这个干什么用? 这时候,孙股长又推门进来,冲庄永良挤眉弄眼道:“庄副局,你现在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了吧?” 庄永良不自然地翘起二郎腿,生怕被人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反应,“咳!你说她买这个做什么?” “谁啊?” 庄永良抿唇,“我认识的一个赤脚医生。” “那很正常啊,她把这东西带回大队卫生室,有社员要用就去卫生室领呗。”孙股长说着,好奇问道:“不过那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庄永良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抢的,只能撒了个小谎,“我……她落在我这里了。” “嘿嘿。” 孙股长闻言走进庄永良的办公室,一边贱嗖嗖地笑着,一边作势去摸桌面上的小盒子,“庄副局,打个商量呗,反正你一个单身汉留着这玩意儿也没用,不如给哥哥我使使。” 庄永良眸光一凛,动作快准狠地拍开孙股长的手,“别想,我还要还给她。” 孙股长捂着自己被拍疼的手,嘟囔道:“小气。” 庄永良没有再搭理孙股长,生怕再被人拿去,他便将小盒子珍重地放在抽屉里锁好,心里暗自思索起来。 小姑娘家的脸皮薄,这东西被他收缴了,估计就不敢再去医院买了,他得抓紧时间给人送回去才对。 庄永良刚想动身,办公室的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公安惊喜道:“副局,走私案有眉目了,我们的人刚在黑市发现了售卖违禁品的摊位!” “走!召集人手,收网!” 闻言,庄永良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他生怕走私案的嫌疑人再跑掉,不敢耽搁时间,赶紧起身往外走去。 至于什么时候把东西还给白英,也只能等空闲下来了…… —— 旭日农场。 白英先是把榨油厂同意供给农场麻糁的好消息跟沈傲分享了,接着又赶紧找到陆场长说明情况。 陆场长对此也很高兴,只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去县城的榨油厂谈事不方便,便把这件事交给副场长张芬全权处理,让白英从旁协助,起到一个大方向把控。 等到消息传到丁振国耳朵里时,大局已定,他连搞破坏的机会都没有,可给他气了个半死。 丁振国生气,白英就高兴。 解决完农场的事情,她也算没了挂心事,下午没有偷懒,而是去到大队卫生室,打算看看周莉替班替得咋样了。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周莉正苦着一张脸跟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交涉,两人说得唾沫横飞,口干舌燥。 可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此刻见到白英回来,周莉立马冲了上来,“白英,救命!” “怎么了?” 白英搀扶住精神萎靡不振的周莉,这样子简直像是被榨干了一样。 周莉哭诉道:“我错了,我不该埋怨你之前给我布置的功课太多,还是学习好,给人看病实在是太难了!” 从早上忙活到现在,她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更被说是吃饭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人眼看着就要晕过去了。 要么就是配药的时候手忙脚乱,患者不相信她,于是决定等明天白英回来值班再来买药。 要么就是听不懂老人家的方言,满头雾水不知道该怎么办…… 总之,她真的好难! “好了,你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是不是还没吃午饭?快去食堂吃午饭吧,这里我来处理。” 白英看出周莉并不是在消极罢工,便安慰了她几句,接着拿过周莉手里的听诊器,走向坐在桌前的老太太。 “老奶奶,您来是看什么病的?” 老太太指指自己的头又指指自己的耳朵,语速极快地说了一通方言。 白英微微皱眉,很快又松开,“您说您头晕耳鸣得厉害?还有些听力下降和恶心是吧。” 老太太连连点点头。 “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耳源性晕眩,我给您扎两针就好。” 白英从医药箱里取出用来针灸的那一套器材,先后在老太太的风池、内关两个穴位扎了一针,旋转针身用来刺激穴道。 等到老太太病症消退时,白英连忙取针,“不用开什么药,下次再犯的话,来卫生室找我就行。” 老太太千恩万谢地走了。 白英这一手操作给打饭回来的周莉都给看愣了,她花了半个多小时都没解决的难题,白英竟然几分钟就给解决了! 周莉似乎有心事,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往自己嘴里塞一筷子,这还是她头一次连吃饭都变得不积极了。 白英察觉到这一情况,询问道:“怎么了?” 周莉语气沉闷道:“我感觉好像不适合学医,白英要不你换个人培养吧,我还是回去下地干活好了。” “你都坚持到现在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白英循循善诱道:“是,学医是很辛苦,不过你这才刚开始,做什么事情刚开始都是很难的,你想想你刚下乡的时候还不会种地,那时候是不是也特别难?” “嗯嗯。”周莉猛点头。 她下乡的时候正好赶上抢收,手上脚上都磨出了好些个水泡,还捞不着歇息,每天都得准时起床继续干活,有时候忙到饭都顾不上吃。 白英问:“那你现在呢?” 周莉自豪笑道:“女知青里最能干活的就是我了!” 白英也笑了,“那不就是了,谁都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什么都得慢慢学。” 第107章 黄霞的邀请 白英说着脸上的笑容越深,带着一股子蛊惑意味儿,“那周莉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是觉得种地累,还是给人看病累?” “虽然不是一个累法,但肯定还是种地更累些,夏天的时候还得顶着大太阳在地里干活,一个不注意就容易热昏过去,甚至还有人热死的。”周莉实诚道。 白英又问:“还想打退堂鼓吗?” 周莉摇头,“我想再试试,毕竟已经跟着你坚持这么长时间了。” 白英鼓励道:“好,我相信你肯定会成功的!” “谢谢……”周莉不免有些感动,看向白英的眼神中满是感激,“我以前那么对你,你还肯拉我一把。”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帮忙,是你自己有优点。” 白英笑笑。 她很喜欢周莉的直来直去。 上辈子周莉维护她的场面也是历历在目。 这辈子她把周莉培养出来,也算是报答周莉上辈子帮她吵架的恩情了。 她重生了一遭,不能只顾着改变自己糟糕的一生啊……身边能拉一把的人,就拉一把。 给周莉剖析完她的问题所在,看周莉这下是真的认真起来,白英又给周莉整理好了各种中草药,让她记住每种中草药的名字、长相和药效。 等到傍晚下班时,白英暂时没回农场,而是回了趟家。 正赶上爹娘下工回来,白英想了想还是把今天在县城碰见二哥的事儿跟爹娘说了,当然隐去了二哥那些能气死人的话。 听到白墨没事,楚香兰也是松了口气。 “这孩子都多大了还整天地不着调,英子,你二哥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为了让楚香兰放心,白英面不改色地编起了瞎话,“娘,二哥在县城里帮他朋友的忙,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不过我会常去县城看他的,催他忙完就赶紧回来。” 楚香兰难掩激动道:“好好好,英子就麻烦你跑腿了。” “不用管他!他愿意在外面浪就在外面,要是指着他赚工分养我们老两口,我们早就饿死了!” 白茂忠很看不惯白墨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连年纪更小的白英和白双亮都不如,她俩加起来没操让他们夫妻操这么多心。 “爹……” 白英打算劝白茂忠消消气,院门忽然从外面推开,白红兵难得带着黄霞回来了。 这几天新房已经盖的差不多了,他们俩都是在那儿将就着睡的,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回过来。 尽管两人来得有些突然,但为了不让黄霞看笑话,白英他们都没有再提及白墨的事儿。 “爹娘,小姑子你们都在呐!倒是省了我和红兵再去农场跑趟儿腿了。” 修养了这么久,黄霞的脸色已经好多了,她自觉地在白英旁边的椅子坐下,笑眯眯道:“房子盖的差不多了,选了明天这个好日子上梁,到时候你们都来吃饭啊!” 白英感到一丝不对劲儿。 上梁,在农村盖房子确实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房子屋顶最高处放置一根中梁的过程。 因为太过重要,需要查个好日子上梁,可以保佑家宅安宁,然后还得请亲戚朋友和帮忙盖房子的人来吃饭。 就是因为太过重要,白英才觉得奇怪。 她和黄霞明面上都撕吧开了,按理说这么重要的日子,黄霞肯定是不愿意看到她,甚至不想让她去才对,现在却主动上门请她……听黄霞那意思,要是没在爹娘家碰见她,还想着专程去农场请她。 这事儿怎么着都透着骨子怪异。 再联想到前几天听周莉说,黄霞请了陈富有去帮工,白英就有些明白了,搞不好黄霞又想着算计她。 白英眯眼一笑,“好啊!大嫂你都开口了,我到时候一定备一份厚礼上门。” 她正怕抓不到黄霞的把柄,让她跟大哥离婚呢,不妨将计就计…… 黄霞掩去眼底的阴毒,笑容满面道:“小姑子,那咱就说好了,你明天中午可一定得来!” 见到这一幕,一旁站着的白红兵心中无端地生出几分寒意。 这几天黄霞特别怪。 竟然不跟他闹了,还对他关心备至,这让白红兵高兴的同时又心存疑虑,希望黄霞是真的改好了,不然……他不会再容忍黄霞一次了! 既然已经说好,白英也懒得再跟黄霞虚与委蛇,随便找了个借口回了农场。 眼见白英离开,黄霞也不想再赖在公婆家遭受白眼,跟白红兵说自己去外头上个厕所,就飞快地离开了屋子。 趁着无人注意,黄霞悄咪咪地溜出院子,进了房子后头的小树林里。 “咳咳!” 下一刻,树林里窜出一道黑影,上来就从后头抱住了黄霞。 黄霞扭头看清是陈富有,故作生气地捶打他,“真是的,也不出个声!吓死我了。” 陈富有亲了黄霞的脸一口,“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对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因为流产还没恢复过来,黄霞脸色蜡黄皮肉松垮,黄霞因为背对着陈富有,并没有发现对方看向她时满满的嫌弃之色。 黄霞对陈富有十分信任,面对他时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满脸厌恶道:“白英答应明天中午来新家参加上梁宴。” “太好了!” 陈富有眼睛闪闪发亮,满脸的觊觎之色,一看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自己的男人明明抱着她,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个女人,黄霞隐隐觉得心里不舒服,语气酸溜溜道:“富有,你就那么喜欢白英那个小蹄子?” 陈富有连忙保证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咱这么做不是为了给狗子报仇吗?狗子被白英害得送去农场劳改,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来,不教训白英一顿怎么行!” 一听陈富有提及自己疼爱的表弟,黄霞想起前段时间表弟被送去农场劳改,小姨跑来跟她哭诉,她心里也不好受,对本就讨厌的白英更是恨得牙痒痒。 可是……这不代表就非得那什么白英啊! 黄霞犹豫道:“咱们直接打她一顿,或者把她那张勾引人的狐狸精脸划花不行吗?为什么就非得把她睡了?” 她担心陈富有跟白英困了一觉后,万一被白英那个小贱蹄子迷住,不要她了咋整? “黄霞别忘了,你跟我的时候都不是头一次了,我多亏啊!” 陈富有的脸立马耷拉下来,冷声道:“你要么给我补偿个身子干净的姑娘,要么补偿个漂亮的!不然咱俩就一拍两散,这事儿没得商量!” 第108章 他是个好丈夫 一见陈富有发火了,黄霞赶紧低声下气地哄道:“富有你别生气,我明天肯定能把事儿办好。” 陈富有打一巴掌还不忘给个甜枣,“黄霞别怨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把横在咱俩中间的这个疙瘩去了,咱俩的感情不就能更好了吗?” 说着,陈富有拉过黄霞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包药粉,“这是迷药,到时候你就混在酒里给白英喝了,扶着她来厢房,我在里头等着,外头那么多人吃饭听不到里头的动静。” 黄霞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可是白英醒了后发现了咋整?她要是一说,白家人还不得要咱们的命!” “怕啥?女人家脸皮子薄,白英要是闹开了,不就相当于直说给自己男人戴绿帽子了吗?说出去还要不要脸了!” “那我呢?白红兵要是跟我算账咋整?” “那你就跟他离婚,往后跟我过!”陈富有添了把火,“咱们的儿子没了,那就再生一个!” 一听这话,黄霞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下了,她攥紧了手里装着药粉的纸袋,“好!明天的事我会办好,你可得记住你答应会娶我的。” “我不娶你娶谁?”陈富有笑眯眯地捏了把黄霞松垮的脸肉,“行了,我先回家了,明天一早再过来。” 刚转头走了没几步,陈富有就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星子。 他娶黄霞? 呸!一个黄脸婆,他就是玩玩而已! 以前黄霞二十出头还算有几分风韵,现在流产完身材走样脸也变丑了,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娶这么个二手货!更被说黄霞连他们的孩子都保不住,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他纯粹是借着黄霞接近白英,那个盘靓条顺又年轻的姑娘才是他要娶的。 陈狗子那家伙没脑子,对待这样的尤物怎么能用强呢?当然得用脑子了! 陈富有得意一笑,大步离开林子。 林子内。 黄霞注视着陈富有离开的背影,一时间出了神。 刚和白红兵结婚那一年,他们小夫妻俩日子也算过得不错。 但等到狗孬出生后一切就变了,发觉狗孬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她开始心态失衡,没少揪着公婆更偏心小叔子和小姑子这个由头跟白红兵吵架,一吵架她就赌气地跑回娘家住,再等着白红兵低声下气地来娘家接她。 她和陈富有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因为表弟陈狗子经常来黄家玩,黄家人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也不拿陈狗子当外人看,就放心地下地去了让陈狗子跟黄霞待在家里,但是没成想,陈狗子那天还带来了他的堂兄陈富有。 陈富有把陈狗子支出去,去了黄霞睡觉的里屋。当时黄霞觉得家里没人,午睡的时候就穿得清凉了一些,陈富有比她小几岁正是火气旺的小伙子,见此场景哪能忍得住? 黄霞被身上重量惊醒,推脱了几下,没推脱过然后就…… 那次之后,黄霞本来打算不再跟陈富见面,可是每次她回娘家,陈富有也会跟着来。 不同于嘴笨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白红兵,陈富有机灵会说话,会说各种情话哄女人,作为大女儿在家里一向不受待见的黄霞,哪能抵挡得住? 等她意识到不妥的时候,想跟陈富有断掉已经不可能了…… 黄霞定了定神,抬脚走出树林。 一出树林,就撞见了正在到处找她的白红兵。 黄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白红兵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见她和陈富有的交谈? 白红兵率先开口,纳闷道:“你不是上茅房吗?怎么跑这儿了?” “我……” 黄霞下意识扯谎道:“茅房太臭了,我就出来上了,怎么你连我上个茅房都管我?”说到最后,心虚已经彻底不见,语气恢复了平日面对白红兵的颐指气使。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红兵干巴巴道:“我只是觉得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树林里都是杂草和虫子,会对你身体不好。” 黄霞瞪着白红兵,“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让我明天让这点儿你妹妹?白红兵,我告诉你做梦!我是她大嫂,她本来就该来讨好我!” “不是啊,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白红兵呐呐道:“毕竟你是我媳妇儿啊。” “……” 闻言,黄霞一阵心酸,险些落下泪来。 白红兵确实是个好丈夫。 可惜,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的她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 “白英,你怎么了?晚饭都没吃多少。” 旭日农场。 沈傲看着一下班回到农场就始终精神紧绷的白英,不免出声询问道:“是在卫生室遇上什么事了吗?觉得烦心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说完心情会好很多。” 白英摇摇头,“没事,我能自己处理。” 还不知道黄霞到底要怎么针对她,就先别说出来让大佬担心了。 反正等到明天就能知道黄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只希望黄霞做的事情不要波及大哥,大哥虽然话少,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却是个极为重感情的人,虽说对黄霞一开始是出于丈夫的责任,但她知道大哥心里还是很在乎黄霞的。 见白英不想说,沈傲也就识趣地没有追问。 他铺好床铺,“早点儿睡吧。” “嗯。” 白英心不在焉地脱起了衣服,也忘记沈傲还在旁边看着,脱了个精光钻进被窝里后,还不忘看向沈傲,“你怎么不进来?” 沈傲有些别扭地移开早已泛红的脸,嗓音干哑道:“我、我去洗个澡。” 说完,飞快地出门去了。 白英不明所以,“不是一下工就洗了吗?怎么又洗?” 这个问题困扰了白英没一会儿,白英的脑回路就拐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 由于乡下晚上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恐怕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夫妻之间的那种事儿了,所以孩子一连串地造,到最后因为养活不起这么多人口,上面不得不实行计划生育,严格把控起了民众的生育问题。 可惜了,要不是‘小孩嗝屁套’被那个男公安给没收了,她也能跟大佬晚上娱乐一下。 想着想着,白英渐渐陷入了沉睡。 等到沈傲带着一身水汽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白英恬静的睡颜。 只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困扰着白英,白英的眉头始终皱着,看上去有点儿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小年纪的,怎么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事?” 沈傲坐在床边,心疼地抬手抚平白英眉心的纹路,“我会等到你愿意让我分忧的那一天。” 话落,低头在白英的额头印上一记轻吻。 第109章 只有敌人希望你弱 次日一早。 白英被沈傲叫醒。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摸索起放在枕边的手表,借着一点亮光勉强看清时间,小声嘟囔道:“大佬,这才五点叫我干嘛?” “别睡了。”沈傲早已穿戴整齐,站在床边冷声道:“起来训练。” “什么?” 白英还有点儿懵,听着沈傲不同于往日的冰冷声音,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梦里。 沈傲板着脸无情地打破白英的幻想,“不是做梦,你的例假过去了得继续训练。” “不是吧!” 白英忍不住哭嚎出声,扭头眼巴巴地望向沈傲,“打个商量成不?我今天再休息一天,等到明天再开始训练。” 沈傲轻扯唇角,勾起一抹无情的弧度,“当然……不可以。” 白英还想再跟沈傲打个商量,没想到沈傲督促起白英训练来,真的就是拿她当自己的士兵对待。 “起来!” 沈傲冷沉着脸,周身气压变低,就连声音也充满了威严,“我开始倒数十个数,再不起来就加练一百个俯卧撑,10、9、……” 一百个俯卧撑? 拜托,她连十个都做不了好不好! 白英被唬得一下子精神了不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自动穿好了衣服,赶在沈傲倒数完前,规规矩矩地站在对面。 “我好了!” 沈傲扫了眼白英的表情,没有错过那丝不易察觉的不满,直接戳破道:“白英,你觉得我是不是对你太严格了?” 白英偷看了眼沈傲的脸色,犹豫道:“是……还是不是啊?” “呵。”沈傲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快到白英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走了,先绕着农场跑一圈。” 沈傲招呼上白英,出了牛棚。 眼下天色尚早,太阳还未升起,农场的人也没有起床,只有三三两两的民兵负责站岗值班。 沈傲在前面带头领跑,后头的白英跑了还没半圈就开始直喘粗气,“大、大佬我跑不动了。” “跟上!” 沈傲呼吸依旧绵长有力,一副都没怎么出力的样子。 白英继续央求道:“可不可以明天再跑剩下的半圈啊?” “今日事,今日毕。”沈傲没有丝毫要商量的意思,“你能把今天的饭不吃,放到明天吃吗?” 闻言,白英不吭声了。 沈傲放慢几步跟白英处于同一条线,侧目看着满脸疲惫的白英,他竭力压下眼底的不忍,声音放柔了些许,“白英,只有你的敌人才希望你弱,我之所以训练的时候对你严苛,是希望你能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也能保护好你自己。” “……” 听着沈傲发自肺腑的话,白英也多少有些动容,她没有再继续死缠烂打着让沈傲给她减少训练,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 沈傲从旁提醒,“别张嘴呼吸,用腹式呼吸,有节律地呼吸,才不会岔气。” 白英听从沈傲的指挥调整呼吸状态,接下来她为了保持体力,没再说过一句话,全靠内心那股不服输的气,才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呼呼呼……” 终于跑完了一圈,白英已经累得抬不起手来,瘫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见状,沈傲摇头笑笑,自己去做早饭了。 等吃完饭,又休息了半个小时,白英总算是活过来了。 经过了大量运动,身体非但不疲惫反倒有种一身轻松的感觉,头脑也相当清醒,连药方不用查就能直接背出来。 跟沈傲打了声招呼,白英骑着自行车精神抖擞地离开了。 刚出农场,正好就撞见高海洋停车,跟随行士兵从车上下来。 白英只看了对方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出溜得那叫一个快。 “哎……” 高海洋才刚出声,白英就已经骑车跑远了,脸上只好浮现出几分无奈的神情。 士兵在一旁纳闷道:“高连长,那位女同志您认识?” 高海洋点点头,“她是沈团长的妻子。” “沈团长结婚了?!”士兵顿时惊道:“沈家的人知道这回事吗?” 高海洋摇头,“应该不知道。” 如果让沈家的人知道,沈大哥娶了个乡下女人,估计一定会气死的吧? 不过他和沈家人没什么往来,自然不会闲的没事干把这事儿告诉沈家人。 眼下他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劝说沈大哥跟他一起回京城。 如果今天还劝不动沈大哥,只能下次专门去找白英,从她身上下手了…… —— 大队卫生室。 白英刚在门口停好自行车,就瞧见了周莉也紧跟着到了。 一向懒散的周莉今天居然提前来了! 白英有些欣慰,看来周莉这次是真的认真起来了,打算跟她好好学医。 岂料,周莉跑到白英跟前,气喘吁吁道:“白、白英!你可得小心,我瞅见陈富有一大早就去找你大嫂了,他俩凑一块儿鬼鬼祟祟地估计要害你呢!” 白英点头,“我知道,昨天大嫂让我今天去参加他们新家的上梁宴。” “啊?你不会答应了吧?” “嗯,我倒要看看他们今天打算搞什么鬼。” 瞧着白英淡定的样子,周莉悬着的心也放下来大半,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肿眼泡闪过一抹精光,“我先回知青点拿个东西,等我中午跟你一起去吃席!” 看向周莉眨眼间消失的方向,白英忍不住嘴角一抽。 所以,周莉还是为了口吃的才这么积极是吗? 不多时,周莉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大包鼓鼓囊囊的玩意儿,外头是用纸袋包起来的,里头似乎装着某种药粉。 白英轻轻嗅了嗅,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好像是给猪牛配种使的药吧?” 味道还有些熟悉。 “没错!这些药还是当时给你男人下药时剩下的。” 周莉把药粉往桌面一拍,满脸自豪道:“我可是下药的行家!你大嫂要是敢给你下药,看我不下死她!” 白英嘴角一抽:“……” 这个确实。 周莉连沈傲都能药倒,更别说黄霞和陈富有这俩人了。 记得后来她还问过沈傲,按理说大佬从军多年警戒心应该很强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中药呢? 沈傲的脸当时就黑了,他说…… 第110章 先天毒师圣体 沈傲说,下药的人忒丧心病狂,一斤的杂粮面给下了半斤的药。 他当时就察觉到不太对,本来是不想吃的,可是因为太饿了没别的吃,本打算将就着吃的,谁知道只咬了一口就神志不清了,估计全吃了的话肯定人就没了。 别说人了,牲口都不一定顶得住这个药量,可见周莉下药有多狠。 白英当时听完就很想问问周莉是怎么想的,现在听到周莉主动提及这一茬,她再也忍不住发问起来:“周莉,真的,我太好奇了,你能说说你当时为什么给沈傲下那么大分量的药吗?你难道就不怕把人药死? 周莉一脸纳闷道:“多吗?我才下了一头牛的量而已。” “而已?!” 白英惊了。 她开始有点后悔教周莉学医了,依她看这家伙不适合当个医生,更适合去当个毒师,当医生委实是浪费她的天赋了。 白英强压怒气,认真道:“你觉得给人吃的药量跟给牛的量一样吗?牛多重,人多重?” “可它上面也没写给人的量啊……” “废话!那药本来就是给猪牛使的,干嘛写人的用量!” 周莉被骂得直挠头,总感觉这事儿怪不着她。 见周莉还是不懂,白英叹了口气,只能耐着性子道:“不管是给人还是给牲口开药必须要注意用量的问题,药物过量轻则产生副作用,重则致死。就比如说一种药给成年牛的用量是一两,一头成年牛约有两千斤,人也就一百多斤,那么给人的用量最多不能超过半钱。” 周莉恍然大悟道:“我懂了,照你大嫂那吨位得给她下一钱!” 白英:“……”白费口舌。 中午还没到,卫生室就来了一位小客人。 狗孬抱着白英的大腿,眼巴巴道:“姑姑,该去我家吃饭了。” 白英揉了揉狗孬的脑袋,安抚道:“乖,姑姑还没到点下班,等一会儿再去好吗?” “不嘛,姑姑现在就去。” 狗孬抽泣起来,大有白英不跟着她走,就要一直哭下去的架势。 一旁正在学习的周莉被吵得头都大了,当即朝着狗孬一瞪眼,吼道:“别哭了!再哭我把你吃了!” “……哇!” 狗孬看着周莉那张血盆大口,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如果说刚才只是下小雨,现在就是狂风骤雨,雷雨交加! 白英忍不住扶额,她一听到孩子哭就头疼,耳朵也跟着嗡鸣不已。 不过她心里也觉得奇怪,狗孬平时都很乖巧听话的,也不是那种会闹人的孩子啊?这是怎么了? 白英耐着性子问道:“狗孬,你哭什么呢?” 狗孬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捂着嘴巴抽噎道:“我、我不能说……” 白英柔声道:“没事的,姑姑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跟姑姑说的?” 见白英没有生气发火,狗孬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她打了一个哭嗝,“娘、娘说,如果我不能把姑姑你叫去,就让我别回家了,以后都不要我了……” 闻言,白英心中甚是窝火。 大人之间的事情,黄霞居然卑劣到把孩子牵扯进来! 连自己生的孩子都利用,可见黄霞对狗孬也没多少感情,那么她也没必要对黄霞留手了。 白英强压火气,不动声色地点头道:“好,你在门口等着,姑姑收拾一下就跟你过去。” 狗孬这才不哭,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还不忘跟白英道歉道:“谢谢姑姑,姑姑别生狗孬的气。” “好孩子。” 白英笑着揉了揉狗孬的脑袋,这孩子懂事的都有些可怜了。 她寻思着,等解决完黄霞的事情,就跟大哥提一嘴,给狗孬改名送她去上学识字,大哥要是供不起,她也可以出一份力,好让狗孬避免走上前世辍学的老路。 狗孬听话地去外头等着了。 趁着这时候没人来看病,白英收拾起了卫生室内的东西,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在身上揣上了一些用来保护自己的东西,譬如防身的锥子、解酒药丸、针灸针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黄霞真的想对她使坏,那她也只好将计就计把攻击全都如数还回去了! “我我我也去!”周莉合上白英给她记的笔记,神神秘秘地揣起一样东西,紧跟着出门。 白英锁好卫生室的门,在狗孬的带领下去往河西头盖起来的新房。 新房。 院子里摆了好几桌,客人们喝酒聊天,好不热闹。 来的不光有大队里帮忙盖房子的社员,黄霞娘家也来了人。 黄母和陈富有跟白家人坐在一个桌,但凡上个肉菜,往往同桌的人还没动筷子,黄母就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盆子,把盘子里的肉一股脑地倒进去,当场打包。 “……” 这一操作搞得场面尴尬极了。 黄母也不觉得丢脸,反而扭头瞪着看她的人,振振有词:“看什么看!我闺女女婿请客,我这个当娘的拿点儿咋了?又不是浪费,拿回去给我家小孩儿吃。” 同桌的楚香兰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一点儿也不想承认这是她的亲家。 坐在黄母身边的陈富有也觉得有些掉面子,扯了扯黄母的胳膊,劝道:“表姨,行了够了,装那么多你也拿不了。” 这些天盖房子陈富有也跟着整天忙前忙后,就跟盖自己房子似的。 虽然帮了不少忙,但不知道为什么,楚香兰本能地不太喜欢黄霞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远亲。 毕竟跟骚扰她闺女的陈狗子是堂兄弟,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所以,哪怕陈富有劝阻黄母再干出丢人的事儿,楚香兰也并不领情。 陈富有丝毫不觉得尴尬,自顾自道:“楚婶儿,白医生怎么还没来啊?” 楚香兰冷淡道:“卫生室忙,英子不一定会来,咱们先吃着就是了。” “哎!那可不行,白医生可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后辈,她不来,我们怎么能先动筷子?”陈富有声音拔高了几分,一副相当尊敬白英的样子。 一旁喝酒的白茂忠不免多看了陈富有一眼,“陈子侄太客气了,不过我们白家和你们陈家可没什么姻亲,哪来的‘咱们’?” 第111章 加了料的酒 白茂忠这说得不客气极了,等于是把陈富有的面子直接踩到地上! “呵呵,白叔教训的是,是我说错了。”陈富有连连道歉,但眼中还是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怨毒之色。 等着吧! 今天过后,他铁定让白家人求着他娶白英! 也就是他度量大,换成别的男人,就算白英再好看也不会要个二手货! “爹,”白红兵还真当陈富有是个好人,不想让他当众下不来台,还帮他说话:“这些天盖房子,陈兄弟没少跟着忙前忙后的,再说他跟黄霞家是亲戚,这么说也没错。” 白茂忠瞪了白红兵一眼。 老大就是心眼太实,总爱把别人当成好人! 为了转移话题,不让陈富有再被责备,黄霞开始骂骂咧咧地转移起了话题,“狗孬这个死孩子!我让她去叫她姑来,她咋还不回来?一点儿都不懂事。” 想起陈富有之前跟她说的,要是今天他跟白英的事儿办不成,就要跟她散伙,黄霞内心说不出的急迫慌乱,一开口就不受控制地全都一股脑地倾泻到了狗孬身上,话语中满是嫌弃厌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仇人。 白英三人刚走到门口,正准备进去,就听到了黄霞这话。 狗孬当然不会听不出自己娘的声音,意识到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骂自己,她下意识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小孩子就没有自尊吗? 不,小孩子不懂什么是客套话,自尊心只会更强。 白英都看得心疼了,她牵起狗孬的手,大步走向院内,“大嫂,我这不是来了吗?狗孬早就去卫生室找我了,是我忙了点儿才耽误的时间,你怎么能怪狗孬呢?” 听见白英居然帮自己说话,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袒护她,狗孬当即朝白英投去感激的目光,眼睛闪闪发亮,像是在看自己的偶像。 白英一出现,原本嘈杂的院内瞬间安静下来。 “白医生来了!” 大队的社员都开始热情地招呼起了白英,言辞间的尊重不言而喻。 “白医生坐这边!” 陈富有赶紧起身热情地招呼起了白英,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紧紧黏在白英身上。 哪怕结婚了,还是这么清纯,就跟没结婚的大姑娘似的。 他竭力才压下眼底的贪婪。 黄霞察觉到身边陈富有对白英的心思,心里对白英这个狐媚子更加不喜,逮着周莉借题发挥道:“白英,小孩子不懂事儿,你个大人也不懂事吗?怎么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带过来蹭饭?” 白英得体的笑笑,丝毫没觉得难堪,“周知青最近在卫生室帮我的忙,我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干活吧?” 周莉也笑呵呵地保证道:“黄大嫂放心,我胃口小,不会把你家吃穷的!” 黄霞:“……” 她能信这话就有鬼了。 周莉一个黄花大闺女,胖得都快跟上她这个坐小月子整天补的人了。 楚香兰招呼道:“没事,敞开吃,吃不穷我们家。” 周莉去卫生室帮忙这事儿她早就知道了,白英也跟她解释清楚了,说白了周莉这孩子不是坏人,就是没有什么心眼子。 这样的人跟在白英身边,她这个当娘的最起码不用担心白英受骗,因为只有她家白英骗人家的份儿。 “咳!那什么……我去个茅房。”等到白英带着周莉入座,陈富有赶紧开溜,离开时他警告似的看了黄霞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黄霞接收到信号,连忙招呼起了身边的白英,“英子,刚才都是嫂子不对,嫂子错怪你了,嫂子跟你赔个不是,喝了这杯酒往后咱们之间就一笔勾销。” 说着,黄霞递过一杯她早就倒好的酒。 白英看着黄霞明显紧绷的神情,脸上笑容更深了。 原来黄霞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看来她真是把黄霞想得太厉害了,一点儿新意也没有。 白英突然面露难色道:“大嫂,我酒精过敏你都不知道吗?你是真的想跟我和好,还是想害我啊?” “……” 黄霞脸上神情一僵。 她简直有苦说不出,自打她嫁过来,也没见白英喝过酒,哪里知道白英酒精过敏? 白红兵连忙起身道:“既然小妹不能喝酒,那我去倒水。” “不、不,还是我去吧!”黄霞赶紧往屋里走去。 路上她心中满是不知所措,倒不是迷药没剩下,而是这迷药有点儿味道,混进酒里才不会被发现,白水的话肯定会被察觉到不对的…… 怎么办?怎么办? 黄霞急得简直跟热锅上的蚂蚁有一拼。 在等着黄霞倒水回来的时候,白英趁机把解酒丸提前服下。 好一会儿,黄霞才端着一杯白开水回来。 白英先是打量了眼杯子里略显浑浊的水,而后笑吟吟道:“算了,我还是喝酒吧,总不好扫大家的兴。” 说着,白英没去接黄霞手里的水,而是拿过黄霞提前倒好的酒,不顾楚香兰的阻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了,没了。” 白英将杯口朝下,一滴酒水都没有撒出来,可见是一口子全喝光了。 黄霞这才松了口气。 她刚把手里的水杯放下,打算吃点儿东西压压惊,一旁的周莉立马见缝插针地端着杯子过来,“黄大嫂,白英都把你敬的酒喝了,为了以示尊敬你也得喝吧?” 黄霞忙找借口,“我月子还没坐完,不能喝酒。” 周莉笑道:“哈哈!真是巧了,正好我给你倒的是水,你以水代酒没问题吧?” 黄霞:“……” 周莉预判了她的预判,她再不想喝,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只能喝了。 喝完后,她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水怎么有点儿甜?” 周莉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因为我给你倒的是糖水啊!这不是看你刚流产完,身体虚,特意给你补一下。” 黄霞放心了不少,她不再理会周莉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而是紧张地盯着身边的白英,等着药效发作。 忽然间,白英没吃几筷子的菜,就开始皱眉扶着额头,“嘶……我的头好晕。” 第112章 把黄霞药翻了 楚香兰赶紧扶住白英,满脸心疼道:“是不是醉了?娘把你送回农场歇着吧。” “娘,我没事,”白英摇摇头,勉强一笑,“让大嫂扶我去屋里歇一会儿就好,我下午还得去卫生室值班呢。” “好、好!” 黄霞赶紧答应下来,她手心紧张得直冒汗,心里有些不可置信。 事情进行的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生怕再出什么变故,她赶紧从楚香兰手里接过白英,搀扶着摇摇晃晃的白英往厢房走去。 中途,白英体内的药效开始上来,头真的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她有提前服下过解酒丸,所以倒是没有出现对酒精过敏的副作用,现在的反应应该是迷药的作用。 该说庆幸的是黄霞没给她下那种药吗? 迷药确实要好解多了。 因为提前有准备的缘故,白英丝毫不慌,她取出裤兜里的针灸针,刺入能够缓解晕眩的印堂穴。 印堂穴处于两眉之间正中的位置,借着袖子的遮掩,黄霞并未察觉到不对,毕竟刚才白英就是一直在用手扶着额头。 酸胀感自针灸刺入的局部蔓延至鼻部,不过几个呼吸间,白英的神智就恢复了不少,完全可以操控自己的行动力。 她不动声色地拔出针灸针收了起来,侧头望向身旁的黄霞。 黄霞满心都在想着等会儿把白英送进厢房的事情,又是担心事发,又是担心陈富有会不会被白英给拐跑了,一颗心简直是放在油锅里备受煎熬。 因为想得出神,黄霞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异常反应,倒是白英看得清楚,黄霞裸露在外的皮肤覆盖了一层薄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好、好热……这还没到夏天,怎么这么热?” 黄霞后知后觉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留下一道道鲜艳的红痕。 白英看了一眼,惊得一下子就清醒了。 好家伙!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黄霞下的药是给人的,周莉下的药是给牲口的,这药效直接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么快就起效了,等会还不得把黄霞给药翻啊? 白英再一次深切体会到周莉学医真是屈才了,可惜啊,法治社会限制了周莉的天赋。 眼下已经来到厢房门口。 黄霞脑子都开始犯迷糊了,但也没忘记跟陈富有说好的事情,她一条胳膊搀扶着白英,另一条胳膊伸过去开门。 门打开了半扇,白英往里一瞥就看到了炕上的被子摊开,里头鼓鼓囊囊的,不用想就知道陈富有躲在里头。 先是陈富有借着上茅房的幌子,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房间的被窝里。 然后黄霞再给她下迷药,等她药效发作把她搀扶进屋里?想要借此捉奸,坏了她的名声? 白英在心里冷笑,不得不说,这两人真是打的好算盘! 果然,黄霞接下来的话印证了白英的猜想。 “富有活儿那么好,真是便宜你这个小贱蹄子了!”黄霞嫉恨地说着,就打算把白英扶进屋里。 然而,白英的动作比她更快! 刚才还浑身软绵绵,连站都站不稳的白英,瞬间挺直了腰板,让黄霞无法再带她往屋里走。 黄霞都敢算计她了,她当然也不会再去可怜黄霞,这可是黄霞自作自受,怨不得她! 白英冷笑一声,把黄霞往屋里一推,“大嫂,我看你才是真的喝多了,还是你进去歇着吧。” “不……” 黄霞快要变成浆糊的大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她扭身还想伸手逮住白英进屋。 结果,白英滑不溜秋得跟个泥鳅一样,灵活地从黄霞的腋下穿过,等黄霞完全进屋后,飞快地关上门,顺带着还往上头挂了把锁。 虽然没锁,但从里面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接下来就是等着药效发作了…… 白英勾唇一笑,侧耳听了会儿墙角。 “怎么是你进来了?白英呢!”屋内响起陈富有的斥责声,“黄霞,你怎么办的事!” 黄霞原本还能撑住,一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陈富有,只觉得体内涌起一股热流,她就像是饿狼瞅见了肉,飞扑着把陈富有压在床上。 “富有,我好难受,帮帮我、帮帮我……” “滚开!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让我今天睡到白英!” “白英有什么好的?她那个小身板有我抗造吗?”黄霞的语气几近哀求与卑微,“富有求你了,要了我吧,咱们都好了那么多次了……” “滚——啊!” 然后,便是一番不堪入耳的声音。 白英皱了皱眉,头一次听见女方强迫男方的,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脏了。 更无耻的是这两人竟然还敢肖想她! 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她也没有停留在原地迫害自己的耳朵,往院子空着的地方走了走,站着吹了会儿凉风,等着迷药的药效全部消退后,才回到饭桌前。 “英子你怎么回来了?你嫂子呢?”白红兵疑惑道。 白英在原位坐下,有些不敢去看自家大哥那绿油油的头顶,“我吹了下风好多了,倒是嫂子身子不舒服,就先去屋里歇着了。” 楚香兰往白英碗里夹菜,“赶紧吃饭,等会儿还要回卫生室值班。” “嗯,谢谢娘。” 白英冲楚香兰露出了抹微笑。 黄霞和陈富有一离开,这桌的气氛明显好了不少,除了黄母时不时地挑剔下饭菜外,不过没人搭理她。 黄母气的撂下筷子,环顾左右道:“富有呢?怎么还没回来?” 陈富有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不会放任桌上的这些人这么欺负她这个表姨! 听闻黄母提及许久未归的陈富有,白茂忠下意识皱紧了眉头,再联想到刚才回屋歇息的大儿媳,心底隐隐浮现出几分不安。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这些天一直往他们大队跑,还忙前忙后地帮忙盖房子。 他很难不多想。 倒是白红兵,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还傻乎乎招呼着邻桌吃好喝好。 持续多日的心情憋闷,因为房子一盖好,心里的那口郁结倒是消了不少。 “红兵,上哪儿撒尿?” 邻桌有人喝多了,起身打了个酒嗝儿发问道。 白红兵随手一指,“茅房还没盖,直接去屋后头就行。” “行。” 男人晃晃悠悠地去到屋后头,刚要解开裤腰带撒尿,屋里传出的动静瞬间就让他的家伙事儿支棱了起来。 第113章 孩子不是我的 男人也顾不上撒尿了,赶紧把耳朵紧贴着墙面,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儿。 “黄霞完事了就赶紧从我身上下去!” “富有,你怎么这么快了?我还想要……” “也不看看你那张脸,我闭着眼都嫌磕碜。” “陈富有!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是你见过最美的女人,哪怕我结婚生孩子了也不嫌弃我,你说过迟早会娶我的。” “那是我骗你的,你还当真了?” “我不管,你别想撇开我,跟别的小贱人双宿双飞!” “别……” 云雨方停,覆又继续。 屋后头的男人听得心里怪痒痒的。 听了这一通他也搞明白了,这里头的两个人,一个是白红兵的媳妇儿黄霞,一个是黄霞娘家的远亲。 这不有热闹看了吗? 男人也顾不上撒尿了,掉头就回到了院里,高喊道:“捉奸了!” 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左顾右盼道:“捉谁啊?” 他们桌也没少人啊。 白红兵看着自己桌正好少了两个人,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紧接着,就听那男人朝他说道:“白红兵,你媳妇儿背着你偷男人了!” 咚! 白红兵感觉头顶的血管一跳一跳的,他喉头嗬嗬作响,刚想起身就一头砸在桌面上,晕了过去。 “大哥!” “老大!” “红兵!” 同桌的人赶紧围了上去。 白英没想到这事儿对大哥打击这么大,她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了,可转念一想长痛不如短痛,离了糟糕的结婚对象,大哥未来只会更好。 “让我来。”定了定神,她取出针灸针来给白红兵施针。 眼见别桌的人也顾不上吃饭了都去堵门口了,白茂忠也意识到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堵住众人之口显然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地处理好这事儿。 他拿着烟斗,叫上楚香兰也朝厢房走去。 此时,一堆人堵在厢房门口,不知道哪个手贱的率先拿走挂在门上的锁头,推开了门。 屋里的场景顿时映入众人眼帘! 炕上的男女尚在颠鸾倒凤不知何物,黄霞的裤衩子还挂在李富有这个狂徒的腰上…… “啊!” 李富有没有被下药,他一抬头就瞅见无数双眼珠子盯在他的身上,顿时吓得惊叫出声,那家伙一瞬间就萎靡不振。 围观群众们顿时议论纷纷起来,“啧,这么不中用,真是个银枪蜡头。” “俺都四十五了也没这么快啊。” “黄霞眼光也不行啊,放着身强体壮的白红兵不要,找这么个白斩鸡。” 被议论的黄霞没有觉察到不对,还沉浸在药效没能纾解的痛苦中,不管不顾地就要按住李富有,再跟他纠缠。 “你!你们俩!” 刚被抢救过来的白红兵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这一幕,眼珠子被绿得都发红了。 他原本还以为黄霞的性格就是对谁都没个好脸,没想到一腔热情都用在别人身上了! 黄霞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身为自己的媳妇儿,竟然当着这么多的客人的面儿,就迫不及待地跟陈富有滚在一起,把他置于何地? 枉费他还真当陈富有这些日子是真心来帮忙的,平日里没少好烟好酒地招待,感情一边吃着他的东西,一边睡着他的媳妇儿! 再老实的人也受不了这个刺激,白红兵气得就要冲进去弄死这对奸夫淫妇! “老大,别冲动,”白茂忠按住白红兵的肩膀,“犯不着为了这种人赔上命。” 白茂忠到底是年纪大性子沉稳些,他抽了口烟指挥几个远亲,“麻烦你们进去把他们俩分开,等他们清醒了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今天的事儿。” “好,白二叔放心吧!” 几人应下进屋扯开两人。 陈富有早就吓傻了赶紧裹紧被子,黄霞还有些不清醒还想往别的男人身上扑,被一个大婶端了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门外,白茂忠瞅着黄母想要趁乱跑掉,“亲家你也别走,你也得留下来做个见证。” “额呵呵……好好,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黄霞。” 黄母干笑几声,瞅着白茂忠那张严肃的脸,再也咋呼不起来。 安排完这里的事情,白茂忠又差使人去请刘支书,大队长、治保主任过来。 黄霞的这事儿不光对白红兵造成了巨大刺激,就连楚香兰也是气得差点儿晕过去。 “娘,慢慢呼吸,缓缓……” 白英不停地给楚香兰顺着气,知道今天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快解决,她把卫生室钥匙给了周莉,让她先去卫生室值班。 周莉早就吃饱了,也怕黄霞清醒后再来指认她,一抹嘴溜得飞快。 白英不想让狗孬受到影响,不管大人做了什么,孩子总是无辜的,她拜托白巧兰带着狗孬去院子外头玩,等事情处理完了再把狗孬领回来。 至于狗孬是不是大哥的种? 白英倒没有怀疑这一点,狗孬长得和大哥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要是能出问题,那只能说明狗孬跟她家还挺有缘分的。 十几分钟后,刘支书等人过来了。 黄霞和陈富有也都清醒了,两人穿好衣服顶着众人打量的视线走了出来。 黄母上去照着黄霞的脸就是两个耳光,“你个丧良心的,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来?还不快跟女婿跪下赔礼道歉,说你以后再也不干了,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 “不用。”白茂忠没等黄霞开口,就抢先道:“这样的媳妇儿我们白家要不起,让红兵跟她离婚,你今天就领回家去。” “……” 黄霞低着头不说话,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了白英一眼,眼底满是怨恨之色。 明明她给白英下了药,怎么结果中了药的人好像她一样? 本来沦落到这地步的人该是白英才对! 一定是白英干了什么! 黄霞猛地抬起头来,吼道:“都是白英算计的我!” 白英捂着嘴巴,眼神极为受伤,“大嫂,我一直对你尊敬有加,你怎么能这么栽赃我呢?” “我……” 黄霞正打算不管不顾地把她和陈富有,针对白英的计划和盘托出。 砰! 白红兵忽地一拍桌子,看向黄霞的眼中满是厌恶之色,“黄霞你到现在还在推卸责任,你说是小妹算计的你,那你口口声声说早就跟陈富有勾搭在一起也是别人算计的? 其实……你流掉的那个孩子压根也不是我的吧?” 第114章 大哥大嫂离婚了 白红兵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之前他就觉得奇怪,明明男人喝多了只会人事不省,怎么可能干那档子事儿? 看来是黄霞在外头胡搞八搞,把肚子搞大了,就想着赖给他! 真把他当蒜头王八了啊? “红兵,我……” 黄霞被说中了,心虚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 可是她除了这件事外,也没别的地方对不起白红兵啊!更何况,她还给白红兵生了个孩子,他们夫妻一场,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见黄霞一副认栽的样子,刘支书拍板决定道:“行,那你们两口子干脆离婚算了,反正当时也没去公社领证,大队里给写个离婚证明就行,以后双方嫁娶各不相干。” 离婚证明一式三份,给白红兵、黄霞、大队各一份。 黄霞捏着交到自己手里的薄薄一张纸,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竟然被白红兵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孬种给休了? 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怎么能是白红兵不要她? 要不要也得是她黄霞不要白红兵啊! 刘支书又道:“鉴于黄霞是过错方,白家的田地粮食和钱你就别想着分了,看在你生了一个孩子的份上,当初付的彩礼就不用你们家退了,不过最后孩子归谁?” “嘶,这……”白茂忠眉头紧皱,看上去有些犹豫。 虽然之前他还挺疼狗孬的,但是黄霞这德行,搞不好婚前就跟李富有搅合在一起,万一狗孬不是他们白家的种咋办? 这不成了给别人养孩子的冤大头了吗?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给笑话死。 “狗孬肯定是留下了!”楚香兰满脸急迫。 狗孬打小就不受黄霞待见,算是楚香兰一把手拉扯大的,感情自然不用多说,更被说这还是她现在唯一一个孙子辈的孩子。 把孩子给黄霞的话,还不知道黄霞往后得怎么亏待狗孬,哪怕老大也因为黄霞不想要狗孬,那就她来养!一个孩子能吃多少?她每顿饭匀出一口吃的就能养活。 好在白红兵倒没有任何犹豫,“嗯,听娘的,孩子归我。” 他跟狗孬这么多年的父女感情做不得假。 与其追问狗孬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没意义,因为不管黄霞说是还是不是,都会在他心里种下一根刺,这样倒不如不问,直接就认定狗孬就是他亲生孩子。 反正他以后也不打算再结婚了,好好把狗孬带大就满足了。 见自己老婆孩子都想要留下狗孬,白茂忠虽然心里还有那么点儿疙瘩,但也不好出言反对,只能满脸愁容地抽着烟。 瞧着家人们统一口风要留下狗孬,白英松了口气。 这辈子狗孬有身体康健的娘看护着,大哥赚钱供狗孬上学,她再把着大方向,狗孬肯定会无恙的! 本以为狗孬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谁知—— “行,那就这么说定……” 刘支书话还没说完,就被黄霞突然冒出来的一嗓子给打断了。 “不行!”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黄霞身上,她梗着脖子:“孩子是我生的,我必须得带走!” 她当然不是舍不得狗孬,纯粹是想跟白红兵唱反调,不想看着白家人好过。 凭什么白家人不要她这个媳妇儿,却要狗孬这个赔钱货?她偏不让白家人如意! “要个屁!要什么孩子!”黄霞这句话直接让黄母火了,她抬手照着黄霞的脸又是一巴掌,“老娘连你都不想养,你还想让老娘再养一个赔钱货?” 黄霞不知道是被黄母这一巴掌打蒙了,还是被这番话给伤到了,捂着通红的脸一副受伤到极点的样子。 “老娘的脸面都让你丢干净了,还不赶紧走!”在一众看热闹的打量下,黄母实在受不了了,她揪着黄霞的胳膊,就要把她拖走。 老天的,自己闺女居然偷人搞破鞋被抓了个正着? 关键还偷的不是有钱有势的人,偷自己娘家的远亲,真是丢死个人了! 黄霞挣扎个不停,“我还要带走我的东西!” 闻言,楚香兰新仇旧恨都集中到了一起,指着黄霞数落起来,“当年你嫁过来的时候就什么陪嫁都没有,家里哪样东西是你买的?你挣工分换来的粮食还不够你自己吃的!逢年过节还要拿东西回娘家,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一时间,众人看向黄霞的眼神儿更加鄙夷了。 黄霞也被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跟着自己老娘灰溜溜地离开,离开之前还不忘愤恨地瞪了白英一眼。 虽然不知道今天这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肯定跟白英脱不了干系! 见到黄家母女离开,原本缩着身子的陈富有,连忙想要跟上去一并离开,结果却被大队里的几个民兵给拦住了。 陈富有鼓足勇气道:“为什么她们都走了,不让我走?” 白红兵再也忍不住,照着他的脸上去就是一拳,“睡了我的媳妇儿,你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陈富有哇得吐出一大口血来,环顾四周满是投来的鄙夷厌恶眼神,他心中满是恐慌,很怕自己今天就这么离不开了。 治保主任更是抽出腰间皮带,“搞破鞋的人得罚抽五十鞭子,因为黄霞流产不久五十鞭子下去人估计就没了,所以你就待她受着,加起来是一百鞭子。” “什么!” 陈富有气得想要跳脚,可是还不等他站起来,就被几个民兵按着手脚压在地上,挣扎间他的脸被碎石划得鲜血淋漓,“我是石头大队的社员,你们柳树大队管不着我!” “我手里的鞭子能管着就行。” 治保主任不愧是当过兵的,年纪虽然上去了,身手和力气依旧在,没几鞭子就抽得陈富有背部以下皮开肉绽。 一百鞭子还没抽到,陈富有就晕过去不省人事。 最后,陈富有是被抬回石头大队的。 见此间事了,院子里人群三三两两地离开。 原本带着狗孬在院外瞎逛的白巧兰,看到这一幕知道完事了,赶紧牵着狗孬回去。 此时,院子里只有白英一家人。 狗孬仰着脖子四处瞧,满脸好奇道:“我娘人呢?” 第115章 她叫白嘉慧 触及到狗孬那张稚嫩充满童真的面孔,院子里的大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小孩子。 是蒙骗过去,还是告知实情? 白英想了想,决定还是跟狗孬实话实说。 因为欺骗也只能骗一时,以后狗孬照样会从邻里街坊的口中听到事情始末,到时候她毫无防备地面临那些风言风语,很难不受到打击,变成上辈子那个自卑阴郁的女孩。 与其以后再想着补救,倒不如现在直接说清楚。 白英按住想要说话的楚香兰,她蹲下身来主动拉起狗孬的小手,对视时眼中满是真诚,“狗孬,你娘因为做错了一些事情,回她自己家了,往后你就要跟着爹和爷爷奶奶姑姑一起生活了,可以吗?” 狗孬眼神有些躲闪,“那娘以后就不回来了吗?” 白英点头,“嗯,不过如果你想她的话,姑姑可以带你去看她。” “谢、谢谢姑姑。” 狗孬咧嘴笑了起来。 爹娘一见面就吵架,还是分开更好些。 娘虽然对她不好,但也是她的娘,她就这一个娘,要说以后都不想见她是不太可能的。小孩子不懂什么恨不恨,她只知道见不到一个人会不习惯。 白英揉了揉狗孬的脑袋。 接着,她起身和家人们商量道:“爹娘、大哥,以前大嫂在我也不好擦插手狗孬的事情,我想咱们给狗孬起个大名,送她去识字上学怎么样?” 楚香兰点头表示赞同,“行啊,狗孬也差不多到年纪了,不能整天跟着她爹一起下地,这都快晒成地蛋了。” “先送大队里的育红班里,看看是不是上学的料。”白茂忠出言道。 育红班是大队办的,孩子去上也不用花钱,吃住都在家里,对家里没什么负担,育红班主要就是教识字什么的,考试通过后就能上小学。 白红兵挠了挠头,满脸困惑道:“我想不出来什么好名儿,小妹你上学多有文化,你给狗孬起个吧。” “行。” 白英也没推脱,她之前就有考虑过给狗孬起个什么名字,还真有点儿想法。 “就叫白嘉慧好了,嘉奖的嘉,聪慧的慧,希望狗孬往后能聪明善良又美丽。” 白茂忠和白红兵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个名字好,一听就有文化。” 楚香兰催促起了狗孬,“还不快谢谢姑姑。” 狗孬眼巴巴地望向白英,“谢谢姑姑。” 白英揉着狗孬的脑袋,语气温柔道:“咱们往后就不叫狗孬,叫白嘉慧了哦。” “嗯!我叫白嘉慧!” 白嘉慧重重点头。 白英注视着白嘉慧那张尚且稚嫩却充满灵性的面孔,没来由地和前世那个干瘪黝黑、眼神空洞的少女融合在了一起。 其实,这个名字除了字面上的寓意之外,还有另一个寓意。 嘉慧,家回。 八十年代中期,正是乱的时候。 狗孬因为想要减轻家里负担,初中就辍学外出打工了,没想到上了火车后就失踪了。 白英想要借着这个名字,告诉另一个世界失踪的狗孬,她还有家可回。 家人们还在等着她。 —— 解决完白红兵的事情,白英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一块。 如今爹娘的身体安康,大哥离了糟糕的结婚对象,二哥也暂时没有进监狱丢命,如今就剩三哥了。 白英有点儿头疼。 该怎么避免三哥打光棍呢? 如今她不在县城,鞭长莫及,也没法撮合三哥,只能暂时先搁置了。 下午在卫生室忙完,白英只身返回农场。 如今跟榨油厂的合作交给农场来忙活,夏乐乐的孵蛋大计也展开得如火如荼,白英一时间还真就闲下来了。 早上跟着沈傲训练成了她唯一的活动,原本枯燥的训练,反倒变得不再枯燥了。 半个月后,沈傲也觉得针对白英的体能训练得差不多了,于是就教了白英一连串的格斗技巧,招招毙命! “我不可能一直跟在你身边,你需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是沈傲对此的说辞。 白英冲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但是你教的全是杀招,我万一把人打死了咋整?不会连累你吧?” 沈傲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相信你的医术,你肯定能第一时间把对方救活。” 白英:“……” 先把人打死,再把人救活? 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也难为大佬居然能想到。 沈傲轻咳一声,“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数,这些手段只有对付穷凶极恶的歹徒才会使用,其它时候你应该有自己的应对方式。” “嘿嘿!过奖过奖。”白英被夸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没必要谦虚,你在自身天赋受限的情况下,能进展得这么快说明你足够努力认真。” 沈傲捏了捏白英的胳膊,有些惋惜道。 软中还带一点弹性,肌肉不紧绷起来的话,还真摸不到肌肉的硬感。 白英的体质除了不容易增肌外,骨架也太细小了,在肉身对抗上很难力压别人。 之所以能够最快速度达到目前的水平,除了他教得好之外,白英也付出了不少的汗水。 “……” 沈傲的夸奖,让白英成功板起一张脸。 好吧,她就知道大佬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嫌弃自己媳妇儿长得不够硬汉,是什么鬼啊! 感情大佬还真把她当成手底下的兵操练了? 白英摩挲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傲,一不小心就想得有些多了。 大佬现在之所以把她当成手底下的兵,是不是因为他们还没发生关系的原因? 嗯!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纯洁地同床共枕,就处成室友了,想要打破僵局,必须得给大佬拿下才行。 本来她打算去医院弄到小孩嗝屁套再出手的,但是不能拖了! 算算时间她马上就要来月经了,现在正处于安全期,如果操作得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为了确保大佬顺利发车,得给大佬提前加好油才行。 白英眼睛一亮,很快就有了主意! 注意到白英那古怪的眼神,沈傲没来由地觉得脊背一寒。 小姑娘,这是又在想什么坏点子呢? 看来不把他这把老骨头折腾死,是不会罢休的…… 第116章 送你上京城大学 吃完早饭,白英照常骑着自行车去卫生室值班。 哪知道还没出农场,刚骑到两截矮墙形成的小路口,迎面就撞上了两个人。 “小心点,你怎么看路的!” 其中一个穿着普通战士服的男人按住车把,把白英的自行车逼停,边呵斥出声边将险些被撞的高海洋护在身后。 “我没事,不用紧张。”穿着一身军官服,器宇轩昂的高海洋道。 白英闻声抬眼看去。 这才发现自己跟高海洋碰一块儿了。 最近半个月来,高海洋没少往农场跑,想要磨着沈傲答应跟他回京城的事儿,沈傲依旧照常干活,就是不松口。 之前高海洋都是在她早上离开农场后才跑过来的,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来得这么早,正好跟她碰上。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到你,不是故意要撞你的,”白英出言道歉,“沈傲还没到点干活,你想找他的话就去牛棚。” 高海洋微笑着摇了摇头,“白医生,我这次不是来找沈大哥的,这次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白英挑挑眉,这倒是个稀罕事儿。 之前她跟高海洋没跟碰过几次面,所以也没说过什么话,没想到今天竟然专程来找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白英并不打算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她礼貌笑笑,“同志我和你不熟,没什么好聊的,麻烦你们两位赶紧让开,我还赶时间去给人看病。” “我们连长跟你说话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抬举!”小战士一副趾高气昂,看不起人的样子。 高海洋抬手示意身边的人闭嘴,大度道:“没事,白医生没恶意。” “……” 瞧着面前的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白英微微皱眉。 讲实话,她对这两人的观感都不好。 虽然高海洋没说什么不好的话,但他言行举止间还是透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气息,这让白英感到很不舒服。 高海洋来头很大又怎样?不尊重她的人,她没必要跟对方来往。 白英没了耐心,催促道:“有话快说。” “是这样的,”高海洋循循善诱道:“我听说白医生在高中时的学习成绩很好,这样的天分不上大学可惜了。如果白医生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推荐你去京大师范上学,毕业后可以直接分配个老师的工作,在京城定居。” “呵。” 白英轻叱一声,这还给她规划上了? 京大师范虽说比不上青华和京大两所高等学府,但也是所相当不错的大学。 这年头想上个普通大学都很难,更别说还是京城的大学了,她这个小县城的人想要靠工农兵推荐就去京城上大学,无异于痴人说梦。 高海洋抛出来了的这个诱饵,确实很诱人…… “我们连长开出这么好的条件,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普通人八辈子都不见得能修来这福分!”小战士瞧着白英挑肥拣瘦的模样,愤愤不平道。 白英并未动怒,她抬眼不咸不淡地扫了两人一眼,“机会总不可能白白送我,说罢,想要我帮你们干什么?” “白医生果然聪明。” 高海洋赞叹了一声,“那我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是想让白医生劝劝沈大哥,让他同意随我回京。白医生你只是说句话的事儿,沈大哥就能官复原职,你也有大学可上,结果对二位都很好,不是吗?” 白英若有所思地点头,“听上去好像是很不错,不过……” 说到最后,白英拖起了长腔。 没来由的,高海洋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听白英嗤笑道:“我偏偏就不答应!” 高海洋下意识追问道:“为什么!” 坐在自行车座上的白英耸了耸肩,“当然是因为离家远啊,我舍不得离开我的家人,沈傲也愿意跟我留在这里,所以为什么要我抛下家人跟他去京城?” 高海洋这下也急了,“你!能不能有点儿眼见,留在这里能有什么前途?” “随你怎么说。” 白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高海洋怒道:“白英,你这么做会毁了沈大哥的!” 白英真诚发问:“可是毁了沈傲的不是你们吗?你们说把他下放到农场,就把他下放到农场,现在又求着他回去,他不想回去还有错了?说到底要不是你们这么干,我还没机会认识沈傲呢,你们也算是我们俩的媒人了,我跟你们道个谢。” “……说一千道一万,你这都是在拖累沈大哥,沈大哥一身本领,却被困在这么个小地方无法施展拳脚。” 高海洋被白英混不吝的态度气得半死,“你难道想让沈大哥也变成泥腿子泯然众矣,然后你们再生一堆小泥腿子,就这么一辈子都蹉跎在这里?” 白英眼前一亮,似乎被高海洋畅想的未来所打动,“我瞅着挺好。” 高海洋简直气得半死,最开始的礼貌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情绪激动地骂道:“愚钝妇人!你这样会连累沈大哥永无出头之日!” “呵!” 白英本打算看在大佬跟着人认识的份上,给对方留点儿脸面,结果这么喜欢骂她? 她给了机会,高海洋不中用啊。 白英扫了眼高海洋,不咸不淡道:“就算真要去京城,我也会凭借我自己的实力,而不是靠着卖我自己的男人。” “你能有什么能耐去京城?”高海洋不信。 “那就走着看咯。” 高海洋还打算再说什么,白英突然眸光一凛,“闪开!不让开我可就直接撞上去了!” 趁着两人不注意的时候,白英飞快蹬起脚蹬,车身顿时如离弦的炮弹一样冲了出去,直直朝着高海洋撞去。 就在车身快要挨到高海洋时,常年军事训练留下的条件反射,让高海洋成功闪身避开。 仅供一人通过的小路口因此露了出来。 白英唇角微勾,如愿通过。 高海洋再想叫住白英时,白英已经加速窜走,只留下一抹决绝的背影。 “连长这女人太过分了,竟然真的想撞你!”小战士为高海洋鸣不平。 高海洋也算是打小娇生惯养着长大的高干子弟,从来没被人这么瞧不起过,他斯文有礼的伪装瞬间撕破,双手更是被白英的作为气得直发抖。 “井底之蛙,难以理喻!” 第117章 生蚝的妙用 高海洋深呼吸了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心情。 沈大哥那边他吃瘪也就算了,毕竟沈大哥的地位本事在那儿,一个乡下姑娘竟然也敢给他甩脸子? 是仗着有沈大哥给他撑腰吗? 高海洋越想越觉得心里不痛快。 一旁的小战士提问道:“连长,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再去劝沈团长吗?” “不,”高海洋摇了摇头,“我们这就去县城,把这边的消息告知给老领导。” 二人出了农场坐上来时的汽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他们走后,矮墙后站起一道身影。 正是沈傲。 想起白英方才袒护他的画面,完全没有为别人开出的优渥条件而打动,沈傲心潮起伏,很想现在就抱一抱白英。 沈傲注视着白英离开的方向,一向冷硬的眸光突兀柔了几分。 “白英……” 他这辈子,何德何能遇见这么好的姑娘? —— 白英没想到自己就打了个嘴仗,竟然轻易就收获了大佬的放心。 不光是她不想卖大佬,换来别人的施舍。 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 下半年高考就要恢复了,她会拼尽全力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哪用得着这些人来充大蒜! 想着想着,白英就已经来到了大队卫生室。 推门进去,周莉已经坐在桌前开始刻苦学习。 白英对此相当欣慰。 也不知道周莉是不是从黄霞身上找到了下药……额不是,开药的乐趣,这些天每天都提早到卫生室,白英干脆就把钥匙交给周莉,让她先来卫生室。 经过这些天的学习下来,周莉已经充分掌握了基本的医疗知识,白英也试着让周莉给病人开药打针,都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接下来就剩下问诊和对症治疗的,这个比较复杂,一时半会白英也教不全,还得周莉自己摸索着来,只有实践才能让人最快进步。 当然,白英会在一旁盯着大方向,不会让周莉出什么岔子,毕竟周莉现在是她在带着,周莉出错就相当于她出错。 没人来看病的时候,白英就开始着手计划书上的事情,进行四创。 刘支书已经传达下去,社员们会在开荒的时候可以顺便采集草药,采集到合格的草药可以记工分。 这样自供自销也可以省下不少的买成品药的钱。 白英鼓捣着各种作用的药丸,凝固成球再用白蜡包裹住便于封存,这样效果虽说没有直接熬汤现喝的强,但因为可以随身携带,随用随吃,足够方便。 忙活一天下来。 白英骑车着返回农场,每天就这么两点一线。 虽说已经蛮累的了,但白英还是没有立马回到农场去休息,而是快到农场门口的时候,绕了个弯儿来到了农场北面,靠海的那一边。 站在礁石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海面。 下午五点左右,已经退潮。 海滩上散落着各种贝类,还有海带。 白英欢欢喜喜地跑下去捡,一股脑地塞进篮子里,不多时就捡了一篮子。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她还不忘拿件衣裳盖住。 她主要捡的还是生蚝,鲁省这边也叫海蛎子。 初春的生蚝正是肥美的时候,肉身饱满,汁水充盈,不敢想象会有多好吃。 白英光是想想就觉得流口水。 生蚝除了好吃之外,还能大补。 应该会让不行的大佬,变得行起来吧? 白英也不太确定。 不过考虑到能够捡很长一段时间,一天补不好,就多补几天呗。 这么一想她也就不急了,干脆挎着篮子回农场。 农场门口,沈傲早早就等候在这里。 白英和张芳跟榨油厂的生意谈下来,农场里牲畜的饲料一下子就有油水多了,体重那是嗖嗖地飙升。 不出意外,到时间丁振国给沈傲定下的生产目标,他也能够完成。 一切都向好的地方发展。 沈傲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许多,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白英回到农场。 白英车把上挂着个篮子,时不时地还往下滴水,沈傲不由得皱了皱眉。 难道白英又去下海捉鱼了? 虽然对白英不听话的行为略感不满,但更多的还是担心白英的身体。 白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着头,脸上布满可疑的红晕,时不时地还怪笑几声,瞧着瘆人得很。 在门口负责值勤的民兵一个个地发抖起来,“白医生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会不会是隋波不想安息,想要缠着白医生。” “咕咚!别吓我啊!” 沈傲一个冷眼扫过去,“鬼神都是封建迷信。” 虽然沈傲这么说,几个人还是害怕,离白英和沈傲更远了。 不怪旁人怀疑,白英还真有些异常。 以往大老远地就瞧见沈傲热情招呼,这次都骑到沈傲跟前了还没停车。 眼看着白英就要从沈傲身边骑过去,沈傲及时出声道:“白英。” !!! 白英猛地刹车。 她抬起头来,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视线锁定在身侧的沈傲身上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 “大、大佬……” 白英有些不好意思看沈傲。 说起来惭愧,她刚才还在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对大佬这样那样呢,这就被抓包了。 虽然她脸皮算厚的,可也会害羞的好不好! 沈傲狐疑地扫了白英几眼,也觉得今天白英似乎有些奇怪。 倒不是跟别人一样,认为白英被谁给附身了,更多是感觉白英这样子像是没憋好屁,很有可能想要坑他。 不过…… 坑就坑吧,他乐意被白英坑。 接过白英车把上的篮子,“走吧。” 白英赶紧下车,走在沈傲身侧,时不时地就偷看沈傲几眼,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 沈傲很难注意不到白英的异常,“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他来接白英前,明明就洗过澡,不应该的啊。 白英微微一笑,真诚道:“大佬你太帅了,我移不开眼。” 沈傲脸一红,“……” 他家小姑娘就会拿他开玩笑。 不过,他还有点儿喜欢是怎么回事? 第118章 男人的加油站 等到回到两人的小窝,白英迫不及待地跟沈傲邀功。 “大佬你看,我捡了这么多的生蚝,我厉害吧!” 瞧着白英眨巴着眼睛一副想要夸夸的可爱模样,沈傲怎么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和白英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沈傲先败下阵来,他轻叹了口气,语气无奈道:“厉害。” “嘿嘿,”白英高兴地笑了,提着篮子把捡来的生蚝一股脑地倒进盆里,“我先洗完它们,晚上给你做大餐吃。” 沈傲瞄了眼白英捡来的这些玩意儿,贝壳长得凹凸不平,表面还有尖锐的角和黑乎乎的脏东西,和白英那双白嫩纤长的小手格格不入。 那双手是一双给病人号脉的手。 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还是我来清洗好了。” 沈傲将白英拉到一旁,他则代替白英蹲下身来,用刷子清洗生蚝表面。 他的力气大,三两下就将一个巴掌大小的生蚝清洗干净。 白英蹲在旁边托着腮帮子,“大佬,你能把它们都弄开吗?我做菜需要用。” “嗯。” 沈傲应声,摸过藏在床板底下的匕首。 刀身通过生蚝的缝隙没入其中,轻轻划过黏连在壳上的闭壳肌,他的两只手分别抓住两片壳用力一掰就开了。 打开壳后,饱满多汁的生蚝肉一下子暴露在面前,随着沈傲活动,肉身也跟着轻轻摇晃瞧着duangduang的,很是诱人。 白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她也有些想吃了。 一个人做菜是很麻烦的。 可是如果分工合作,一个人备菜,一个人做菜,无疑就快了很多。 有了沈傲帮忙备菜,白英干脆就用了三个不同的做法烹饪。 先是最简单的清蒸,清洗干净的生蚝摆在蒸笼上,加上几个姜片一起蒸,热水下锅蒸上个三五分钟就熟透了。 比较麻烦的就是蒜蓉烤生蚝,生好火把打开的生蚝放在铁架子上,再用大蒜末辣椒末加上酱油调一个料汁烤熟,小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香得人直咽唾沫星子。 虽说已经够丰盛了,但这还没算完,白英又差使沈傲把剩下的生蚝肉取出来,自己则用地瓜粉和调料勾兑了面粉水,准备做耗煎。 先是在锅内加入油烧热,加入一层面粉水,撒上一把葱花,加上取出来的生蚝肉,再浇上一层面粉水。 油噼里啪啦得直响,炸物特有的香味儿弥漫开来,等到两面都煎得金黄酥脆后,就算是好了。 白英给自己和沈傲各盛了一盘,充当主食。 不多时,饭桌上就摆了一桌子的生蚝,虽然烹饪方式各有不同,但原材料也确实都是生蚝。 白英信心满满。 生蚝又名男人的加油站,她就不信了,这么多的生蚝下肚还能不给大佬补回来! “吃啊吃啊。”白英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 沈傲拿着筷子,看着一桌子的生蚝,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自己是武大郎的感觉。 犹豫片刻,沈傲还是忍不住道:“你不会是在菜里下毒了吧?” 白英白了沈傲一眼,“我像是那种人嘛。” 沈傲点头,“像。” 白英:“……那你别吃了。” “别,我吃。”瞧着白英快要生气了,不管前面等着他的到底是什么,沈傲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了起来。 他夹了一筷子耗煎塞进嘴里。 一瞬间,鲜香四溢。 生蚝的鲜、炸面的香、葱花的清爽……混合在一起组成的香味儿,直冲天灵盖! 饶是不怎么讲究吃的沈傲,眼睛也忍不住亮了一下。 别说下放后了,就算下放前他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真的好吃,白英你太厉害了,这水平都可以去国营饭店当大厨了。”沈傲真诚夸奖道。 “那是!” 白英相当自豪,如果她有尾巴的话,那么现在一定高兴得直摇尾巴。 开玩笑! 怎么着她也是把早餐摊开了十多年的狠人好吧?凭借一己之力,养活了林家那群吸血鬼,真要是厨艺不行,怎么可能做到? 呃……虽然当血包不是什么光彩经历。 沈傲原本还有些踌躇不定,可在美食的诱惑下,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把另外两种生蚝也给一扫而空。 白英吃得不多,可她看着沈傲吃得开心,她就更加开心。 搞得沈傲有点儿毛毛的。 很快,他就知道白英今天为什么那么反常了。 当天夜里。 吃完饭后,洗漱完毕的两人躺在床上。 白英一个翻身趴在沈傲身上,近距离欣赏着大佬的美貌。 英气的眉,挺拔的鼻,线条分明的唇…… 怎么看都看不腻。 白英咽了口口水,忍不住伸出手指轻点在沈傲凸起的喉结上,纤长的手指一路下滑至宽阔结实的胸膛…… 眼看着作乱的小手还要继续往下,沈傲有些慌乱地攥住白英的手,不让她再乱动。 “不睡觉做什么?” 沈傲猛地睁开眼,望向白英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 哪怕是在黑夜,巴掌大的小脸,细腻的皮肤也好似泛着一层柔光,映衬得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瞩目。 沈傲一颗心都要被白英的小模样给萌化了。 为了不破坏自己的形象,沈傲越动容就越克制,他拧紧眉头,紧抿着唇,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禁欲模样。 白英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她大着胆子冲沈傲眨巴眼睛,唇角勾起一丝坏笑,“大佬,你吃了我做的菜,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沈傲嗓音干哑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浑身燥热得很,似乎比平时还要冲动。 要不是他是眼看着白英做的饭,十分确信白英没有往饭菜里放些不该放的东西,他真的都要怀疑白英给他下那种药了。 白英有些不开心地瘪嘴。 大佬真是的,非要她把话说那么明白吗? 不知道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嘛! 没办法,为了早日开荤…… 白英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望向沈傲,“当然是那种不为外人道之的想法了……我不信你会真的对我没有想法。” 第119章 口是心非的大佬 沈傲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要是还听不懂白英的话,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不光是白英想要和他成为真夫妻,他当然也想。 可是,白英年纪还小…… 在他眼里白英还是个孩子,怎么可以冒着危险去生孩子? 白英可以任性,但他不能也任性,他不想看到将来白英被生育折磨得枯萎凋零,那张鲜活的面孔变得死气沉沉,埋怨他当初不该让她怀孕。 沈傲害怕那个结果,现在他只能保持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 白英有些奇怪,沈傲的气场怎么一下子变得沉郁起来,难道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吗? 她就差霸王硬上弓了,沈傲还在这里走神! 白英有些生气,她眯着眼睛审视沈傲,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去,不错过任何一丝破绽。 “我……” 沈傲一开口,胸腔震动间愈发感受到白英严丝合缝贴着自己的身体,触感十分清晰,清晰的沈傲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欲望也渐渐复苏。 沈傲赶紧弓着腰,尽量掩藏自己的情况不让白英发现,他别开脸不敢再去看白英一眼,“没、没有。” “???” 白英张了张嘴,无语凝噎。 不是吧! 她的毛病好了,大佬怎么又开始犯病了? 虽然她早就想到大佬可能不太行,但没想到加了油还不太行,就很愁。 白英怜悯地看了沈傲一眼,也没了再欺男霸男的心思,“那就睡觉吧。” 说完,她翻身从沈傲身上下来,躺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见白英终于老实了下来,沈傲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沈傲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敢有丝毫动作,想要尽快平息体内躁动的邪火。 可是……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白英紧挨着沈傲睡觉,发丝上淡淡的香气还是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鼻腔,许久之后那股邪火还是没有下去。 这样继续煎熬着也不是个办法。 沈傲纠结着要不要起夜去洗个凉水澡,躺在他旁边的白英忽然起身,小心翼翼地抬腿想要迈过他下床。 由于屋内没有多少光亮,白英夜视能力也不行,仅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这里应该是床板吧? 白英试探着踩下去,好似隔着被子踩到了一条蟒蛇,生龙活虎地弹跳一下! 嘶……这脚感好像不太对? 白英疑惑之下,又尝试着踩了一下。 蟒蛇突然支棱了起来,好大一条,哪怕隔着床厚被子都能够清晰感受到它有多么火热。 这、这难道是沈傲的……? 白英脸一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踩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大佬的本钱还挺足。 可是,不对啊! 白英困惑地挠了挠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费解。 人家不中用的都是因为小。 怎么大佬这么大还不中用呢? 是因为下放到农场后身体亏损太厉害,只补一天没用吗? 白英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总之,她不死心。 她打算继续给沈傲补着,再多补几天看看效果,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也就只能算了,以后他们夫妻俩就当姐妹处着吧。 打死白英都没想过,不是沈傲不行,是克制着没有碰她。 白英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弱月光,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快十二点了,该行动了! 只要海边的落潮到最低点,她就不用再费力地从礁石上抠生蚝,直接在沙滩上捡就行。 而且,还可以找个帮手一起! 白英穿好衣服鞋子,小心翼翼地出了牛棚。 屋内。 白英一离开,沈傲便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可见他根本没睡着。 方才白英踩到他的时候,他简直大气不敢出一下。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沈傲低头看了眼鼓起的被子,狠狠攥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非但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还更精神了。 沈傲:“……” 他引以为傲的控制力,在遇到白英时就轰然倒塌了。 被白英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他也睡不着了。 倒是白英,怎么也睡不着? 沈傲觉得有些纳闷,白英这么晚不睡觉,出去做什么? 心里浮现出一个不敢想的念头,白英该不会是觉得他满足不了她,所以要去找别人吧? 一瞬间,沈傲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飞快披上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追上白英。 白英没什么反侦察能力,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沈傲。 沈傲追踪本事一流,隔着老远跟着白英来到了夏乐乐的住处。 “咚咚。” 白英敲响门。 许久后,夏乐乐才起来开门,揉着眼睛道:“白姐,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 白英神秘一笑,“我想请你吃好吃的。” 夏乐乐闻言眼睛一亮,瞌睡虫瞬间就不翼而飞了,“好吃的在哪儿?” “拿上你这儿最大的箩筐,跟我走就知道了。” 说完,白英率先动身。 夏乐乐从家里拿过一个大筐,跟在白英后头,不多时就来到他之前钻过的狗洞前。 冷飕飕的海风吹过来,夏乐乐一下子精神起来,也没那么好糊弄了,“白姐,这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 “当然了,”白英点头,“海里有不少呢。” 夏乐乐嘴角一抽,“你该不会是打算现做吧?” 白英摇头,纠正道:“不,是现捡,我分一些你自己带回去做。” 夏乐乐:“……” 他走过最多的路,就是白姐的套路。 两人通过狗洞钻了出去,筐则从墙上扔了过去。 已经十二点整,海面正是落潮到最低点的时候,不光礁石暴露出来,沙滩也跟着映入眼帘。 沙滩上很多被海浪推上来的贝类、海带,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不知名玩意儿…… “我的天!这么多海鲜!” 夏乐乐眼睛闪闪发光,他头一次知道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捡到这么多海鲜。 瞬间,夏乐乐找到了乐趣,他学着白英的样子,也在沙滩上捡生蚝。 墙头上。 跟在两人后头来到这里的沈傲,翻身上墙后看着忙活得不亦乐乎的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 就这? 说好的捉奸呢? 他半夜不睡觉跟过来,就给他看这? 第120章 给大佬多补补 一时间,沈傲心里五味杂陈。 不知道是该庆幸白英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还是该觉得遗憾,给了白英绿他的机会都不中用。 说到底还是他想多了。 两个缺心眼的找一块儿,只会更加缺心眼儿。 毕竟,谁家好孩子大半夜不睡觉,跑海边捡生蚝? 他也真是闲的,连个孩子的飞醋都吃。 沈傲不禁摇头失笑,瞧着海边忙得不亦乐乎的白英和夏乐乐,他的心中竟升起一种当爹照看皮孩子的惆怅感。 阳春三月天还有些冷,食物不会坏得太快,加上捡的生蚝都还是活的,只要泡在海水里还能活将近一周,完全不用担心还没吃完就坏掉。 所以,白英和夏乐乐一捡起来就没玩了。 忙活了一个多钟头,到最后足足捡满了一箩筐,好几十斤重。 白英和夏乐乐合力费了好一通功夫才给抬上来。 来到墙边时,两人瞅着只能够一人钻过去的狗洞犯了难,来的时候光顾着兴奋了,怎么就没考虑到箩筐通过不了狗洞呢? “白姐你主意多,能不能想个办法把箩筐弄进去?”夏乐乐把希望寄托在了白英身上。 白英略作思考,“要不你回去找根麻绳从墙上扔过来,绳子一端绑住箩筐,另一端咱们合力把箩筐拉进去?” 夏乐乐犯了难,“可是白姐我没那么长的绳子啊。” “……” 闻言,两人陷入了沉默。 正思考着该怎么把好不容易捡的生蚝拿到农场时,打从墙头上忽然伸下来一条手臂。 在月光的映照下,手臂肤色泛着均匀的小麦色光泽,肌肉轮廓分明,布满青筋,一看就力量很大的样子。 白英下意识顺着手臂往上看去,就看到了坐在墙头的沈傲。 “把筐递给我。”沈傲说道。 白英傻了眼,“大、大佬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过来!” 沈傲一本正经地扯谎道:“被你踩醒了。” “……” 一想到自己踩中沈傲的部位,白英顿感一阵窘迫。 大佬怎么说起这话来这么镇定呢?难道当时是她感觉出错了,她踩的其实不是大佬的咳咳,而真的是大佬的腿? 白英不吭声了,夏乐乐却来了精神。 一看沈傲到了,他没有丝毫半夜私会他人媳妇儿的不好意思,反而嬉皮笑脸道:“沈大哥筐太重了,我举不起来,你直接下来拿就是了。” 沈傲摇头,“跨过这道墙就等于擅自离开农场,我不能这么做。” 夏乐乐劝道:“沈大哥,我不也是下放到农场劳改的,我都出来多少次了也没事啊!何况现在就咱们仨人,又没有外人。” 沈傲仍是拒绝,“你可以不守规矩,但我不能不守。” 瞧着沈傲坚定不移的样子,夏乐乐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好再劝了,只能跟白英求助起来,“白姐,咱俩一起搬吧?光靠我自己搬不起来。” “什么……哦哦!” 白英飘飞的思绪被突兀拉回来,她脑子还没想好,动作却已经先她一步,跟夏乐乐合力举起筐子递给沈傲。 他们俩人,四只手,还费劲巴拉的。 沈傲却只用了一只手,也不见他脸上神情如何变化,只是胳膊的肌肉微微绷紧一些,就轻松地拎起箩筐,轻巧地一跃而下。 落地后只发出一道轻微的闷响。 夏乐乐惊道:“沈大哥好强啊!那么重的东西,他都不当回事。” 白英也微微感到惊讶,她都怀疑沈傲是不是有武功了,真是太神奇了。 “白姐那我就先进去了!” 夏乐乐半蹲着身子,屁颠屁颠地钻过狗洞回到农场。 白英正打算也跟在夏乐乐后头钻过去,就听到上方再度响起沈傲的声音,“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抬头,就瞧见沈傲去而复返,又跃上了墙头,看向她的神情满是认真。 白英有点不知所措,“我、我钻过去就是了,你刚刚拿东西应该很累了。” “不累,把手给我。” 沈傲又重复了一遍,瞧着很坚定的样子。 见沈傲执意如此,白英也就没在多说什么,把手递给了沈傲。 下一刻,一阵腾空感传来。 等白英再回过神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沈傲拽上了墙头,为了防止白英站不稳掉下去,沈傲还不忘贴心地环住白英的细腰。 两人身体贴着身体,抬头间下意识就对视在了一起。 一瞬间,他们像是回到了结婚前时,误打误撞一起在墙头看海的时候。 明明相识才不过月余,可他们却像是认识了很久…… 白英和沈傲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放柔,情不自禁地和对方的脸贴近,眼看着就要亲上去—— 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一暧昧氛围。 夏乐乐围着装满生蚝的箩筐转,笑得跟个傻子有一拼,“哈哈哈!居然捡了这么多海鲜,我还没吃过这玩意儿呢,也不知道好吃不。” “……” 沈傲的脸登时沉了下去。 他为什么要对夏乐乐网开一面?就该把这小子踹进海里才对。 “哈哈。” 见沈傲吃瘪,白英眉眼弯弯,忍不住笑了起来。 瞧着白英开心的笑容,沈傲本来还糟糕的心情瞬间转好,也跟着笑了一下。 “小心。” 沈傲揽着白英的腰,带着她从墙上下去。 三人结伴回到住处。 因为生蚝捡了很多,白英也没抠门,打算分给夏乐乐一半,不过让夏乐乐拒绝了,他就自己一个人吃,吃不了太多,只要了一桶。 还剩下好多生蚝,白英干脆把它们都倒进了空着的大缸里,为了养着它们,白英和沈傲还去海边提了两桶海水倒进缸里。 最起码能保存一周,足够这段时间吃了! 沈傲纳闷道:“这东西虽然是挺好吃的,但你捡这么多做什么?我们就两个人,满打满算也吃不了这么多。海里的东西算是集体的,我们私自吃点儿还不要紧,又不能正大光明分给农场的人。” “专门给你吃啊。” 白英对此只有一个回答。 沈傲嘴角一抽,“……为什么非要我吃这个?” 他就算是不挑食,一天三顿都吃这玩意儿也会腻的。 白英上下打量了沈傲几眼,在某处上特意多停顿了一秒,接着坏笑道:“当然是为了给你补身体了!身体虚,可不就得补嘛。” 第121章 有机会离开农场 沈傲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白英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他也知道白英对他没有恶意,可能单纯就是对他的身体健康太过关注? 沈傲也没生气,好脾气地跟白英商量起来,“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不需要补身体。” 白英反驳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你看看你下放到农场这一年多来,整天吃糠咽菜的,不多补补怎么长个子?” 沈傲:“……” 可他已经够高了,再补得两米了吧? 单纯的大佬永远不知道,此个子非彼个子。 次日。 不管沈傲如何推脱,白英还是继续给沈傲做了一桌的生蚝全席。 “吃嘛吃嘛。” 白英可怜巴巴地卖萌。 沈傲实在不忍拒绝白英的请求,最后只能无奈地一扫而空。 上午在猪舍干活的时候,不管是多脏多累的活儿,他都好像有一身牛劲儿使不完。 搞得沈傲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憋得变态了,不然怎么看老母猪都能觉得眉清目秀了呢? 中午。 白英难得没有去大队食堂蹭饭,而是骑着自行车又回到了农场专程来给沈傲做饭,为了防止沈傲提前吃饭,还特意来畜牧队堵沈傲。 畜牧队的男人们全都朝沈傲投去羡慕的眼神儿,觉得他真是幸运,竟然娶了白医生这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妻子。 沈傲却是有苦说不出。 回到住处不多时,白英很快就又做出了一桌子生蚝大餐。 “……我可以不吃吗?” 一连吃了两顿,每顿都吃撑到嗓子眼里,沈傲着实有些吃不下去了。 白英嗔怪地瞪了沈傲一眼,正要劝沈傲赶紧开吃,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大嗓门在屋内回荡不止。 “呦!正吃着呢!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这么熟稔的态度除了赵大勇,也没谁了。 以往沈傲都嫌赵大勇来得太勤,这次却一改常态地欢迎,“来得正是时候,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添双筷子,赶紧坐下吃饭。” 说完,沈傲起身去拿筷子。 赵大勇疑惑地挠了挠头,刚才说话的人还是首长吗? 首长这辈子就没对他态度这么好过。 然而更好的还在后头,沈傲拿筷子回来后,不仅亲手把筷子塞到赵大勇手里,还把赵大勇按坐在马扎上。 沈傲笑着催促道:“赶紧吃啊。” 生平头一次被沈傲这么热情地对待,搞得赵大勇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首长,你对我真好。” “呵……” 对面的白英无语到笑出声来。 想让赵大勇把饭菜都吃完,好逃过这顿饭?不得不说,大佬真是想得太好了,水缸里还有那么多生蚝,她完全可以等到把赵大勇熬走后,再做一顿给大佬吃! 家里别的没有,生蚝管够! 沈傲被白英笑得头皮发麻,赶紧转移话题,“大勇,你今天怎么来了?” 赵大勇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正事,他赶紧把筷子放下,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首长是这样的,高海洋他走了,回京城去了。” 听到赵大勇提起高海洋,沈傲方才放松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你怎么会知道?” 白英也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她悄咪咪地竖起两个耳朵来听墙角。 赵大勇双手放在膝盖上,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高海洋临走前来过公社的部队来找团长,我想办法打探了下消息,二人谈的事情似乎是对您的处理情况。” “高海洋跟团长说京城军区那边很看好你,愿意拿出一个平反名额,但条件是要在农场评选时获得表彰,如果能够获得农场的表彰,就说明你已经劳改好了,可以把你调去公社的部队。” 闻言,沈傲指尖轻点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京城那些人没有再逼他,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他的条件? 总感觉背后似乎隐藏了些什么…… “好,我知道了。”沈傲点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沈傲何时惧怕过麻烦?只怕麻烦不来。 “首长,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赵大勇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到时候咱们又能一起从军了,您再想办法拿几个功,就能靠自己的能力回到京城军区了,到时候一定能惊掉那些人的下巴!” 沈傲摇摇头,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 他并不在意能不能回到京城军区,更不在意那些耀眼的功劳。 他从军只是为了报效祖国。 之所以想要调去公社的部队,也是因为农场无法发挥他的才能,部队才是他的归宿。 “那啥……” 白英在一旁看看激动的赵大勇,再看看镇定的沈傲。 最后,她伸手提问道:“离开农场肯定是好事儿,但是咱们能不能说说怎么才能获得农场表彰?” “这还用说?”赵大勇果断道:“针对劳改分子的表彰评选,前提肯定是完成农场给定下的生产指标了,不然设置生产指标干嘛。” 生产指标? 作为畜牧队队长的丁振国,给沈傲定下的生产指标是把猪舍里的快要出栏的猪,重量提升到180斤。 这可不是个简单事儿。 虽然白英帮着谈成了和榨油厂那边的合作,可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够完成生产目标,毕竟旁边还有个和他们不对付的丁振国盯着,难免不会为了不让沈傲完成任务就从中作梗。 “呃……” 听到白英说起这个事儿,赵大勇也沉默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沈傲倒是对此看得很开,他望向白英,“只要你不嫌我后半辈子很可能都要待在农场里,没出息就行了。” 白英顿时笑了,“我有出息就行了,到时候我养你啊!” “好。” 沈傲幸福地笑了。 两人对视间,颇有种浓情蜜意的感觉。 赵大勇看看沈傲,又看看白英,总感觉两人之间氛围融洽到他插不进去。 用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那就是电灯泡。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像小丑,赵大勇拿起筷子吃起了桌上的菜,这一吃不得了。 刚把一块耗煎送入口中,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这什么东西?未免也太好吃了吧!” 第122章 找上门的生意 “这是一种叫生蚝的海鲜。” 白英伸手一指放在墙角的水缸,“还有很多,敞开肚皮随便吃。” 赵大勇走过去一看缸里全是,不由得惊叹道:“我天,这么多!你们俩应该吃不完吧?” 白英刚想说,不是她吃,是留给沈傲吃的。 沈傲就抢先道:“对,我们吃不完,你爱吃的话可以带回去吃。” 赵大勇挠头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带回去给排里的兄弟们尝尝。” “好,我这就给你全装上。” 沈傲直接用麻袋打包,把水缸里的生蚝全都一股脑地装了进去,生怕留下来一个。 看的赵大勇是连连推让,“够了够了,首长真够了,就尝个鲜我们一个排的人又吃不了多少。” “别客气,既然你爱吃就都给你拿上!”沈傲还是生平头一次对赵大勇这么热情。 白英原本打算让沈傲留一些下来,但是转念一想,她就打消了这个主意,甚至还热心肠地写好了如何烹饪生蚝的菜谱交给赵大勇。 “大勇啊,这是做法,照着上面做准出不了差错,千万别辜负你们首长的好心啊。” 赵大勇更觉得纳闷了。 不知道为啥,总感觉首长和夫人好像各怀鬼胎,哦不,是各有筹谋。 想不通赵大勇也就不想了,他帮沈傲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就扛着麻袋开车回了公社的部队。 农场,看着赵大勇离开的方向,沈傲暗暗松了口气。 他总算可以不用吃生蚝大餐了。 岂料,站在他身侧的白英忽然笑眯眯地看向他,开口道:“大佬,别忘了今天半夜再跟我去海边捡生蚝哦。” 沈傲整个人如坠冰窟,他不可置信道:“为、为什么还要捡?” “当然是捡回来给你补身体了!”白英回答得理所应当。 沈傲:“……” 完了! 他家小姑娘是想弄死他改嫁吗? —— 当天夜里。 沈傲和夏乐乐又被白英抓了壮丁。 这下就连夏乐乐都表示不解了,“白姐,昨晚上捡的那些我还没吃完呢,怎么又来捡呢?” 白英似笑非笑地瞄了沈傲一眼,“谁让某人自作聪明,把咱们昨天捡的劳动成果送给别人了呢。” 沈傲:“……” 他低着头,试图将自己的存在降低至最小。 夏乐乐听了白英的话,顿感生气,“咱们好不容易捡的,那个人怎么能说送了!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简直太自私了!” “咳咳。” 沈傲脸黑地咳嗽了几声。 他家小姑娘说他可以,但是别人不可以。 夏乐乐完全不懂沈傲的暗示,满脸关切地询问道:“沈大哥你咳嗽什么呢?该不会是感冒了吧?看不出来你身体还挺虚的。” “……” 这下,沈傲不仅是脸黑那么简单了,眼神都能杀人了。 白英再也忍不住,放肆地笑出声来。 沈傲委屈地扯了扯白英的袖子,小声道:“别笑我了。” 白英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望向沈傲,“怎么,我再笑你还能亲我不成?” 闻言,沈傲嘴角一抽,他家小姑娘这是欲求不满了吗? 一旁的夏乐乐赶紧捂脸,害羞道:“你们注意点儿!这里还有外人呢。” 沈傲狠狠瞪了夏乐乐一眼,“你还知道自己是外人。” “啊?我不是外人,难道还是你俩的内人吗?” 夏乐乐一脸的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沈大哥了,以至于沈大哥对他的态度比以前还差。 瞧着两人说得驴唇不对马嘴,脑回路怎么都对不上,白英实在忍不住又笑出了声,换来一个沈傲控诉的眼神儿。 三人说说笑笑间,已经来到了农场最北边的墙边。 有了上次的经验,三人的合作已经足够默契。 白英和夏乐乐去海边捡生蚝,沈傲就把生蚝运回家里头,只用了不到昨天一半的时间,他们就又捡了一大缸的生蚝,把缸里放上海水暂时养了起来。 看着白英兴致勃勃地在一旁忙前忙后,沈傲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这么多生蚝给他吃的话,他就算饭量再大也吃不完。 白英捡这么多生蚝,好像另有打算的样子。 果然,沈傲没有猜错。 次日中午,赵大勇就又造访了。 “白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一进门,赵大勇就兴奋地跟白英搭话,完全忽略了坐在对面的沈傲,这还是赵大勇头一次这么无视他的首长。 “说说看。” 白英笑眯眯地看向赵大勇,示意他不用着急慢点儿说。 赵大勇掏出三张大团结拍在桌面上,“昨天我拿回去的生蚝,按照你说的做法让炊事班的战士们做好了,大家伙的都抢着吃,根本不够吃的!这不,让我来再弄点,就按照市面上的海鲜价格1.2元一斤来算,先付你30元的订金,最迟明天中午我就来拿。” 果然被她料中了! 白英心里暗喜,昨天赵大勇要带回去吃的时候,她就考虑到战士们都在食堂里一起吃饭,这种情况下很难吃到独食,肯定都会多少尝尝。 那些生蚝是不少,可是几百上千号人一分,可就分不到多少了。 美食总是第一口吃的时候觉得好吃,如果能把部队战士们的馋虫给勾上来,他们肯定还想再吃! 只要每次她限量供应生蚝,不就等于有了源源不断的生意? 甚至,等战士们吃够了生蚝,她还可以换成别的海鲜。 白英没有立马去拿钱,而是带着赵大勇来到水缸前,掀开上面的盖子让他瞧,“我早就准备好了,你今天就可以带回部队。” “白姐,你不会早就想到这一遭了吧?难道你昨天知道我会来,所以才提前做好生蚝大餐引诱我把生蚝带回去?不对,我来之前也没跟你们说啊。”赵大勇挠着脑袋,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都死干净了。 白英只是神秘一笑,“我没想那么多,就是闲着没事囤一点而已。” 囤一点,而已? 旁边的沈傲都惊了,捡了一水缸的生蚝,白英还管这叫一点? 现在赵大勇额外有了生蚝需求,白英该不会去捡更多吧! 一想到这里沈傲就有些坐立难安,他看着桌上的钱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开口道: “等等,你们俩忘了吗?这种个人买卖公家资源的行为是投机倒把,是要被批斗劳改的。” 第123章 白英承认错误 “啊?” 赵大勇一呆。 他真没想那么多,就是拗不过战友们的央求,所以才来跑这趟腿儿的,属于是赔本赚吆喝,咋还就摊上事儿了呢? “对哦。” 白英一拍脑袋,也想起这一遭来。 现在还没改革开放,个人不允许做生意,真要是做生意也得披着集体的外衣。 不过,这倒也难不倒白英,她很快就想好了计策。 “这样吧,赵大勇你拿着钱跟我走一趟儿,你全程不用说话,只需要点头还是摇头就行了,然后看人的时候脸色要冷酷一些。” 赵大勇对此安排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从白英的吩咐,拿上钱跟着她出了门。 沈傲虽然好奇两人打算怎么办,但考虑到他马上就到工作的时间了,不好再继续跟着两人瞎转悠,赶紧收拾好桌子碗筷,去了猪舍进行剩下半天的高强度工作。 另一边。 白英带着赵大勇来办公室找陆场长,她先让赵大勇在门口等着,自己则先一步进去。 不巧的是陆场长今天不在,办公室里只有副场长张芳在。 因为榨油厂的事情,白英和张芳打过交道,也算是比较熟悉了。 一进办公室,白英就干脆利落地交代到:“张场长,我是来跟您承认错误的。” “嗯?” 张芳将埋在文件里的脑袋抬起来,不明所以地看向白英,“小白同志,要不是在你的牵线搭桥下,农场也不可能谈下跟榨油厂的合作,给你论功行赏还来不及呢,哪来的错误一说?” 白英戳着手指,一脸羞愧道:“那个……我薅公家羊毛了,家里不太富裕,买不起海鲜吃,我又实在是馋得慌,就从海边捡了一些生蚝带回去吃。” 张芳顿了一下,无奈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农场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通报批评你,更不会处罚你。” “我还没说完,”白英低着头,继续交代错误,“昨天我把捡来的生蚝做好了后,正好有公社部队上的战士来找沈傲,他就跟着一起吃了些。” 张芳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该不会把人吃出问题来了吧?!” 她在农场干了挺多年的,知道靠近农场的海边能捡到不少海鲜,但是很多东西都有毒,社员们不认识也不敢瞎吃。 就算能捡到一些没毒的海鲜,也没什么脂肪,光靠吃海鲜的话根本填不饱肚子,甚至可能越吃越瘦,还不如吃杂粮顶饿。 加上海鲜处理起来也麻烦,如果做不好腥得没法吃,所以附近的人基本不会闲的没事干去海边捡海鲜拿来吃,倒是有勤快的会捡些贝类回去碾碎喂鸡,可以补钙,避免母鸡下软皮蛋。 白英上门来承认错误,难道是捡到有毒的海鲜给部队上的战士吃了?农场该不会因此倒霉吧? 作为农场副场长的张芳,担心农场的安危是在所难免的。 好在白英接下来的话,让她悬着的心成功放回了肚子里。 “这倒不是,人还好好的活着,没中毒也没过敏,就是……”白英大喘气道:“他觉得海鲜很好吃,部队那边也想买一些回去吃,让我们每天稳定供应。” “啊?买海鲜?” 张芳傻眼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们这里好像是农场吧?咋还卖开海鲜了。 白英知道张芳的脑筋不可能一下子转过弯来,不过经过她这一手先抑后扬,张芳应该会觉得比起她们的海鲜让人中毒,那还是有人想买她们的海鲜更好一些。 “部队那边按照1.2元一斤给咱们算,这是定金。” 白英拿出三张大团结拍在桌面上,“张场长,咱们要不要答应啊?” 张芳无奈笑笑,“你钱都收了,还来问我。” 白英嘿嘿笑道:“这不没有农场的批准,我也不敢瞎答应嘛,就先来跟您说一声,不然万一有人去举报我投机倒把,我不就完蛋了。” “你啊你,人小鬼大的。”张芳亲昵地戳了下白英的额头,“能为农场额外创收当然是好事儿,我怎么会不答应呢?只是这么大的事情,到底是要和部队上的人见一面,你认识的那个战士什么时间有空?” 白英轻咳一声,朝门外喊道:“赵排长,请进!” 赵大勇闻声推门而入,按照白英所说的板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冷酷样子。 见到赵大勇长得如此威猛高大,身上还穿着军服,白英又说他是个排长,张芳也不由得重视了起来,“赵排长是吧?既然部队想要农场这边供给海鲜,我们这边儿一定把这件事给办好,这点您大可以放心。” 赵大勇惜字如金地点头,“嗯。” “那您看我们农场这边,谁来负责跟您接洽比较好?”张芳虽然也属意白英,但本着尊重赵大勇的意思,还是多问了一句。 赵大勇没有任何犹豫,正要指向白英,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我我我!我来!” 任会计风风火火地从外面推门而入。 因为跑得太赶,他额头全是汗,呼吸也很急促。 他的人打探到消息,部队上的人来办公室似乎有事,他就赶紧赶了过来,刚到门口就听到张芳说的话。 部队要从农场这里买海鲜? 负责跟农场和部队联络的中间人肯定有利可图,他身为农场会计不插一脚简直对不起他会计的身份! 瞧着门都不敲一声,就突然冲进办公室的任会计,白英眼睛微眯。 没想到这人会突然跳出来。 她还记得这货曾经在她和大佬的婚礼上,还逼她喝酒来着,言辞间充满了刻薄和挑事儿。 现在又来抢功? 白英在心里冷笑一声,抬头看向对面的张芳,想要看看张芳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如果张芳处事公平最好,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这笔生意也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张芳看着突然窜到她面前的任会计,眉头紧皱道:“什么就你来?今年春天的账算明白了吗?你就瞎揽活儿。” 任会计的眼珠子一直黏在桌上的三张大团结上, “副场长,我刚在外头都听见了,部队的同志要来买海鲜,我身为咱们农场的会计我不出马,谁还能担起这个重任?” 第124章 真是个小机灵鬼 “有你啥事儿啊?” 张芳没好气道:“从头到尾都是人家白医生帮忙和部队牵线搭桥,你现在跳出来收果子了,挺大个人了也不害臊。” 任会计振振有词道:“白英又不是咱农场的人,怎么能代表咱们农场跟部队谈合作?农场就我一个会计,我主动请缨当接洽人!” “你确定自己能干好?”张芳冷嗤一声。 任会计满脸自信道:“就组织人去海边捡点海鲜这有什么难的?” “你在部队有认识的人?” “呃……” 这下任会计不吭声了。 他要是在部队有关系,也不至于来农场工作啊。 不过这也难不倒任会计,他注意到一旁腰板挺得笔直的赵大勇,连忙上前热情招呼道:“这里不是有位军人同志嘛,互相介绍一下就认识了。您好,我是农场的会计,姓任,军人同志怎么称呼?” 任会计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伸出双手想要跟赵大勇握手。 赵大勇居高临下地望着任会计,从鼻子里哼了一道气音,别说跟他握手了,连句话都懒得说。 “……” 没想到这个当兵的竟然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任会计的脸色腾地一下子涨红。 张芳在桌后头强忍笑意道:“看见了吧?赵排长不想跟你接洽。” 任会计吭哧了半天才出声,他满脸不服气道:“不让我干那让谁干?白英吗?!” 谁知,刚才还没有反应的赵大勇此刻忽然认同点头。 任会计:“……”故意的吧这人? 张芳看向白英,询问起了她的意向,“白医生你看,沈傲是农场的人,你跟沈傲结了婚,也算是咱们农场的人,不知道愿不愿意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当这个中间人?” 白英微笑应道:“嗯,能为农场分忧是我的荣幸。” 闻言,一旁的任会计撇撇嘴,满脸的不屑。 他倒要看看,白英一个赤脚医生懂什么记账?要是记成一笔糊涂账,看他不拿这事儿做文章!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张芳拍板决定道:“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你牵的线,要不是你提供机会农场也不可能赚到这笔钱,你又不拿农场的工资和补贴,也不好让你白跑腿……这样吧!我做主,卖海鲜的收益分你两成。” 海鲜是从海里捡的,前期不用投入养殖成本,相当于每斤海鲜赚到的1.2元都是纯利润。 农场拿到这笔钱后可以用来提升大家的福利待遇,不过在分给集体前,得先分给白英两成。 也就是每卖出一斤海鲜,白英就能赚到两毛四分钱,每天供应部队50斤海鲜的话她就能赚12块。 钱虽然不是白英拿大头,但却主要突出一个稳来,只要是披着农场的头衔做生意,别人想要找她麻烦也没机会。 白英对此也没感到多少惋惜,在她看来赚多少钱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顺应时代发展,既然现在的政策还不让个人做生意,那她也就没必要去知法犯法,先做些准备等着后期政策放开再做生意就是了。 现在虽然收益不多,但却能收获到名声和人际关系,这会儿还看不出来什么,后面她做生意可是能帮到大忙。 电光火石间,白英理清了思路,她点头应道:“行,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这笔生意我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试图插手。” 丑话还是说在前头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农场的干部看到这笔生意眼红,想方设法地想要插一脚。 这人一多,想法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要是冒出来个唯利是图的人,难保不会出现竭泽而渔的情况,每日不管不顾地捕捞海鲜,这样长期下来海洋生物会濒危,部队的人也消化不了这么多海鲜。 所以,倒不如徐徐图之…… “行,都依你,你想要什么人帮衬你的话也尽管来跟我说。” 张芳也是个拎得清的,她连犹豫都没带犹豫的,直接应了下来。 白英浅浅一笑,“那张场长您忙着,我们就不留下来打扰了。” 白英告辞外,和赵大勇出了办公室。 离着老远还能听到里头任会计跟张芳拍桌子的动静儿,“张芳你是不是疯了!真要是分给那丫头两成收益的话,算下来一个月最少几百块,咱们农场一年的收益才多少!你凭啥分给她那么多钱!” 张芳沉声道:“就凭这笔买卖是人家自个儿办成的,算起来咱们农场是白捡了这笔钱,你有本事在这儿跟我咋呼,你也自己去谈成桩买卖就是了。” “我、我去就我去!” 任会计气愤地摔门离开。 张芳摇头叹息一声。 任会计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白英说是赵排长去她家吃饭的时候,尝着生蚝味道不错,这才决定收一些拿回部队。 可是,白英夫妻俩跟赵排长关系好到一起吃饭,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人家上头有人罩着,真要是不来跟农场报备,自己把卖海鲜的钱全都昧下,他们也没什么法子。 所以,她也领这个情,在白英能够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分给她了最大的收益。 回牛棚的路上。 赵大勇见生意谈成,跟白英邀功道:“我刚才的演技怎么样?是不是很唬人!” 白英毫无心理负担地扯谎道:“你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依我看你不去文工团当演员真是屈才了。” “嘿嘿,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赵大勇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回到牛棚,赵大勇把装满生蚝的麻袋扛上车。 白英和沈傲站在农场大门口,目送着赵大勇开车离开。 沈傲侧头,神情复杂地看向白英,“你该不会早就想到部队会来跟你收购海鲜,所以昨晚才会又跑去捡生蚝。” 白英轻咳一声,她不想跟沈傲撒谎便承认了,“差不多就是你想的这样。” “真是个小机灵鬼。” 沈傲勾唇一笑,抬手揉了揉白英的脑袋。 他除了佩服白英的头脑之外,还安心很多。 他家小姑娘这么聪明的话,出去应该不会被人欺负,至于白英要是欺负别人咋办?咳,他可以装作看不见。 第125章 外面养了女人 “大佬你把我发型都弄乱了!” 白英连忙护住脑袋,她气呼呼地抬头,怒视着沈傲。 沈傲将作乱的手背在身后,抬头望天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今天天气不错。” 白英冷哼一声,坏笑道:“大佬,别以为赵大勇把生蚝都拿走你就不用吃了,今晚咱们再继续去捡,总之你别想逃过一顿。” 沈傲:“……” 他讨厌生蚝。 —— 驻扎在公社的三十四团。 赵大勇把生蚝带回部队后,炊事班的战士们按照白英给的菜谱就忙活了起来,当天傍晚准时做好,食堂内外都充斥着海鲜的香味儿。 战士们一训练完,纷纷拿着自己的饭盒,跑进食堂里疯抢。 为了保证尽可能多分一些人,食堂不得不采取生蚝限量的办法,每个人不光只能打一份,还限制只能打一种做法的生蚝,想要吃其它做法那就明天再来。 就这,还不是每个战士都分到。 赵大勇跟他手底下的战士们坐一起吃饭,没吃几口打来的生蚝就没了,他们不禁埋怨起了赵大勇,“排长,你咋就弄回来这么点儿生蚝啊?都不够咱们兄弟塞牙缝的。” “就是,排长你就不能多弄点回来吗?昨个儿我吃了后,夜里勇猛了不少,我媳妇儿直夸我厉害呢。” “呦!照你这么说,这玩意儿不仅好吃还能壮阳?排长多搞点回来啊!” …… 赵大勇不胜其扰,连连摆手道:“放心,以后每天都有,我还能亏待自己兄弟们吗?” “这还差不多。”吃完饭的几人这才散去。 六连的杨明武也打了一份耗煎。 闻着就香,吃起来更香。 吃完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走到刚才打饭的窗口,对里面负责打饭的战士道:“再给我打一份耗煎。” 战士神情尴尬道:“杨连长……生蚝是限量的,每个人就一份,不然晚来的战士就吃不到了。” 杨明武不说话,只是固执地将铝饭盒递给战士。 战士四下瞅了瞅,确认没人看这边,这才接过饭盒又给杨明武打了一份。 “谢了。” 杨明武揣上饭盒离开食堂,不过他没有回家属院,而是开车离开了部队。 负责值班的战士对此也觉得奇怪,“这大晚上的杨连长出去干啥呢?” “这些天杨连长经常晚上出去,该不会是外头养女人了吧!” “秀丽嫂子人那么好,还给杨连长生了个大胖小子,杨连长可不能干这种糊涂事啊……” “够了!”班长出声呵斥道:“长官的事情不是咱们能议论的。” 几个小战士不再说话,而是互相瞅了几眼,开始用眼神交流议论。 另一边。 被战士们议论的杨明武,开着车来到了公社的一片老房区,他深入其中一条巷子,敲响尽头院子的木门。 门刚敲响,就迅速从里面打开。 一个长相娇俏的少女探出头来,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长袖衣裙,两条乌黑亮丽的马尾辫垂在胸前两侧,无端多了几分清纯的气质。 要是白英在这儿,也得愣上一会儿才能认出乔小玲来。 谁能想到一直蛮横跋扈,恨不得鼻孔朝天的乔小玲居然换风格了?甚至还有模仿白英的嫌疑…… “杨大哥,你来了!” 一见到杨明武,乔小玲的眼睛就闪闪发亮,语气中满是惊喜。 “嗯。” 杨明武走进院内,放柔声音跟乔小玲说话,“抱歉,让你住在老房子里,这里条件不好你受苦了。” “没有啊,”乔小玲一副懂事的模样,“杨大哥能给我一个容身之所,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闻言,杨明武心里一下子熨帖多了。 两人进了屋。 瞧着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屋子,杨明武对身世凄惨的乔小玲更加怜爱了。 他拿出饭盒放到桌上,“还没吃晚饭吧?这是我专门从部队食堂给你打的饭,赶紧吃吧,别饿着。” “谢谢杨大哥!” 乔小玲夹了一筷子耗煎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是什么菜啊?真好吃!” 杨明武宠溺地低头望着乔小玲,“这是耗煎,是用一种叫生蚝的海鲜做的。” “海鲜?”乔小玲困惑道:“咱们公社哪来的海鲜?要是别的地方的,估计还没等运过来就坏了吧。” 杨明武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好保密的,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跟乔小玲全盘托出,“海鲜是旭日农场供给的,他们那里靠海,从海边捡的。” “旭日农场……” 乔小玲极力才掩饰住内心的震撼。 这不是靠近她们大队的那个农场吗?怎么好端端地跟部队扯上关系了? 白英前脚刚嫁去农场,后脚农场就跟部队搭上了关系,再联想到白英结婚那天还有当兵的去接亲,乔小玲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海鲜这事儿估计又跟白英有关!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乔小玲试探道:“杨大哥,你知不知道是旭日农场的哪个人,负责给部队供给海鲜啊?” 杨明武不由得感到疑惑,“你怎么对这个好奇?” 乔小玲立马露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杨大哥实不相瞒,我家就住在旭日农场旁边的大队,以前也没听说过农场会买卖海鲜,怎么突然就开始卖了?而且我长这么大,也不知道生蚝还有这种吃法,这事儿好奇怪。” “哦,这样啊,”闻言,杨明武打消内心的疑虑,“好像是一个姓白的赤脚医生弄的。” 白医生? 大队里就白英这一个赤脚医生,说的不是她还有谁! 乔小玲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替白英嫁给傻子差点儿下辈子就毁那儿了,白英倒是过上好日子了,现在又拿农场当幌子做起了买卖。 乔小玲眼底的怨毒之色一闪而过,她本来还打算慢慢拿下杨明武来着,现在看来不能再拖了! “呜呜呜……” 乔小玲突然伏在桌面上哭了起来。 杨明武赶紧抓着乔小玲的肩头,询问道:“你这,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乔小玲抬头,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杨大哥你不知道,那个姓白的赤脚医生,就是我表姐,她不想嫁给傻子,才逼我嫁给傻子的……为什么表姐要把她的婚事推给我?我现在无家可归,可她却……” 瞧着乔小玲哭得伤心,杨明武不知为何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柔声安慰道:“小玲别难过,我会保护你的。” “杨大哥!” 乔小玲一头扎进杨明武的怀里,死死搂着他不放,“我现在只有你了,别不要我……” 第126章 大佬流鼻血了 娇躯在怀,杨明武只觉身体燥热得厉害,年轻时都没这么难捱。 本来自制力就摇摇欲坠,偏偏乔小玲还不停地用脑袋蹭着他的胸膛,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紧实的腰腹,身体完全贴了上来…… 那绝妙的触感令杨明武脑子一热,他再也忍不住打横抱起了乔小玲。 乔小玲惊呼一声,下意识伸手环住杨明武的脖子。 杨明武将乔小玲放到炕上,脸上满是隐忍的痛苦,大手掀起裙摆,“小玲,我忍不住了。” 乔小玲闭着眼睛没有回答,颤抖的睫毛表明她内心的忐忑。 就这样,乔小玲半推半就地从了…… 半晌后。 乔小玲将自己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了半边光洁的肩膀和脑袋,眼眶里闪动着细泪,“出了这种事情我往后还怎么嫁人?我、我不活了呜呜呜……” 杨明武看着被子上那一抹鲜红,意识到是自己毁了乔小玲的清白,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小玲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 见状,乔小玲也顾不上自己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事儿,赶紧扑上去拉住杨明武的手,心疼道:“杨大哥不要打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对我做那种事情的……都是小玲的问题,要不是我从家里逃出来,也不会认识杨大哥,害得杨大哥你犯错误。” 说话间,乔小玲低着头,满脸的自责。 杨明武视线下移看着眼前的美景,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方才消掉的邪火又有复燃的迹象,他赶紧移开目光,哑声道:“小玲,我已经结婚了,没法娶你,要不你当我的干妹妹吧,往后大哥一定护你一辈子。” 他要了乔小玲的身子,按理说该娶了她负责才对,可是……他已经结婚多年,这些年来妻子也没什么过错,要是他敢离婚,那么今后他的仕途就完了。 仕途比什么都重要! “好……小玲都听杨大哥的。”乔小玲嗓音软软地应着,她低垂着脑袋,掩藏住眸中跳动的野心火焰。 她要的可不是一个‘干妹妹’的头衔,而是杨明武妻子的位置。 看来,想要让杨明武娶她,还得加把火…… “小玲,是杨大哥对不起你,你有什么要买的只管说,杨大哥都会给你买!”乔小玲的乖顺让杨明武更加内疚,情不自禁地放出话来。 乔小玲低声道:“杨大哥谢谢你,不过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是……我很久没回家了,想回去看看他们,不管他们有什么错,毕竟都是我的亲人。” “好说。” 一听乔小玲这么孝顺,杨明武心中对她更加怜爱了,从钱夹子里取出一沓大团结,“这是一百块钱,你拿去买身新衣服,让你家人知道你过得不错,他们也就能放心了。” “杨大哥谢谢你!”乔小玲高兴地蹦起来亲了杨明武一口。 杨明武又瞬间来了兴致,将乔小玲按倒欺身而上。 乔小玲轻轻推搡着杨明武的胸膛,小声抱怨道:“杨大哥不要了嘛,小玲的腿已经好酸了,明天还怎么走回去啊?” “改明儿让我连里的战士开车送你回去,”杨明武急色地亲吻起来,含糊不清道:“乖小玲,再让杨大哥好好疼疼你。” “嗯……” 一室春光。 —— 旭日农场。 不同于已经吃上肉的乔小玲,白英的计划依旧没有成功。 在她给沈傲一天三顿接连不断地补身体下,沈傲被补得鼻血直流,估计再这样下去,沈傲的身体还没补好,就先因为吃海鲜太多痛风了。 白英只得遗憾停手。 得知白英以后不会给自己做生蚝大餐了,沈傲则重重松了口气。 因为持续多晚没睡好,他的眼底一片青黑,本来不虚的,现在瞧着倒真有几分虚了。 “往后我也不逼你吃了,只是今天晌午这顿做都做好了不能浪费,要不咱俩一起吃了吧?” 白英端着刚出锅的耗煎放到桌上,满脸恳切地望向坐在对面的沈傲。 一听这话,沈傲刚才止住的鼻血又有要流下来的迹象,他赶忙转移话题道:“那什么,你来农场这么久了,我还没带你去见过陈老吧?” 白英纳闷道:“见过啊,丁振国刁难你的时候,他不是还帮你说话了嘛。” “呃……对啊,我下放农场这一年多来,陈老一直照顾着我,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该跟陈老多亲近亲近?” 沈傲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端起桌上的耗煎,硬是拉着白英一起出门,“走,咱们去给陈老送饭,陈老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肯定会赞不绝口!” “好吧。”白英糊里糊涂地被沈傲拉出了门,去往陈老的住处。 路上。 沈傲悄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看来,以后还是别让白英做饭了,还是他来做饭好了。 白英做饭好吃归好吃,就是……实在是要人命,相当于美味的毒药。 他厨艺虽然一般,但胜在吃不死人。 陈老的住处。 陈老也是下放到农场的改造分子,是下放到农场里年纪最大的一个。 看外表是个老学究,实际上也确实是。 陈老因为是学经济的,不可避免会研究一些外国着作,被自己的学生举报打成了右派,下放到农场改造已有多年。 看在陈老年纪大,也有文化的份上,场里对他多少有些照顾。 陈老住的牛棚较为僻静,白英跟沈傲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房门没关,屋里除了陈老外,还站着个姑娘。 陈老坐在书桌前,带着副眼镜,一副儒雅斯文的模样。 旁边有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姑娘急得团团转,“陈老,你帮我想想办法啊!完不成生产指标,丁队长一定会找我麻烦的。” 白英认出这个姑娘自己在婚礼上见过,叫王瑾瑜,只比她大了两岁,也是下放到农场的改造分子。 王瑾瑜也是畜牧队的,不过她负责养的动物不是猪牛羊而是……蚕。 她整天泡在养蚕的大棚里,除了去食堂打饭几乎不出门,白英来农场都将近一个月了,始终没机会跟她碰面,今天倒是巧了。 “陈老我们来给你送饭吃,瑾瑜姐要不要也留下来吃点儿?”白英把饭菜放到桌上,主动招呼道。 见沈傲和白英到来,陈老暗暗松了口气。 他是学经济的,真的不懂怎么养蚕,实在是帮不上王瑾瑜。 王瑾瑜一直让他帮忙想办法,他想不出来也尴尬,白英和沈傲两人的突然到来倒是给他解围了。 “不了,”王瑾瑜不好意思留下一起吃饭,跟陈老告辞道:“陈老……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请教你。” 陈老:“……”如果可以,请别来。 眼瞅着王瑾瑜就要离开,白英不知道了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叫住了对方,“瑾瑜姐,我刚才听你说生产指标的事儿,方便告诉我一下,丁队长给你定了什么生产指标?” 王瑾瑜也是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了,跟白英诉起了苦。 “别提了,丁队长前段时间购入了一张蚕种,让我把它们养大好结茧赚钱,我悉心照料了十多天时间才孵化出来幼虫,然后……幼虫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大批量地死亡,一天死几百只,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死的一个不剩了!” 因为养蚕投资少,回报周期短,上辈子放开后村里有不少养蚕的人家,白英耳濡目染之下,对王瑾瑜说的一些术语也并不陌生。 蚕种论张,是纸张的张,这种纸张是用桑树皮制成的纸,交配后的雌蛾会产卵到纸,蚕卵产满一张纸,就叫一张蚕种。 一张蚕种基本不会少于两万五千个蚕卵,冲大棚养蚕,再把蚕种放进用木头框架搭好的盒子里,盖上纱布防止幼虫跑出来,主打的就是一个通风透气又保暖,给蚕卵提供了适宜的孵化环境。 一两周内蚕就会孵化出来,每日喂新鲜的桑叶,养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就会长成成虫,然后蚕宝宝会吐丝结茧进入蛹期,静待两三天后破茧为蛾,前后大概要经历40多天。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蚕这东西实在是太脆弱了,环境冷了或者是热了分分钟死给你看,闻到一点儿驱虫药味儿也会嗝屁,打个比方如果有十户蚕农的话,一年到头下来能养好赚钱的也就一两家。 王瑾瑜遇到的这些问题是蚕农普遍都会遇到的问题。 至于如何解决,白英大概还真知道…… “瑾瑜姐,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你有办法!快跟我说!” 一听这话,王瑾瑜激动地按住白英的肩膀,要不是旁边沈傲投来能杀人的眼神儿,王瑾瑜都能来回晃悠白英,把她的骨头架子摇散架。 正动筷子吃饭的陈老,向白英丢去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儿。 可算是有人能体会到他老人家的痛苦了。 “呃呃呃……” 白英被一向冷静的王瑾瑜突然露出这副样子给惊到了,她连忙劝道:“瑾瑜姐你冷静些,我人就在这儿,又不会突然消失。” 王瑾瑜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平复完内心激动的情绪,她松开抓着白英肩头的手,又恢复了平时的镇静,“好,你说,我听着。” “瑾瑜姐,咱们先来找蚕批量死亡的原因,我问你,你是按照农场教你的养蚕方法来的吗?” 第127章 白英拜师 为了找出原因,白英又跟王瑾瑜确认了一遍。 王瑾瑜点头道:“对!咱们农场的蚕是一年养三季,除了冬天不养之外其它时间都养,我是去年秋天下放过来的,那时候秋蚕都已经养大了,我只负责给老蚕农打打下手,冬天的时候老蚕农去世了,好在老蚕农临终前把养蚕方法教给我了,今年开春丁队长就让我全权负责蚕室了。” “虽然之前我没养过,但是我也问过农场里的老人,农场以前养殖的幼蚕也会死,不过没有这么大批量死过,具体原因我现在也没弄清楚。反正孵化是没问题,幼蚕一孵化出来,我每天都会喂给它们新鲜的桑叶,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一吃完就死,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桑叶不干净,就清洗过后再喂,结果还是死!没办法,我只好把死掉的蚕解剖了,发现后者是吃的桑叶水分太多,拉稀拉死的。” 听到王瑾瑜详细地描述着她解剖蚕的画面,甚至还搭配上手部动作,白英不禁面容扭曲。 她毕竟是个赤脚医生,还真不害怕什么血腥场面。 唯独! 就怕圆滚滚、长得像蚕这样的虫子,没成想王瑾瑜竟然还敢解剖蚕……看来也是被逼到份上了。 王瑾瑜苦恼地揪着自己的麻花辫,“我这实在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要是蚕种全死光,别说完成生产指标了,不挨批斗就不错了,可能……我这辈子都没希望回去了。” 随着越说越多,王瑾瑜的情绪也逐渐低落下来。 “瑾瑜姐先别气馁,我们一起帮你找幼蚕死亡的原因……” 白英陷入了上辈子的回忆中。 随着改革开放,国家为了创外汇扶持社员养蚕造丝绸,当时她们公社也遇到过类似的难题,养蚕户因为蚕种大批量死亡损失严重,不少人家赔得底掉,眼看着没人想要再想养蚕了,公社从省城农业大学请来一位老教授下来指导。 经过老教授的一番考察,很快弄明白了造成蚕种大量死亡的主要原因。 七十年代,随着沪市农药所院士发明可以解决水稻纹枯病的井冈霉素,1976年开始生产出大批量如六六六、滴滴涕等农药,逐步投入使用。 持续多年的农药滥用,造成了农作产品污染、人畜中毒、环境恶化等恶劣影响,虽然之后被紧急叫停,但由于这些农药成分不可降解,对环境的恶劣影响已经无法挽回。 而蚕这种生物对环境的变化最为敏感,敏感到别说桑叶上喷洒农药了,就是养蚕户经过喷洒农药的空气沾染上一丁点农药味道再去喂蚕,蚕都会立马死翘翘给你看。 所以,老教授针对这一情况给出了两个解决办法。 一个是如果养蚕户经过喷洒农药的地方,喂蚕前必须要换洗衣物,不能穿着污染的衣服去喂蚕。 还有就是,如果桑叶有农药残留,可以使用醋水、漂白粉液、老碱水、阿托品解毒液等浸泡半小时,再取出用清水洗干净,晾晒至干燥就可以拿来喂蚕了。 想到这里,白英抬头望向王瑾瑜,再三确认道:“瑾瑜姐,桑树园旁边是不是有耕地喷洒农药了?” 王瑾瑜纳闷道:“有耕地是有耕地,但是种的是花生,还没到喷洒农药的时候啊。” “花生?” 白英顿了一下。 难道她想错了?造成王瑾瑜管理的蚕种大批量死亡,不是因为农药的原因? 心中刚生出一丝气馁,白英转而又想到她忽略的一个重点! 花生不同于其它农作物,因为是在地底下结果实,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提前在土里拌农药。 鲁省75年就发明了可以拌进土里的农药,辛硫磷颗粒剂,这种农药可以有效防治花生蛴螬、蝼蛄等地下害虫。 前几天农场里刚种了花生,桑树园又离得近,很有可能就是吸收了降解在土里的农药,造成了蚕种大批量的死亡…… 一样可以用那两个办法! 白英眼睛一亮,赶紧将这个发现告知给王瑾瑜。 王瑾瑜一拍脑袋,瞬间明悟:“我说呢!之前农场没用过农药,桑树园没收到过污染,所以没有造成过蚕种这么大规模地死亡……白英真是太感谢你了!我这就回去试试,改天一定来专门感谢你!” 话还没等说完,王瑾瑜就迫不及待地往外头跑去,简直是归心似箭。 白英看着王瑾瑜逐渐远去的背影,不忘嘱咐道:“如果你还不放心,也可以用高度白酒兑水喷洒在桑叶上进行消毒。” “谢了!” 王瑾瑜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几分飘忽的失真。 白英摇头失笑,助人为乐让她心里满足了不少。 然而,当她回过头去,就看到屋内的一老一少都盯着她,那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一样陌生。 白英被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你们……怎么这么看我?” 吧嗒! 陈老手里的筷子掉到桌面上,他也顾不上吃饭了,两步并作一步,上前激动地跟白英握手,“小白医生,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大学是学农业的?” “呃……我没上过大学,只有高中学历。” 白英嘴角一抽。 糟了,光顾着卖弄学识了,忘记这一茬了。 毕竟也是曾经困扰整个公社的难题,结果她现在轻飘飘几句就把解决办法说出来,确实有点儿离谱了。 “咳!” 沈傲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把白英的手从陈老的爪子里拯救出来,眉头微皱道:“陈老,问归问,别乱碰。” 陈老不理会沈傲的护犊子,继续眼巴巴地盯着白英,“小白医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悟性却这么高,还真是个学农业的好苗子,我介绍你去省城农业大学深造怎么样?” 白英赶忙拒绝道:“陈老您误会了,其实这不是我想的办法,我也是从农业相关的书上看到的。” 她不想冒领功劳,这会让她感觉自己是个偷别人东西的小偷。 好吧,还有最主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不想去农业大学种地,上辈子给林家种地真的是种得够够的了,林家还没有用来耕地的黄牛,她就扛着犁耙顶上……这辈子打死她也不想再种地了。 “是吗……那介绍你去省城农业大学的事儿就算了。” 陈老失落了还没有一秒钟,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看向白英,激动道:“你对什么感兴趣?我可以把你推荐到相关大学,别的不敢说各大名校的校长我多少都认识,会卖我个面子。” 白英下意识回道:“我对赚钱比较感兴趣,如果真要上大学的话,也会报经济系吧。” 这下,两人又齐刷刷地看向她。 白英纳闷极了:“你们怎么又都看我?” 陈老看了沈傲一眼,眼神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儿。 沈傲秒懂,“别看我,我没跟白英说过,你曾经就任过京大经济系主任的事儿。” 陈老:“……” 你现在不就说了? 白英惊讶道:“您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陈老?!” 心中瞬间充满钦佩之情。 陈老是着名的经济学家,出生于清末那个动荡的年代,青年时期主张‘经济救国’,清华、哈佛毕业后在青华学院任教,先后成为青华教授、财经学院副院长、京大经济系主任……一连串头衔多的能砸死人。 听说民国时期还曾聘请过他就任财政部部长,被陈老一句‘志不在官’回绝,可见陈老的本事有多大,一生都在非常严谨地做学问,只是近年来的运动将他打成了‘资产阶级学术权威’,一时间没了消息。 只是恐怕谁都没想到,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出现在她们这个小地方…… 一旁的沈傲见白英看向陈老时,满脸的兴奋与激动,不免有点儿反酸。 他寻思他来头也不小啊。 怎么没见白英对他露出这副表情? 连一丁点战斗力都没有的老头子,为什么在白英眼里却这么神圣?难道说……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沈傲头一次后悔自己年纪轻轻不上学,而是直接参军,学的也都是军事作战武器方面的知识。 志趣相投的一老一少,完全没有注意到被孤立的沈傲。 陈老轻咳一声,神情不禁严肃了一些,“既然你知道我的来历,那么有没有兴趣成为我的学生?丑话说在前头,我现在的境况你也看到了,除了知识我一无所有,其它的都给不了你,甚至还可能因为我的身份牵连到你,你要想清楚。” 白英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绝佳机会,她赶忙点头应道:“嗯!多谢陈老赏识,我很高兴成为陈老您的学生,那么以后我就喊您老师了。” “可以。既然选择当了我的学生,那就得每天来跟我上课,你每天什么时候有时间?” 白英略作思考,“中午可以吗?中午我能空出一个小时来学习。” 她天不亮就要跟着大佬锻炼身体,吃完早饭就得去卫生室值班外加教周莉医术,晚上下班回来后还要组织人去收集海鲜,好供给次日部队上来拿货的人。 其它时间,她真的抽不出来。 “行。” 陈老也听说过农场近来的传闻,知道白英身兼数职,闲暇时间不多,每天能抽出一个小时来学习已经不错了。 当然,他会竭尽全力地做到不浪费时间,尽可能地把白英脑袋里塞满知识! 白英没来由地脊背一寒。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就要沦落到周莉学到头秃的境地…… 说曹操曹操到。 门外忽然响起了周莉喘着粗气的声音: “呼!白英!你、你堂姐出事儿了,你赶紧回老宅看她最后一眼吧!” 第128章 乔小玲风光归来 “什么?!” 白英被这一消息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明明她昨日见到巧兰姐的时候,她也生龙活虎的啊,怎么会这么突然就……? 瞧着白英露出一副死了人的痛苦表情,周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容易令人误会,她赶忙找补道:“哦那啥,你堂姐还活着,我说她出事是因为狗尾巴大队的傻子娘又来了,说是乔小玲从她家跑了,白家必须得还她一个儿媳妇,于是就死活要带走白巧兰抵债。” 白英:“……” 咱们说话能别大喘气不? 周莉追问道:“咱们管不管啊?” “废话!当然要管!”白英毫不犹豫道。 亲姐妹没有给她的姐妹情,白巧兰却给她了,她永远也忘不了她和白巧兰幼年共同住在老宅时,因为整天面对白老太的奚落磋磨和乔小玲找麻烦,两人报团取暖的那段童年时光。 虽然那时候爹娘和哥哥们也都疼爱白英,但是他们每天准时去地里上工,难免有注意不到的地方,身为女孩子的白巧兰明显要更细心些,没少对白英施以援手。 这么好的堂姐,白英怎么可能不管? 重生一遭,白英早就打定主意要尽可能地改变白巧兰上辈子的结局,这桩闲事儿她还真就管定了! 白英跟陈老道别,正打算跟周莉一起离开。 “白英。” 身后响起沈傲沉缓低哑的声音,与之而来的是他紧抓住白英胳膊的手掌。 “大佬怎么了?”白英不解,回头看去。 沈傲面色如常,唯有一双黑眸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他伸出另一只手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一沓大团结,“拿上,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 他没有落下周莉说的,白英堂姐是因为‘抵债’才要被抓走的。 虽然白英近来因为海鲜生意赚了不少,但是白英肯定还有别的用处不能乱动,倒是他整天住在农场里,手里头的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来给白英用。 白英被沈傲手掌里厚厚的一沓大团结给惊到了。 这起码得有上千块吧? 谁家好人家随身揣着上千块啊,也不怕丢了。 原本她还以为沈傲的小金库都拿来买给她的三转一响,没想到大佬还这么有钱!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大佬赚得多啊……羡慕一秒。 “我要我要!” 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周莉直接被冲昏了头脑,伸出小胖手就要去抓钱。 沈傲没说话,只是冷冷瞥了周莉一眼,隐约有杀气一闪而过。 莫名的,周莉感觉脊背一寒,下意识收回了自己的爪子,干笑道:“呵呵,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们夫妻俩的钱肯定跟我没关系……咳那啥,白英,沈大哥他也是好心,你就收下吧。” 白英知道她要是不用沈傲的钱,沈傲说不定还不高兴,白英只得抽了几张,“这些就够了,我手里还有钱,大佬你把剩下的收起来吧。” 沈傲也没有再逼迫白英,把钱重新揣进兜里,留着下次再给白英花。 “快去快回,注意自身安全。”沈傲不忘叮嘱道。 白英点头如捣蒜,“好的!大佬你就放心吧,我会首先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再说了,我可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身手,你还不放心吗?” 说着,白英攥紧拳头,展现了下自己并未有什么变化的手臂肌肉。 “……” 他更担忧了怎么办? 沈傲眉头拧紧,压低的长眸中透露出一丝嫌弃。 都训练了这么久了,怎么他家小姑娘还是瞧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吃多少也不长肉,看样子是怎么训练也无法突破白英的先天废柴体质。 就这样,沈傲目送着白英骑上自行车带着周莉一起离开。 沈傲的眼神很是复杂,像是在看一位风萧萧兮易水寒,一去兮不复还的壮士。 当然了,这里的壮不是强壮的壮,而是壮烈牺牲的壮。 —— 白家老宅。 正值晌午头,社员们都下工了,不少人都回家吃饭。 刚扒了没两口饭就听白家老宅有热闹瞧,这下社员们也顾不上吃饭了,一个个地抄起自己的碗就来看热闹了,边探头探脑地院里瞧,便或站着或蹲着地扒饭。 主打的就是一个吃饭看热闹两不误。 与此同时,屋里。 为了不让外头的人看笑话,蔡母和跟着她来白家老宅助阵的亲戚们,都被请到了屋里头坐着谈。 在听说乔小玲打着去公社要回蔡大宝的名义,结果现在蔡大宝都被送去生成的精神病医院了,乔小玲还没回来,显然是跑了! 花了一百块钱娶回家的儿媳妇就这么跑了,甚至跑路前还卷走了她二十多块的棺材本,蔡母当然不肯干。 她还等着蔡大宝治好病后被送回来,再跟儿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呢!见不到宝贝孙子出生,她就是死也合不上眼。 这不,在养好了脚上的伤后,蔡母还是纠集了一大帮人来白家老宅上门讨要乔小玲—— 乍一听闻乔小玲失踪的小事,白美翠这个当娘的担心得不行,捏着手帕眼泪流个不停。 “小玲这丫头,平时看着挺听话的,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跑了?真是这么不懂事!”别看白老太平时看上去好像挺宠乔小玲的,但现在真遇到事儿,她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给摘了出去。 比起乔小玲这个外孙女,白老太明显要更加心疼一百块钱彩礼。 坐在凳子上的蔡母一拍桌子,不依不饶道:“今天俺就一个要求,你们白家要么交人,要么还钱!” “可是我们也联系不上小玲啊,真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这些时间她一次都没回来过。”白美翠弱弱说道。 白老太仰着脖子,没理硬装作有理的样子,“就是!我们交不出来小玲,那一百块钱我们早花了也拿不出来!” 蔡母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浑浊的眼珠盯上了角落里站着的白巧兰,“白老太你又不止一个孙女,那个外孙女跑了,你就拿别的孙女来抵债。” 白巧兰身躯一震,满脸恐慌地喊道:“不!不要,我不要嫁!”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白老太也急忙拒绝道:“我都把小玲嫁给你们家了,这个孙女我还要嫁给别人收彩礼呢。” 闻言,白巧兰刚升起几分希望的心又猛地沉下去,她唇角牵动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呵,她怎么能指望奶奶突然良心发现保护她呢? 明明是奶奶把她和白英几个孙女当成是稀罕的货物,总是迫不及待地跟买主吹嘘她们的实用性,想要把她们高价卖出去。 所以说到底,与其是外人在害她和白英,不如说一直致力于坑害她们的人始终都是奶奶啊…… “你以为你还有选的机会?”蔡母冷哼一声,招呼着自己带来的人,“白家不想交人交钱,那咱们就把她家的锅碗瓢盆家具铺盖全都带走,不信凑不够一百二块钱!” 话落,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在白家老宅里行动起来。 打砸抢烧的架势颇有鬼子进村的意思。 “住手!” 白茂忠等成年男人连忙上前想要阻拦,结果不是被挠了个大花脸,就是被揍了个睁眼青。 蔡母带来的人多,战斗力太强,白家人节节败退。 “我的娘嘞!” 白老太心疼地坐在地上干嚎,“强盗!你们这些强盗!这都是我攒了大半辈子的家伙事儿啊!都是我的宝贝疙瘩啊!” 蔡母瘸着小脚来到白老太身边,朝她露出了一个没牙的坏笑,“怎么样?是交人呢?还是用你家的东西来抵债?” “交人!我选交人!” 白老太毫不犹豫地指向白巧兰,“你们赶紧把这个丫头片子带走,把我的宝贝锅碗瓢盆都给我放下!” 蔡母终于满意地笑了,“白姐姐,俺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得到满意答复的蔡母叫停了打砸抢东西的众人,示意他们去抓白巧兰,“赶紧把俺家的新媳妇儿带回去!” “……” 白巧兰早就已经麻木了。 她对白老太做出的选择并不感到奇怪,毕竟白老太就是这种拿孙女不当人的老东西。 可她也是真的不想跟着蔡母等人,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 要知道在白英的帮助下,她做内衣的手艺已经传遍了附近的几个大队,不少女知青和女社员都会托她帮忙做内衣,刨除分给白英的收益,她自己也赚了几十块。 这些钱大部分被她拿来买布料了,准备后面多做些内衣,手底下只剩了不到十块,远远不够用来还那笔一百块彩礼债的! 眼看着蔡母的人逐步朝自己逼近,白巧兰不停地往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处无处可退时,她只能央求似的看向一旁的父母。 “爹娘,你们会保护我的对吗?” 白茂忠夫妻俩连忙偏过头去,虽然神情隐忍,却一语未发。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她的父母也不爱她,他们在意的人只有她弟弟白大山,仿佛她这个女儿只是一个生儿子的附赠品。 “呵。” 白巧兰嗤笑一声,抹去不争气流下的泪水,愤恨地怒视着屋里的所有人。 “你们要敢过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让你们带个死人回去给你的傻儿子当媳妇儿好了!” 白巧兰也是发了狠,双手抵在墙面上,大有随时要往上头撞的打算。 “好啊,小丫头片子还敢威胁起俺来了!”蔡母也来了火气,继续招呼人道:“不用管她,把她按住,带回去!” 几人再度上前。 砰! 白巧兰眼底闪过一抹决绝之色,她毫不犹豫地一头撞在了墙上。 随着一声闷响,白巧兰的身体软软瘫坐在地,额头嗑得血肉模糊,让她那张清秀的脸显得有几分狰狞可怖。 众人完全没想到白巧兰竟然真的敢撞墙! 不过好在白家老宅年久失修,墙面还是泥砌成的,并不能撞死人,白巧兰这么一弄,反倒方便了蔡母的人把她带走。 “亲家,那俺们这就走了。” 蔡母指挥着众人拖拽着动弹不得的白巧兰,美滋滋地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哪来的小轿车?” “竟然是往这边开的!是来找谁的?” “怎么停到白家老宅门口了?白家什么时候有这人脉了?是不是来找白英医生的啊?” …… 社员们见小轿车停靠在白家老宅门口,正要开口跟对方说明白英不住在老宅,他们来错地方了。 小轿车的前车门打开,打从驾驶室里出来了个身着军服的年轻战士。 战士没有理会周围围观的社员们,而是绕到小轿车的后面,拉开后车门,紧接着后座下来了一个穿着靓丽的少女。 少女穿了一身掐腰的小洋裙,将她窈窕的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略浓的妆容让她显得成熟了几分,她下巴微抬,脸上满是与旁人不同的自豪。 众人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哪里不太对,“这、这女的怎么这么眼熟啊?” “和白家人长得有点像哎,难道是白家的亲戚?” “这不是小玲那丫头吗!听说前段时间从婆家偷钱跑了,怎么变成这样子了?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柳树大队的社员们对于乔小玲的变化感到惊讶不已,有相熟的赶紧询问乔小玲发生了什么事儿,谁知道以往对邻里街坊嘴甜的乔小玲,此刻对于旁人完全置之不理。 她就那么鹤立鸡群地站在衣着朴素的人群中,高傲地仰着头,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享受着周围人朝她投来的目光。 这就是权势、地位的滋味儿吗? 乔小玲简直都要溺死在这种奇异的快感中,早知道她就不耽误那么长时间,早些拿下杨明武好了! “小玲丫头,你赶紧家去看看吧,你家出事儿。” 有热心的大婶想起蔡母带人来找麻烦的事情,赶紧上前想要跟乔小玲说明白,然而还没等靠近乔小玲,就被那名开车的战士强硬挡开。 “哼!指甲缝里都是泥的脏手也敢碰我?我这身衣裳可是百货大楼的新款,整整二十六块钱,你赔得起嘛!” 乔小玲冷哼一声,嫌弃地瞥了大婶一眼,扭着腰自顾自地进了白家老宅。 刚一进门,正好撞见了架着白巧兰出来的蔡母等人。 为首的蔡母一眼就认出了乔小玲,她那双浑浊到发黄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乔小玲。 “好啊,你个小浪蹄子竟敢骗俺的钱偷跑!老天有眼,可算是让俺逮到你了!” 第129章 白英闪亮登场! 蔡母张牙舞爪地朝乔小玲扑去。 只是,还没等她近到乔小玲的身,负责开车带乔小玲来的战士就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蔡母的手腕,将她的胳膊反剪在身后。 “哎呦哎呦!救命啊!”蔡母惨叫个不停。 跟随蔡母来此的众人想要上前解救出蔡母,可是触及到钳制住蔡母的一身军服,膀大腰圆,浑身都是腱子肉,他们一群也打不过对方,意识到这一点蔡母等人方才面对白家人时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 “同志是我们家老太太认错人了,把这个姑娘当成她跑掉的儿媳妇了,都是我们的错,能不能把她放了啊?”狗尾巴村的人低声下气道。 “乔姑娘,你说呢?”战士扭头看向乔小玲。 乔小玲低头玩弄着自己才染的红指甲,不紧不慢道:“也不看看你们那副穷酸样,也配娶我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好在我是个很善良的人,老太婆你要是跟我道歉的话,我就放了你。” 虽然不知道一月不见乔小玲怎么就发迹了,但是蔡母也没傻到去鸡蛋碰石头,赶紧低声下气道:“俺、是俺认错了人,俺错了,对不起。” 乔小玲唇角微勾,欣赏地观看着蔡母认怂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点头,“行吧,张石头放开她吧。” 名叫张石头的战士闻言松开蔡母。 蔡母老胳膊老腿都快折了,表情痛苦极了,不敢再继续逗留在白家院子,招呼上人就要赶紧灰溜溜地离开,也股不上去拖白巧兰带她一起走了。 “慢着!” 眼看着蔡母一行人就要跨出门槛,身后突然响起乔小玲的叫停声。 蔡母心里打鼓地回过头去,陪着笑脸道:“还、还有什么事儿?” “老太婆,你这是什么记性?连你家的东西都落下了,”乔小玲哼笑一声,指着瘫坐在地面上的白巧兰,“这不是你家儿媳妇嘛。” 蔡母一怔。 她又不是傻,知道乔小玲现在有了本事,生怕再跟白家人发生冲突,所以才没敢硬带走白巧兰。 但是……没想到乔小玲竟然让她把白巧兰给带走? 不光蔡母有点儿懵,其他人也没缓过神来。 白巧兰原本以为自己总算是逃出生天了,突然又来这么一下转折,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乔小玲,“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从小到大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我可从没欺负过你过!” “还能是为什么?” 乔小玲冷笑一声,神情变得有些刻薄,“谁让白英跟你关系最好,白英不在我跟前,我收拾你也是一样的。” 整个白家里她最讨厌的人就是白英了! 凭什么白英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讨好别人,就能获得那么多人的喜爱? 而她呢? 亲爹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亲娘又软弱无能,连家里的房子和地都保不住,只能带着她会娘家寄人篱下,为了能留在这里,她小小年纪就学着嘴甜去讨好大人。 她以为她成功在白家站稳了脚跟。 可却亲耳听到白老太宽慰小叔,说她又不姓白,不可能养她一辈子,迟早会把她嫁出去换彩礼钱,让他们别多心。 原来在白家人眼里她不过是个外姓人?多么可笑! 明明白英也是家里的女孩,二伯二婶却很溺爱白英,上头还有三个哥哥给白英撑腰…… 她也想获得哥哥们的喜欢就主动去接近表哥们,可是白墨对她却恶语相加,白红兵和白双亮也对她生疏得很。 她讨好得了所有人,可偏偏就是讨好不了白英的家人! 白英过得越好,就越衬托的她越像个小丑! 哪怕是现在,乔小玲也仍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儿。 “这样吧!” 乔小玲胸腔内恨意勃发,她上前捏住白巧兰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你要是现在改口痛骂白英是表子,贱人,我就可以保你。” 如果让白英看到自己保护的人却开口辱骂她,白英应该会很伤心吧? “我呸!” 白巧兰眼底满是不屑,她朝乔小玲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星子,“你才是贱人!从蔡家逃走也就算了,明明有家却不肯回,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待了一个多月,穿得这么光鲜亮丽,跟个资本家小姐似的……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该不会是自甘下贱,跑去给人家当小老婆吧?” 乔小玲恶心得直干呕,她拼命用手帕擦着脸上的唾沫,破口大骂道:“蔡老太婆!赶紧把她带走!把她锁起来!让她跑都跑不了!” “好嘞好嘞……” 看着逐渐逼近的蔡母一行人,白巧兰眉头紧锁,却始终没有说出半个求饶的字来。 且不说乔小玲的性格就是很善变,更重要的是她不愿跟乔小玲同流合污,白英那么好,乔小玲不配那么说她! 如果她真的被蔡母的人带走关起来,她豁出性命去,也会找到机会把蔡大宝母子俩这对祸害带走! “嘿嘿,赶紧把俺儿媳妇带回家!” 蔡母的人把白巧兰连拖带拽地拉出院子,走在前头的蔡母洋洋得意地身后的白巧兰说道:“这下可没人来救你了吧?就算你现在不乐意跟俺走,可等俺家大宝治病回来,你把孩子一生,也就乐意了。” “谁说没人来救她的!” 突如其来的一声清亮嗓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循声看去,就见远处有人一辆自行车正在飞速向这边靠近,自行车后头还跟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胖女人。 脚踏蹬得飞快,自行车只是眨眼间就来到了蔡母跟前! 离得近了众人才认出骑着自行车的人竟然是白英。 只见,白英车都没顾上停稳就翻身下车,抬腿的同时顺便一个飞踹命中蔡母的胸膛,将她给一脚踹倒。 当啷! 自行车砸落在地。 趁着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白英上前把白巧兰从几人手里抢出来,扶着白巧兰迅速后退跟对方拉开距离。 太快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直到白英功成身退,蔡母等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蔡母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叫得那叫一个惨。 “哎呦!我不行了,我要死了!你们柳树大队的白英杀人了,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我呸!” 白英一脸正义凌然的样子,她非但不慌乱反而振振有词地跟围观群众解释道:“我这分明是见义勇为!这老太太分明是个拐卖妇女的人贩子,没看我堂姐不想跟她走吗。” 蔡母一听这话都给气活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白英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放屁!俺才不是人贩子,俺是出了彩礼钱的,这是俺儿媳妇,俺带俺儿媳妇回家咋了!” 瞧着生龙活虎的蔡母,白英勾唇一笑,调侃道:“大家看,人这不就活了?” 蔡母一时没反应过来白英说的话是啥意思。 周围围观的社员们瞬间哄然大笑。 “哈哈哈!白医生不愧是咱们大队的赤脚医生,真是神医啊,一句话就把刚才还要死要活的老太太给救活了。” !!! 蔡母瞬间意识到不对。 自己装死想要赖上白英的打算泡汤了,这下再躺回到地上已经来不及了,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一尴尬局面。 白英脸上笑意更深。 别看蔡母年纪大,一大把年纪还能下地干活养活她的宝贝儿子,身子骨那叫一个好。她也是清楚这一点,加上刚才踹蔡母的时候还收着力道,只是看着唬人,其实并没有伤到对方。 没有再去看蔡母一眼,白英侧头看向白巧兰,询问道:“巧兰姐怎么回事?乔小玲不是已经嫁去蔡家了吗,怎么他们又来抓你?” 白巧兰原本对有人来救她的事情不抱期望了,白英从天而降简直就是给她注射了一阵强心剂,自己的精气神瞬间回来,她尝试着不用白英搀扶自己站稳。 “乔小玲上个月跑了,蔡家的人就上门来要彩礼钱,奶奶和我爹娘不想还钱,就拿我抵债。”白巧兰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一听这话,白英气不打一处来。 看来白老太还是不知道收敛! 她压低眼眸,掩去其中的怒火,正要拉着白巧兰回老宅跟白老太交锋,就听白巧兰在她耳边小声道:“还有,乔小玲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坐着门口的那辆小汽车,还有一个当兵的送她回来。” “什么?” 白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也是震了一下。 乔小玲这是有了什么奇遇?难道说就算她已经让乔小玲代替她嫁到蔡家,乔小玲还是跟上辈子一样被公社部队里的军官相上了? 白英真是有点儿佩服乔小玲的手段了,要不是乔小玲总是为难她,她也不想和乔小玲交恶。 但是,既然乔小玲敢送上门来找事儿,她也不惧就是了! 白英心中迅速有了应对之法,她压下内心对蔡母的滔天恨意,微笑着靠近蔡母,“蔡老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蔡母看着逐渐靠近的白英,没来由地觉得浑身发毛,仿佛靠近她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哆哆嗦嗦道:“干嘛!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敢弄死俺不成?” “蔡老太,你误会了,”白英摆出一副为蔡老太着想的样子,“我这不是想起我如果把我堂姐就这么带走了,你不就人财两空了?说实话,虽然你做事是过分了些,可你也是实实在在出了一百块的彩礼钱,我奶奶把钱昧下,是白家理亏。” “你真心的?” 蔡母狐疑地打量着白英,一时间摸不准白英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白英笑靥如花,“是啊,我真心的不能再真心了,你要是不放心,我这就跟你一起进去,帮你把钱送我奶奶手里要出来。” 蔡母没瞧出什么问题,回头跟自己人商量了下,觉得还是把钱要回来比较靠谱。 一百块钱彩礼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 白家的孙女没有一个善茬子,就算带回去她一个老婆子也够呛能拿捏的,倒不如把钱要回去,再从别的大队里娶个性子软的媳妇儿。 一想到这儿,蔡母也动心了,只是面上还不忘警告道:“我们这么多人,你可别想捣鬼啊!” “放心吧。” 白英笑着应下。 扭头把好不容易跟上来的周莉招过来,对她轻声耳语了几句,似乎是在交代什么事情。 闻言,周莉哀嚎道:“不是吧!又让我走那么多路!自打跟着你干,我都瘦了十多斤了。” 一开始白英骑车带着她。 结果眼瞅着都快到地方了,白英远远瞧见蔡母一行人把白巧兰从家里拖出来,白英就停车把她放下,然后加速骑车。 害得她只能跟在后头跑,跑得腿都要细了才到地方,然而还没等她气喘匀,白英又让她去办事! “乖,”白英熟络地安慰道:“办完事带你去供销社买点心。” “好好好!” 周莉眼睛一亮,当下也不抱怨了,迈开一双肉腿跑得飞快。 白英忍不住轻笑一下。 想要指使周莉干点儿事情也简单,每公里驱动只需一块点心。 白家老宅。 “小玲,娘看到你没事就好……” 乔小玲的风光归家,在白家众人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其它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追问乔小玲哪来的钱买新衣裳,跟着她来的张石头又是什么人,唯有白美翠担心乔小玲的安危,哭得不行。 乔小玲懒得去安慰亲娘,让张石头把小叔从主位上揪下来,自己坐了上去,派头摆得那叫一个足,根本不带理睬旁人。 一旁坐着的白老太注意到乔小玲手上的金手镯,眼珠子滴溜溜得转,满脸的贪婪之色,抬手就要去顺走金镯子,“这镯子是纯金的吧?小玲啊,你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金镯子,快给姥姥看看。” 乔小玲一巴掌拍掉白老太不规矩的手,想要显摆却硬是装得很淡定,“没什么好稀罕的,这些东西都是大哥给我买的。” “我就你这一个孩子,你哪来的大哥?”白美翠哭泣声一顿,满脸的疑惑不解。 乔小玲没耐心道:“我认的。蔡家那老翁婆一直欺负我,我就跑了,是杨大哥收留了我,他在公社的部队上当军官,就派手底下的兵开车带我回来看看你们。” “部队上的!还是军官!” 一听这话,白家人看乔小玲的眼神儿跟肥肉似的,赶紧奉承起了乔小玲,不是想要借钱就是想要托乔小玲找工作。 乔小玲享受极了,这还是头一次不需要她去讨好白家人,而是白家人一窝蜂地来讨好她。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的一道声音,打破了他们阖家团圆的氛围。 “呦,人都齐了啊,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嘛。” 白英唇角挂着一丝冷笑,身后是乌泱泱的一群人。 第130章 戏耍白家极品们 “白、白英!” 白英的突然出现令白家人相当意外,一个个的脸色都有些挂不住。 自打分家后,白茂忠带着全家搬出老宅另起新房后,白英就没再来过老宅,怎么偏偏今天却来了? 要知道,自从没在白英那里讨到好处,还让白英好一通打脸,他们全家已经尽可能减少和白英家的接触了。 再一看紧跟在白英身后的白巧兰和蔡母,白家人就更疑惑了。 白英带着白巧兰回来还情有可原,可是蔡母又是怎么回事? 大队里谁不知道白英和蔡母的关系相当恶劣,蔡大宝就是白英让人送去精神病院的,蔡母恨白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跟白英统一战线? 白家人中唯独比较冷静的就是乔小玲了,她依旧坐在主位上,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打量了一眼白英,语调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呦,这不是白大医生嘛,又是开卫生室,又是给部队供海鲜的,可真是个大忙人。大忙人今个儿怎么有空来老宅了?” 乔小玲眼底有妒忌之色一闪而逝。 明明白英穿得朴素得跟乡下妇女没两样,但是……就连乔小玲也不得承认,嫁去农场受苦的白英非但没有憔悴半分,反而变得神采奕奕,就算不化妆都胜她太多。 这一事实令乔小玲内心对白英的反感更强。 “乔小玲……” 白英眯了眯眼睛,盯着瞅了乔小玲好一会儿。 要知道就算是紧挨着农场的大队,也没多少人知道她带领农场的人抓捕海鲜卖给公社,乔小玲这个很久没回来的人却竟然知道? 白英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站在乔小玲身后的张石头,一身军装,确实是部队上的人,乔小玲居然能有这样的保镖,看来还真是攀上高枝儿了。 就是不知道,那人还是上辈子跟乔小玲搅合到一起的连长吗? 白英盯着乔小玲看了很长时间。 盯的就连喜欢享受别人注视的乔小玲都有些不自在了,她还以为是自己脸上的妆容花了,正要从包里取出小镜子照一下,就听白英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谁啊?” 白英语气平淡,仿佛真的是在询问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 “……白英!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乔小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要知道她今天特意打扮一番,就是为了回来给白英看,好让白英妒忌她的,这样她就可以从白英身上找到她曾经失去的自信。 原以为白英看到光彩夺目的她会自惭形秽的,结果……白英竟然无视她!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气人的事儿吗? 她打扮了一顿,简直是给瞎子看的。 白英掏了掏耳朵,这才后知后觉道:“哦,这刺耳的鸡叫声,你是乔小玲没错了。” “白英!我要撕了你的臭嘴!” 乔小玲这下是真的要被白英给气死了,她不管不顾地就要朝白英扑过去,给她挠个大花脸,被身后的张石头一把摁住。 “乔姑娘对不住了,部队里有纪律,军人外出不让惹是生非。” 乔小玲:“……”很好,这下她是真的要被气死了。 白英没有再理睬乔小玲,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转而径直走向霸占了一片最大空间的小叔白茂义。 “小叔,你的椅子借我坐坐。” 白英仿佛只是为了打个招呼,说完也不等白茂义答应,直接就提溜着他的脖领子,把他给丢到了一旁。 白茂义狼狈倒在地上,吹胡子瞪眼,“白英,我好歹也是你小叔,哪有人这么对长辈的!你简直大逆不道!” “哦是吗?既然你想让人把你当长辈,你最起码也得有个长辈样子,”白英似笑非笑地看向白茂义,“把侄女的彩礼拿去赌博,输了个精光后还硬要逼迫侄女嫁给傻子,这种情况才叫大逆不道吧。” “我、我不跟你个小辈计较!”白茂义无话可说,气呼呼地出去了。 他是发现了,这家里的侄女和外甥女就没一个尊重他的,与其留在这里受气,还是出去玩算了! 这家里谁占上风他都不管,反正只要肯给他钱花就行了。 白茂义一走,长桌就空出了个座位。 蔡母还当时白英特意给她要了个椅子,看她年纪大不想让她站着,立马笑嘻嘻地凑了过去,“还是你这个闺女好,知道心疼俺。” 她开始有点儿后悔了。 当时怎么就没再坚持下来,把这个闺女娶回家当儿媳妇呢?一定是个知道体恤婆婆的好儿媳。 谁知,白英压根没有理会蔡母,在蔡母撅着腚往下坐的时候,她忽然抓住椅背将椅子抽了出来。 咚! 毫不意外,蔡母摔了个屁股蹲,她捂着自己的腚赖在地上哎呦哎呦得爬不起来,“白家养的好孙女哎,存心想把俺老婆子摔散架子……” 白英懒得去理会蔡母的独角戏,她把椅子拎到白巧兰身后,“巧兰姐,你坐。” 白巧兰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身体伤得太虚弱了,站都费劲,当然得坐着了! 一瞬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巧兰身上。 白巧兰只觉得如芒刺背,是坐也不好,站也不好,她小声道:“英子,我没事,站一会儿也不会怎么着。” “这可不行,”白英扫了眼周围的人,意有所指道:“巧兰姐你身体不舒服坐个座位怎么了?难道有人还想跟病号抢座位?” 众人:“……” 一听这话,他们也不敢再冒头了。 白英强行把白巧兰按到座位上,至于她坐哪儿? 这个难不倒白英。 她径直来到一旁的坐着小叔媳妇儿的座位,“小婶儿,我刚听小叔说要去村东头的赵寡妇家玩儿,今晚上就不回来了。” 白英撒起谎来没有任何预兆,别说打腹稿了,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大概是白英的演技太过出群,一听这话小叔的老婆也坐不住了,赶紧抱着孩子追了出去。 “白茂义!你个丧良心的,老娘儿子都给你生了,你还敢出去勾搭寡妇!” 小婶儿的声音逐渐远去,知道对方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白英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净座位坐了下来。 不顾白家人朝她投来的异样眼光,白英自顾自地伸手拿起桌中央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绿茶特有的清香味儿,沁人心脾! 白英晃了晃茶碗内浅绿色的茶水,心中感慨万千,白老太当家一向抠门,家里是几乎不喝什么茶的,就算喝也是喝陈茶。 新茶是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会开封,没想到白家人今天会为了讨好乔小玲,特意往茶壶里放的新茶。 乔小玲没喝,正好便宜给白英了。 白家众人都不知道白英打着什么算盘,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感。 乔小玲受不了这种无视她的场景,她偏头朝身边的白老太使了个眼色。 祖孙俩的默契非同凡响,白老太接收到指令,立马一拍桌子冲白英发怒道:“白英!你爹娘怎么教的你?来老宅连声奶奶都不叫。” 白英凉飕飕地丢下一句,“我没有会卖孙女的奶奶,为了一百块彩礼钱三个孙女轮番卖,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白老太:“……” 她被怼得说不出话来,白英简直是把她的脸皮放到地上踩了又踩。 乔小玲慌忙开口道:“你说什么呢!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才没有被卖!” 白英唇角微勾,“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 乔小玲被气得脸色瞬间涨红,赶紧吩咐起了身后的张石头,“石头哥,我不想再看到她,赶紧把她丢出去!” “这……” 张石头犹豫了。 连长只说让他来保护乔姑娘,可没说过要帮乔姑娘仗势欺人啊。 “不用急,等会儿你们可以一起走。”白英摆摆手,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便干脆没再说一句,只是继续不紧不慢地喝茶。 没等一会儿,周莉兴冲冲地带人进来,为首之人正是刘支书。 “刘支书您来了。” 白英丝毫不觉得意外,她知道今天的事儿不是那么好了解的,干脆就让周莉去把刘支书找来,有刘支书坐镇白老太也撒泼不起来。 放下手里的茶杯,白英冲刘支书点了个头算作打招呼,她伸手一指白老太,“我要报案!就是她,她拿了这位隔壁大队的老太太的钱不还,这事儿我们大队不能袖手旁观,就应该把欠钱不还的人抓去改造!” 白老太一听这个就毛了,气得直跳脚,“白英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要真有钱,她肯定早就还了啊! 现在就算是杀了她,她也拿不出一百块钱来…… 白英耸肩轻笑一声,“不好意思,谁有理我就向着谁,显然现在没有理的人是你才对。”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白老太拍着大腿,干嚎不下雨。 白英睁大眼睛,故作不解道:“奶奶,你孩子这么多,一人二十块钱就凑出来了,我就很乐意出我们家的二十块。” 话音刚落,其他人可就不干了。 “凭什么!”白美翠也顾不上哭了,“钱又不是我们母子俩花的,凭什么让我们出?我家小玲受了那么多苦又怎么说?” “我们不是不想出,主要没那么多钱……”一向对白老太言听计从的白家老大白茂孝,此刻一反常态地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真没钱还是假的。 至于小叔白茂义? 虽然钱是他花的,但他现在不在,不知道他的打算。不过他很少下地赚工分,压根养不起自己跟老婆孩子,所以平时都是白老太从别的儿子家里弄钱来贴补小儿子,以及他的抠门程度比白老太不相上下,显然更加不可能掏这个钱。 眼瞅着自己生的孩子都指望不上,白老太气得差点儿撅过去,“你们!你们这些白眼狼,生了你们还不如生个苞米棒子!” “小玲表妹,那你呢?”白英把问题抛向乔小玲,“看你这打扮也算是发达了,拿出个一百块来帮你姥姥还债,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是一百块,”蔡母赶紧在旁边补充道:“算上这臭丫头从俺那里偷的,加起来一共是一百二十三块四毛九分!” 乔小玲:“……”至于记得这么详细吗? 白家人的想法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张石头不同,张石头是杨明武手底下的兵,什么事都会跟杨明武汇报,要是回去把这事儿跟杨明武说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乔小玲强忍着心疼,从手提包里取出一沓零钱丢到蔡母脚底下,“别胡说!谁偷你钱了,我是给你洗衣裳的时候捡的帮你保管,好心当成驴肝肺,还你!” 说完,生怕再留下来的话包里剩下的几十块也保不住,乔小玲赶紧叫上张石头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白英一眼。 来日方长,她迟早有一天会把白英踩在脚底下! “没戳没戳!” 蔡母丝毫没觉得被侮辱到人格,美滋滋地弯腰去捡脚边的钱,嗅着钱上独有的脚臭味儿,惊喜道:“这就是我被骗走的那二十三块四毛九分!” 白英:“……” 虽然离着远但还是闻到了一点味道,她不由得眉头轻皱,没想到乔小玲竟然能把这么臭的玩意儿放自己包里,也是挺佩服。 “小玲!小玲别走啊!” 眼瞅着乔小玲头也不回地走了,白老太这下彻底六神无主了,瑟缩在椅子里就怕被抓去劳改。 刘支书乘胜追击道:“白柳氏,你今天还不还钱?不还钱就跟我走,我亲自送你去公社的派出所!” “我、我实在是没那么多钱啊……”白老太哭丧着脸,“刘支书求你了,要不你先借我一百块还上饥荒?我不想去派出所呜呜呜……” 见白老太是真的被逼到份上了,白英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忽然出声道:“奶奶,其实我可以借你这笔钱。” 闻言,白老太眼睛一亮,对白英的态度那真是从来没这么好过,“好好好,奶奶的好孙女,奶奶没白疼你,你才是家里最孝顺的孩子。” “别,”白英嗤笑一声,“奶奶你误会了,我不是白借你这笔钱,我是有条件的。” “我答应!我啥都答应!”白老太二话不说应道。 她才不想去劳改,她这把年纪了,去劳改还有命活吗? “很好。” 白英满意点头,“我的条件就是……你们全家签一份跟白巧兰断亲书,她的户口也会从你们家迁出来,从今以后白巧兰就是我的人了。” 第131章 从此不再是白家人 “什么!” 一听这话,白家人齐齐炸了锅。 原本不声不响的白茂孝夫妻俩,此刻第一个不同意,“不行!巧兰是我们的亲闺女,我们夫妻俩不同意断亲!” “哈哈,好笑。” 白茂孝夫妻俩的话音刚落,屋内突然响起一道有些悲凉的笑声。 出声的人是白巧兰。 她从白英刚才那句话带来的短暂怔然后缓过神来,看向自己的亲爹亲娘,“你们还当我是闺女啊?怎么之前我被带走的时候,你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我、”两人吭哧了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来,“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白巧兰面带讥讽道:“是因为带我走的是外人,不敢跟外人耍横,却敢跟自家人耍横是吗?” 白茂孝涨红了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扬手就要去打白巧兰,“臭丫头你还敢顶嘴了,我可是你老子!” 眼看着白茂孝的手就要落到白巧兰的脸上,从旁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轻飘飘地抓住了白茂孝的手腕,拦下了他的攻势。 “怎、怎么回事!” 白茂孝的手腕一阵酸麻发软,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摆脱掉白英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 白英施施然地笑了笑,“大伯,我帮你冷静冷静啊。” 说着,又加大了几分力道。 白茂孝疼得满头是汗,面部五官扭曲道:“放、放手!” “大伯,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求人是要说请的。” “……请、请放手!” 见给白茂孝教训差不多了,白英这才松手。 白茂孝捂着自己通红的手腕,踉跄着坐进自己的椅子里,跟撞邪似的看着白英,眼底的恐惧怎么也藏不住。 他的这个侄女明明以前的脾气再好不过了,简直跟面团一样任人欺负,怎么最近变得这么不好惹了…… 白英并没有出言解释自己没有使用妖法,只是跟沈傲学了些擒拿技巧。 是,她的力气是不大,可她精通人体各处弱点,学习擒拿对她来说是手到擒来,只要拿捏住敌人连接腕骨的韧带,施加超出韧带本能限度的压迫,对方就算力气再大也挣扎不出来。 一桌人见白茂孝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被白英给治住了,也都不敢再吭声,生怕白英也对他们这么粗暴。 瞧着众人总算安静下来,有了想要跟她沟通的意思,白英看向对面的白老太,语气不紧不慢道:“奶奶,我刚才的提议现在还奏效,你想好了没有?不答应的话,我可就走了。” 说着,白英转身就要走。 白老太生怕自己被抓去劳改,赶紧唤住白英,“别、别走!回来!” 白英脚步一顿,扭头看向白老太,“奶奶你同意签断亲书了?” 白老太面露纠结之色,“不、不断亲行不行啊?我不把巧兰嫁给傻子还不行嘛!” 这话的意思是还想把白巧兰嫁给别人? 白英明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挑了挑眉,“奶奶,你确定要跟我玩心眼?还想再把巧兰姐卖了,让我给你填饥荒?我又不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就今天这一次,行就行,不行拉倒!” 见白英语气这么硬,白老太心里虽然气得要死,但面上可不敢显露出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拖延道:“我、让我好好琢磨琢磨……” “奶奶我没那么多时间,”白英没这个耐心跟白老太耗下去,她的话直击白老太心窝,“你把孙女卖给谁不是卖?卖给我,我起码还会领你这个情,再说我又没跟白家断亲,以后说不定还有能帮衬着大家的地方,不是?” 在白英的一顿大棒加胡萝卜的招呼下,白老太一咬牙同意了。 她再三跟白英确认道:“你说的啊,要是往后发迹了,可不能忘了家里!” 白英笑眯眯地点头,“当然。” 是啊,她怎么会忘记家里呢? 爹娘和三个哥哥肯定都会跟着她沾光,至于白老太等人?不跟她一个户口本,可不是她的家里人。 由刘支书亲笔写下断亲书,让白巧兰和白老太各自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上手印,再盖上大队的公章,这断亲书就算是成了。 等他回大队里把白巧兰的户口从白家老宅这边迁出来,往后白巧兰就不再是白家老宅的人了。 至于白巧兰还要不要给她的亲爹亲娘养老?乡下这边历来的习俗就是儿子养老,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逢年过节能带点礼物回来看看爹娘就是孝顺的了。 “钱呢!” 手印一按完,白老太就急哄哄地要钱,生怕白英赖账。 白英还不至于连这点小钱都要赖,跟部队那边的海鲜生意已经让她赚了不少钱,更别说大佬还给了她好多钱。 见白英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十张大团结,屋内白家人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直了,不停地吞咽着口水,满脸的贪婪之色。 白老太更加夸张,甚至想要伸手来抢夺。 这可是十张崭新的大团结啊! 虽然跟之前蔡母给她的彩礼钱一样多,都是一百块,可蔡母给的是一堆皱巴巴的零钱,白英这可全是新钱,震撼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给我给我快给我!”白老太手指颤抖得好似得了鸡爪疯。 白英没有理会白老太,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钱,就塞给了蔡母。 “数数。” 蔡母嘿嘿直乐,呸呸地在手指上吐了两口唾沫,就着这点儿湿意数起了钱,十张纸币被她翻来覆去地数了好几遍,还没数够。 白英面露嫌弃之色。 得,这钱就算还给她,她也不想要了。 “够了够了!” 蔡母被白家人整得是一点也不想从白家买儿媳妇了,捧着失而复得的一百块彩礼钱,就招呼上帮手们回她们大队。 然而,欢天喜地离开的蔡母没有注意到,跟着她来的帮手中,干瘦中年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邪念。 “呜呜呜!我的钱,我的钱啊!把我的钱还给我!”白老太拍着大腿,哭得不能自已,眼睁睁地看着钱没了,简直比杀了她还要令她难受。 白英出的这笔钱,相当于是算是白巧兰跟白家的断亲费了。 意识到自己往后就没理去管闺女的事儿,白茂孝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白巧兰的亲娘罗娟虽然心有不甘,可碍于丈夫和婆婆的管着,又不敢说什么,只是看着白巧兰一个劲儿地哭。 白巧兰硬气心肠,偏过头去不去看罗娟。 英子为了她掏了那么多钱,比她这些日子接零活赚得加起来的还要多,她不能不知好歹,让白英的心意白费。 白英倒不知道白巧兰的想法,说实话她之所以这么大方地出这笔钱还给蔡母,并不只是为了帮白巧兰。 毕竟这不是唯一的办法,只要跟白老太磨的时间够长,白老太迟早会‘自愿’签下断亲书。 当然,这却是最快的法子,毕竟白英现在要干的事情太多,最缺的就是时间。 除此之外,这个办法还能做到一箭双雕。 白英注视着蔡母离开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眼下蔡大宝被送去省城的精神病院,家里没有蔡大宝坐镇,只有蔡母一个年老还腿脚不好的老婆子。 试问,在两个大队的人都知道蔡母手里有一百块钱的前提下,蔡母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蔡母有命接她给的钱,可未有命守得住这笔钱…… 白英垂下眼睑,压下眼底的滔天恨意。 —— “刘支书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麻烦您因为我们的家事儿跑这么一趟儿。” 白英从刘支书手里接过断亲书,一出白家老宅的大门,就毫不掩饰地跟刘支书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感激。 刘支书连连摆手,“哎,小白同志你这可就见外了。帮大队社员们调解家事,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更别说你还帮大队想了那么多主意帮大队创收,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白英也谦虚道:“帮大队创收也是我作为社员的责任。” “哈哈!小白同志说的是,咱们都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建设好国家。” 闻言,刘支书对白英更加欣赏,年轻人有能力却又不狂妄时刻保持谦虚,未来不可限量啊! 刘支书眼神更加和缓了些,“放心,等回去我就把你堂姐的户口迁出白家老宅……不过是迁到哪儿?先挂靠在大队,等你堂姐结婚随她丈夫迁走吗?还是……” 白英拍板道:“就迁到我家吧!我家里人都很喜欢巧兰姐,不会有意见的。” “好!” 白英又跟刘支书客套了几句,而后目送着刘支书离开。 低头看着手里盖着红戳的断亲书,白英指尖弹了弹纸张,听着发出纸张碰撞的声响,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心中满是畅快。 从今往后,不管是白老太还是白巧兰的亲爹亲娘都休想管到巧兰姐! 这断亲书一写,就可以避免以后白老太再把巧兰姐嫁给别的什么歹人,这样巧兰姐就不会落到上辈子的糟糕境地了。 至于为什么她不用也弄一张断亲书? 那是因为她爹娘能支棱起来,完全不听白老太的话,而她对爹娘的话也并不是言听计从,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别人都管不着她,自然就不需要断亲。 需要断亲的从来都是那些没有边界感、想要完全掌控对方人生的亲属,因为双方的矛盾无法调和,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各自分开,当个陌生人也挺好…… “白英,我手里的钱大多数都买布料了,只剩下这么多先给你,欠你的钱我一定尽快还上!”离开老宅后,白巧兰的精气神也恢复了一些,她从缝在衣服里侧的口袋取出仅有的七块钱,满脸急切地塞到白英手里。 白英愣了愣,有些无措道:“巧兰姐不用的,我、我有钱。” 白巧兰神情坚定道:“那不行!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再说这是我的事儿,你肯费心帮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不能让你跟着忙前忙后还自掏腰包,那样我跟奶奶他们还有什么两样!再说……” 说到这里,白巧兰看向白英的眼神满是真诚,声音也跟着温柔下来,“我比你大,是你姐姐,哪有让妹妹照顾姐姐的?” “巧兰姐……” 白英吸了吸鼻子,心里相当感动。 这就是有个姐姐的感觉吗? 虽然哥哥们对她也很好就是了,可是姐姐的爱却是不可替代的。 “那这样吧,”白英定了定神,“之前咱们不是说过合作缝衣服的利益平分吗,既然利益平分,亏损当然也要平分了!把你从老宅接过来更加方便咱们的生意,也在工作范畴内,所以这一百块钱咱们一人一半,我先收下这7块,剩下的43块不用急。” “这……” 白巧兰犹豫不决,实际上还是她占了便宜,白英等于是替她掏了五十块呢。 白英笑着调侃道:“怎么,巧兰姐你该不会是不想跟我合伙做衣裳了吧?想要踢开我单飞?” “怎么可能!” 白巧兰原本还在犹豫,觉得是自己占了白英的便宜,一听白英说这关系着工作上的事情,为了表态她赶紧答应道:“好!那就一人一半。” “嘿嘿,”白英开心地笑了笑,依偎在白巧兰身边,撒娇道:“巧兰姐,往后你就住在我的房间好了,反正我也不睡,空着也是空着。” 见白巧兰还要推辞,白英赶紧道:“可不是让你白住的,你还要给我房间打扫卫生呢!” “英子……家里有我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都守好的!” 白巧兰的眼眶微微湿润。 白英在对她施以援手的同时还不忘顾及她的自尊,她的亲爹亲娘亲弟弟对她都没有这么好过。 她何德何能能有个这么好的堂妹? 不,不是堂妹,以后英子就是她的亲妹子!英子的爹娘也就是她的爹娘! 英子在农场没法每天回家,她一定把二叔二婶照顾好,不让英子担心! 想到这里,白巧兰看向白英的眼神儿中满是热忱。 白英没来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搓了搓胳膊,心里纳闷极了。 咋回事?这还是她那个温温柔柔的巧兰姐吗? 怎么感觉巧兰姐像是变态……呃不是,进化了呢? 第132章 告别上辈子 白巧兰的家当不多,只有几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搬起来倒也不沉。 至于白巧兰前段时间买的布料,早就放在白英的房间了,毕竟老宅里她没有什么隐私空间,真要是敢带回去一准就让白老太等人给瓜分了。 就这样,白英带着白巧兰回了家,正好楚香兰也在,白英简单说了下白巧兰的事情以及往后白巧兰就住在这里了,楚香兰对此十分热情。 “好好好!老宅那些人不拿你当回事,婶子就喜欢你,往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啊!” 白巧兰也算是楚香兰亲眼看着长大的,之前看大伯哥一家对白巧兰都不好,她还挺心疼的,只是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现在好了,断亲书一签,白巧兰的户口也从老宅迁走,她也就不用再顾忌什么,就当是又多了一个女儿。 还是女儿好啊,老二那个臭小子这么多天了连个家都不会,哪有女儿省心? 楚香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儿,一个清纯俏丽,一个腼腆温柔,真是越看越喜欢, 白巧兰被楚香兰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脸红道:“婶子麻烦了,往后一段时间我住在这儿可能要打扰您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楚香兰嗔怪地看了白英一眼,“白英不在家住,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现在住下还有个人能陪我唠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英故作气恼道:“娘,你这是嫌我冷落您了?那要不我搬回来住?” 楚香兰哼了一声,“得得得,还说不得你了,你要回来住的话女婿怎么办?还不得上门来找我要人啊,我可不是那种看不得儿女过得好的长辈,你俩把小日子过好了,早日让娘抱上孙子比什么都强。” “这、这有些早了吧……” 白英脸有些红,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被催生,可是她和大佬连实质性关系还没发生呢,哪来的孩子。 “哪里早了,你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大哥都出生了!” “呃……可那不是几十年前了嘛,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 瞧着母女俩互怼的场面,白巧兰在一旁笑得温和。 原来母女关系也能是这么松弛融洽吗? 真好啊,这样才是家的氛围吧?而不是像她从前生活的那个冷冰冰、压抑沉闷的家一样。 白巧兰深深看了白英一眼,内心涌起的感动令她的眼眶不由得湿润起来。 要不是白英拉了她一把,恐怕她还深陷在那个‘泥坑里’。 她想,白英的恩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 安排完白巧兰的事情,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白英虽然浑身疲惫,但也着实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巧兰姐应该就不会沦落到上辈子那样嫁给鳏夫当后妈,一个人拖一大家子,还整天被酒鬼丈夫打骂的结局了吧? 更别说,巧兰姐现在还搬到她家住,这样也就不用再干老宅的家务了,还可以继续接些零散的缝纫活儿。 相信她们都会有美好的未来。 也确实如白英想的一样,和她交好的人生活都逐渐过得好了起来。 首先是她的本职工作,大队的赤脚医生这边。 周莉在她夜以继日的调教下,现在留在卫生室值班已经没什么问题,把脉也学会了,各种中药及其功效也都记下了,只要她能再把常用的药方背下来,就算是出师了。 而在她的‘四自计划’的影响下,大队靠着采草药不光能维持自己大队的所需,甚至还可以把多余的草药拿去换钱。 因为看到发展前景不错,刘支书便带头种植起了草药,已经收获了第一笔钱,虽然钱不是很多,但对一年到头除了种地外没有其它收入的大队社员们来说,相当于一阵强心剂,对于草药的采集和种植更加卖力。 眼看着柳树大队因为卖草药赚到了不少钱,附近的几个大队听闻后不少来向他们大队取经的,想要也跟着试试。 对此刘支书询问了下白英的想法,毕竟这点子是白英想的,总不能他拿来卖人情。 白英并没有要私藏的意思,对她来说自己能够重生这么一遭,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比起自己一个人过得好,她更希望大家也能在她的影响下过得更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白英的大公无私令刘支书深深动容,于是他也没贪名,把白英的名字和事迹报到了公社,想要给白英求个嘉奖。 除此之外,白英家的日子也过得顺遂了许多。 白红兵自打和黄霞离婚后,只是短暂的沉郁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又打起精神来,每天更加卖力地下地干活。 狗孬已经改名白嘉慧,成功进入了大队开办的识字班,老师还特意去他们家一趟儿,说白嘉慧很有识字的天赋让好好培养。 白巧兰在白英的房间住下后,每天除了上工外,就是用缝纫机做一些附近几个大队的年轻姑娘托她做的小东西,如今已经又赚了十多块交给白英。 这种充实且不被家人打扰的生活,白巧兰很喜欢,每天都过得可开心了,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 白巧兰的这种变化也让白英彻底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件事绝对没办错。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楚香兰现在有白巧兰陪着聊天拉呱,脸上的笑模样也多了,简直把白巧兰当成了亲女儿,每天都是想着给白英和白巧兰做什么好吃的补身体,这下是真的把离家出走的白墨给忘了。 白英对此为二哥默哀一秒,比二哥万一回来后遭到娘的打骂更可怕的是,娘好像不在意他回来还是不回来了…… 白英家的小日子过得那是有滋有味,唯一奇怪的是乔小玲时不时地就让张石头开车送她去老宅。 每次乔小玲一走,白老太就屁颠屁颠地从家里出来,显摆着乔小玲给她买的新衣裳,好吃的……显然,祖孙俩这是又处好了。 不知为何,白英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这对祖孙俩指定没憋好屁,只要不朝她使坏,她也不想搭理这俩人。 一次赵大勇来收海鲜的时候,白英顺带着跟他提了一嘴乔小玲的事儿,询问护送乔小玲回大队的张石头是谁安排的。 “我知道了!” 赵大勇当时就一拍大腿,“我说呢,那天我回部队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乔小玲!当时我就觉得那姑娘眼熟,就是一时间没想起来,也就没跟你们说。” 沈傲蹙眉,不耐烦地打断道:“说事。” “哦哦,”赵大勇赶紧老实回答道:“她当时就在部队的大门口,跟我们那儿的一个连长走得挺近的,张石头也是那位连长手底下的兵。最近,部队里都传疯了,说是杨连长外头养了个女人,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乔小玲了!” 得知乔小玲的后台是部队上的一位姓杨的连长后,白英足足愣了好一会儿神。 没想到兜兜转转,乔小玲又跟上辈子她嫁的人扯上了关系。 也不知道现在两人走到那一步了…… 直觉告诉白英,乔小玲仗着自己的后台够硬,搞不好会来找她的茬儿。 白英打起了十万个小心,对于每天送到部队的海鲜更是检查得不能再仔细,生怕被乔小玲寻到错处针对。 如今,光是到白英手里的就已经有小两百块钱,考虑到生蚝再好吃,光吃的话迟早也会从吃腻,于是又组织农场的人搞一些其它的海鲜。 考虑到鱼不好打,沈傲还给白英做了钓鱼和入水叉鱼的工具,因为下水的危险性,无需白英自己下水,农场里就有不少会水的大老爷们自告奋勇。 收获的海鲜更加丰富起来,明对虾、花寨、古眼、黄花…… 几乎每天都有新口味,搞得部队上的人都抢疯了,简直比起最开始的生蚝还受欢迎,在赵大勇的再三央求下,白英也不得不加大了供应的分量。 农场获利的多了,在农场工作的大家福利待遇也上去了,对白英的工作那叫一个支持,现在一得空就跟着她来海边打捞海鲜。 基本上现在白英也不用自己亲自下海收集了,就在岸边坐镇,检查大家收集的海鲜里头有无有毒的海洋生物,及时剔除。 另外,在白英的干涉下,丁振国布置下的生产指标对畜牧队的大家已经不再是困扰。 夏乐乐的小鸡目前已经圆满完成任务,气得丁振国又给夏乐乐加了量,夏乐乐对此非但不愁,反而欣喜若狂,在孵蛋的这些日子里,他已经爱上了孵蛋。 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直到蛋里的小鸡破壳而出,嫩黄色覆盖着柔软绒毛的一小团,简直能把他的心都要萌化了! 他恨不得把鸡舍里的鸡蛋全都孵成小鸡! 搞得最后陆场长不得不站出来,阻止了丁振国还要再给夏乐乐增加生产指标的打算,倒不是害怕丁振国被打脸,主要是养的鸡太多超过标准不行。 其次,白英跟王瑾瑜那么一顿分析加建议,王瑾瑜照着依次尝试白英给的方法,还真就解决了蚕种大批量死亡的难题! 现在蚕宝宝们不光长得又胖又白,还很快就要结茧了,到时候就能收获第一批蚕丝了。 为了感谢白英的帮忙,王瑾瑜甚至还邀请白英去养蚕的大棚里参观,被怕虫子的白英连连拒绝,王瑾瑜只能遗憾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光在农场里多了王瑾瑜这个朋友,白英因为每天中午抽出时间来跟着陈老上课的原因,跟陈老关系也好了很多。 陈老是真的在把白英当成自己的学生教,白英也跟着陈老学到了不少东西,这让她对经济学更感兴趣,只等改革一开放就大展拳脚! 一切都挺好的,除了…… 目前和大佬的进展还没有什么突破,以及二哥还是没有回家外,白英如今的生活已经完全偏离了上辈子的发展方向,走向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白英有时候都觉得,是不是上辈子的事情只是她的一个噩梦,梦醒了那个糟糕的回忆就不存在了? 她……真的经历过那些事情吗? 还没等白英产生怀疑多久后,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把白英一下子拉回到了上辈子的回忆里。 蔡母死了。 死因是入室抢劫,她想要夺回被对方抢走的钱,对方气恼之下一斧头劈死了蔡母。 蔡母头骨裂开,当场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临死前,她还不忘伸手想要去抓凶手的衣裳,嘴里喃喃说了句,“钱……把俺的钱还俺……” 赶来报信的周莉说得就跟她亲眼瞅见了案发现场一样,模仿起蔡母说话更是惟妙惟肖。 白英实在笑不出来。 她一时间有些晃神儿,上辈子划烂了她的脸,让她痛苦了一辈子的蔡母,竟然真的就这么轻易死了? 周莉神采奕奕道:“白英你猜猜,凶手是谁?” 白英摇摇头,“不知道。” 周莉神秘兮兮道:“杀她的人咱们还见过哩!就是上次姓蔡那老太婆来白家老宅要彩礼时带的帮手!” “那个人是狗尾巴大队的老光棍,看蔡老太婆手里那么多钱就动了坏心思,为了不那么显眼他还特地多等了些日子才下手。一开始他也没想杀人,只想偷钱来着,结果从蔡老太婆身上摸钱的时候被发现了,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周莉摇头晃脑地评判道:“你说说,蔡老太婆也是傻,钱再重要能有命重要吗?乖乖把钱交出去就是了,还敢去抢,真以为谁都会惯着她吗?” 白英没有搭话,神情有些恍惚。 周莉还以为是吓到白英了,眼看着沈傲下工回来,生怕沈傲再揍自己一顿,她赶紧开溜去找自己在农场的表姨蹭饭去了。 沈傲一进屋,就瞧着白英的脸色惨白,简直就像是个快要碎掉的瓷娃娃一样。 见白英脸色似乎不太对,沈傲关心道:“怎么了?” 白英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有周莉在,她下午没去卫生室,就这么在牛棚里浑浑噩噩地待了一下午。 等沈傲晚上干完活洗完澡回来,一眼瞅见白英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光晚饭没吃,就连外套也没脱,被子也没盖……怎么都透着股子不正常。 白英更是满头是汗,唇瓣颤动,似乎是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沈傲眉头微皱,快步走过去,弯腰将自己的耳朵贴近白英的唇,想要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下一刻,耳边响起了一道微弱的气音。 “我知道错了,别、别打我……” 一瞬间,沈傲的心脏像是被只大手狠狠攥住了似的,疼得不能自已。 第133章 白英的秘密 梦中的白英又回到了上辈子,她嫁到蔡家一年多后的时光。 正值夏季,暴雨持续了多日。 一大早雨就下个不停,白英早早起床做一家子的早饭。 等她饭差不多做好了的时候,刚起床的蔡母和蔡大宝就已经上了炕,盘腿绕着炕上的饭桌而坐,等着白英把饭做好送上来。 “饭呢!怎么还没做好,是不是存心饿死我们母子俩!” 里屋响起蔡母尖酸刻薄的骂声。 正从大锅里舀小米粥的白英手腕一抖,滚烫的热粥泼洒在手背上烫出一片水泡,哪怕疼痛是那么的明显,她也没敢叫喊出一声。 泪花在眼里打转,白英强忍着没有让泪珠滚落下来,里屋里又响起蔡家母子俩不耐烦的声音,她不敢再耽搁,赶紧把刚出锅的小米粥给端到炕上的饭桌。 一共是两个碗,蔡母和蔡大宝面前一人摆着一碗小米粥,没有白英的碗。 嫁过来的一年多,蔡母一直不让她上桌,吃点剩菜剩饭还是好的,因为心疼家里的粮食,蔡母会把粮食锁进柜子里,每顿饭之前取出她和蔡大宝的量来让白英做。 也就是说白英熬粥的时候不放她自己的份,早饭她基本就只能喝点用来熬米粥锅的涮锅水,里头的米粒少得都能数过来。 就算是这样,白英还得等到伺候完蔡母和蔡大宝吃完饭,才能自己去吃。 看着舒舒服服在炕上吃饭的蔡家母子俩,白英压下眼底的羡慕,身体一个劲儿地瑟缩着,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小。 啪! 突如其来的拍桌子声响起。 蔡母呸地一声吐出嘴里的粥,手中的筷子劈头盖脸地就朝白英砸过去,“粥这么烫就端上来,是不是存心想烫死你婆婆啊!” “可、可是不是你催我快点儿端上去的吗?” 白被砸得头往一边偏,凌乱的发丝覆盖住了大半张脸,任谁都很难认出来面前这个憔悴的农妇会是曾经那个柳树大队的村花。 “好好好翅膀硬了,敢顶嘴了是吧!” 蔡母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有错,她狠狠瞅了白英一眼,用筷子隔空指点着白英,满脸刻薄道:“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这个家里谁是主子是吧!” 白英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对于蔡母总是找理由苛责她的事情,她已经尽可能学着习惯了。 不习惯还能怎么样呢? 她不是白家的亲生女儿,没法回到柳树大队,这个狗尾巴村也同样容纳不下她,她除了继续留在蔡家,别无他法。 只要她再忍忍,忍到蔡母和蔡大宝去世,她应该就会彻底解脱了吧? 发觉白英一声不吭像是什么都默认了,又像是在反抗着什么,蔡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装模作样地喊道:“哎呦喂!世上哪还有我这么苦命的女人,先是男人男人死了,现在连个儿媳妇儿都骑到我头上了。” 闻言,刚才还只顾着吃早饭的蔡大宝顿时来了精神,“娘别生气,俺这就去揍她!” “对!宝哥儿,娘跟你说这恶媳妇就得揍,不揍不长记性!” “嗯!揍她!” 在蔡母的起哄下,蔡大宝还真就从炕上下来,迈开大步朝白英走去,眼中满是暴虐的火焰神色,摩拳擦掌着,似乎随时都会对白英大打出手。 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来,完全将白英笼罩在其中,她仿佛是被野兽盯上的猎物,连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弱弱求饶起来,“别、别打我,下次我一定不会了。” “不行!娘说要揍你,就得揍你!” 蔡大宝直接一脚踹来,白英被踹得踉跄着撞在远处的墙上,触及到墙面的腰背整个瞬间麻掉,活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她疼得面容扭曲,好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蔡母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宝哥儿打得好,就是这样!” “娘夸俺了嘿嘿……” 蔡大宝傻笑着,继续朝白英走去,中途抬起蒲扇大的手掌,眼看着就要再次往白英身上落下。 白英咬紧嘴唇,强烈的刺疼令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她知道,要是再让蔡大宝打中,那么就没完没了了,得一直等到蔡大宝打累了,才会罢休。 前几天她身上被打的伤还没好利索,再要是被打一顿,她肯定会被打死的! 意识到这一点,白英不敢再继续留在屋内,只能咬紧牙关扭头就往外头跑。 “嘿嘿嘿……打媳妇儿,好玩好玩!” 蔡大宝眼睛瞬间亮起怪异的光芒,他拍着手傻笑着在后面追,“媳妇儿别跑啊!快陪大宝玩儿!” “……” 白英只是一个劲儿地闷头往前跑,她跑出了院子,在村里横冲直撞,想要摆脱身后的蔡大宝。 雨还在继续下着。 脚下的土路开始变得泥泞,白英的鞋子陷入泥坑里,拔出来的布鞋整个湿掉,浇在身上的雨水更是让她浑身冰凉。 尽管如此,白英依旧不敢停下脚步。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被蔡大宝逮住,等待她的就会是蔡大宝的拳打脚踢,就算她被打死了,不光蔡母不会管,就连大队里的社员们也都是冷眼旁观。 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嫁到他们大队的器具,生不出孩子来就没有任何作用。 这样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 与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蔡大宝打死,还不如……跟他拼了! 白英沉下眼眸,心底突然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她没有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而是身形灵活地一转,朝通往村口的那条路走去。 蔡大宝浑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也跟着追了上去。 不知不觉间,白英来到了村口的河边…… 正值夏季,水流湍急,卷挟着泥沙往下游滚滚而去。 白英站在湿滑的河边,她忽然转身直面蔡大宝,脸上的神情一改之前的怯懦,她挑衅道:“傻子你不是想打我吗?过来啊。” 蔡大宝骤然恼怒,“大宝不是傻子!媳妇儿骂大宝,媳妇儿不听话,该打!” 蔡大宝果然被激怒,加快脚步猛地就朝白英扑去。 眼看着蔡大宝就要碰到她,早有准备的白英立刻及时闪开,跑到一旁离河边远远的。 然而,蔡大宝却和白英不同。 他的块头和重量本来就比白英要大很多,压根收不住前冲的力道,再加上河边的泥土松软滑腻,蔡大宝刚到地方脚底就一个劲儿地打滑,没有任何疑问他一头扎进了河里。 汹涌的波涛一瞬间将蔡大宝吞没,他的身体跟着河中的波浪一起浮浮沉沉。 这下,蔡大宝是真的怕了。 他双臂不停地在水里扑腾呛了好几口水,方才脸上的暴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恐慌害怕,“水!大宝不会水,救命!” 白英就那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蔡大宝在水里挣扎。 眼神满是大仇得报的痛快! 只是掩藏在痛快的背后,白英心底不免也有所忐忑和担忧。 会不会发现? 如果被发现了,她会不会抓去坐牢,甚至是吃枪子? 就在白英还在纠结的时候,蔡大宝显然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他被湍急的水流一直往下游运。 此时此刻,满心恐惧的蔡大宝他也顾不上打老婆了,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白英身上,他一个劲儿地拼命喊着,试图唤起白英仅剩的良知。 “媳妇儿!救大宝!快救……” 然而这次,蔡大宝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咕噜噜地开始冒起了泡,随即便被河水所吞没,再也看不见人影。 “呵!” 白英的种种纠结全都从眼中消失,仅剩的就只有一样—— 快意! 只要蔡大宝死了,她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抱着这个期望,白英又在原地等了会儿,确认蔡大宝没有再从合力冒出头来,可见应该确实是死了。 就这样简单吗? 白英一时间有些愣神,不敢相信折磨了自己一年多的魔鬼,就这么简单的没了。 早知道、早知道…… 白英心中隐隐有种更加强烈的冲动,就算是她也被自己更加大胆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这一年多来与魔鬼对抗的同时,她也被同化了吗? 也许,她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白英抬头,望着上方阴沉的天色,任由雨水无情地敲打在她的脸上。 浑身早已湿透,白英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继续沐浴在雨中,慢悠悠地往回走。 家里。 蔡母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 此刻,见白英浑身湿透地回来,她丝毫不带关心白英怎么淋雨了,反倒责骂道:“你个小贱蹄子,老实的站着让宝哥儿打你一顿不就行了,非要往外头跑,害得宝哥儿也跟着跑出去,万一他淋雨感冒了看俺不打死你!” 白英注视着蔡母一张一合的嘴巴,已经听不清蔡母究竟在说什么了,她眼底的光芒更暗。 蔡母被盯得浑身发毛,把碗重重搁在桌面上,痛骂道:“看俺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宝哥儿找回来!” “他……” 白英顿了一下,忽地咧嘴一笑,僵硬的唇角显得这个笑容有些惊悚,“他掉进河里,回不来了。” 一听这话,蔡母鞋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下了炕,先是扇了白英一巴掌,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外头跑。 “救命啊!宝哥儿落水了!赶紧救救俺家宝哥儿!” 蔡母的哭嚎声,成功把好不容易在家里歇息一天的社员们全都给喊了出来。 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蔡母发生了什么,得知蔡大宝落水后,赶紧找了几个会水的人,让他们身上绑着绳子免得被湍急的河流给冲走,再下河去打捞蔡大宝。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等到把人从河里捞出来时,蔡大宝早就没有了呼吸。 “宝哥儿!” 蔡母扑在蔡大宝身上,哭得不能自已。 白英自始至终就那么站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母子俩,她像是个局外人。 直到蔡母让旁人按住白英迫使她无处可逃,自己则拿着锋利的剪刀靠近白英,想要划烂白英的脸。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蔡母神情狰狞扭曲,“你要是不跑,宝哥儿也不会掉进河里淹死!你该去给宝哥儿陪葬!” “是你!都是你的错!” 话落,照着白英的脸就一剪子划了下来! 白英的瞳孔中倒映着泛着寒光的剪刀,她喉间疯狂滚动,想要嘶喊大叫,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恍惚中,好似有铺天盖地的黑暗朝她笼罩而来。 压着她的蔡母等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形如恶鬼的蔡母,她的脑袋被人用斧子劈成两半,四肢着地朝白英爬过来。 “俺死了,你也别想好过!你要是不把那么多钱给俺,俺也不会被人杀死,都是你的错!下来陪俺吧!” 白英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蔡母爬上她的身体,枯槁的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无法呼吸。 就在白英以为自己真的要被蔡母掐死时,一滴温热的液体忽然砸落在她的唇边。 湿湿的。 咸咸的。 是泪吗…… 还没等白英反应过来,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满是关切与急迫。 “白英别怕,你只是做了个噩梦。” “快点儿醒过来,醒过来就没事了。” “我在,我一直都在守着你……” 陡然间,瘫软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些力量,白英猛地伸手,推开了她身上张牙舞爪的蔡母。 周遭的黑暗瞬间消失不见—— “啊!” 白英惊叫一声,睁开眼睛的同时坐起身来。 浑身早已被汗水打湿,她抱着膝盖身子一直抖个不停,一向鲜活灵动的眼神罕见地有些呆滞。 “白英……你到底怎么了?” 见到白英总算是醒了过来,沈傲重重松了口气,趁着白英没看他赶紧抹了下眼角。 刚才怎么叫白英就是醒不过来,真是吓死他了。 他甚至都以为就要再也见不到白英了…… 沈傲的声音像是从把白英拉回到了现实,她寻声望了过去,视线触及到站在床边的男人。 温暖的烛光将沈傲周身镀了一层柔光,依稀可见他微红的眼角。 刚才,他是为她哭了吗? 想不到沈傲这样的硬汉竟然也会为她而哭…… “沈傲!” 白英心中无端涌起一股冲动,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沈傲。 第134章 大佬行?还是不行? 沈傲身躯一僵,神情有些错愕。 两人一起生活了也挺久的了,虽然白英总是装作很大胆奔放的样子,实际上在男女一事上还是很腼腆的,很少会如此主动地亲近他。 可见白英是真的被噩梦吓到了。 什么梦会让白英这么害怕?光是想想白英刚才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出来的画面,仿佛是在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沈傲的心里泛起一丝疼惜。 他想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姑娘了…… 沈傲在短暂的愣神过后,一贯冷硬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摸了摸白英的脑袋,安抚道:“刚才做噩梦了?我在你身边,别害怕。” 男人的手掌温热粗粝,抚平了笼罩在白英心头的恐慌。 她急促的呼吸还没平稳下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如何跟沈傲去提事关上辈子的梦。 脑袋在沈傲布满肌肉的胸膛蹭了蹭,宽阔梆硬滚烫,这是一具极具雄性力量的躯体,却又奇迹地充满了安全感。 沈傲一身略显陈旧的背心,双臂有力布满青筋,布料下方的肌肉轮廓更是清晰可见。 白英深深嗅闻了一下。 沈傲应该是刚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裳,身上并没有什么男人的汗臭味,只有他身上独有的清新的草香气。 同床共枕近两月时间,这个味道对白英来说已经是相当熟悉,抚平了她内心因噩梦带来的恐惧。 她紧绷的精神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就算如此,白英还是不想撒手,她罕见般的粘人,双臂环住沈傲劲瘦的公狗腰,搂得紧紧的,“别动,再让我抱抱。” 沈傲凌厉优越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害羞。 小姑娘这么会粘人,还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沈傲本就忍得很辛苦,偏偏白英还一个劲儿地在他怀里乱蹭,蹭得他浑身直冒邪火,邪火还直往下涌去。 !!! 沈傲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他真是服了。 小姑娘都这么害怕了,他怎么还能起反应?不得不感慨一句,男人被欲望支配的一生啊。 沈傲的自制力自是不遑多让,就算中了药都能做个柳下惠,更别说非常时期了。 此刻,沈傲尽量保持大头的清醒,坚决不让小头占领高地,他略微弓起腰,好不让白英察觉到他的身体变化,免得打破他在白英心中坚实可靠的印象。 白英半是抱怨半是夸赞道:“哇,你肌肉好硬啊,怎么练的?为什么我就练不出来。” 沈傲:“……”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坚决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掰扯了,不然他怕白英心理阴影还没好,他又给白英造成新的心理阴影。 “咳!” 沈傲轻咳一声,尴尬地转移话题道:“你刚才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吗?” “嗯。” 白英果然被沈傲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想起那个糟糕的噩梦,她的语气相当低落,莫名透着一股子小动物似的委屈,“大佬,我怕,我好怕……” 她好怕重生是假的。 她、沈傲、家人还是走上了上辈子的老路。 那场梦太可怕了…… 如同一场人力不可抗拒的天灾,像是在告诉她只要老天想,随时都可以摧毁她所做的努力,将一切付诸东流。 “怕什么?”沈傲不解。 “我怕……” 白英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不打算完全瞒着沈傲,大着胆子抬头望向他,跟他说出了一部分的事情,“我很怕现在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其实没有结婚,我嫁给了蔡家的那个傻子,而你被判刑去劳改。” 闻言,沈傲嘴角一抽,“你能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我严格遵守纪律,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被判刑?” 白英努了努嘴,还是没忍心跟沈傲说,这确实是事实,只不过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沈傲略微低头,黑眸直视着白英的眼睛,像是要望进她的心里去,“我不会让你跟我在农场待一辈子受苦的,相信我好吗?” “哦。” 白英低头应了一声,整个人的情绪还是不怎么高涨。 沈傲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白英高兴一些,忽地他想到了什么,薄唇一侧微勾露出了个带着致命诱惑的笑容。 “要不……你好好摸摸我,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还是不了。” 白英脸一红,不好意思动手。 对大佬上下其手那也得等到深夜时候干啊,哪能天还没彻底黑就干,她白某人也是很要脸的好吧。 瞧着白英害羞的样子,沈傲更觉得她可爱,眸中溢出一丝宠溺。 虽然不知道白英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也并没有觉得白英是在小题大做,而是继续任由白英搂着他,试图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和力量。 沈傲还是觉得这样干抱着见效太过缓慢,他便抬手拨开白英脸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低头安抚地亲吻了一下白英的额头。 男人的嗓音低哑富有磁性,仿佛世上最好听的男中音。 “梦里的都是假的,但我是真的,你能感受到我的温度,对吗?” 额头上温软的触感清晰无比,白英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心脏的跳动声简直像是在打鼓。 糟糕,她被大佬撩到了。 白英很没骨气地点头,“嗯,你的温度很热。” 沈傲喉结滚动了一下,脑中没来由地冒出一些不适宜的东西。 他极力克制自己,但……还是没有克制住。 白英只听到头顶上方响起沈傲干哑到发涩的嗓音,“还能更热,想不想试试?” “什么?” 白英不解地抬头,正好和低头看来的沈傲对视在一起。 一瞬间,两颗心都开始躁动起来! 不知是谁先主动,总之只不过眨眼间功夫,两人的唇就贴在了一起,舌尖不分你我地交缠着,带着原始野兽的狂放感,激烈地交换着口中的津液。 不知不觉间,白英倒在床榻上,双眼迷离地望向正在脱掉背心的沈傲。 没了布料的遮掩,男人的上半身完全显现出来。 宽肩窄臀,身材欣长,腹部以下的肌肉更是紧实无比,在烛光的晕染下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朦胧的光…… 沈傲薄唇紧抿,目光灼灼地盯着被他笼罩在下方的白英。 发丝略显凌乱地散落在大红色的被单上,白皙如上好瓷器的肌肤,与他小麦色的肤色色差对比感强烈。 原本清纯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此刻却像是被他强硬地拉下人间,与他沉沦…… 白英眯着眼睛,眼神朦胧,“怎么不继续了?” 比起继续沉溺在噩梦中的迷茫无措中,进行一场激烈的运动替换掉它,好像也不错。 大佬的身体这么热,应该能帮她驱散内心的不安感吧? “白英……你确定?” 尽管沈傲已经忍得太阳穴都跟着一跳一跳的,他依旧在询问白英的意见。 他不想强要白英。 可又不想白英继续沉溺在噩梦的情绪中…… 一时间,他仿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嗯!” 白英重重点头,抬起纤细的手臂环住男人的脖颈将他拉了下来,红唇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道:“我都给你机会了,你不会真的不中用吧?” “……” 沈傲脸一黑。 几乎没有任何男人能受得了这种激将法,除非他本来就不行。 可是沈傲很清楚他自己到底行不行。 “这是你自找的。” 沈傲深喘着望向白英,凌冽的目光已经完全被情欲浸染,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 好在,沈傲还保持着仅剩的一丝理智。 知道白英现在年纪还小,不适合要孩子,所以他并没有真的进入,只是借用了下大腿内侧那块最为柔软的皮肤。 然后……十分钟后。 白英错愕地望向上方的沈傲。 沈傲:“……” 他恨不得把头埋进枕头里,不想承认刚才的人是他自己。 “你这个时间在男人里已经不短了。” 白英摆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安抚似的拍了拍沈傲的肩膀,左思右想了好一通才道:“我是医生嘛!知道的比较多一点,这些都是正常的,你没必要觉得不好意思。” 嘴上这么说着,白英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惜。 看不出来,大佬在那方面确实是大佬,可在时间这方面就着实有点儿捉襟见肘了,也许这就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 沈傲:“……” 白英沉吟片刻,又道:“早泄我也不是不能治,你要是想治我就……” “我、我真的不是!” 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沈傲大声打断。 掐住白英细腰的大手骤然收紧,沈傲目光沉沉,欲色难消,“可以再来一次吗?” 白英莫名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啊…… 她好像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刺激到大佬敏感的神经了? “那个、那个随你吧。” 反正就十分钟呗,她又不费什么时间。 得到允许,沈傲再度沉下腰身,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是早那什么,这次沈傲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 被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白英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就这还是体谅白英本来就身体不适的情况下。 “……” 这下沉默的人换成了白英。 好吧,她是真的信了。 大佬不是不行,是很很很行! 至于第一次为什么那么的不行,大概是因为第一次的原因吧,毕竟在时间这方面她比大佬更加没用。 白英心里又是后悔又是庆幸,后悔的是自己就不该开这个口和大佬试一试,庆幸的是以前那么疯狂地给大佬塞生蚝补身体,大佬那时候没有对她做什么,不然她怕是要死在床上。 呃,她应该会收获到重生者最令人难以启齿的死法…… 白英就像是一条死鱼瘫在床上,任由沈傲拿毛巾沾着温水给她擦洗干净。 直到把白英清洁得干干净净,沈傲才顾得上收拾自己。 等到清洁完毕后,沈傲侧躺在床上,一条胳膊搂着白英,神情慵懒,一副饱食餍足的惬意模样。 “现在还想给我治病吗?” 白英连忙摇头,嗓音都变得沙哑起来,“不不不了,不行的人是我,所以往后就尽量减少这种活动吧。” 沈傲:“……” 这怎么刚吃上肉就断顿了? 一时间,沈傲有点儿后悔自己刚才表现得太行了,还是不行的待遇比较好一些,小姑娘还会安慰他呢。 “真的要对你男人这么无情吗?” 沈傲的略带薄茧的大手一路往上,仿佛带电一样令白英的肌肤引起一阵酥麻。 白英吓得要死,怎么那什么过后,大佬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封印一样? 生怕沈傲再禽兽下去,白英赶紧吹灭煤油灯,催促道:“好困,睡了。” “哦,那好吧。” 沈傲的语气透着一丝可怜。 白英不为所动。 然而下一秒,一道‘咕噜’声忽然响起! 沈傲寻声望向白英的肚子—— 白英也尴尬地抱着自己的肚子,忘记没吃晚饭了,本来还不饿的,谁知道这么一通运动下来,饿得她前胸贴后背。 沈傲轻笑出声,“饿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用了!” 白英急忙想要伸手去拽沈傲的袖子,“我不饿。” 算算时间,沈傲一下工就回来了,也没吃饭还消耗了那么大的体力,现在还要给她去做饭,她也太不是人了。 当然,她现在也没有力气做饭,别想让她去做饭。 正要跟沈傲说,让他拿着粮票去食堂吃饭,她睡着就不饿了,肚子忽然又响了起来。 “咕噜噜!” 好家伙,这次白英的肚子直接对主人的无视发出了最强烈的谴责。 沈傲的一双黑眸落到白英肚子上,眸光带着笑意。 “呵!” 下一刻,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不过区别是沈傲是真的在笑,白英则是尴尬地笑。 “好了,我也饿了,等着,我马上就做好。” 沈傲揉了揉白英的脑袋,起床出去做饭,为了能够最快速度做完,沈傲没顾上穿上衣,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来。 嗯……秀色可餐。 白英眨眨眼睛,咽了下口水。 想吃。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大腿都破皮了,很明显已经承受不了调戏大佬的后果。 来日方长。 等她去县医院买到‘小孩嗝屁套’应该就能无伤战斗了吧? 第135章 祝潇潇的算计 考虑到白英因为噩梦应该没胃口吃太油腻的东西,沈傲就特意做了个海鲜粥,既好消化又能补充营养,可谓一举两得。 先煮米粥,待到米粥煮得粘稠时,放入剥离并洗净的白嫩蛤蜊肉,关火前还不忘撒上一层葱丝姜丝去腥,顺带着还放了一些切成细丝的青菜。 就这样,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海鲜粥就出炉了。 “尝尝。” 沈傲先给白英盛了一碗送去。 白英盘腿坐在床上,浑身只穿了套单衣单裤,因为怕着凉还不忘把被子裹在身上,大概是等的时间有点儿久,低眉顺眼,一副小可怜儿的模样。 “嗯嗯!” 一听到沈傲终于做好了饭,她连忙抬头眼巴巴地望着沈傲手里的碗,等待投喂。 沈傲的心都快被萌化了,表情多了丝无奈,“小心烫。” 把碗递过去的同时,还不忘嘱咐一句。 “呼呼呼!” 白英舀了一勺粥,吹了好半天才吹到不烫嘴的程度,送入口中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出乎意料,味道还不错! 大概是食材都是新鲜的缘故,哪怕沈傲厨艺马马虎虎,还是没有翻车,就算换成她来做,同样材料的情况下也不会超出太多。 白英朝沈傲比了个大拇指,毫不掩饰自己的夸赞,“好次!” “咳!也就一般吧。” 沈傲嘴上虽然谦虚,眼尾却不自觉地上挑,还是掩不住内心的小得意。 小姑娘夸他了……不能骄傲不能骄傲。 白英没注意到沈傲的口是心非,此刻她完全沉浸在进食的快乐中,一勺勺温热的海鲜粥送入口中,沿着食管一直下落至胃部。 温热的食物一入胃,白英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原本困扰着她的丧气和恐慌,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想通了! 那场梦也许并不是在告诉她现在所做的事徒劳无功,而是相当于让她跟上辈子告别了…… 从此后,她再也不是那个甘愿被人吸血的老黄牛,上辈子的经历也将不会困扰到她,她要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在这个最好的时代,成就最好的自己! 几里外的柳树大队。 天色渐黑,知青们也都下工回了知青点。 知青们吃饭是自己做,采取轮班制,轮到的人负责做当天知青点的饭,粮食都是自己出自己的。 周莉自打换成跟着白英混之后,日子明显过得好多了,在卫生室帮忙的每个月不光照常领大队工分,还有额外的补助和票。 虽然不多,但是多少也是个添头嘛! 原本在女知青里吃得最差的周莉咸鱼翻身,变成了吃得最好的那一个。 至于从生活最好转变成最差的人,非祝潇潇莫属。 祝潇潇因为帮顾长空还债的原因,手里是一点余钱都没了,这下不能买粮食吃了,每天都得跟着知青们下地赚工分,其中的艰苦自是不必多说,人甚至都黑了好几个度。 反倒是周莉因为每天待在卫生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白了不止一个度。 同时,她还在学业的摧残下瘦了不少,原本臃肿的脸庞已经逐渐有了大致轮廓,五官比例也正常了不少,可见她要是真的减下肥来,应该还挺好看的。 最近知青点里不少男知青跟周莉搭话,搞得祝潇潇内心相当不平衡,曾经跟在她屁股后头的小跟班,现在风头已经盖过她了? 这让她怎么甘心! 祝潇潇狠狠咬牙,杏眼闪过一抹怨恨之色。 总有一天她要把大家放在周莉身上的关注都给抢回来! 还有……白英她也不会放过! 要不是白英把她的钱都拿走了,她现在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每天上工不说,还要跟别人轮班做几十号人的饭。 不巧,今天晚上正好轮到她做饭。 祝潇潇一下工回来累得气喘吁吁还捞不着歇息,就被人赶来了灶台做饭。 她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哪里会做饭? 就算是下放到柳树大队,之前她也没做过饭,都是从手指缝里露点钱和粮票,就有一大堆人帮她干活。 现在她付不起人工费了,原本该她干的活儿,自然也落到了她自己头上。 恰好此时,几个女知青经过祝潇潇身边,边走边闲聊起来。 “哎,你们听说了没?白医生现在不光是大队的赤脚医生,现在还带头做起海鲜生意了呢!” “啊?这不是投机倒把的行为吗?抓住可是要被批斗的!” “应该不算吧,听说白医生收集的海鲜都是供应给部队呢。” “唔唔,好想吃海鲜,下放到这个地方我都好几个月没吃鱼了!要不……咱们也去海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捞到条?” “还是算了吧,刘支书一早就说过农场旁边的海很危险,要是抓住谁偷偷去,可就要批斗对方了。” “唉……” 几人唉声叹气地走远了。 想起刚才几人的谈话,祝潇潇拉风箱的动作一顿。 白英现在还做起生意来了? 她报复白英的机会来了! 祝潇潇强忍着内心的兴奋,赶紧做好锅里的饭,打上自己和顾长空的那份儿,就去男知青点找顾长空去了。 当然,她做饭也就刚刚卡到将将能做熟的地步,至于色香味俱全就别想了,准确来说是一个特征都没法办到。 “长空哥哥,赶紧吃饭吧!我特意多给你打了一些菜。” 祝潇潇双手捧着饭盒递给顾长空,一副想要邀功的样子。 饭盒里装着大半盒黑黢黢的不知道啥菜,外加两个硬得硌牙的玉米饼子。 “……” 顾长空的脸色瞧着有点儿难看。 自打跟祝潇潇在一块儿后,他几乎每天都要吃祝潇潇做的黑暗料理,搞得他人都瘦了一圈,显现出有些锋利的下颚线,原本正气凌然的长相多了几分盛气凌人。 “潇潇辛苦你了,”顾长空压下喉间的苦涩,“我知道你是想我多吃些,可是咱们知青点这么多人,你给我多打了,他们吃的就少了,所以下次还是别给我打这么多菜了。” 祝潇潇撇撇嘴,故作娇憨道:“我不管!他们饿着不要紧,可不能饿着长空哥哥你。” 顾长空:“……” 这是饿着谁的问题吗? 这是谁多吃一些,就要被毒死的问题! 生怕继续扯着这个问题说下去,下次祝潇潇再跟给他打更多菜,顾长空也不敢吭声了,低头满脸艰难地吃着饭盒里的菜。 祝潇潇吃得也很是艰难。 不过,她并不觉得是自己做饭有问题,她单纯就是觉得这个穷乡僻壤硬件设施差不说,菜的种类也少,压根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 这里的饭菜也就是为了果腹一个目的。 祝潇潇边吃边跟顾长空谈起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长空哥哥,你知道吗?白英她现在开始做生意了。” “做生意?” 顾长空筷子夹菜的动作一顿,面露不解道:“这不是投机倒把吗?” “是啊!” 见顾长空识趣地接茬,祝潇潇眼睛发亮,甜得跟蜜糖有一拼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诱惑意味儿,“长空哥哥你还不知道,白英自打挣钱了,就觉得自己行了,整天可骄傲了呢,完全不拿咱俩当回事!长空哥哥,你说咱们好歹朋友一场,要不要给她个教训,免得她将来摔个更大的跟头?” 顾长空虽然心里对祝潇潇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可是一想到沈傲的本事,就本能地浑身发软,不太想蹚这趟儿浑水。 他踌躇道:“这……能行吗?” 见到顾长空并不像她这么开心,反而眉宇间多了抹愁容,祝潇潇心里一阵堵得慌,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长空哥哥,你该不会是还舍不得白英吧?哪怕她红杏出墙,甚至还对你见死不救?你也依旧喜欢她?” “没有没有。” 为了尽快让祝潇潇消火,顾长空赶紧否认道。 倒不是他有多在乎祝潇潇这个人,其实他更加在乎祝潇潇帮他还的那些钱,现在白英这棵摇钱树已经跑了,可不能再让祝潇潇也找到理由离开。 万一祝潇潇跟白英有样学样,跟他闹掰前也找他要钱咋整? 所以,考虑到开罪不起祝潇潇,顾长空也只得点头应道:“行,你想怎么做?跟我说说,我帮你。” 祝潇潇俏皮地笑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就是这个,我已经把举报白英投机倒把的信写好了,你再重新抄一遍送到公社的革委会就行!” 顾长空接信的动作一顿,“你都写好了,怎么还用得着我再抄?” “当、当然是因为我的字没有长空哥哥你好看了,万一革委会的主任不当回事咋整?”祝潇潇掩饰住心虚,冲顾长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其实,说到底是她怕摊上事儿。 她家里又没有官方背景,万一这事儿不成,要清算举报人的话她不就倒霉了吗? 顾长空就不一样了,就算革委会真的要清算他,看在他的家世上应该也不会跟他计较。 “是吗?” 顾长空压下眼底的暗芒,面色不改地把信揣起来,“成,那我明天去公社给你送信。” 见状,祝潇潇终于满意地笑了。 瞧祝潇潇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顾长空整理了下措辞,这才问道:“不过,潇潇你为什么非要举报白英?这么做的话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投机倒把可是个大罪。 要是真的给白英定性了,只怕她得劳改不少年呢! 祝潇潇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太针对白英了,毕竟之前她总是装作和白英关系很好的样子,顾长空起疑也正常。 她不想破坏自己在顾长空心中的形象,眼珠一转,谎话张口就来,“长空哥哥,我这也是为了白英考虑啊!她这么做实在是太大胆了,与其放任她最后酿成大祸,倒不如现在就插手制止她。” “嗯……你说得对。” 顾长空若有所思地点头。 白英这种情况,好好运作一番的话顶多也就是没收不法所得,倒不至于送去劳改。 甚至,在白英落难的时候,他还可以出手把白英救出来,不信打动不了白英! 祝潇潇和顾长空二人各有心思。 “长空哥哥,我吃饱了。” 祝潇潇率先吃完饭,她把自己剩下的菜和饼子倒进顾长空还没吃完的饭盒里,摆了摆手算作道别,“那我就等着长空哥哥你的好消息了!” 顾长空低头看着饭盒里的一盆‘不明生物’。 本来吃得就艰难,现在更加艰难了。 硬着头皮逼迫自己全都吃完后,顾长空深深叹了口气,越发后悔当初没有跟白英确定关系。 毕竟白英的厨艺可比祝潇潇好多了…… 次日一早。 顾长空跟刘支书告了个假,揣上祝潇潇给他的信往公社而去。 祝潇潇让他把信重新抄一遍,他抄之前是肯定要看的,这一看就知道祝潇潇为什么让他抄了。 感情祝潇潇在信中用词十分大胆,竟然指控部队跟白英有勾结,纵容白英投机倒把…… 看完之后,顾长空决定还是不抄了。 这样就算这封信惹怒了革委会的干部,他也可以把祝潇潇推出去,毕竟这信本来就是她写的,他只是跑个腿,推诿起来也更理直气壮。 —— 祝潇潇和顾长空忙着搞事,乔小玲也没闲着。 这天,白英吃完早饭骑车出门,打算去大队的卫生室值班。 近来农场有些平静的过头了,甚至白英最近几次碰见丁振国,丁振国也只是看向她的眼底有稍许异色,言语和行为上并未有实质性的挑衅。 嗯? 丁振国这是咋了?因为给大佬定下的生产目标眼看着就要完成了,丁振国已经无力到摆烂了? 白英还打算再观察几眼,丁振国就已经迅速收回视线,大步离开。 这一情况搞得白英心里还有些奇怪,莫名有种暴风雨前宁静的感觉…… 带着这个疑问,白英出了农场大门,就看到外头停着一辆车。 不是赵大勇的车。 而是每天接送乔小玲的那辆车。 乔小玲坐在后座,开着窗看着外头的景色,此刻正好撞见白英推着车子朝她这边走来,立马狠狠白了白英一眼。 白英:“……” 神金。 这货不去白老太那里献殷勤,难道还打算跟她献殷勤? 白英冷嗤一声,朝乔小玲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白英!有胆子你别走!” 乔小玲气得花容失色,那疯癫样子大有立即打开车门,下来跟她算账的打算。 “哎,我就要走!” 趁着乔小玲还没来得及下车,白英赶紧迈腿上车,蹬着脚蹬子一溜烟地骑走了。 “呼!白英走了吧?” 车内响起一道紧张兮兮的声音。 “嗯,”乔小玲迅速淡定下来,就跟刚才那副激动的样子纯粹是在演戏一样,她语气鄙夷道:“一个白英就把你吓成这样儿,就这小胆子还想跟我合作做生意。” 下一刻,后座椅底下钻出农场的任会计来,他捧着一沓资料,笑容极尽讨好, “乔小姐,您也有部队上的门路,咱们要是合作海鲜生意的话保准挣大钱!不知乔小姐,意向如何?” 第136章 今晚要不要…… “啧,我觉得吧……” 乔小玲拖着长腔,低头不紧不慢地玩弄着嫣红的指甲。 最近这段时间白英一直提防着她,她进不去农场自然也插不上手里头的事情,正想着要怎么打入农场呢,任会计就带着计划书主动来投奔她了。 刀子都递到她手上了,她不接的话是不是就有些不礼貌了? 要是答应跟任会计的合作既能收拾白英,又能小赚一笔给她攒嫁妆,这样之后她嫁给杨明武也能在家里有地位,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 合作归合作,可也得有个主次之分。 虽然对任会计提议的合作很心动,乔小玲一开始却并未答应下来,装作并不如何感兴趣的样子。 任会计立马懂事地顺杆子往上爬,“乔小姐,是方案还有哪里不妥嘛?您尽管说,我保证按照乔小姐您的意思调整!” “农场这边的事情我相信任会计你能处理好,只是吧,”乔小玲故作叹息道:“你也知道,这生意是白英最开始做的,部队那边已经认定她了。就算我帮你跟部队那边牵线搭桥,可你比起白英来,又有什么优势非得让部队舍近求远呢?” 任会计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合着这是让他让利呢! 他虽然不情愿,但想想也觉得乔小玲这话确实没错,白英跟部队的合作持续到现在,一直没出什么幺蛾子,也抓不到她的错处挑刺。 部队那边好端端的话也不可能换供应方,除非…… 任会计只得强忍心疼道:“哈哈,还是乔小姐考虑得周到,要是咱跟白英同等价位的情况下,确实没什么优势……要不这样吧,白英供应部队的海鲜价格是1.2一斤,那咱就1元一斤!” “嗯,听上去好像有那么点儿意思了,就是感觉还差点儿什么。” 乔小玲说话的同时,整理了下自己那身崭新的洋装,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 任会计立马秒懂,“肯定不能让乔小姐帮忙白跑腿,收益咱们就五五分成怎样!” “这个嘛……”乔小玲摆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这一声不响的突然要换供应方,就算我大哥是部队的连长,也得欠不少人情,这欠债易还,人情可就难还了。” 任会计在心里一个劲儿地痛骂起了乔小玲。 这个表子!不就是傍上个军官,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居然在他面前摆开谱儿了! 心里虽然恨不得往乔小玲脸上吐唾沫,任会计脸上却在堆笑,一个劲儿地附和道:“是是是,乔小姐教训的是,你看我这猪脑子怎么连这个都忘了?维持人情世故的免不了要应酬,怎么能都让乔小姐出!要是乔小姐接受的话,那款子一入手乔小姐您就先拿五成,成本就从剩下的五成里出!” 这是他能让出来的最大额度了。 剩下的那五成也不是他的纯收入,因为其中还有一部分要交给农场的,以及他拉丁振国入伙的钱。 这么一瓜分完,到他手里基本剩不下多少了,甚至到最后可能还不如白英从农场那里分到的两成收入多…… 就算是这样也值! 有道是不蒸馒头争口气,张芳不是不相信他能谈成生意吗?他今天还非就要张芳刮目相看不行! “那行,你今天就着手备货,明天中午部队上的人就会来拉货。” 乔小玲轻飘飘地说道。 刚才她说得那么为难,其实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也就是回去跟杨明武吹个枕边风的事儿。 随着她借杨明武的光崭露头角,这些日子可有不少人上门想要托她办事,这一二来去的,她也就学会了跟人交际应酬。 她只是在白英面前才很难维持定力,在别人面前嘛……肯定是能多占便宜,就不会少占便宜! 任会计一时间也有些摸不准乔小玲的能耐有多大,他搓了搓裤子,犹豫着问道:“那个……乔小姐,我要不要先跟厂里说,让白英今天开始就别收海鲜了?” “为什么要说呢?”乔小玲似笑非笑地扫了任会计一眼,“不管白英明天准备没准备好货,反正明天部队来人只会要咱们的货。” 闻言,任会计眼睛一亮,乐得直拍大腿,“高啊!还是乔小姐您高!” 这么一搞,他不光能抢了白英的生意打脸她,甚至因为提前囤了那么多货,白英最后很可能不光卖不出去,更可能把之前赚的钱都一股脑地赔进去! 简直再过瘾不过了! 乔小玲跟白英敌对的任会计和丁振国在这一刻不谋而合,就此在农场里布下了一条牵制白英的链子…… 另一边。 顾长空徒步来到了公社的革委会。 革委会是这个年代特有的产物,上到省城和县城、下到公社和大队,都设有革委会。内部分别有革命干部代表、军队方面的代表、以及革命群众组成的三结合体制。 站在走廊里,看着排列起来的办公室、组织部、宣传部、监察委员会……顾长空揣着手里的信,一时间不知道去哪个部门好。 还是一旁的办事员主动搭腔,“哎,你来干嘛的?” “同志你好,”顾长空赶紧上前问道:“革委会主任在吗?我找他有重要的事情。” 闻言,办事员上上下下打量了顾长空一番,见他穿着普通,便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主任整天忙着开会,哪有闲工夫接待你?” 顾长空身为大院子弟出身还是头一次碰上这种拜高踩低的事儿,他眼角下压,竭力压下内心的火气,“可我找主任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事关咱们整个公社的声誉。” 办事员并不买账,“哪个来找主任的人不是这么说的?你就不能想点儿新词。” ……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吗? 顾长空深吸一口气,尽量好脾气地递出手里的信,道:“同志,那我这封信件可以托你转交给主任吗?” “我哪有那闲工夫?”办事员下巴微扬,示意顾长空看向角落里一个略显陈旧的木箱子,“把信塞那里就行,里头都是给主任的信,主任有时间就会看的。” “那主任什么时候有时间看?” “这个不好说,反正信箱每个月的月底都会清理一次。” 顾长空:“……” 很想掉头就走,但是一想到白英还等着他拉入正轨,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将信件通过木箱上方开的口子塞进去。 只是,还没等他把手里的信件完全塞进去,就有好几封信件顺着他的动作‘流’了出来,可见里头的信已经是满得不能再满了。 顾长空强忍着把木箱一脚踢爆的冲动,废了好一通功夫才终于把信塞进木箱里。 完事离开后,他几乎不抱期望了。 先不提革委会主任会不会看信的事儿,就算是真的会看,箱子里这么多信,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看到他塞进来的那一份儿。 顾长空用手头上仅有的钱和票子,打从供销社买了点儿点心,好好犒劳了自己一顿。 这些天,被祝潇潇的黑暗料理折磨的他是欲仙欲死。 顾长空全把点心吃完才回去,连个点心纸都没给祝潇潇带,主打的就是一个吃独食儿。 知青点。 见顾长空回去后,祝潇潇立马兴冲冲地凑上来问道:“信交给革委会主任了吗?他怎么说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处理白英?” 顾长空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老实等着就是了。” 说完,扭头就要出门去下地干活。 祝潇潇一怔,赶忙晃了晃手里的饭盒,“长空哥哥,我特意给你留的饭,吃了再上工吧!” 前头的顾长空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倒,大概是想起祝潇潇黑暗料理的味道,顾长空心里十分庆幸自己是吃饱了才回来的。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以后不用给我留饭了,我自己打饭就行。”顾长空赶紧加快脚步离开,生怕祝潇潇再带着饭盒撵上来。 之前的话因为事关密谋,他和祝潇潇的声音还都不大。 可这句话他是走出去挺远后才说的,声音可是一点儿也不小。 加上正值中午,知青们都在知青点歇息,院子的树荫底下聚集了不少知青,他们眼瞅着顾长空把祝潇潇一个人扔下,说话还一点儿也不客气,不免议论纷纷起来。 “顾知青怎么对潇潇这么冷漠啊?” “切!还不是祝潇潇自己不要脸,非要去热恋贴人家的冷屁股,之前顾知青都跟她好声好气地说了好几次不用她打饭,她非自己上赶着,活该!自找的!” “呃……我记得之前顾知青对白医生的时候可温柔了,看来顾知青还是喜欢白医生。” “那肯定!白医生长得好人也好还有本事,甩祝大小姐好几条街,我是男人的话我也喜欢白医生!” …… 触及到周围女知青看向她时奚落的眼神儿,祝潇潇牙关紧咬,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竟然拿她跟白英比?这些外人懂什么! 就算顾长空并不是真心喜欢她的又怎么了? 祝潇潇也不气馁,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掩饰住内心的失落,一个劲儿地安慰自己。 没必要生气,没必要生气…… 反正她看上顾长空,也只是因为顾长空的家世背景,顾长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影响不大。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肯定比白英强! 白英错过顾长空这么一个潜力股,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更别说举报信已经送到公社了,白英很快就要被打成投机倒把的典型了,到时候看他们对白英还怎么夸得出口! 这么一安慰自己,祝潇潇心里果然好受多了,她朝众人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就追赶顾长空去了。 “长空哥哥,等等人家嘛!” 瞅着祝潇潇一副白给的样子,几个一向看不惯祝潇潇的女知青纷纷唾弃道:“呸!也不害臊!” —— 白英还不知道这么多人都在背后惦记着她。 她照常白天忙完卫生室的事儿,晚上就回农场组织人员捕捞海鲜。 因为已经坚持了不少天的缘故,白英对底下的人也都熟悉了,所以就让跟她相熟的夏乐乐和王瑾瑜带着大家先去海边捕捞海鲜,她下班后吃完饭就赶过来。 白英回到家的时候,先她一步忙完猪舍工作的沈傲就已经提前做好了饭,主打的就是一个眼里有活儿。 沈傲轻咳一声,黑眸沉沉望着白英,意味深长道:“白英,今晚要不要……” 一听这俩字,白英就开始腿疼。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不是开启了大佬的封印,他变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不行的大佬了。 现在的大佬每天都想证明自己很行,这一证明白英就倒霉了,几乎每天早上骑车上班蹬脚踏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面容扭曲。 所以,沈傲一开头,白英就条件反射地撂下筷子,原地一蹦道:“我吃饱了!我去海边了!” 说完,生怕沈傲追上来,白英骑上自行车就跑。 “呵!” 屋内的沈傲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刚才想问的是白英晚上要不要洗澡,他可以提前烧好水备上。 结果……这么误会他。 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沈傲注视着白英离开的方向,眸光更深了几分。 既然已经误会他了,他不干点儿什么的话,岂不是也太对不起自己受损的声誉了? 海边。 白英刚放下自行车,还没等走近海滩,远处的夏乐乐见状就冲了上来,大喊道:“白姐,白姐,不好了!” “怎么了?慢慢说。”白英不解道。 紧跟着后一步赶到的王瑾瑜,条理清晰道:“白英,丁队长也带人来捕捞海鲜了。” “嗯!”夏乐乐重重点头,满脸气愤道:“他们捡他们的也就是了,还很不要脸地从我们提前下好的笼子里拿海鲜,这不是明抢嘛!” 闻言,白英拧了拧眉头。 她倒不是很在意丁振国带人抢她们笼子里的海鲜。 而是……丁振国为什么要捕捞海鲜? 想起早上丁振国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白英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针对她的事情可能要发生了。 正想到这里,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这网鱼是我们打到的,你凭什么抢!” 第137章 抢生意的来了 白英闻声眺望过去。 海边,自己这边的人因为一网鱼,正在跟丁振国手底下的人发生冲突。 丁振国带来的人大多是农场的民兵,尽管现在换成丁振国这个头头,他们依旧跟之前待在隋波手底下一样嚣张跋扈。 不光抢过一网兜鱼,甚至还推搡起了别人,眉飞色舞道:“爷们儿就抢了怎么着!” 被抢的人气结,“你!你们这么搞场长知道吗?万一耽误了明天部队的战士来接货怎么办?” “哼!” 闻言丁振国哼笑出声,他从人群后头走了过来,神情间得意尽显,“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你们考虑。你看啊,你们弄了这么多的海鲜,万一要是卖不出去不就都瞎了嘛?” 白英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丁振国说出这句话。 她双眸下意识眯起。 听上去,丁振国好像知道什么内情的样子…… “丁队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白英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丁振国一听这话,立马回头看向白英,眼神变化数次,竭尽全力才把面上的得意给压下去。 不是因为他怕了白英,而是他想起任会计的安排。 今天晚上还是得继续让白英捕捞海鲜,这样等明天部队的人来了,才能狠狠打白英的脸! 要是让白英眼瞅着部队的人只要他们的海鲜,不要白英捕捞的海鲜,白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到时候还不得哭鼻子?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丁振国就觉得够爽! 为了计划顺利,丁振国决定先别打草惊蛇,他轻咳一声,试图把这个话题给带过去,“我的意思就是……啧,你们捞你们的就是了,海边地方这么大,谁也别影响到谁。” 说着,他带人就要往另一头去捕捞捡拾海鲜。 “哎,丁队长慢着!”白英急忙叫住丁振国,“谁让你们走了?” “……我不找你事儿就不错了,你叫住我是还想怎么着!”丁振国气焰嚣张道。 一见自己的头儿上火了,丁振国手底下的人也都抄起家伙事儿来,气势汹汹地怒视着白英这边的人,颇有种要当场开打的架势。 要知道丁振国这边的人大都是些民兵,常年训练体格健壮,虽然比不上打从部队里出来的正规战士,但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倒是白英这边有点儿惨,都是些下放到农场劳改的‘坏分子’,一个个瘦得跟竹竿有一拼,良莠不齐的。 让他们比比文还成,比武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毫不夸张地说,单论战斗力的话,丁振国那边的人一个人打他们两个人都不在话下。 “白姐,要不算了吧……” 一向粗神经的夏乐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己方和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就算是豁出命去也打不过人家啊! 他慌里慌张地扯了扯白英的袖子,想要劝白英别那么意气行事。 白英丢给夏乐乐一个安抚的眼神儿,接着她就仿佛是感受不到丁振国那边的威胁一样,反倒笑得和善,“丁队长别误会,我也没想找你们麻烦。就是吧,我刚怎么听说你们抢了不少我们这边的鱼呢?既然大家都是各凭本事捕捞海鲜,那就别干些劫匪勾当,你说是吗?” “……哼!还给你们就还给你们,你们也得有那个本事卖出去!” 丁振国没想到白英叫住他就是为了说这个,虽然很心疼到手的海鲜,不想再给吐出来,可他也不想现在就跟白英起争执。 倒不是怕了白英,主要是怕白英现在就把这事儿捅给陆场长。 任会计虽然已经跟部队那边谈好了合作,但是他们俩还没把这事儿告诉场长,就等着明天部队来人直接跟农场下通知,这样到时候场长就算想要偏袒白英也没法子。 想到这里,丁振国命令手底下的人把刚才抢来的鱼都给撂下,他们则拿着工具到另外一边去捕鱼捡海鲜。 注视着远处忙得不可开交的丁振国等人,白英心里隐隐升起疑惑。 太奇怪了…… 换成往常的话,丁振国可不会这么好脾气地把抢到手的鱼再给交出来,而他现在还真就这么干了!难道是他还打算再搞什么幺蛾子? “白医生!” 这时,白英飘走的思绪被众人给扯了回来,抬眼看去就见到十好几个人正眼巴巴地瞧着她,想要让她给一个确切的答复。 “白医生,那我们还继续捞海鲜吗?” “捞!” 白英没带犹豫的。 不管丁振国他们私底下打的是什么主意,她都会尽可能找到解决办法,而不是仅仅因为别人的竞争就先自乱阵脚。 不然,这样还没等敌人使坏,自己就先倒下了…… —— 次日一早。 直觉告诉白英,今天可能会不太顺。 于是她就请了半天假,让周莉负责在卫生室那边盯着,她则守在农场,等着部队的人中午来拉海鲜。 挑拣鱼的挑拣鱼,装填生蚝的装填,大家在白英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直到中午时分—— 一直以来负责来农场拉货的人,是赵大勇手底下一名姓王的战士,然而今天不知怎地却来了个陌生人。 面对白英她们抬来的海鲜,这名小战士连连摇头,“不好意思,我不能收你们的海鲜。” 白英皱眉问道:“为什么不收我们的?我们可是已经跟部队谈好了合作的。” “我、我也不知道,上面这么安排的……” 小战士还没等说出个所以然来,远处忽然来了一群人。 “当然是因为部队要收我们的海鲜了!” 对方由远及近,为首之人赫然是任会计,在他身后是抬着一筐筐海鲜的民兵们,“称称,这里是一百斤海鲜。” “嗯。” 小战士也没再多说什么,拿上秤轻点起了数目,再如实记下。 趁着小战士忙活的时候,任会计洋洋得意地冲白英走了过来,神态走姿那叫一个显摆,就差屁股后头长个孔雀尾巴了。 “白医生没想到吧?部队只要我的海鲜,可不要你的。” 白英扯了扯唇角,语气和她的眼神一样冷冽,“确实没想到,你竟然会跟乔小玲搭上线。” 想起那天早上在农场门口碰巧看到乔小玲的事儿,白英电光火石间弄明白了一切。 感情是乔小玲从中作梗! 难怪部队会突然取消跟她的合作,转而跟任会计合作,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乔小玲的本事就变得这么大了。 白英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警惕。 任会计都快乐坏了,脸上的笑容也带了几分嘚瑟,他瞅了眼白英身后好几筐的海鲜,大手一挥道:“白医生,你看你捞了这么多的海鲜,放不了多久就坏了!与其都坏了还不如卖给我呢,看在咱们都住在一个农场的份上,我出一毛一斤收购你的这些海鲜,怎么样?” 白英还没说什么,她身后的人就受不了。 夏乐乐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当即破口大骂道:“我呸!你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谁家海鲜卖一毛一斤?你怎么不去抢呢!” 任会计被骂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他找补道:“海鲜都是海里的,捞海鲜本来就不用投入什么成本,相当于白捡的,我给你一毛就不错了。” 白英挑眉,饶有兴致道:“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啊……”任会计胡乱点了几下头,“白医生我是真心为你好,你们自己好好商量商量吧,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过时可不候啊!” “白医生,咱们要不要答应……” 白英这边的人把她拉到一旁,三言两语地询问起了白英的打算。 “你们是怎么觉得呢?”白英把这个问题抛了出去。 “我们……” 除了夏乐乐和王瑾瑜咽不下这口气外,其余人都不想这么跟任会计耗着,毕竟赚多少钱他们也都拿不到钱,说到底也就能吃点儿新鲜的,外加农场给点福利待遇。 反正都是那点儿福利待遇,给谁干不是干呢? 再加上现在天气转暖,蛤蜊、生蚝什么的还能养起来。 可鱼都是些海鱼,从海里捞出来他们就没条件养了,估计很多放不到今天晚上就要臭了,哪能跟任会计拖下去? “好吧,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 白英看出了大家眼底的犹豫,不过她也并未直接答应要把海鲜卖给任会计一事,而是转而道:“不过大家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解决,也不会影响到大家平时在农场的福利待遇。” 说完,白英又看向一直往这边偷瞄他们动向的任会计,白英微笑着走了回去,“我们商量好了已经,虽然任会计你出的条件很‘丰厚’,不过我对这些海鲜还有别的打算,就先不劳任会计挂心了。” “白英你行,你真行!” 任会计气结,他推了推点儿掉下来的眼睛,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好心帮你还不领情!哼,那就让你们的海鲜放在这里臭着好了。” 白英继续微笑:“臭了就臭吃呗,任会计没听说过臭鱼烂虾吗?像你这种臭人都能活得好好的,没道理臭鱼就不行。” “……你!” 任会计气得差点儿当场厥过去,知道自己说不过白英,赶紧麻溜地去找小战士结账去了。 “一百斤海鲜,按照一块一斤的价格,按理说该给我一百块的,怎么才五十块?”任会计数着到手的钱,刚高兴了没一会儿,清点完后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小战士老老实实道:“另外五十块乔小姐已经先扣下了。” 任会计:“……” 没想到姓乔的女人竟然这么精明! 本来他还想在账本上做点儿手脚,少分乔小玲一些钱来着,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先他一步把钱扣下了。 任会计只觉得一阵气闷,可碍于乔小玲有部队的后台又无可奈何。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咋样现在总算是解决了一个白英,至于乔小玲就留到后面想办法踢她出局…… 说来也是奇怪了,在农场干部里他被张芳压制着,农场人缘被白英压制着,怎么现在好不容易谈成了生意,又被乔小玲给压制着? 他是天生跟女人犯冲是吧? 所以,才会年近三十还娶不上媳妇儿? 另一边。 眼瞅着部队上的战士把任会计的海鲜给拉走了,唯独剩下他们的,夏乐乐等人不由得有些急,纷纷询问着白英怎么办。 白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谁说咱们就没办法了?” 闻言,夏乐乐眼睛一亮,“白姐就知道你主意多!啥办法啊?你赶紧说!” 白英笑着摇摇头,“先卖个关子,等我回来后再跟你们说。” “白医生?” 众人只觉得一头雾水。 “好了,大家这一个月来跟着我忙活都辛苦了,这样吧,一人拿一条鱼回去吃,晚上还要继续下海捕捞海鲜呢。”白英拍板决定道。 鱼跟贝类不一样,更不容易存放,既然知道今天卖不出去了,倒不如分一下犒劳下大家。 一听分鱼,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兴冲冲地拿着分到的鱼回去研究起了怎么做。 白英则让沈傲先把生蚝等贝类搬回去养起来。 她则把剩下的鱼装在筐里,放到自行车的三八大杠上,自己骑上自行车送去了大队里。 见到白英过来,刘支书诧异道:“怎么这么多鱼?” 白英笑笑,“大家都说卖鱼是我的生意,其实我也就是帮着农场忙活,所以一直也没捞得着让社员们沾光,今天捕捞的鱼多了些也放不住,就送来大队让大家尝个鲜。” “好好好。” 刘支书对白英嫁到农场去,却还记挂着大队的行为表示相当赞赏。 很快,在刘支书喇叭的吆喝下,大队的社员们就来领鱼了。 每户人家领一条鱼。 虽然这么一分到手都不多,但对于这笔意外之财社员们大多比较满意,听说是白英送来的,对白英的观感也更好了。 瓜分完鱼后,见白英还不打算走,知道白英来找他是有事儿要谈,刘支书主动开腔询问道: “小白同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就是!如果有啥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帮。” 第138章 沈傲的‘好妹妹’ 白英点头笑道:“还真有点儿事情要麻烦刘支书。” 之前她光图省事儿了,觉得跟农场的副场长张芳打好关系就够了,但却忽略了农场是部队的下属单位,还要受部队管辖。 部队想做什么,农场就算不同意也没招儿,就跟这次部队突然换成让任会计供货海鲜一样。 也是因为这件事,白英觉得背靠农场做起生意来还是不够稳,她心里便有了个打算,想着不如把大队也拉进来。 大队可不管部队啥想法,大队只听公社的安排,部队的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公社的那边的政策。 何况,通过之前采集和种植草药一事,白英已经跟大队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唯一的差别就是草药方面她不图利,海货这一块儿她却是要分成的。 白英打定主意后,便开始了循循善诱,“刘支书,你应该也知道我跟农场有合作海鲜生意,你看咱们大队离着海边也不远,我不信刘支书你会没有靠海吃饭的想法。” 刘支书吸了口烟,砸么道:“小白同志,你是打算也让大队跟现在的农场一样做海鲜生意?” “并不全是这样,”白英坦露道:“这眼看着就快到禁渔期了,一年四五个月的禁渔期,捕捞海鲜不是个长久生意,一年下来的话收成不见得好,更被说储存和运输也是个难题。” “确实。” 刘支书点点头,这些他都是考虑过的。 前期投入太多,还不见得能收回本来,关键还得有收海鲜的门路,公社没这么大需求,他们总不能大老远送去县城的国营饭店吧? “所以,”白英圆眸漾开一丝笑意,“我想着与其咱们大队做海鲜生意,不如生产调料,这种日用品需求量自然大,而且也能便于存放。” “你是说……产盐?” 刘支书猛然一惊,像是一下子打开了任督二脉。 是啊! 他们大队靠海那为什么不能搞个晒盐场,专门提炼海盐呢? 毕竟家家户户做菜都要用盐,尤其是庄户人家下地干体力活,不吃盐就浑身没劲儿,对盐的需求量自是不必多说。 这个主意好贵好,但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 刘支书干笑道:“咱这也没制作细盐的技术,晒出来的粗盐也就能腌个咸鸭蛋,可没法炒菜吃,肯定卖不出价格。” “这个不是问题,我们农场有位老教授知道提炼细盐的法子。” 白英在心里跟陈老道了个歉。 她虽然知道怎么提炼细盐,可也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所以只能推给陈老了,反正陈老的光环已经够强大了,应该不会介意再强大一点吧? 至于白英是怎么知道法子的? 那当然是因为上辈子柳树村还真的在村里盖起了制盐厂,那时候她被赶回林家,林家嫌她不挣钱还要在家里吃白饭,没办法她就只好去厂里赚钱交生活费。 一连在厂里干了好些年,白英对于制盐的工序再清楚不过,她现在做的也不过是把制盐厂提前了几年而已。 “刘支书,您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白英问。 这个生意要是确定下来,肯定比卖海鲜长久稳定多了! 乔小玲和任会计还觉得是抢了她赖以为生的营生,其实不过是给她了一个继续搞事业的助力罢了。 刘支书沉吟道:“这个我也说了不算,毕竟盐是战略物资,是国家必须要掐在手里的,不能咱们自己说搞就搞。这样吧,我先报到公社上去,看看领导同意不,同意咱们就搞一下。” 对于刘支书这个回答,白英并不觉得意外。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盐企都是国家垄断企业,不允许私营企业生产。 刘支书要真是立马答应下来,她反而觉得刘支书想让她吃牢饭呢。 “好,那我就等刘支书你的好消息了。” 白英也没有继续缠着刘支书,简单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骑上自行车返回农场。 白英还是挺高兴的。 把这事儿跟刘支书一说,就相当于成了一半。 不光是公社现在没有制盐厂,就连县里也没有,这事儿真要弄成了对领导们来说也是个亮眼的政绩,这事儿白英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就是得先等等…… 刚到农场门口,白英还没等进去,就正好撞上赵大勇开车过来。 “白姐!” 赵大勇下车,气喘吁吁地朝白英跑过来,瞧着神情很是急迫的样子,“我才知道姓杨的那瘪犊子把你的海鲜生意给抢了!咱们咋办啊?” 白英看了眼门口还在站岗的民兵,其中好几个都是丁振国的人,正偷摸观察着这边,想要打探消息。 “走,我们回去说。” 白英给赵大勇一个眼神儿示意,带着他去到了沈傲住的牛棚。 屋内,沈傲也在。 三人把门一关,开始了密谈。 “我打探清楚了!” 赵大勇怒气冲冲道:“白姐的海鲜生意都是姓杨的从中作梗,他去找我们团长说,我跟农场谈的海鲜定价不合理,采购价格太贵了,肯定是我中饱私囊。害得我还被团长呲了一顿,让我写检讨,天地良心啊,我真的一分钱的回扣都没吃!”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茬儿。 白英微微皱眉。 跟这位杨连长还没见面呢,梁子就先结上了。 沈傲也听明白了,“这个姓杨的,就是你之前提过收留乔小玲的人?” “对!” 赵大勇点头应道,话音刚落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醒悟道:“是了!我说呢,海鲜生意这都做了多久了,杨明武现在才提出来,肯定又是乔小玲在背后挑拨的,不然怎么她一回柳树大队,就出这事儿了!” “嗯,你猜得没错。” 白英点头附和。 她想起不久前看到任会计跟部队来接货的人交涉,对方只给了他一半的钱,说是另一半被乔小玲给扣下了。 显然,两人是合作关系,而且还是乔小玲占主导地位。 就是不知道那位杨连长知不知道乔小玲背着他收钱?这一点,白英也说不好,毕竟这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已经有些过于亲密了。 白英把这事儿一说,赵大勇更是气得要命。 “什么?他们竟然还吃回扣!这对狗男女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让我一个没吃回扣的人写检讨怎么想的这是!不行,我这就回去举报他们乱搞男女关系,让杨明武也写检讨!” 说着,赵大勇掉头就要走。 “站住。” 身后突然想起沈傲低沉冷硬的声音。 赵大勇回头看去,跟沈傲冷沉如水的眼神儿对视在一起,只瞬间脊背窜起一阵寒意,他犹如狗熊般庞大的身躯瞬间被镇住。 “首、首长有什么吩咐?”赵大勇瞬间秒怂,站得笔直地听训。 沈傲有理有据道:“举报杨明武你有证据吗?拿不出来证据就是诬陷,到时候让你再写一份检讨还是轻的了,更遭的结果是直接开除军籍!你这是不想当兵了?” “我肯定想啊,”赵大勇张了张嘴巴,还有些不服气道:“可、可是,杨明武跟乔小玲他们俩人又不是亲戚,走得这么近说没鬼谁信啊!明摆着就是有一腿。” “他大可以解释成看乔小玲可怜暂时收留她,说不定还会拿把乔小玲当成义妹开脱,反正你没有抓到他俩当场亲密,说什么都是他们占理。”沈傲推测起来。 闻言,白英狐疑地瞥了沈傲一眼,说出来的话虽然是在夸赞,语气却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大佬,你好像很懂啊,你在外头已经认了几个好妹妹了?” 沈傲:“……” 天地良心,他有白英这一个‘好妹妹’应付起来就已经很累了好吗? 当然,这话肯定是不能跟白英说的,没见白英那副随时都会冲上来咬死他的模样么。 “咳!”沈傲轻咳一声,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出不去,怎么可能认识女孩子?” 白英的眼睛一下子睁大,语气也拔高了几分,“什么!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能出去的话,肯定会认识很多女孩子?” 沈傲:“……” 合着他说什么都是错呗? 瞧着沈傲一副吃瘪的样子,刚才还故作生气的白英,突然就笑了,笑得还特别高兴的样子,“哈哈,大佬我逗你的了,就你现在这身份也没有女孩子敢往你跟前凑啊。” “你的意思是说我劳改犯的身份显得我很像个坏人?那我不坏一下,岂不是很对不起你的评价。” 沈傲薄唇微抿,眉眼压低,俊朗的五官无端多了几分戾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这副样子在向白英凑近时,压迫力更加强悍! 白英胆怯地吞咽了口唾沫,双手撑在沈傲胸膛上,试图把他给推开,同时还不忘着急忙慌道:“你干嘛!这里还有外人呢!” 一边的赵大勇都想喊救命了,合着你们还知道他是外人呢? 当着他一个光棍儿的面就开始秀开恩爱了,到底有没有在乎他的死活啊!讲真,他举报杨明武乱搞男女关系的成功几率可能不大,但举报眼前这俩人是绝对能成功的! “你这个小脑袋瓜想什么呢?”沈傲伸手轻拧了白英的脸蛋一下,苦笑不得道:“我像是那种不顾及场合的人吗?” 白英捂着自己被捏红的腮帮子,可怜巴巴地摇头。 “不像。” 因为大佬他就是这种人。 “咳咳咳!” 赵大勇不得不出声打断两人越来越暧昧的气氛,他脸臊得通红,“那个……咱们能先谈正事不?” 沈傲坐姿瞬间变得板正,“这不是一直在谈正事嘛。” 赵大勇:“……” 他信了,所以刚才他看到的都是幻觉吗? “大勇,你还有啥问题要问。”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白英赶忙出声岔开话题。 “我想问什么来着……”赵大勇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举报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吗?就这么继续让那对狗男女瞎嘚瑟。” “当然不是。” 白英和沈傲异口同声道。 意识到两人说了同样的话,两人下意识偏头望向对方相视一笑,默契不言而喻。 “白英,你说。” “嗯,”白英点头,给赵大勇分析道:“杨明武和乔小玲的事儿完全不用我们去举报,等他们之后结婚,就能直接证明他们两人早就不清白了。” “啊?你们怎么知道杨明武一定会离婚娶乔小玲?” 赵大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我看姓杨的不爽,但不得不承认,他还算是年轻有为,老团长要是退了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他来接任这个位置,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外头养的女人,就放弃自己的前途?” “不是我了解这位杨连长,”白英勾唇一笑,笑容中满是志在必得,“我是了解乔小玲,乔小玲可不会甘愿当被养在外头的女人,她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跟对方结婚。” 毕竟上辈子就是如此。 也不知道乔小玲是怎么把这位杨连长迷惑住的,为了娶她竟然连前程都不要了。 或者说……能做大事的男人从来就不是女人能够迷惑住的,而是他自己甘愿被迷惑住。 “好吧……” 赵大勇挠了挠头,还是有点儿一知半解。 本来他还觉得自己挺聪明的,遇上这对夫妻俩,突然衬得他脑子不够用了一样。 “那我还能干点儿什么?什么都不干就等着他俩结婚吗?” “噗嗤!” 白英忍不住笑出声来,赵大勇这大块头呆头呆脑的样子,像极了熊大熊二。 沈傲强忍笑意,道:“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去干,帮我给公社革委会主任送个口信,让他处理好杨明武纵容乔小玲吃回扣的事儿,把海鲜生意重新还给白英。” “啊?”赵大勇一呆,“人家可是主任,我一个管后勤的大头兵见都不一定能见到,我说啥人家能听吗?” 沈傲无语了一下,“江主任是我以前的战友,转业后任职和平公社的革委会主任,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劳改?” 闻言,白英一下子呆住。 明明之前沈傲不管被人欺负得有多过分,都始终不动用这层关系。 没想到,现在竟然为了她而开口…… 第139章 迟到很多年后的道歉 “好!那我这就去。” 一听咱在公社有靠山,赵大勇当即起身就要去革委会‘申冤’。 白英咽下心头泛起的感动,嗓音在出声时不难听出仍有些哽咽,“不用。” “啊?” 赵大勇看看沈傲,又看看白英,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是我多管闲事了。”沈傲面上瞧不出多少失落,眼神却有些难以察觉的黯然。 他以为跟白英相处的这段时间双方已经足够了解,白英也想要跟他好好过日子。 那么他的东西就是白英的,人脉自然也是。 没想到白英还跟他这么见外……说不失落是假的。 瞧出沈傲似乎是误会了,白英急忙解释道:“那个,不是跟你见外!你别误会,我是另有打算来着,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小事儿上跟乔小玲掰扯,掰扯不清楚不说还容易惹一身骚,既然她愿意抢,那我把这桩‘好’生意送给她就是了。” 现在都已经四月份了,距离五月份开始的禁渔期就快到了。 只会拾人牙慧可做不长久生意。 且容乔小玲再嚣张几天好了,她完全可以趁着乔小玲松懈的这段时间,抓紧把制盐厂的事情搞定,等到乔小玲反应过来再想捣乱也晚了! “你想怎么做?” 沈傲和赵大勇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白英具体有什么打算。 白英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最后狡黠一笑,“先保密!” 事未成,言必泄。 与其现在说出来后面不一定成功再打自己的脸,还不如先憋着一鼓作气地把事情办完办好,到时候不用说别人也知道,直接惊艳所有人! 瞧着白英这副机灵鬼的模样,沈傲心里的那点儿不悦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甜滋滋的喜意。 “咳!”沈傲握拳放在唇边掩住咳嗽,竭力压下黑眸溢出的宠溺笑意,“成,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嗯!好。” 嘴上虽然答应得痛快,白英心里却仔细琢磨了一下。 与其走后门办妥,她还是想要凭借自己的能耐拿下这个项目,倒不是固执地觉得事关她的自尊什么的。 而是她想看看,自己的能力到底能发挥到哪一步? 毕竟这还是重生后,她第一次这么深入地牵扯进这么大的项目里,之前她都是出了个创意就闪人,后续具体的实施都是别人在跟进。 这也就导致明明是她想出来的创意,最后的成果好像跟她关系不是很大,获利就别想着获利了,最多就是赚个名声。 这次不一样,她打算搞笔大的! 白英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从牙缝里挤挤的话还能拿出来个一千来块,应该够资格入股制盐厂…… 见白英似乎有主意,不用自己干啥东西,赵大勇只好打道回府。 他糊里糊涂地来,又糊里糊涂地走了。 屋内。 白英在想问题。 沈傲在看着白英想问题。 两人就此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好半天,还是白英想完后意识到赵大勇走了,自己出声打破了这一死寂的氛围。 她对上沈傲的视线后,就下意识移开,有些不敢看对方那双始终对她温和的黑眸,“沈傲,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白英是真的不懂。 如果说这辈子还可能是因为她在祝潇潇带人来捉奸的时候救了沈傲的话,上辈子她可是什么都没做,眼睁睁地看着沈傲被人殴打、冤枉、批斗…… 甚至,二哥还为了她捅了沈傲一刀。 虽然她没有直接加害沈傲,但一个沉默旁观者带来的伤害,也与加害者无异了。 她似乎亏欠沈傲太多。 总不能因为她上辈子也过得很惨,就抵过她犯的错误了吧? 明明沈傲上辈子也过得很艰难,非但不憎恨报复她,反倒一直都对她施以援手。 这样反倒让白英更加自责,甚至自责到厌恶自己的程度。 沈傲为什么就是不责怪她呢? 那样她就可以顺势跟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可偏偏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沉默地帮助她,一次又一次。 好多次,她看着沈傲捡垃圾时路过她的早餐店,她都想张口跟他道歉,可是勇气总在张嘴的那一刻泄气,她说不出来…… 她只能默默给沈傲递上自己攒了一麻袋的易拉罐、塑料瓶。 沈傲甚至还反过来跟她道谢。 她、她……! 有时候她真的讨厌沈傲! 沈傲为什么要这么好啊?沈傲越好,就越发将她衬托成一个罪不可恕的人。 爱与恨在心中交织,白英几乎不能呼吸。 她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这样静静等待着沈傲的答案,仿佛是在等待对她的审判。 听见白英的这句追问,沈傲反倒忍不住笑了,“这话说的,对你好还需要理由了?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原来,没原因吗? 对一个人好不需要原因吗? 眼眶泛酸,刚才白英竭力才咽下的泪水,还是忍不住一滴滴地砸落在地。 面前微笑看他的沈傲,与上辈子把她背去医院,在床边安静守了她一夜的沈傲莫名重合在了一起。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明明、明明她不值得沈傲对她好啊! 白英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她一把抱住沈傲,把头埋进他结实的胸膛里,一遍又一遍地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不该因为胆怯没有出面为沈傲作证,证明他没有对她实施侵犯,害他蒙受不白之冤,人生大好年华都葬送在监狱里。 她不该在沈傲出狱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时候,因为害怕世俗投来的眼光,没有对他施以援手,就这么冷漠地看着他只能靠捡破烂为生。 也不该在看到沈傲被找麻烦的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时,因为胆小怕事转身离开,任由瘸着条腿的沈傲面对一群小混混的围殴。 …… 她实在错了太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天才让她重生,让她有机会对沈傲说出这个迟到了许久的道歉。 上辈子的她明明不值得沈傲一次次地帮她啊! 感受到胸膛衣襟传来的一阵湿意,沈傲像是被‘烫’了一下,他很少见到白英哭,更被说还是如此激烈的哭法。 沈傲惊得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拍了拍白英的肩膀,“怎么好端端的还哭了?” “你不懂。” 白英依旧埋在沈傲的怀里不肯抬头,闷声闷气道:“我其实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闻言,沈傲本就被疑惑占据的内心,这下更加困惑了。 他不明白为何白英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以及深深的愧疚,仿佛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要不是白英的履历简单得如同一张白纸,他真的都要以为白英是自己的政敌派来的间谍了。 相处的时间多了后,疑惑不减反增。 因为很多时候,白英看他时都会像是在隔着他看另一个人…… 要不是确信白英喜欢过的顾长空,跟他除了性别之外没有一丁点相同处,他都差点儿以为自己是顾长空的替身了。 一想到自己还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情敌’,沈傲的心里不免也会闷闷的。 只是白英不想说,他便也识趣地不提。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看到这样情绪低落的白英,他更想看到那个无忧无虑,阳光开心的白英。 想到这里,沈傲低声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看那个人愿不愿意对你好。” 白英一下子顿住。 接着,眼泪不受控制地一下子飙了出来。 她抱住沈傲,紧紧地抱着,像是抱住了上辈子那个她亏欠辜负太多的沈傲。 她上辈子好像错过太多了…… 幸好还能够重来一次,让她来得及挽回自己铸成的错误,珍惜面前这个对自己好的人。 白英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与她不同的是沈傲,心却在坠坠得闷疼。 白英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哭得这么伤心? 还有,她心里藏着的另一个人又是谁…… —— 中午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在农场里当牛马的沈傲又去照顾猪舍里的猪去了。 没有太多时间留给白英祭奠逝去的上辈子,把这辈子过好才能不辜负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考虑到生蚝再继续放着也不是个事儿,白英就想着把生蚝都拿来制作成蚝油。 她先是准备了几个吃罐头剩下的玻璃瓶,用开水消毒杀菌再晾干,然后就开始了制作蚝油的过程。 挨个取出生蚝肉,再加水一直煮,直到粘稠,蚝油就算是熬好了。 为了味道更丰富,她还加上一些豆瓣酱、食盐用来增加咸味儿,少量白糖提鲜。 不同于之后市面上常见的勾兑蚝油,这个真就是纯蚝油!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白英足足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还用了十斤生蚝肉,最后也才产出不到一罐子的蚝油。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白英用手指在锅底蘸了一点剩下的,放嘴里抿了一下,眼睛瞬间亮起。 “嗯!” 简直鲜到无法用语言形容! 为了最大限度发挥出生蚝的美味,她又拿了几个鸡蛋用来蒸鸡蛋羹。 蒸鸡蛋羹想要表面光滑成型非常简单,首先是掌握鸡蛋和水的比例,差不多就是一个鸡蛋加三蛋壳的水,再加入少量盐搅打均匀。 上蒸锅时,再在容器上面盖着盘子,这样蒸的时候水蒸气就不会进入碗里,从而避免水分过多不成型。 时间一到,白英垫着毛巾取出锅里的鸡蛋羹,打开上面盖着的盘子,撒上一点葱花提香,再加耗油调味,用勺子挖着吃别提多好吃了! 忙活了一下午,白英早就饥肠辘辘,她迫不及待地尝了一份,果然特别美味! 白英没有吃独食,除了给沈傲留的一份,她还给陈老送去了一份。 接下来就是等着沈傲下工回来了…… 日头逐渐下沉,天也跟着黑了起来。 白英蹲在家门口,撑着下巴,等沈傲回来。 只是……大概是太累了的缘故,没等白英等到沈傲,她先等到了周公,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直到自己被推醒。 睁开眼,就撞入了沈傲略带歉意的眼神里,“是我回来的太晚了。” 白英瞬间激动地弹跳起来。 “沈傲,你总算回来了!” 谁知,下一秒眼前一黑,她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 沈傲赶紧伸手扶住白英,脸上的担忧没有丝毫掺假,“你又生病了?我抱你回屋。” 说着,就要把白英打横抱进屋里去。 “不、不用!” 白英赶紧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起得猛了,现在已经好了。” 沈傲微微抿唇,他似乎很不相信白英的话,最后还是把白英抱回了屋里。 “我真的没事了!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鸡蛋羹,尝尝!” 白英赶紧端出她特意放在锅里,还温热着的鸡蛋羹放到沈傲面前。 沈傲自然不会辜负白英的好意,拿起勺子尝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 白英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对面的沈傲,等着他的评价。 沈傲点头不已,“味道很好,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尝着不太像酱油。” “是我用生蚝做的蚝油!厉害吧!” 沈傲叹服道:“厉害。” 这下他信了。 难怪白英自信不用他帮忙,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就是不知道白英这个小脑袋瓜,怎么装了这么多的东西。 “你打算卖这个?” 白英摇了摇头,“现在恐怕还不行。” 估计也就是做点儿送人。 一个是光靠捕捞生蚝供应不起制作蚝油那么大的量,另外价格也是个问题。 现在老百姓们手里普遍没什么钱,不到两毛的盐都省着用,更别说价格昂贵的蚝油了。 降价的话,那就只能和后世一样勾兑,明明是蚝油主要成分却是水和酱油,蚝汁只占一小部分。 而且,存放也是一个问题。 蚝油开封后需要尽快使用,放在灶台上的话一个不小心就会长毛发霉,而现在家中有电冰箱的人极少。 指望现如今的老百姓撑起蚝油的销量是不现实的,倒是可以专门供应国营饭店。 不过也是先把制盐厂开起来之后的事情了,毕竟她总不能自己整天没日没夜的熬蚝油吧? 别的事情还干不了干了? 说到别的事情……白英还真想到一件事今晚就得干来着! 第140章 白英偷亲大佬 当天晚上,白英就挑灯夜读,写起了制盐厂的计划书。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万一刘支书把她的想法报到公社后,公社的领导们有兴趣询问起来,她就可以把这篇计划书交出去…… “已经很晚了。” 沈傲铺好了床,看向依旧坐在桌前,点着煤油灯写字的白英。 白英头也不抬道:“你先睡吧!我写完就睡。” 沈傲嘴角下压,一副不怎么开心的委屈样儿。 刚才还抱着他哭呢,女人…… 他轻叹一口气。 见白英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只好自己先睡下,给白英留出了半个床位。 唉,明明已经结婚了,却还要过着孤枕难眠的日子啊…… 沈傲翻了个身,背对着白英,和墙面对面。 白英抛却了上辈子的沉重负担,此刻心境一片平静,脑中关于和制盐厂有关的记忆层出不穷地往外冒,下笔那叫一个飞快。 写了大半宿白英也不觉得思考困倦疲惫,依旧精神充沛,神采奕奕。 直到天色渐亮,白英才落下最后一笔。 “啊哈——!” 白英起身伸了个懒腰。 已经是早上四点五十了。 白英有点儿心虚,说好的一会儿再睡,她一不小心就通宵了。 瞧了眼床上的沈傲,一整宿下来睡姿连动都没动过,应该是还在睡的样子…… 白英蹑手蹑脚地凑过去。 男人面朝墙面侧躺在床上,因为身量极高,为了让床能够容纳下他,双腿微微弯曲,双臂也环在胸前,一个有些防御性的姿势。 略长的发丝稍显凌乱,给男人增添了几分生活中的慵懒气质。 那双总是沉郁强势的黑眸此刻紧闭着,无疑消解了他身上的几分凶悍之气,把他堪称完美的五官显现出来。 下颚线清晰分明,眉目如画般精致。 这是一张很好看的脸。 白英一时间盯着看得有点儿出神,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唇就已经贴在了沈傲的侧脸上。 唇下的皮肤紧实且韧性十足,是年轻人所独有的状态,鼻间充斥着沈傲身上独有的清爽香草味儿。 !!! 意识到自己竟然干了偷亲沈傲的事情,白英赶紧抬头,又瞅了沈傲几眼,确认他没有醒过来,呼吸依旧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生怕等沈傲醒来后再拿她熬夜的事儿谴责她,白英又蹑手蹑脚地离开床边,拿起通宵写好的计划书小心翼翼地开门走了出去,还不忘带好了门。 微不可查的关门声过后。 床上的男人抬手摸了摸脸颊残留的温度,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 白英提前到不能再提前地来到大队卫生室。 大概是因为干了亏心事的缘故,白英甚至都忘记要吃早饭了,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好在卫生室还放了一些糕点、糖果之类的玩意儿,这东西还是准备来给周莉的,就为了督促她好好学习,学累了就给她点儿吃的督促她,起到一个吊着驴的胡萝卜作用。 简单吃了点儿糕点充饥,白英就打算等到刘支书来大队后,就把计划书交给他,让他好交给公社革委会主任的。 只是,还没等白英把她的计划书交出去,公社革委会的江主任就主动找上门了。 “小白同志,这位就是江主任。” 刘支书把身边长相气质都分外严肃的中年男人,介绍给白英。 “江主任,这就是提议在大队开制盐厂的小白同志,小白同志可是个好同志,她不仅是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我们大队种植草药也是她的主意。” 江主任打量了白英几眼,赞叹道:“好好好,年少有为啊!小小年纪就能想出这么多的点子来,看来建设祖国的重任还得交给你们年轻人。” 白英纠正道:“不,江主任你这话就说错了。” 闻言,周遭众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对起来。 这小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主任以前在部队可是连长级别的干部,还是因伤转业来的革委会任职,一开始也有人不服江主任空降过来,结果江主任没几天就把底下的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那叫一个快刀斩乱麻! 关键为人还特别清廉,清廉到有些刻板了,相处过的人中谁不觉得他是块儿十分难啃的硬骨头?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革委会的大家甭管心里瞧不瞧得上江主任这个大老粗,面上都得客客气气的,恨不得把他当成祖宗供着。 江主任一发火更是没人敢吭声,而现在江主任肯夸白英就不错了,这个小姑娘竟然还敢反着来? 刘支书也急了,疯狂给白英打眼色,“小白同志,你是不是听错了,还不赶紧给江主任道歉。” “哎,让她说,”江主任抬手制止刘支书,饶有兴致地看向白英,“小白同志是吧?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觉得我刚才的话哪里不对?” 江主任板起脸的样子很是唬人,换成别人面对他肯定战战兢兢,赶紧道歉了。 但是白英很淡定。 大佬有时候的气质比江主任还要吓人,讲真她已经习惯了。 白英面上相当淡定,神态颇有种闲庭信步的松弛感,“江主任未免太妄自菲薄了,您看着也就三十岁出头,怎么就不是年轻人了?咱们干革命的同志可不能服老。” “……啊哈哈哈!” 闻言,江主任大笑了起来,眉眼间满是疏狂与得意,“你说得对,人不能服老,就要时刻保持积极进取的态度。” 见江主任并没有生气,反而还挺高兴的,周遭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看向白英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点异色。 这哪里是初出茅庐不懂事的小姑娘?简直就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子! 拍马屁都拍的这么有水平,不服不行。 面对众人投来的钦佩目光,白英轻笑一下,深藏功与名。 她原本嘛,确实不会说什么话,为此还吃了不少苦头。 后来在县城里开始做早餐的生意,她不主动招揽顾客,总不能指望着顾客上赶着来送钱吧? 于是,慢慢地也就学会了。 生意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从只能摆摊卖早餐,到后来的开店卖早餐,白英也算是稍微掌握了点儿说话的艺术。 简单来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逢人就说两句好听的话夸夸人家,没人不喜欢听好听的,大家又不是受虐狂,花钱还要来挨骂。 相信就算是像江主任这种身处高位的领导也难以免俗,当然了拍马屁也得注意尺度,拍到领导心坎里还是挺难的。 瞧着白英这么快就得到了江主任的赏识,跟在江主任身边两年多也没得到个好脸的徐委员忍不住了,他撇嘴道:“油嘴滑舌的,本事都长在嘴上了吧?能有什么见识开厂子,别是吹牛皮。” “哎!” 白英还没说话,江主任就忍不住反驳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小白同志?制盐厂的事情先不谈,草药的事儿小白已经办得相当漂亮了,还不能证明她的能力吗?依我看,你才是本事都长在嘴上,整天就是在办公室喝茶水,这几年里你办成了几件事?” 徐委员气不过,反驳道:“……草药不算,她是医生,算是跟她职业对口。但制盐厂跟她哪里对口了?我不信她知道怎么提炼精盐!” 闻言,白英忽地点头应道:“我确实不知道,提炼精盐是我老师的主意。” 昨天在她的一碗鸡蛋羹助攻下,陈老已经答应帮她顶锅了。 所以,她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这句话来。 “看吧看吧,我就说吧!”徐委员瞬间来了精神,指着白英神情那叫一个亢奋,活像是抓到了弄虚作假的问题分子。 谁知,江主任却道:“小白同志啊,这年头像你这么诚实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不但没有因此讨厌白英,反而更加欣赏了? 徐委员:“……” 合着怎么都是白英对,他错是吧? 是不是他们今天不是来考察开制盐厂场地的,而是来到了一场夸夸大会? 也不知道他要是学着拍马屁,会不会也能获得江主任的赏识…… 徐委员碰壁后,其余人自然不会傻到继续揪着这点不放。 白英也没有要继续耍嘴皮子的意思。 说到底,别人尊重你与否,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如何。 本事强的人,就算放个屁都是香的。 可能说起来可能有些残忍,但这个世界就是慕强的。 白英拿出自己熬夜写好的计划书,眼底虽然略有黑眼圈,但介绍起来依旧活力满满,“江主任,你看,这是我在老师指导下写完的计划书。” 生怕大家不懂,她还顺带着讲解起来开制盐厂和提炼精盐的步骤。 首先,想开一个制盐厂,是需要准备七个工序的,包括前期建滩、整滩、纳潮、制卤、测卤、结晶和捞盐归坨。 白英把建厂地址选在了靠近海边的一处地方,那里有着错落有致的地形,不仅方便把海水引入蒸发池里晒盐,还方便晒到一定程度后再引入下一个池子里。 第一步就是把海水先引入蒸发池,经过日晒蒸发到一定程度,结晶池继续晒,晒足一百八十天,晒出美味晒出鲜……咳咳咳,那是不可能的。 等到放进结晶池里的海水析出结晶,变成块状晶体,这时候的状态就是常见的粗盐了。 不过,这时候还不能吃,需要再进行粗盐提纯。 接下来就比较麻烦了,总结就是溶解、去除杂质、蒸发浓缩。 具体实施步骤是会先将粗盐融入水中,再取石灰石加热变成生石灰,接着加水变成石灰乳,石灰乳溶液加入粗盐溶解的水中,出现镁离子杂质,过滤掉杂质。 做完这道工序后,还要继续把盐水晾在空气里,这时候钙离子会和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发生反应,又会出现杂质,还要再过滤一次。 最后一步就是蒸馏了,这一步结束就能得到没有苦味儿的精盐,如此一来,再经过包装就可以出售精盐了。 听完白英的计划如此详细,并不是在信口开河,众人看向白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认真与钦佩。 徐委员又是震撼又是不服,没想到白英竟然还真的懂这个,这让他的心里更加难以平衡。 江主任这么赏识白英,万一要把她调到公社顶替他的工作咋办…… 白英并不知道自己让人产生了危机意识,为了能够讲解得更加细致,她还把人带去挑好的建厂的地方,跟众人讲解起来具体的制盐厂内部的划分。 在白英的描绘下,众人仿佛真的看到面前多了一座制盐厂,不免心潮澎湃起来。 事实上,白英说的就是上辈子制盐厂的内部结构,多年在厂里的工作,让她对里面的情况如数家珍,甚至有时候午夜梦回也会梦到厂子…… 确认白英并不是在无的放矢,江主任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就此敲定了和白英的合作。 至于白英想要入股的想法,江主任也答应了下来。 刘支书牵头双方在大队里签协议,白英刚签完出来,就不见了江主任的身影。 “江主任呢?” “江主任说去见一位老朋友了,让我负责之后和小白同志接洽的事情。”公社跟着江主任来的办事员解释道。 白英点点头,心里虽然觉得有点儿奇怪,不过也没多想。 因为还要跟办事员沟通具体建厂的事情,她忙得很。 等到彻底跟公社那边沟通完,白英去了一桩心事,满身疲惫顿时涌了上来,睡意更是铺天盖地般袭来。 她哈欠连连,恨不得旁边就有张床可以让她躺着睡觉。 跟周莉打了个招呼,让周莉盯着点卫生室,她回农场补个觉先。 只是…… 白英回到农场,刚推开牛棚的门就惊呆了。 明明还不到下班时间,沈傲人却在屋里,同时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正是半路开溜去见朋友的江主任! 江主任原本和沈傲谈得正欢,此刻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去,就见到了开门进来的白英。 双方明显都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 江主任更是相当诧异,没想到自己中途开溜竟然会被逮到,一向严肃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窘迫。 “小白同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第141章 陈老要离开了 “她不是来找你的。” 白英尴尬之际,沈傲站了出来,一把将白英拉到身边,对江主任道:“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新婚妻子,白英。” “白英,这位是我以前的战友,江从龙。”沈傲没忘记也跟白英介绍了一遍。 “头儿,你竟然结婚了?说好的一起当光棍儿呢!” 闻言,江从龙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眼底深处满是对沈傲背叛的谴责。 从前他常年待在军营里没时间跟姑娘相处,所以也就一直没能成家,后来在任务中负伤转业,因为他的脾气爆,哪怕家里撮合他相了很多次亲也没成。 他现在都四十二了还没结婚,估摸着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了。 在部队里,头儿的那臭脾气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再漂亮的姑娘向头儿示好头儿都不予理睬,这种人也能找到媳妇儿?不是吧! “咳!” 白英轻咳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种约定,还挺有意思的。” 被揭了老底的沈傲顿觉不爽,看向江从龙的目光阴沉得仿佛能杀人,“江从龙,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啊哈哈……” 江从龙尬笑几声,跟白英打招呼道:“嫂子好。” “不不不,”白英听得连连摆手,“江主任还是叫我小白同志好了,你和沈傲的关系是一回事,咱俩论是另一回事。” 闻言,江从龙并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看向沈傲,眼神略带询问。 怎么搞的,都结婚了还这么见外? 难道还没拿下? 看来头儿也不行啊! “……” 沈傲给了江从龙一个警告的眼神儿。 江主任意识到头儿对面前这个女人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认真的,他轻咳一声,整理了下神情,赶紧点头道:“好的小白同志。” 白英:“……” 总感觉有点儿怪怪的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江从龙也觉得有些尴尬,待了没一会儿就起身告辞离开。 临走前,他想起这次来的目的,“对了,差点儿忘了我是来干嘛的了。头儿,我打听到,你这次要是能拿到农场的劳改表彰,就能调到公社的部队任职了,到时候咱们兄弟就能常聚了。” 沈傲挑挑眉,“我知道了。” 确切来说,是早就知道了。 不过,江从龙的好意他还是领了。 江从龙说完后依旧没动身离开,他偷看了一眼白英,低声询问道:“那个……我跟小白同志打算在柳树大队建厂,她可能一时走不开,暂时没法跟你去部队随军,你应该能理解吧?” 注意到沈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江从龙还不忘打了一针打预防针,“头儿,我一向敬你是个汉子,想必你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就把小白同志捆在身边吧?小白同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该被埋没啊!” 丢下这句话,江从龙迅速开溜,生怕慢一秒就被沈傲教训。 “……” 屋内的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江从龙的话,让白英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和沈傲可能很快就要分开了。 沈傲能有更好的成就,她当然也跟着开心,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放弃自己追寻的事业,寸步不离地跟随在沈傲身边。 但是……沈傲的职业特殊,没有太多空闲时间往返,确实更需要伴侣去迁就他一些。 白英皱了皱眉,犹豫再三还是压下心底的不舍,出声道:“要不咱们先离……?”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沈傲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来,带着难以言喻的强大气场,更别说此刻他还因为生气阴沉着脸,瞧着更加骇人了。 “白英,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可你的脸色……” 白英胆怯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道。 真挺吓人的。 甚至还有要转向更加吓人的趋势。 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可能吓到白英了,沈傲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头火气,只是话语间不免还是带了一点的怒意,“我是气你们信不过我!” 他也知道江从龙的话是好意,只是不管是江从龙还是白英,都是他最亲近,本该最了解他的人。 结果……到头来却这么看他。 更让他伤心的是,白英似乎对他并不是如何在意,离婚这种事情都能脱口而出,像是随时会抛弃他一样。 沈傲颇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莫名屋内的空气觉得有些令人窒息。 转身,大步走出屋。 “沈傲!” 身后传来白英的担忧声,“是我错怪你了,你别想不开。” 看着沈傲头也不回的背影,一瞬间她的心仿佛跟着揪了起来,她有些不敢想象沈傲要是想不开寻死咋办。 前头的沈傲脚步一顿,略显无奈道:“我没有想不开,我是去干活……” “啊哈哈。” 白英尴尬一笑。 合着是她想多了。 也是,大佬岂是那么容易寻死的人? 沈傲回头,目光沉沉地望向白英,“忘记我之前说的了吗?我生谁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只是,以后别让我再从你的口里听到离婚两个字,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一想到那个被白英藏在心底的人,他心里就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白英眼神躲闪道:“没谁啊。” 真的没谁啊,大佬怎么会这么想? 沈傲的心莫名凉了半截,他沉声道:“最好是这样。” 说完,他扭头继续往猪舍而去。 强扭的瓜甜不甜,也得先扭了再说。 既然白英已经选择成为他的妻子,那就别想逃! 原地。 目睹着沈傲逐渐远去的背影,白英摸索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沈主任的话也没说错,她之前没想到这一点来着。 现在看来确实是个问题。 夫妻俩长期分居貌似不太行,只是沈傲军人的身份,就注定他们不能像普通夫妻一样每天都待在一起。 换成别的军嫂可能会随军,待在军属大院里照料伴侣的日常起居,然后每天带孩子…… 但白英不想被困在那一方小天地里。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干。 上辈子她先后被困在婆家、娘家…… 她有太多的地方没去,太多的事情没干,太多的生活想要尝试。 她有一颗不安定的心,注定安定不下来。 那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白英拧紧眉头,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算了,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中午。 白英照常去给陈老送饭顺带着上课。 还没等进门,就看到两个人左右两边围绕着陈老,正在说着什么。 “陈老!” 这两人都穿了一身板正的中山装,满身的书卷气怎么也藏不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向陈老的神情几近哀求。 一向和颜悦色的陈老此刻却满是厌烦,“说了不回去就不回去!我在这里待着也挺好的,当初是组织决定让我来这里,那我服从组织安排也有错了?” 中年人都快哭了,“陈老,学校还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不能没有您啊!” 陈老冷笑,“前几年没有我学校不也挺好的吗?可见不需要我。” “陈老,不是……” “走!都走!” 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陈老砰的一声甩上门。 这是个什么情况? 白英好奇地打量了几眼那俩陌生人,就赶紧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跟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也纷纷看向白英,眼底满是疑惑,搞不太懂这个姑娘来找的陈老目的是什么。 “让让。” 白英顶着两人审视的目光,越过他们走到最前头,敲响了房门。 屋内响起陈老不耐烦的声音,“说了让你们走,怎么还不走!” “老师,是我。”白英回道。 身后的两人眼中藏不住的惊骇。 这个小姑娘称呼陈老什么?老师?! 然而,让他们更加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 刚才面对他们还怒气冲天的陈老,此刻开门见到是白英后,立马变脸,变得和颜悦色,仿佛真的只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陈老好言好语道:“是白英啊,快进快进,刚才老师不是骂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还不忘白了门口站岗的两人一眼。 都是这俩人的错! 害得他凶了他的宝贝学生,宝贝学生刚才一定被他伤到了…… “嗯,我不会往心里去的。”白英笑眯眯地点头。 陈老把白英迎了进去,“让老师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好饭?” “老师你猜猜,是老师你爱吃的菜……” 砰! 木门关上,隔绝了两人的目光。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震惊。 陈老当初就是被自己的学生举报,因此伤透了心,发誓再也不会收学生的。 没想到下方到这个穷乡僻壤,竟然又收了一个! 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小姑娘,她能听懂陈老讲的课吗? 两人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有一拼,可也不敢去打扰陈老,只能一直站在门口等着。 一个多小时后,白英上完课出来,还真被门口的俩门神给吓了一跳。 她浑身汗毛根根竖起,险些条件反射的一脚将两人给踹出去。 还好白英及时控制住自己,不然这俩文弱书生估计会被她踹出个好歹来。 两个文弱书生并不知道自己险些遭了白英的毒手,此刻一见到白英出来,两人就迅速围了上来。 “同学,同学,借一步说话。” 白英扫视了两人几眼,确信两人不是她的对手,这才跟着她们来到一旁。 “你们找我干什么?” 白英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竟然把陈老那么好脾气的人都惹生气了,可见这俩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白英还不知道实情,两人赶紧手舞足蹈地跟白英解释起来,“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京大的老师!这次是来请陈老出山的!” 另一人点头附和道:“陈老因为过去的一些误会不太想理我们,能不能麻烦小同学你劝劝陈老?别的不说,陈老年纪大了,这里条件差,继续生活在这里对他身体也不好。” 闻言,白英微微挑眉,“陈老都下放好几年了,你们怎么之前不请他,偏偏现在来请?” “这……” 两人脸色一僵,有些难为情道:“不太方便透露。” 没有得到答案,白英也没生气,两人的避而不谈反倒印证了她的猜想。 看来上面应该有意打算恢复高考了,所以才会赶紧召回之前被下放的高校老师,陈老这种德高望重且有真才实学的自然会放在最前面…… “那我试试吧。” 白英没把话说得太死。 毕竟这是陈老的事情,陈老不愿意,她也不想逼他。 “小同学,太感谢你了!” 两名老师满脸感激,恨不得当场给白英磕一个。 白英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甩开他们推门又回了陈老的屋子。 此刻,陈老正伏在桌案上似乎在写着什么。 白英顿住脚步,出声道:“老师。” 陈老头也不回道:“他们让你来劝我回去?” “是有这么回事,”白英点头,坦言道:“不过我不想劝您回去,我来是想提醒您想清楚,您之所以不回去是因为真的不想回去,还是仅仅是因为赌气。” “两者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真的不想回去是您有了更想去追寻的目标,但赌气才不想回去,说明您还是放弃不了以前的事业。老师,不管年纪有多大,学生都希望您也可以继续去追寻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陈老一下子顿住。 他原本只是想着回去后该怎么面对曾经的那些熟人,所以一直纠结要不要回去的事情。 此刻,听完白英的话,他瞬间心神开阔。 是啊!回不回去一事只看他想不想,他在意那些旧人的眼光作甚?只要做自己就好了嘛! 他也真是的,怎么一大把年纪还越活越糊涂了?还不如一个小丫头看得开。 “白英,你这个学生是我最没收错的学生。”陈老由衷赞叹道。 心结一解开,他像是去掉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陈老把桌上的书整理好,递给白英,“这些书你好好看,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高考恢复一事现在只是有那么个苗头,还没有个准信,他不好把话说得太死。 但是只要白英把这些书读懂,他相信白英肯定能考上大学! 说不定,未来他们会在同一所大学重逢…… 第142章 杨连长出场 “好,我会好好珍惜老师您送我的书。” 白英伸手接过,低头看向最上面的一张纸,密密麻麻记了很多重要的知识点,墨水还未完全干透,明显是刚写好的。 再想到自己刚进屋时,陈老正在写着什么…… 白英顿时恍然大悟,笑道:“老师,看来就算我不劝您,您也打算回去,不然也不会提前整理好给我看的书了。” “咳!” 被戳中了小心思,陈老脸上有些挂不住,别别扭扭道:“哼,我就是故意晾晾他们,省得我回去后他们还以为我跟以前一样好欺负。” 白英忍俊不禁。 老师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调皮。 这种心态不错,她也应该学习一下。 —— 陈老离开了农场。 京城来的人开着小轿车把陈老风风光光接走的,农场里的人这才知道,原来陈老是从京城大学下放来的老教授。 一个个的都相当懊悔以前没能跟陈老打好关系。 白英也觉得有些遗憾,以后她就没法再每天听陈老讲课了…… 不过,除此之外,她内心也有一点小庆幸。 陈老离开也好,这样别人也就没法来求证制盐厂的实施步骤到底是不是陈老想的了,她也不会因此暴露。 算是安全了。 在跟公社那边确定好具体事宜后,建造制盐厂的事情就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白英现在是一天三头跑,卫生室、厂房和农场来回倒腾,每天忙得不可开交,都有点儿忽视沈傲了。 被忽视的沈傲有点生气,只好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猪舍里的猪上,‘真’养猪。 在沈傲的积极投喂下,猪猪们一个个都长得膘肥体壮,距离一百八十斤的目标眼看着就要到了…… 白英和沈傲这段时间都相当忙碌,连对方都有点儿顾不上,更别说别人了。 在这百忙之中,偏偏还有人来找茬。 找茬的不是旁人,正是乔小玲。 乔小玲打算在老宅请客,邀请了大队里的不少人家,连同白英他们一家也在其中。 这个信儿还是周莉带给白英的,说是乔小玲亲自去卫生室打算邀请白英,没想到扑了个空,只好拜托给周莉,说是想要和白英重修旧好,务必让她去。 白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冷笑不已。 重修旧好? 她和乔小玲的关系就没好过! 她们就像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和经历,大概是气场不和的缘故,两人从小看对方不顺眼。 乔小玲看不惯白英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懂,也有很多人疼爱她。 白英则看不惯乔小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总是算计她和巧兰姐,让她们搞砸事情,去凸显乔小玲的懂事。 乔小玲居然转性子邀请她去吃席?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她可不相信乔小玲会有这么好心。 白英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听周莉说请客那天乔小玲的靠山杨连长也会一起来,她顿时改了主意。 她到想要知道,乔小玲仗着杨连长的权势作威作福,杨连长究竟知不知情? —— 很快,就到了乔小玲请客的日子。 白英跟家人们赶去白家老宅,远远的就看到门口人来人往,那叫一个热闹。 除了被邀请来吃饭的,还有不少跟来看热闹的。 主要是白家老宅请客吃饭实在是个稀罕事儿! 大队的社员们都对此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毕竟当家的白老太一向抠门,能不上门去邻里街坊家打秋风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这么大方地请客? 白英跟家人们走近,就瞧见白美翠站在门口迎客。 她换下了自己还是当姑娘时做的旧衣裳,换上了一身新做的桃红色长衣长裤,衬得她脸色好了不少。 乔小玲长相随的白美翠,白美翠这个当娘的长相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尽管已经年近四十,这么一打扮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娇柔中又透着几分成熟女性的媚态。 看那样子乔小玲争气,她脸上也有光。 白美翠一向愁苦的脸上,此刻满是笑模样,见到白英一家子走过来,赶紧招呼道:“二哥二嫂一家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白茂忠看着自己四妹的打扮,眉头顿时皱紧,下意识就端起了当哥哥的范儿,教育道:“都是当娘的人了,打扮得这么花哨干啥?别忘了你现在还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份。” 白美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二哥,别拿你那一套来管我了,我闺女小玲现在可出息了,认了个军官当干哥哥,我有这么个干儿子谁还敢打我的主意?” 闻言,白茂忠脸色更加难看,“你也不想想,无亲无故的,人家干嘛对你们这么好。” 听见这话,白美翠顿时火了,“二哥你什么意思!难、难道就不许人家长官看小玲有出息,打算培养她吗?” 一旁看戏的白英差点儿笑出声来。 乔小玲有出息? 白美翠刚带乔小玲回柳树大队的时候,乔小玲也跟着她和巧兰姐一起上的育红班,结果乔小玲学不进去,整天偷跑出去玩,老师就把她给开除了。 也就上了半年学,乔小玲那水平将将够识字的。 爹说话虽然难听,但确实是事实。 上辈子,那位杨连长不就把乔小玲培养到床上了吗? 这辈子虽然不知道走向如何,但白英也觉得两人清白不到哪里去…… “唉!你、你们!” 见跟四妹说不听,白茂忠深深叹了口气,带着白红兵先进了院子里。 白英正打算和娘以及巧兰姐也跟着进去的,却被白美翠给拉住了。 白美翠拉着楚香兰的手,摆出一副亲昵的样子,“二嫂啊,你看你这搬出老宅,我们平时也见不着面,好久没见了还怪想的,叙叙旧呗。” “成。”楚香兰礼貌性地笑笑,应了一声。 白美翠没话找话,显摆着手上的金手镯,故作苦恼道:“唉!这闺女挣钱了也真让人头疼,非要给我买个金手镯,我不要她还不高兴,这孩子!可真不让人省心,也不知道省着点儿钱花。” “对了!二嫂,白英不是也做的海鲜生意?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挣了不少钱吧?怎么没见她给你买点首饰什么的……”说着,白美翠的眼神打量着楚香兰全身上下,试图找到一点痕迹。 结果就是什么都没瞧出来。 明明长得挺好看的,楚香兰却穿得跟个村妇没啥区别,衣着朴素得不行,丁点首饰都没有,就连头发都是用木簪子挽的。 “英子啊,不是姑姑说你,你这怎么也不给你娘买点东西?你娘生你养你一场可不容易,等你生了孩子你就知道了!” 白美翠撇嘴扫了白英一眼,那意思摆明是嫌弃白英不孝顺。 楚香兰急忙替白英说话,“我不用英子给我买什么首饰,她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这个当娘的就已经很高兴了。” “哼!说得好听。” 白美翠撇撇嘴,摆明是不信。 自己这个小姑子就不是个善茬,欺软怕硬得很,楚香兰害怕白美翠再说出点儿话让白英生气,赶忙就要拉着白英进院子。 白英也没拒绝娘的好意,经过白美翠身边时嗓音幽幽道:“听说最近外头很多抢劫的,姑姑你最近出门可得小心,别让人剁了手去。” 白美翠吓得瞳孔一缩。 “你!你胡说什么呢!” 白英笑笑,没再说什么。 白美翠却莫名觉得浑身发冷,就连看着手腕上的金镯子也没那么喜欢了。 “白英,你刚才跟姑姑说什么呢?” 白巧兰拉着白英走到一旁好奇发问,她只是看刚才白英的嘴唇动了几下,还真没听清她到底说的什么。 白英凑到白巧兰耳边,小声复述了一遍。 白巧兰也有些慌,嗓音不自觉带了一丝颤抖,“真的假的啊?外面真有劫匪流窜啊?” “扑哧!” 白英被白巧兰的样子逗笑了,“当然是……假的了!巧兰姐你怎么还当真啊?” “白英,你现在都学会说瞎话了,这是谁把你给带坏了啊!”白巧兰气鼓鼓地看向白英。 白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也不能她是完全说瞎话。 随着放开后,过几年后确实会很乱,人贩子和劫匪相当猖狂,甚至猖狂到骑着摩托车在大街上直接薅人耳环项链,很多受害者的耳垂都被扯得血肉模糊。 白美翠要是继续这么嘚瑟下去,可能还活不到那个时候。 “英子,坐这儿!” 远远的,楚香兰招呼她们入座。 白英跟白巧兰走过去坐下。 这一桌都是白家老宅的女人和孩子,白英他们这边的习俗倒不是女人不能上桌,而是男女分开坐,男人坐主桌喝酒陪客,女人则带着孩子坐一桌。 不过这也倒避免了白巧兰和她爹、弟弟发生矛盾,她娘倒是坐在这桌,看见白巧兰后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来,想要让白巧兰主动跟她搭话,不过白巧兰现在支棱起来了,只是叫了她一声娘,然后就当没她这个人。 反倒跟白英和楚香兰说说笑笑的,搞得跟她们才是一家人似的,气得白巧兰的娘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眼看着院内摆着的桌子已经差不多都坐满了,然而桌上还没上菜。 鲁省对饭桌上的礼数要求极为严格,人没到齐就不能上菜,地位最高的人没动筷子别人就不能吃饭。 众人等了得有十多分钟,乔小玲才姗姗来迟。 负责开车的是那个叫石头的小战士,杨连长走在最前头,乔小玲稍稍落后他一步。 这位杨连长身姿挺拔,除了两鬓微微发白,眼角眉梢带点皱纹之外,瞧着倒还算相貌堂堂,举手投足间的威势也是相当的足。 随着杨连长步入院中,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平时在家里作威作福的白老太,此刻更是收起全身上下的尖刺,谄媚至极:“杨连长您来了,快请坐请坐。” 不同于其他女人,负责当家的白老太坐在主桌,跟男人们一桌,白老太觉得相当有面子,现在竟然还能请到军官来家里做客,更是脸上有光。 “嗯。” 杨明武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坐在了主桌的主位上,乔小玲就坐在他的身边位置,落座时还不忘朝角落里的白英抛了一个显摆的眼神儿。 “……” 白英被整无语了。 不是,就靠男人才坐上的主桌,有什么可得意的? 惹火了她,她直接把主桌给掀了,既然连吃饭都要分个三六九等,那大家就都别吃了! 主桌上,男人们对杨明武各种奉承,拐弯抹角地求着杨明武办事,杨明武心中不快,但看在乔小玲的面子上一直忍着。 乔小玲知道杨明武不想为这些人破例,毕竟她连抢白英海鲜生意都是好说歹说才说服的杨明武帮忙。 “表叔你说想让表弟去当兵啊?这个啊……部队上纪律严明,杨大哥也不好直接给表弟开后门,表弟要是真想当兵的话就等秋招的时候去试试看。”乔小玲给杨明武解围道。 生怕杨明武生气,乔小玲还一直在热情地给杨明武夹着菜,那叫一个忙活。 酒过三巡。 主桌上的杨明武和乔小玲不知道去哪儿了。 白英也吃得差不多了,继续留下去也没意思,她打算就此离开白家老宅。 谁知道,路过草垛时忽然听到了一阵儿怪异的动静,似乎是办那事儿的声音,听上去还相当的激烈。 女音听上去还有点儿熟悉…… 白英拧紧眉头,试图分辨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谁在外头!” 忽然,一道厉呵声自草垛深处响起。 紧接着,白英的面前多了道黑影,伴随着呼啸的风声猛地砸向她的面门。 托沈傲训练多日的效果,白英本能地矮身躲过那一拳。 砰! 草垛被打中,整个震颤了一下,掉下来不少稻草。 白英后退几步,也看出了动手的人是谁。 正是酒席上失踪的杨明武! 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白英的脸,杨明武瞳孔一缩,被少女的美貌晃了下神。 他下意识整了整衣领,扣上扯开的扣子,盖住了胸膛上的大半个口红印。 杨明武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白英,语气中带了丝玩味儿,“你……就是那个欺负小玲的表姐?” 第143章 仗势欺人?大佬反击! “不是。” 白英后退一步,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她虽然是乔小玲的表姐,但自问没有欺负过乔小玲,要找的人明显不是她,撒起谎来自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先走了。” 白英不想惹上这桩糟心事,转身欲走。 杨明武却大步上前,拦在了白英的去路上,他盯着白英的眼眸微眯,流露出几分饶有兴致的神情,“还装?你坐在白家女眷那一桌,年轻一辈里只有你和另外一个姑娘,小玲之前同我说过欺负她的表姐叫白英,长得很好看。依我看,你分明就是小玲那个叫白英的表姐!” 白英微微蹙眉,“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当乔小玲的表姐,毕竟她……” 她正要说出乔小玲不是什么善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提醒这位杨连长别被乔小玲给骗了。 然而下一刻,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白英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表姐!” 乔小玲从草垛后面钻出来,她身上衣衫不整,大概是之前滚过草垛还沾了不少稻草屑,样子略显狼狈。 她一出来,就瞧见杨明武一眨不眨地盯着白英那张白净的小脸,明显是动了色心。 白英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怎么不用成心勾搭男人,什么样的男人都能被勾搭到? 这姓杨的老男人也是!都要了她的身子,竟然还敢吃着锅里的还敢看着碗里的! 电光火石间,乔小玲心里就转过数个念头,虽然对两人都恨得牙痒痒,可偏偏她伪装得很好,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你、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乔小玲快步上前扑腾一声跪在白英面前,露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表姐,求求你不要把我和杨大哥的事情往外说,就当看在我代替你嫁到傻子家里受苦的份上。” “你都不知道他们一家有多不是人,每天天不亮就逼我去挑水砍柴,晚上还得把全家人的衣服洗了才能睡觉,每天非打即骂,有时候一整天连口饭都吃不上……呜呜呜,再这样继续下去,我真的会被他们家给虐待死的!” “所以我只能跑了,多亏杨大哥救了我收留了我,你也知道,女孩子在外面生存很难的,表姐求你了,不要把我唯一的一条后路给断了……” 看在在自己跟前不停磕头的乔小玲,白英忍不住拧紧眉头。 乔小玲这么会演戏,当小三真是屈才了,干脆去演戏好了!这演技高低不得拿个影后? “小玲,别求她!” 看乔小玲这么惨的模样,杨明武无疑动了怜爱之心,赶紧伸手把乔小玲给搀扶起来,含情脉脉地告白道:“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在心里发誓,从今往后不会让任何人再来欺负你!别说无关紧要的人了,就算是你的家人也不行!” 说着,杨明武恶狠狠地瞪了白英一眼,那架势仿佛白英是什么恶毒的白莲花。 白英:“……” 她这是变成两人play的一环了吗? 对狗男女真的是多看一眼都会长鸡眼的程度,什么锅配什么盖,乔小玲不是什么好货,杨明武更不可能是! 明明有身份纪律约束,却还是做出跟乔小玲搞婚外情的事情,甚至屋里都不够他们玩的,来外头搞开露天了。 懒得再跟两人掰扯,白英转身就要走。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莽撞的力道,杨明武竟然趁白英转身时,大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给定在了当场。 杨明武厉声道:“刚才小玲说的话你没听见?” “……” 白英疼得眉头微皱,这对癫公癫婆真的烦死了! 微微偏头,白英不耐烦地看向两人,“你想让我说什么?” 杨明武命令道:“发誓!发誓自己不会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说出去,以及为你给小玲造成的伤害道歉!” “呵!”闻言,白英忍不住冷嗤一声,“自己干了不要脸的事不觉得羞愧,反而逼迫起无辜路人了,要说道歉也应该是你们给我道歉才对,害得我的耳朵听到了脏东西!” 杨明武气得脸色涨红。 多少年了,不管是在部队里还是去外头,谁不是对他格外尊敬? 结果面前这个小姑娘竟然反过来让他道歉? 别说杨明武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就算他真的做错了,也断没有跟别人开口道歉的道理! 杨明武手上的力道更加大了几分,“赶紧道歉!” 瞧见白英脸上已经布满了因为疼痛沁出的细密汗珠,一旁的乔小玲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然而她面上却装作十分担忧的样子,抱住杨明武的胳膊劝道:“杨大哥,表姐不想道歉就算了吧,反正我已经从那个魔窟里逃出来了,过去的事情就当过去了。” 白英毫不领情,“用不着你假好心!” 杨明武更为恼火,“小玲好心给你说话,你居然还骂她,人长得还行心肠却如此歹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再不是好东西,也比某个仗着自己身份欺负普通人的渣滓强!”白英咬紧牙关,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杨明武给捏断了,“松开!不然我就喊耍流氓了!” “你……” 杨明武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虽然怕白英喊人,但又不想这么简单放过白英。 白英打死不认怂的样子,让他心里极为恼火。 他入伍多年,手底下管着的人是越来越多,哪个再不听话的兵蛋子到了他的手里,不都是被他训得服服帖帖的? 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凭什么这么硬气?如果他降服不了,岂不是很丢面子? 今儿,这块儿硬骨头他还就啃定了! 杨明武依旧还是那句话,“道歉!” “……呵!” 白英登时就忍不住笑了。 这人神经病吧?也是,正常人也不会在有家庭的情况下,还跟乔小玲搞到一起。 既然说不通那就不用说了。 白英眼底闪过一抹果决之色,她没有求饶,而是用另一只没有受到钳制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用力往下一扯!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那边被杨明武捏住的臂膀脱臼,因为脱离了他的控制! 白英疼得脸色发白,冒起阵阵细密的汗珠。 此刻,白英管不了这许多,她强忍着疼痛从杨明武手底下抽出自己的臂膀,又迅速一推一送给自己接回去。 生怕再被杨明武这个疯子给扣下来,白英果断转身逃跑! 注视着白英果决的背影,杨明武眼底的震撼怎么也藏不住。 她……怎么敢的! 明明只要道一句歉就行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可对方为了不道歉竟然硬生生把自己手臂给拽脱臼? 疯子! 这样的人不能按照常理来揣度,只怕真的会跟他们玉石俱焚,万一让白英把他和小玲的事情说出去,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内心强烈的恐惧促使杨明武追了出去,“站住!” 三步并作两步,尽到白英身旁后,他迅速出腿眼看着就要拦下白英。 杨明武长得人高马大,比白英大了一大圈,两人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更别说杨明武训练多年,白英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加上白英现在还有一条胳膊使不上劲儿。 自知不敌,白英没有要跟杨明武交手的意思,她一个前滚翻堪堪避过杨明武一招,背部朝地砸落在一旁的草垛上。 接下来的攻击,她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了…… 白英绝望地闭上眼睛。 心里寻思自己求饶有没有用呢?不太行,恐怕这两个人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她,必须得自救! 白英脑中飞快闪过数个计划,又被她一一给推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白英深感不可思议地睁开眼睛,就见到杨明武向下探来的手,被横插一杠子的胳膊给挡住了。 来人穿着一件有些陈旧的工装外套,为了干活方便袖子卷起一截,露出半个小臂,因为正在用力的缘故,手臂肌肉隆起,显露出腱子肉流畅的线条。 好像有点儿眼熟的样子…… 白英不可思议地侧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来人对她而言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男人的体型比杨明武还要大一点,宽肩窄臀比例完美得恰到好处,大概是一路跑来的缘故,粗硬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立体的五官在这一刻变得汗津津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大佬!” 白英的语气是藏不住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看到白英现在的狼狈样子,沈傲唇角绷得紧紧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心疼,“我听说你受邀来老宅,怕你会遇到危险,就跟场长请假来接你。” 闻言,白英的心头禁不住涌起一丝暖流。 大佬好像比她想的还要在乎她啊…… 沈傲跟白英解释完后,扭头望向面前的杨明武,眉宇间在面对白英时才有的温和迅速褪去,一双黑眸显得狠戾无情。 “竟然仗势欺人,对得起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吗!” 沈傲的质问声,无疑戳中了本来就理亏的杨明武,他一阵心虚,顾左右而言他,“你是谁?这不关你的事,赶紧走!” 沈傲嘴角牵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今天这事儿我还就管定了!” “好小子!” 杨明武心头火气,抬脚踹向沈傲的腰腹。 沈傲也不客气,瞄准杨明武的太阳穴,一个飞踢回击。 一来二去,两人交起手来。 杨明武自信自己在公社的部队里蝉联数届兵王,以为拿下一个学人家英雄救美的愣头青是手到擒来,没想到自己竟然几招之内就落于了下风! “就这实力也敢欺负我护的人?” 沈傲冷嗤一声,摸清楚杨明武的实力后,他也没有了再继续戏耍杨明武的兴致,瞬间施展全力,一个锁喉将杨明武牢牢擒住! “……呃!” 脖子被猛地往后一勒,杨明武痛呼一声,气管被扼住,他的脸色瞬间憋得通红。 这个男人什么来头? 不光力气大,身手甚至比他这个兵王都要强! “你们别打了!” 见到杨明武落败,乔小玲赶紧跑过来拉偏架。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沈傲,祈求道:“表妹夫,他是我认的大哥,算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非要动手呢?”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沈傲的脸给吸引了。 不可否认沈傲的脸长得很好看,并不是偏阴柔的那挂,而是介于少年与男人间的长相,不会过分精致和粗狂,更多还得是标志,加上气质也是绝尘,在男人中简直是拔尖的存在。 这样的男人,女人很难会不喜欢…… 可惜了,沈傲的成分不好,不然她不介意想办法拿下沈傲。 杨明武才是她现在能接触到的最有本事的男人,所以她暂时不会舍弃杨明武,毕竟权势才是男人最好的包装。 “你谁?” 沈傲斜睨了乔小玲一眼,似乎并不买账。 乔小玲:“……” 她虽然五官没有白英那么精致,但也算是个独树一帜的小美人,还是男人都拒绝不了的妩媚尤物那一款,这人怎么却这么不给面子啊! “哈哈!” 见到乔小玲头一次在男人面前吃瘪,旁边看戏的白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缓缓起身,扯了扯沈傲的衣袖。 “大佬走了,碰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脏男人你也不嫌恶心。” 一听被白英给嫌弃了,沈傲赶紧松手,把碰到杨明武的手使劲儿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在白英面前晃悠着证明道:“现在干净了!” 白英眉头紧皱,嫌弃之色并未减少,“还是脏,回去用肥皂多洗几遍手。” “好的。” 沈傲答应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被两人嫌弃的杨明武:“……” 他每天一训练完就洗澡,哪里脏了! 今天遭遇的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虽然很想找回场子来,但意识到自己不是沈傲的对手,杨明武只能将胸腔里的怒火暂时压下。 “走,我们回席上。”他低声对乔小玲道。 “什么?还有席吃?” 这话被刚走出没两步的沈傲给听见了,他立马望向白英,询问道: “我这出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吃午饭。作为你的家属,我能不能也跟着去吃席?” 第144章 大佬吃席现场 白家老宅。 见沈傲是真的想吃席,白英不忍心拒绝,便真的带着沈傲来了。 沈傲一进院子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整个院子都跟着安静下来,好一会儿人们才开始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这不是跟白英结婚的那个劳改犯吗?他怎么来了?” “谁知道呢!总不可能是真的来蹭饭的吧?” “你看他身上脏兮兮的,竟然来做客都不换身衣服,怎么比我们乡下人还不讲究?脏死了!可千万别来我们这桌……” …… 沈傲的到来让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场。 白茂孝作为白家的长辈,也不好看着场子这么冷下来,他起身迎接,“老二女婿来了啊,赶紧坐,坐主桌。” 一听自己大儿子要邀请沈傲坐主桌,出于礼节白老太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好直接拒绝,冷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一副不想理睬沈傲的样子。 要不是这个劳改犯横插一杠子突然娶了白英,那一百块钱的彩礼钱也不至于就这么没了! 哪有女人免费嫁人的?这下真成赔钱货了。 不光白老太对沈傲,主桌的乔小玲和杨明武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显然都不欢迎他的到来。 “不用了。” 沈傲扫了一眼神情各异的众人,沉声拒绝完后走向白英坐的那一桌,搬了把椅子坐在白英身边,“我坐这儿就挺好。” 嗯??? 一桌子的女人们大眼瞪小眼。 白茂孝在一旁急得不行,“哪有男人坐女人小孩那一桌的!” “那现在有了。” 沈傲淡漠地丢下这句话,犹如是一个炸弹,把院子里的众人炸得外焦里嫩。 “……” 反应过来的众人们,看向沈傲的眼神满是嫌弃。 一个大男人坐女人那桌? 他们这里从来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因为一旦男人干出这种事儿来,就相当于抛弃了自己爷们儿的身份,面子里子都没了,往后会遭受到男人群体的排挤和孤立。 难道是这个外地人不知道他们这儿的风俗吗? 白茂孝愣了片刻后,赶紧跟沈傲解释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解释完,就被沈傲不耐烦地摆手打断,“我要吃饭了。” “……好!那你就坐这儿好了。” 白茂孝气的额头青筋跳了跳。 请沈傲去主桌是给他面子,结果一二三再而三地拒绝他的好意,果真是个劳改犯,上不了台面! 他气冲冲地回到了主桌。 院子里,哪怕不时就有人朝沈傲投来嫌弃的目光,沈傲也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低头夹菜吃饭,瞧着那叫一个怡然自得。 白英偏头看向身侧沈傲,神情怔然。 从小到大,基本上请客吃饭,人一多就会分成男女两桌,成年男人坐主桌,跟男人们一桌喝酒吹牛皮什么的,女人带着孩子坐小桌。 这几乎已经成为本地人默认的共识了。 男人也以跟女人们坐一个桌为耻,沈傲还是第一个执意坐在女桌的男人…… 一时间,白英的心情有些怪异。 注意到白英的反常,沈傲甚至偏头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白英扯起唇角,轻笑着摇头。 不论原因究竟如何,她对沈傲这种不在意外界眼光,只会选择坚持做自己想做事情的行为还是很欣赏的…… “你这孩子,跟我们女人坐这儿像怎么回事?” 楚香兰嘴上虽然是在责怪沈傲,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最开始,在得知白英得跟沈傲结婚的时候,她是相当不满意沈傲劳改犯的身份的,可现在见沈傲对待自己女儿这么在意,她很难不改观。 要知道她嫁的白茂忠在男人里头已经是拔尖的存在了,老实可靠能干还不会偏袒自己的娘,对她这个妻子也算爱护,这么些年来他们夫妻俩相敬如宾,鲜少吵架,已经算是柳树大队的模范夫妻了。 但其实……生活中还是免不了摩擦,白茂忠也有男人的缺点,在意名声,好面子,觉得女人就该负责家里的琐事,两人起争执的时候也不会主动跟她低头。 也是因为这一点,楚香兰一直不指望闺女找个多有地位的丈夫,只要是真心对闺女好的就行,可往往就是这一点最难。 现在看到闺女和女婿之间的相处方式,楚香兰欣慰了不少,看样子闺女没有找错男人…… 楚香兰真是越看越对沈傲满意,给沈傲夹了一筷子肉,“好孩子,多吃点儿,在农场这么久受苦了吧?” 沈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儿有一瞬间的怔然,不过转瞬即逝,快到旁人都来不及发现。 “谢谢娘。”他低声道谢。 “哎!” 楚香兰笑着应道。 自己生的三个儿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让她操心。 老大太过实心眼,老二就心太野,老三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不像沈傲老实可靠却不迂腐,如果是她儿子该有多好,不过闺女女婿也算是个她的半个儿子了…… “咳!” 白英轻咳一声,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偏过头去。 一家三口处得好。 同桌,孤身一人的白美翠明显看不下去了,她讥讽道:“二嫂,今儿可算是让你女婿给逮着了,当劳改犯压根吃不上肉吧?所以一听到别人请客就屁颠屁颠地来打秋风了。” 沈傲也不生气,只是掀起眼皮瞄了一眼白美翠。 一双黑眸平淡沉郁,好似无声的威胁。 白美翠身体瞬间僵住,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野兽给盯上了,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还打算说什么。 “对啊!我们就是来打秋风的,既然四婶都开口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英看不惯别人这么欺负大佬,她直接起身把桌子中间的一盘子红烧肉全都端到沈傲面前,笑吟吟地望着他:“快吃。” 刹那间,冰雪消融。 沈傲眉眼流露出一丝笑意,“好。” 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动作快归快,却又并不显得粗俗,一点儿也不像是个被苛待许久的劳改犯。 “……” 白美翠气得差点儿掀桌子。 明明请客的人是她闺女,结果这些人一点儿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主桌。 瞧见白英跟沈傲过得这么舒服,杨明武心头涌起一股不忿。 乔小玲精准地察觉到这一点,眼珠一转,很快就有了主意。 “咳咳!” 乔小玲轻咳几声,将院内众人的视线都给吸引到了她身上。 “多亏杨大哥的收留,我前段时间才没有出事,杨大哥就跟我亲哥哥一样。今天我跟杨大哥请大家吃饭,并不只是将杨大哥介绍给大家,其实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大家。” 乔小玲略有停顿,卖起了关子。 听见这话的白英只感到一阵作呕,快行了吧!刚才她都撞见乔小玲和杨明武在外头那什么了,两人的关系不带脑子都能猜出来。 结果一回来,又开始在那里哥哥妹妹的了,也不嫌腻得慌。 白英光是看着就觉得辣眼睛,她正想小声询问起沈傲吃饱没,如果吃饱了的话,两人就抓紧时间离开。 可谁知道,乔小玲忽然出声道: “这段时间呢多亏大家伙帮忙捕捞海鲜,海鲜生意赚了一些钱,虽然到我手里剩不下多少,但我跟杨大哥商量了一下,还是打算拿出来一百块给咱们白家修缮祠堂。” 嚯! 人群一下子躁动起来。 “真的假的啊?” “小玲都说跟杨连长商量好了,这还能有假的?” “好好好!虽然小玲不姓白,但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怎么不算白家人!好孩子啊,你姥姥没有白养你!” …… 因为在座的大都是白家没有出五服的本家人,乔小玲的行为一下子就受到了不少的赞扬,瞬间受到了犹如众星捧月般的对待。 白英拧了拧眉头,直觉告诉乔小玲这一行为没憋好屁。 过下,下一刻乔小玲的视线突然穿过人群,视线定格在白英身上,嘴角牵起一抹饶有兴致的弧度,“不过……我好像记得白英表姐也做过海鲜生意,甚至比我卖的价格更贵,干的时间也更长,肯定赚了不少钱,怎么没听说表姐为咱们白家做了什么贡献?” 闻言,人群们的视线唰唰唰地集中到了白英身上,眼神中除了羡慕之外还有更多的不满。 是啊,白英干了那么久的海鲜生意,肯定赚了更多的钱! 怎么连一点儿都不给他们?他们可是实打实的亲戚关系啊! 关键白英还姓白,对待他们却这么生疏,简直连乔小玲这个外姓人都不如! “……” 被众人注视的白英,面色冷沉瞬间下来。 感情这是场鸿门宴。 看来,乔小玲邀请她来做客,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别说她现在手头上的钱都拿来投资制盐厂了,就算手上真的有钱,也不会直接掏出来就这么撒钱。 她又不是大撒币。 大队的发展她当然关心,但被人逼着捐钱这种方式恕她不接受。 她有自己的方式带领社员们发家致富…… 沈傲也察觉到了众人那不怀好意、妄图将白英剥皮喝血的眼神,他皱了皱眉,果断起身挡住众人看向白英的视线。 白英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冲沈傲摇摇头,“不用担心。” 接着,她扫了眼众人,询问道:“那你们想要怎样?也让我修祠堂?” “祠堂就不用了,你就借我们点儿钱吧!” “是啊是啊,我小儿子正好要去公社上学,白英你这个当姐姐的就把学费出了吧?” “俺家里没米下锅了,白英好侄女,你也给我家买点儿米吧!俺好多年都没尝过细粮的滋味儿了。” …… 院子里的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 看到自己计划中的这一幕发生,乔小玲心里很是满意,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表姐你怎么不说话呢?难道你不愿意吗?表姐别小气啊,我都能赚一百块钱拿出来修祠堂,你赚到的钱可比我多多了,多少也得拿出来几百块改善下亲戚们的生活吧?” 白英冷笑一声,“少在这里放屁!海鲜生意是我帮农场跑的,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生意,我哪里能赚那么多?” 乔小玲扫了眼沈傲,语气玩味儿道:“表姐,你就别隐瞒了,大家都是亲戚们,这里又没有外人。你男人可是农场的人,农场和你私底下怎么分钱,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 “你趴在我家床底下听见了?” 白英懒得再搭理乔小玲,撂下筷子站起身来。 这些亲戚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她连白老太这个奶奶都不搭理,更别说一群堂伯堂叔了。 还修祠堂呢?可给他们美的,怎么不在早几年修?看那时候不被栓在一条绳儿上批斗! “爹、娘、大哥、巧兰姐我们走。” 此地不宜久留,白英招呼起了家人们。 主桌的白茂忠也跟着起身,他对周遭的亲戚们道:“我家白英已经嫁人了,严格来说白家的事情已经和她没关系了,不管是要修祠堂还是要接济亲戚,尽管来找我商议。” 丢下这句话,白茂忠叫上白红兵就打算跟白英一起离开。 “不行!你们不能走!” 院子里的白家人却不干了,盯着白英的眼睛隐隐发红,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跑路的大肥肉。 赚了那么多钱,好歹拿出来点儿分给他们啊! 本来嘛,不让他们知道这买卖这么赚钱,他们也就私底下嘀咕几句,不会真的上门去要,现在知道这么赚钱,哪里还肯罢休? 乔小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切都跟她预想的一样。 白英,这下看你还能怎么办! 要是不把钱拿出来给大家分一分,保证以后白英在大队里待不下去! 眼瞅着一场冲突就要爆发—— 沈傲毅然决然站在前头护住白英和她的家人,目光冷厉地扫视着周围的人,警告意味儿不言而喻。 众人一时间摸不准沈傲的实力,踌躇不定着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 外头忽然停了好几辆小轿车。 车门打开,几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满身的文化人气息,公社里的干部都没这么唬人。 难道是……县里的领导? 可是,县里的领导来这里干什么! 第145章 这里全是白同志 不管县里的领导来这儿干嘛,他们肯定都得把态度表一下啊! 抱着这个想法,院子里的人一窝蜂地全都涌到了门口,去热烈欢迎县领导的到来,甚至就连杨明武也在其中。 这下,反而没人搭理白英他们一家人了。 白英几人面面相觑。 白红兵甚至还纳闷道:“啊?不打了吗?” 他都做好跟妹夫并肩作战,护着家人们突出重围了呢。 白巧兰忍不住小声吐槽道:“大堂哥,不打架还不好吗?你怎么还遗憾起来了。” “就是!”楚香兰也跟着补刀道:“都是当爹的人了,还没有你两个妹妹稳重,跟着她们好好学学!” “呃……好。”白红兵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娘给骂了,反倒迷糊地挠了挠头老实应道。 “哈哈!” 瞧着白巧兰在这个家融入得不错,白英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的样子显得格外温柔。 家人们都健健康康地在她身边,她已经感到很幸福了…… 好一会儿,没有听见身旁沈傲的动静,白英侧头望去刚才还站在她旁边的沈傲已经没了踪影,她的目光四处搜寻,最后落在了刚才坐过的那张桌子。 只见,沈傲发现无事发生后,果断坐回原位继续吃菜。 因为人群都出去迎接县领导了,这会儿桌前只有沈傲一个人,他自己一个人吃一大桌子菜,别提多欢乐了。 白英:“……” 之前怎么没发现大佬还是个吃货呢? 见门口堵的严实,他们现在就算想走也走不出去,白英只好道:“我们再坐一会儿吧,等人群散了就离开。” “也只能这样了。” 白茂忠烦躁地掏出老烟杆,也坐到了白英他们那一桌。 这下倒好,这桌全都被白英一家人给占满了,等白美翠等人再回来也没地方坐了。 白英因为来得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再继续吃下去的打算,她便探头往门口那边张望。 和别人不同,她不是想看热闹。 主要是,她想搞明白县里的领导来这里干什么? 看县领导非但没有要走的架势,反而还望院子里进,可见人家没有走错门,这次就是专程来白家老宅的! 可问题是,白家老宅也没什么厉害人物值得县领导来见啊…… 难道……是为了来找杨明武? 考虑到杨明武算是她的敌人,白英对敌人的助力当然在意,搞清楚县领导到底是不是杨明武的靠山这点儿对她很重要! 短短时间内,白英心思百转,她蹙眉继续盯着门口那边的动向。 “郭县长,您专程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杨明武主动朝站在最前头的男人迎去,他一改之前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此刻显得十分的有礼貌。 被唤作郭县长的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微微发福,面相虽然和善,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可见是身处上位已久。 “杨连长,你怎么在这儿?” 对于杨明武的出现,郭县长非但没有半点儿的意料之中,反而感到十分诧异,可见他此行并不是专程来找杨明武的。 “我……” 这声质问令杨明武难堪极了,他一开始还以为郭县长打听到他在这儿所以专程来找他的,所以才会上来就跟人套近乎。 结果……无异于当场打脸了。 然而,更狠的还在后头。 杨明武无话可说,白老太却兴冲冲地显摆道:“杨连长跟我外孙女认了干亲,所以今天专门办的认亲宴,几位领导也进来喝杯酒吧!” 白老太的这番话无疑是帮了倒忙,成功让郭县长的脸色给冷了下来,他不由得严厉出声指责起了杨明武。 “杨连长,你身为部队里的干部,怎么能明知规定还接受人民群众的宴请?你倒是说说那条规定允许你工作时间,跑出来参加私人活动的!你还对得起你身上穿得那身军装吗!” 郭县长句句都在质问,愣是把杨明武骂得一声不吭。 “等我回去跟你们团长致电好好说说今天的事儿!”郭县长还觉得不解气,又抛了个大招。 杨明武额头直冒汗。 今年夏天就是部队大比,只要他照常拿到兵王的头衔,营长的职位板上钉钉就是他的啊! 这要是让团长直到他触犯纪律,轻则写检讨,重则他的晋升之路就完了! “郭县长,这都是误会,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杨明武连忙解释道。 郭县长冷哼一声,对杨明武不予理睬。 杨明武难堪极了,只能没话找话,“那个……郭县长既然您不是来找我的,那是来找谁的啊?” 跟在郭县长身边的秘书小李回道:“我们这次是来找白同志的,打听到白同志在老宅参加宴席就过来了。” “白同志……?” 杨明武彻底懵了。 这不就巧了吗? 在场人中就属姓白的人最多,毕竟今天乔小玲请的大都是白家的本家人,基本一多半都姓白,不姓白的也大都是家眷。 郭县长到底要找哪位白同志? 乔小玲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几位领导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今天来我们老宅参加宴席的人中,并没有一位姓白的干部,领导们是不是记错了?其实要找的人是我们的大队支书?你们要是不知道地方的话,我很乐意带你们去大队。” “不用,我们就是刚从大队过来的。”秘书小李干脆利落地回道:“还是大队支书跟我们说,我们要找的白同志就在这儿。” 说完,他踮起脚尖来,探头试图让视线越过乌泱泱的人群,“白同志,白同志!你在吗!” 门口整个被人群堵起来了,好似他们几个县里来的干部是动物园的猴子一样。 尽管秘书小李喊了好几声,现场还是乱糟糟的,一句话都听不清楚。 瞧见面前的几位干部遇到困难,乔小玲赶紧趁机道:“我们家现在全是白同志,不知道几位领导到底要找哪位白同志?” 秘书小李赶忙道:“我们是来找一位叫白英的女同志,哪位是白英同志?” “怎、怎么可能!” 乔小玲整个人瞬间呆滞住,对于这个消息不可置信极了。 县领导怎么会知道白英的名字!白英有什么值得县领导亲自上门来见的! 乔小玲强忍着满腔的酸意,笑得简直比哭都难看,“领导们是不是记错了?白英只是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闻言,秘书小李狐疑地扫了眼乔小玲,“赤脚医生救了那么多人,当然很了不起了!你这女同志是跟白同志有仇还是怎么着啊?怎么这么诋毁白同志?” 乔小玲:“……” 怎么都护着白英! 乔小玲气得牙关紧咬,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摆,因为用力太大指甲都险些折断。 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杨明武见郭县长的面色已经不虞,他赶紧用力扯了乔小玲的胳膊一下,示意她闭嘴。 乔小玲低着头,不再说话。 他们俩不说白英在哪儿,旁边的人可不知道这话不能说,他们纷纷招呼起了县领导。 “啥?要找白英啊,白英人就在里头呢!” 周遭的白家人全然忘记了刚才跟白英借钱被拒的不愉快,满心只想着跟白英沾沾光,赶紧引着几位领导进门。 “凭什么,凭什么!” 眼见着人群都散去,乔小玲实在忍不住了,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杨明武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眼底寒芒闪烁,连声音都透着股子恶意,“郭县长找她,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未可知呢!” 两人统一战线后,赶紧打起精神来,继续盯着院子里的白英的方向。 “这位就是白英。” 白家人将郭县长等人,带到了被白英一家人霸占的那张桌子前。 郭县长来到这边后,首先第一眼注意到的人不是白英,而是坐在白英身边的高大男人,男人端着碗头也不抬地吃着饭,仿佛外界的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到他。 沈傲那份从容淡定以及周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气质,可以说是独一份,郭县长想忘记都难。 所以,在见到沈傲的第一眼后,郭县长下意识瞳孔一缩。 “沈……” 他动了动嘴唇,刚说出一个字音,方才还在低头吃饭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来。 略显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沉郁的黑色眼眸,仿佛是来自荒原的孤狼,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狂傲,简直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一下子就把他拉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充满火药味儿的晚上! 郭县长下意识噤声。 沈傲冲他轻轻摇头,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郭县长好似意会了什么,就当好像没有这个小插曲一样,转而看向坐在沈傲跟前的白英。 “白英同志,可算是让我见到你了!”郭县长热情地跟白英握手。 “您是……” 白英被郭县长晃得有点儿晕,整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貌似都不认识这位县书记啊。 郭县长笑了笑,“本来县里正好打算筹备建个制盐厂,还纠结着在哪儿选址,你们公社这就都快建好了,我这个当县长的肯定得来看看啊!” 白英:“……” 她能说是自己占着重生的原因吗?才能赶得这么凑巧。 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白英只得轻咳一声,“郭县长,其实办制盐厂也不是我的主意,我都是按照我老师的想法来进行的。” “你老师是……?不知道我又没有机会跟他聊聊?” “我老师是下放到这里的一位老教授,不过他前段时间已经被接回京城了。” 闻言,郭县长叹了口气,“那就太遗憾了。” 白英赶忙解释道:“不过老师在临走之前,已经把制盐之类的相关知识都传授给我了,这点大可以不用担忧。” “哈哈,白同志可真是年轻有为啊,要是年轻人都向白同志学习,何愁祖国不富强?” 郭县长真是越看白英越觉得满意。 虽然不清楚白英和沈傲有什么关系,但是……就算有什么关系也很正常吧?毕竟优秀的人身边也该是优秀的人才对。 白英笑道:“郭县长谬赞了,制盐厂现在已经建的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好,那就有劳白同志给我介绍介绍了。” “郭县长太客气了,要不是您肯拨款制盐厂也不会盖的这么快。”白英奉承了几句。 她那一千块钱肯定是不够盖厂子的。 公社也拿不出盖厂的全部费用,还是江从龙把这个项目报到县里,县长拍板拨款才盖起来的。 眼看着制盐厂就要盖好了,郭县长过来验收是正常的事情,毕竟钱砸进去也得听个响不是? 白英跟家人们说了声有事要办,就跟着郭县长一行人出了白家老宅。 临走前,她看着沈傲还在埋头吃饭的沈傲,想了想就没叫上沈傲,大佬跟个饿死鬼似的,还是让他吃个饱饭吧。 不过,沈傲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因为—— 等到白茂忠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 “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个人?” 白红兵视线四处搜寻,最后落到了沈傲刚才坐的椅子上,“妹夫人呢?” 闻言,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椅子上。 椅子已经空空如也,可能是因为椅子上的人刚走的原因,椅子有点儿微微晃动。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沈傲的人就不见了,甚至连他们几个就在旁边的人都不知道! 白家人全都惊了。 白英找的这个男人,身手未免也太恐怖了些…… 看那样子,就算今天郭县长不带人来老宅,有沈傲在的情况下,白家这么多人一起上也不见得能讨到什么好处。 不过也多亏了郭县长,老宅的人一见郭县长是特地来找白英的,白英竟然有这么大靠山,他们哪里还敢再追着白英借钱? 不光不敢难为白英,就连白英的家人都是客客气气给送出门的。 等到散席,宾客全都离开老宅。 杨明武担心郭县长真的会找团长告状,他赶紧就要开车回部队,“小玲,走,回公社了。” 乔小玲露出了歉意的表情,“杨大哥……我和我娘好久没有一起聚聚了,想留在家里住几天陪她,可以吗?” 第146章 大佬的来头挺大 听见乔小玲这么说,杨明武也不好直接把她带走。 加上他现在还急着回部队先一步跟团长坦白今天的事情,没这个闲工夫跟乔小玲墨迹,点了点头,“行,那我过几天得空来接你。” 说罢,杨明武就赶紧开车离开柳树大队,往公社去。 等到外人全都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了解她的自己人,乔小玲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她抓着桌沿,愤怒地整张桌子掀翻,“制盐厂……制盐厂竟然是白英盖的!” 原本她还因为抢了白英的海鲜生意沾沾自喜呢,现在跟制盐厂一比,海鲜生意屁都不是! 看着满脸怒容的乔小玲,白老太等人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们全家现在都指着乔小玲吃饭。 可以说乔小玲现在在白家老宅的地位,已经超过白老太了,不但不用讨好白老太,还得白老太主动来讨好她呢! 乔小玲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下来激动的情绪。 制盐厂一盖起来赚的肯定会比卖海鲜多,要是能跟之前抢白英海鲜生意一样轻松,把制盐厂也抢到手就好了…… 不过乔小玲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几乎是奢望,她得到消息的时间太晚了,眼下白英已经快把制盐厂盖好,连县里都知道是白英出的力,不可能现在把白英踢出去,换成她来管。 更别说,她找的靠山杨明武只在公社有一定的实力,县里等同于没有,没看他在郭县长跟前还得伏低做小吗? 要是她的靠山不是杨明武,而是郭县长就好了…… 乔小玲咬着屈起的手指,眼中满是急迫,可是郭县长看上去相当正人君子,她一旦行动要是成功了还好,失败了只怕就惨了,连现在到手的杨明武都会丢掉! 意识到自己只怕攀不上郭县长这个高枝儿,乔小玲只好暂时将这个冲动按下,继续想起了其它对付白英的法子。 她之所以借口住在家里住上几天,不跟杨明武回去,为的就是在这段时间内解决白英! 白英现在防她防得跟什么似的,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乔小玲突然眼睛一亮。 是了,对付不了白英,她还对付不了沈傲了? 白英现在跟沈傲结了婚,两人就是一体的,沈傲要是遭了难,白英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前些天丁振国刚好跟她提过,马上就是农场要验收劳改分子们生产目标有没有达成的时候了,达成就会受到表彰,达成不了就会受罚。 乔小玲心中很快有了主意,暗自笑了起来。 白老太等人看着乔小玲一阵生气,一阵高兴的,都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总感觉小玲丫头出去了一趟儿,变得琢磨不透了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 白英在前头领着郭县长等人,来到了制盐厂。 制盐厂现在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外部框架完全搭建好,为了建筑物足够稳定,还是花钱买砖盖的。 里面具体格局也都划分出来,只差到时候把设备装上了。 白英仔细跟郭县长介绍着每个车间区域都是做什么的,以及精盐需要如何提炼等具体的步骤。 郭县长听得入了迷,一路不住点头。 小李秘书则是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仔仔细细地把白英说的知识点都记下来。 随行人中除了从县城来的一众干部,队伍最后头还跟这个默默无闻的沈傲,沈傲跟队伍隔着一段距离,瞧上去就像是随行的保镖。 白英之前只是跟负责修建厂房的砖瓦匠沟通,现在却跟上辈子见都没见过的领导们一起交流,心里难免会有一些紧张,可当她看到沈傲一直在后头陪着她的时候,奇迹般的她心里一下子安稳了下来,介绍起来嘴皮子也更溜了。 “那个啊,”见自己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郭县长主动出声跟白英道:“白同志你继续跟小李商议下还需要购入哪些设备的事儿,我出去透透气。” “好的。” 郭县长都这么说了,白英也不好强留。 等到郭县长走后,白英继续跟秘书小李具体商议的时候,说着说着她感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当她下意识抬头望向队伍后头,就见到原本沈傲所在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影。 “奇怪……” 白英纳闷。 大佬不是专程来等她的吗?怎么人还不见了? 总不可能是出去上厕所了吧? 听见白英的嘀咕声,秘书小李也纳闷道:“白同志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 白英摇头,“没、没什么。” 见好几个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她,白英也只好暂时压下内心的疑惑,继续跟众人讲解起来。 厂房外。 郭县长跟沈傲站在墙根,两人样子瞧着十分熟稔。 郭县长主动从上衣兜里摸出一包烟,发给沈傲一支,“你下放到这儿,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这就见外了不是。” 沈傲接过烟,就这郭县长擦着的火柴点燃,升腾起的烟雾朦胧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嗤笑一声,“当劳改犯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一听这话,郭县长却不乐意了,“别的不说,我虽然没能耐直接给你平反,但是照顾你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沈傲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眸光,“算了,我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跟我离得近了容易被人盯上,郭县长你还有大好前程,没必要跟我这种人扯上关系。” “你是哪种人?当初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哪还有今天!”郭县长愤愤不平道:“行了别说了,我跟县军区说声,把你调过去。” “真不用。” 闻言,沈傲这才抬眼望向郭县长,道出自己的打算,“我是打算去公社那边的部队,这样离着大队也近,来回方便。” 郭县长眼珠一转,立马明白过来,“哦,你是担心跟你妻子分开是吧?那也没事啊,我可以把她一起调到县城,给她安排个办事员的工作,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走后门,像白同志这样的人才哪个部门不是抢着要?” “以后再说吧。” 沈傲也不好直接拒绝,毕竟郭县长这么热心,总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如果换成以前他大概就直接答应了。 毕竟他只是遵守纪律,又不是傻子,有好日子干嘛不过,非要去受苦? 但现在嘛…… 随着他越来越和白英接触,就开始不受控制地从白英的角度看待问题,不想看到白英受委屈。 白英并不传统,她明显不想只当个男人的陪衬,她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可能跟着他一起去县城。 最起码现在是肯定不会的。 那么,他也不想要强求白英听他的。 如果他去公社部队的话,还能经常蹭赵大勇的车来柳树大队找白英。 万一去了县城,到时候只怕就很难经常见到白英了…… 沈傲面上一脸严肃,实际上小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 郭县长应道:“那行,你什么时候改主意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沈傲点点头,听见厂房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赶紧将指尖的香烟在墙上摁灭,丢到郭县长脚边,紧接着自己踱步离郭县长远了一些。 “???” 为啥把烟头扔他这儿? 郭县长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呢,就见到白英跟秘书小李已经聊完具体细节,从厂房里走了出来。 刚迈出门口的一刹那,白英不经意地一抬眼,就正好看到沈傲跟郭县长两人分开。 明显是刚才聚在一起说了什么…… 不过她没有直接提这一点,而是出声告辞道:“郭县长,具体的事情我都跟李秘书沟通好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卫生室那边还有病人等着我去看病。” “行,”郭县长笑着应道:“白同志你忙你的,我们也要回县城了。” 简单跟郭县长道别完,白英就先一步离开。 沈傲迅速跟上,那架势就跟跟屁虫一样。 “呵!” 见状,郭县长忍不住笑出声来,想不到原本威名赫赫的‘孤狼’,现在竟然成了个妻管严,还生怕让白同志瞅见他抽烟不学好。 路上。 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中间只隔开一个手掌的距离,离得近了,白英不免闻到了沈傲身上的一点烟草味儿。 她皱了皱眉,“你抽烟了?” 沈傲答非所问:“郭县长抽烟的时候给我熏的。” 白英狐疑地打量着沈傲。 沈傲面色如常,实则心里却狠狠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生怕被白英揪出马脚来。 白英没看出什么可疑之处,只好换了个问题,“那个,你怎么连县长也认识啊?” 沈傲轻咳一声,“嗯,前些年带队来这里执行过任务,碰巧和郭县长打过交道。” 闻言,白英狐疑地打量着沈傲。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总感觉沈傲的来头还挺大…… 不然怎么整天有军官来找他,公社的主任也跟他很熟,现在连县长都跟他说话。 白英继续追问:“那你跟县长是怎么认识的?” 沈傲回道:“嗯……不能说。” 白英努了努嘴,吐槽道:“小气。” “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陈老一个学经济的,是怎么告诉你要如何开制盐厂的?” 沈傲也直直盯着白英,眼眸如鹰隼般锐利,仿佛任何蛛丝马迹都无法从他眼中逃脱。 “咳咳咳!” 白英被噎了一下,下意识咳嗽起来。 明明她在别人面前不管瞎扯什么都能做到游刃有余,可唯独面对沈傲时,竟实在说不出谎话来。 “这个嘛……不能说。” 白英吭哧了一顿,最后还是低下了脑袋,搬出了沈傲刚才的答案。 这次跟上次不同,上次解决王瑾瑜的麻烦,她可以直接把养蚕知识是她从书上看到的说出来,现在再用这个说辞明显是不可能的。 光在书上看看,就能自己建厂了? 那也太离谱了,纸上谈兵真有用的话,那样人人只要买本书就能有能耐建厂了! 知道两个人都有无法言说的秘密,一时间有点儿冷场。 沈傲再送白英回卫生室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沟通交流,似乎生怕被对方找到话中的漏洞。 不得不说,有时候找一个聪明的伴侣也是件很头疼的事情啊……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很快,就来到了农场检验生产指标的日子,不光农场的人全都到齐了,甚至就连柳树大队也来了不少人看热闹。 乔小玲也在其中。 她之所以选择留下来,就是因为她要亲眼看到白英……呃不是,沈傲倒霉! 当然,她跟沈傲没仇,甚至从女人的角度来看,还挺欣赏沈傲这个男人的。 可惜了,沈傲是白英的丈夫,打击他就是打击白英。 乔小玲觉得这怪不了她,要怪就怪沈傲不长眼娶了白英。 这段时间,她早就跟丁振国早就商议好了,让他暗中做一点手段,令沈傲的生产目标无法完成,顺便再栽赃点儿过分的罪名。 这样沈傲的名声一臭,白英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这样的家属,县里就算对白英再满意,也得掂量掂量要不要把制盐厂交给白英来管,毕竟食品安全可是个大问题,关乎着全国老百姓的生存,容不得马虎。 觉得自己的计划实在是天衣无缝,乔小玲得意地暗自笑了起来。 —— 与此同时,和平公社革委会。 江从龙难得没有去和平公社管辖内的各个大队视察寻访,而是坐在办公室里办公。 月底照常清理意见箱,办事员需要把里头所有的信件都阅读一遍,找出需要他来决定的事情交给他。 “江主任,您看看这个!” 办事员激动地拿过一封信件,指着信件上的内容道:“来大活儿了!竟然有个人敢捞海鲜直接售卖,这不是投机倒把嘛!还是相当大的数额!眼看着这都到禁渔期了竟然还捕捞海鲜,实在是太过分了!” 江从龙接过信件,仔细看了两遍后,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办事员还在愤愤不平道:“敢在咱们公社干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还把咱们革委会放在眼里吗!我这就去找人把这个叫白英的人抓起来批斗,再送到派出所判刑!” 第147章 生产指标有问题! 江从龙虽然相当诧异头儿的妻子怎么会牵扯上这件事,但是……几次接触下来,白英同志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 白英同志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 可是白英拿出来的那一千块钱又没法解释。 要知道一千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白英一个赤脚医生哪来的这么多钱?难道真的都是靠投机倒把卖海鲜赚的? 江从龙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不过,他从来不是会徇私舞弊的人,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这事儿牵扯到头儿,就装聋作哑。 江从龙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贸然给白英定罪,而是起身道:“走,咱们去柳树大队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事情。” 办事员连忙跟上。 心里却暗道,写信人言之凿凿,可见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主任也真是的,还用得着调查什么啊?直接抓人就是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次那个叫白英的人是完蛋了。 为了防止白英拘捕,办事员还特意吩咐下去,多找了几个人一起去柳树大队。 当然,白英还不知道有人在抓她来的路上。 因为今天要检验农场劳改犯们有没有完成生产指标,她提前一天安排了周莉值班,她选择陪着沈傲等待结果。 一早起床,在跟着沈傲完成每天清晨的照常锻炼完后,两人吃完饭来到了农场的空地上。 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农场的人外,甚至还有不少从大队过来看热闹的人,乔小玲也在其中。 这让白英隐隐有些危机感,总觉得乔小玲今天来这儿没憋好屁。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注意到白英和沈傲都到场后,乔小玲跟不远处的丁振国交换了个眼神,丁振国冲她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随着陆场长的到来,生产指标的检验正式开始。 计数员负责挨个记录数据,再统计出来,算出来该名劳改犯有没有完成指标。 夏乐乐排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他自信满满地端出来两箱子刚孵化出来不久的小鸡,经过挨个查验性别,最后计数员喊道:“总共孵化出来一百零三只小母鸡!完成原定的一百只小母鸡指标。” “嘿嘿。” 对于这个答案,早就在夏乐乐的预料之中。 原本用白英的法子,他孵化出来的小鸡还更多来着,为了不超出养鸡的最大数量,他还处理了一批小鸡呢。 王瑾瑜更不用多说,在经过白英的指点后,她养的蚕都已经结茧抽蚕丝了,现在已经养起新一批的蚕种了。 很快,就轮到沈傲了。 猪舍里总共有十二头马上就要出栏的猪,计数员把猪全都从猪圈赶出来,在现场当着大家的面儿挨个称重。 这样从而避免了徇私舞弊的行为。 沈傲被定的生产指标,是快要出栏的猪每头都要达到一百八十斤以上,这是个相当恐怖的数量了,赶来看热闹的人并没有对沈傲完成指标能有多少信心。 肥头大耳的猪猪们挨个被人赶着上称,计数员负责在一旁播报数目。 “一百八十五斤。” “一百九十一斤。” “二百斤!” …… 等到十几头猪都秤完,听到计数员的播报声后,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全都震惊了。 天爷啊,两百多斤猪! 他们长这么大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重的猪,这是喂的什么啊,竟然长肉这么快! 农场的人对此更加惊讶。 明明养猪的花销也没变多,怎么猪的重量却变得这么多了? 众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看向沈傲的眼神更是充满敬佩和渴望,想不到这人刚下放了一年就成为了养猪专业户,还真是个养猪奇才啊! 沈傲摸了摸鼻子,被人盯得有些不自然。 要是换成在他擅长的军事领域,这么崇拜地看他,他是不会有任何不好意思的。 但现在……一个个的都把他当成大肥肉,他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算了,也行吧。 总之,不管干什么他都想要成为拔尖的那一个人,现在他也算是给自己的养猪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跟在沈傲跟前的白英,更是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她心中的担忧也算是解决了。 这下总算是能看到沈傲离开农场,不会一直在这里蹉跎下去,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 不过……这年代,沈傲应该不会被怀疑给猪上了科技吧? 白英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立马被她给强行按下,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听到沈傲把每头猪都养得差额完成目标,陆场长也满意点头,“好,那沈傲的生产目标就算是完——”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人群外头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等等!” 出声的人是丁振国,他看向沈傲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一种天然的敌意。 见状,白英眉头微微拧起。 总感觉这个丁振国过来纯粹是没安好心,搞不好还想在暗中捣鬼。 一想到这里,白英立马警惕起来,死死盯着丁振国,生怕他真的搞出点儿什么东西来,影响到大佬离开农场的事儿。 果不其然,丁振国盯着沈傲,声音拔高道:“我怀疑沈傲是靠作弊,才完成的生产指标。” 嚯! 闻言,人群一下子就躁动起来。 陆场长更是皱眉道:“丁队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场长,我当然是说真的。” 丁振国嘴角微勾,脸上带着稳操胜券的笑容,边说他边从身后推出来了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也是下放到农场里参与劳改的。 他叫王初,负责养驴的,而他养驴的地方紧挨沈傲负责的猪舍,之前受到隋波的指使,还把白英引到仓库里,害得白英差点儿就遭了隋波的毒手。 只不过因为王初是被隋波威胁恐吓才做出的这件事,而且对内情并不知晓,所以他基本上没受多少处罚。 但现在,一看到王初站出来了,白英立马就意识到了这是丁振国针对沈傲搞的阴谋! 白英气得恨不得上前把这俩人撕了。 早不跳出来,晚不跳出来,偏偏趁着这个影响沈傲能否离开农场的紧要关头跳出来捣乱,白英说不火大肯定是假的。 “王初,你来说。”丁振国催促道。 王初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看了白英和沈傲一眼,这才避开两人视线,缓缓道:“有一天我不小心撞见沈傲往猪食里加了什么东西,自那天之后我就对沈傲的一举一动格外注意,然后发现他每天都会让猪食里加乱七八糟的东西。” “呵。” 远处的沈傲嗤笑一声,眸光更冷了,“你隔着墙都能瞅见我给猪添的啥饭,那你眼神还挺好。” 王初哆哆嗦嗦的不敢说啥,只是拿眼神儿瞟了一眼丁振国,看样子是想从丁振国那里得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丁振国也没让王初失望,他硬气道:“沈傲,你别想当着我的面儿恐吓他人!赶紧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为了完成生产指标,采取了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如果一切属实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陆场长还算比较相信沈傲的立场,他听了丁振国的话,听得直皱眉头,最后再三求证道:“丁队长你这么说沈傲,有什么证据吗?没有证据我可不会把他说抓起来受罚就抓起来受罚。” 丁振国勾唇一笑,“想找到证据,多简单的事儿啊!去他家搜搜不就知道了!沈傲,你该不会不敢吧?” 沈傲听得相当好笑,“这有什么不敢的?” 白英连连皱眉。 不对劲! 丁振国之所以这么笃定,说不定事先就对沈傲栽赃了,不能按照他的思路来才对! 想到这里,白英刚要出声阻止,就被沈傲抓住她的手,然后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白英有一瞬间的呆住,不明白沈傲为什么连他自己的安危都不怎么关心。 不过……她也该相信大佬。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大佬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 白英只好把心放回肚子里,相信大佬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就这样,在丁振国等一行人的带领下,大家伙齐刷刷地往沈傲的住所而去。 众人等在门口外头,几个民兵进去搜查。 “找到了!” 不一会儿,其中一个民兵拿出他刚从褥子底下,翻出的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 打开纸包,就见到里面装着黄褐色的颗粒物…… 众人对此纳闷不已,“这是什么东西?” 王初连忙道:“我知道,是、是催长素!用炒黄豆和一些药粉,混合出来的催长素,只要动物吃了就能疯狂长肉,但是吃得多了在身体内残留太多激素,如果人吃了这种猪肉,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好啊!沈傲!” 丁振国立马将枪口对准沈傲,愤怒指责道:“咱们农场的东西可都是专门供给部队的,你就让人民子弟兵吃这些东西,简直其心可诛!” 被众人注视的沈傲依旧淡定从容,甚至淡定的都有点儿嚣张了。 “我并不觉得这个东西有什么问题。” “你、你!” 连一向信任沈傲的陆场长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沈傲,你糊涂啊,就算完不成生产指标,你也不能做这种钻空子的事情啊。” 沈傲没有辩解,而是迈步走过去,上前一把夺过了丁振国手里的纸包,“如果吃了没事,是不是就能证明这东西没问题了?” “别吃!” 一听这话,白英下意识出声阻止。 别人操心的是沈傲有没有作弊,她更多的还是担心沈傲的安全,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万一吃了人噶了咋办? 其余人众人全都诧异地看向沈傲,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丁振国更是嗤笑道:“沈傲,你该不会以为只要自己敢吃,就能洗脱你给猪喂食催长素,钻空子完成生产指标的嫌疑了吧?” “我没这么想,因为……” 说着,沈傲从纸包里挖了一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塞进了丁振国的嘴里。 “唔唔!” 丁振国想要吐出来,可沈傲死死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直到丁振国实在忍不住咕咚一声吞咽下去。 突然,丁振国整个人身体一震,他瞪圆了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当下也不挣扎了。 围观众人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纳闷道:“丁队长这是……被毒死了?” 下一刻,沈傲见到丁振国老实了,这才松手。 丁振国没死,他还有嘴说话,只见他满脸震惊道:“这、这是……” 沈傲把纸包里剩下的颗粒物都交给了陆场长,“陆场长,你说这是什么?” 陆场长蘸了一点放嘴里,砸么了一下,“好像是红糖?” 沈傲点头肯定道:“对,是红糖,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会……怎么会……” 丁振国震惊了。 明明他昨天趁着沈傲不在的时候,把装有生长素药粉的纸包塞进被褥底下了,怎么拿出来的就变成红糖了? 他恼羞成怒地看向沈傲,“你好端端的,把红糖藏在褥子底下干嘛!” 沈傲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准备随时泡给我夫人喝,防止她痛经了。” 闻言,白英脸一红。 大庭广众下,咱说这个合适吗? 行吧,反正沈傲都不介意别人拿他当妻管严了,她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丁队长,你还能拿出来什么证据?”陆场长看向丁振国,“如果没有了,那我就宣布沈傲完成你给他定的生产指标了。” 丁振国脸上的笑容比哭都还难看,“没、没了……” 触及到不远处乔小玲朝他投来的指责眼神,他恨不得把头低到裤裆里。 等到沈傲走回来后—— 白英扯了扯沈傲的衣袖,小声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傲压低声音,道:“昨晚我铺床的时候,摸出来褥子底下有东西,于是就把纸包里的东西扔了,倒了点颜色相近的红糖放进去。” “扑哧!” 白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知道是夸沈傲聪明好,还是该嫌弃丁振国笨。 你说他,什么时候放不好,非得晚上放? 不过也是……今天早上他们都得早起,丁振国就算想放,也找不到时间放。 大佬这手将计就计,玩得漂亮! 第148章 投机倒把,抓去批斗 眼见白英和沈傲就这么逃过一劫,乔小玲气得差点儿晕过去。 多么好的机会啊! 只要沈傲往猪食里放不明药粉的事儿落实了,事关食品安全问题,那么跟沈傲是两口子的白英也没法清白,她再趁机煽风点火一下,就能制盐厂跟白英切割开。 然后她再跟杨明武吹吹耳边风,就能接手制盐厂了! 结果,这么完善的计划,丁振国都没办成! 乔小玲看向丁振国的眼神中,满满的全都是恨铁不成钢。 见到乔小玲不太高兴的样子,任会计赶紧在一旁安抚道:“乔姐别生气,丁振国没办成的事儿,我来办!我想办法让别人完成的生产指标超过沈傲,这样沈傲不就拿不到表彰了?没有表彰他也没法平反不是!” 乔小玲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点头道:“嗯,也只能这样了。” 然而,任会计还没来得及做手脚,新的状况出现了! 远远地,忽然来了一队人。 人群下意识分开,等那队人走到近前,众人这才发现为首之人是公社革委会的主任江从龙。 见状,陆场长不解道:“江主任,您怎么来了?” “我……” 江从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傲,有些犹豫着要怎么说。 一旁跟白英不对付的徐委员立马抢答道:“我们接到举报白英投机倒把,薅公家资源谋取私利,这次是来专门来抓她的!” 闻言,人群中的任会计高兴得简直快要手舞足蹈了,他兴奋地跟乔小玲吐槽道:“真是老天有眼,咱们这还没动手呢,白英她就先自己倒霉了!” “……” 乔小玲眉头紧锁,唇瓣紧紧抿起,不知为何她实在有点儿高兴不起来,隐隐觉察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赶紧把白英带走!” 徐委员招呼着同行人员,几人就要上前带走白英。 白英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沈傲就已经上前一步,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 男人高大威武,一米九的身高,不怒便已自威,更别说现在还是气势全开。 他掀起眼皮,鹰隼似的眸子扫视着面前几人,声音透着股子沉冷,“想动她,先过我这一关。” 徐委员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人,确认还是自己这边人多,他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随即怒道:“好啊,你这是要拘捕?信不信我把你也一起抓了!” 沈傲眉尾压低,胆寒的戾气,“抓人可以,把事情先说清楚了。” “事情就是白英投机倒把,我们要把她抓去公社批斗!”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我们收到的信!”说着,徐委员展示出来那封从意见箱里发现的信件,“这上面白纸黑字地写明了白英是如何倒卖海鲜牟利的,还能有假!” 为了让沈傲能够看见信纸上的内容,他还特意往跟前凑了凑。 距离一拉近,白英也成功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字迹不是很好看,但却相当眼熟。 白英只思索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很快认出来写这封信的人是谁。 这是……祝潇潇的字迹。 最近,祝潇潇老实了一段时间,她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个人了,没想到祝潇潇生怕她忘记一样,赶紧跳出来找存在感。 白英冷笑一声,压下眼底的不悦。 既然昔日好友祝潇潇这么惦记她,她也该给祝潇潇准备一份大礼才是…… 临近几个识字的人,在看完信纸上的内容,总算是弄明白了今天公社的人是来干嘛的了。 看着徐委员一直对白英不依不饶,和白英比较熟的张芳想了想还是主动站出来道:“我想,你们是误会白英了。” “误会什么了?”徐委员不信,“难道白英她没有做过海鲜生意?” “呃……”张芳迟疑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道:“这个,以前白英确实是有做过的,但现在是没有做了。” “那不就行了?又不是冤枉她。” 徐委员嗤笑道:“以前干的要是不算干,那么昨天吃的饭也就不算饭了?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所以,不管是以前干的,还是现在干的,都得追究责任!” 说完,徐委员就要带人上去逮捕白英。 他刚迈出脚步,就觉得肩膀一沉,身后的江从龙忽然一把按住徐委员的肩膀,将他定在原地。 徐委员扭头望向江从龙,满脸不服气道:“江主任,我知道你和白英的丈夫认识,但你总不能光明正大地偏袒他们吧?这不是徇私嘛!” 江从龙面上尴尬,轻咳两声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还需要再调查调查。” “还有什么好调查的,直接把人带走就是了!”徐委员依旧不依不饶。 趁着江从龙钳制住徐委员时,张芳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跟陆场长嘱咐了一声,让他无比拖延住局势,她则麻溜地往办公室跑去。 陆场长也赶紧上前劝道:“这样在外面闹太让人看笑话了,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行!”徐委员依旧固执。 江从龙也没耐心了,“小徐,你怎么这么犟呢?” 说完,他给沈傲使了个颜色,示意沈傲赶紧带着白英离开,等局势稳当了再说。 虽然还没调查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白英在农场的这个人缘,就知道她肯定没干投机倒把的事情。 不然的话,别人看她赚钱眼红了,肯定会落井下石。 “走吗?” 沈傲偏头看向侧后方的白英。 白英抱着胳膊,沉思许久后,才是摇了摇头,“不走,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走?” 本来她还真有点儿担心来着,毕竟眼下局势还没彻底平息下来,民众们依旧喜欢拿举报当审判个人的武器。 但看着张芳快步往她的办公室走去,白英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看着场中央的闹剧。 乔小玲很快回过味儿来。 原来公社的人是收到举报信才来的,信上的内容抨击的是柳树大队的海鲜生意,只不过对方举报的人是白英。 可问题是……要是白英把她也供出来怎么办? 到时候她不也就跟着倒霉了! 杨明武还不知道她从中吃回扣的事情,以为她就是简单的牵线搭桥,如果这事儿让杨明武知道了…… 乔小玲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热闹虽然好看,前途更重要! 乔小玲拎着手里的包,紧张兮兮地往后退,“我、我先走了。” 任会计还觉得纳闷,“乔姐,这眼瞅着白英就要被抓起来了,你这会儿走什么啊?看完了再走呗!” 乔小玲慌忙摇头,“不了,你看吧。” 要是被革委会的人把她抓去批斗,她的名声一毁,那到时候她军官夫人的美梦,只怕就要破碎了! 必须得赶紧回公社找杨明武,现在也只有杨明武会护着她了! 心里一团乱麻,乔小玲也顾不上其它,挤开人群就往外跑,中途鞋都被踩掉了好几次,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任会计抓抓头皮,“莫名其妙的,她不看,我看!” 说完,他就把头扭回去,继续盯着场中的乱象,见场中的两方都快要打起来了,他嘿嘿直乐,看得那叫一个开心。 场中。 徐委员被几次三番地阻止上前抓捕白英,他的脾气彻底上来了,“江从龙,你虽然是主任,可又不能一手遮天,你再拦我,信不信我连你一起举报!” 要是把江从龙举报下来,他捉拿投机倒把分子有功,他不就能当上主任了吗? 江从龙一怔。 徐委员就趁着江从龙愣神的功夫,赶紧甩开江从龙按住他肩膀的手,朝对面的沈傲跑去,想要把躲在沈傲身后的白英给揪出来。 眼见徐委员已经来到面前,沈傲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攥住徐委员伸过来的胳膊,用力一扭。 “疼疼疼!” 徐委员立马面容扭曲,痛呼不止,“你、你竟敢殴打执法委员!” 沈傲否认道:“我这只是让你冷静冷静,冷静下来没?” 徐委员虽然很想嘴硬,但无奈胳膊实在太疼,他坚持了没有几秒,就连忙求饶道:“冷静下来了!快、快松手!” 沈傲嗤笑一声,还以为多硬气呢? 结果就这? 嫌弃地把徐委员的胳膊一扔,徐委员整个人被带动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他的胳膊耷拉下来,无力地摆动着。 “我的胳膊……断了?” 徐委员又是害怕又是生气。 他刚想要告状,就见到眼前一花,刚才一直躲在沈傲身后的白英突然来到了他面前。 白英抓着徐委员的胳膊一拉一送,只听‘咔嚓’一声,又把徐委员的胳膊给接了回去。 接完胳膊后,她又飞快地跑回沈傲身后躲着,动作莫名有几分俏皮可爱。 白英的动作实在是太快,快到徐委员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断掉的胳膊已经被白英给接好了。 只见,徐委员抬起自己刚才断掉的胳膊,指着沈傲,大声控诉道:“这个劳改分子把我这条胳膊给弄断了!” 众人:“……” 现场静默了几秒钟,纷纷朝徐委员发出嫌弃的嘘声。 “哪有胳膊断了还能抬起来的?想碰瓷想疯了吧?” “就是!就这还知识分子呢?还不如我们这些种地的大老粗实诚!” “白医生多好的人啊,他竟然还想抓走白医生,简直离谱!” …… 被众人指责的徐委员懵了。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臂,明明刚才真的断掉了啊,现在怎么就又好了呢…… 徐委员满脸的不可置信,俨然已经被白英和沈傲这对夫妻给玩坏了的样子。 白英调皮地冲沈傲眨眨眼睛,沈傲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 一个掰断胳膊,一个接上胳膊。 谁能说他们俩不配呢? 这场乱局也多少算是拖延了点时间,让张芳及时赶了回来。 重新回来的张芳,手里拿着一摞的文件,她把文件交给江从龙,语气十分恳切:“江主任,这些是我们农场关于海鲜生意的记账,你可以查查看。” “白英之前虽然确实是做过海鲜生意,但是帮我们农场做的,也是农场授意她做的,收入中的绝大多数都归农场所有,白英只有个跑腿费,绝对不是什么投机倒把!” 张芳话锋一转,又拿出几张少得可怜的账单,“投机倒把的反倒另有其人。” 账单上的签名赫然是任会计! 明明和白英做的都是一样的海鲜生意,都是供给给部队,甚至任会计供给的量还要更多一些,交给农场的钱却少得可怜。 中饱私囊显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任会计?” 江从龙目光凌厉地扫视着人群,最后落到了看热闹看得脸上笑容还没来得及下去的任会计脸上,“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农场的会计,竟然利用手中职权干出投机倒把的事儿来!” 任会计头脑发蒙,“我……” 他一句话都辩解不出来。 明明不是在说白英投机倒把吗,怎么突然就扯到他头上了? 反应过来的任会计,为了让人帮他分担一下罪名,只好把跟他一起分钱的丁振国给供了出来! 丁振国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供出了乔小玲。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乔小玲跑哪去了?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出行查得严,乔小玲没有证明信在外面也待不了太长时间,早晚还是得被他们逮到。 任会计和丁振国全都被绑起来了,说是要带回公社批斗劳改。 至于白英? 因为有张芳等人的保证,加上账单什么都记得很清楚,证实白英确实是受农场的委托才会做海鲜生意,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投机倒把,反倒是主动帮助农场致富。 那封举报白英的信,完全就是子虚乌有! “写信的人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嘛,害得差点儿就冤枉了小白同志!” 革委会的其他人在忙着查抄任会计和丁振国家里的赃款,江从龙则私底下跟白英说起来,“小白同志,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嗯……算是吧。” 白英似笑非笑,“能不能把这封信交给我?我还有点用处。” “成!反正人已经抓了,信也没用了。” 江从龙十分大气,二话不说地掏出举报信,打算交给白英。 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夺过了信件。 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沈傲那张夺目的帅脸。 沈傲语气不容置疑道:“我会转交给白英的,你可以走了。” 第149章 大佬挠她痒痒 ??? 江从龙满脸的问号,“不是……白同志不就在这儿吗,我交跟你交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沈傲一本正经地道:“我的手干净,你的手脏。” 说着,沈傲还跟白英不遗余力地埋汰起了自己的老部下,“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不爱干净,吃饭前从来不洗手,解完手也不洗手。” “咦~那是有点儿脏。” 白英表情有些绷不住,禁不住露出了几分嫌弃,“那你先帮我拿着,等我要用的时候再问你要。” “好。” 沈傲贴心把信收好。 江从龙:“!!!” 不是! 这已经不是揭不揭短的问题了,这是纯纯的栽赃陷害啊! 此刻,江从龙对头儿有了新的认识,感情头儿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以前没遇上喜欢的。他只是给白英封信,还不是情书,是封举报信都得拦下,这也忒霸道了。 —— 随着沈傲超额完成生产指标,他也顺利拿到了平反名额,不日就要起程去往公社的部队述职。 下放到农场的时候就没有带什么行李,现在离开也没什么好带走的,只有白英给他买的几件贴身穿的衣服,其它东西等到了部队都会再发新的。 看着床上收拾好的一个小包裹,沈傲心情难免怅然若失。 眼看着他就要离开农场去部队了,到时候少不了封闭式训练或者出任务,只怕很难抽出时间回来找白英。 趁着还没走,他想多跟白英聚聚,也找不到机会…… 因为白英这段时间非常地忙碌。 每天就是大队卫生室、制盐厂两边跑,制盐厂如今已经投入使用,白英不光要盯着每道工序,还得跟县里、公社派来的人讲解。 这天晌午,她刚忙完制盐厂这边的工作,还没等走到大队食堂去吃饭,就碰见站在树旁的刘支书,似乎是专程等她的。 烈日当空,刺目的阳光穿过树荫,无情地炙烤着大地。 五月份的天已经开始有点儿热了,眼看着再过不久就要入夏了。 白英在阳光底下走了这么长时间路,也不由得觉得有些热,她抹了把额头的汗,走向刘支书,“刘支书,您找我?” “是啊,”刘支书脸上带笑,显然找白英是有好事儿,“白英,有个关于你的消息要告诉你,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白英无奈笑笑,“刘支书,您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跟我说吧!” 刘支书这才道:“好吧,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因为你又是搞四自创业又是开办制盐厂的,你的表彰已经下来了,被评为了咱们县的十大进步青年之一,现在县里和公社都抢着要你,你想去不?” “我想想……” 白英微微蹙眉。 她没有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欣喜若狂,也没有张口就要去公社。 白英还是想要看看提供给她的这份工作她喜欢与否,如果能有合适她的工作最好,如果都不行的话,那她还是更愿意留在大队。 这样起码离着沈傲所在的部队近些,互相看对方也都方便。 白英打定主意,还是选择先跟刘支书问清楚,“如果我去县里的话,是把我调到哪个部门?” 刘支书满脸喜色道:“建设局。领导通过你牵头盖起制盐厂的事儿,看你有设计建筑的天赋,就打算让你去建设局发光发热。” “……” 白英被噎了一下。 她哪来的设计天赋? 图纸都画得磕磕绊绊,之所以能把制盐厂顺利盖起来,还是因为上辈子对制盐厂太熟悉了,才能照搬过来,如果让她设计其它建筑,她干脆还是抹脖子吧。 她就不是干建筑的这块儿料。 见白英有些犹豫,刘支书劝道:“白英,叔也不拿你当外人,这么好的工作要么是分配给大学生的,要么是转业的军官才能当上的,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肯定是去县里了!到时候可就是端着铁饭碗了!” 白英没有立马答应,而是把希望寄托在了公社上,“那公社呢?” 刘支书高涨的情绪瞬间降下来,“你想出来的‘四自创业’点子现在已经差不多覆盖了整个公社,好些个大队都靠种植售卖草药富了起来,公社那边得知你的医术还不错就想把你调过去,但是卫生所的医生都得会做手术,赤脚医生去那儿有点儿困难。不过,公社的部队上正好还缺军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你调过去,待遇跟别的军医一样。” 白英连犹豫都没犹豫,果断道:“我去公社。” 上辈子,赤脚医生她当了好些年。 军医……她还真没当过,对她来说是件很有挑战的事情,她喜欢! 其次,都是在部队,应该就能经常见到沈傲了吧? “麻烦刘支书您忙活我的事情了。”白英不忘说两句好听的。 听闻白英没选择去县里,刘支书虽然心里遗憾,也不好再劝下去,他还当白英做这个选择纯粹是为了跟沈傲在一块儿,不过人家小两口的想挨得近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他也不好再劝啥。 刘支书摆摆手,“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咱们大队的人,你有出息了,我们大队也跟着脸上有光。” 白英笑笑。 忙活到天擦黑,白英才回到农场。 如今已经有人接替了沈傲在猪舍的工作,就是原本负责养驴的王初,现在他要负责养猪养驴两个活儿,每天比生产队的驴都要忙。 沈傲算是彻底清闲下来了。 行李已经收拾好,明天就要出发去公社。 临行前一天,沈傲没有什么能做的,干脆就给白英做了顿大餐。 下班回来的白英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因为马上就要离开而愁容满面的沈傲,她越看越想笑。 想了想,白英还是不打算提前跟沈傲说她也要去部队的事情,等到时候到了部队直接给他个惊喜,咳咳,似乎说惊吓更合适一些。 真不知道沈傲要是见她突然出现在部队,会露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来?光是想想那场景,白英就觉得期待。 想着想着,白英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正低头吃饭的沈傲,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白英。 白英赶紧把脸板起来,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沈傲挑眉,眸中满是潋滟的光彩,“你刚才在笑我?” “没有!”白英斩钉截铁道:“我怎么敢笑话大佬你呢?” 话音刚落,她就忍不住唇角上扬起明显的弧度。 沈傲唇线绷紧,方才和缓的表情变得有些冷肃,“还说没笑。” “嗯……真的没有。” 白英选择死鸭子嘴硬到底,偏偏她的唇角依旧在不争气地上扬,笑得一口小白牙都露了出来。 “让你笑我!”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农场,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白英,而白英非但不跟他一起伤心也就算了,反而还笑话他! 沈傲哪里还能忍? 他起身,打横抱起白英,把怀中的少女丢到了床上,就对她伸出了魔爪—— “哈哈哈……别!别!” 白英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她这个人最怕痒了,浑身都是痒痒肉,尤其是腰和胳肢窝。 偏偏沈傲一直重点关照这几个位置,害得她笑得满床打滚。 白英还在笑。 沈傲的视线却不自觉地被下方的白英吸引,因为刚才的胡乱翻滚,白英不免衣衫凌乱,上衣的衣摆甚至跟着掀起,露出一截白嫩的细腰。 “知道错了不?”沈傲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白英连忙求饶,“嗯嗯!我错了,放过我吧!” 沈傲这才停手,他连忙别开视线,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白英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视线正好撞上沈傲的腰腹,这会儿沈傲正站在床边,与她近在咫尺,她只要一伸手就能勾到沈傲的腰。 嗯…… 白英只犹豫了不到一秒,就立马对沈傲伸出了魔爪。 “快说自己错了!” 白英使劲儿抓挠着沈傲两侧腰的位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然而,无论白英怎么挠痒痒,沈傲始终面无表情,没有一点要笑的意思。 沈傲甚至低头注视着她,眼神略带怜悯,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白英:“……” 她还就不信了,这世界上还有不怕痒的人! 白英不信邪地又把手伸向沈傲的腋下,继续挠痒痒,还是……没用。 “你怎么都不怕痒啊?” 上方响起沈傲为她解惑的声音,“高强度的训练会让军人的体脂变低,不会觉得痒,或者就算痒也能忍住。” 不知为何,沈傲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 白英机警的意识到不妙,正要把放在沈傲身上的手抽回来,双手就已经被沈傲抓住。 沈傲微微弯腰,凑向白英。 白英的手被钳制住,没法逃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傲的脸离她越来越近,直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 白英莫名觉得有些痒,抬眼间撞入沈傲那双如同黑夜般深邃的眼眸里。 “现在才想跑,是不是有点些晚了?” 沈傲垂眸盯着白英,神情专注无比,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我……” 如今近距离地欣赏着大佬的帅脸,白英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而在沈傲看来,白英脸红的样子像是一个美味的苹果,他很想咬上一口…… 心里这么想着,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两人吻在了一起。 白英也情不自禁地伸出胳膊,环住了沈傲的脖颈。 许久后才分开。 沈傲喘着粗气,抬手把白英侧脸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哑声道:“真舍不得离开你。” “嗯……我也是。” 白英眼珠转了转,安抚似的拍了拍沈傲的狗头。 沈傲:“……” 真的,看不出来白英有一点儿舍不得他的样子。 反倒盼着他走一样。 沈傲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捏了白英的脸颊一把,“你个小没良心的。” 白英也不解释,只是嘿嘿笑了笑。 只要再等几天,大佬就知道他错怪她了,到时候肯定会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吧? —— 次日一早。 赵大勇准时开车来接沈傲去部队。 沈傲背着行囊,注视着面前赶来送他的白英,一双黑眸深藏不舍。 “白英……” “嗯?” 白英仰头看向沈傲,因为逆着光的原因,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觉得沈傲眼角好像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 是阳光吗? 沈傲等了很久,也没从白英脸上看到哪怕一丁点对他的不舍来,搞得他心里难受得要死,偏偏自己的骄傲让他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沉默半晌,沈傲抿了抿唇,道:“别太想我,一得空我会来看你的。” “好的好的!” 白英笑眯眯地跟沈傲摆手。 也不知道她答应的到底是别太想沈傲,还是知道沈傲会常来看她。 沈傲强忍心酸道:“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可以托人送个信去部队,我会立马赶回来。” 白英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所以你啥时候出发?” 沈傲:“……” 就这么迫不及待让他离开吗! 要不是十分确定白英外头没有野男人,沈傲简直都要怀疑白英巴不得他赶紧离开腾地方,他一走外头的野男人就要登堂入室了。 “喂!你们道别完没有?” 坐在车上等着的赵大勇忍不住了,出声催促道。 “来了。”沈傲压下眸中深深的不舍,转身欲走。 大抵是沈傲表现得实在是太伤心了,白英也有点儿看不下去,便出声安慰道:“没事的,反正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闻言,转过身去的沈傲,嘴角牵起一抹微弱的弧度。 这算是白英对他的安慰吗? 沈傲并没有把白英的这句话当真,毕竟他十分清楚,只要一进部队少说就要持续半个多月的封闭训练。 等抽出空来柳树大队见白英,怎么也得半个月后的事情了,这算哪门子的很快见面? 沈傲不敢再回头,生怕白英的一个眼神就会轻易击溃他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 打开车门,坐上赵大勇的车。 “白姐,我们走了啊!我会照顾好首长的,你放心好了!”临走前,赵大勇跟白英保证道。 目送着逐渐远去的吉普车,白英笑得无害。 她是说真的啊。 她马上也要去部队了,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怎么大佬就是不信呢? 第150章 她也要离开了 随着沈傲的离开,白英的生活又恢复了安静,只是……好像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好在,没多长时间就得到了刘支书的准信,说是部队得知她打算去当军医十分欢迎,让白英次日上午去部队报到参加军医考核,只要证明她确实有真材实料,就能留下当军医。 白英倒没有觉得这场考核是不信任她,要是光凭名气不用靠本事就能应聘的话,那大家也就不用花那么多年时间学本事了,直接花钱营造自己的美名就好了。 考虑到还要赶着去参加部队的军医考核,时间紧迫,白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离开前的准备工作。 如今制盐厂已经开始运作,县里也派下来了场长,白英自己对人员管理不擅长,也不喜欢干这种工作,自然不会去抢别人的活儿。 这段时间去的也就少了,离开前也只是跟场长打了个招呼,场长说是每年年底会给白英算一次分红,对此白英没有多少异议。 针对制盐厂的投资,已经让她收获到了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在公社和县领导面前刷足了存在感,有了打入更上一层的资格。 钱没了还能再赚,这种机会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更别说,在大队她都能赚到钱,更别说更加富有的公社了。 也不知道公社有什么赚钱机会? 这对白英来说还真是场未知的挑战,不过她心中非但没有丝毫胆怯,反而满是期待。 白英摩拳擦掌,已经做好了要大展身手的机会! 农场这边。 因为到了禁渔期,海鲜生意也跟着停了,这个倒暂时不用操心。 陈老离开了农场,白英相熟的人只剩下了王瑾瑜和夏乐乐。 夏乐乐平时没心没肺的,加上年纪小,农场的人也都照顾他,白英倒没什么担心的。 只是……夏乐乐的成分很不好,是资本家的小少爷,想要平反离开农场,怕是一会半会儿做不到。 王瑾瑜还好,科研家庭出身,是因为父亲被举报受了连累才被下放的,前不久她刚收到家里的来信,说是父亲平反有望,如果她父亲平反了,她就也能跟着平反。 当白英得知王瑾瑜也跟她一样有个大学梦,只是碍于现在她的成分不算好,走不了工农兵推荐上大学。 白英想到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宣布恢复高考的事情,便把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复习完的高中课本和记的笔记交给了王瑾瑜。 “这些我用不上了,你空暇时间可以看看。” 王瑾瑜愣了一下,连忙推让,“不、不用了,我又上不了大学,要这个做什么?” 白英也没法跟王瑾瑜说高考很快就恢复的事情,只好神秘笑笑,“别管有用没用,留着当份念想总是好的。” “……好,白英谢谢你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王瑾瑜再不收也不合适了。 她接过白英递过来的书本和笔记,抚摸着笔记本的封皮,神情异常动容。 那是对知识的渴望…… 农场这边安排好了,白英也没有落下大队卫生室。 别人都送东西了,跟她相处时间最久的周莉肯定也有份儿。 “咳咳。” 这天早上,白英一进卫生室就开始用咳嗽声提醒自己的到来。 坐在桌后头忙活的周莉头也不抬,对于白英的到来恍若未闻。 埋头苦干的时候,周莉眉头拧紧,板起一张小胖脸显得可严肃了,边写边算,统计着这个月卫生室都用了哪些草药,还剩下多少草药的存货。 在白英这几个月的疯狂补习下,周莉可谓进步神速,小病小灾的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赤脚医生的工作范畴本来就是这个。 大病大灾那是县医院管的。 如今,周莉已经有了接替她,来当大队赤脚医生的能力…… 白英说不出的欣慰。 见周莉正忙着,白英也就没有再打扰她,她就坐在周莉对面的凳子上,等着周莉忙完。 半个小时后,周莉总算是记完了,一抬头就瞅见了跟她面对面的白英。 “白、白英!你啥时候来的啊?咋也不吱声,吓我一跳。” 周莉吓得小圆脸发白,不停顺着自己的前胸。 白英笑笑,“我早来了,看你刚才在忙就没打扰你。” 周莉翻了个白眼,“可算了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可不是不是那种会体贴助手的大好人。” 相处这么久,她也算看明白了。 白英的内心跟无害的外表截然不同,那是真的一肚子坏水,把她一个实习的当正式工压榨,这是好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啊?”白英垂眸叹了口气,伤心道:“看来我只能把这些点心,送给能发现我好的人了。” 说着,白英拿起腰间的挎包,挎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装了什么东西。 “什么?点心!哪有点心?” 一听这话,周莉立马小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白英腰间那个挎包。 她的鼻头耸动,嗅了嗅前头的空气,好像是有股子点心的香甜味儿…… 还是她最爱吃的鸡蛋糕! 周莉连忙伸手去抢,“白英姐!你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你就是我亲姐,求你了,别把鸡蛋糕给别人吃,要给就给我吃!” 这糕点本来就是卖给周莉吃的,白英自然不会真的去给别人,假模假样地装着护了一下,就一时‘失误’让周莉抢走了。 周莉从挎包里取出用油纸包裹起来的鸡蛋糕,三下五除二解开外头的绳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塞了起来,为了品尝到食物最原本的味道,周莉宁肯被噎得干瞪眼,也不喝口水顺下去。 看着正在跟鸡蛋糕‘作战’的周莉,白英实在忍不住笑了。 不可否认,周莉确实有很多小毛病,贪吃、贪小便宜、嘴巴没个把门的、没脑子别人一挑拨就容易被当枪使…… 但是,周莉却也是如此的鲜活。 可能正是因为有如此多的小毛病,才汇聚成了一个真实的人吧。 白英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亲手把周莉教导成了一个合格的赤脚医生。 这辈子周莉有了傍身的技艺,总算能摆脱上辈子跟没头苍蝇似的生活了吧? 白英在心里暗暗跟上辈子的周莉道了一声别。 从今往后,周莉的路就需要她自己走了…… 等周莉吃完鸡蛋糕,白英又跟周莉交代了几句,让她如果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就去公社部队找她,不要听信他人的谗言,这里尤其点名祝潇潇。 有了吃的安抚,周莉那叫一个听话,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有一拼。 白英再不放心,也只能放心。 接过周莉递过来,已经空掉的挎包,抬脚就要离开卫生室。 刚打开门时,正好遇到外头有个姑娘要往卫生室进。 那姑娘没看路,一头撞在了白英的肩膀上,她头也不抬地道歉道:“对不起。” “没事。” 白英下意识安慰道。 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到那张脸上时,顿时愣住了。 那是一张略显土气的脸,浓眉大眼,五官硬朗到有些粗狂,一个姑娘家长成这样……只能说挺豪迈。 但,最重要的还是,这张脸对白英来说相当熟悉。 这人是林家的二女儿,林盼娣。 林家,也就是上辈子她认回的娘家,把她敲骨榨髓到死的娘家! 上辈子白老太把她一百块钱卖给隔壁大队的傻子家,林家人听说这个消息后跳出来吵着要分钱,非说她其实是林家人的亲生女儿。 只是,不知道这辈子林家人为何没出现,以至于白英差点儿都快要忘了大队里还有这么一户人家…… 林家父母除她之外,一共育有了四个子女,大闺女林招娣,二闺女林盼娣,三闺女林念娣,小儿子林耀祖,成功凑齐了一个‘女女好’字。 大闺女早早出嫁,嫁去了县城。 另外俩闺女还不到嫁人的年纪,整天跟着林母下地干活,林家重男轻女的程度在乡下都算是出名的。 而林盼娣因为是家里的老二不受待见,在白英来到这个家之前,她就是家里的那头老黄牛,不光要下地干活和操持家务,一旦林父不顺心了还会对她拳打脚踢。 如今林盼娣脸上就是或青或紫的好几个瘀伤,一看就是被人用拳头打的,所以她走路时才会低着头。 大概是白英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太久,林盼娣的头低得更厉害了,她快步进了卫生室,挺大个人声音却微不可查,比蚊子声大不到哪里去。 “那个……我想买点治跌打损伤的红花油,不过我现在手头上没钱,可不可以先赊着?” “啊?” 周莉神情错愕,诧异道:“红花油五分钱一盒,你连五分钱都没有啊?” “嗯……” 林盼娣小声应了一下,脑袋已经快低到裤裆了。 站在门口的白英瞅见这一幕,恍惚中像是看到了上辈子那个被林家人欺负的自己,她出声提醒道:“周莉,社员们没钱买药可以先记账上,等到秋收算收成的时候大队计数员会把各户的欠款划走。” “哦。” 周莉若有所思地点头,询问了林盼娣是谁家的,在账本上记下了林盼娣赊账的金额。 “谢谢。” 接过周莉递过来的伤药,林盼娣捧着伤药离开,路过门口的时候跟白英道了声谢,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了。 望着林盼娣离开的背影,白英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林家人中,就属她和林盼娣接触得最少。 虽然她俩是同龄人,但林盼娣从小就没机会上学,整天都在帮林母干活,跟白英自然玩不到一块去。 等白英离开傻子家,被赶回林家的时候,林盼娣也不在家中了,林父林母对外说是林盼娣嫁人了,嫁的男人在外地不能常回来,邻里街坊的也就没多想。 白英也是如此。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不对劲儿! 最开始林母认她的时候,硬说她和林盼娣是双胞胎,因为家里养不起这么多女孩,就把看上去更加瘦弱的她给丢了,留下了林盼娣。 她当时也是被沈傲、二哥等一连串的打击打击的傻了,连林母这话中最大的漏洞都没有发现—— 林盼娣长得和林母一样膀大腰圆、五官粗糙、皮肤黑;而她身材高挑苗条,长相柔和精致,皮肤白皙。 她和林盼娣哪有一分一毫的相像? 上辈子她怎么会傻到真的信了林母的话,说她和林盼娣是双胞胎呢? 白英怅然若失间,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她在林家干活时,不小心听到林父林母私底下说的话。 说是林盼娣其实不是嫁人了,而是去京城认亲了。 难怪,林盼娣离开林家后,林家总是时不时地收到外地邮来的钱,想来那笔钱应该是林盼娣给的。 上辈子白英每天都忙着干活,累得一沾枕头就睡着,压根没有时间想东想西,现在却不由得怀疑起来。 林盼娣明明长得和林母很像,怎么会不是林母的亲生女儿? 既然是林母的亲生女儿,那又为什么要去京城认亲? 这件事……是不是另有内情? 白英对这件事心里暗暗上了心,想着什么时候调查一下。 —— 在跟周莉道别完后,白英骑着自行车,带上自己的全部家当回了娘家。 沈傲现在也不在农场了,她也没必要再继续住在农场。 倒不如今晚在娘家住一宿,明天一早就出发前往公社。 之所以把家人们放到最后告别,不光是因为家人们在白英心里占据最重要的位置,也是因为跟家人们告别时她的心理负担最大。 重生回来后,还没跟家人们相处多少时间,她就嫁人了。 眼下,她又要因为个人的发展,离开家…… 光是想想白英就压力山大,她一时间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搬着行李包袱一到,正好碰见白巧兰走到院子里收衣服。 “白英,你回来了!” 白巧兰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收衣服了,赶忙上前接东西,“来来来,我力气大,我来拿。” “巧兰姐不用,我自己能拿动。” 白英被白巧兰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白巧兰嗔怪道:“怎么几天不见还见外了?这是你家,我是借住在你家的,严格意义上说我才是外人。” “巧兰姐你不是外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姐。”白英字字恳切。 白巧兰立马顺杆子往上爬,“当我是亲姐,那你还跟我客套?” 白英:“……” 无奈,只能乖乖把行李交给白巧兰。 白巧兰帮白英把东西归置回她的房间,同时还不忘跟她聊天: “二婶今天还跟我说呢,沈傲去部队了,你一个人住在农场也不是回事,打算等大哥回来就去接你来家住的,谁知道我们还没去,你就先回来了哈哈。” 白英笑笑,家人对她的在意,让她更加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自己离开的事情。 正在白英天人交战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道响亮的童音。 “堂姑姑!我放学回来了,我们去农场找姑姑吧!” 第151章 但,人生是旷野啊 是……嘉慧的声音! 白英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最近一段时间她太忙顾不上回家,加上白嘉慧一直在育红班上学,她们俩还真有挺久的时间没见面了。 白英赶紧出了屋,“嘉慧!” “姑姑!” 一见到白英,白嘉慧也是眼睛一亮,她立马扑上来,抱着白英的腿不撒手,“你回来了!嘉慧好想你啊。” “姑姑也想嘉慧。” 白英摸着白嘉慧的脑袋,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 许久不见,身量拔高许多,脸上有点肉了,头发也不像之前营养不良似的发黄,总算有个六岁半小孩的样子了。 有了白巧兰这些日子的照料,白嘉慧已经大变模样,衣服崭新板正,脑后用红绳扎着两个小揪揪,瞧着跟城里小孩似的。 再加上白嘉慧现在每天都在育红班里上课,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不再像是以前那么糙了。 本来,白英几个哥哥长得都挺好看,白红兵也只是常年下地糙了点,但是绝对跟丑沾不上关系,继承了白红兵长相的白嘉慧五官脸型要更精致许多,现在皮肤一白,更是个漂亮小孩了。 原本白嘉慧那黝黑到快要反光的肤色,蜕变成了健康的蜜色,大眼睛布灵布灵的眨巴着,咧着嘴角笑得开心。 不管是谁见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很自信、开朗、乐观的孩子。 浑然不似上辈子那个走到哪里都低着头,弯着腰的沉默少女。 白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真好,连小侄女的人生也改变了。 幸福的童年能够治愈人的一生,相信白嘉慧往后的路途会更加顺遂,最起码肯定是会比上辈子顺遂。 “姑姑姑姑!” 白嘉慧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打开白巧兰用布头给她做的小背包,从里头掏出来一张试卷,兴致勃勃道:“你看,我考了一百分呢!” 白英接过一看,试卷上面有语文、数学两个学科的知识,其中还混杂了一些小学一年级的题目。 没想到白嘉慧竟然都做对了! 虽然字迹看上去还是略显稚嫩,但语言表述中还是不难看出她很有自己的想法。 白英惊喜不已,“嘉慧,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白嘉慧被夸奖得脸蛋微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姑以前你读书的时候我其实在旁边偷听了……然后,没事干的时候就琢磨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的,老师讲的我都能听明白。” 白英这下是真的惊喜了。 之前她放假在家的时候,白嘉慧确实粘着她,哪怕她不陪白嘉慧玩,也在一旁老老实实地听她读课文。 有时候白英闲来无事,也会教白嘉慧认字,不过白嘉慧当时毕竟太小了,对于究竟能不能学会一事,她也没报什么期望。 谁能想到,白嘉慧竟然还真得都记住了! 白英兴冲冲道:“嘉慧,等你爹回来我跟他说,让你去上小学!” “姑姑,小学好玩吗……” 白嘉慧好奇道。 “呃……” 这话把白英问懵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小学时光。 现在课业不跟后世似的繁多到变态,恨不得把一箩筐的知识全都塞进孩子的脑子里,作业也仿佛沙漏似的永远做不完,书包更是重得能压弯孩子的脊梁。 现在上学可以说是相当轻松,不光学得简单,活动时间也多,体育课不会被其它学科的老师占去,课间还可以和小伙伴们玩玩跳房子、跳皮筋、踢毽子……等活动,虽然不如电子游戏那么刺激,却是另一种感觉。 一种自己真实存在这个世界的感觉。 小孩子们也更加纯粹一些,没机会搞太多攀比,上学氛围相较来说还是挺轻松的。 “比现在好玩,你可以在那儿交到很多新朋友。”想了一顿,白英总结出这么一句话来。 本来,她对引起白嘉慧兴趣的期望不大。 谁知道白嘉慧在听完后,却是十分给面子的点头,“嗯嗯!我想上小学!姑姑,咱们什么时候上?可不可以明天就上?” “咳!”白英轻咳一声,“那你记得跟姑姑一起说服你爹。” “好!”白嘉慧点头应允。 白英暗暗琢磨,白嘉慧现在上小学应该没问题。 育红班的考试过了的话,小孩子就可以上一年级了。 只是,附近几个大队都没有小学,想上小学都得去公社上。 现在还不是实行九年义务教育的后来,现在上小学需要交学费,一学期就是6元,初中更贵,一学期12元。 一般乡下人家孩子能上个育红班就不错了。 大哥也是只上了一年的育红班,二哥上完了小学,只有她和三哥上完了初高中。 现在虽然还不是小学入学的时候,但以白嘉慧现在的能力,插个班是没问题的,这点白英还是有信心的。 傍晚,一家人下工回来。 晚饭是白英和白巧兰一起做的,考虑到是临分别前的一顿,白英把带不走的食材都拿回来做了,那是相当丰盛。 本来,白英还不知道要如何跟家人们开口说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一事,但因为有了白嘉慧这一茬,她的心中就更迫切了几分。 迫切感压过了她的胆怯。 “那个……我有一件事要跟大家说。” 白英起身,看着坐了一桌的家人们,深吸一口气道。 大家闻言全都停下夹菜的动作,等着白英说话。 “我打算搬去公社住。” 这句话就仿佛突然丢下的一枚炸弹,炸得众人瞬间失声。 整个餐桌都陷入了沉默。 寂静的氛围让白英有些想要退缩,但她还是强行压下,按照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道:“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去公社的部队当军医,我答应要去了……虽然往后没法做到每天回来,但是我肯定会常回来看爹娘和哥哥姐姐的!” 白英迫切地想要保证什么。 重来一次,她不想再和家人们的关系生疏。 因为太在乎,所以导致她在做别的事情时敢于放手一搏,唯独家人们时小心翼翼,唯恐破坏了自己心中的那块圣地。 瞧见白英这么紧张的样子,家人们反倒笑了,整个餐桌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楚香兰憋不住笑,“英子,你就是要跟我们说这事儿啊?” 白英呐呐道:“啊……这事儿还不大吗?” 白巧兰实在忍不住了,捧腹大笑道:“刘支书早就跟我们说了!说县里和公社都抢着要你,但你执意去公社,刘支书还让我们劝你再考虑考虑来着,但我们都觉得沈傲也在公社,和你互相还能有个照顾,就没多这个嘴。” 白英:“……” 就、就一下子泄气了。 她在那里纠结了好几天,想着怎么跟家里人开口解释自己要离开的事儿,结果家里人竟然早就知道。 白英想起自己刚过来时,白巧兰对她说的话,“那大哥你还打算今晚去农场接我?” 白红兵点头道:“对啊,你在农场等信跟来家等信一样嘛,现在沈傲不在农场,你在家里住还更安全些,我们也不会那么担心你。” 白英有些哭笑不得。 她哪有那么脆弱了?上辈子在县城里开店的时候,她就是一直晚上一个人在店里守着。 白茂忠沉声询问起来:“英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公社?” 白英回道:“刘支书今天来跟我说了,让我明天上午就要到公社,到时候还要考试,估计我一早就得出发。” 闻言,楚香兰脸上的笑容褪去了一些,眼中掩饰不住的失落,“这么快就要走啊,娘寻思你还能在家住几天呢。” “娘,我会常回来看你的。”白英保证道。 楚香兰摆摆手,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就行,不趁着年轻还能折腾的时候拼拼,总不能到我们这个岁数,老胳膊老腿地再去拼吧?” 闻言,白英眼中说不出的动容。 娘虽然看似软弱好欺负,但却总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原本她上完小学,家里供她和三哥两个人上学吃力,爹觉得一个女孩子没必要读那么多书,就不想再让她上学了,也是娘据理力争,爹才妥协的…… “对了!” 白英咽下涌上心头的感动,她想起一件事来,“我这次去公社想带嘉慧一起,嘉慧在学习方面特别有天赋,我看她在育红班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可以上小学了。我带着她在公社住,接她上下学也方便,住也是住在部队里,很安全。” 楚香兰和白茂忠倒没有什么意见,就是白红兵一直没开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哥,你觉得怎么样?”生怕白红兵不同意,白英不忘保证道:“我是想着嘉慧确实是读书的这个材料,不早点上小学真浪费了。大哥你要是手里不宽裕,我可以先垫上学费,等你手头宽裕了再给我就行。” 白红兵连连摇头,“你有钱那也是你的钱,我的孩子上学咋能让花你的钱?不用操心这个,大哥有钱供嘉慧上学,我是觉得吧……你在公社也有自己的工作,哪有空带孩子,让嘉慧跟着你住,多耽误你啊!” 他说的确实是心里话。 更深层的意思其实是,害怕沈傲不乐意白英带孩子过去住,毕竟是刚结婚的小夫妻俩,中间隔着那么个孩子的话干什么都不方便。 要是因为他的孩子,让白英夫妻俩生了间隙,他这个当大哥的简直作孽! 作为离过婚的过来人,他是担心这个。 白英连连摇头,字字恳切道:“大哥不会的!嘉慧很乖的,我就没见过比嘉慧更乖的孩子了,我也很喜欢她,想要让她有个更好的出路。” 这个她倒是说真的。 上辈子照顾的林家那几个侄子外甥,闹起来简直能把她的脑壳吵翻,白嘉慧大概是从小被黄霞苛待的原因,小小年纪就懂了很多,知道察言观色,跟个小大人似的,懂事得让人很心疼。 白英倒希望嘉慧能调皮一点,可以不用那么懂事,真的做一个小孩子。 “这个……” 听见白英这么说,白红兵心里松动多了,他低头看向白嘉慧,问道:“爹问你,你想上小学吗?” 白嘉慧犹豫片刻,在白英眼神的鼓励下,郑重点头,“姑姑说,小学里有很多跟我同龄的小孩,我能交到很多新朋友,我很想去……大队里的小孩都说我是个没妈的孩子,不跟我玩。” “有时候下学回家,还有大人叫住我,问我娘有没有来看我?如果娘来接我,我是跟她走还是跟着爹?问我喜欢爹还是娘……” 说到最后,白嘉慧嗓音逐渐哽咽起来。 一听白嘉慧这么说,白家人都心疼不已。 在这个年代,离婚简直是个禁忌词。 大人都受不了旁人的指摘和异样的眼光,更别说小孩子了。 另外,其它小孩子也会受到大人的叮嘱,不跟白嘉慧玩,然后就会孤立她。 难怪上辈子白嘉慧最后会变得那么沉郁…… 不光是生活的重担早早地倾斜在她尚且稚嫩的肩膀上,还有格格不入的环境和人群的冷眼疏离。 “有本事对小孩说这些话,怎么不敢当着我面儿说,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说的……” 白红兵更是气得牙关紧咬,恨不得出去跟那些嘴贱的大人打一架。 “大哥!”白英急忙道:“打架解决不了问题,我是觉得换个环境对嘉慧更好,那里没人知道嘉慧的家庭情况,她也能交到新朋友。” “……好。” 犹豫许久,白红兵这才点头。 他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没有自己的想法,才会对白老太的话听之任之,导致几个兄弟姐妹中,就属他过得最憋屈。 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过上他这样失败透顶的人生。 至于嘉慧会不会打扰小两口的生活? 白红兵想着私底下再跟小妹说说,看看能不能给嘉慧在部队里租个房间单独住,这样也不会打扰小夫妻俩。 见总算跟大哥说通了,白英也松了口气。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农村这个环境对女孩真的不友好,等到了包产到户的时候,大部分农村的宅基地、土地女孩都没有份。 她希望白嘉慧能够有机会走出这里,去往更加广阔的天地纵横驰骋…… 第152章 和原生家庭和解 吃完晚饭。 白红兵把白英叫到院子里,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塞到白英手里。 手上的钱全都零零散散,好多都是块了八毛的零钱。 凑了整整十三块。 白红兵有些尴尬地搓搓手,“小妹,你也知道我刚盖了房子,手头上没多少钱,就这些了,你拿去给嘉慧交学费,不够的等大哥有钱了再还你。” 白英一怔,随即想要把钱还给白红兵,“大哥没事的,钱我先垫上也是一样的,咱们兄妹还算那么清楚干什么。” “那可不行!不收我钱就是看不起我!” 闻言,白红兵板起脸来,还真有几分唬人,“大哥知道自己没本事,你们当弟弟妹妹的不服我也是正常的。” “不是、我……” 白英无奈极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好从中抽出六块钱留下,想要把剩下的交还给白红兵,“大哥,一学期交六块学费就够了,嘉慧吃住都跟着我不花什么钱的,剩下的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白红兵却执意不肯收,“那不行,你还得给嘉慧租个房间,要是这钱不够的话,大哥就先拜托你到时候给填补点。” 白英满脸疑惑不解,“嗯?怎么还要租房子?嘉慧就这么点儿小孩,睡觉也占不了多大地方,跟我挤挤就是了。” 闻言,白红兵脸色瞬间涨红,有些不好意思说他心里的想法。 白英毕竟是他妹子,不是兄弟。 他咋好意思说这个啊? 白红兵吭哧了好半天,才道:“嘉慧是你侄女,又不是你闺女,你现在也是结了婚的人了,你把嘉慧带过去上学,平时多少有些不方便,你男人嘴上不一定说,心里肯定不乐意。” “沈傲?这关沈傲什么事儿?” 这让白英更加困惑了,“大哥你是不是想多了?别说这事儿跟沈傲没关系,就算真有关系,他也不是那样虚伪的人啊。” “……你!你!给我把钱好好收着!不收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大哥。” 见白英实在听不懂他的潜台词,白红兵跺了几下脚,也只好放弃了继续跟白英鸡同鸭讲,丢下一句话就转身气呼呼地回新家住去了。 “大哥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目送着白红兵脚步匆忙、略显挫败的背影,白英忍不住疑惑地挠了挠头。 收起钱来,白英进屋,屋里的饭桌已经收拾好了。 “你大哥刚在外头跟你说什么呢?” 楚香兰抹桌子的同时,还不忘问道。 白英随口道:“哦,没什么,就是给我了嘉慧上学的钱。” 闻言,楚香兰深深叹了口气,“这小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们老两口又不是拿不出嘉慧上学钱,用得着他打肿脸充什么胖子?手头的那点儿钱还不如攒着,寻摸着再娶个媳妇儿。” 甭管啥年代,老一辈的人催婚是不可能不催的。 只是……白红兵因为黄霞的事儿,名声实在不好听。 就算是黄霞偷人,黄霞犯的错,那也是离婚。 再说,偷人这事儿在乡下并不少见。 甭管是男是女,很少有像白红兵这样闹开的,别人都是继续关起门来过日子,怎么吵怎么打那也是人自己家的事儿,外人管不着。 像白红兵这样因为媳妇儿偷人就离婚,在柳树大队算是头一个。 一开始,楚香兰怕提起来让白红兵不高兴,就忍了俩月没催婚,眼下是真忍不住了。 老大还不到三十岁,还算是个大小伙子,总不能真的让老大后半辈子几十年就自己过吧? 再结婚,生不生孩子倒是其次,就是身边要是没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不就跟大队里的老光棍一样早死了嘛。 白红兵到底楚香兰生的孩子,不可能真的不为对方打算。 这些天,她也试探过附近几个大队里媒婆的口风,结果……媒婆一听白红兵离过婚,连连摆手,说做不了这门亲事。 说句难听的,就是打死了媳妇的男人再娶,都比白红兵这个离婚的有市场。 就很气。 “娘。” 见楚香兰情绪不怎么高涨,白英伸手抱着楚香兰的胳膊,撒娇道:“今晚上我想跟你一起睡觉,让爹去二哥三哥屋里凑合宿,行不?” 楚香兰瞬间就从刚才的不开心中脱离出来,笑着瞪了白英一眼,“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找娘睡。” “娘……” “好好好。” 敌不过白英的撒娇绝技,楚香兰只得连连答应下来,然后面色不虞地瞅了一旁坐着跟大爷似的白茂忠,“赶紧去搬你的铺盖,把地方腾出来。” 白茂忠:“……” 感觉他像是个外人一样,在这个家里头格格不入。 这天晚上。 白英跟楚香兰睡在主屋的炕上,白巧兰带着嘉慧一起睡,白茂忠则自己孤零零地抱着被子枕头去了空着的屋子睡床板。 院子里,夜色笼罩。 主屋点起的烛光穿过窗户纸,打在白茂忠离开的背影上,透着几分朦胧的落寞感。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背已经不自觉佝偻起来,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情的烙印。 白英下意识顿住脚步,定定注视着白茂忠的背影。 从小,白英就和楚香兰这个慈母要更亲密一些。 而白茂忠在家里一直是严父的形象,哪怕白英是个女孩,也并没有因此就对她的严厉少几分,如果她犯错了,白茂忠也会跟对待白英的哥哥们一样,对白英照打不误。 导致白英从小就怕白茂忠。 往往吃饭的时候,白茂忠只要一撂筷子甚至是一个抬眼,白英都会激灵一下,竖起耳朵来仔细听着动静,生怕自己又干错了什么事儿。 不同于白茂忠的严厉,上到楚香兰下到三个哥哥,对白英几乎是唯命是从,那是捧到手心里怕碎了,含到嘴里怕化了,把她当成瓷娃娃一样呵护。 这样截然相反的待遇,让白英对白茂忠是很害怕和排斥的,两人从小的关系也并不如何亲近。 白茂忠话少,从不解释什么。 所以白英以前一直错误地认为爹并不喜欢她,所以……哪怕上辈子爹严厉地让她回家,她还是没选择听话,转而认回了遗弃她的林家。 重活一遭,白英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有多离谱。 哄骗你的甜言蜜语,是为了把你万丈深渊。 而严厉的肺腑之言,有时候真的是为了督促上进,教会你为人处世的生存之道…… “爹!” 注视着白茂忠的背影,白英心头涌起一股酸涩感,下意识叫住了他。 “什么事?” 白茂忠扛着铺盖卷,闻言回头,满脸的不解。 白英扬起唇角,压下涌上喉咙的哽咽感,无比真诚道:“谢谢您。” 闻言,白茂忠满头雾水,“好端端的跟我说什么谢谢?” 他是真的不太理解。 随着女儿越长越大,跟他的关系也越发生疏,这两年很少单独跟他说过话。 可女孩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他不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拉近跟女儿的关系,只能眼看着白英距离他越来越远…… 也不知怎地,最近几个月倒是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女儿好像也比过去更懂事了。 白茂忠满心疑惑,却也不怎么怎么去问,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女儿是因为结婚长大了…… 白英不想再跟以前一样当缩头乌龟,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爹,您还记得吗?我小时候去公社上学的时候,是您每天天不亮就领着我走去的,然后又自己走回来下地干活,一年四季风雨无阻。” “我十岁那年冬天,被乔小玲泼了凉水发烧,大过年的,大队的赤脚医生回娘家去了,也是您背着我去的公社挂点滴。” “还有……” 白英的话,把白茂忠也带去了过往的回忆中,看向白英的目光也越发柔和。 这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女儿啊。 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疼爱? 只是……比起溺爱孩子,他认为自己身为一个父亲,更重要的还是把孩子往正轨上培养。 打孩子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疼。 尤其是打白英的时候,那么娇弱的雪团子,他哪里舍得用力?每次都是收着力,装装样子吓唬吓唬她罢了。 孩子不打不长记性,等出了事儿再教育就晚了!这是白茂忠作为老一辈人的想法。 白英说完过去的事情后,真诚地望向白茂忠,“爹,您为我做的一件件事我其实都记在心里,要不是您我可能不会有现在这么优秀,所以想跟您说声谢谢。” 话落,父女俩相视一笑,彼此都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很多。 “英子。” 白茂忠沉默许久后,突然来了一句。 “嗯?”白英疑惑地眨眨眼睛。 “爹也跟你道个歉。”白茂忠似乎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跟自己的孩子道歉,这无疑是挫败了自己身为大家长的尊严,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是觉得有些难堪。 “爹不该打你的,也不该从小就对你太过严厉。” “呜……” 一瞬间,白英潸然泪下。 之前跟爹说别的时候,她都忍住了,可听见这句话后,竟实在是忍不住了! 也许,家庭不和睦的父母和子女终其一生互相折磨,归根究底都是因为—— 父母想得到子女的一声道谢。 而子女想得到的却是父母的一声道歉。 白茂忠也不知怎的,以前难以启齿的话,此刻开了个头后竟然顺畅了许多,“以前爹对你严厉,是因为爹从小看着你奶奶是怎么把你姑养废的,这个世道女人要是想过得好就要承担很多东西,依靠别人只能靠一时,靠你自己才能长久。” “看到现在的你,爹真的很高兴,倒不是你给爹争光了,而是,你终于有养活你自己的能力了,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爹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爹……” 白英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水,嗓音哽咽起来。 她怎么会到现在才知道爹的良苦用心呢? “好了,进屋睡觉去吧,你娘该等急了。”白茂忠摆摆手,催促道。 他则先一步离开,去了老二老三的屋里。 转身时,他拭去眼角的水渍,在心里感叹道:“英子可算是长大了,也不知道老二什么时候也能长大?” 想起如今还尚不归家的糟心二儿子,白茂忠不由地摇头叹了口气。 —— 与此同时。 县城。 这俩月公安查得紧,白墨所在的走私小团体只能到处躲藏,城里压根没法接货和销赃,都快入不敷出了。 如今,他们手里还有一批货,再不出掉可就砸手里了! 意识到这一点,身为老大的蒋哥紧急召集所有人,宣布道:“这样,咱们分头行动,每人带走一部分货,去附近的几个公社销完它。” 对此,众人没有异议。 在安排完别人的去处后,老大看向人群外那个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长发青年,“白墨,你去哪个公社?” 白墨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道:“和平公社。” 那是他家所在的公社。 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爹娘大哥怎么样了,还有……小妹。 一想起自己离开时,小妹那决绝的话语,他的心里就苦涩得不行。 这段时间,白墨跟着蒋哥几人藏头露尾的,压根不敢回去,生怕东窗事发后会牵连到家人们。 蒋哥沉思了片刻,点头道:“行,反正和平公社你熟,这次就让哑巴跟你一起去。” 白墨应声。 没人注意到人群中,那个绰号哑巴的干瘦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暗芒。 —— 白家主屋里。 白英晚上跟楚香兰一个炕上睡。 母女俩许久都没有一起睡了,白英亲昵地抱着楚香兰的胳膊,只觉得安全感满满,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一瞬间,白英眼眶发热,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她真傻。 上辈子怎么能认回遗弃她的父母呢?把她一点点拉扯大的娘该有多伤心啊? 难怪娘到死都不肯见她…… 好在,现在她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密无间。 白英正想着有的没的,耳边忽然响起楚香兰的声音,“英子,你睡了没?” “还没呢,娘你有事吗?” “娘突然想起件事来,你跟顾知青是不是私底下还有联系?” 楚香兰语气略带迟疑道:“那个……英子,娘跟你说,沈傲是个好孩子,你可千万别一时糊涂,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啊。” 第153章 终于见到沈傲 白英听得满头雾水,“娘,你想什么呢!” 好端端地提起顾长空来干嘛? 不提她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听出白英语气中的不乐意,楚香兰还是选择继续道:“不是娘存心让你生气,是这个顾知青他吧,唉!这些日子,我下地干活的时候,他总是会见缝插针地凑上来帮我,我说不用他帮,他说跟你是朋友关系,你太忙了顾不上家里,就托他帮忙照顾我……这整得我都不敢下地干活了。” “还有这种事?” 听到顾长空竟然敢打着她的幌子,成心去接近她妈,白英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她跟顾长空关系好的时候,顾长空一直嫌弃她娘是农村妇女,各种不待见她娘,走在路上都远远避开,仿佛只要跟她娘说几句话,就掉了自己的格调一样。 现在倒好,她刻意不见顾长空,顾长空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娘身上了,难不成想采取迂回战术? 白英内心充满警惕,面上的神情连带着语气都是相当嫌弃,“娘,你多心了,我跟顾长空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根本没有拜托他来照顾你,说实话,这俩月我忙都忙死了,跟他私底下压根就没接触过!” “那就好,那就好……” 闻言,得知自己闺女没有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楚香兰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而来的就是上火。 “这姓顾的小子怎么这么坏心肠?居然敢在大队里败坏我闺女的名声,他要是再往我跟前凑,我就……我就、就抽肿他的嘴巴!” 瞧着故作凶狠的楚香兰,白英忍不住笑了,把头埋进楚香兰的怀里,“娘你可真厉害。” 母女俩说说笑笑,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 天刚亮,白英就被楚香兰从床上揪了起来,痛苦程度不亚于小时候上学赖床被强行叫起来。 白嘉慧因为很期待要去的新学校,早早地就起来了,整个人精神满满,看得白英十分羡慕小孩子的精神头。 “英子,路上慢点儿啊。” 门口,爹娘、大哥、巧兰姐跟着前头骑自行车的白英,一路走出了家门。 白英冲他们摆摆手,“别送了!忙你们的去吧,我会常带着嘉慧回来看你们的。” 几人这才停下脚步,看向白英的眼神依旧带着满满的不舍。 白英骑着车,行驶在通往村口的那条路上。 她的后座带着白嘉慧,前面的大杠上放了行李,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外她俩被褥也在里头,这东西不好买,都是家家户户自己买棉花做。 何况,白英的被子还是娘新做了没多久,有现成的也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去买。 边蹬脚踏,边欣赏着沿路的风景,清晨的风吹拂在脸上,带走了不得不起床的烦闷,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白英微微一笑,她对公社的生活还是很期待的,也不知道会给她分配到哪里住。 对于自己究竟能不能通过考核,留在部队当军医,这点白英倒不是很担心。 上辈子她怎么着从医也有三十多年了,就算在县城里开早餐店的时候也没落下学医的事儿,那时候手里有点闲钱,买了不少关于中医的书研究。 以这个水平,应该能胜过现在的大部分同龄人…… 正想着不远处忽然出现了道人影。 天刚亮,离着远了瞧不见人脸,白英也是快骑到近前还发现有人,只得赶紧刹车。 吱——! 前冲力让坐在自行车上的白英和白嘉慧,半边身子都不自觉往前倾。 白嘉慧险些被甩下车去,好在及时抱住了白英的腰,因为被白英的身子给挡住,她看不清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赶紧追问: “姑姑,怎么了啊?” “有点麻烦。” 白英的语气说不出的烦躁,刹车后她也成功看清了堵在村口那人的脸,不是别人,正是昨晚上娘才念叨过的顾长空。 顾长空大概是在村口等了很久,蓝色的工装外套被晨露打湿,头发略显凌乱,眼底青紫,搭配上他因为起得太早还没来得及刮的胡子,整个人仿佛是被渣女抛弃的糟糠之夫。 令他本来还算尚佳的容貌,莫名多了几分颓废感,瞬间从正义青年化身废柴青年。 白英看了一眼后就更嫌弃顾长空了。 本来顾长空虽然渣,但起码还有一个长得帅的优点,现在连这个优点都没了,这张熬夜熬伤了的脸,光是看一眼就是对自己眼睛的亵渎。 “白英,你要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见到白英选择为他停下,顾长空满脸惊喜地向前走去,来到自行车跟前,看向白英的眼神中满是含情脉脉。 要不是他偶然听见刘支书跟人说起白英今早就要离开的事情,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那样岂不是,白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白英瞬间皱紧眉头,语气不耐烦道:“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我为什么要和你交代我的动向?” “我……” 顾长空闻言,自己那颗火热的心仿佛是被冰水从头到尾地浇过似的,他不由得苦涩一笑道:“我以为,我们虽然做不成对象,但最起码还是朋友。” “朋友?” 白英只觉得这两个字讽刺无比,忍不住讥讽道:“那有你这种欠钱不还的朋友还真是够倒霉的。” 顾长空脸色有些挂不住,“我、我那不是早都还你了嘛。” “那是你还的吗?那是祝潇潇替你还的!怎么什么好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白英毫不留情地拆穿道:“说到这儿,祝潇潇的钱你还了吗?” 瞧着顾长空心虚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白英这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她冷嗤一声,“又没还啊,在吃软饭在条庄康大道上,你还真是从不让人失望。” 虽然跟祝潇潇有仇。 但她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祝潇潇到底喜欢顾长空什么啊? 是图他自视清高,还是图他巨能吃软饭? “白英,让我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接二连三的面子受挫,顾长空已经受不了了,他想起自己一大早就蹲守在这里的目的,赶紧趁这个机会问道: “我、我想问问,你可不可以留下?就当是为了我。” 似乎急于证明什么,顾长空央求地看向白英,字字恳切道:“白英,我后悔了,我不能没有你,都是祝潇潇害我的,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你划清界限,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跟沈傲离婚,留下来,跟我在一起。” “……” 听到最后,白英没有立马回答顾长空,而是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顾长空几眼。 顾长空试图挺直腰板,把自己显得更男人一点儿。 “嗤!” 谁知,白英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你哪来的脸跟沈傲比?沈傲比你优秀无数倍。” 这句话像是无数记响亮的耳光,把顾长空的脸抽得噼啪作响,他被打击得愣在原地呆滞了好长时间。 他……不如沈傲?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不如一个劳改犯呢! 虽然沈傲现在又回部队了,但也改变不了他曾是劳改犯的事实,这样的成分在部队里晋升是无望了。 而他不同,他是知青,等拿到回城指标,他就有京城里的铁饭碗工作,两人的前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女人,都知道权衡下利弊,选他啊! 就在顾长空怔然,白英想要趁机要绕过顾长空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利声。 “白英!你怎么可以跑来勾引我的男人!” 闻言回头。 来人不是祝潇潇,还有谁? 祝潇潇伸手指着白英的鼻子,义愤填膺道:“你、你这个可恶的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想拐跑别人的男人,你不要脸!” 白英:“……” 能不能说点儿新鲜的词儿?骂人都骂不到别人的痛处上去。 为了给祝潇潇打个样,白英斜睨了她一眼,直接道:“嗯,你就要脸,写信去革委会举报我,只是让你失望了,我非但没被抓起来批斗,革委会主任反而对我赏识有加。” 闻言,刚才还暴跳如雷的祝潇潇瞬间老实下来,她眼神躲闪道:“谁、谁举报你了,别瞎说。” 虽然心里十分诧异白英怎么会没事。 但祝潇潇对白英说的另一则消息更关注,明明她让顾长空把她写的信抄一遍来着,白英怎么会知道那信是她写的? 难道…… “是是是,都是我瞎说的。” 白英好脾气的附和着说完,气势又瞬间提起来了,“赶紧让开,再不让开我可就撞上去了!” 话落,白英直接站起来蹬脚蹬子。 自行车直接如离弦之箭一样‘飞’走了。 顾长空和祝潇潇都是险些被撞到,别说碰到白英的衣角一下了,两人不吃几口车轱辘扬起来的尘土就不错了。 良久过后,祝潇潇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她看向顾长空不可置信道:“你怎么没有把那封举报信照着抄一遍?就那么直接交上去了!” 顾长空还没从被白英拒绝的愣神中缓过来,此刻听到祝潇潇这么质问,他面色不虞地随口敷衍道:“忘了。” “什么忘了,你分明就是怕摊上事儿,所以才会把我写的信交上去!平时我对你多好啊,又是给你做饭,又是帮你还债的,你怎么能在关键时刻出卖我!”祝潇潇对此气愤不已。 她就算再恋爱脑,现在也不得不认清顾长空的真面目了。 “随你怎么想。” 亲眼看到白英的离开,顾长空心里空唠唠的,更加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去哄祝潇潇开心。 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转身就要走。 看着顾长空对她爱答不理,对白英却跟个舔狗似的,祝潇潇深吸一口气,只能强行压抑住内心的不满。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就算不图顾长空的这个人,起码他的家世还很好…… 不能就这么中途放手,那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于是,祝潇潇立马跟了上去,蛮横地抓着顾长空的胳膊,自顾自道:“我挑男人的眼光可不能没有白英好……长空哥哥你要不托家里人的关系,把你也调到部队?起码也得给你当个连长吧?到时候管着沈傲和白英,多解气啊!” 顾长空:“……” 真当部队是他开的啊? 他要是说能当上军官就当上军官了,他怎么还可能被派到这么个偏僻的穷地方?在这里他认识的人也十分有限,压根没什么利用规则的空间。 虽然做不到,但说出来也太没面子了。 顾长空只能闷头不语,祝潇潇一路跟上去喋喋不休地劝着。 虽然两人看似还跟平常一样,但双方间的裂痕却越来越大了,互相都对对方充满了怨愤。 —— 另一边。 没了顾长空和祝潇潇这两个路障,白英接下来的路就顺遂多了。 一路来到公社,在把大队出具的证明信交给部队站岗的士兵后,白英总算带着白嘉慧进去了。 其中一名士兵对白英道:“你先在这里等等,侯军医这个点估计在吃饭,我这就去叫他。” “好,麻烦了。”白英道谢。 正值清晨,部队士兵们训练的时间。 一队队穿着军服的士兵沿着训练场跑步,在这个还有些微凉的天气里挥汗如雨。 白英的目光不自觉地被人群所吸引。 盯着看了一会儿,她忽然眼尖地发现其中一个领跑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看那身形简直像极了沈傲。 白英眼睛一亮,赶紧朝那人喊道:“沈傲!” 远处。 正在领跑的沈傲,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声音还是那么耳熟,不由得晃了下神。 像是……白英的声音。 想到这里,沈傲不由得在心里嘲笑起了自己,他真是想白英想傻了,好端端的白英怎么会出现在部队? 就算白英真的来到部队找他,大门口站岗的士兵也不可能随便把人放进来,都得打了报告后,才能允许他出去见白英。 白英自己怎么可能进来? “沈傲!” 正想着,那道熟悉的幻听又出现了。 沈傲不抱期望地循声望去—— 就见到训练场尽头站着一名妙龄少女,穿着一身简单利索的绿色列宁装。 是白英。 见他朝自己看来,白英满面笑容,正兴奋地朝他挥手。 沈傲眼眸一沉,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第154章 军医考核人选 怎么现在不光会产生幻听,还产生幻视了?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沈傲哪怕怀疑自己脑子有病,都没有怀疑是自己眼睛瞎了。 尽管认定远处的白英是大脑产生的幻觉,沈傲在跑步的时候还是放缓了脚步,唯恐自己跑得太快会让幻影也跟着消失得太快。 沈傲薄唇微抿,暗暗琢磨。 看来是他太想白英了,以至于连幻觉都会频繁出现,等这几天训练结束就找机会请假去大队看白英…… “连长,你怎么也掉队了?”跑在最后头的小战士纳闷道。 这道声音唤回了沈傲的神智,他打量了下四周,见自己确实不知不觉就成了吊车尾,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对着刚才提醒他的小战士道: “跟上,别掉队!再掉队罚你做一百个俯卧撑。” 小战士:“……”他就多余张嘴。 沈傲脚步加快,转瞬间就又回到了排头位置,面容冷峻,呼吸依旧平稳,可见还有余力。 “三分钟跑回去,不然都别想吃早饭了!” 谁都别想耽误他请假回家看白英! “……” 沈傲那铁血般的强硬手段,简直令一众战士叫苦不迭。 跟随着沈傲的步伐,正在训练的战士们逐渐远去,只留下了空荡荡的训练场。 一旁。 眼睁睁看着沈傲跑走的白英,气得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 怎么都明明看见了她,还真没看见似的? 就几天没见难道大佬还变心了? 白英摩挲着下巴,暗暗思索起来,部队里清一水的男人,就这条件大佬还能给他自己创造机会? 白嘉慧扯了扯白英的衣摆,“姑姑,你刚才喊谁呢?是姑父吗?” 白英黑着脸道:“很快就不是你姑父了。” 闻言,白嘉慧更加纳闷了,“姑姑,姑父不是长头发的吗,那个人头发那么短,怎么会是姑父?” “扑哧!” 听到这话,本来还心情不美丽的白英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吧,小孩子认人不是靠发型就是靠衣服。 沈傲下放的那一年都没剪过头发,自然就显得有点儿长,而部队里男兵都是清一水的寸头,沈傲现在回了部队肯定也要跟着剃头。 白英仔细回忆了下刚才看到的沈傲—— 别说,剃了寸头的大佬还挺帅的。 嗒嗒嗒—— 身后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白英回头看去,就见到刚才把带她过来的战士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扯着个身形精瘦的男青年。 他也理了个寸头,没了头发的遮挡,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瘦了,偏长的脸型,脸上几乎没什么肉,样貌还算端正,只是那双充满灵性的眼珠子一直在眼眶里瞎转悠,一看就知道心思活络。 此时,男青年的腮帮子还在不停地鼓动着,显然是饭还没吃完就被人给揪过来了。 他含糊不清地抱怨道:“就不能让我把饭吃完了,再带我过来嘛!” 战士扥了扥男青年的袖子,示意他看向白英,“人家女同志都到了,你还磨蹭个什么劲儿,也不怕被人看笑话。” 听到战士这么说,男青年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示意,看到了牵着白嘉慧的白英。 只瞬间,男青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侯一鸣。” 他立马向白英伸手。 不过,还没等白英跟他握手,侯一鸣后知后觉意识到手上刚拿着油条啃来着,一手的油,他赶紧又把手收了回去,在自己的衣摆上使劲磨蹭了几下,等到手心重新变得干爽,这才又伸出了手。 侯一鸣尽量摆出一副最礼貌的样子,“你就是白同志吧?我是咱们团现在唯一的一名军医,只要你留下来,那咱们就是部队里唯二的军医了。” “哈哈。” 瞧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侯一鸣,白英忍不住笑了下,然后也伸手跟侯一鸣握了一下,“如果我能通过考试留下来的话,那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哎,马上就都是同事了,跟我客气啥!”侯一鸣说笑着,又看向白英身边的白嘉慧,“这个孩子是……?” 这么大的孩子,总不可能是这位姑娘的孩子吧? 姑娘瞧着也就刚成年的样子,应该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才对…… 尽管如此,侯一鸣还是有点担心这个孩子真的是白英的。 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他不就没机会了吗?他还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毕竟这么好看的姑娘,谁不想娶回家当媳妇儿? 而且也学医,跟他还有共同语言哩!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上阵夫妻兵了…… 见到白英的第一眼,侯一鸣就连他们的孩子叫啥名都想好了。 “哦,嘉慧是我大哥的孩子,我的小侄女,”白英轻轻拉了一下白嘉慧,提醒道:“快叫叔叔。” 侯一鸣瞧着也就刚二十出头的样子,算是跟她一个辈的。 “哥哥好。” 白嘉慧扬起一张小脸,天真无邪地叫道。 侯一鸣一时语塞,“呃……我都二十五岁了,你叫我叔叔就行。” 白英也提醒道:“不是哥哥,是叔叔,” 白嘉慧委屈道:“可是……这个大哥哥他看着没有姑姑你成熟可靠,不像个叔叔的样子。” “……没、没事,小孩子爱叫啥叫啥。” 侯一鸣心里对白英的那几分爱慕被白嘉慧一声叔叔给叫得散去大半,彻底歇菜了。 他虽然是很想要找个学医的姑娘当媳妇儿。 但、但是性子强势的姑娘在他的计划之外,他还是更倾向于性子软一点,能听他话的姑娘。 发觉侯一鸣再看向白英时,不会再眼冒星星了,白嘉慧暗中松了口气。 是的,她刚刚就是故意的。 白嘉慧虽然年纪小,但因为成长环境复杂,从小就得学着察言观色,自然不难看出侯一鸣眼底对自己白英的觊觎。 她还是挺喜欢现在这个姑父的,起码长得高高壮壮的能保护姑姑,所以不想换个姑父。 而面前这个男人长得这么瘦,压根就不指望他能保护姑姑,要是真的遇到危险了,估计还得姑姑反过来保护他吧? 她必须得保护好姑姑!不让这种不靠谱的男人来打姑姑的主意。 侯一鸣冷静下来,提醒道:“那个等会儿给人治病怕是会见血,让孩子看见不好,这样吧先把孩子送去家属院那边让几个嫂子帮忙照料下,她还能跟院里的小孩一起玩,你看行吗?” “嘉慧,可以吗?”白英低头询问白嘉慧的意见。 白嘉慧虽然担心这个男人还会骚扰姑姑,但也不想给姑姑添麻烦,只好点了点头,“嗯!” 其实……她也有些期待会不会有同龄的小孩。 在这里她能不能交到新朋友呢? 听到白嘉慧答应了,侯一鸣赶紧看向把他揪过来的战士,“兄弟帮个忙,把这小孩送去家属院,托个婶子照看下。” 战士不由得嘟囔道:“猴子,你怎么这么多事事儿,我又不是你的勤务员,你怎么好意思整天指使我的?” 当着姑娘的面儿被人叫外号,侯一鸣脸色绿了,“少说废话,赶紧去!还有,不准叫我的外号,再让我听见你叫一声,你下次受伤就别来医务室找我来!” “别介啊!” …… 白嘉慧跟着战士去了家属院。 侯一鸣则带着白英到了部队的医务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稍显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屋内除了几张病床外,就是一张书桌,瞧着十分简洁。 通往里间的门口挂了张帘子,看不清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白英猜里面应该是手术室。 “随便坐。”一进去,侯一鸣就开始坐在书桌前,写起了工作报告。 “……” 白英环顾四周,压根就没找到个凳子坐,她也不想坐病床,干脆就继续站着。 “不是说要考试吗?什么时候开始?” 侯一鸣看了眼手表,“八点才开始考核,现在还有个人没来,再等等。” “好。” 白英点头,也就十几分钟,她等得起。 见白英似乎有些紧张,侯一鸣出声安慰道:“加上你就两个人参加考核,最后只录取一个人。不过今天的考试也就走个过场,因为另外一个人压根就不懂什么医术,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这个军医名额铁定是你的。” 白英:“……” 怎么侯一鸣越这么说,她就越不信呢? 总感觉这个人好像有点儿不靠谱的样子…… 很快,八点就到了。 然而,人依旧没到。 别说白英了,侯一鸣的耐心也要用光了,他正要宣布白英不战而胜时,打从外头进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 男青年头发长得快要盖住眼睛,整个人站没个站像,瞧着相当的吊儿郎当,不像个正经人。 侯一鸣眉头立马皱紧,“你就是方红旗?” 虽然早就听说过方营长这位不成器弟弟的大名,他也压根没对此人报什么期望,但方红旗一出场,还是带给了侯一鸣一定的震撼感。 紧接而来的便是怒气上涌。 真当部队是什么垃圾收容所吗?怎么什么人就都塞过来! 方红旗探头四下里张望,“难道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叫方红旗的人?” 侯一鸣强忍怒气道:“说是八点前到,你怎么现在才来?你迟到了十分钟,知不知道?” 方红旗振振有词道:“又没开始考试,我这也没来晚嘛。” 侯一鸣一阵气恼,“……别以为你哥是营长,我就拿你没办法!” “要不是我娘非逼着我哥给我在部队安排个差事,你以为谁还想来这里工作?” 方红旗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倒打一耙,“到底收不收我?不收我可走了,到时候你跟我哥解释,就说我配合你了,是你自己瞧不上我。” 说着,方红旗转身,大喇喇地就要准备离开。 侯一鸣只好强忍气闷道:“先别走,既然人都来了,那就等考完试再走。” “切。” 方红旗撇撇嘴,瞄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白英,就算是见惯了好看姑娘的方红旗,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 “姑娘,你也是来参加军医考核的?” 白英虽然不太想搭理这种不正经的人,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嗯。” “这么说我们还是对手了?” 方红旗语气拔高了几分,瞬间就被激起了好胜心。 有什么是比用自己身为男人的强大能力折服美女,更好玩的事情呢? 虽然他确实不会医术,但这姑娘年纪比他还小,肯定更不擅长! 而且,娘说了,男孩子后劲儿足,他肯定一学就通! 方红旗摩拳擦掌,刚才还不乐意继续待在医务室,现在却开始催促起了侯一鸣,“不是考核吗?赶紧的啊!” 侯一鸣正要开口说出考核内容,这时候窗户玻璃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侯一鸣,出来一下!” 窗外响起一个沉稳的男声。 侯一鸣显然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忙应道:“王营长?我这就出去。” “你们俩在这里等会儿,我马上回来,屋里的东西别动。” 侯一鸣跟白英和方红旗嘱咐了一句,就出了医务室。 白英是挺老实的。 但方红旗肯定不会那么老实,他对屋里的东西没兴趣,倒是对外头两人的谈话感兴趣,不好站在门口偷听,他干脆直接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医务室外。 被侯一鸣称作王营长的是个中年汉子,一身笔挺军装,瞧着正派得很,身上还带着战场上历练过的悍勇之气。 不远处的墙根边,站了名高挑的女青年,正在往这边看。 王营长压低声音问侯一鸣,“军医考核结束了没?选出人来了没?” 侯一鸣坦言道:“没,人刚到齐,正准备考呢。” “还没考就行,”王营长松了口气,瞥了眼站在墙根的女青年一眼,提醒道:“考核再加个人,就是她。” “啊?” 闻言,侯一鸣满脸的困惑,“考核人选不是早就定好了吗?这都要开始了,怎么又临时加进来一个。” 王营长语气不耐道:“少废话!让你加你就加。” “……收到。” 侯一鸣皱紧眉头应声。 虽然心里不乐意,但领导的话又不能不听。 不管了!就走个过程,反正他属意的人是白英,也肯定会留下白英。 侯一鸣掏出随身的小本子,拿笔记录起来,“那她叫啥?我记一下人。” 王营长干脆道:“贺诗雯。” 闻言,侯一鸣手上动作一顿,语气中满是惊讶。 “姓贺?难道……是那位的千金?” 第155章 三人同台竞技 “废话。” 王营长语气不耐烦道:“不然会是我送她过来?” 闻言,侯一鸣开始踌躇不定,“那军医最后的人选定谁啊?” 王营长亲自把这个叫贺诗雯的姑娘送过来,只怕不是跟着陪跑一趟儿就算了的。 果然。 王营长眉尾上挑,语气略带薄怒道:“你说呢?” 侯一鸣还是想再为自己看好的白英争取一下,“王营长,那另外的两个候选人怎么办……” “当然是打发走了。” 王营长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过分的。 “……” 侯一鸣陷入了沉默。 他是真的看好白英。 并不是单纯觉得白英长得好看就偏袒她,更多还是因为知道白英之前在大队里的经历,虽然年纪尚小,从医时间也不长,但从她截止现在做的事情来看,她是个很有头脑的人。 这么有创造力的一个人,如果来部队当军医,肯定能带来很多不一样的改变…… 这种改变也能让他的履历添几分亮色。 换成这个叫贺诗雯的姑娘,侯一鸣就没有这个信心了。 毕竟有能耐的人是少数,能够冒出来白英这一个女同志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再冒出来一个有真才实干的女同志? 何况那位的身世……这种大院子弟就算不用努力,也有人把饭喂到嘴边。 估计又和方红旗是一路货色。 一想到这儿,侯一鸣心里是百般的不乐意,面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情绪。 “怎么?你还不乐意?” 瞧出侯一鸣不咋乐意的样子,王营长也怀疑侯一鸣会不会阳奉阴违,当着自己的面儿答应得挺好,扭脸就把贺诗雯给涮下去了。 人可是他亲自带过来的,他在贺诗雯跟前打的包票,要是搞砸了闹到上面,他非但讨不到好,搞不好还会惹上一身骚! 为了尽快把这件事敲定下来,王营长出声催促道:“赶紧的!你就直接跟那俩人说军医的人选已经定好了,让他们这就走。” 侯一鸣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我可不敢,其中一个可是方营长的弟弟,要是让方营长知道我听您的话,直接把他弟弟赶走,闹出去恐怕不太好。” 闻言,王营长的脸色变了又变。 不同于他年纪稍长,估计晋升就一直卡在这个位置了,方营长尚且正值壮年,在部队的实力就已经跟他不相上下了,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劲敌。 要是被方营长知道今天这事儿给捅到团长那里,他可就倒了大霉! 看出王营长的迟疑,侯一鸣适时道:“王营长,要不这样?考核继续,只要贺同志发挥得好不就能顺理成章地选上了吗?到时候就算方营长揪着这一点往外说,也能服众。”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王营长板起一张脸,“走,我跟你一起进去!有我盯着你别想搞事情。” 屋内。 趴在窗户上张望的方红旗,虽然没能听清两人的谈话,但根据两人的肢体动作和表情还是大致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眼见外头几人很快就要进来了,方红旗赶紧离开窗边,跑回白英身边,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讥讽。 “哼,又来一个走后门的。” “又?” 白英精准地揪住这个字。 方红旗倒是坦然得很,“就是我啊,难道你不是吗?” 白英嘴角一抽,“呃……还真不是。” 闻言,方红旗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的白英,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怜悯。 “那你趁早打消在部队当军医的想法,不可能选你的。” 白英:“……” 感情大家都是关系户,就她一个是真来应聘的。 也不知道那位新加入的竞争对手是什么来头,能力又怎样? 白英还真开始有点儿担心了。 “诗雯进来。” 门口,王营长一改对侯一鸣时的爱答不理,朝墙根处的贺诗雯招手,整个人和蔼可亲的就像是贺诗雯的爷爷一样。 贺诗雯拎着针织包走过来,点头道:“王叔叔。” 王营长好声好气道:“诗雯啊,侯军医是个负责任的人,选军医前得先安排个考试看看医术水平,你看……” 贺诗雯虽然诧异怎么跟王营长事先说得不一样,但还是道:“我没什么意见。” “那就好,医务室这边还有两个人,跟你一起参加考试没问题吧?” “嗯。” 得到贺诗雯的肯定答复,王营长松了口气。 之前他可是打了包票直接让贺诗雯过来入职的,结果现在还得考试,生怕贺诗雯耍什么大小姐脾气。 没想到贺诗雯脾气还挺好的…… 几人进屋。 白英和方红旗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贺诗雯。 二十多岁的年纪,一米七几的个子,身材匀称修长,长相偏清冷。 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布拉吉长袖裙,长发及腰披散在身后,别在头上的黄色发卡将刘海完全梳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整个人显得优雅又干练。 贺诗雯冲白英和方红旗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贺诗雯,毕业于省医科大,擅长外科手术。” 方红旗也顺势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方红旗,我哥是部队里的王营长,我没上大学,就上完了小学,差不多能认全字。” 闻言,贺诗雯眉头轻皱了一下。 这样的人也配当她的竞争对手?她并不用觉得一个小学生能有什么高超的医术,来胜任军医的工作。 跟着进来的王营长眉头更是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就是他的劲敌方营长的弟弟?怎么这么不成器!换成是他弟弟……呃,不是,是他儿子这样站没个站像的话,他早就大耳刮子呼上去了1 方红旗耸耸肩,面对别人的嫌弃,他愣是一脸无所谓。 他又不是自己愿意来的,对从医更没有任何兴趣。 之所以来这一遭,纯粹就是为了让家里人死心,以后别再想着给他安排工作的事儿。 了解完了方红旗的情况,屋内的几人全都看向了还没有自我介绍的白英。 不同于贺诗雯的高姿态,方红旗的吊儿郎当,白英则要显得亲和很多,她的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谄媚也不高傲,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 “我来自柳树大队,是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支书跟我说部队这边缺军医,就让我过来试一下,看看能不能选上。” “……” 贺诗雯看向白英的眼中下意识多了几分轻蔑。 赤脚医生? 都没有经过医学院的专业培训,也敢自称医生? 什么赤脚医生!说到底也就是乡下的土郎中,靠着些乱七八糟的土方子唬人,能不给病人灌符水就谢天谢地了,这样的神棍也敢来竞选军医? 贺诗雯本来还想随便应付一下考试就行,现在一听到神棍也敢来部队祸害人了,立马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来,好让别人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进部队来的! “咳咳!” 王营长轻咳出声,看向一旁的侯一鸣,提醒道:“考试是怎么考?” 侯一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给病人看病了,看谁能治好病人就是谁赢。” “病号人呢?” 王营长掀开里屋的门帘,里头压根没人。 感情这大早上的,除了他们几人在医务室里,就没有旁人了! 侯一鸣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到:“这个不急,部队里时不时地就有人因为训练受伤,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原本嘛,他都出好考题了,打算让今天的来竞选军医的人进行书面考试的。 结果突然来了个贺诗雯横插一杠子…… 怎么办?他突然就不想把抽屉里的试卷给拿出来了,咳咳!当然他才不是听见贺大小姐是正经医学院出身,所以存心给她使绊子。 他就是单纯给贺大小姐上强度而已。 他又不瞎,自然看出这位大小姐看不上非科班出身的医生。 这不就巧了吗?他也不是科班出身的。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还没等到一个伤员来医务室处理伤口的—— 贺诗雯眉头微微蹙起,明显是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 王营长眼尖地发现这一点,便主动出声道:“行了!别等了,我还有工作要干,哪能一直跟你们在这儿耗着?不就是没有伤员吗?我来!” 说完,王营长直接脱下外套,一屁股坐在病床上,解开扣子露出半边臂膀。 只见上面的疤痕十分显眼,甚至都留下了一个凹陷的坑洼。 “早些年上战场的时候中了枪伤,子弹是取出来了,就是肩膀一直没有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除了太重的东西拿不了外,倒是不影响平常生活,唯一比较难熬的就是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就疼,你们能治不?” 见到王营长肯出面当这个倒霉的‘试验品’,侯一鸣也不好直接拒绝。 他推了推眼镜,端详着王营长肩膀上的伤口。 伤口挺深的,估计是伤到了神经,需要做手术重新修复,这毛病他是治不了,去省城的大医院还差不多。 这么复杂的难题拿来考验几个新人?王营长还真是急昏头了。 不过,侯一鸣没有多这个嘴,他直接指了指方红旗,“你说说,该怎么治?” 方红旗抓耳挠腮了好一通。 他咋知道呢! 他又不会治病,哥还说只是把他塞进来当个助手,现在助手还没当上,就给他抛来这么大一个难题…… 关键这么多人看着他,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治不了。 “我有法子了!” 思索良久,方红旗眼睛一亮,脑洞大开道:“王营长你这毛病纯粹是缺了块肉导致的,我去给你割斤猪肉重新填上,不就好了吗?” “去你的!你这个皮小子!” 王营长又不是脑瘫,怎么可能真的信这话?他当场脱鞋,撵着方红旗就要用鞋抽他。 方红旗笑着跑了,临走还不忘丢下一句,“王营长这可是你自己不干的,我这就去跟我哥说,你不配合才导致我没被选上的!” “……” 王营长气得直翻白眼。 此时,医务室里就剩下了白英和贺诗雯。 贺诗雯端详着王营长的伤口,还不忘带上手套检查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这是因为当时取子弹的手段较为粗暴,因此伤到了一些神经组织,开刀重新连接,才能恢复之前的状态。这个手术我能做,有五成把握。” “这……” 王营长有些犹豫了。 开刀啊?那得多吓人,当时战场上卫生员给他挖子弹的时候,他疼的木头棍儿都咬烂了好几根! 做过一次手术,他是真的不想做第二次了,关键还只有五成的恢复几率…… 王营长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也没那么疼了。 “嗤!” 侯一鸣嗤笑出声,“还以为医科大毕业的有多厉害呢。” 贺诗雯气得涨红了脸,“这种陈年旧伤的手术本来就难做,我的成功几率已经很高了!” “依我看,王营长的问题不大,倒也不必非得做手术,用中医的手段也能治疗……” 突然出声的人是白英,她也已经检查完了王营长的情况,伤势看着唬人,其实周围区域并没有失去知觉,可见伤势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谁知,白英这句话,成功让本就恼火的贺诗雯,更加恼火了。 她扭头望向白英,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蓬勃的怒火,“你知道什么!你们中医都是靠着旧社会传下来的土方子治病,什么求神拜佛喝符水的事儿都能干出来,用糟粕来救人?我看是害人还差不多!” 白英略感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刚认识的姑娘哪来的这么大火气? 尽管如此,她还是认真纠正道:“你说的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又不是中医,真正的中医都是经过多次实践才总结出来的经验,也是有科学依据的,何况跟西医的很多理论都是相通的,二者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针对中西医到底哪家强的话题,一直以来都吵得沸沸扬扬。 白英也说不清楚到底哪个好。 在她看来,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能治好患者病的就是好医。 这个病灶中医不擅长的话那就看西医,那个病灶西医又不擅长的话就去看那中医。 患者只是患者,又不是哪个医学派系的信徒,盲从地只信一个派系,并视另一个派系为洪水猛兽,属于是有点儿本末倒置。 未来,中西医结合才是王道。 第156章 中医vs西医 “如果中西医真的没有高下之分,那为什么在西医还没得到推广、人民群众治病普遍依靠中医的时候人均寿命只有三十多岁,现在人均寿命却有六十多岁,这都得力于西医的发展和普及!” 贺诗雯振振有词地反驳道,她内心还是相当的不服气。 一直以来,她都坚信只有西医才能够将世人从病痛的折磨中拯救出来,这也是她学医的动力。 可以说,西医在贺诗雯的眼里神圣且不容置疑,而现在白英把中医抬高到比西医还要高的地位,无疑是玷污了她的信仰! 如果中医真的那么厉害,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只要学上一段时间就能赶超她多年的学习成果,那岂不是说明她走了弯路? 贺诗雯无法接受这一点,连看向白英的眼神中都透着敌视。 “呵!” 闻言,白英忍不住笑了。 贺诗雯刚才那番话乍一听有道理,实际上压根经不起深究和推敲。 “你笑什么!”贺诗雯本来就生气,见白英竟然敢当面嘲笑她,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白英收敛笑容,语气严肃了几分,“人均寿命变化的主要原因是解放后没有了压迫人民群众的生活整体变好,这是各方齐心协力、共同努力建设所缔造的结果。现代医学虽然也在其中发挥了很大一部分作用,但却并不该社会的整体变迁全都笼统地归结于医学这一点上,我们医生虽然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医学真的是万能的。 想必当年那位文学巨匠,也就不会说出学医救不了国人这句话。 “你、你……” 贺诗雯完全没想到白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一来倒衬得她格局小了。 一旁看戏的王营长和侯一鸣脸上笑意也逐渐消失,看向白英的目光多了几分惊讶。 贺诗雯可是大学生,见识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白英一个乡下姑娘怎么能懂得这么多,还把贺诗雯给说得哑口无言? 白英的话完全颠覆了贺诗雯的认知,她坑坑绊绊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但这并不能证明中医就不是糟粕,西医才是科学的产物!” “西医?” 白英笑了一下,眼神平和,语气却带着质问道:“你真的了解什么是西医吗?” 与其说是西医,其实称为现代医学要更加准确。 真正的西医也经历过很长一段的野蛮生长时期,放血疗法、水蛭疗法、草药灌肠、开颅取石……等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操作,是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才逐渐从中剔除了这些不恰当的治疗手段。 同样,中医里也有好的东西,和不好的东西。 譬如令人难以接受的紫河车、人中黄,以及名为‘夜明砂’实为蝙蝠粪便的药材、取自珍稀野生动物的虎骨、犀角、熊胆,含有一类致癌物的青木香、广防己、关木通的草药…… 但不可否认的是还有更多的草药确实含有能够药用成分,一些西医药物原料也是从矿物、植物中提取出来的。 有些在现代已经不适宜的东西确实该淘汰,但有些仍旧能用到的东西为什么要淘汰? 明明白英只是简单问了一句,贺诗雯却感觉跟被人抽了一耳光没什么差别。 她难得被问得慌了一下神儿,缓过来连忙强装镇定道:“我可是正经医学院毕业,当然了解西医了!反倒是你,一个还不知道成年没成年的小姑娘,难道还能懂得比我多吗?” 白英笑笑没说话。 哪怕被贺诗雯针对到这个地步,面上也一点儿没有生气的迹象。 她一个两世为人的老帮菜,总不好真的跟个小年轻计较。 贺诗雯误将白英的态度理解成了对她的轻蔑,当时就受不了,“你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吗!” 眼看着还要继续无休止的争论下去,王营长及时出声打断道:“白同志,你说我这种情况可以不用手术,难道你能治?” 尽管是在询问白英,王营长内心却并没有报多少期望,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只是想打个岔,让贺诗雯不要惦记给他做手术的事儿。 不然万一真给他开刀了怎么办? 手术只有五成成功几率,如果没成功他不但要凭白受苦,还会耽误工作,他还想着自己在退休前再往上爬一爬的,如果因此影响到他的前途,导致他被迫复员就糟糕了。 白英没有被影响到心态,她想了想道:“可以针灸试试,虽然不见得能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但有一定几率刺激神经活性,最起码确保你阴天下雨不会疼。” “荒谬!” 贺诗雯脸上染上一抹薄怒,“我手术都不一定能治好的毛病,你就用针扎几下就能好?我看你这分明是在拿病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说着,贺诗雯扭脸看向王营长,催促道:“王营长,不要答应她!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做手术!” 王营长:“……”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因为不想做手术才想尝试别的治疗方式? 早知道有这么一遭,他就不来当这个实验品了。 贺诗雯没等到王营长点头首肯也不气馁,又扭脸看向一旁看戏的侯一鸣,吩咐道:“赶紧把麻药备好,我要开始实施手术。” “这个还真没有,”侯一鸣耸耸肩,满脸无奈道:“我们军医都是直接上物理麻醉,邦邦两拳上去人就晕了,要麻药那玩意儿干嘛使?” 白英和贺诗雯:“……” 军医都是这么彪悍的吗? 听侯一鸣这么说,王营长更害怕了。 当年不打麻药直接取子弹是条件有限,不及时挖出来就会感染而死,几十年过去了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疼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而现在有条件了,他干嘛还找那个罪受?何况他年纪大了,身体也没有年轻时候那么抗造。 王营长虽然心里对白英实在喜欢不起来,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是他眼下的唯一活路,他赶忙对白英道:“行,那就试试针灸!” 贺诗雯还想劝王营长三思,却硬是被侯一鸣给拉出了医务室,“好了,哪有医生做患者主的?王营长选的是白英给他治,有你什么事儿。” 临出门时,侯一鸣给白英挤了挤眼,让她专心治疗,他来牵制住烦人精。 随着侯一鸣把人带走,此时医务室内只剩下了白英和王营长。 病床上,王营长正襟危坐,气势丝毫不减。 他冷眼打量着白英,眼底尽是不信任。 白英稳住心神,走上前去。 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用来针灸的长针,没有伸手按住王营长的胳膊去找穴位,拇指食指捏住细如牛毛的银针,中指微微抵住,也不见她是如何用力的,银针便如飞鸟展翅般精准刺入王营长上臂的穴位。 白英如法炮制,银针依次没入肩髃、肩窌、肩前、曲池、少海等专门针对肩臂疼的穴位。 动作轻巧快速,找穴位的准头极高,眨眼间便已连扎十余针。 眼见白英使出这一手段,王营长神情凝重了许多。 养伤复健时,他也曾尝试过针灸,可连当时为他施针的老中医都没有白英这神乎其技的手法…… 事到如今,王营长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似乎还真有几分本事。 白英用的是飞针进针法。 上辈子多年行医的经历,已经让她的飞针技术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今再行针时便下意识用出。 两指捏住其中一根银针的针柄,提插、捻转间,针感如波澜由近而远,引气至病所。 如此行针几息,白英询问道:“什么感觉?” 王营长眉头微皱,仔细感受道:“胳膊酸胀麻……还有轻微的过电感。” 白英挑挑眉,“有感觉就说明还没废。” 王营长:“……” 他怀疑白英是不是在故意折腾他? 想起当年复健时老中医给他一连做了很多天的针灸,也没起多大效果,可见针灸对他不起作用。 想到这里,王营长也对白英不抱多少期望了,他不忘出声警告道:“你最好祈祷能够治好我,不然可别想留在部队。” 白英丝毫不受威胁,“针灸主要作用就是疏通经络、调节气血,具体成效这还得看你自己身体的恢复情况,针灸又不是灵丹妙药,一次就能立竿见影。” 王营长冷哼一声,不接这茬。 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就让这小姑娘再嘚瑟一会儿,看到时候不见效的话,她怎么解释! 半个小时过后。 白英依次取针,将取下来的银针另外收好,准备带回去煮沸消毒杀菌。 王营长站起身来,按住自己的肩膀前后转着活动了几下,满脸诧异道:“竟然真的不疼了?” 这几天阴雨连绵的,见不到太阳,肩膀处的旧伤一直都在隐隐作痛。 碍于面子问题他也不好对外人说,还得继续坚持着每天训练,痛上加痛,简直苦不堪言。 没想到白英几针下去,效果竟然立竿见影! 不光旧伤不会再疼,就连以往一直缠着胳膊的沉重感都跟着没了! 王营长满脸喜色,乐得恨不得原地蹦个蹦儿。 “先别急着高兴。” 白英泼了盆冷水,“针灸见效没有那么快,你眼下的状态也就能维持三天时间,要想彻底根治最起码也得针灸一个疗程,也就是十天。” 闻言,王营长犯起了难。 治疗十天? 那样子岂不是还得把人留下来? 可是军医名额早就被他内定给贺诗雯了,如果白英知道这事儿,还怎么可能给他治病? 正当他思索之际,在外头等得早就不耐烦的贺诗雯破门而入。 “白英,你治不好就早说,别耽误我做手术!” 第157章 沈傲是你丈夫?! “哎,别进!” 侯一鸣紧跟在后头,还是没能拦住贺诗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冲进来。 好在白英这时候已经为王营长治疗完了。 贺诗雯并不觉得王营长的陈年旧伤半个小时就能有所成效,她自顾自道:“王营长,你要是担心没有麻醉会疼的话,我可以从县医院那边调麻醉剂过来,明天就可以做手术了,如果手术成功,后期恢复得好一个月就能康复,如果不成功……咱们还可以再进行第二次手术!” 一听贺诗雯说起‘手术’这俩字,王营长就浑身发毛,赶紧把外套穿好,连最上面的扣子都扣起来。 他一场手术都不想做,更别说要做好几次手术了。 如果非要面对这种折磨……还、还不如再让他再挨一枪呢! 王营长赶忙拒绝道:“不、不用做手术,我感觉自己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闻言,贺诗雯登时愣住。 难道针灸真的有用? 一旁的侯一鸣乐了,凑上去道:“王营长,既然你已经好多了,那是不是说明今天的比试是白英赢了?这个军医名额可以给她了?” “咳!” 王营长轻咳一声,道:“白英的治疗确实对我有用,但并不意味着贺诗雯就输了,咱们部队招军医做手术是必须要会的……何况贺诗雯还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为了来部队做贡献,不惜放弃了去县医院的工作,可不能让这种好同志寒心。” 言外之意,是要把军医名额给贺诗雯了? 白英面上看不出喜怒,眼神却迅速冷了下去。 听到王营长这么说,侯一鸣甚至比白英还要生气,他不忿道:“那白英呢!明明是白英把你治好的,之前也说过谁能治好你就算谁赢,王营长你这不是耍赖嘛!” 王营长被侯一鸣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要端出领导的架子来,却又有点儿不知道说啥。 “好了侯军医,不用再为我鸣不平了。” 白英出声拦住侯一鸣,她直勾勾地盯着王营长,语气相当不客气,“如果军医名额早就内定好了的话,你们真没必要喊我过来考核,毕竟为了这次机会,我也推了县里打算分配给我的工作。之所以来部队也是革委会的江主任给我牵线搭桥,当然今天在这里遭遇的事情我会如实转告给江主任。打扰了。” 说完,白英转身毫不犹豫地就走。 都这么对她了,她也不是贱得慌非要赖在这里讨公道。 至于王营长之后的治疗? 让他去做春秋大梦去吧!她是不伺候了! 眼看着白英要走,王营长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他赶紧上前阻拦,“白同志,虽然你当不了军医,但我可以破例在医务室加一个助理的岗位,让你留下来给贺诗雯当助理。” “助理?” 这话给白英气笑了。 连这种跟施舍似的话都能说出来,真当她是泥人捏的没脾气吗? “王营长,你让我给顶替了我岗位的人当助理?”白英侧目看了眼旁边站着的贺诗雯,这次是真的毫不掩饰眼底的轻蔑,“我还没那么下作。” “你什么意思!你在说我下作是不是?” 贺诗雯立马就受不了了。 她又不是方红旗那个草包,她是有真材实料的,她肯屈尊降贵来部队医务室入职,怎么还被嫌弃了? 她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侯一鸣在一旁补刀道:“话虽然难听,但确实是事实。你本来就是抢了白英同志的工作,原本考核人选只有白英和方红旗两人,从中选一个当军医,而方红旗压根不会医术,来这里就是走个过场,白英同志留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况且,别看白英同志年纪小,迄今为止已经做出了不少贡献,提议自种自售草药帮助公社里的好几个大队脱贫致富,还获得了县里的先进青年表彰,所以才有了来部队当军医的资格,又不像某个人纯是靠走后门进来的。” 侯一鸣拐弯抹角地说着。 至于是谁走后门?谁心里清楚! 王营长就算非要拿这话针对他,他大可以说走后门的人是方红旗,反正方红旗也不计较。 贺诗雯本就脸皮薄,被侯一鸣骑脸输出了这么一顿,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够了!” 她气呼呼地看向侯一鸣,大声嚷道:“我弃权!不当这个军医,让白英当总行了吧!” 在来医务室之前,她确实不知道还有别人也在竞选军医这个岗位,是她来到医务室,看到还有白英和方红旗在,她才知道的。 但是只要不把话说开了,她就还能睁一只眼,假装自己走后门这事儿不存在。 可侯一鸣现在点破了,等于是把她架在了火上烤,别说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走后门,关键是—— 爸爸还不知道她要留在部队当军医的事儿…… 万一今天的事情闹大了,传到爸爸的耳朵里,爸爸肯定会骂她的! 与其事发之后让爸爸把她给开除,还不如她现在自动弃权,起码还能维持住她的颜面。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哈!” 侯一鸣乐了,没想到他一激贺诗雯就主动放弃了。 趁着贺诗雯还没反悔,侯一鸣赶紧拿过纸笔来,让白英写入职报告。 白英也没有推脱,接过了纸笔。 她堂堂正正地赢了,为什么不要这个机会? 侯一鸣跟白英仔细说着入职报告要怎么写,顺带着还把医务室的工作时间和工作内容也简单提了提。 两人旁若无人的态度,倒显得孤零零站在一旁的贺诗雯像是个误入这里的外人。 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的贺诗雯明显受不了这种冷遇,她冷哼一声,扭脸就要走。 “诗雯!” 王营长追上去挽留,“叔叔早就答应让你来部队当军医,虽然现在这情况……实在不行,再加一个军医名额就是了!反正一千多人的部队里,就三个军医也不算多。” 贺诗雯意有所指道:“王叔叔不用了,我可不想再被某个人说成是走后门。” “可是……”王营长倒吸了口气,犹豫道:“这样的话,那你不就跟我介绍你认识的那个青年才俊,接触机会不就少了吗?” 提起王营长有意撮合他们认识的那个人,贺诗雯脸颊微红,“没关系,反正我还能继续住在部队的家属院,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只要持之以恒肯定能打动他的。” 屋内,正在写入职书的白英眉头毫无预兆地一跳。 本来她还奇怪呢,贺诗雯是正经的医科大学毕业,还擅长外科手术,这样的人才别说去县医院了,就算留在省城医院都行,怎么会想不开非要留在部队里当军医。 搞半天原来是为了个男人? 不知为何,白英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哎,等等!” 眼见着贺诗雯就要离开,侯一鸣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想起贺诗雯的身份,他觉得自个儿也不好把贺诗雯和王营长得罪得太死,干脆给个顺水人情算了。 只见,侯一鸣摩挲着下巴,打量起了贺诗雯,“我看你的人品好像也没那么不堪,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留在医务室当助理怎么样?” 贺诗雯没想到一直针对她的侯一鸣,最后竟然会给她一个机会。 不过……想起王营长之前要白英当她助理的事儿,贺诗雯有些担心侯一鸣这么说会不会是在报复她,便询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给白英当助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侯一鸣果断摇头,“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怎么能是当白英一个人的助理呢? 当然——是当他和白英两个人的助理了! 听见不是给白英当助理,贺诗雯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去,她一咬牙道:“好,我当!” “来,你也写份入职报告。” 侯一鸣笑眯眯地也给贺诗雯递过一份纸笔,在旁边热情地教贺诗雯怎么写。 没来由的,贺诗雯感觉浑身一寒,好像自己被算计了一样。 不过一想起自己来医务室的目的,贺诗雯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纸笔。 看着乖乖写入职报告的贺诗雯,侯一鸣心里的算盘打得可响了。 让正经的大学生来当自己助手,岂不是说明他比大学生还厉害?啊哈哈哈…… 入职报告一写完,王营长就带着贺诗雯离开了。 等两人出了医务室,白英开始询问起了侯一鸣,“忘记问了,我住在什么地方?” “这个……” 侯一鸣挠了挠头,“你肯定不能跟我住一起,我看能不能给你在女兵连宿舍那边申请个床位。” “好,谢谢。” 白英点头,转身刚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对了,跟你打听个人?” 侯一鸣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会是个男人吧?” 白英忍不住笑了一下,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了些许幸福的光彩,“对,我想找我的丈夫,他也在部队里当兵。” 哗啦! “什么东西碎了?”白英纳闷问道。 侯一鸣捧着心窝没有作声,碎的是他的少男心啊,稀碎一片…… 没想到白英这么年轻就英年早婚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下手这么快啊! 侯一鸣咬牙切齿道:“那他叫什么?” 如果这人受伤来医务室,看他到时候怎么下黑手! “沈傲,你听说过吗?” 白英虽然问出来了,可也没多大把握。 她只听说沈傲进部队了,还真不知道沈傲如今是什么职位,不过她猜测沈傲估计会受到之前劳改犯的身份连累,估计也就当个普通战士吧? “什么!” 一听这话,侯一鸣惊得原地蹦了个蹦儿。 他瞪大眼睛,跟见了鬼似的惊恐道:“你说沈傲是你丈夫?!” 第158章 她已经是我媳妇儿了 “啊……” 白英被侯一鸣的反应吓了一跳。 不是她丈夫,难道还是侯一鸣的不成? 整出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侯一鸣焦躁地在原地转圈圈,“你说的那个沈傲,就是那个三天前空降到部队里直接任职连长、当天打遍自己连队里不服他的战士、长得贼拉帅为人却凶神恶煞,人送外号沈阎王的沈傲吗?” “啊?” 白英皱了皱眉,“我丈夫他确实是三天前入伍的,如果部队里没有别人也叫沈傲的话,那这个人应该就是他吧?不过他也不凶神恶煞啊。” 最起码在她面前不是这样的。 侯一鸣拱手道:“打扰了。” 他还哪敢对白英的丈夫下黑手啊? 沈阎王别对他下黑手就不错了。 侯一鸣看了眼手表显示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中午了,“这时间刚训练完,估计人在食堂,我带你过去。” “麻烦了。” 白英微笑道谢。 侯一鸣心中暗道可惜。 白英脾气是真好,完全不跟某个大小姐似的……怎么就这么早结婚了呢?嫁的人还是那个人人避之不及的沈阎王。 食堂。 战士们刚完成一上午的训练,一个个饿得是饥肠辘辘,眼冒绿光地冲进食堂里。 眼下食堂人满为患。 白英跟着侯一鸣来到食堂门口,踮起脚尖向里张望,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般的沈傲。 哪怕是在一众大高个儿里,他这身量也算是高的,与众不同的气质更加令他显得卓然不群,让人下意识一眼就定格在他身上,再也移不开眼。 沈傲换上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他肩宽身直,脚踩军靴,包裹在裤腿里的两条大长腿相当吸睛。 原本半长不长的头发已经剃成了圆寸,充分暴露出他本就饱满完美的头型,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五官硬朗,颜值非但没有跌,反而还多了几分属于硬汉的魅力。 这几日在部队的磨炼让他身上的少年气褪去几分,变得成熟了许多,整个人由内而外地透着股子不近人情的冷硬,让人不敢贸然接近。 当他抬眼看人时眉眼凌厉,略带戾气。 确实有几分像侯一鸣口中的‘沈阎王’。 是沈傲! 白英眼睛一亮,正要招手喊人。 忽然瞥见一道倩影穿过人群,来到了沈傲跟前。 不是旁人,正是上午在医务室跟她抢军医岗位的贺诗雯。 此时的贺诗雯完全不似之前的清高,她脸颊微红,双手捧着个铝饭盒递到沈傲面前,“沈连长,我听说你喜欢吃不放猪肉的白菜炖粉条,这、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 霎时间,周遭人群疯了似的起哄。 “沈连长艳福不浅啊!这才来了几天,就有姑娘追?” “别说,两人瞧着郎才女貌,确实登对!” “听说贺同志来历不简单,沈连长这是攀上高枝儿了,往后晋升是不用愁了!” …… 众人都以为沈傲会赶忙接过贺诗雯手里的饭盒,并对其送饭的行为表示强烈感谢,再顺势邀请她一起吃,这事儿不就成了吗? 岂料,沈傲的手动也没动。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贺诗雯,一双黑眸中满是锋芒,“我不喜欢吃不放猪肉的白菜炖粉条。” 沈傲毫不留情地拒绝出声,神情自始至终都相当的凌厉淡漠,像是任何事情都不会引起他的关注。 不过他也没说谎。 他确实不爱吃不放肉的白菜炖粉条。 之所以老打这个饭,单纯是因为便宜管饱,不放猪肉的话还会少要他一毛钱。 省下来的钱他还要给白英花呢! “……呃。” 贺诗雯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旁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只觉得尴尬极了,想着赶紧把饭送出去自己好走的,于是继续将手里的饭盒朝沈傲推去。 “我记住了,明天会给你做放肉的白菜炖粉条,今天就先凑合一下吃吧。” 沈傲严词拒绝道:“我不能收,如果乱收其他姑娘送的东西,我妻子会生气的。” 尽管沈傲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贺诗雯还是不信,固执地认为这是沈傲的托词。 她都跟人打听清楚了。 沈傲好歹也是个干部,部队给他分配的家属院,然而他却没住,自己个儿住在单人宿舍里。 如果沈傲真的结婚了,怎么会不让妻子随军? 贺诗雯眼波含水,柔声劝道:“沈连长,反正你也要打饭,就收下吧!” “贺同志。” 沈傲突然出声打断贺诗雯的话,他满脸严肃地盯着贺诗雯,眼神锐利如同冰刀子一样冷漠无情地扎在她身上。 “你挡着我排队打饭了,麻烦让一下。还有,你要是不打饭就不要站在队伍里,会妨碍到别人。如果你要打饭请排队,不能目无纪律地插队。” 贺诗雯:“……” 沈傲不解风情的对待行为,成功让贺诗雯尴尬在了原地。 她虽然胆子大,但毕竟还是个姑娘家脸皮薄,被这么多人盯着,她只觉得难堪极了,浑身像针扎一样的难受。 贺诗雯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瞬间泄了个干净,她在这里再也待不下去了,扭头朝食堂门口跑了出去。 快要跑出食堂时,正巧跟站在门口看戏的白英撞在了一起。 贺诗雯被撞得倒退了一步,手里的饭盒也跟着掉落在地,她为心上人精心准备的饭菜撒了一地。 一抬头,又发现眼前的人竟然还是跟自己不对付的白英和侯一鸣,这两人显然也看到了她刚才在沈傲那里吃瘪的场景,贺诗雯再也绷不住了。 眼泪夺眶而出的同时,她红着眼睛朝白英吼道:“你没长眼睛啊,干嘛挡我的路!” 白英被贺诗雯倒打一耙的行为给气笑了,“嗯,就你长了眼睛,不走空着的路,专门往人身上撞。” 抢她的工作也就算了。 还敢勾搭她的男人。 刚才怎么就没给贺诗雯撞个狗吃屎呢? “白英……你欺人太甚!” 贺诗雯气结,刚才受到的满腔委屈全都借着这个机会爆发了出来。 “我还说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呢!” 白英丝毫不惯着贺诗雯,谁还不会几个成语了? 一时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了轮回制吵架。 门口闹出的动静儿不小,尤其吵架的还是两个漂亮姑娘,成功引起了食堂里一群血气方刚小伙子的注意。 沈傲原本是对这种热闹不感兴趣的,直到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白英的声音怎么又出现了? 人群中,沈傲下意识扭头朝门口看去。 在看到食堂门口那个正在生龙活虎地跟贺诗雯吵架的高挑少女时,顿时愣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这次不光有声音,还有影像? 现在幻觉都进化得这么高级了吗? 他随手拎过一个旁边排队的小战士,指着远处的白英道:“你能不能看到门口站了个人?” 小战士发现自己突然被‘沈阎王’拎着,还以为是要挨打,于是赶紧求饶:“沈连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插队了!” 沈傲拧紧眉头,强压下不耐烦的情绪又问了一遍,“我不打你,我就是想问你,能不能看到门口站了个女同志?” “啊?哦哦!是有一个,不,是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刚才给你送饭的女同志,还有一个长得文文静静像城里人的女同志,她怎么连吵架都那么好看啊……要是她是我媳妇儿就好了。” 小战士盯着白英出了神,一颗春心萌动不已,脸上不禁浮现出花痴的笑容。 在得到小战士的答复后,沈傲敛眸深思。 原来不止他能看见,别人也能看见? 那就说明不是幻觉,白英真的来部队找他了! 沈傲心跳漏了一拍,他按捺住内心的躁动,伸手攥了小战士的后颈一下让他回神。 “沈连长……” 小战士疼得一下子回过神来,心里怕得不行,说好的不打他呢? 就听沈傲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响起,语气不同于以往的冷硬,尾音微微上扬似乎多了一丝骄傲自豪? “别想了,她已经是我媳妇儿了。” 小战士:“???”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傲就已经把他拎到队伍后头,“老实排队。” 话落,他离开眼看着就要排到他的队伍,大步朝门口走去。 门口。 “白英……你、你们太过分了!” 贺诗雯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嗓音也带着几分哽咽。 她连白英一个人都吵不过,更别说旁边还有个跟着帮腔的侯一鸣了。 虽然很想直接跑走,但这样的话不就等于她认输了吗?现在的贺诗雯整个人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这些当兵的也是!看姑娘吵架就这么好玩吗? 怎么就没人出来拉架啊? 贺诗雯的视线扫过周围吃饭的士兵,想要寻求一个场外援助帮她吵架。 也正好,食堂里也有女兵在吃饭,不过她们都聚在另一边,见贺诗雯朝她们这边看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女兵趁机起哄道:“你俩光吵有啥劲儿?撕吧起来啊!” 贺诗雯:“……” 她可是文明人,怎么能像乡野泼妇一样打架呢? 真是讨厌。 部队里的兵没有一个像沈傲那么冷静自持的,就连女兵都不没有个女人样儿!贺诗雯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 也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沈傲居然往这边走来。 贺诗雯心里一喜。 她就知道沈连长对她也是有意思的,一定是不忍心看她被人欺负,所以才会过来帮她撑场子! 第159章 余生请多指教 “沈连长!我就知道你对我也……” 贺诗雯转身,迫不及待地就想要上前迎接。 然而,还没等贺诗雯近身,沈傲长腿一迈扭身绕过了她,贺诗雯连个衣角都没碰到。 她只能愣愣看着沈傲逐渐走远的背影。 直到走到白英跟前沈傲才停下脚步,他娴熟地接过白英手里拎着的医药箱,为了方便白英跟他说话,他微微垂头,嗓音也罕见般放柔。 “来部队找我,怎么也不给我写个信?” 眸光落于白英身上时,沈傲唇角冷硬的线条在刹那间和缓下来,气质也从刚开始的淡漠转变成了温柔。 见到沈傲这副样子,周围熟悉沈傲的战士们都觉得不可置信极了。 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沈阎王吗? 是他们瞎了?还是沈阎王吃错药了? 不光其他人傻眼了,就连白英也愣了下。 沈傲垂眸望向她时的神情无比专注,目光沉稳透着强势,因为逆着光的缘由显得他下半张脸的脸部轮廓更加清晰凌厉,种种不同糅杂成了别样的魅力。 近距离被沈傲的帅脸暴击,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怎么几天不见感觉大佬又变帅了? 白英回过神来,叉着腰故作蛮横道:“要是提前给你通风报信,还怎么抓你不老实的现行啊?” 说着,白英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一旁的贺诗雯。 沈傲领悟到了白英的潜台词,当即叫屈道:“媳妇儿,我冤枉啊。” “你、你们……” 贺诗雯看看白英,又看看沈傲。 事到如今,她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白英不光抢了她看中的工作,还抢了她看中的男人! 沈连长那么脱俗的男人怎么、怎么会喜欢白英这个乡下神婆,甚至还跟她结婚了?! 贺诗雯无法接受这一点。 她见到沈傲第一面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们有着同样高贵的品格,同样都有着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同样骄傲自持的性格……理该成为一对灵魂伴侣的! 所以她才不惜放下身段主动追求沈傲,可是……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贺诗雯想不通。 但触及到白英脸上的笑容时,只感觉那就是在对她的无声嘲讽,贺诗雯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白英,我跟你没完!我也不会放弃沈连长的!” 贺诗雯一跺脚,也顾不上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饭盒了,哭着跑出了食堂。 原地。 “……” 接到贺诗雯宣战的白英只觉得莫名其妙。 明明她才该是生气的那一方吧?贺诗雯这家伙怎么还倒打一耙了? 沈傲眉头微皱,出声问道:“白英,你认识那个女人?” 白英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这话该我说才对吧?你要是跟她不熟的话,她怎么会好端端地来给你送饭?” 沈傲忙解释道:“我真和她不熟,是我去营长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碰见这位贺同志也在办公室里,营长介绍我们认识的,但我真的一直没搭理她。” “你的营长?”白英立马明白了什么,“该不会是姓王吧?” “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沈傲不明白了。 他压根没跟白英说过他在部队里的人际关系,白英怎么会知道他的直属营长姓王呢? 沈傲头一次觉得自己对白英的事情,还是知之甚少。 “我……” 白英发觉食堂里的战士们还在往他们这边儿盯着,当下也顾不上跟沈傲解释这个了,催促道:“等我私底下再跟你说。” “好。” 沈傲应声完后,冷眼瞥了跟在白英身边的侯一鸣,提醒道:“侯军医来食堂不打饭,专程来看我们夫妻聊天的?” “啊、啊!我、我是来打饭的!” 侯一鸣这才如梦初醒。 他听过沈傲的威名,是一点也不想得罪这尊煞神。 侯一鸣正要冲进食堂去排队,忽然又想起自己出来得急忘记带盒饭了,又赶紧掉头往回跑,回去拿上盒饭再打饭。 瞧着侯一鸣落荒而逃的样子,白英忍不住笑了一下,提醒道:“大佬,别对侯军医这样,以后我还要在他手底下干呢。” “什么?” 沈傲眉头轻皱,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白英这次该不会是为了他来的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心脏就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狂跳,怎么也停歇不下来。 白英扫了眼周围,她虽然自敛脸皮厚,但是大庭广众下说这个也有点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地催促道:“咱、咱们回去再说。” “好,”沈傲依言点头,“我带你去我住的宿舍。” 白英刚要答应,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道:“对了!嘉慧还在家属院呢,我得先过去接她。” “嗯,那带你去家属院。” 沈傲也顾不上打饭了,带着白英往家属院走去。 他打算等会儿接到嘉慧后几人还是单独吃饭好了,在食堂只会被人围观,他倒没事儿,就是怕白英会觉得不自在。 路上,两人说起了以后在部队的安排。 “等接到嘉慧,我领你们去我分到的家属院,收拾下今天就能住。” “好啊!” 一听有带院子的房子地方住,可以不用跟别人一起挤在宿舍睡,还能带着嘉慧一起住,吃腻了食堂自己也能做饭……白英兴奋地搓了搓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装扮他们的新家了。 听到白英真的会住下来,沈傲心中大为动容,他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试探着问道:“所以……往后你真的会在部队住下?” “嗯,是这样的。” 白英点点头,将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下,自动略过了在医务室和贺诗雯的矛盾,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会处理好,没必要让大佬操心。 “因为获得了公社这边的表彰,所以给我在部队安排了个军医的工作,我就来了。” 白英说得简单,但沈傲还是意识到了白英为了他舍弃了什么…… 之前白英为了大队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还有家人也在大队,哪里是说能走就能走的? 可她偏偏就来了,甚至还为了不让他愧疚,硬是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沈傲说不动容是假的。 沈傲望向白英的眼神中满是疼惜,嗓音不知为何染上一丝沙哑,“白英,你可以不用为我牺牲的。” 之前一直跟着他在农场住牛棚,他就觉得已经很委屈白英了,怎么还能让白英继续迁就他呢? 白英愣了一下。 沈傲的体谅,让她心间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甜蜜。 她轻咳一声,想要让自己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咱们是夫妻嘛,互相为对方做点儿牺牲不是很正常的吗?要是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你记得下次为我牺牲回来不就行了嘛。” 沈傲哑然失笑,“好,我记住了。” “那往后咱们就是战友了哦!沈傲战友你好。” 话落,白英止住脚步,歪头朝沈傲伸出一只手。 沈傲也顿住脚步,低头看向白英那张白净的小脸,配合地伸手与白英握手,一脸宠溺笑道: “好的。白英战友,余生请多指教。” —— 家属院。 沈傲看上去对这里熟门熟路的样子,途中遇到一个在树底下择豆角的大胖婶子。 “刘家婶子,我想问一下,有没有看见今天上午来了个陌生的小女孩?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刘婶子打量了下沈傲,又看了眼一旁的白英,“你是新来的小沈吧?这姑娘是……你老家的媳妇儿?真般配啊!” “嗯。” “我想想啊……” 刘婶子仔细回忆了下,才道:“我确实看见了这么个丫头,上午的时候是个小战士送过来的,让院里的孩子们陪着玩会儿。就是,后来到吃饭的点儿了,别的小孩都回家吃饭了,那丫头就跟着杨家那疯丫头去她家了。” “谢谢婶儿。” 沈傲道谢完,拉着白英快步走开,不仅步伐加快了几分,脸色也有些不太对。 “大佬,怎么了?” 白英觉得纳闷,后知后觉道:“杨家?该不会是那个咱们认识的……” 沈傲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见状,白英不由提心吊胆起来。 没想到嘉慧竟然碰到了杨明武的孩子,杨明武在他们这儿栽了个跟头,万一知道嘉慧的身份,再对嘉慧不利怎么办? “说起来,杨明武后来是怎么处置的?”白英询问道。 沈傲坦言道:“杨明武跟我在一个营,我们都在王营长手底下当连长。之前海鲜生意的事儿被江从龙捅到部队,杨明武也跟着吃了挂落,被老团长好一通骂,还写了检讨。” “那乔小玲呢?” 沈傲摇摇头,“杨明武买通了任会计和丁振国两人给乔小玲顶罪,两人把罪都认下来了已经送去劳改了,所以乔小玲暂时没事。但是杨明武总外出找乔小玲的事儿暴露了,现在大家都盯着他,他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去找乔小玲。” 白英微微皱眉,“真是太便宜乔小玲了。” 以乔小玲的性格并不会因为这次的教训就老实下来,只怕还会继续作妖…… “好了,到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杨明武的家门口。 第160章 大佬连薅草都帅 也是巧了。 旁边就是沈傲分到的房子,两家还是邻居。 白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能说是缘分吧。 谁说孽缘不算缘分的? 两人刚要敲门,就听到里头响起了摔碗的动静儿,紧接着是女人呜咽的哭声,和男人的斥责声。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老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杨明武的语气相当恶劣,白英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这么说话,跟乔小玲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怎么对自己的妻子态度这么恶劣? 白英听得眉头紧皱。 下一刻,院里又响起小孩子尖锐的叫声,“不准骂我娘,你是个坏爹,你滚!” 杨明武推了小孩一把,“真是个白眼狼,知不知道谁挣钱养你啊?” “胜胜!”女人抱着被推倒的小孩,哭诉道:“要打打我,别打对孩子动手。” “真当老子不敢打你吗?”杨明武的声音陡然拔高。 暴怒状态下的杨明武明显相当骇人,女人孩子哭作一团,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嘉慧的哭声。 门外。 生怕嘉慧也出什么事儿,当下白英也顾不上直接闯进别人家里礼不礼貌了,抬脚就去踹门。 嘭! 门板震颤了一下,但是因为插着门闩的原因,没能被她踹开。 白英:“……” 她只能侧头看向沈傲,投以祈求的目光。 沈傲心领神会,长腿一抬,照着木门就是一脚下去。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没了,木门好似纹丝未动。 白英忍不住吐槽道:“大佬,你这也不行——”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沈傲慢悠悠地收回了大长腿,紧接着两扇木门整个砸落在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顺带着溅起一地的尘土。 白英目瞪口呆。 她只是想让大佬把门踹开,不是让大佬拆门啊! 结果,怎么搞的这么大?像是上门找茬一样。 沈傲也似乎有些尴尬,他干咳一声,控诉道:“不是我的问题,是这门不结实。” “……” 白英服了。 由于沈傲把开门的动静儿搞得太大,屋里头的人也被震住了,一时间都忘记了他们原本要干什么。 当尘土散去后—— 白英瞧见屋门大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正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嘉慧在一旁抹着眼泪哭。 身形高大的杨明武则拎着女人的衣领,扬起拳头来似乎正要打人。 只不过他的拳头还没等落下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砸门声给强行打断,他下意识扭头看去。 然后……就看到了他最讨厌的两个人! “你们把我害得这么惨,还敢来我家找事儿!” 杨明武一把丢开女人,铁青着脸走向门口的白英和沈傲。 沈傲赶紧上前一步,把白英护在身后遮得严严实实,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肃,“杨连长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我们又不是来找你的。” “不是来找我的,还能是找谁?” 杨明武的话音刚落,白嘉慧从屋里跑了出来躲在白英身后,满脸恐惧地指着杨明武。 “姑姑姑父!他、他是坏人,他打我的新朋友……” 白英擦干净嘉慧脸上的眼泪,柔声安慰道:“嘉慧不怕,有姑姑在没人能打你。” “嗯……” 白嘉慧把头埋在白英的衣服上。 杨明武挑起眉头,语气嘲弄道:“怎么,沈连长现在不光在营里压我一头,现在连我的家事儿都要管了吗?” 沈傲丝毫不惧杨明武的挑衅,反而意味深长道:“我也没想到杨连长会是打老婆孩子的那种人,这事儿要是传到团长耳朵里恐怕杨连长还要多写一份检讨,你说是吧?” “……沈傲,你威胁我!” 杨明武唇角下压,很想要当场发作,但又实在是怕沈傲去打小报告,他刚因为海鲜生意的事儿遭到处分,要是再把今天的事儿闹大了,只怕到最后连长的位子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杨明武只得压下内心的火气,往上提了提自己的衣领,瞪了沈傲一眼大步走出院子。 直到杨明武走了,屋里头的女人才敢起身,带着孩子出来跟白英和沈傲道谢。 “沈连长,这就是你妻子吧?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女人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艰难朝白英跟沈傲挤出了抹感激的微笑。 大概是因为生活不顺的缘故,女人的长相透着几分凄苦。 明明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头上竟然已经有了不少银丝,眼角也浮现出几分细纹,竟然瞧着比杨明武还大几岁。 倒是站在女人身边的小女孩气质与她的母亲截然不同,跟嘉慧相仿的年纪,皮肤略黑,剪了个男孩子才会剪的短头发,瞪着眼睛气鼓鼓的样子瞧着凶得很。 白英虽然很不喜欢杨明武,但对这对苦命母女也实在硬不起什么心肠。 再加上往后就是邻居了,不见得就要打好关系,最起码混个面上过得去,便也冲女人礼貌笑了笑。 沈傲倒是认识女人,点头介绍起了白英,“秀丽嫂子,这是我妻子白英。” “白英,这是秀丽嫂子,秀丽嫂子本家姓田。” 白英笑道:“田姐往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要是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田秀丽也冲白英笑了笑,“嗐!你们能打扰我啥,反倒是我们家这情况……往后少不了让你们跟着看笑话。” “田姐,你说的这是哪里话?今天这事儿也不是你的错。” 白英跟着客套了几句,田秀丽没什么戒心,很快就被白英三言两语摸清了家里情况。 田秀丽跟杨明武至今只有一个孩子。 就是跟白嘉慧玩的女孩子,叫杨胜,大概是母亲比较柔弱的原因,她只好让自己强硬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小小年纪就敢跟杨明武叫板。 白英还是挺喜欢杨胜的性格的,可惜这是杨明武的女儿。 她也不忍心直接阻断嘉慧这段来之不易的友情,只能等私底下跟嘉慧提点几句,找杨胜玩可以,但别去她家玩,看到杨明武就赶紧跑回家。 田秀丽是个好脾气的女人。 可惜摊上了杨明武这个不当人的丈夫,估摸着这会儿田秀丽还不知道杨明武和乔小玲暗中有苟且的事儿,白英只能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考虑到毕竟门是他们给弄坏的。 沈傲问田秀丽要了工具,不消十分钟就又给修好了。 田秀丽得知白英几人还没吃饭,热情招呼他们一起进来吃,白英以还得赶紧收拾家的原因辞别了热情的田秀丽。 一行三人来到了沈傲分配的房子门口。 沈傲摸出钥匙来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两间还算板正的砖瓦房,篱笆围了个小院子,院子里杂草横生,着实没地方下脚。 “可能有虫子,你们现在门口坐一会儿,我先把草薅干净。” 沈傲知道白英怕虫子,所以压根没让白英帮忙,自己个儿脱下外套,挽起里头衣服的袖子,露出一截健壮的小臂,进院子里薅草去了。 白英也没拒绝沈傲的好意,一手抱着嘉慧坐在门槛儿上,一手托腮欣赏着沈傲薅草。 露在袖子外的手臂肌肉随着沈傲用力一鼓一鼓的,凸起的青筋和结实的腱子肉交相辉映,莫名多了几分色气。 白英的视线忍不住顺着手臂,看向了沈傲的腰腹,他每一次弯腰薅草,上衣衣摆都会跟着掀起来,下方的腹部肌肉轮廓若隐若现,几颗亮晶晶的汗珠点缀在其上…… “咕咚!” 白英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大佬怎么连薅草都薅得这么帅啊? 就在白英忍不住想入非非的时候,耳边响起嘉慧的疑惑声,“姑姑,你饿了吗?不然怎么好端端地咽口水。” 白英:“……” 被小孩子直接质问她的小心思,白英的脸颊浮上两片红云,莫名多了几分娇俏的意味儿。 听到身后的动静,沈傲直起身子回过头来,目光沉沉地望向白英:“饿了?我这去给你们打饭回来吃。” 白英瞧着忙活了好一阵子的沈傲连头发都染上几分湿意,怎么也不好意思再让沈傲跑一趟儿,正要说自己去打饭—— “不用!” 门外忽然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 三人转身去看。 就看到赵大勇手里提了好几份饭,喜气洋洋道:“听说白姐来部队了,我就把饭都打好了!咱们一起吃吧!” 什么时候傻大个儿这么有眼力劲儿了? 沈傲嘴角牵起一丝满意的笑意,下一秒却恶作剧般道:“咱俩先不急着吃饭,你先跟我一起把草薅完了。” “不是吧!” 赵大勇瞧着还剩大半个院子的杂草要薅,顿时欲哭无泪。 早知道他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有了赵大勇的加入,薅草明显快了很多,两人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把小院子清理得差不多了,地面上还剩下一些薅不出来的小草和根须,白英自己就能用小锄头清理干净,也就没让两人再忙活。 从屋里搬出一张饭桌来,几人洗完手摆上盒饭开始吃饭。 为了庆祝白英的到来,赵大勇狠出血了一次,打了两份肉菜,一份素菜,还有十个馒头,足够四人吃的。 红烧排骨、土豆炖鸡的味道都不错。 几筷子下去,整个人就像是活过来一样! 赵大勇瞬间有了八卦的动力,眼睛冒光地看向白英,“白姐,我听人说你跟姓贺的那姑娘在食堂里打起来了?你俩谁输谁赢啊!” 第161章 熟人有亿点多 白英:“……” 赵大勇还真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无奈解释道:“我们没打架,就是互相骂了几句而已。” “啊?” 赵大勇的语气充满了遗憾。 大概是为了报复沈傲刚才抓壮丁的行为,他边吃边口齿不清地跟白英告起了状:“白姐,你怎么就不打她一顿呢?你都不知道那姑娘有多过分,这几天缠首长缠得可紧了!白姐你可得好好盯着首长,别让首长有机会犯错误!” 白英哑然失笑,“我可不是专门跑来盯着沈傲的,我也有自己的工作,明天就得去医务室工作了,更何况……” “是我的别人抢不走,能被抢走的说明不是我的,沈傲你说对吗?” 白英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傲一眼。 沈傲立马一个激灵,跟白英严肃保证道:“我绝对不会私底下跟贺诗雯见面!以后见她都绕着走。” 白英笑笑,“你紧张什么啊?我相信你。” 不过她倒不是相信大佬的人品。 她单纯就是相信大佬打光棍的本事。 尽管如此,沈傲还是被白英看得浑身发毛,当即丢给赵大勇这个惹祸精一个警告的眼神儿,“怎么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是想说……” 赵大勇无辜地眨眨眼睛,他专程过来不光是为白英接风洗尘,还想提醒两人那位贺姑娘来头可大了!让他俩小心点儿。 “嘴里说不出来一句好话,你还是别说了。” 然而,沈傲无情地截断了赵大勇的话茬,并摸起一个馒头塞进了赵大勇的嘴里,给他堵了个严严实实。 “唔!” 突然遭到馒头塞嘴,赵大勇给噎了个半死,赶紧伸手把剩余的半个馒头从嘴里掏出来,又咕咚咕咚灌水,好一通忙活才终于咽下去。 一时间,他都忘记自己原本想说啥了。 吃完午饭,赵大勇帮趁着沈傲又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就告辞了。 剩下擦擦抹抹的小活儿白英就能干也就没有再闲着,嘉慧对这个新家也颇有新鲜感,在一旁跟着忙上忙下。 家里虽然收拾出来了,但是没有粮食和菜这一点儿就比较愁人。 沈傲主动道:“下午我请个假,咱们一起去公社的食品站买点粮食和菜。” “好。” 白英点点头,“正好我也要去给嘉慧办理入学。” 公社里只有一个小学,她当年就是在这里上的学,也不知道阔别多年,学校有没有发生变化…… 当天下午。 沈傲请完假,换下军装,穿上便服骑着白英带过来的自行车,载着白英和嘉慧离开了部队。 白英抱着嘉慧坐在后头,看着身边两侧逐渐远去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虽然这些年公社里没什么太大变化。 但是以前她和三哥上学都是徒步走的,来去都急匆匆,还真头一次有时间欣赏周围的景象。 考虑到嘉慧入学的事情比较要紧,他们就先来到了小学。 不像后世一样都是教学楼,现在就是一排排砖房,加上教师资源有限,基本上就是一间屋一个班级,这年头来上学还得交学费,上学的孩子还是比较少的,挤一挤倒是能勉强能坐开。 砖房外用铁栅栏围起来,最上方的铁门写了‘和平公社小学’几个大字,墙上印着红色的标语,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在得知白英等人的来历后,看门的大爷给指了指路,告诉他们校长的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 书桌后头坐着个满头华发的女人正在伏案写什么东西,白英认出就是当年教过她的校长,轻声唤道:“宋校长。” 宋校长闻言抬头,推了推眼镜打量着面前的几人,“你们是……” 白英笑道:“宋校长,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白英啊!” “白英?” 宋校长一拍脑袋,“哦!想起来!你们那届就你和你哥学习最好。”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宋校长问起白英这次来做什么。 白英坦言道:“宋校长,这是我侄女。她在我们大队已经通过了育红班的升学考试,我就想着让她来上小学,虽然这会儿不是入学的时候,但她也能跟上进度,可不可以让她插班念一年级?” “这个啊……” 宋校长打量了白嘉慧几眼,看她双眼有灵性就知道笨不到哪里去,“你侄女肯定随你们兄妹俩学习好,就是我现在不教学了,得看教一年级的班主任收不收她。” 正说着,一名穿着得体,长相英挺温雅的男青年抱着书本走进办公室来。 见到这人,白英当即眼睛一亮,“温书玉!” 男青年脚步一顿,循声看向白英,也是惊喜道:“白英?你怎么会来这里?” 白英把嘉慧推出来,笑道:“我就是这个公社的啊!这是我侄女,我来这里给她办理入学,倒是你,怎么来我们公社教书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 遇上阔别数年的旧友,两人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一旁被冷落的沈傲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两人旁边还有个活人。 温书玉这才发现白英身后还站了个男人,纳闷道:“这位是……?” 白英赶紧介绍道:“哦哦,这是我丈夫。” 接着,又跟沈傲介绍道:“这是温书玉,是我三哥的同班同学,我们都上了同一所中学。” 温书玉给白英的印象还是挺深的。 和别的男生不同,温书玉为人温和有礼,和男生那边玩不到一块去,倒是经常找她们女生玩。 女生也都喜欢跟温书玉玩,白英因为三哥的关系和温书玉也经常见面,温书玉就跟她另一个哥哥似的。 “你结婚了啊。” 温书玉惊讶了一下,他记得白英年纪还挺小的,竟然这么早就结婚了。 “师哥,你呢?” “我也结婚了。” 温书玉羞涩笑笑,“孩子都五岁了,为了方便照顾他我干脆就来公社住了,他现在也上一年级。” 闻言,白英心里纳闷不已。 温书玉可是城里人,还是家中独子,按理说应该有城里工作的,放着好好的商品粮不吃,怎么来公社教学? 不过乍一见面就刨根问底不礼貌,白英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现在负责教语文课,下午可以让你侄女留下来试着听听讲课,看看能不能跟上。”温书玉细心道。 白英心里暖暖的,“那就麻烦师哥你了。” 温书玉看了眼时间,“这会儿一年级的数学课估计快要上完了,我先带你们过去认识下老师。” “好。” 几人辞别宋校长,出了办公室,正好碰见负责教数学的老师下课。 老师是个挺年轻的女老师,穿着时髦的浅黄色布拉吉裙,头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发尾系着红色的蝴蝶结,漂亮得有些惹眼。 白英跟女老师对视在一起,她还没认出对方来,女老师忽然惊叫出声。 “白英!” 白英眉头皱了皱,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女老师。 一旁的沈傲也纳闷道:“你在这儿怎么有这么多熟人?” 白英摇了摇头,也相当的困惑,“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说话间,对面的女老师已经跑了过来。 她狐疑地打量着白英和她身后的沈傲几眼,似乎是有话想说,但又顾忌着什么,看了眼旁边站着的温书玉,语气一下子放柔道:“温老师,我和白英有些私事要说,可以先离开一下吗?” “好,你们先聊,我去给学生上课。” 温书玉礼貌笑笑,懂事地离开了这里。 温书玉一走,女老师立马神情警惕地盯着白英,以质问的口吻道:“白英,你怎么来公社了?” “你是……?” 白英实在不记得眼前的女老师是谁。 女老师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熟稔地抱怨道:“白英,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是白倩倩啊!” “白倩倩……?” 白英瞬间恍然大悟,“你是三叔的闺女?” 她打量了女老师几眼,还真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了几分熟悉感,确实有很多地方长得像白家人。 提起三叔白茂礼,白英也有些唏嘘。 十多年前三叔就跟白老太闹翻了,离开柳树村,全家定居在公社,过年都不带回来的。 所以白英对白倩倩也没什么印象。 只记得当初三叔三婶儿就她一个女儿,所以全家都疼她。 白老太因为老想再催他们生一个儿子,明里暗里地苛待白倩倩,三叔跟白老太大吵一架,选择跟白家断亲带着全家搬到了公社。 三叔这么做倒也不算冒失,他本来就不指望着下地赚工分,他高中毕业,在公社的邮电局分配到了工作。 也正是因为三叔先这么干的,白英的爹才有勇气提分家的事儿,白老太怕二儿子也跟她断绝关系,只能同意了。 “废话!倒是你,你来公社小学找我干嘛?该不会是老翁婆死了特意来奔丧吧?” 白倩倩说话委实不好听。 但白英觉得还挺中听的。 她和白倩倩没什么太大矛盾,所以也不像和乔小玲之间的关系那么交恶,当然关系也算不上好。 毕竟两人都是被宠大的,而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小公主。 不过现在嘛……她俩都成年了,倒不至于像小时候那样为了抢个洋娃娃就针锋相对。 多个朋友多条出路。 何况嘉慧还在这里上学,何必跟白倩倩闹得太僵呢? 白英选择一笑泯恩仇,“这倒不是,奶奶她还有两年零三个月的活头。” 白倩倩小声嘟囔道:“说得有零有整的,搞得跟你能掐会算一样……” 第162章 管撩不管灭 白英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她倒不是能掐会算。 单纯是因为重生的经历,让她十分清楚白老太的结局。 提起白老太的死法来,也是相当的炸裂。 白老太最疼爱的几个孩子中,非小叔白茂义莫属。 小叔一直就有赌博的恶习,只是现在这年代查的严没什么赌场,基本就是一群混混小打小闹。 可到了八十年代后就不一样了,犯罪率直线飙升,黑社会、赌博、高利贷……等不法行为也跟着层出不穷,小叔这下可就没有之前的好运了。 先是被赌场做局赔的精光,为了赢回本来又去借了高利贷,利滚利下来靠着每月微薄的工资收入根本还不起,只能倾家荡产来抵债,不光家里的东西被赌场的人搬空了,甚至连家里的房子跟地都抵押了出去。 眼看着一个好好的家就这么没了,白老太当场一口气没上来,人当场就没了。 可以说,白老太生前最疼爱小叔了,可小叔对白老太好像却并没有多深的感情,或者说有感情但不多,远远比不上他爱自己的程度。 明明白老太把自己的家底都贴补给了小叔,小叔却根本不舍得给白老太花钱办葬礼,简单火化完就下葬了,连骨灰盒都不舍得买,从破烂里随便找了个罐头瓶子装上完事。 嗯……只能说,白老太也是死得其所了。 白英又不傻,这些事情当然不能往外说,便没有回答白倩倩的问题,随口转移话题道:“我这次来公社的小学是带我侄女办理入学的,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教学。” 说着,白英把嘉慧推了出来,提醒她道:“这是你二姑,叫二姑。” 嘉慧好奇地打量了白倩倩几眼,怯生生地叫道:“二姑。” “嗯。” 白倩倩应了一声,低头打量着白嘉慧,看她和白红兵长得很像立马就认出来了,“这是你大哥的孩子?” 白英点点头,笑道:“除了大哥,我们几个姊妹兄弟也不可能有这么这么大的孩子。” “怎么都结婚了……” 白倩倩不高兴地嘟了嘟嘴,视线从白嘉慧身上移开,看向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沈傲,不过她并不像其他女孩子似的一个劲儿地盯着沈傲那张好看的脸不放,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这个男人长得好看是好看,但是实在太硬汉了点儿,瞧着不好相处的样子。 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并没有从男人脸上看到任何像白家人的地方? 男人不是白英的哥哥,难道是…… 白倩倩惊道:“白英,你该不会也结婚了吧?!” “嗯。” 白英笑着介绍道:“这是沈傲,我们几个月前结婚了。” “沈傲,这是我三叔家的堂姐。” 沈傲瞧出白倩倩跟白英年纪差不多大,也就是比他小好几岁,他实在无法厚着脸皮跟白英叫一个称呼,只得朝白倩倩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白英发出灵魂般的拷问,“堂姐我记得你比我还大一岁呢,你呢?你结婚了吗?” 白倩倩脸色一僵,忍不住嘟囔道:“白英,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烦你这点!” “呃……” 白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主要这么多年没见,实在不知道对方的近况和喜好,除了关心下个人问题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啊。 不过,当白英看到白倩倩还是这么讨厌,她就放心了。 感受到上方沈傲投来的警告目光,白倩倩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儿过分,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拍了拍白英的肩膀,大大方方道:“行了!小侄女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有我这个当老师的二姑罩着她,保管没人敢欺负她。” 白英领了白倩倩的好意,“谢谢堂姐,不过倒也不用特意关照嘉慧,让她自己学着跟同学相处就好。” 白倩倩随意点了下头糊弄完,便从白英手里领过嘉慧,对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我领她先跟同学熟悉下。” “好。” 白英又蹲下身来跟嘉慧嘱咐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在往校门口走的时候,白英一步三回头,十分担心嘉慧能不能在这里适应惯。 临出学校时。 白倩倩已经带着嘉慧到了一年级的教室门口,恰巧教室里的温书玉出来,白倩倩赶紧一路小跑向温书玉,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 “……” 注意到这一幕的白英顿感不妙。 二堂姐该不会是喜欢上温书玉了吧? 可是,温书玉说他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啊…… 白英皱了皱眉,心里暗自担心起来。 有道是三岁看到老,白倩倩从小的性格都是想要什么东西,就非要得到不可,不论那样东西是不是她的。 道德对白倩倩来说,有,但不多。 白英知道,劝白倩倩和已经有家室的温书玉保持距离是没用的,白倩倩不会听的。 可惜她不认识温书玉的妻子,不然高低提醒两句。 大概是白英注视的时间有点儿久,沈傲也下意识回头多看了几眼,不过他的目光并不是停留在白倩倩身上,而是温书玉身上。 白英也注意到了沈傲的反常,下意识询问道:“怎么了?温师哥有哪里不对吗?” 沈傲剑眉微蹙,沉声道:“总感觉他有点儿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扑哧!” 白英忍不住笑了,“这话听上去好像是男人跟心仪的女人搭讪的话啊。” 沈傲眼底浮现出一丝无奈,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少女巧笑嫣然的模样,一颗冷硬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我是说真的。” 闻言,白英也收敛了笑容,琢磨道:“大佬你应该记错了吧?温师哥一向不爱热闹,而你来公社后就整天在部队训练,你们俩哪里有机会见面。” 沈傲也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在哪里见过温书玉,便摇了摇头,“可能真的记错了吧。” 尽管嘴上这么说,他的心底仍带有几分困惑。 因为做过专门训练的缘故,他的记性一向好,别说是陌生资料,就算是只见过一面的人也能记住人的长相和名字并画下来。 像温书玉这种明明见过却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的情况,也只有在人群中随意瞥了一眼,没有刻意去记才会这样。 既然想不出来,也就没必要说出来让白英一起跟着猜谜了。 沈傲骑上自行车,载着白英来到公社的食品站,买一些米面粮油的食品。 他刚入伍,还没发津贴和粮票。 所以,生怕来这一趟儿粮票不够用的,中午去请假的时候,还找到赵大勇给他钱,让他帮忙换了些粮票肉票菜票…… 往食品站去的路上,途经了一个集市。 集市上,不少周围大队的人都带着自己攒的东西来摆摊,不过都是一些农副产品,别的不让卖的可不敢搬过来。 而且,这年头不兴说‘买’这个词,都说是‘换’。 这样一来,也就不算是投机倒把了。 至于有没有人钻空子…… 卖家不说,买家不说,谁也不知道。 看着摆放出来的粮食、蔬菜……白英也有些心动,不过她身上除了钱和票没有可以置换的物品,再加上沈傲现在的身份,白英也不想给沈傲惹事,便生生地忍住了。 还是去食品站买粮食更安全。 不打算深入逛集市,沈傲直接载着白英从集市上横穿过去。 “小心点儿!别轧坏了我的菜!” 有摆摊的阿婆呵斥起了这对横穿集市的小夫妻。 沈傲只能更加小心地骑车,可架不住集市上人群实在多,为了避开行人和摆摊的人免不了走走停停,就显得有些颠簸。 “唔!”白英被颠得禁不住痛呼出声。 “坐稳。” 耳边响起沈傲低沉的叮嘱声。 白英也不想被从自行车上甩下去,那样就真是丢大人了! 纠结了一下,她还是松开了拽着沈傲衣角的手,转而伸出手臂抱住了沈傲紧实的腰腹。 本就坚硬的腰腹一瞬间绷紧,硬邦邦的肌肉倒变得有点硌人。 除此之外,男人身体滚烫的温度通过与其接触的胳膊传过来,仿佛化作了一道暖流,一下子就熨帖抚平了白英紧张的内心。 白英想想也觉得好笑。 她和大佬都结婚了,还这么见外什么? 这么一想,白英就更加没有心理负担,甚至还收紧胳膊搂得更紧了些,半边身子都贴在了沈傲的宽阔的后背上。 然而,在白英看不到的地方—— 骑车的男人抓住车把的双手猛地攥紧,薄唇抿成一条线,神情隐忍,骨感分明的喉结禁不住激烈滚动。 他的定力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还是说……小姑娘就是令他无法抵抗的毒药?甜美,又致命。 “大佬,我们什么时候到啊?” 后座的少女因为脸都贴在沈傲的后背上,说话时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一种奇异的震动感,几乎让他的理智崩盘。 沈傲额头大滴的汗珠下滑,忍得很是艰辛,就连嗓音都变得更加沙哑了,“很快就到。” 路要是再到不了头,他的命就要到头了。 第163章 二哥想要退出 “好吧……” 白英语气闷闷的。 似乎是得到沈傲的这个答复,她听上去有点儿不满意。 白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当听到沈傲说很快就到的时候,内心竟生出了几分不舍,想要沈傲就这样永远载着她骑下去,天荒地老。 幸好沈傲不知道白英的想法,不然他一定哭笑不得。 一直让他载着白英骑车不带停的? 白英倒是舒服了,只要坐着不动就行了,他却要一直出力负责骑车。 这哪里是嘉奖啊,简直是对他的折磨! 当然,如果化成另一种出力的方式,他想他还是很乐意的…… 就当沈傲载着白英即将驶出集市之时,一股被他人窥视的强烈危机感,猛地涌上心头。 吱嘎——! 沈傲毫不犹豫地捏紧刹车,腿一跨,双脚支在地面上,稳稳定住身形。 “唔!” 尽管如此,前冲力还是让白英的脑门磕在了沈傲的后背上。 明明人类的头骨是很坚硬的,可男人的后背让白英生出一种错觉,她的头好像也没那么硬。 她捂着被磕到发红的额头,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小女生的娇气抱怨,“大佬,你好端端地刹车干嘛?” “……” 沈傲此时顾不上回复白英。 他眸光锐利地四下扫视,想要从集市里的茫茫人海中,找到形迹可疑的人物。 沈傲丝毫不怀疑刚才自己的感知。 行军打仗多年,他就是仗着自己敏锐的直觉,才能带领部下多次完成在旁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以及无数次性命攸关之时从死神的手里逃脱。 而现在,那股救他数次的直觉又出现了! 他方才分明察觉到有人投来危险的目光,不同于集市上人那种瞧热闹态度,那道目光中夹杂着对他深深的忌恨……以及对白英的窥视。 如果单纯是针对他,他绝对不会这么生气,毕竟当兵这么多年抓捕的罪犯那么多,他早就习惯了被人记恨。 但白英绝对是他不允许被人触碰的逆鳞! 沈傲搜寻良久,眉头逐渐拧紧。 那道目光竟然离奇地消失了……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白英也察觉到了什么,语气中透露出了一丝紧张,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追问道:“大佬,是集市上有什么危险分子吗?” 以往清亮的少女音此刻因为害怕略显颤抖,沈傲的理智一下子被唤回来。 暂且不说,集市上人群密集,他自己一个人不方便抓捕罪犯。 最主要的是身边还跟着白英,如果来人赤手空拳他还有把握护住白英,可万一对方手里有家伙事儿呢? 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还是得回部队打报告,制定好针对那人的抓捕计划…… 考虑好了得失,沈傲重新踩起脚蹬子,载着白英离开集市。 “没有什么,刚才是我看错了。”沈傲试图出声安慰白英,只是略显紧绷的声线还是说明他并没有表面上的轻松, “哦。” 白英应了一声,低下头来不再追问。 其实……刚才不光沈傲察觉到了异常,她也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集市上爱看热闹的人,在盯着他们这对举止亲密的小夫妻打量,直到沈傲做出明显过激的行为。 她这才觉察到不对。 刚才向她投来的那道目光,竟有种隐隐的熟悉感。 没来由的,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 集市上。 茫茫人海中,路边一个戴着草帽的小摊贩忽然抬起头来。 他一直目送着远处骑车离开的那对小夫妻,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小妹……” 男人,不,白墨低唤了一声,像是情人之间的耳语,带着浓浓的缠绵之意,最后淹没在唇齿之间。 多日后再出现的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皮肤也晒黑了,浑身上下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不再像是以前那样意气风发,整个人从里到外无端多了几分阴郁之感。 白墨重新低下头,草帽投射下来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下颚线变得更加锋利,整个人便如一柄开刃的匕首,渴望饮血。 尽管知道小妹早就和沈傲结婚了,可他没有亲眼见到两人的相处场景,心底便始终抱着一点微弱的期望。 期望小妹可能不是真的喜欢沈傲,和他结婚也只是权宜之计,两个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 可当他真的看到小妹和沈傲相处的画面,就像是遭到了迎头痛击一般,狠狠击碎了他脆弱不堪的幻想! 沈傲骑车载着小妹。 小妹依偎着抱着沈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两人之间……亲密的好像容不下任何东西,更别说他这个名义上的亲哥了。 白墨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猛地起身,跟旁边跟他一起守着摊位的哑巴丢下一句,“我出去转转,你先看着摊子,等集散了就收好摊子。” 哑巴抬头望向白墨,难得出声:“那咱们明天还来吗?” 白墨诧异地挑了下眉头,心里隐约升起一股不妙。 跟着蒋哥干的这几个月,他就没见过哑巴说过话,搞得他还真以为对方是个哑巴。 不过,他也知道哑巴不是天生的不会说话,是在一次接货的途中被公安包围,哑巴为了救蒋哥才伤到了喉咙,尽管后面伤好了,他也不怎么开口说话。 没想到这人竟然好了? 虽然诧异,但白墨心里现在被白英的事情占据满了,压根无暇顾及其他,便对哑巴点了点头。 “嗯,当然要来。” 他们手里的货物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在县里都见不到,更别说公社这个小地方。 所以,卖得还算挺好的。 这大半天功夫已经卖了三分之二了,剩下的那些明天上午就能卖完,早点卖完早点回去,也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离开摊位的白墨没有注意到,哑巴紧皱眉头,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纠结什么,最后他还是沉下一双眸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人群中。 人们都在这家挑挑那家捡捡的,换一些自己能用上的东西。 而白墨完全是为了赶路而赶路,完全与众人背道而驰。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是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为他停留下脚步。 “呵。” 白墨突然低声地笑了一下。 此时此刻,他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他和白英是真的不可能了。 那些年少的悸动、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思……终将只能被他压在心底,变成不为人知的辛秘,等到白发苍苍时拿出来回味。 心中的惆怅无人可以诉说,白墨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擦着火柴点烟,深吸了一口再吐出来,烟雾萦绕在他周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事到如今,白墨不得不清醒了。 他只能把小妹当成是小妹。 不然,怕是到最后他们连兄妹都做不成。 白墨咬着烟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他不想干了! 等出完这批货他就回去找蒋哥,跟蒋哥说他不干了,至于本来答应他的酬劳他也不要了,就当毁约的赔偿。 他给不了小妹幸福的生活。 起码,也不能拖小妹的后腿啊…… 白墨摁灭香烟,释然地笑笑。 再等等,他很快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小妹面前,到时候他会以一位兄长的姿态,好好考验考验沈傲这个妹夫合格与否。 食品站。 白英和沈傲买了相当多的东西,粮食什么的还好都放在麻袋装着,系好袋口放在靠近车把的大杠上就行。 肉、菜和鸡蛋就要娇贵多了,好在不是很多白英还能提得了。 不过这下就没法抱着嘉慧了,两人只能先把东西送回在部队的家,再去接白嘉慧回家。 去学校后,白英还特地站在窗口看了眼教室里的白嘉慧。 白嘉慧坐在小凳子上,满脸认真地听着讲台上的温书玉在讲课,时不时地还会举手回答问题,态度相当积极。 看嘉慧是真的喜欢这里,白英也就放心了。 趁着还没下车,她去了办公室跟宋校长交上学费,给嘉慧正式办理了入学,明天一早就可以把嘉慧送过来上学。 铛铛—— 下课铃声响起后,白英在教室外头等着嘉慧出来。 嘉慧出来时,身边还跟着个穿着干净整洁,瞧着气质很像温书玉的小男孩,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什么。 见到白英,嘉慧眼睛一亮,赶紧跑上来,“姑姑!你来接我了!” “嗯。” 白英点头笑笑,“先跟姑姑回家,明天早上咱们就可以来上学了,好吗?” “……好吧。” 嘉慧似乎是有些不舍得离开学校。 这还是头一次,身边有这么多同龄的小孩,而且都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也不会向她投来怪异的目光,更加不会孤立她。 大家都很有文化,她喜欢这里! 嘉慧抬眼看了眼白英的脸色,小声询问道:“姑姑,我可以跟我的好朋友说一声吗?” 白英看了眼一旁不停朝嘉慧这边张望的小男孩,笑着应允下来,“去吧。” 嘉慧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兴高采烈地去找小男孩了。 两个小孩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看他们的神色似乎都很开心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整理好讲台出了教室的温书玉,来到了白英身边,跟她搭话: “白英,你侄女和我儿子相处得好像还不错。” 第164章 孩子将来跟谁姓? “哎?” 听温书玉这么一说,白英微微感到惊讶,“这是你儿子啊?” 小男孩的皮肤很白,五官精致的有些女相,温书玉虽然长得很帅,但却不带任何女相,以至于两人的容貌瞧着并不怎么像。 不过气质倒是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在一群挂着鼻涕的皮小子里尤其显眼,一看就知道父母把他养得很好。 温书玉微微一笑,望向小男孩的眼神中满是自豪,“嗯,他叫花生。” 白英当场懵了一下。 “这是小名吧?” “不是,是大名,”温书玉相当淡定地解释道:“花生跟他妈妈姓,名字也是他妈妈起的。” 闻言,白英这下是真有点儿吃惊了。 毕竟她们这是在乡下,孩子一出生基本就默认随父姓,除非是倒插门招婿的这种情况,才会随母姓。 温书玉难不成也当了上门女婿? 可她记得温书玉在县城的家庭条件不错啊,不至于跑到公社来当赘婿吧? 大抵是看出白英眼中的好奇,也可能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多了,温书玉很自然地解释道:“孩子是他妈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为了我们的孩子她牺牲了很多,孩子随她姓很正常。” 见温书玉这么坦然,搞得白英反倒有点儿不习惯了。 说真的,她倒是想见一见温书玉的妻子是何等人物,竟然把当年在学校里无数女生暗恋的温师哥吃得死死的。 而且,温师哥看上去也很喜欢他妻子的样子。 白倩倩估计是没戏了,希望她能早日清醒。 这节语文课是上完了,但还有一节户外劳动课,白英没有让嘉慧继续留下上课,而是先带着嘉慧下学回家。 嘉慧依依不舍地跟花生道别。 白英也跟温书玉告辞,牵着嘉慧的手离开了学校。 校门口。 沈傲慵懒地坐在自行车上,长腿迈开,一只脚撑着地面支起车子,正目光专注地望向学校门口,哪怕等她的时间有点儿长,面上也没有任何不耐烦。 白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男人身材条件那么好,简直做出什么动作都好看,就算是看一辈子也不会看腻。 “等急了吧?” 白英牵着嘉慧上前,不想沈傲误会便出声解释道:“我刚跟温师哥说了几句话。” “没。”沈傲眸子带笑,简短地回了一声,嗓音带着醇酿般的醉人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听他说几句话。 嘉慧也高兴地跟沈傲分享起来,“姑父!我在学校里交到朋友了,花生他好聪明,什么都懂的!” 白英在一旁解释道:“花生就是温师哥的儿子。” 沈傲蹙了蹙眉,有些感慨道:“好怪的名字。” 他可不会给他和白英未来的孩子起这么怪的名字,主要是怪也就算了,还怪得有一点儿滑稽。 白英点头,“嗯,是有一点怪,不过花生是跟温师哥妻子姓,名字也是她起的,可能温师哥的妻子就喜欢怪一点的名字吧。” 闻言,沈傲眼神闪了闪,似乎是在考量什么,片刻后他忽然出声道:“很有意思,那咱们的孩子也随你姓好了。” 白英一怔,显然是没想到沈傲会这么说。 嘉慧没能完全听懂两人的话,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孩子’这个词,她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望向白英平坦的小腹。 “姑姑已经有宝宝了吗?” 白英顾不得去想沈傲刚才的话,她脸一红,赶紧跟嘉慧解释道:“姑姑没有!嘉慧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往外说。” 嘉慧虽然满头雾水,但她一向听白英的话,便点头答应下来。 “嘉慧,你姑姑现在是没有,不过以后会有——” 沈傲轻笑一声,想要为嘉慧解答疑惑。 白英赶紧伸手捂着沈傲的嘴巴,阻止他说出更多罪恶的话来,圆眸睁大故作凶狠道:“你不要当小孩面儿说这个!教坏小孩怎么办!” 关键是自己的小孩教坏也就教坏了,大哥可只有嘉慧一个孩子,要是让她和沈傲教坏了,他们简直罪无可恕! “嗯。” 沈傲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轻点了下头,算是答应白英的要求。 “这还差不多!” 白英这才放心地松开手,手掌上依旧残留着男人唇瓣上的温度,莫名的有些烫手,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狂跳,像是中了邪一样。 生怕被沈傲抓包,白英赶紧把手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低着头任由两侧的发丝垂下遮住有些微红的脸颊,赶紧抱着嘉慧坐在后座上。 “好、好了。” “坐稳。” 沈傲沉声叮嘱完,蹬着自行车带白英姑侄俩回部队。 路上。 沈傲禁不住想起白英刚才跟他说起温书玉的事情……他之前对白英的提议,还真没有开玩笑。 他对孩子跟谁姓没有什么强求,只要孩子是白英和他的就成。 姓氏对他而言并不能证明什么,更何况他生平最讨厌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父亲就仿佛是旧社会的帝王一样高高在上,掌握着全家的生杀大权,恨不得把家里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允许他的孩子出现任何一点计划之外的差错,他不像是在培养后代,更像是在培养一件趁手的工具。 对待他是这样。 对待他弟弟也是这样。 跟着这样的人姓对沈傲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耻辱的痕迹截止他这里就够了,没有必要遗留到下一代身上。 况且,若不是成年后改名太过麻烦,连他都不想顶着这样的姓氏过活,所以对于孩子随不随自己的姓来说,沈傲没什么要求。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的小心思。 如果孩子跟白英姓,白英是不是就更加舍不得离开他了?毕竟离了他,可就鲜少有像他一样想得开的男人了。 要知道就算是同姓夫妻结婚,明明夫妻俩都是一个姓,那些男人还是会觉得孩子随的是他的姓,不是妻子的姓…… 沈傲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有些意动。 心底突然开始期待那个还没影的孩子降生了,是怎么回事…… 回到部队。 沈傲立马就把自己的铺盖从宿舍里搬出来,搁置在了他和白英的小家里。 白英也没闲着,跟嘉慧把带来的东西和买的东西都归置了一下。 眼见时间差不多该做晚饭了,为了庆祝搬家顺利,三人一致决定做顿大餐,好好犒劳下自己。 沈傲还不忘出去把赵大勇叫过来蹭饭。 赵大勇到家一看,饭压根还没做呢! 他这哪里是来蹭饭的?分明是来帮忙的! 算了,为了首长的幸福,牺牲他一个人值了…… 有了沈傲和赵大勇打下手,白英的工作量瞬间缩减了一大部分,只负责最后的烹饪环节。 很快,一大桌的菜就出锅了。 爆炒腰花、糖醋鲤鱼、一品豆腐……都是知名的鲁菜,白英做的可谓色香味俱全。 正要开饭,邻居田秀丽来了。 大概是为了感谢中午白英和沈傲的仗义相救,送来了一罐她自己腌制的糖蒜,不辣,酸酸甜甜的,吃起来特别开胃。 杨明武不知道去哪儿了没回家,白英便邀请田秀丽一起来吃。 田秀丽拒绝了,硬是带着馋得直咽唾沫星子的杨胜回去了。 白英便一样菜盛了一点,让嘉慧端着碗送过去,这样一来一回的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交情。 虽然对杨明武有意见,田秀丽到底和杨明武不是一个人,在田秀丽没有做出危害她的事情来,白英决定暂时保留意见,就把田秀丽当正常邻居处着算了。 “嗝儿!” 赵大勇风卷残云的一通胡吃海塞,搁下筷子,捧着肚皮打了个饱嗝,由衷地感叹出声:“白姐,你手艺这么好,我看你还干啥军医啊,直接去食堂做饭多好!” 沈傲用筷子尾端狠狠戳了下赵大勇的脑门,“你白姐的医术比她的厨艺更好,用得着你瞎操心?” 赵大勇捂着被戳了个红印子的脑门,近两米高的大块头愣是摆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来。 首长变了! 他再也不是首长最宠爱的部下了! 沈傲瞧见赵大勇一个比他还糙的汉子对着他卖萌,简直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直接下起了逐客令,“赶紧滚蛋,不然下次别想来蹭饭了。” “遵命首长!” 赵大勇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腰板挺得笔直,朝沈傲敬了一礼,接着迈着整齐划一的脚步走出了家门。 “扑哧!” 还坐着吃饭的白英实在忍不住笑了,询问起了沈傲,“大佬,赵大勇他人一直这么搞笑的吗?” 谁懂啊?活了两辈子,头一次见到活的搞笑男。 白英对于赵大勇的注意,令沈傲眼底浮现出淡淡的不满,他略带赌气道:“没有我搞笑。” 闻言,白英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一脸诧异地看向沈傲,惊道:“大佬,你开玩笑的吧?” 沈傲点头,嘴角上扬牵起一抹有些僵硬的弧度,“所以,好笑不?” 白英双臂交叉,手捋了捋直冒鸡皮疙瘩的上臂,哆哆嗦嗦道:“讲真,有点儿冷。” 沈傲:“……” 难道他真的没有搞笑天赋吗? 怎么才能变得搞笑起来?这样的话,白英就会多关注他一些了。 第165章 等我擦洗完回来 当晚。 沈傲烧了一大锅的热水,让白英带着嘉慧先洗澡,他在院子里守着。 白英也没客气。 先舀出热水放到盆里跟凉水兑了兑调到合适的水温,然后就脱了衣服开始洗澡。 说是洗,但因为家里没有泡澡桶,其实也就是用毛巾沾水擦擦身子。 白英先把嘉慧仔仔细细地擦洗了一遍,擦洗干净的嘉慧更加白嫩了几分,小脸还被水蒸气烫得红彤彤的,瞧着更加可爱了,很想让人咬上一口。 “嘉慧,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姑姑好喜欢你。” 白英蹲下身来抱着嘉慧是亲了又亲。 嘉慧脸蛋更红了,小声道:“嘉慧也喜欢姑姑。” 哪怕是身为亲娘的黄霞,都没有像白英一样,对她这么亲密过。 而奶奶虽然对她也很好,但到底是老一辈的人更偏内敛,没有白英这么外放,心里想什么就肆无忌惮地往外说。 说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嘉慧,姑姑晚上陪你睡好不好?”白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沈傲分到的足有两间房,以前他们在牛棚住没条件只能跟沈傲挤在一个床上,现在有两个房间不如分开住,她带着嘉慧住一间,沈傲自己住一间。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倒不是她讨厌沈傲,想要跟他分房。 主要是两人在部队都还有工作,哪能大晚上的胡闹,要是休息不好了第二天让人给瞧出来,未免也太尴尬了点儿。 白英承认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儿脸皮薄…… 不过,白英失算了。 本以为嘉慧会很高兴地答应她,谁知嘉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惊醒,着急忙慌地挣扎出白英的怀抱: “姑姑我想自己睡觉!我、我困了,我先去睡了!” 嘉慧想起自家老爹在离开时对她的千叮咛万叮嘱,让她务必自己睡一个房间,把姑姑和姑姑撮合到一个房间。 就算老爹不说,她也会这么做。 别看她小,她其实早就发现了,自打她懂事后爹娘就把她搁在炕中间睡,爹娘不在一起睡后,就整天时不时地吵架。 后来娘就搬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她不想因为她,让爹娘的事情发生在姑姑姑父身上,那样她真的会自责死的。 白英还是不死心,“嘉慧,你从来没自己一个人睡过,要是自己睡应该会害怕吧?今晚还是姑姑陪你好不好?” “我、我不怕的!” 嘉慧生怕白英会抱着她回屋睡觉,她吓得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小脚丫就忙不迭地跑进次卧了,然后还踮起脚尖插上了门栓,跟防什么似的防着白英。 “……” 扭头看了眼主卧的炕,白英心里直打鼓。 难道今晚只能跟大佬挤在一起睡了吗? 还没等她做好心理准备,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紧接着沈傲的声音通过门缝传进来,仿佛夹杂着几分带着寒意的冷风。 “白英,你洗好了吗?” 白英猛地惊醒,“马、马上!” “好,不急。” 尽管沈傲这么说,白英还是以最快速度擦洗完了身子。 忘记把干净衣服从包袱里翻出来了,这会儿身上还湿着再去主卧翻找也不方便,白英只好用干毛巾裹住身体,好在毛巾还算宽大,把重点部位都给裹住了。 “好、好了。” 白英抽出门闩,把门口的沈傲放进来。 男人高大的影子投射下来,将白英完全笼罩在其中。 屋内,烛火晃动间,暖色的烛光打在沈傲的脸上,阴影落入男人凌厉完美的下颚线,莫名加深了几分侵略气息。 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白英下意识屏住呼吸,有点儿不敢抬头看沈傲,只是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之前因为他们都在牛棚里住,条件差一些所以也没那么讲究,觉得能吃饱穿暖满足基本生活需求就已经很好了,所以也没觉得男女之防那么重要。 毕竟是条件受限。 可现在…… 条件一好了,她不知怎地,突然就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人又何止白英一人? 沈傲进门后,完全没想到白英压根没穿衣服,毛巾就算再宽大也遮不住白双那双笔直修长的玉腿。 双腿线条流畅优越,一直眼神至上方,直到被白色的毛巾所覆盖,让人被禁不住想入非非。 更何况少女露在毛巾外头的那身白皙滑嫩肌肤…… 沈傲整个人仿佛被刺了一下,快速移开视线,喉结剧烈滚动着,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你怎么不穿衣服?” 白英有点儿窘迫,“我忘记从包袱里拿出来了。” “在哪儿?我去给你拿。” “就在床尾第三个深色包袱里,有一件纯棉的裙子……” 白英说得越详细,沈傲就越头疼。 他要是花那么长时间才翻找出来,白英一直待在堂屋,还不得着凉? “阿嚏!” 正想着,白英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傲不再听白英絮叨,直接上前打横抱起白英。 白英忍不住低声惊叫,“呀!” “嘘——” 黑暗中,沈傲的话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嘉慧睡了,不要吵醒她。” 白英只好强行忍住出声询问的欲望,心脏却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就这样,沈傲一路抱着白英去了主卧,把她搁到了已经铺好的床上。 虽然已经放下白英,沈傲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双臂撑在白英身侧,垂眸望向她。 两人的距离很近。 可黑暗的空间内,白英仅能看清沈傲的眼睛,和隐约可见的脸部轮廓。 炙热的呼吸打在她的皮肤上,白英的脸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瞬间通红一片。 “呵。” 沈傲夜视能力极强,注意到这一情况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呢?”白英询问道。 沈傲怕白英不好意思,便没说出真相,只是转移话题道:“没什么,我去洗澡,等我回来。” 最后那句话,隐约好像有点儿暗示的意思? 白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脑袋还是违背本心地轻点了一下,“嗯,好……” 沈傲去堂屋擦洗身子去了。 尽管隔着一堵墙,白英还是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水声,明明没有看到画面,她的脑海中却出现了沈傲擦洗身体似的场景。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流氓了? 白英赶紧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赶紧从包袱里翻出纯棉的裙子换上,用来充当睡衣接着躺进了被窝里,等着沈傲洗完澡。 不过…… 大抵是忙活了一天太累了,伴着沈傲擦洗时的微弱水声,白英还是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睡。 等到沈傲洗完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已经睡着的白英。 沈傲无奈笑笑,轻声道:“还说等我呢,自己却先睡了,真是个小骗子。”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的缘故,白英眉头微蹙,紧捏着被子,似乎是在紧张害怕什么。 沈傲心里瞬间一软,他抬手抚平白英的眉头,嗓音难得放柔,“睡吧,有我在。” 闻言,白英的眉头渐渐松开,神情逐渐平静下来,这下是真的睡得香甜了。 沈傲低头凑过去,在白英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黑眸中满是怜惜。 肉欲只是一时的。 灵魂的靠近才是长久的。 —— 次日一早,训练铃声响起。 “醒醒。” 白英也被叫起来, 已经穿戴整齐。 白英揉了揉眼睛,“大佬,你去训练就是了,叫我做什么?” “部队的人都要训练,军医也不例外。” “啊?这样吗?” 白英,原本还以为能偷个懒呢,没想到根本不给她机会。 “那等我下,我跟你一起。” “你不在我的连队训练。” “那我去……?” “你跟着女兵一起训练。” “去医务室找侯一鸣,让他带你去,我先走了。” 说完,沈傲忙不迭地离开。 要跟女兵一起训练。 女兵连, 在三营的方营长手底下,是和平公社部队上唯一一支女兵连。 连长是,花建华 就是昨天在食堂嫌弃她跟贺诗雯光吵架不动手的,女人 小麦色的皮肤, 精气神很足 跟漂亮是搭不上什么关系,但有一种原始的,野性美,让人记忆犹新。 白英眉尾上挑, 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跑起来!” 花建华鄙夷地看向贺诗雯,“好歹也是军人子女,怎么体能这么差?” 贺诗雯气得脸色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来就没人这么说过她。 就算是王营长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花建华一个女兵连的连长,凭什么这么说她? “不服气是吧?不服气就对了,就证明给我看!” 贺诗雯咬着牙, 不想比白英差,跟着跑完全程,整个人毫无,躺倒在地, 花建华硬是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不能停,刚剧烈运动完慢走,不能躺下,起来!” 贺诗雯是医生,也知道这个常识。 但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白英给贺诗雯按摩了几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贺诗雯瞪着白英,“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放弃沈连长,我还是会!公平竞争” 白英登时笑了,“别自作多情了,要不是咱俩是,一起挨罚,我会帮你吗?至于公平竞争?就更没有。沈傲都不知道你是谁,” 第166章 部队日常训练 “你俩都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白英琢磨明白这个问题,花建华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乍响。 花建华双手背在身后,腰板挺得笔直,目光如炬地盯着刚被送来的白英和贺诗雯。 兴许是特殊关照的原因,白英和贺诗雯都排在第一列的位置,两人被花建华盯的瞌睡虫一扫而空,整个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白英!” “贺、贺诗雯。” 贺诗雯的话音落下后,花建华着重扫了她一眼,语气意味深长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有什么别的身份,既然被送到了我这儿,就都得跟我手底下的士兵一样的训练强度,你们撑得下去最好,撑不下去也要撑下去!听懂了吗?” 这句话到底是在针对谁,显然不言而喻。 贺诗雯脸皮一阵发烫,不想自己被看轻,便只能咬紧牙关强撑着。 “听懂了!” 白英和贺诗雯异口同声道。 “很好,”花建华满意地点了下头,“先进行五千米的日常跑步训练!” “……” 五千米? 贺诗雯有些头晕,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别说五千米了,就算是八百米对她而言也是相当艰难。 想要她命直接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听到这个数目后,白英也不由得暗暗咂舌。 她错了。 她之前不该说沈傲对她的训练太过严苛,每天早上跟着沈傲跑个两三千米哪里严苛了?分明已经给她手下留情了,这位才是真的狠啊! 如果说面对沈傲时白英还敢小小的抗议一下,可当负责训练她的人变成花建华后,她愣是不敢吱一声,感觉这人是真的会踹她…… “听我口令,向左转!齐步跑!” 白英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听话地动起来,跟着队伍跑了起来,但渐渐地她跟不上身边女兵的速度,渐渐落于队伍后头。 虽然位置是靠后了一点儿,但她还勉强能撑住这个高强度的训练,只要努力下说不定也能跟着跑完全程。 但是……贺诗雯就惨了。 她压根不懂得控制速度,为了跟上女兵们的步伐,快跑了没几百米就开始没劲儿了,落到了最后一个。 不光如此,她还不会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没跑多久整个人就开始脸色通红,气都喘不上来。 发觉两人掉了队,一旁跟跑的花建华逐渐放缓步伐,来到白英和贺诗雯身边。 她先是扫了眼白英,发现白英状态还行,一直在保持匀速前进,应该是为了保持体力撑下之后的路。 可贺诗雯是真的跑不动了,踉踉跄跄地快步走着,双腿打摆子,双臂也跟着瞎晃悠,整个一鬼子进村。 “跑起来!” 花建华满脸鄙夷地看向贺诗雯,“你好歹也是军人子女,怎么体能这么差?简直给你爹丢人。” “……” 贺诗雯气得脸色通红,可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愤怒地瞪着花建华。 从小到大,压根就没人这么说过她! 大家都看在她爹的面子上,就算是王营长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花建华一个女兵连的连长,凭什么这么说她? 花建华冷笑一声,“不服气是吧?不服气也得憋着,不想憋着就用你的实力证明给我看!” 贺诗雯虽然竭力想要咬牙强撑着,可脚下忽然踩中了一个小石头,身体顿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也不挣扎了,顺势就倒在地上,头发早就全被汗水打湿,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狼狈极了。 花建华毫无怜悯之心,抬脚踹了踹贺诗雯的腿,“赶紧起来!我可不是那些会怜香惜玉的男长官,你跟我使这套没用。” 贺诗雯羞恼极了,上气不接下气道:“可我、我真的跑不动了!” “还能有力气说话,你这算什么跑不动?再不起来的话,我可就真踹了啊!” 花建华威胁性地抬起了腿。 贺诗雯胳膊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却还是没有做到,干脆直接躺平了。 她不信花建华真敢把她往死里踹! 花建华确实不敢。 不过……她发现这招对贺诗雯不管用,就盯上了贺诗雯那张捯饬得格外干净的小脸,眼珠一转道:“我数三个数,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把鞋底搁你脸上蹭灰了!” “你敢!” 贺诗雯恼火地瞪着花建华。 花建华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就绝对不敢把她得罪得太死!这么折辱她,难道就不怕她回去告状吗? 可让贺诗雯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花建华竟真的抬脚就要往她的脸上踩,脚后跟甚至已经点在了她的下巴上,因为离得太近的缘故,贺诗雯甚至都能闻见花建华鞋底的土腥味儿,以及若隐若现的臭味儿…… 也不知道花建华的脚上到底踩了什么东西。 “呕!” 贺诗雯一阵作呕。 花建华的行为彻底颠覆了贺诗雯的认知,为了保住自己的脸,她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力量一把推开花建华的脚,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花建华得意地挑了挑眉,“你看,我就说是装的嘛,让我治治就老实了。” 贺诗雯咆哮道:“你竟然真的敢……我要杀了你!” “来啊。” 花建华完全不怕贺诗雯的威胁,冲她勾了勾手指,接着就迈开大步跑了起来。 “给我站、站住!” 花建华在前头跑,贺诗雯在后头追。 “……” 一旁匀速前进的白英都看呆了。 这、这也太狠了吧! 幸好花建华没来折腾她,不然她还真不一定能撑得住。 有了贺诗雯这个前车之鉴,白英可以说是相当努力,虽然还不能完全跟上女兵们的队伍,但相差不大,最起码比起贺诗雯来说已经是好得没影子了。 大概是为了激励贺诗雯的缘故,花建华老早就瞧出贺诗雯和白英不对付,便开始了对白英夸夸夸,以及一个劲儿地贬损贺诗雯。 “你瞅瞅你,干啥啥都不行,连个瞧着比你瘦弱的小姑娘体力都比你好。” “你怎么好意思非要进部队的?” “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压根就进不来!” …… 在花建华一句句的刺激下,贺诗雯硬是榨干了自己的所有能量,成功跑完了全程! 不过,她跑完全程人直接就瘫了,不顾形象地躺倒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花建华皱了皱眉,强人不耐烦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起来!刚剧烈运动完慢走,不能立即躺下,起来再走一会儿!” “不、你杀了我吧……” 贺诗雯自己也是医生,肯定是知道这个常识。 但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旁的白英虽然累,但托沈傲之前给她打下底子的福,不像贺诗雯如此的夸张,她慢走了一会儿呼吸已经平稳下来。 “花连长,我来。” 见到贺诗雯还赖在地上,白英便走上前来。 花建华闻言退开,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死敌打算做什么。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白英没有再刺激贺诗雯,而是蹲下身去伸手在贺诗雯的几个穴位上按摩了几下,驱走了一些对方身上的疲惫感。 “起来吧,别赖在地上了。” 白英说着,朝贺诗雯伸出了手。 贺诗雯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去——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太阳升起,清晨和煦温暖的阳光洒向大地。 白英逆光而站,因为从下往上看的原因,贺诗雯看不清白英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白英周身萦绕着一层柔和的暖光。 像是……一名真正的白衣天使,尤其是这位白衣天使还向她伸出了手。 贺诗雯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虚。 她强行把这种感觉压下,故作凶狠地瞪着白英,试图用自己的眼神把白英给赶走: “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领你的情,放弃追求沈连长,我还是会继续和你公平竞争的!” 白英登时笑了。 “别自作多情了,要不是咱俩是一个集体,你出了状况我也得跟着一起挨罚,我会帮你吗?至于公平竞争?这话就更搞笑了,沈傲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怎么跟我竞争?” 生怕打击贺诗雯还不够狠,白英又补了一刀:“不过,说句真心话,你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锻炼锻炼你的身体,因为咱们往后每天都要这么训练,风雨无阻。或者,你现在退出也不晚。” “我!我才不会认输!” 贺诗雯强硬道,为了证明她说的话,她抓住白英的手借着力气站了起来,“走着瞧吧!我有一天迟早会比你还厉害!” 白英挑眉,“拭目以待,不过我可不会在原地等你。” 说完,白英自顾自地去另外休息了,不再理睬贺诗雯。 因为白英坚持下了这项训练,女兵们对她改观不少,加上白英待人亲和有礼,很快就跟大家打成了一片。 而贺诗雯,因为拉不下面子去跟自己看不上的粗鲁女兵套近乎,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为什么? 贺诗雯咬着嘴唇,眼底隐隐有亮光闪烁。 这些人不是该主动来跟她交朋友的吗?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跟白英一样漠视她,难道她们不知道她的身份吗? 第167章 紧急集合的号角 五千米的跑步结束。 但这并不意味着今天早上的训练就此结束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过后,还要进行军体拳等训练。 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白英跟连队里的女兵交上了朋友。 大家说说笑笑间。 白英的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一伙人通过部队大门进入。 这几人虽然穿着普通工装,可气质跟普通人明显不同,为首的人瞧着身影还有些熟悉,不过离得太远白英看不清对方的脸。 看身型好像是县城那个叫庄永良的公安? 白英连忙摇头,打消了自己这个猜测。 怎么可能是那个闲得没事干,没收她套子的烦人男公安呢? 应该是她看错了。 毕竟庄永良在县里当公安,每天忙得要死,怎么好端端地会来他们公社?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 在花建华的指挥下,女兵们又开始了军体拳训练。 因为之前沈傲该交了都交了,白英也练得有模有样,瞧着竟然跟训练有素的女兵差距不大。 这一下,倒是衬得贺诗雯更没用了。 又是少不了被花建华一顿批,搞得她心里都快恨死花建华了。 好在,打完了军体拳,每日训练总算是结束了。 “走!去吃早饭去!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花建华抬手,就要招呼大家伙一起去食堂吃早饭,不过还没等她动身,旁边早就等了很久的一个人忽然走上前去。 紧接着,白英的耳边就响起了女兵们充满羡慕的声音。 “哇!居然还来送早饭哎!” “咱们连长未免也太好运了吧!怎么就能摊上这么好的丈夫呢?” “谁说不是呢!听说连长的丈夫可是城里人,为了追随连长不惜跟着来公社随军,这样的好男人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 “呜呜呜……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丈夫,国家怎么就不给我发一个呢?” “你去梦里找吧!别说一个了,你找一群都行。” “讨厌!” …… 嗯? 这对话的内容好像有点儿耳熟? 白英赶紧抬头往花建华所在的地方看去—— 然后,就见到温书玉来给花建华送早饭的温馨场面,瞧见花建华脸上满是汗水,还不忘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来给她擦汗,一举一动都特别温柔。 花建华一手接过盒饭,一手挥开手帕,“好了好了,我一个大老粗没那么讲究,风一吹就干了。” “那不行,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温书玉依旧固执地给花建华擦汗,花建华虽然满脸的不耐烦,却还是依旧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让温书玉给他擦汗。 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 !!! 白英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温师哥的妻子,还真就是负责训练她的女兵连连长? 温书玉给花建华擦完汗,抬起头来时正巧也瞧见了队伍里的白英,惊讶道:“白英?你怎么在这儿?” “哦?你们认识?” 闻言,花建华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白英和温书玉。 温书玉生怕自己的妻子误会,赶紧解释道:“白英是我在县城上中学时认识的学妹,昨天她带着侄子去我教书的小学办入校我们这才碰见,不过没想到会在部队里看到她,她现在在你手底下当差吗?” “哦,是这样啊,”花建华挑了挑眉,解释道:“不过白英不是我连队的,她是部队新招的军医,只是跟着我们连队一起训练而已。” “这样啊……” 温书玉想了想,便主动对白英道:“白英学妹,你在部队的工作应该很忙吧?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顺带着接送你侄女。我们家花生也很喜欢你侄女这个新朋友,这样他们路上也能做个伴。” 闻言,白英眼睛亮起,“真的吗?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啊?” “不会不会,”温书玉连忙道:“反正我上下班的时候也顺便接送花生,多加你侄女一个也没什么。” 一旁的花建华抱着胳膊,不辨喜怒。 温书玉似乎想起了什么,侧眸看向花建华,语气略带询问,“建华,可以吧?” “当然了,”花建华笑了,意味不明道:“咱家大事小事都是你做主,你是当家的,听你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带着孩子们去上班了!”温书玉开开心心地往家属院去了。 “……” 瞧着花建华伟岸的身影,白英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看对方了。 这个看似直性子的花连长,似乎有一丢丢的腹黑,能不惹还是别惹得好。 这样的人压根就不用她去提醒有人暗恋她丈夫,但凡多嘴一句都是多管闲事,温学哥就是逃不出花建华手心的孙猴子。 白倩倩拿什么跟人家比? 为想撬花建华墙角的堂姐默哀。 为不服花建华的贺诗雯默哀。 …… 白英刚要冲进食堂里打饭,沈傲就已经提前打好她和嘉慧两人的饭,三人一起往家属院去。 嘉慧正好也醒了。 吃过早饭,白英给了嘉慧几毛的饭钱,让她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顺带着跟她说了往后上下学跟着温书玉一起的消息。 得知能够跟新朋友花生一起上下学,嘉慧开心得不行,欢天喜地地跟着温书玉和花生去学校了。 白英还来及不喘口气,忽然接收到紧急集合的号角声。 沈傲立即撂下筷子,“跟我一起走。” “我也要去吗?”白英纳闷道。 沈傲点头,跟白英解释道:“嗯,听到紧急集合的号角声,所有人都得到齐。” 白英衣服都来不及换,赶紧跟着和沈傲前往集合地。 沈傲去整合他的连队,白英则归于花建华的连队。 “让你们过来是有一个新任务要交给大家,由几位连长上前——” 王营长站在最前方发布指令,召集了几位带队的连长,简要说明了这次任务的人选问题。 很快,得到通知后的几位连长归队。 花建华回到女兵所在的队伍,走到白英跟前,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和贺诗雯留下。” 说这话时,花建华的表情有些怪异。 白英纳闷道:“怎么了?” “按理说,出新任务是不会让你们新人跟着一起的……算了,当我多嘴。”花建华止住声音,跟白英道了声别,领着自己连队的女兵离开了。 “……” 白英也只能压下心底的疑惑。 看向同样被王营长留下来的沈傲,恰巧这时候沈傲也向她看了过来。 白英冲他眨了眨眼。 沈傲眼皮一跳,不明白王营长把白英叫过来做什么,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好了,这次就由你们去执行这次的任务,一切以配合好公安同志的逐步计划为首要目的。” 王营长宣布完,叫出了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庄永良。 庄永良穿着一身便服走上前来,身板笔直腰细腿长、周身气势更是丝毫不减,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股子正气! 他扫视了眼王营长为他挑选的战士们,视线略过气势丝毫不逊色他的沈傲,接着和队伍末尾的白英对视在了一起。 此时此地,见到彼此两人都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白英没想到之前训练中途休息时,看到的拿到熟悉身影,还真是庄永良! 庄永良怎么来了? 庄永良也完全没想到白英会出现在这里,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不合适,只好强压下这股冲动。 队伍前列的沈傲,视线也定格在了庄永良身上,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举动。 不知为何,虽然和此人未曾谋面,可就是莫名让他喜欢不起来…… “咳!” 王营长轻咳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这位就是省城来的庄副局,今天来咱们公社抓捕走私分子。因为对方很可能带着枪支等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所以来我们部队求援,我打算派沈傲带领的连队去执行这一任务,下面由庄副局简要说明这次任务目的。” 庄永良收回望向白英的目光,点头道:“此次的犯罪分子十分狡猾,之前我们局里针对他们的数次抓捕都没能将他们抓捕归案,好在局里有同志打入他们团伙,昨夜刚刚传来消息,说是今日上午会出现在和平公社的市集上进行销赃。” “由于集市上的人群太过密集,贸然抓捕犯罪分子恐怕会误伤到周围群众,所以这次我才会来部队借调人手,具体的抓捕计划出于保密不方便现在透露,会在出发后跟大家公布。” “庄副局这个可以放心,”王营长信誓旦旦道:“这次行动有两名军医跟着,就算真的有人不幸受伤,也能在最快时间得到救治!”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响起了一道响亮的声音。 “报告!王营长,我有话说。” 沈傲沉眸望向王营长,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据我所知这两名军医算是今天第一天正式上岗,还没有接触过相应的训练,为什么要她们参与这么危险的任务?” “沈傲!你这是要违抗军令吗?”王营长面色不善,语气满是威胁之意: “还是说……你跟两位军医女同志的其中一位有什么别的特殊关系,出于私心才不想让她也参与此次行动?” 第168章 为什么选她出任务? 王营长的话语满是威胁之意,大有沈傲要是继续跟他作对,就要严惩沈傲的架势。 尽管面对如此压力,沈傲还是毫不退让地抬头望向王营长,目光沉静,毫无半点退缩之意。 王营长心中顿时一阵恼火。 他手底下的三个连长,就这个新来的沈傲像个刺头,对他这个上级长官没有半分尊重。 不光拒绝他给介绍的对象,还跟同营的连长杨明武也不和…… 之所以这次让沈傲来负责配合公安同志的行动,王营长也是为了好好杀杀这小子的锐气!好让他往后听话点儿。 没想到,这行动还没开始呢,这小子就又跟他顶牛了! 王营长瞪着沈傲,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就在气氛陷入僵持之际,一旁的庄永良也出声了。 “王营长,这位沈同志说的没错,今天的抓捕行动不是儿戏,让这两位新来的女同志跟着一起去的话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危险了?难道部队里就抽调不出别的军医了吗?” 当质疑的人换成庄永良后,王营长立即变了脸色,不再像刚才针对沈傲时讲话那么咄咄逼人,而是字字恳切道:“庄副局有所不知,我们部队目前只有三名军医,另外一名侯军医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工作,所以这次的任务只能由这两位女同志参加。” “这样吗……” 庄永良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队伍尽头的白英,也只能暗暗下定决心,等出任务后把白英和另一位女同志安排在大后方,这样起码也能保证她们的安全。 沈傲双眼微眯,明显不信王营长的说辞,“侯军医还有什么其他任务,怎么我们都不知道?麻烦王营长给我解惑一下。”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质问了,质问王营长有没有以权谋私。 王营长瞬间勃然大怒,反问道:“怎么?你在质疑我的命令,不想服从?” 沈傲梗着脖子,语气相当坚定,“报告!没有。” 说是没有,实际上还是用求知欲旺盛的眼神望向王营长,期冀于王营长说明白这回事。 王营长的面色现在已经不是难看不难看的问题了,看向沈傲的眼神儿都变成几乎要杀人了。 队伍后头的白英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紧绷的氛围,担心沈傲为自己出头,往后在部队会被王营长穿小鞋。 “报告,我服从调令,自愿参加此次任务!” 白英及时出声,平息了一场险些就要掀起的风波。 闻言,一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白英身上。 有诧异、有感慨、还有……敬佩。 虽说王营长是直接下的命令,但白英到底不是入伍的战士,可以没那么听话,她自己不愿意去的话,谁也强迫不了她。 可是白英竟然自愿前往,这就由不得他们不惊讶了。 白英微微偏头,避开沈傲投来的诧异目光。 不光是担心因为她,再让沈傲和王营长闹矛盾,最关键的是……这次行动白英是真的想要去。 当听到这次的任务是去集市上抓捕走私分子,再联想到昨天路过集市时向她投来的那道奇怪视线,白英隐隐觉得这件事对她非常重要。 不去的话,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所以,白英还是想要去一趟儿,亲眼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至于危险? 干什么不危险呢? 就算正常吃喝拉撒睡,也有可能被水呛死,被饭噎死,被尿憋死,睡梦中猝死……意外之所以是意外,正因为它的不可控。 总不能担心有意外发生,就因噎废食吧? 更何况,白英既然选择进部队当军医,就已经做好了要面对危险的准备! 不同于白英的坦然,贺诗雯心里那是十万个不情愿。 可不情愿归不情愿,她也不是傻子,知道不能大庭广众下直接质问王营长为什么要她也跟着参加任务,便也跟着白英说了一样的话。 “好!” 王营长赞叹道:“都是好同志,巾帼不让须眉啊!” 事已成定局,沈傲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他只能深深看了白英一眼,心里暗下决定在完成任务的途中保护好白英。 白英和群众同样重要。 庄永良也不好说什么,便道:“既然人选定好了,给大家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十分钟后到这里集合,届时出发!” “是!” 人群散开后,贺诗雯单独去找了王营长。 “王叔,为什么让我也跟着去?我擅长的是在手术室里做手术,又不是现场救援,让我去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当然,她真的是这么想的,才不是害怕会在任务途中会遇到危险。 王营长面对贺诗雯时又换了副面孔,他以长辈的样子苦口婆心地劝道:“诗雯啊,你这就不知道了。这次任务办好了可是大功一件!你就是去走一遭,也不用你干什么,回来后却能多上一份好看的履历,到时候你爹问起来,咱们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闻言,贺诗雯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好吧,让王叔你为我操心了。不过,既然任务没什么危险的话,那为什么还要叫上白英一起?” “呵呵,这个我自有打算。” 不管贺诗雯怎么问,王营长都肯不说了,他望向医务室所在方向的双眼微微眯起,透露出几分算计的光芒。 王营长并未立即离开,而是陪贺诗雯去了医务室收拾东西。 两人刚到地方,正好碰见白英从医务室里取了医药箱出来。 白英神色步伐都急匆匆的,是真打算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东西去和队伍汇合。 毕竟,把嘉慧托给温师哥照看,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温师哥的人品是绝对信得过的! 哪知道,刚提着医药箱出来,迎面就撞上了王营长和贺诗雯这俩讨厌鬼,白英眉头微皱,见他俩人不打算让路,便要绕过他们离开这里。 “白英同志。” 谁知,王营长这时候却出声叫住了白英。 “王营长有什么事吗?”白英只好止步,语气焦急道:“没事就请让开,我还急着去和队伍汇合。” 如果可以的话,她对王营长并不想维持什么面子上的礼貌。 白英之前还不知道王营长做的究竟有多过分了,刚才她进医务室取东西的时候正巧碰见侯一鸣,便随口问了一句侯一鸣是不是还有其他任务在身,所以不参与此次行动。 哪知道,得到的是侯一鸣压根就没有任务! 那么,问题就很明显了,这次王营长让她跟随队伍一起出任务,明摆着就是故意刁难她! 既然这样,白英觉得自己对王营长也没必要摆什么好脸色,她又不是王营长手底下的兵,惹火了她去找王营长的顶头上司申冤去。 “呵呵,白英同志急什么?我确实有点儿事要跟你说。” 王营长丝毫不恼,笑呵呵道:“昨天白英同志给我针灸过后,我发现胳膊上的旧伤确实不疼了,看来白英同志你的医术确实可以。” 白英微微挑眉,不太明白王营长说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干嘛。 好在,很快王营长就说到了重点,“我记得白英同志你说,我的情况要针灸一个疗程还能完全康复,今天是不是还要做针灸?” 白英隐约明白王营长想要说什么了,她点头道:“确实,初次针灸需连续针灸五天,再暂停一天,最后再连续针灸五天,如此方为一个疗程,如果中途打断便要重新开始。按理说,我现在就该给王营长你针灸的……” 见到王营长面上浮现出几分喜色,白英立马无情给予重击,“不过,我还要出任务,只能先失陪了,针灸治疗的事情等我出任务回来再说吧。” 说完,白英抬脚就要离开。 王营长也顾不上拿捏白英了,着急忙慌道:“白英同志!请留步,你看我的记性,都忘记有这回事了,你要是愿意留下来给我针灸的话……我可以立即取消你参加这次行动的名额!” 果然如此…… 白英挑起眉头,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下王营长焦急的神情,最后摇头叹息道:“还是算了,有道是军令如山,王营长要是说取消我的名额就取消我的名额,往后在部队里的威信可怎么办?还有人会听你的命令吗?再说了,王营长你的伤势又不危及生命,何必急于一时治疗呢?等我出任务回来,还是会继续为你治疗的,我人又不会跑了。” 王营长:“……” 见白英宁愿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也不愿意留下来为他治疗,王营长是彻底傻了眼。 完了!这下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 他原本是觉得因为昨天的事情跟白英闹得很不愉快,担心白英不想再给他治疗,所以今天才在出任务的人员名单上加上了一个白英。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白英去出任务,只是借着这个由头,逼白英答应继续给他治疗直到治好为止,只要白英一答应他就会顺势取消白英参加任务的命令。 结果……他万无一失的算计,在面对白英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时,突然就变得多此一举了。 “白英同志,有话好好商量!” 王营长语气瞬间低了下来,“你要怎样,才肯答应留下来给我针灸?” 第169章 抓捕犯人的计划 瞧着全无之前半分嚣张模样的王营长,白英微微挑眉。 “王营长,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王营长一愣,“啊?什么?” 哪怕此刻白英拿他开玩笑,王营长也没法生气,毕竟自个儿的身体健康还捏在白英手里,实在嚣张不起来了。 白英不再理会王营长,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我还有任务在身,先失陪了。” 说完,毅然决然地迈步离开。 目睹着白英离开的背影,王营长失魂又落魄,整个人像是快要碎掉了一样。 一旁的贺诗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睛发亮道:“王叔,你怎么能相信白英那个神棍呢?她哪里会看什么病,还是让我来给你做手术吧!这个才是真的靠谱!” 王营长:“……没几分钟了,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去集合吧。” “坏了!” 想到正事,贺诗雯也顾不上其它,赶紧进医务室拿了自己的医药箱,去追白英去了。 原地的王营长狠狠咬牙。 不要紧,这么多人就出个抓人的任务能出什么岔子? 他就在这儿等着,等着白英回来! 他就不信白英当天会回不来! —— 另一边。 负责此次任务的众人已经集合完毕,一行人踏上了追捕走私犯的路途。 路上,大家免不了商议一下计划。 而主导计划的人自然就是公安这边带队的庄永良,和部队这边带队的沈傲,白英和贺诗雯因为是队伍里仅有的两名军医,也是重点保护对象,所以才能有幸跟在两人旁边。 毕竟,有这两个公认最强的人护在,基本上出不了什么差池。 大概是同样都参过军的原因,沈傲和庄永良想法差不多,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庄永良毫无保留地说起了自己现在已知的情况,“根据我这边的线人交代,他们这次出来销赃时因为身上没有证明信,无法住招待所,只能凑合着住在野外的山洞里。一般会等到上午集市开了的时候,来集市上进行销赃。” “销赃完就又回返回到野外的住所,拿上东西离开公社……这伙走私犯特别难抓,只有这一次抓他们的机会!不容有失!” 听完庄永良的话,沈傲沉思片刻,道:“我们可以在犯罪分子销赃完离开集市的时候动手,这样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危害到集市上的群众。同时,这时候也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只要我们双方配合得当,便能一击毙命!” “好!” 庄永良兴致勃勃道:“你们战士都穿着军装,气质也跟一般人截然不同,很容易被对方察觉到。所以,由我们公安前往公社监视走私犯,你们则提前埋伏在走私犯逃跑必经之路上,届时势必能直接拿下他们。” 沈傲点了点头,对庄永良的计划表示肯定,“没什么问题。” 或者,准确来说,这已经是最优解了。 “打扰一下!” 白英忍不住举手,发出了一个小小的疑惑,“那个,既然你们要兵分两路的话,那我和贺诗雯跟哪一方走啊?” “白英,你当然是跟着我走。”沈傲毫不迟疑道。 庄永良皱了皱眉,反驳道:“不行,你们还要对走私犯实施抓捕,走私犯里还有武器,万一被逼急了伤人怎么办?白英跟着你们恐怕不安全,还是跟着我们好些。” “白英得跟我走。” “不,白英还是跟我走最好。” 沈傲和庄永良互不相让,明明刚才探讨抓捕计划时两人还颇有默契的,但此时看向对方的视线都带着几分敌意。 一旁目睹全程的贺诗雯:“……” 怎么又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 明明她和白英都是军医啊,咳咳咳……虽然她名义上是助理,不过不要在意这种小事,最重要的是这两人怎么光在讨论白英跟谁走,绝口不提对她的安排呢? 眼见两人的争执越发激烈,白英不得不出声,“咳咳咳!我觉得吧,我还是跟着沈傲去郊外比较好。” 闻言,庄永良神色多了几分落寞,俊俏的脸上仿佛都笼罩上了一层乌云,“如果这是你的真实想法的话……是我多管闲事了。” 白英嘴角一抽。 不至于吧! 搞得她跟罪大恶极一样,看庄永良露出这么一副表情来,白英实在是看不下去,连忙道:“庄永良,你、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考虑。” “嗯?” 瞧出两人相处的似乎有些亲密,沈傲双眸微眯打量着两人,发出了一句来自灵魂般的拷问。 “怎么,你们认识?” “我不认识他!”白英下意识反驳道。 大佬吃醋起来太吓人了,还是先糊弄过去,等私底下再跟大佬老实交代好了。 庄永良却道:“我们当然认识。”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自己的答案。 然而,两人的答案却是天壤之别。 本来就对此疑心的沈傲,这下更加疑心了,“是吗?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交代的机会。” 白英狠狠瞪了庄永良一眼。 庄永良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又赶紧改口。 “我们不认识。” “好吧,我们确实认识!” 同时说完这话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 默契不该出现在这儿啊! “呵呵!看来还真是认识啊。” 沈傲牙关紧咬,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 好好好,好得很啊! 这两人简直比他跟白英还要有默契,难道说这就是被白英藏在心里的那个男人? 既然早就有了心上人,怎么还要来招惹他? 沈傲冷眼望着白英和庄永良,“你们俩要不先对好口供再解释?嗯?” “呃……” 白英和庄永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扑哧!” 旁边的贺诗雯给看乐了,对白英和庄永良道:“你们才是一对吧?所以白英你之前跟我说你跟沈连长结婚的事情,其实是子虚乌有吧?” 说到这里,贺诗雯心情立马激动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她有机会跟沈傲在一起了? 贺诗雯满脸兴奋地望向沈傲,迈步走向对方,“白英不跟你一起,我跟你一起——” 然而,话还没说完,沈傲就抬手把她扒拉开,来到了白英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白英,身上压迫感十足。 “怎么不解释?我听着呢。” 白英有些尴尬地学起了苍蝇搓手,“这话说起来就有点儿长了,等这次任务结束,我再跟你说,成不?” “好。” 沈傲点头应下。 虽然他依旧面色不虞,但也不是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当下最重要的事情确实是任务。 等任务完成了,再好好‘拷问’小姑娘也不迟。 反正两人结婚证都打了,不可能有人会拐走她的小姑娘…… 沈傲很快冷静下来,庄永良却冷静不下来。 他在听到贺诗雯的话后,整个人像是如遭雷击般呆滞在当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满脸诧异地看看白英,又看看沈傲。 “你、你们结婚了?” 怎么会呢! 白英的年纪还那么小,本来他还以为自己有机会的…… 庄永良轻扯了下唇角,笑容有些苦涩,“难怪。” 难怪白英会出现在部队里,原来是跟着她丈夫随军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抬眼盯着沈傲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一阵儿,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细致地打量一个男人。 瞧着确实不简单,风度勉强能跟他持平。 也不怪白英会跟这样的男人结婚……要怪只能怪他认识白英太晚了。 庄永良莫名想起自己从白英手里没收的那盒‘套子’,顿感一阵窒息,那东西……白英是要跟这个男人用的吗? 心底的苦涩涌上喉间,庄永良嗓音干哑道:“祝你们新婚快乐。” “谢谢。” 白英接受了庄永良的诚挚祝福。 她心里还隐隐觉得有些纳闷,她结婚,庄永良难过什么?摆出一副死了媳妇儿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庄永良喜欢她呢! 瞧着白英一副懵懂未知的模样,沈傲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吧,看来小姑娘确实跟面前这个公安没什么瓜葛。 他家小姑娘在这方面是真的缺了根弦儿,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优秀,见过她的男人很容易就会忘不了她。 心随意动,沈傲下意识伸手,大手一把抓过白英的小手,完全将其包裹在手心里。 白英轻扯了一下没有扯开,脸有点红,小声跟沈傲嘀咕道:“大佬你干嘛呢,这里这么多人。” 沈傲一本正经道:“牵着你就不会走丢了。”也不会被人拐跑了。 白英:“……” 瞧着沈傲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白英只好压下心底的怀疑,真的信了沈傲的鬼话。 大佬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嗯! 就这样,剩下的路沈傲都是一直牵着白英,两人齐头并进。 身后。 战士不由得都向沈傲投去艳羡的目光,连长还真是好福气啊,竟然能娶到这么漂亮还有能力的媳妇儿…… 不多时,一众人来到郊外。 附近丘陵纵横,杂草丛生。 现在天气不算凉,野外冻不死人,估计也是这个原因,走私犯才会选择在暂时住在这里。 庄永良似乎早就侦查好了,指着其中一个完全被杂草掩盖住的山洞道:“哪里就是走私犯的临时住所。” 第170章 两面夹击,无处可逃 “山洞里还放着他们的行李,等他们销完脏就会折返回这里,到时候就是咱们动手的时候!”庄永良语气笃定道。 沈傲点点头,又问:“你不是说还有个卧底,他有什么特征?别到时候再误伤到他。” “他会在胳膊上系一条白布。” “行,记住了。” 沈傲应下。 庄永良跟几个身着便衣的公安转身离开,前往集市蹲守。 沈傲这边也没闲着,指挥自己手底下的战士在路口的附近寻找掩体隐藏,瞧着没什么差池,他这才带着白英去到了靠近山洞的一处地方,借用杂草树丛乱石遮挡住了自己的身形。 贺诗雯没有听从沈傲的安排,跟其他战士待在一起,而是凑到了沈傲和白英的地方。 沈傲皱眉呵斥道:“回去!” 贺诗雯就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蹲到了沈傲身侧的另一边,“这不是还有地方吗?我就待在这儿,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你知道像你这样不听上级命令的士兵,会有什么下场吗?那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战时更是可以直接毙了你!”沈傲黑眸中仿佛带着刀子,语气更是充满了威胁之意。 贺诗雯哼哼唧唧道:“别想吓我,我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士兵。” 沈傲眼底的厌恶更重,“……滚回我给你安排的位置,别逼我动手!” 面对沈傲毫不掩饰的敌视,贺诗雯还是硬着头皮赖在这里,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白英不由得钦佩地看向贺诗雯。 不得不说,这姑娘是真头铁啊。 眼瞅着沈傲大有要把贺诗雯直接丢出去的架势,白英想到这贺诗雯似乎来历不简单,不想沈傲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影响他的职业生涯。 白英及时出声劝道:“好了,就让她待在这儿吧,放到别的地方她也不会老实,与其等会儿影响抓捕计划,还不如咱俩看着她,让她没机会捣乱。” 沈傲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也只能这样了。” 他起身,走到贺诗雯右侧蹲下。 白英也立即心领神会,往贺诗雯的左边旁边挪了挪,最后两人就这样呈两面夹击之势,把贺诗雯夹在里头。 跟肉夹馍一样,贺诗雯就是那个被两片饼夹起来的肉馅儿。 贺诗雯:“……” 这、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啊! 她之所以凑过来就是为了让白英吃醋,然后跟她吵起来影响到计划,她再大度地劝白英不要影响计划,这样沈连长就会讨厌白英,欣赏她的性格了。 但是、但是…… 在面对白英和沈傲这对与众不同的夫妻后,贺诗雯的脑子忽然不够用了。 好在,经历了这茬之后,贺诗雯没有再作妖。 沈傲等一行人就这样守在走私犯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他们落网。 另一边。 庄永良等几名便衣公安,已经赶到了集市上。 他们分散开来有的假装在摊位上挑拣东西,有的在一旁走来走去,实则一直都在盯着不远处白墨摊子上的动静。 庄永良收到不远处卧底哑巴的眼神示意,心中略有安定,一切都在照计划。 只要走私犯卖完东西往回走。 到时候他和沈傲两路夹击,保准能拿下走私分子! 想起昨天下午哑巴传来的消息,跟他一起来的人是走私团伙中老大相当信任的一个人,知道团伙里不少辛秘,只要抓住他,到时候公安肯定能顺藤摸瓜,拿下整个走私团伙! 庄永良有几分心潮澎湃。 他追这支犯罪团伙太久了,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中间在县城虽然抓到了售卖走私品的小商贩,但那人跟走私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走私犯把手里的货物兜售给他,让他自己去黑市上销赃的。 他提审那人数次,最后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好严查黑市,完全在封锁了走私犯在县城里的销售途径。 原以为这就能打垮走私犯,没想到那帮人竟然鸡贼到下公社倒卖,要不是局里安排的卧底传回来消息,只怕他们到现在都是毫无进展。 不得不说,这帮子人实在是太狡猾了!这次非要抓住他们不可! 庄永良和附近的公安,一直都在盯着白墨的摊位,等着他将东西售完离开集市。 虽然犯罪分子只有两人……确切来说,其中一个还是他们公安的卧底,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才是真正的犯罪分子。 但那个人是走私团伙老大的心腹,手里有家伙事儿,一旦打草惊蛇很有可能攻击集市上的群众,他们绝不能贸然行动! 与此同时。 正蹲在摊位前的白墨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四下张望了片刻。 虽然庄永良等人及时回过头,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但白墨心中的困惑并没有打消。 昨天来的时候,来集市上买东西的人可都是很快就换一个摊位,从来没有在一个摊位前蹲守太久的,或者在多个摊位蹲守却不买东西。 白墨警惕地发现有几个人不太对劲,他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一旁的哑巴见状,不由得问道:“墨哥,怎么了?” 白墨蹙眉,语气严肃道:“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我们得赶紧离开集市。” 哑巴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了,他干干巴巴道:“不会吧……咱们手里的货就差这点儿了,卖完咱们就能回城里了” “不行,不能逗留下去了,赶紧走!” 白墨嚯得起身,收拾起了摊子。 本来那些货物东西都是摆在布上,现在抓住四个角往上一提,再打两个结直接就成了个包袱。 背着仅剩小半个包袱的货物,白墨果断迈步离开。 哑巴早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盯梢的庄永良等人,疯狂给他们打眼色,询问接下来要如何办。 白墨的过分警惕也让庄永良暗暗吃了一惊,不过他到底是老手,很快回过神来,朝哑巴做了个继续行动的手势。 哑巴点了下头,刚要稳住心神,不远处白墨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怎么还不走?” 白墨转身盯着哑巴,琥珀色的眸子中充斥着几分审视的光芒,周身的危险气息不言而喻。 哑巴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他强忍着内心的惧意,“就来就来。” 话落,他赶紧跟上白墨的步伐。 走在白墨身后,哑巴暗暗感到心惊。 这人明明入伙的时候比他还晚,混得却如此之快,气势也增长得吓人,像是……天生干这一行的。 但,不可否认白墨也很讲义气。 想到一路上白墨对自己的照顾,哑巴心里隐隐有些不忍之后的事情。 不过,他转而想到白墨虽然加入了走私团伙,并没有像蒋哥、小武那些人一样作恶多端。 目前,白墨还没伤过人,只是参与过走私。就算真的被抓起来,顶多也就判上几年劳改,不会吃枪子。 这么一想,哑巴的心里也好受多了。 他只能告诉自己,自己这是再把白墨拉回正路,不是背叛自己兄弟! 路上。 白墨脚步急匆匆,仿佛有什么事情在催着他。 悬在头顶上方的那股危险感一直没有淡去,仿佛跗骨之蛆一直如影随形。 白墨眼底迅速冷沉下来。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失败。 明明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做完这一票就会金盆洗手,以后好好跟小妹、跟家人们待在一起。 为此,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越靠近暂住的山洞,白墨察觉到的那股危险感就越发强烈。 他警惕地四下打量着,不肯错过任何一点哪怕再微弱的不寻常。 忽然! 白墨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白色。 那是哑巴系在胳膊上的一根白色布条,在微风的吹拂下不停地舞动着,没来由地,白墨内心对于哑巴的怀疑在这一刻攀升至巅峰! “哑巴……” 白墨双眸眯起,缓缓靠近哑巴。 哑巴也隐隐感觉到不对,白墨看向他的眼神不再像是平时那么友好,难道是……发现他卧底的身份了! 顾不得其它,哑巴赶紧就要转身跑去跟庄永良等人汇合。 然而,他刚迈开腿,身后就有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哑巴的肩膀上。 “你要去哪儿?” 身后,响起白墨压低的嗓音,语气中更是满含危险意味儿。 哑巴尴尬一笑,解释道:“没、没打算去哪儿,就是去旁边撒个尿。” “是吗?可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白墨讥讽一笑,“我怎么感觉是你要逃跑,把我给出卖了呢?” 陡然间,两人之间的友好面具已经撕破! 这时候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了,哑巴决定先下手为强,找准机会扭身回击,想要一手肘砸晕白墨。 白墨早有预料。 闪头避过哑巴攻击的同时,拔出腰间配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抵在了哑巴头上。 “别动,枪子儿可不长眼睛。” 白墨唇角勾起一抹庆贺胜利的弧度。 哑巴:“……” 一瞬间,汗水如雨般砸落下来! 白墨盯着哑巴胳膊上的那截白布条,虽然他不知道那白布条有什么用,但想了想还是从哑巴胳膊上解下来,系在了自己胳膊上。 “继续往前走!别想耍花招。” 白墨略微落后哑巴小半步的距离,他手上持枪抵着哑巴的后腰,语气恐吓道。 第171章 落网! 山洞附近。 沈傲一行人已经在此埋伏了半个多小时。 训练有素的战士们自是不必多说,那毅力完全跟普通人不同,他们丝毫不觉得枯燥,仍是一动不动地躲在岩体后面。 可贺诗雯就惨了,她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行,加上今天早上训练活动量实在是太大了,又徒步走了这么远的路,体力已经被完全榨干了。 等了没一阵儿,她就实在受不了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休息。 白英和沈傲:“……” 真不知道这位神仙,到底是来干嘛的。 好在他们所在之处是一块巨大岩石的后头,岩石完全能够遮挡住他们的身形,倒不会因为贺诗雯这一小举动就暴露他们的所在。 白英跟沈傲两人都不想理睬贺诗雯,各自观察着他们那个方向的路径。 “来了!” 沈傲低声道,声音几乎微不可查。 在沈傲声音落下后,白英也看到了,远处路的尽头处确实出现了一道……不,两道身影! 只是两人离得太近,乍一眼还真就没看出来。 随着两人逐渐往这边靠,白英也逐渐看清了两人的长相。 在前头的那个她不认识。 反倒是后头的那人,怎么瞧着那么像二哥呢? 白英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当对方完全走近眼前,确认自己看到的人真的是白墨后,白英立即呆若木鸡,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真是二哥! 二哥怎么会出现在走私分子的必经之路上? 二哥是公安派的卧底,还是那个走私分子…… 电光火石间,白英想到自己婚后白墨来找她,硬是给她塞了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可是个大数目,二哥哪来的这么多钱? 白英心里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 她想了又想,还是打消了给二哥传递信息,让他逃跑的事情。 此时,白英不得不狠下心肠。 如果卧底真是二哥的话,她会想办法帮二哥减刑,但是绝对不能放过一个坏人!这是她身为一个公民,该做也必须要做的事情。 白墨逐渐走进了包围圈。 “行动!” 沈傲振臂一呼,先前隐藏起来的战士们齐齐冒出,将中间的白墨和哑巴给围困起来。 瞧着被他们包围在其中的两个人,战士们一时间还有点儿搞不清楚情况。 县里的公安大张旗鼓地去部队里调动士兵,大张旗鼓地派来了上百人,结果到最后就是为了抓俩人? 其中一个,貌似还被对方给抓了? “你就是公安那边的卧底?”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白墨胳膊上系着的白布条上。 白墨心中骇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点头,理清头绪后简要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把这个走私犯给抓住了。” 说着,白墨身处空余的一只手,将对方的胳膊反剪在身后,另一只手依旧借着衣袖的遮掩,抵在哑巴的后腰上,威胁他不要讲话。 哑巴:“……” 这下他是真哑巴了。 眼见威胁解除,沈傲和白英等人也从掩体后走了出来,逐步靠近白墨。 “二哥?” 等到走至跟前,确认自己看到的真的是白墨,白英满脸诧异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有些搞不懂了。 二哥的工作不就是在家里下地干活吗?什么时候还跟县城的公安扯上关系了?还当起卧底来了。 “小妹?” 白墨也被突然出现的白英惊到了,心中苦涩又钝疼。 怎么会…… 小妹怎么会在这里? 甚至目睹了他最糟糕、也是他最不想让小妹看到的样子! 为了维持住在小妹心目中的形象,白墨竭力维持着面上的从容与淡定,继续演了下去,“我这些日子离家不归,其实是一直在配合公安抓捕走私分子。” “这样吗……” 白英心底并没有多少庆幸,反而心开始隐隐作痛。 二哥了解她,就像她了解二哥一样。 二哥不擅长说谎,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和人对视,试图用坚定的眼神说服对方,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她,似乎明白了。 白英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一旁的沈傲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一直紧盯着白墨不放,随时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既然咱们已经碰面了,那可以把人交给我们了。” “这可不行!” 白墨断然拒绝道:“我又不认识你们,怎么随便把人交给你们?除非是我的人过来。” 沈傲双眼微眯,望向白墨。 白墨也毫不示弱地与沈傲对视。 一时间,两人寸步不让,就这样陷入了僵持之中。 白英不想看到二哥一错再错,她试图上前劝道:“二哥,你先把人交给我们吧。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吗?” 今天之前,白墨从未拒绝过白英的要求。 可现在…… 白墨沉默片刻后,语气坚定道:“小妹,抱歉。” 一旦交出哑巴,让哑巴说出实情,就意味着他完了。 明明、明明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儿他就可以按照计划中的收手……可现在却发展到了这样的境地。 他不想看到白英失望的眼神儿,更不想被抓捕定罪,到时候爹娘大哥三弟又该如何自处? 沈傲也没有再开口,他双手插兜,眼神冷厉地盯着白墨。 白墨毫不示弱地回望过去。 两个男人都在揣度对方的实力,只等瞧出对方的虚实就动手! 眼看着就要这样僵持下去…… 庄永良等人到来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局面。 在看到被围困在场中的白墨和明显被挟持住的哑巴后,他先是一愣,显然这场面出乎了他的意料。 “庄公安!” 贺诗雯兴高采烈道:“你的人行啊!我们还没动手呢,他就先把人给抓住了。” 这下任务完成,可以回部队了。 她这什么都没干,也能跟着沾点光,凭借这次的功绩,说不定真能让父亲刮目相看呢! 然而,不同于贺诗雯的高兴,庄永良面色骤然大变: “那不是我们的人!” 庄永良指着白墨道:“他就是那个走私犯!” 一时间,无数人的目光落在了白墨身上…… 沈傲眸色陡然一沉,正要出手—— 白墨已经露出手里的家伙儿,这次他不再掩饰而是对准了哑巴的脑袋,“都别动!谁要是敢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庄永良举起双手,安抚起了白墨的情绪,“冷静!只要你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配合我们扫平你所在的走私团伙,可以给你记大功一件,酌情减刑。” “……” 白墨不说话。 蒋哥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因为个人原因说退出就退出已经很对不起蒋哥了,怎么还能把人给供出去? 白英也一旁劝道:“二哥,你究竟还要一错再错到什么时候?赶紧回头吧!” 为什么…… 她一直试图改变身边人上辈子那糟糕的结局。 结果,二哥还是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真的是命运无法改变吗? 二哥的事情带给了她相当大的打击,心中那强烈的刺痛,甚至让白英眼底多了几分脆弱。 沈傲满脸不忍,转而怒斥白墨道:“你要是还在意白英这个妹妹,就别让她再伤心了!” “我……” 看着白英难过,白墨心里也不好受。 一边是视若珍宝的小妹,一边是自己的结拜大哥。 白墨一时间无法取舍。 “二哥,就当我求你了!” 局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 突然!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山崩地裂,脚下的大地震颤不已, 往两边倒去, “小心!” 沈傲和白墨同时伸手去拉白英。 轰! 滚落山下。 尘土飞扬。 “咳咳咳!” 等到烟尘散去,爬出来两个人。 沈傲扒土,终于把白英从里头给挖了出来。 “咳咳咳!” 白英一张小脸被土给,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沈傲沉声道:“是爆炸。” “怎么好端端地会爆炸……” 没有人能解答这个问题。 “对了!” 白英猛地响起了什么,四处搜寻,“二哥呢?二哥人呢!” 她不能让二哥一错再错! 要是这次逃跑了,可就再无回头之路了! —— “你们是什么人!” 庄永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紧接着,带着,“华国的公安?” “华国的公安怎么会来,难道是走漏消息,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接着便是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外国话。 —— 白英和沈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敌特,在这里实验炸药,准备炸翻 没想到误打误撞,就让他们碰见了。 庄永良和公安以及大部分战士,都被捆了起来。 沈傲和白英侥幸逃过一劫。 “对了,贺诗雯呢?” 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 刚见到贺诗雯,还以为对方是个高冷的, 结果熟了,气着气着,话那叫一个多。 耳边突然安静下来,还真有些不适应。 —— 另一边的山坳下。 滚落, 护在身下。 直到看见。 “怎么是你!” 白墨一看到,怀中, 浓眉皱紧,满脸嫌弃之色。 他分明是要拉白英过来,怎么这个人? “啊!” 贺诗雯也吓了一跳,穷凶极恶的走私分子。 瑟瑟发抖道:“不要杀我……” 第172章 不要背负他人命运 白英紧咬着嘴唇,惨白的面色泄露了她心底强烈的不安与恐慌。 原本在她重生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而且在她的努力下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她心里是充满希望的。 她有信心改变自己和身边所有在乎之人的命运…… 可是,在看到二哥还是走向了犯罪这条路后,白英只觉得一直以来令她坚持下去的信仰,仿佛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如果命运注定无法改变,那她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吗? 如果是徒劳无功,那为什么还要让她重生,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重生,究竟是上天的恩赐?还是惩罚? 哪怕拼尽一切,注定都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吗…… 瞧着白英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沈傲心里也不好受,他张开臂膀将白英揽入怀中,给予她一丝温暖。 “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等出去了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谢谢。” 白英愣愣应道。 她望着沈傲自始至终都很坚定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他也会先扛着,白英那颗悬着的心像是一下子回到了自己胸腔。 她一直自认为重生后,是她主动成为了沈傲的救赎。 可是否,沈傲才是那个她唯一的救赎? 面前的沈傲唇角勾起,哪怕此时脸上沾了不少的灰渍,在堪称完美的五官加持下也仍是那么的耀眼。 “现在不难过了吧?” 白英的双颊不自主染上一层红晕,“嗯……不好意思,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要你来安慰我。” “白英,你可以不必对什么事情都感到自责。我知道你不是软弱的人,只是……” 沈傲看了看白英眼中仍有迷茫和不解,还是狠下心道:“不管是你的家人也好,朋友也好,他们的人生只事关他们各自的选择。你不是他们人生的主宰,不要去随便背负他人的命运,我们所能做的只有走好我们自己的路。” “……” 白英一瞬间顿住了。 在沈傲没说这句话之前,她从来没想到这一茬。 沈傲的这一番话仿佛给了她迎头一击重击,砸得她双眼直冒星星,随即便是无数的想法发了疯似的涌入她的脑海。 是啊! 命运只与选择有关,选择不同,最终导向的命运也将会不同。 别人正确的意见固然重要,但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自己如何去选择! 白英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神情变得哭笑不得。 重生后。 她一刻也不敢真正地放松自己。 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光背负了自己的命运,还有身边所有人的命运。 以至于她每走一步都要考虑很多,很少会率性而为地去做事情。 她以为自己这是成熟的表现,其实呢? 她就像是一只深陷迷宫的陀螺,总是在墙与墙之间到处打转,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停下,试图找到那条最优解的道路。 她自顾自地认为,前世家人们的悲剧都是因为她一个人造成的,所以她在发觉自己重生后,便给她自己定下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那就是,改写所有她在乎人的命运! 白英想得很好,可她唯独忘记了一点。 她是个人。 不是神。 她能选择好自己的路,铸就一个不错的人生就已经相当不易。 贸然将别人的命运背负在自己身上,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太不自量力,以及自大狂妄了? 暂且不说她根本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人生,其次她也没有那么强大,强大到足以背负所有人的命运。 如果真的是那样,她所认为的好,对旁人而言,真的就是好吗? 是否在强迫他们走向另外一条坏的路? 别人又是否愿意接受她的选择? 一切问题的答案都是未知。 实际上,白英所能做的就只有在自己力所能及时帮一下,前提还要是对方肯接受她的帮助。 电光火石间,白英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她瞬间明悟,仿佛自己身上背着的那块大石头一下子不见了。 整个人只觉得神清气爽! 白英倏地一笑,不管不顾地猛地扑上去,抱住了沈傲,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激动。 “大佬我这下真的明白了,谢谢你!” 如果是今天之前,白英做什么还都会顾虑一下自己这么做合不合适。 可现在,想通之后她决定不再压抑自己,在不触犯法律、道德不会伤及他人的情况下,她干脆有话直说,想什么就干什么! 而表达对沈傲的感谢嘛…… 白英毫不迟疑地伸出双手捧住沈傲的两边侧脸,猛亲一大口! 还觉得不过瘾,白英还想再亲另一边脸,沈傲却迅速别开脸,不让白英亲到。 白英纳闷道:“怎么,你不喜欢被我亲吗?” “不是!”沈傲赶紧解释道:“是我的脸上都是灰,我怕弄脏你……等我洗干净再给你亲个够。” “好!一言为定!” 白英开心地在沈傲的肩窝里拱了拱,尽管想开了,但声音中还是不免透露出一丝沉闷,“我不会再过度插手二哥的事情了……也不会逼迫他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也许即使事到如今,二哥也不曾后悔他的选择。” 她也明白了。 二哥的性子一直是那么的叛逆…… 平淡的生活对别人来说是幸福,对二哥来说却是折磨。 毕竟,前世那么多在乎她的家人,在误认为沈傲对她做了坏事后,也就二哥抽风地跑去捅沈傲。 本来就是关在看守所一段时间,结果二哥又越狱……这才早早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一切起因是她。 但做出决定的却是二哥自己。 二哥的性格本就躁动不安,也许这次借着这个由头送他进去改造改造还是个办法?当然,她也会尽自己的力量,给二哥争取最少的刑期。 由二哥的事情向外延伸,白英有气无力道:“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想要管别人,别人也不想要让我管,还是算了吧。” 闻言,沈傲挑了挑眉,语气饶有兴致道:“话倒也不必说得那么死?” “怎么了?” 白英望向沈傲,有点不解。 除了她自己,还有谁愿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管着啊? 沈傲轻咳一声,道:“我们夫妻本就是一体的,我愿意听你的安排,你要是不管我,我反倒觉得不自在。” 白英脸一红,“大佬你未免也太会了……” “什么?”沈傲不解。 “没、没什么。” 白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之前她还觉得,花连长把温师哥吃得死死的,温师哥看着有面儿,实际上根本逃不出花连长的手掌心。 而现在换成她和沈傲,谁能想到她也步了温师哥的后尘呢? 该说不愧是能当上军官的吗? 想想也是,人家连排兵布阵都擅长,更别说是人际交往了,端看他们想不想使这种手段。 “那我们这就……”上去 沈傲见白英已经被他安慰得差不多了,便想着提议上去看看,然而他的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上面传来了一系列动静—— “沈连长!” “白医生!贺医生!” “怎么连那个走私犯都不见了?” …… 数道声音从上方传来,显然是爆炸过后,缓过神来的战士和公安开始搜寻附近的同伴。 白英和沈傲寻声往上瞅了瞅,大概十几、二十米高,四周还都是些乱石很难攀爬,凭他们自己想要上去还真有点儿难。 两人刚要出声,跟对方说明自己所在的位置。 突然间,听到了上方传来庄永良的质问声: “你们是什么人!” 紧接着,完全陌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华国的军人?” 说话的人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奇怪,华国的军人怎么会找到我们的基地,难道是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接着便是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外国话,他们互相之间在交流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情。 “是敌特!” 从对方所说的外语,以及明显与他们不同的长相,庄永良这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决定先拿下他们再说其他。 只是……这次来参加的到底不是什么重要任务,并不是每个人都配备了真枪实弹,尤其是王营长那个家伙派沈傲来外界,纯粹是为了刁难他。 哪里会让他把任务的完成那么顺利?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赤手空拳的战士和庄永良等人,就被对方的人给团团包围了起来,这些人手里都有武器,还是远比华国军方配比更先进的武器。 “劝你们还是老实点儿跟着我们走,不然……还要受更多的罪!好了,把他们都带走!” “放开我们!” 战士们的声音中满是愤懑。 等到上方冒出来的人全都被抓走后,随之便没了声音。 谷底。 白英和沈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外国人? 尤其是听人数好像还不少。 是敌特吗? 没想到这次误打误撞,竟然让他们给碰见敌特的大部队了! 上面刚才听见的其余人都被敌特抓走了,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而白英和沈傲因为掉入谷底的事儿,反倒阴差阳错地避开了一次劫难。 两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想办法爬上去后,还是该留在原地不要走动。 “要不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听谁的?” 第173章 二哥和女人的缘分 沈傲屈指,在白英头上敲了一下。 “别皮!” 白英捂住头,可怜巴巴地看向沈傲,“那我听你的,你让我撵鸡,我就绝对不抓鸭。” 因为白英这一逗闷,沈傲心头的急躁消去一些。 而且,听刚才上头的动静并没有人员伤亡,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他对白英低声嘱咐了一句,“你自己在这里待着小心些,我上去看看情况。” 白英点头。 下一刻,在白英的注视下,沈傲后撤几步,紧接着迈开长腿一个助跑,整个人‘嗖嗖嗖’三下五除二地就离开了山谷? 白英眼睁睁地看着沈傲,如古代会轻功的侠士般离开了山谷,她都给惊着了。 感情是她的存在限制了大佬的发挥呗? 要不是还得带着她,大佬早就自己上去了? 不过她随即一想,还好有她这个拖油瓶,不然大佬上去也就被坏人给抓走了。 到时候,她也没办法去解救大佬一行人。 山坡之上—— 沈傲借着乱石的遮掩,视线四处搜寻,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看来那群敌特把人还带走得挺齐全。 正想到这里,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是、是连长吗……” 沈傲猛地寻声望去。 就见到乱石下方隐约看见一抹布料,他赶紧跑过去,扒开乱石从里头挖出来了一个人。 男人身体健壮,脸上和身上都有多处被碎石划破的伤口,其中就要数他腿上的伤势最为严重,那上面压了一块大石头,鲜血从下方渗出。 沈傲认出这是自己手底下的孙排长,赶紧追问道:“孙排长,你刚才究竟看到什么了?” 孙排长刚才虽然一直被盖在乱石下面,但乱石间的缝隙在他眼睛处,他也因此看到了附近的情况。 原本爆炸过后,他见到公安和战友们上来找人,他是想要喊人求救的。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一伙敌特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身上还都是武器。 大部分战友都赤手空拳,再加上敌特挟持人质无耻地进行威胁,以至于绝大多数的人都被敌特抓走了,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去。 闻言,沈傲眉头微皱,思考起了隐藏在这件事情背后的秘密。 譬如,那群敌特在这里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他们所说的计划又是什么? 这一切极具挑战性的问题,都引起了沈傲相当大的兴趣,许久未经历过这般重大的事件,沈傲心底莫名有些因兴奋而战栗。 就在这时,孙排长出声打断了沈傲的思绪,“连长,你别管我了,我的腿应该是断了,我没法走路,你还是赶紧回部队搬救兵吧。” “别说话。” 沈傲的思绪回笼,搬开压在孙排长腿上的巨石,胳膊撑在他的腋下,把他整个人给架了起来。 “连长!不用了,我走不了路,只会拖累你……”孙排长一个挺壮的汉子,此刻都快哭了。 沈傲眼角余光瞥见,远处有几道绰约的人影。 不是他们的人,瞧着倒有些像孙排长口中的敌特。 眼看那些人就要再来这边查看,危急关头沈傲赶紧抄起孙排长,脚步不停又重新回到了山谷内。 沈傲的身影踉跄了一下,好歹算是停下了前冲的势头。 白英本来还希望沈傲找根绳子,把她拉上去的,没想到一会儿功夫沈傲就又回来了!甚至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大佬……” 白英正想出声询问咋回事。 沈傲及时解释道:“嘘——上面有人,先躲起来。” 三人的视线到处搜寻,终于在上方的敌特赶到山谷上方查看时,找到了一处巨石遮蔽住的凹陷处躲藏起来。 几乎是刚躲好,上方就响起了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外国话,几个外国人探头往山谷下方瞅。 大概是没有找到人,那几个人随后又离开了。 确定人走远了,白英三人这才敢说话。 孙排长把在上面跟沈傲说的话,又详细解释了一下,重点说了谁都被敌特给抓走的事情。 听着听着,白英和沈傲的眉头不约而同地皱了起来。 “怎么没听见你说贺诗雯?她人呢?” 两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 白墨没有被抓走,白英还算松了口气,毕竟就二哥那个臭脾气,万一跟敌特犟起来,人家把他弄死咋整? 而且,就算是在野外,自小在田间地头长大的白墨也能活下去。 可贺诗雯就不同了。 这家伙身娇肉贵,学习学的脑子好像缺一根筋儿,生活中的常识都不太清楚,更别说从来没生活过的野外了。 再想到贺诗雯的来头还挺大,他们要是真把贺诗雯给弄丢了,回去是肯定要倒霉的! 白英除了不想沈傲受牵连,还有就是也不想贺诗雯真的出什么事情。 刚见到贺诗雯时,她还以为对方是个高冷的女青年,结果熟了后发现这家伙喜欢动不动生气,一整天那小嘴嘚吧嘚的,都不带闲的,话那叫一个密。 此刻,耳边突然安静下来,白英还真有些不适应。 孙排长摇摇头,也纳闷道:“没看见,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就看到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你们身后的整座山都炸开了,连长你和那个走私犯都想去拉白军医,然后……石头砸下来,就都看不到了。” 白英皱了皱眉。 当时她和贺诗雯就站一块儿,沈傲抓住了她,二哥该不会抓到了贺诗雯,然后贺诗雯现在跟二哥在一块儿吧?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白英就有些头皮发麻。 脾气巨差的二哥和脾气同样不好的贺诗雯凑到一块,这跟两个点燃了引线的爆仗有什么差别? 白英有点儿不敢想下去了,她赶紧转移起了话题,“孙排长,先不说这个了,我先给你处理伤势。” 说完,白英起身在山谷里一阵搜寻,还真就在不远处找到了自己的药箱,药箱表面除了多了一层灰之外,倒是完好无损。 白英拎着药箱过来,并没有立即盲目地开始包扎,白英试探着捏了捏孙排长的伤势,察觉到小腿骨真的断了。 赶紧找到了一根长短合适的木棍做支撑,再从医药箱里取出药品、纱布什么的给孙排长简单包扎,等离开这里回到医务室再做更详细的治疗。 孙排长原本就一直在硬撑着,现在终于见到了沈傲,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整个人精神头比起刚才差了很多,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起来。 白英突然想到自己在大队的卫生室当赤脚医生时,还做了不少的中药药丸留作应急,她赶紧拿出一枚对重大外伤有所作用的药丸,给孙排长服下。 服完药后不多时,孙排长就陷入了沉睡,脸色也在睡眠中变得渐渐有了点儿血色。 白英松了口气。 看向一旁的沈傲,压低声音询问道:“大佬,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我看你能自己从山谷里出去,要不你去部队求援?” “不行,”沈傲干脆利落地拒绝,“我不放心你们,万一那些敌特折返来山谷里搜寻,你们两个跑都跑不了。” 碰上这种情况,男人暂时还好说,女人的处境就要糟糕多了。 白英本就长得漂亮,那些人可没有什么道德可言,会做出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接受。 “那怎么办?”白英问。 “也有战士没被抓的,我去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毕竟,他们三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尤其是还有孙排长这个伤势过重的病人,而白英在武力方面更不用说。 他又不是疯了,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单挑一群装备各种精良武器的敌特。 还是要尽可能多有一些助力才行…… 跟白英说了声小心后,沈傲便再度离开山谷,去附近搜寻暂未被抓走的战士们。 与此同时,另外一侧的谷底。 一男一女正搂抱在一起,身体紧贴着身体仿佛不分彼此,只不过他们躺在谷底许久也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男人的五官冷硬,眉峰间带着几分凶悍之气,哪怕是闭着眼睛,依旧能够感受到他是个相当不好惹的人。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英挂念着的二哥——白墨。 早在爆炸发生时,白墨情急之下去抓白英的手,也没仔细查看有没有抓对人,面对滚落下来的巨石只能赶紧把被他抓住的人护在身下。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滚,滚落至了谷底深处。 眼皮轻颤几下,白墨睁开了眼睛,他顾不得查看自己的情况,第一时间就低头去看怀中的人。 “小妹,没、没事了……” 白墨声音放柔,叫醒那个脸部紧贴着他胸膛的女人,一时间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此时,白墨的脸上和身上全是被树杈子划出的伤痕,整个人血淋淋的,搭配着他那偏邪的气质,更加不像个好人。 “啊!鬼啊!” 贺诗雯悠悠转醒,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前比鬼还可怕的男人,当即惊叫出声。 “怎么是你!” 当发觉怀中的女人不是白英之后,白墨浓眉皱紧,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第174章 欢喜与冤家 “啊!” 发觉抱着自己的人竟然是那个穷凶极恶的走私分子,贺诗雯也被吓了一跳。 她一扫平时的高高在上,整个人瑟瑟发抖道:“不、不要杀我……” 白墨:“……” 他又不是什么杀人魔,好端端地杀她干嘛? 不过一想到自己当时分明是要拉白英过来,要不是这个人跟白英挨得很近也不可能,他也不可能抓错人。 白墨便对贺诗雯没了什么好态度,不同于刚才在不知道怀中的女人是贺诗雯时的紧紧相拥,现在白墨粗暴地把她推开,自己迅速站起身来查看周围的情况,迈开脚步就要打算离开这里。 突然,身后响起贺诗雯略带颤抖的声音,“你、你要去哪儿?” 贺诗雯抬头,瞧了眼此时的天色。 他们滚落至谷底后晕过去了,没想到再醒来时天色竟然都有点儿黑了! 要是眼前的这个人走了,那这里不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吗? 贺诗雯思索良久,觉得面前这个罪犯再可怕,也要比危险的野外更亲切一点,虽然只有一点点。 听到身后的动静儿,白墨往前走的脚步一顿。 要是他就这么走了,被他拽下来的女人没出事还好,出了事不就要把这条人命一并算到他头上了吗? 那他要是被抓住了,就不只是接受劳改那么简单了,估计得直接吃枪子。 一想到这么严重的后果,白墨就算内心再如何的不情愿,也还是转过身去,低头望向坐在地上的贺诗雯,不耐烦道:“要是不想我把你丢下,就赶紧自己起来!” 见白墨这么凶,贺诗雯也不敢再讨价还价。 她下意识的双手撑着地面就要站起来,没想到脚刚一用力,就不由得痛呼一声,她揉着脚腕道:“我、我站起不来,我的脚扭了。” 白墨想起在上面时,别人都喊贺诗雯医生,便道:“巧了,你正好就是医生,自己给自己治好不就行了?” 贺诗雯无语道:“我是外科医生,又不是骨科医生,这不在我的专业范围内。” 白墨听得满头雾水,冷哼道:“小妹就什么都能治,你这个医生可真没用。” “小妹?” 贺诗雯先是一愣,随后想到白墨的小妹,不就是她讨厌的白英吗?立即气恼道:“不要把乡下的土大夫,跟我们正经大学毕业的医生相提并论!” “确实,”白墨认同点头,“你比小妹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贺诗雯:“……” 心中的强烈无语,令她在面对白墨时内心的恐惧都消减了不少,她整个人直接呈大字型瘫倒在地,摆烂道:“我脚腕疼,走不了路。” 白墨丝毫不惯着贺诗雯,冷笑道:“你随便,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着你走,你要是不愿意离开,就留在这里喂狼好了。” 似是响应白墨的话,山谷深处隐约传来一阵儿不知是狼还是狐狸的兽鸣。 贺诗雯顿时害怕道:“这、这里该不会真有狼吧?” 白墨善意解释道:“当然,野外除了人什么东西都有。” “呜……哇!早知道我就不来这里参加任务了!我为什么要来?都怪王叔说什么能给我算功绩!呜呜呜……” 一想到自己大好的年华就要葬送在这个荒僻的山谷内,贺诗雯随即嚎啕大哭起来,哭得眼泪鼻涕一起往外冒,那叫一个好不可怜。 “……别哭了!” 白墨本就烦得要死,此刻更是被贺诗雯的哭声吵得头大。 她最讨厌除小妹之外的女人哭了。 “再哭,我就把你先○后杀!把你的尸体丢在这里喂野狼!” 为了证明自己话中的可信度,白墨神情凶狠地瞪着贺诗雯,那双偏浅色的眸子在渐黑的天色里,还真有几分像是野兽的眼睛。 冷酷、无情、残忍…… 像是会随时撕碎面前的猎物! 贺诗雯瞬间止声,贝齿轻咬嘴唇,想要竭尽全力地憋住哭声,却还是下意识地抽泣了几声。 于是,刚止住的哭声又瞬间响起,整个人哭得比刚才还大声。 贺诗雯哭出了一种豪气干云的气势,颇有种反正老娘都要死了,不如在死之前把自己的委屈都给哭出来的架势。 白墨:“……” 这下他是彻底拿面前这个女人没了法子。 他又不是真的穷凶极恶之辈,不可能真对贺诗雯做什么坏事,内心虽然烦闷气恼,但还是大步走向贺诗雯。 贺诗雯眼见白墨气势冲冲地走向自己,还以为对方这下是真的打算弄死她,她惊恐之下闭上了眼睛。 算了,早死早超生。 下辈子继续做个积极建设国家的好同志! 哪知道,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贺诗雯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飞了起来一样,随后便是一阵儿天旋地转,紧接着小腹骤然落到了一样坚实的硬物上头,硌得她头晕眼花,下意识闷哼一声。 睁开眼睛,贺诗雯发觉白墨把她扛在了肩上,头紧挨着白墨的后背,双腿耷拉在白墨的胸前,而白墨骨节分明的大手则按在她的后腰处。 原来是刚才白墨把她从地上拖起来,甩到肩上扛着啊? 不是打算杀她,是打算带她一起离开啊! 贺诗雯顿时松了口气,随即意识到白墨坚硬的肩膀骨硌得她腹部疼痛,不由得皱眉抱怨道:“你要带人就不能换成背或者抱这种,稍微温柔一点的姿势吗?这么凶是会找不到对象的。” “我不要那玩意儿。” 自从被小妹拒绝之后,白墨的心已经死了。 不会再有一个女人像小妹那样,被他记挂在心中。 既然他给不了别的女人幸福,那便不要祸害人家姑娘了。 在白墨看来,与其往后余生随便找个人凑合下,后半辈子都要活在争吵冷战中,还不如孤独终老。 贺诗雯撇撇嘴,吐槽道:“也是,哪个脑子正常的女人,会跟一个犯罪分子扯上关系。” 白墨没有理会贺诗雯的屁话,毕竟这话丝毫都中伤不到他。 夜风微凉。 山谷两侧峭壁如削,直插云霄,远处更是山峦重叠。 令人在叹服大自然巧夺天工的同时,也不禁心生绝望,直接从横跨过山谷两侧是不用想了。 白墨所能做的也只有盲目地继续往前走,往山谷的深处而去—— 随着愈发深入,四周暗影重重,树木的轮廓在夜色中变得模糊而扭曲,怪异的鸟鸣与虫叫交织在一起,听着着实瘆人得很。 白墨脸上没有丝毫害怕的神情,他继续迈步往前走。 之前因为住在这里的缘故,倒是将附近侦查的都差不多了。 这边是明显的山地地形,悠长的山谷呈圆弧状,将最高的几座山峰环绕着包裹起来。 而且,他们所陷入的山谷地势明显要更陡峭一些,如果能绕到山谷的另一头,就能通过略显低矮的两侧石壁离开。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赶路的话,估摸着明天天亮前就能到达山谷另一头,可现在身边多了个拖油瓶,就不好说了…… 白墨压下心底因为贺诗雯生出的烦闷,自顾自地赶着路。 而贺诗雯在央求白墨将扛着她的姿势,换成抱或者背的姿势后都没有得到理睬,便也赌气似的跟白墨冷战。 直到她嗅到鼻尖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借着月光一看,才发觉白墨后背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无数道狰狞的伤口盘踞在他的后背上,渗出的血水已经将衣服打湿。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白墨身上的伤是在滚落山谷时,因为护着她而留下的。 贺诗雯心头莫名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强行着压下对她而言如此陌生的感觉,惊呼道:“喂,你的后背受伤了!” 白墨不耐烦道:“死不了。” “赶紧停下!我给你处理下伤口,不然会感染的!” “啰嗦!” 白墨打断贺诗雯的话,依旧固执道:“就一点儿小伤而已,还能生病咋地?” 瞧着白墨嘴这么硬,贺诗雯也不好再说什么。 气闷之下,在白墨看不见的角度里,她抱着胳膊,眉眼下压,整个人的表情都气鼓鼓,像是扛了一只腮帮子塞满坚果的松鼠。 哼! 等着吧,眼前这个坏蛋迟早有求她的时候! 到那时候,她非要白墨对她的医术刮目相看不行! —— 山谷的另一头。 沈傲在经过了数个钟头的寻找,还真让他找到了部分侥幸没被抓住的战士,赶在天黑前他把这些人带到了山谷内和白英汇合。 这一行足有十余个人,他们之前都部署在大路两侧的位置,离着爆炸的山头远远的,所以并没有被爆炸余波殃及到,也就没有受伤。 本打算是离开埋伏地寻找他们连长的,可好巧不巧这时候撞见全副武装的敌特出现,他们发现敌我双方实力悬殊,便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暂时隐藏起来,琢磨着该如何对被捕的战友们进行救援。 一时间都想不出来解决办法,便就这么拖延了下去…… 直到,沈傲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孙排长你也在!” “白军医,还好你没事。” 此刻山谷内的一行人团聚,瞬间像是找回了主心骨,纷纷看向沈傲,“连长,你说该怎么办?我们都跟着你干!” 第175章 男人工作时最帅 即使从早忙到晚,尤其是还经历了这一突发事件,沈傲依旧神采奕奕。 长年累月的训练下来,沈傲一旦进入战备状态,便能凭借堪称变态般的意志力,让自己连续数日坚持不睡觉,靠的就是那一股勇往直前的冲劲儿。 不光是沈傲,其余战士的精神头也是相当的不错,他们在晚上的精神头,简直比现代以熬夜为生的夜猫子还要强。 这不是因为觉得好玩刺激—— 纯粹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人民群众的安危不惜付出一切,这是他们军人刻在骨子里的精神! 瞧着面前一帮子生龙活虎的战士,白英艳羡不已。 她缩在岩穴的角落里,身上裹着沈傲的军装外套,手里捧着热心肠战士分给她的压缩饼干,小口小口地咀嚼着用来果腹。 一边吃,一边看着一旁的沈傲在跟战士们商量排兵布阵。 为了抵御夜间的冷意,战士们捡来了树枝干草,在岩穴里生起了火。 此刻,沈傲和战士们围坐在篝火周围。 在摇曳的火苗映照下,沈傲的脸被照亮。 他脸上的灰还没来得及擦去,加上又是被土埋、又是到处找人,整个人都灰尘扑扑的,外表透着几分狼狈,却仍然遮掩不住他本就耀眼的光辉。 沈傲垂眸盯着地面,以地面为沙盘,石子为士兵进行排兵布阵,正神情专注地制定着针对敌特的战斗策略。 周遭的战士们也都听得入了神。 篝火的光晕是偏橘红色的暖光,投下来的阴影将沈傲侧脸轮廓勾勒得愈发立体,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遮住那双强势锐利的双眸,整个人不由得多了几分安全可靠的亲和感。 仿佛,只要有沈傲在身边,自身的安全问题就能得到保障,而沈傲的一切策略也都会十分正确可靠。 一时间,白英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想到这里,白英开始有点子庆幸了,还好贺诗雯现在没在这里,不然看到此时的沈傲,只怕会更加沉迷无法自拔,死活不肯放弃追求沈傲。 虽然白英并不觉得一个贺诗雯会影响她和大佬之间的感情,当然她也不屑于去和别的女人当对手,争抢什么男人。 但是,她又不是圣人,实在是对贺诗雯的纠缠感到不胜其扰! 也不知道贺诗雯那个烦人精,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可以分批次将人从山洞里引出来,等到把敌方削弱得差不多了,再于凌晨时分,这个人精神最倦怠的时候发起总攻!深入山洞,一举击溃敌人,救出我们的战友!” 沈傲冷静自持的声音响起,唤回了白英飘远的思绪。 此时他挽起袖口露出一截凸显着青筋的小臂,指骨修长的手指按在代表己方的石子之上,眸光落于远处被他用沙土堆起的小山,那是敌人基地的位置。 啪嗒! 沈傲两指夹起石子,移动到‘小山’上空猛地落下,尘土飞扬间,沈傲的神态举止依旧沉稳,仿佛一个掌控全局,全知全能的神! 不久前,他出去找人的时候也没忘记侦查地形。 不光是所在山谷附近的地形,就连敌特所在的基地,沈傲经过了一番潜行侦查也已经打探清楚。 敌特的基地建在弧形山谷围绕山地的核心地带,准确来说就是最高的那座山,想要深入基地,首先要穿过长长的地穴,那个深处的地洞就是敌特们的根据地。 如同一处蛇窟,易守难攻,相当不好对付。 但谁说,他们非要上来就莽撞地直接冲进去,跟对方硬刚? 在沈傲看来,他们大可以引蛇出洞。 以少胜多未必不可能,只是要稍微耗费点儿时间罢了,想要一天拿下来只怕有点儿难,多几日也未必不可。 沈傲制定的计划,已经尽可能地足够削弱敌我优劣。 因为他们来这里出任务的时候,还并不知道附近有一处敌特的窝点,以为只是抓个走私分子,所以来时他们身上并没有带多少枪支。 如今大部分人被敌特生擒,本就不多的枪支也变得更加稀少了。 沈傲找齐的这些人中,除了他也只有一半人装备着枪支弹药,而敌人不仅有枪还有炸弹,显然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就算计划再周密,成功的几率大概也只有一半儿。 孙排长听完沈傲的安排后,犹豫道:“连长,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亲眼所见那些敌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武器装备得也很精良。再加上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又是什么时候来这儿的?咱们……要不要回去求援啊?” 沈傲也没有死要面子活受罪,加上这次的事情太过突然,确实需要跟部队那边报备。 他点了下头,“行,去个腿脚伶俐的,以最快速度赶回部队通知。我们剩下的人则留下继续与敌人周旋,毕竟拖的时间越长,被抓走的战友们就越危险,他们都是跟我来的,我不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地牺牲。” “好!” 其余人也都没有异议。 很快,被众人公认为腿脚最灵活的小战士,听命离开。 虽然他的不如沈傲的身手那么好,但是一番奋力攀爬之下,还是离开了山谷去到上面,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白英眼巴巴地望着小战士离开的方向,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渴望。 怎么一个个的身手都这么好啊? 感情这个山谷困住的只有她……哦对,还有一个伤了腿的孙排长。 看了眼孙排长用木棍固定起来的伤腿,白英的心情瞬间有被安慰道,嗯,又是没有医德的一天。 剩下的人则在制定更加详细的战术,以求计划实施得更加顺利,最后真的能够救出被抓的战友们。 白英听着听着,心中逐渐生出了一个疑问,想了想她还是大着胆子伸手道:“那个……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正商议得热火朝天的几人纷纷扭头,望向出声的白英,“白军医,你是想到更好的针对敌人的办法了吗?” 白英沉吟道:“嗯……倒也不是什么更好的办法。只是我奇怪,既然咱们不好攻进山洞里,那咱们为什么不针对敌人下毒呢?这样就算他们龟缩在山洞里不出来,也会中招儿。” “嗯?” 沈傲微微挑眉,眼神中多了一丝饶有兴致。 别人还觉得白英是在天方夜谭,毕竟敌人又不是老鼠,扔个有毒的饵料就会傻乎乎地吃掉。 他们刚想出声质疑,沈傲却语气缓和道:“继续说下去。” 白英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傲刚才谈起周遭地形时,她也顺势听了一耳朵,在听到附近的水源是一处泉眼,而且仅有这一处,盘踞在山洞内的敌人都要外出打水…… 白英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不好正面硬刚,那不如使点儿小计策。 她的医药箱里还揣着安眠药,现在不就用上了? 不过安眠药分量少,敌人却那么多,保险起见还是不要第一天就急哄哄地下药,不如多对敌人展开几次骚扰,等敌人削减得差不多时,再对山洞内仅剩的敌人下手。 这样等沈傲他们发起总攻,闯进山洞解救人质的时候,也就更有把握了…… 听完白英的计划后,沈傲有了几分意动,但随即想起来,又道:“那处泉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安眠药的药效就算再强,一稀释也就不含多少药效了。何况你手里的安眠药也是有量的,就算山洞内的敌人误饮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谁说我们直接把药下到泉眼里了?” 白英言谈举止间多少带了点儿兴奋,“泉水不是井水,井水是死水,是有一定量的,直接把药下在井水里可能会有用。但是,泉水是地下水,看似只有面上的那一小块儿,实际上下方还有更加庞大的水源。” “直接把药下在泉眼里不妥当,所以,我们也没必要盯着泉眼不放,我们只需要把药下到敌特用来打水的水桶里就行了。” 闻言,其中一名姓杜的班长嘲讽一笑,阴阳怪气道:“白军医,不是我说,你想不出好办法的话最好还是闭嘴吧,你知道当着敌人的面儿把药下到他们的水桶里有多难吗!” 话音刚落,沈傲立即瞥了那人一眼。 长官强悍的眼神儿,令杜班长迅速闭嘴,但他心里还是相当的不服气。 连长哪里都好,就是未免也太惯着自己媳妇儿了吧? 哪有他们大男人商议战斗策略时,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插话的份儿?这不是乱了套吗! 等回部队,他非得好好跟王营长反应反应问题不可! 面对旁人的歧视,白英也丝毫没有要忍气吞声的意思。 有道是退一步抑郁终生,忍一时乳腺结节。 白英便故作惊讶道:“啊?你是怎么想的,要当着敌人的面儿去下药啊?要真是这样,人家瞅见了也不会喝啊!” 杜班长愤愤不平道:“那你还想下到人家的水桶里?” 白英眨了眨眼睛,以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气人的话: “当然是先让几个人去把敌人引开,然后另外派人把药下到他们的水里了!该不会……你连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计都想不到吧?” “不会吧不会吧?你可是一班之长啊!” 第176章 二哥的嘴最硬 在白英一句接一句的嘲讽下来,杜班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气得他险些背过气去! 尤其是在听到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竟然毫不吝啬对白英的夸奖,他恨不得当初被敌特抓走好了,就不用面对这么尴尬的局面了。 偏偏身边的战友跟看不懂脸色一样,见他不吭声还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班长,这就是你小觑人家女同志了吧?” “是啊,白军医,你这也太聪明了!” “我看你也别当军医了,干脆入伍当我们的战友算了!” 几个小战士一个接一个地吹捧起来,那架势恨不得当场跟白英拜把子。 白英摆摆手,相当谦虚道:“哪里是我聪明?只不过你们都是受过正统军事教育的,想要尽可能堂堂正正地胜过敌人,跟你们一比起来反倒是我的主意有些卑鄙了。” 一众战士微愣,随后便是大笑出声。 笑白英的坦然与谦虚。 就连一旁沈傲唇角冷硬的线条也松懈下来,他敛眸望向白英,表情一改刚才的冷肃变得温柔起来。 不同于,白英这边多少还有点儿希望的氛围。 另一侧山谷里的白墨和贺诗雯就惨了。 夜色如墨,深沉而广袤。 月光稀薄黯淡,勉强才能够穿透厚重的云层,在山谷内洒下光怪陆离的影子,仿佛黑暗中隐藏着无数窥探的目光。 贺诗雯吓得打了个哆嗦,声音颤抖地询问起了白墨,“那个……咱、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啊?” “你猜?” 白墨没有耐心回复贺诗雯,直接轻飘飘的两个字堵住了贺诗雯的嘴。 他毕竟不是铁打的,再加上已经顶着外伤扛着贺诗雯已经走了好几个钟头,一天下来滴水未进,此时的状态可以说是糟糕极了。 赶路的速度比起刚开始来说已经慢了不止一星半点,走起路来更是晃晃悠悠的,一不小心差点儿就把肩上的贺诗雯给甩下去。 贺诗雯扭头刚要抱怨,眼角余光瞥见白墨那明显不太正常的脸色,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她这不是怂,她这是照顾体谅病号。 嗯,是这样的! 夜间的野外很冷。 冷风呼啸而过,风声在山谷内回荡不止,拉长的回音仿佛野兽的咆哮声,直接勾起人灵魂深处的恐惧。 贺诗雯还没来得及跟白墨求安慰,就只觉得一阵失重感传来,紧接着她就砸落在地,心中的恐惧攀升至顶点。 该不会是白墨看见狼来了,把她一个人丢下跑路了吧! 贺诗雯整个人慌得不行,她颤颤巍巍地抬头,哪知道看到的不是眼睛冒着绿光的狼,而是跟她同样扑倒在地的白墨。 “白墨你这样开玩笑有意思吗!还是说,你这么大个块头,连我都扛不动,你未免也太没用……” 贺诗雯刚抱怨出声,忽然注意到白墨现在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呈大字型扑倒在地,一动也不动,跟死了似的。 “哎!” 贺诗雯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伸手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白墨。 “……” 白墨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贺诗雯这下子纳闷起来,拨开盖住白墨的头发,仔细查看起了他的脸色。 此时,白墨整个人的脸已经因为发烧变得通红,不仅如此,他背上的伤口也开始跟着肿胀化脓。 “切!” 贺诗雯撇了撇嘴,一脸嫌弃道:“之前不还说是点儿小伤吗?这么快就撑不住了,你倒是早说啊!” 心里虽然抱怨个不停,但医者仁心,贺诗雯也不想看到白墨就这样暴尸荒野。 更重要的是,她还指着白墨带她离开山谷呢! 种种原因的加持下,贺诗雯硬撑着自己起身。 好在她已经休息了这么长时间,脚腕的疼已经不是很明显了,看来没有伤到骨头和筋。 伸手拉起白墨,贺诗雯勉勉强强才让身躯高大的白墨,将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整个就跟纤瘦的梅花鹿驮着头大黑熊一样。 半拖半抱着白墨走了没一会儿,贺诗雯就有点儿坚持不住了,尤其是不小心踩到一枚小石子,身体突然一个踉跄险些差点儿扑倒在地。 “太重了吧!你是猪吗?” 贺诗雯哼哧哼哧地抱怨着,同时还伸出一根手指来,戳了戳白墨的腮帮子。 昏睡中的白墨闭着眼睛,身上的戾气也没有清醒时那么重,再加上他本就过分精致的五官和白净的皮肤,倒显得他整个人软和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贺诗雯的质问,白墨轻声呢喃道:“不是……” 这是在说自己不是猪? 怎么还真的认真回答问题啊! “扑哧!” 贺诗雯给逗乐了,原本眼底对白墨的厌烦也没那么浓了。 这么一看,这家伙也没坏到根上啊。 最起码昏迷时候的他还是挺可爱的嘛! 贺诗雯颇有种苦中作乐的精神,喃喃自语道:“行吧,就当负重训练了。” 一边给自己加油鼓劲儿,一边艰难迈开步子,带着白墨往前走。 两人的速度跟蜗牛驮着蜗牛没什么差别。 走了好半天,贺诗雯终于瞧见了不远处的一处山洞。 用来充当个歇脚地,在那里呆一晚,明早也走也不错啊! 贺诗雯眼睛一亮,赶紧带着白墨往山洞的方向而去。 明明距离山洞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她却花费了十多分钟,总算是把白墨一并带进了山洞。 “呼呼呼!” 整个人终于。 一进山洞,贺诗雯再也忍不住了,好不容易把白墨搁在地上,她也跟着在旁边瘫倒在地,粗气喘个不停。 “真是欠你的!” 贺诗雯怒视着身侧的白墨。 就算再生气也不能真的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了,不然明天一早醒来时,看到的估计就是身边躺了具冰凉的尸体了。 一想到那个恐怖画面,贺诗雯打了个寒战,赶紧撑着自己坐起身来,思考起了该如何给白墨处理伤口的问题。 被白墨拽下山谷的时候太过突然,她手里的医药箱丢了,身上也没放什么医用器械和药片…… 仔细思索了一遍,贺诗雯只好把自己穿在最里面的棉布衣裳扯出来,为白墨后背的伤口清创,再做一下简单包扎。 不敢说绝对有用,起码聊胜于无吧。 毕竟……手头上也没更多东西来给白墨疗伤了。 如果她跟白英一样认识草药,能分辨出哪些是对外伤好的草药,说不定白墨的伤势还能好得更快点儿。 想到这里,贺诗雯赶紧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暗自吐槽起了自己。 她怎么能抛弃自己坚信的西医,去相信中医的杂草能治病呢?她一定是被白英给传染了! 脑中思绪乱飞,贺诗雯盯着面前的男人逐渐出神。 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啊? 甚至,脸色似乎更红了,应该是温度又开始暴涨了。 “小妹……小妹……” 哪怕是在昏睡中,白墨也一直都在喃喃自语。 贺诗雯凑过去,耳朵紧贴着白墨的唇,才终于听清白墨说的什么,顿时满脸惊讶道:“白英这个哥哥这么在乎她的吗?” 一时间,贺诗雯有些眼热。 她怎么就没有个疼爱自己的哥哥呢? 如果她有就好了,这样就算别人欺负了她,她也可以找哥哥来给自己撑腰。 一时间,贺诗雯盯着白墨的脸出了神。 等到再清醒过来时,白墨的脸色已经红得快跟煮熟的虾子有一拼了,贺诗雯赶紧伸手去 试白墨额头的温度。 “嚯!” 贺诗雯仿佛被电了一下似的,快速抽回自己的手。 白墨的温度简直烫得吓人! 再这样下去脑子得烧坏吧? 贺诗雯想了想,从旁边摸过两块冰凉的石头,搁在白墨的额头上,企图用这个办法来降温。 只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不一会儿,石头就变烫了, 这一器官让贺诗雯可谓啧啧称奇,这温度都快能煎鸡蛋了,果然还得是年轻小伙的火力旺盛。 不过……她再这样下去也不行,她还得睡觉呢! 没有东西吃,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这样一宿不睡觉照顾人她可撑不住。 难得,贺诗雯对自己还是有这个认知的。 想了想,最终决定自己来当这个退烧贴。 只见,贺诗雯一狠心,脱掉了自己穿在外头的外衣,浑身上下只穿了件已经被撕得快要盖不住小腹的里衣,要不是刚才为了给白墨包扎,她也不会这么狼狈! 好在,现在的白墨压根就没醒过来,贺诗雯内心的羞怯与担忧也降了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钻进了白墨的怀里。 感受到突然靠近自己的一阵微凉感,白墨立刻本能地抱住了贺诗雯,双臂箍紧,死死搂着贺诗雯的细腰。 贺诗雯被抱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你要勒死我啊!” 大概是听见了贺诗雯的抱怨,白墨下意识松了松手臂,不再用可以勒死贺诗雯的力道去抱她,但依旧还是抱着不撒手。 贺诗雯缓过来后,后知后觉有点儿不好意思。 明明自己学医时是见惯了各种人体的,甚至不光见惯了,还参与过解剖。 但是、但是她现在的心怎么会跳得如此之快? 是因为这次离她这么近的男人,是活的吗? 还没等贺诗雯想明白这个问题,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 第177章 大佬流血了…… “流氓!” 贺诗雯脸色腾的一下变红。 “怎么生病了都会……赶紧撒开我!” 此时的白墨完全听不懂人话,甚至贺诗雯一说话,他的反应还更强烈了些。 !!! 那全然陌生的触感,简直令贺诗雯头皮发麻。 她卯足了劲儿,想要挣脱出白墨的怀抱。 察觉到怀中的‘冰棍儿’打算跑路,白墨眉头拧紧,刚才好不容易松了一点的手臂,再度重新箍紧,不让‘冰棍儿’有任何跑路的可能。 “欺人太甚!” 贺诗雯气急之下,直接张口,逮着白墨的肩膀就重重咬了一口。 这一口,她丝毫没有收着力道,嘴里甚至尝到了甜腥味儿。 睡梦中的白墨似乎是被咬疼了,他皱了皱眉,为了惩罚怀中不老实的‘冰棍儿’,他甚至不自觉地抱着‘冰棍儿’蹭来蹭去。 贺诗雯:“……” 这、这人不会还觉得刺激吧! 贺诗雯都给蹭懵了,生怕男人真的干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她吓得不敢再动一下,老老实实地当起了合格的‘冰棍儿’。 不知不觉间,贺诗雯也睡了过去。 毕竟她也忙活了一天,早上跟着花建华训练,刚才又架着白墨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她的体力已经完全被榨干了。 次日一早。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自天际倾泻而下,照亮了山谷内的花花草草,也投射在了躺在山洞里的白墨脸上。 男人的脸庞在阳光中渐渐清晰起来,他的脸部轮廓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如影随形邪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正气。 白墨的眼眸微闭,脸色已经恢复至了平常的白皙,他平稳地吸气吐气,仿佛不会因任何事情而动容。 在他怀中的女人,相较于白墨明显要更享受一些。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贺诗雯脸上带上了几分真挚的浅笑,她眉目舒展,砸么砸么了嘴,似乎是在睡梦中吃到了心仪已久的食物。 高兴之下,她拱起脑袋,在紧挨着她脸的胸膛上蹭了蹭—— 这一蹭得不得了,贺诗雯把白墨给蹭醒了! 白墨下意识睁开眼睛,在看到与他近在咫尺的贺诗雯那张脸时,本来还迷糊的整个人瞬间就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白墨惊吓得眼睛差点儿都瞪成铜铃,他迅速将怀中的贺诗雯粗鲁推开。 “你干什么啊!离我远点儿。” 白墨挺大一个男人,语气中竟带着些许颤抖,好似被登徒子轻薄的良家妇男。 “唔!” 贺诗雯直接被推醒了。 她的头磕到一旁的地上,还好没有石头,只是粘上了些土,她伸手拍打了下头发,清理干净上面的土。 接着,一脸无语地看向白墨。 “有病吧你?推我干嘛啊?” “你才有病!” 白墨警惕地盯着贺诗雯,生怕对方再扑上来,喊着让他负责什么的鬼话,“你说,我们、我们怎么会睡在一起的!” 睡在一起? 贺诗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为了给白墨降温,便挨着白墨睡觉的事情。 本来她还挺羞怯的,不知道等到白墨醒来后,该如何面对他。 此时,见到白墨摆出一副他被占便宜的样子,贺诗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那什么眼神儿?搞得我跟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搞清楚哎,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都没害羞,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白墨紧咬嘴唇,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愤,“不知羞耻。” “你?你竟然骂我?!” 贺诗雯伸手指向自己,满脸的不可思议,“搞清楚,是我救了你哎!你半道上晕过去了,眼看着就要发烧烧死了,我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也要救你,现在你非但不领情也就算了,还骂我?你还是个人嘛!” “我倒情愿你没救我。”白墨把头扭到一边去,一副不想搭理贺诗雯的样子。 贺诗雯:“……” 她嗖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真是个怪人! 她怎么偏偏倒霉地跟这个怪人困在一起! 因为蹦跳的关系,贺诗雯本来就短的里衣,眼下就显得更短了,每一次蹦起衣摆处也会跟着掀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腹。 “……咳!” 白墨只是转头过来看看是不是地震了,就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刺了一下,轻咳一声,嗓音有些不自然道:“这么大个人了衣服都穿不好,也不害臊。” 贺诗雯:“……” 她的手指,指指自己,又指指白墨,一时间无言以对。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什么事情都能挑出她的错误来,并加以管教,这什么人啊?要知道她爹都没这么管过她!这人是想当她爹不成! 没有理会贺诗雯几乎能杀人的目光,白墨起身自顾自地整理起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忽然,他注意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个牙印,看形状似乎是人的牙印。 “这是你咬的?” 白墨皱了皱眉,指着肩膀上的‘证物’,逼问贺诗雯。 贺诗雯的眼睛一个劲儿地往上瞟,顾左右而言他,“当然不是我了!你在外头晕倒的时候被狼咬了,我是出于好心才把你拉进洞里来的,你可别不识好歹。” “哦?” 白墨细细端量了肩膀上的伤口几眼,语气笃定道:“这伤口看上去不像是狼咬的,倒像是人……” 闻言,贺诗雯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生怕白墨道出是她咬的真相来。 早知道昨晚就不救他,让他直接在外头冻死就好了!这样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紧接着,耳边继续传来白墨的声响—— “倒像是狗咬的。” “啊?哈!” 贺诗雯的心一下子落回肚子里,大大地松了口气,随即终于意识到不对。 “你、你骂我是狗!” 贺诗雯怒视着白墨,恨不得张口咬死他。 白墨耸耸肩,嗤笑一声,嘲弄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承认的。” “……你!” 贺诗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坑坑绊绊许久,才蹦出一句话来。 “这次就饶过你了,要是还有下次我绝对饶不了你!” “你怎么饶不了我?” 白墨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儿。 他倒想知道这个被娇惯坏的姑娘,能对他做什么? 贺诗雯灵光一闪,机智道:“我可以对外头说你绑架了我,把我当人质,从而给你增加刑期!怕了吧!” “是吗?你可真聪明啊。” 白墨面色忽然冷了下来,瞥了一眼贺诗雯,紧接着自顾自走出了山洞。 “喂!等等我!” 贺诗雯整理好衣服,也忙不迭地追了出去。 谁知道白墨早已走出去很远的一段距离,丝毫没有要放缓脚步,等等她的意思。 奇怪…… 贺诗雯皱了皱眉,心里暗暗纳闷,她是哪里惹到这个人了吗? —— 另一边。 清晨的阳光唤醒了沉睡的山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 白英等人歇脚的山洞内,几名紧挨着岩壁、抱着枪坐着休息的战士迅速睁开眼睛。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 沈傲带着几名战士返回这里。 一夜过去,他们身上都有着或轻或重的血迹,显然是经历过了一场恶战。 昨夜在商议好计划之后,沈傲便带着一半的战士,外出前往附近设伏,绞杀离开基地外出巡逻的敌特。 而剩下的另一半战士则留在山洞里休息,只等养精蓄锐后再跟沈傲他们接班,如此轮替起来,日夜不停地削弱敌人的战斗力,直到发起总攻的那一天—— 以求尽快救出深陷在地方基地的战友们! “连长,你们这次收获如何?” 沈傲语气淡淡道:“解决了两支小队,十几个敌人。” 站在沈傲身侧的战士,兴冲冲地补充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连长可猛了!他连枪都没要,仅凭一把匕首,就解决了一半的人!而且全都是一击毙命!” 闻言,众人看向沈傲的目光都带了些畏惧。 仅凭近身就能刺杀敌人? 这说法怎么搞的连长像是独自行走在黑夜中的狼王,仿佛随时都会从阴影里跳出来,对猎物展开致命一击。 “连长,我们也不会比你们差的!” 杜班长豪言壮语地说完,也带着跟他一个队伍的战士离开山洞,进行第二拨刺杀敌人的计划。 “连长,我们抓个兔子、野鸡的,搞点儿吃的。” 扫了眼一旁自从沈傲回来,就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白英,跟随沈傲回来的战士都识趣的离开。 孙排长心领神会,也道:“那个……我出去放个水。” 抄起战友贴心给他做的拐杖,孙排长一瘸一拐地也出了山洞。 此时,山洞内没了旁人,只有白英和沈傲二人。 大概是因为沈傲把枪支都让给了战友们,他只能近身肉搏的原因,所有人中他身上的血是沾得最多的一个。 甚至衣服、鞋子都被鲜血给打湿了,袖口正在缓缓地往下滴血,就连脸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痕,整个人上下仿佛都被杀意所笼罩。 白英竭力咽下险些涌出的泪水,她连忙上前,语气不乏担忧道:“大佬,你哪里受伤了吗?赶紧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第178章 白英的特长 听见白英这么一说,沈傲低头看了眼自己此时的样子。 确实。 也难怪白英会被吓坏了。 他现在浑身是血,血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瞧着是挺唬人的。 沈傲扯了下唇角,解释道:“别担心,这不是我的血,都是别人的。” 至于到底是谁的? 不言而喻,那肯定是敌人的。 “真的吗?别骗我。” 白英吸了吸鼻子,脸上的担忧消去一些,泪珠却还是不争气地堆积在眼角处,似乎随时都会坠落。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沈傲说着,抬手下意识想要走过去拭去白英眼角处的泪痕,又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现在手上全是血污,唯恐弄脏了面前少女干净的小脸。 一时间,沈傲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该尴尬地收回好,还是装作没注意继续下去。 虽未直接碰到白英,但距离拉近了哪怕一臂的长度,白英还是闻到沈傲手指上传来的刺鼻血腥味儿。 “唔……” 白英几欲作呕,又迅速忍住。 倒不是她嫌弃沈傲,主要是她的嗅觉本就灵敏,此时距离又挨得如此近,只觉得腥臭刺鼻的血腥味儿一股脑地往鼻腔里灌。 尽管白英努力克制,但还是不难从表情上看出她的难受。 “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沈傲还对此纳闷了一下。 白英刚要张口解释,就瞧见了站在洞口处的小战士。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折返回来的,又站在这里听了多久…… 见到自己被发现,小战士也就不藏了,他满脸惊喜地对沈傲道:“连长!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嫂子这是怀孕了啊!” 沈傲:“……怀的谁的?” “还能是谁的,当然是你的了!” 小战士一脸打定包票的样子,不过他随即意识到了沈傲的这个答案似乎不太对劲,于是他迟疑道:“连长,应该是你的吧?” 沈傲的脸色骤然冷下来,语气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你回来干什么!” 小战士哆哆嗦嗦道:“我、我忘记拿、拿水壶了。” “那还不快拿!” 沈傲丢下这句话,扭头大步离开。 他倒不是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太过尴尬,才想着赶紧离开,主要是他想尽快处理下身上的血迹。 除了白英闻不得血腥味儿之外的原因。 最主要是身上的味道太重,也会影响他下一轮的埋伏战,万一敌方有人的嗅觉和白英一样灵敏,他很有可能会提前暴露行踪,致使计划失败。 白英的反应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不光是他,其余人也得注意下这个情况。 “沈傲!” 白英还当时沈傲生自己气了,也赶紧追了出去。 洞里的小战士挠了挠头,“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连长媳妇儿怀孕那不是好事儿吗?连长怎么还生气了?” “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出脑海——难道说白军医怀的孩子不是连长的!连长喜当爹了?! 小战士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的同时,内心也不禁感到深深的担忧。 完蛋! 他知道了连长这么隐私的事情,连长不会给他穿小鞋吧? 山洞之外。 白英和沈傲完全不知道有个人的脑洞已经飞出去十万八千里。 因为沈傲腿相当长、走起路来也特别快的原因,白英花费了好一通功夫,才好歹追上沈傲。 等她找到沈傲时,就见到沈傲蹲在树底下,咳咳,当然他不是来解决个人卫生问题的,而是—— 沈傲脱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裤子,仅仅只穿了一条平角内裤,精壮的好身材显露得可谓淋漓尽致。 天色早已大亮, 阳光投射到沈傲身上,后背紧致的肌肉沟壑纵横,仿佛都在发着耀眼的光芒。 白英一追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实在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随即,更让她震撼的还是,沈傲正在抓起地上的土,往自己的衣服上撒,然后用力搓洗衣服。 白英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过这么洗衣服的。 她见过水洗、干洗、这土洗算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过来了?” 沈傲嗅觉敏锐,自然听到了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白英。 沈傲也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问题,他起身面向白英,询问起了白英的来历。 “我我我……” 白英仰头,紧盯着沈傲的脸,很艰难地才定住自己的视线,不让自己的眼睛往不该瞟的地方瞟。 尽管如此,眼角余光还是不难瞥到了不该瞥的东西,一时间白英喉咙有些发紧,话都说不利索了,“咳!我想知道你在这儿干嘛呢?” 沈傲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被土覆盖的衣服,上面的血迹已经淡了很多。 “这附近没有水源,无法清洗衣物,不过随处都有土,可以用土吸掉衣服上的血水,这样衣服干得也能更快些。另外,衣服上沾上泥土的味道,就算我们之后埋伏在顺风口,身上的味道往敌人的方向刮,也能不引起对方的警觉。” “呵呵,好聪明……” 白英干巴巴地夸奖道。 沈傲奇怪地看了眼白英,“这还要感谢你的提醒。” “什么?” 白英纳闷道:“我啥时候提醒你了?” 沈傲道:“白英,你难道没发现你的嗅觉很灵敏吗?” 白英挠了挠头,一脸的困惑不解,“啊?有吗?我从小就这样啊,后来开始学医我发现每种中药的味道都有很明显的差别,所以认药也挺快的,倒是没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沈傲沉吟道:“你的嗅觉真的很厉害。”都可以跟部队里的军犬比了。 咳咳,当然后半句话最好还是不要跟白英说,以免白英咬人。 白英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点子,“那既然我的嗅觉这么灵敏,是不是可以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出任务?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这个……” 沈傲陷入了迟疑,思考了一阵儿过后,最后还是开口道:“那好吧,不过你只能跟着我们参加最后的那次任务,而且全程必须要听从指挥!” “是的!长官!” 白英立马腰板挺得笔直,抬手给沈傲敬了个礼。 “……” 沈傲无奈地笑了一下。 除了白英主动要求的之外,他之所以答应也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他们这边的人手本就稀少,每一个人都是相当重要的战力,就连伤到腿的孙排长,之后也会参与战斗。 白英虽然在身体素质上比不得他们当兵的,也大概率不可能上阵杀敌,但她也有自己的特长。 就比如……头发特长。 哦不是,嗅觉灵敏、还懂医药知识,完全可以坐镇后方以备不时之需,说不定还能当个替补什么的。 沈傲搜肠刮肚了一顿,终于找到了白英一箩筐的优点。 于是,愈发看好白英,期待白英之后的表现。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另一侧的山谷内,白墨在熟悉山路的前提下,已经带着贺诗雯走过了将近大半的路程。 他本就年轻力壮,身体恢复能力强,再加上经过贺诗雯昨晚的简单救治,已经脱离了危险,最起码不会像昨晚一样烧得人事不省。 只是……毕竟是肉体凡胎,不是铁打的,长达一天时间滴水未进,也没吃东西,还是难免饿得两眼昏花,脚步轻浮。 “前面、前面那是水坑吗?” 贺诗雯恍惚中好像看到了水坑,又不敢相信。 不过,经过贺诗雯这么一指,白墨也顺势看过去,顿时就来了精神,“是泉水!” 说罢,白墨迈开大步,赶紧去到泉水边喝水。 “喂!等等我啊!” 贺诗雯后一步赶过来,看着直接趴在泉水边,浑身上下毫无半点风度的白墨,她不由得嘟囔道:“你就这么直接喝生水啊?生水有细菌和寄生虫的,只有烧开了才算安全。” 白墨‘咕咚’一声咽下口里的水,头也不回道:“啰嗦!我从小喝生水长大,也没见得死掉。” “那你肚子里就没生过蛔虫?” “……” 当贺诗雯问出这一问题后,白墨就不吭声了。 乡下小孩有几个没生过蛔虫的? 当它在肚子里长大后,会跟随着排泄物一起排出体外,长长的、细细的、还会蠕动,像是在跟你这个宿主亲切友好地打着招呼。 那画面回想起来简直就是噩梦! 贺诗雯突然提起来这事儿,搞得白墨都没什么胃口了。 他起身转过头来看向贺诗雯,本打算直接骂她一顿的,可看到贺诗雯已经干到起皮的嘴唇,白墨皱了皱眉,还是解释道:“这是泉水,泉水是活水,很干净,可以直接喝。” “真的吗?” 贺诗雯一脸‘骗人是小狗’的表情。 “假的,你别喝了。” 白墨没了哄人的耐心。 他哄小妹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女人了。 “那我还非喝不成了!” 一听白墨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贺诗雯反倒确信泉水确实可以直接喝了。 她挺直腰板,神情倔强,就连喝水前还不忘威胁道:“当然了,要是我喝出了什么事儿,绝对饶不了你!” 第179章 贺诗雯的身份 白墨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道:“哦?说说,你还能怎么饶不了我?” 眼前这个烦人精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他倒想知道能怎么饶不了他。 贺诗雯哼哼唧唧了片刻,头一次主动对人道出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我爸可是公社部队上的团长,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让他派整个团来抓你,等抓到你后再把你的刑期无限延长!让你这辈子都在农场劳改,别想着出来!” 闻言,白墨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错了。 这个女人根本就无可救药! 他不该看在贺诗雯昨晚给他没有把他丢在山洞外,眼睁睁看着他死的份上,今天就继续带上她赶路…… 就该直接让她死在山谷里算了! 贺诗雯丝毫没意识到白墨对她的观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降为了负数,她还不忘对自己的威胁加以补充道:“还有啊,你别以为你小妹和妹夫现在也在部队里,就觉得你可以走后门了,就算是他们也得听我爸的话!所以……你最好对我的态度好一点。” 之所以说出这些,除了是想让一路都在瞧不起她白墨,瞧得起她。 还有就是,她也想借此机会提醒下白墨,不要想着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可是有背景的! 惹了她可没好果子吃! 至于贺诗雯话中有多少水分,就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威胁完白墨后,贺诗雯彻底放心下来,她一路小跑来到泉眼边。 先是舀出一点泉水洗了洗手,确定自己的手洗干净了,这才手掌并拢捧起一捧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泉水甘甜,清洌。 仿佛极致的纯酿,入口的瞬间她那干到快要爆皮的嘴唇瞬间得到滋养,已经饿到绞痛的胃部也得到了缓解。 贺诗雯的眉头一下子舒展起来。 好喝! 就算吃不饱,好歹也能喝个水饱! 于是,她继续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 贺诗雯的这龟毛程度,让身后的白墨看得直皱眉头。 他的脚突然有点儿痒。 有种想要一脚把贺诗雯踹进泉水里的冲动。 就在白墨已经忍不住抬起脚,跃跃欲试着想要把贺诗雯给踹进泉水里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白墨立即收回脚,一把抓住贺诗雯的手腕,强行把她拎起来。 贺诗雯还纳闷呢,“干嘛啊?我还没喝完呢!” “蠢货!你要喝水,还是要活命?” 白墨没忍住骂了贺诗雯一句,接着也没管贺诗雯本人的意愿,直接强行把她拽走,两人躲到了山坡上的一处巨石后头。 因为视角的优势,处在山坡上的白墨和贺诗雯两人,轻松就看到了下方的情况。 远处,三个人挑着扁担水桶,正往这边来打水。 瞧着模样都是本地人,说的话也都是本地的土话,应该是附近的村民,就是看打扮气质流里流气的,没有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这几个人边赶路,边骂骂咧咧道: “连打水这种小事儿都得我们来!那些洋鬼子就不能自已干吗?真是烦死了!” “好了,又不是不给我们钱,咱们多跟着他们干些日子,不就能发财了吗?”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工钱结算给我们……” “估计很快了!我听说他们很快就要开始针对和平公社的计划了,到时候咱们就能拿到钱离开了!” “唉……这心里怎么就是不踏实呢?你们说,咱们帮那些洋鬼子做事,是不是汉奸啊?” “我管他呢!反正谁给我钱,我给谁干活!” 这几人的对话,让贺诗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下子攥紧拳头,低声咒骂道:“这些汉奸!为了钱竟然能出卖自己的良知。” 白墨冷嗤一声,暗道这女人实在是天真,嘴上也不忘奚落道:“有没有可能,这些人正是因为没有良知,才会赚这种丧良心的钱?” 贺诗雯惊讶地看了一眼白墨,似乎想不到一个走私分子竟然会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来,她一向心直口快惯了,下意识回了一句,“跟你一样吗?” 白墨:“……” 他只是走私卖违禁品,又不是卖国。 罪不至此,好吧? 两人交谈时是刻意压低着声音的,再加上那几个本地人嘴一直就没停过,倒是完全掩盖了其它的声响。 三人来到泉水边,边打水边说起了基地的动向。 “对了!昨晚上负责巡夜的那两拨洋鬼子死了,你们说这是咋回事啊?” “嘶……是不是白天那些当兵的没抓齐,还有漏网之鱼?” “我早就跟那些洋鬼子说了!抓斗抓了,把人直接杀掉就好了,他们非不!说是要留下来做什么……实、实验?真是搞不懂这些洋鬼子。” …… 闲聊着,很快就打完了水,三人挑上水桶原路返回。 哪怕三人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巨石后头的贺诗雯心头的那股无名火,还是没有消掉。 她紧咬牙关,思索良久后豁然起身道:“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个消息传回部队去!让他们赶紧派人来救人!” 白墨嫌弃地扫了贺诗雯一眼,“就凭你?” 并非他瞧不起贺诗雯。 此地的地形本就崎岖,如果没有他带路,贺诗雯就算在这里走到死,也别想有走出去的一天。 更何况,没听刚才那几个人说吗? 洋鬼子在这儿搞的事儿还挺大的,越往前就越是深入他们的腹地,说不定前面还有什么关卡,并不是说离开就能直接离开的。 贺诗雯也想到了这一点,立马央求地看向白墨,“那你跟我一起呗?” 白墨轻扯唇角,嗤笑道:“去干嘛?自投罗网?” “你、你……” 贺诗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才组织好劝词,“你可以自首啊!你总不能逃跑一辈子吧?你家人、你妹妹白英都得受你牵连,我看你不如勇敢地承担自己的责任,你觉得——” “闭嘴!”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墨语气粗暴地打断。 在他看来,贺诗雯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把他本就糟糕的心情,弄得更糟糕了。 白墨不再压抑自己的戾气,眼神凶狠地盯着贺诗雯,“再敢多嘴一句,我就把你丢给那些人!相信他们在这边儿一定素了很久,别说你这么好看的姑娘了,就算是头老母猪在他们看来都眉清目秀。” “……” 闻言,贺诗雯的脸色煞白。 她丝毫不怀疑白墨能不能做出这件事来,毕竟刚见到白墨时,这人甚至都敢挟持人质。 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这就是个亡命徒! 见到贺诗雯终于老实下来,白墨满意地点了下头,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果然,还是话少的贺诗雯瞧着更顺眼。 “咕噜!” 似乎有谁的肚子响了一下。 也可能是两个人的肚子都响了…… 忽然,白墨灵光一闪,发问道:“哎,你饿了吗?” 贺诗雯摸着自己快要饿扁的肚子,不敢实话实说,迅速警惕道:“干、干嘛?你难道有吃的不成?” 她当然饿了! 一天没吃东西,还走了那么多路,换谁谁不饿啊! 这人不是在说废话吗? 虽然很想痛骂白墨一顿,但是……刚被威胁了的贺诗雯不太敢,决定还是小小的怂一下,就怂一下。 “我要有的话早吃了?” 白墨毫不客气地击碎贺诗雯的幻想,然后说出自己的打算,“饿着肚子赶路也不是回事儿,不如咱们找到食物,吃饱了再赶路,这样还能更快点儿,你也能以最快速度回公社。” 闻言,贺诗雯眼睛一亮,瞬间忘记了刚才的不开心,兴冲冲道:“那咱们去哪儿找食物啊?” 她的情绪可以说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才还对白墨相当警惕,现在在食物的诱惑下,瞬间就忘了。 “呵!” 白墨低笑了一声,打量着贺诗雯还算漂亮的脸蛋儿,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表情,“这就需要你牺牲一下了。” “什么?” 贺诗雯一脸不解。 紧接着,白墨凑到贺诗雯耳边,开始说出自己的计划。 听完白墨的打算,贺诗雯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简直比死了三天的尸体都还要白。 她激烈反对道:“不行!我不干!你怎么不去当诱饵!” 白墨振振有词道:“你觉得我去当诱饵,那些人会信吗?” 贺诗雯:“……” 确实,白墨这体格,以及一身凶悍的气势,哪里是诱饵?直接跟拦路抢劫的有一拼。 贺诗雯弱弱道:“可、可是……就不能换个计划吗?” 白墨的脸色冷了下来,浑身冷气不要命地往外放,语气中满是威胁意味儿,“贺诗雯,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命令。” 贺诗雯:“……” 她欲哭无泪。 如果上苍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来这里找罪受了! 不!她压根就不会去当这个军医(助理)! “那、那好吧,你可一定要及时出来救我啊!” 尽管心里还是对白墨的计划表示有点儿害怕,贺诗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跟白墨相处了也有一天时间了,虽然对方对她的态度比较恶劣,但好像一直都没有对她做太过分的事情? 所以,应该值得信任吧? 单纯的贺诗雯这时候还不知道,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 第180章 狩猎开始和决战前夕 山坡之上。 白墨和贺诗雯趴卧在地,微微抬头向远处眺望。 山峦重叠,云雾缭绕,微风自耳旁呼啸而过。 远处,几个外族长相的人正在往这边而来,他们身上都背着家伙事儿,随着他们的逐渐靠近,白墨和贺诗雯隐约可以听见他们低沉而有力的交谈声。 “来了!” 白墨低声道。 贺诗雯脸上藏不住的担忧与迟疑,“真的非要我下去不行吗?就不能换个办法……?” “少说废话!快去。” 在白墨的催促下,贺诗雯只得按照白墨之前的计划,下了山坡,去到了那些人的必经之路上。 很快,那几个外族人就走到了这里,一见到贺诗雯一个个眼睛亮得吓人,像是饥饿的野兽,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啊!” 贺诗雯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现在不是装的,是真害怕。 不同于华人的黑头发、黑眼睛,这些人的头发和眼睛颜色五颜六色,简直……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红毛绿毛鬼! 贺诗雯掉头就跑。 但素了很长时间的男人们怎么可能放过到手的珍馐? 三人果断迈开步子朝贺诗雯追了过去,其中一个人为了抢得第一名的桂冠,还把身上的负重都给丢了。 等到三人跟着贺诗雯跑远后,白墨果断从山坡上滑下来,捡起地上鼓鼓囊囊的背包和枪支就要离开。 而他离开的方向与贺诗雯跑的方向截然相反,看样子他并不打算按照原计划那样拿到东西后就去救贺诗雯。 另一边的贺诗雯就算是豁出命去跑,没跑一会儿也就被人追上了,她被人按倒在地撕扯的时候,惊恐大喊道: “白墨!” “白墨你这个骗子!” “滚开!不要碰我!啊!我杀了你们!” 贺诗雯的声音越发凄厉。 但这非但没有引起男人们的怜悯,反而让他们更觉得兴奋。 “……” 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白墨,脚步忽然顿住。 他听着远处传来的贺诗雯惨叫声,皱了皱眉,面色阴沉的骇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仅仅只是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可在白墨看来却是那么漫长。 他的良心在接受着拷问。 如果,他还有良心的话。 最后,白墨选择口是心非地告诉自己,他这不是在担心贺诗雯,是担心自己如果被抓住后,刑期将会被延长。 嗯,是这样的! 白墨如此告诉着自己,转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奔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贺诗雯蜷缩在地上,三个男人狞笑着正在撕扯她的衣裳。 眼见着就快要得手,赶来的白墨毫不犹豫地一个飞踹,将当中的人踹翻在地,其余两人意识到异常,赶紧就要取下挂在肩上的长枪,攻击白墨。 他们快,白墨的速度更快! 手上的步枪早就端起,以枪托先是砸得其中一人踉跄着后退几步,随后枪口对准另一人的脑门。 “砰!” 刺鼻的火药味儿、升腾的白色烟雾,飞溅的鲜血…… 男人瞪大眼睛,躺倒在地,鲜血殷殷地往下流。 已死死的不能再死! 第一次杀人,白墨的心态竟然稳得可怕,心中非但没有任何胆怯,反而迅速将枪口又对准了刚才被他踹翻在地爬起来的那人。 又是一枪! 枪枪毙命,准得吓人,瞧着不像是个刚摸到枪的,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连杀三人后,白墨满身满脸都是刚飞溅上去的鲜血,仿佛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 而现在,恶鬼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贺诗雯。 早在白墨开第一枪,鲜血溅了贺诗雯一脸时,她就惊得呆愣在了原地,一时间就连整理自己的衣服都忘了,就那么露着肩膀…… 白墨被那抹白刺了下眼睛,他慌忙移开视线,语气不辨喜怒道:“嚎什么嚎,我这不是回来救你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 闻言,贺诗雯一下子就哭了。 就算白墨真的折返回来救她了,贺诗雯现在也完全不想搭理白墨。 刚才她喊了那么长时间,白墨都没回来找她,她还以为白墨趁机跑了呢! 那种可怕、无奈的场面,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白墨接下来就算是说破大天,她也不会再当这个钓鱼执法的诱饵了! “好了,别哭了。” 白墨不耐烦地安慰道:“你这不是也没事嘛,他们又没得逞。” “你……” 贺诗雯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什么。 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三具血淋淋的尸体,她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赶紧将自己被撕扯开的衣服合拢起来,不露出任何一点。 男人太可怕了。 她怕白墨也这样。 如果白墨也兽性大发,那她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瞧着之前一直生龙活虎的贺诗雯,此刻忽然蔫了,白墨拧了拧眉头,心里有种相当别扭的感觉。 一时间,就连他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过……对付贺诗雯,他早就总结了一套有用的办法。 想到什么就干什么,白墨从肩上挂着的背包中翻出一个肉罐头,用匕首割开封口处,瞬间肉香味儿就涌了出来。 白墨把罐头递给贺诗雯,“呐,吃吧。” 贺诗雯抬头警惕地看了眼白墨。 不是吧! 有没有搞错? 现场让白墨搞得血呼啦的,甚至旁边就躺着几具尸体,然后让她赶紧吃肉?拜托,她能吃得下去吗! 见贺诗雯迟迟不伸手去接肉罐头,白墨没耐心的作势收回,“不吃算了,我吃,你就饿死好了。” “谁说我不吃了!” 一听白墨还打算抢她的吃,贺诗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将罐头抢了过去,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没有筷子、没有勺子不要紧,她直接用白墨割下来的罐头盖子当勺子,挖着吃。 “呵!” 瞧着吃得一副忘我模样的贺诗雯,白墨反倒觉得对方顺眼了很多,有点儿不再像是之前那么烦人了。 刚才还铁骨铮铮呢,结果现在一个肉罐头就哄好了,贺诗雯还真是好拿捏。 “嗝儿!” 贺诗雯狼吞虎咽地吃完后,打了个饱嗝儿,抚摸着不再绞痛的胃部,整个人心满意足极了。 白墨适时挑眉道:“还要继续干吗?” “干什么?” 刚吃饱饭的贺诗雯有点儿脑筋转得比较慢,一时间搞不清楚白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干什么?” 白墨说着,视线着重扫了眼旁边的尸体,那意思不言而喻。 意思是之后两人还要继续合作诱杀敌特? “为什么?” 贺诗雯忍不住发问道:“明明食物足够撑到我们离开山谷了。” “当然。不过,我的意思是,如果在之后的路上遇到对方设伏,我们可以继续用这个法子除掉他们,只是需要你来做一点小小的牺牲。” 白墨随口说完这句话后,连他自己都相信这话了。 是的,他之所以会折返回来救下贺诗雯,为的就是之后的路上再遇到敌人时,还能解决掉对方! 才不是看不下贺诗雯被欺负。 贺诗雯被不被欺负,跟他有什么关系? 贺诗雯自然不知道白墨脑海里那些纠结的想法,她反倒认真思考起来。 刚听到白墨的建议后,她无疑是想要拒绝的,毕竟就算知道迟早会有人来救自己,那画面也着实太恐怖了,往后做噩梦的素材是有了。 可是…… 真要是拒绝的话? 贺诗雯看了眼身边那三个敌特,陷入了迟疑。 爸爸是军人,如果遇到了和她今天一样的事情,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来除掉这些敌特,保卫国家和人民。 她虽然不是军人,但……没道理要给爸爸丢脸! 更何况,还不用她自己杀敌,只需要做一点小小的牺牲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贺诗雯重重点了下头,一脸认真地仰头看向白墨,“好,我答应你!” 白墨倒是没想到贺诗雯居然会答应得这么果断,他眉头微微挑了挑,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他还以为会拒绝的呢…… “拿着!” 白墨捡起地上的一杆枪,丢给贺诗雯,“之后再遇到敌人,就跟着我一起杀敌,不用再以身诱敌了。” “啊?” 这下反倒轮到贺诗雯发懵了。 白墨嗤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所有的敌人,都是这种控制不了自己的蠢货吧?” 贺诗雯:“……啊?不是吗?”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实施,丑话说在前头,之后你跑他们要是开枪打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白墨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回刚才丢给贺诗雯的枪。 “别!”贺诗雯赶紧护住枪支,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我还是选择跟你一起杀敌好了!” “随你。” 白墨捡起缴获的物资装备,背在身上扭头就走。 “喂!等等我!” 贺诗雯也顾不上想刚才经历的可怕事情了,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无人注意到,在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后,白墨的嘴角竟然隐隐有上扬的趋势。 —— 公社。 被沈傲指派来传信的战士,也终于在第二天早上抵达了部队。 他顾不得歇息,赶紧将在山谷里遭遇的事情告知给上级。 王营长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本来还打算隐瞒下这件事,哪知道根本瞒不住,贺团长很快就知道了其中的隐情。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独女,贺诗雯也跟着一众战士失踪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着其他营长的面儿狠狠批了王营长一顿。 王营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他也不敢生气,低声下气道:“团长,要不我带人过去营救?保证不光把战士们救回来,还会把隐藏在暗处的敌特一网打尽!” “我可不敢用你。” 贺团长丝毫不相信王营长的能耐。 他偏头,看了眼站在王营长对面的高大男人,男人也就三十岁出头,五官立体分明,气质也十分沉稳得体,瞧着倒是能靠得住的样子。 “方营长,你去。” “好。” 被唤作方营长的男人微微一笑,点头应下。 方营长做事也确实靠谱,很快就集结手底下的人奔赴郊外的荒山,他手底下的女兵连也跟着一同前往。 然而,在抵达目的地后,方营长等人的脸色都出奇的凝重。 被沈傲派来传信的小战士更是一脸匪夷所思,“怎、怎么会这样!” 不怪小战士诧异,实在是他只不过离开了大半天的时间,这里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原本数座巍峨耸立的山峰已经被移平了,随时将附近的山谷填平,整个地势完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说,一天时间内藏在暗处的敌特又引发了爆炸? 方营长一贯轻松的脸上,此刻终于露出了几分凝重。 “沈傲……可惜了。” 他喃喃自语道。 实话实说,沈傲这个刚空降到部队的连长,他还是很看好的,只是可惜他手底下暂时没有空缺的干部职位,不然,很想将这个人才抢到手里。 最后,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人才便宜给了王营长。 再想到自己带队来这里前,他那个蠢弟弟还专程去办公室找他,让他务必带人把一个叫白英的女军医救出来的事儿…… 方营长本来觉得是顺手的事儿,可在看到现场后心态就没那么乐观了。 一旁,花建华出声道:“营长,咱们是回去?还是继续找人?” “找!” 方营长将内心的那一点儿纠结全部抛之脑后,眼神锐利,语气果断道:“就算只剩下尸体也要把他们带走!不能让烈士们埋骨此地!” —— 事实上,沈傲等人还暂未成为烈士。 大概是因为他们日夜轮番不停息地去猎杀外出的巡逻人员,敌特一方察觉到后勃然大怒,便将几座临近山谷的山峰给炸塌了,轰飞的碎石将山谷填满。 白英等人不得不离开歇脚的山洞,穿梭在附近的几座山峰丘陵之间,继续着他们的骚扰计划。 相较于之前,敌特一方时不时地派人出来巡逻,现在一连数日彻底龟缩起来。 只是每天早上派人来泉眼处打水。 看来,不得不进行最后一套方案了。 沈傲、白英等人对视一眼,决定在明日一早便发起进攻! 临睡前。 沈傲看向合衣倚靠在他身边的白英,眼底深处是掩饰不住的担忧,“白英,如果你害怕的话,明天早上的行动你可以不去——” “不!我要去!我很想去!” 白英语气肯定道,一想到明天早上的行动,她就激动得手心都在冒汗。 还有什么是比上阵杀敌更刺激的事情呢? 能够有这种难得的经历,不枉费她重生这一遭! 第181章 白英临危受命 天还未大亮。 由沈傲带队,白英跟随前往。 一行人早已埋伏在山顶,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下方动向,等着基地里的人出来打水。 泉眼坐落在山腰处的位置,潺潺水声在耳畔回荡,那清冽悦耳的声响抚平了人因等待而躁动的心。 这几日持续不断的狩猎下来,让他们摸清楚了驻扎在此地敌特每天的动向。 基本上,每天早上都要来打水一次,可以说是风雨无阻。 负责打水的人是几个本地人样貌的男子,都是清一色的青壮年劳动力,身上没有大多数庄户人家的朴实,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吊儿郎当的气息。 不用想,估摸着都是附近的闲汉,不想下地干活挣工分,没有吃喝就想些歪门邪道,被敌特利诱过来帮对方做事。 明知对方的目的是要危害自己所在的国家,也甘愿为虎作伥,此举简直与汉奸无异! 看着这几个人,战士们气不打一处来。 脾气火爆的杜班长更是攥紧拳头,愤愤锤了下地面,松软的泥土吞没了声响,只余下他奋力压制的愤怒声,“这些人真该死!要不是部队纪律规定不能对平民动手……” 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谁都知道他的意思。 不光是杜班长等战士气不过,就连一向从容淡定的沈傲也是满脸阴沉,一双黑眸满是对汉奸的憎恶。 他低头,不去看下方的那几个人,竭力掩藏住自己的杀意,好不暴露自己的所在。 若是战时,这种出卖己方的叛徒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大可以直接当场处决。 但现在…… 那些叛徒真该庆幸现在已经是相对和平的时期。 “行动!” 眼见着下方的几人已经用水桶打完了所需的水,沈傲果断抬手,示意杜班长几人前去行动。 杜班长点头应下,和乔装打扮的几名战士急忙绕到后方下山,在不远处发出异响吸引打水的几人过去。 悠长的峡谷将声响传至山腰处,刚打完水正准备挑起扁担的几名村民,动作忽然顿住。 “什么动静儿?” 闻声,几个村民脸上写满了好奇。 “走,咱们哥几个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三人也不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虽然他们手里没枪,但他们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依仗! 无论是还需要他们帮忙的敌特,还是部队派来的战士,都不可能对他们动手! 他们的安全毋庸置疑。 反倒是一直闷在这个深山里,平时也没什么乐子瞧,现在乍一听到有热闹瞧,几人心里的痒痒虫立马就被勾了起来。 三人果断结伴离开。 刚刚打好水的水桶,却就放在了泉眼旁。 山顶上。 白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安眠药,来之前她就用纸包平均分成若干份,“这是安眠药粉末,一桶水撒一包就行,记得要搅匀,不然有粉末飘在上面容易被敌人觉察到。” “好。” 沈傲正要伸手接过,却见远处走来了一群人影。 不同于身材相对瘦弱矮小的村民,这些人长得人高马大,脸型五官都是异族人的长相,身上还背着长枪,显然那他们的来历不言而喻。 见状,沈傲神色一凛。 “不好!是基地派出来的巡逻小队。” 往常村民出来打水的时候可没有巡逻队跟着,看来是他们这几天的行动,引起了敌人的警戒。 一般巡逻小队都有十人,这支巡逻小队不知为何却只有八人,但就算这样沈傲等人也不敢放松警惕。 安全起见,必须得赶紧把这些人解决掉,不能让破坏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半的计划! 电光火石间,沈傲有了应对之策。 他偏头看向趴在一旁的白英,眉头拧起,眼中既有信任也有担忧,各种复杂的神情交织在一起。 “白英。” “啊?” 白英循声望向沈傲,触及到沈傲那怪异的眼神儿,心没来由地加快跳了几下。 沈傲偏过头去不再看白英,声音冷硬严肃道:“下药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们去把巡逻小队解决掉,你尽快下完药返回这里待命。” “???” 白英猛地瞪大眼睛。 给她安排这么重要的任务,她、她真的可以吗? “这里就交给你了,”沈傲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他一直以来宝贝的匕首放到白英身边,“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前提,如果不行……不要勉强。” 嘱咐完后,沈傲赶紧带着剩下的几名战士手持武器下山,去截杀那支渐渐往这个方向走来的巡逻小队。 绝对不能留下活口!让他们回基地报信! 更不能把他们的尸体留在必经之路上,不然肯定会被负责打水的那几人意识到不对,一旦将这件事汇报到基地那里。 只怕,到时候他们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至于白英…… 沈傲相信白英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她会努力做好该做的事情。 “哎?” 白英眼睁睁地看着沈傲等人离开,自己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粉,一时间有点儿发懵。 没想到还真有她发挥的时候? 短暂的怔然过后,白英立马来了精神。 这可是沈傲第一次给她布置任务,她非得好好完成不可! 白英一手攥紧手里裹着药粉的纸包,另一手抄起沈傲给她防身的匕首,以最快的速度从坡顶冲了下去,来到泉眼旁。 站在六个水桶前—— 白英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让自己的手抖,打开纸包,将纸包里的药粉均匀地放进每一个水桶里,再将其搅匀。 原本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层白色粉末,在白英的搅动下迅速和桶里的水融合在一起,看不出丝毫异样。 “呼!” 直到将六个水桶全都下完药,白英才重重松了口气,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出了一头汗。 虽是第一次,好在她没有手忙脚乱之下做出什么错事。 不过,白英心里也是相当的感慨。 可惜周莉现在不在,不然这个活儿到是可以交给她,下药这事儿她擅长了,保准万无一失! 办成沈傲交代的任务,白英一边百无聊赖地想着这一茬,一边收起剩下的一包安眠药分,扭头正准备回到山顶上,静待沈傲他们归来。 没成想,刚转身迎面就撞上了两个正朝这边走来的敌特! 她与他们的距离不过才十几米远! 而那两个敌特肩上都背着长枪,这么点距离她别说跑了,连子弹都躲不开! 白英的眼睛一下子瞪大。 不、不是吧! 她这么倒霉的吗? 两个敌特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英也相当惊讶,他们用自己的语言交流着:“哎?哪来的姑娘?” “估计是附近村子来山里挖野菜的村妇吧?咱们之前不也碰上过么!” 哈哈!这倒是,不过这姑娘长得可比之前的那几个村妇漂亮多了,咱俩兄弟俩倒也好运,离开巡逻队出来撒个尿,竟然也能碰上姑娘。” “谁先来?” “每次都是你先来,也该我了!” “行行行,那就让让你。” …… 白英完全听不懂对面两人的话。 她只能看到两人狞笑着逐步朝她逼近,手里的枪口也都对准了她,大有只要她敢乱动,对方就要开枪的意思。 白英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越是危急关头,就越要保持冷静! 所以,她没有叫喊更没有乱跑,举起双手表明自己手里没有武器,无法最他们造成伤害,所以不要对她开枪。 见到白英如此配合,两个男人更加满意了。 其中一个端着枪对准白英,以防白英有任何反抗举动,另一个人则缓缓靠近白英,打算先下手为强。 这倒不能怪他们太过谨慎,实在是最近几天巡逻的人经常失踪死亡,让他们不得不警惕起来。 唯恐面前出现的姑娘,是用来猎杀他们的诱饵。 随着敌特距离的拉近,对方高大的阴影投射下来,与之相较白英简直跟个小鸡仔一样弱小。 砰砰砰—— 白英的心在剧烈跳动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前所未有的恐惧将白英笼罩在其中! 白英紧咬着嘴唇,哪怕伤口沁出血来她也没有松开,刺疼可以让她在极端情况下保持冷静。 混合着腥、臭怪异的浓重体味儿袭来! 男人伸过来的大手在白英眼前不断地放大、放大再放大…… 大概是觉得此时的白英已经是笼中鸟,扑腾不了什么,男人已经完全松懈下来,只想尽快解决自己的欲望。 就是现在! 在男人的手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刻,白英火速从怀中掏出多出来的那一份药粉。 手指灵巧地解开纸包,将里头的粉末一股脑地朝对方的眼睛掷去! 白色的粉末扩散开来—— 男人毫无防备之下,眼睛被突如其来的粉末迷住了眼睛,他下意识伸手揉搓起了眼睛,想要尽快恢复自己的视力。 但白英不给他这个机会! 白英乘胜追击,摸出腰间插着的匕首,踮起脚尖猛地朝男人扎去,锋利的匕首闪烁着阵阵寒芒,粗暴却又精准地被白英反手插进男人正面的脖颈。 “唔!呃!” 男人禁不住痛呼出声,双目圆睁着鲜红的血丝仿佛都在跳动,他暴喝出声大手死死攥紧白英的肩膀,反复要将她的骨头给捏到粉碎! 疼吗? 当然疼! 但白英不敢松手。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何况现在她才是那只弱势的兔子! 白英咬紧牙关,忍住那几乎令人灭顶的疼痛,持有匕首的那只手依旧稳稳抓住匕首,不让男人的胡乱挣扎从而导致脱手。 “我要杀了你!” 男人发狂了,竟然提起了白英的半边身子,想要把她抛远出去。 “嗬!” 白英也趁机卯足了劲儿,手腕猛地用力,顺势将对方的喉管、动脉一股脑地完全切断! 唰——! 滚烫腥臭的血瞬间就飙了出来! 溅了白英一脸。 口鼻间满是令人作呕的气息。 白英顾不得去擦拭,因为她记得旁边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虎视眈眈地等着! 一旦发现不对,就会立马朝她开枪! 确认面前的男人已经没了气息,白英双手死死抓着对方的胳膊,不让对方倒下,想要借用他庞大的身躯来遮掩另一人的视线。 就算不能蒙骗另外一个人,危急时刻她也可以用这具尸体来当盾牌抵御子弹,不管能不能完全防住子弹,哪怕只是能减缓子弹的冲击力也是可以的…… 聊胜于无。 远处。 持枪驻守的男人还觉得纳闷,这么长时间了,他的好兄弟怎么都不带动弹的呢? 难道是已经完事了? 男人心里起了疑,端着枪朝这边走来,边走边呼喊着同伴的姓名。 没有回应。 眼看着已经走到了跟前,他看到同伴脚边有血迹晕染开来,立刻意识到了同伴出事了,顿时警惕起来,正要立马开枪—— 白英的动作却比他略快一点,她发力将面前的尸体推向来人。 砰砰砰! 一梭子子弹全都轰在了臃肿的尸体上。 白英趁机逃跑,想要绕开对方,往沈傲他们离去的那边方向跑。 但对方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白英的打算很快被对方察觉,枪口很快就锁定了白英。 “不许动!” 身后,男人的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 白英虽然听不懂,但从哪警告的语气中还是不难听出对方的意思,她连忙止住脚步,双手高举着转身。 在看到男人的同时,也看到了他的身后,白英瞳孔一缩。 男人还当是白英在害怕他,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他想说的话,“竟然敢杀我们的同伴,我要把你带回去交给首领处置!” 说罢,他快步走来,就要伸出大手抓向白英——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声枪响在耳畔乍响,白英的耳朵跟着嗡鸣不已。 轰! 面前的男人脑花整个炸开,尸体砰然倒地,死得安详极了。 下一刻,杜班长从男人身后的地方走了出来。 他手里的枪口还在冒着烟,显然刚才那一枪就是他开的。 白英揉了揉自己被枪声震到耳鸣的耳朵,满脸诧异地看向对方,“你、你怎么回来了?” 还救了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几天杜班长都因为之前两人的小摩擦,各种看她不顺眼啊。 第182章 深入山洞打探 “那边事情办完我就先回来了,他们几个在后头盯着汉奸仨人。” 杜班长说完自己这边的情况,再看向白英时脸上满是纳闷,语气也带了点质问的意思,“你好端端的不在山顶上待着怎么下来了?还有,连长呢?他就这么任由你乱跑?” 白英顾不上跟对方计较,毕竟人家是实打实地救了她,她简短道:“刚来了一支巡逻小队,沈傲带人去解决他们了,就把下药的任务交给我了。我也没想到会突然撞上这两个人,刚才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就完蛋了。” “啊?是、是这样啊……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杜班长的语气顿时弱了下去,说到最后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这一刻,两人仿佛化干戈为玉帛,不再像是之前那样针尖对麦芒。 也许,大是大非面前,个人恩怨都要往后稍稍。 尽管他们两人互相瞧不上对方的性格,但在这一刻他们是同伴,是并肩战斗的战友,本就该毫无芥蒂地将后背交给对方。 想到这里,白英重重舒了口气,瞬间汗如雨下,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白英抹干净脸上的血,冲杜班长真诚地笑了笑,“杜班长你的枪法好准,隔那么远都能一枪爆头。” 就是有一点不好,太准了。 要不是她躲得及时,那星星点点的白浆子差点儿就溅了她一头。 杜班长习惯了白英的阴阳怪气,乍一听到白英的夸奖还有点儿不太习惯,他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道:“你、你也挺厉害的,正面撞见两个敌特,还能想办法解决掉一个,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其实挺厉害的,我在这里跟你道个歉。” “唔……之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也是为了计划能够尽可能不出纰漏。” 两人相视一笑泯恩仇。 “对了!” 杜班长忽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后知后觉道:“咱们得赶紧把现场收拾出来,免得等会儿让那几个汉奸回来觉察到不对!” !!! 一听这话,白英也顾不上其它,赶紧跟着杜班长忙活起来。 计划已经进展了大半,没道理最后收尾阶段露馅儿! 顾不上其它,两人赶紧合力把两具敌特的尸体,给抬到一处山坳里藏起来。 这还没完,他们又开始收拾地上残留的痕迹,血迹、人体组织……能捡走的就捡走,捡不走的就地掩埋。 一番忙活下来,两人都是累得大汗淋漓。 不过白英和杜班长也顾不得松口气,就远远瞧见那几个村民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 得了,继续忙活吧! 白英和杜班长又哼哧哼哧地爬起了山,终于赶在几个村民回来之前爬上了山顶。 几个村民也并没有察觉到不对,挑起水桶折返回基地。 目送着村民的离开,白英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去,紧接而来的便是整个儿肠胃都在不适地翻涌,仿佛里头有个孙猴子在翻江倒海。 上辈子她在村里闲暇时没少治病救人。 这辈子也没干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 还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 利器没入皮肉肌理时的恶心触感,鼻间充斥的刺鼻血腥味儿,眼前那张因为吃痛而狰狞扭曲的面孔…… 肾上腺素的褪去,让她后知后觉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呕!” 白英哇的一声忍不住吐了。 这几天除了压缩饼干外就没吃别的,吐都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只能吐出来稀得可怜的水状物。 杜班长在一旁看得满脸诧异,“白军医,你好端端的怎么还吐了?” 随即,他似乎想到小战士在私底下跟他们传的话,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真怀孕了啊!” 说到这里,杜班长看向白英的眼神满是钦佩,“怀孕的情况下还坚持跟我们男同志一起上战场,白军医你才是我们该学习的榜样!” “……” 闻言,白英双手撑着地面,这下子吐得更欢了。 天杀的! 她要把那个乱嚼舌根子的小战士嘴给封上,免得他回到部队里还传瞎话! 几乎同一时间。 白墨和贺诗雯提前埋伏在一处山坡上,附近有不少负责站岗的敌特,这两日他们一路潜行埋伏暗杀掉了对方十余人。 “砰!” 贺诗雯手持从敌特手里缴获的步枪,精准命中六点钟方向的敌特,视线内炸开的血花,如烟花般美得绚烂夺目又转瞬即逝。 在这个全民皆兵的战备时代,工厂大队都会定期组织人员打靶训练,战斗意识是深刻在骨子里的,所以贺诗雯虽然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倒还没有什么负罪感,毕竟对方都长得这么典型了。 一旁的白墨在解决掉附近剩下几名站岗的敌特后,朝贺诗雯投来一个略感诧异的眼神儿,“你这枪法还可以。” 挺出乎他预料的。 他还以为这位‘大小姐’什么都不会,没想到枪法居然出奇地好。 毕竟是医生,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最开始贺诗雯下定决心开枪杀人对她而言确实比较难,可一旦真的开始之后,贺诗雯在后面解决掉的敌特数量竟然跟他不相上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白墨还是有种对贺诗雯刮目相看的感觉。 这几天他们二人行动下来,明显能感觉出这几日碰见的敌特变少了,相信很快就能离开山谷,到那时候也就是他们分别的日子…… “那是!” 被夸奖后贺诗雯相当得意,眉宇间满是自信与张扬,她神采奕奕道:“我可是在部队长大的,从小我爸就教我射击,不是我吹,百米外开外的扔到半空的酒瓶子我都能精准射中!” “哦,”白墨飘远的思绪重新拉回来,他面无表情地应了下,接着发出灵魂般的拷问,“那你体能怎么还这么差?” 贺诗雯:“……” 不提这个,他们还能是好朋友。 哦对,他们本来就不是朋友,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反正白墨一直是这么烦人的,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等等!” 忽然,贺诗雯觉察到不对劲儿,她的目光紧盯着远处一座山的背面,有个人正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往这边望,“那边有个人!” 白墨顺着贺诗雯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还真看到一个在观察周围情况的敌特,他连忙抬起枪口,就要将这人也给解决掉。 谁知,下一秒那名敌特忽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哎?怎么回事?” 贺诗雯满脸的诧异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知道了,”白墨的声音有一点发沉,“通往对方老巢的路应该就在那处山的背面,刚才那人是把我们两人的行动去汇报给他的上级去了。” 一听这话,贺诗雯立马来了精神,“那我们赶紧过去!说不定能打探到有用的情报带回去!” 白墨被贺诗雯这种不知死活的勇气还真给震了一下,他挑了挑眉头故意道:“你去吧,我不去。” “你、你为什么不去?” 贺诗雯迟疑了。 这几天朝夕相处的情况,还真让她变得有些习惯白墨在她身边了,仿佛只要有他在,她们就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现在,乍一听闻白墨不跟她去了,贺诗雯就有点儿想打退堂鼓了…… 白墨嗤笑一声,言谈间带着一份不入流的轻佻,“我什么身份?清扫敌特又不是我一个走私犯的责任,要不是我要离开山谷,而他们恰好拦路的话,你以为我会和你一起解决他们?” “我……” 贺诗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几日还算和睦地相处下来,让她都有点儿忘记白墨的真实身份,以及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那么有道德的人,不然也不会明白着知道走私不对还去走私。 可让她一个人去的话,面对那么多敌特,她又实在害怕。 “要不、要不这样吧!” 贺诗雯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她眼巴巴地望向白墨,语气中带了几分哀求的意味儿,“你只要跟我一起去基地打探消息,等我们回去后我会作证你有重大立功表现,争取能够抵消你之前走私的事儿。” 白墨并未立即答应下来,“这个嘛……” “真的!我发誓!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你作证!如果我做不到,就让我下辈子变成小狗!”贺诗雯举起三根手指,一副言辞凿凿的模样。 “呵!” 白墨低笑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贺诗雯的蠢样子逗笑了,他从贺诗雯脸上移开视线,语调略显慵懒,“那好吧,就信你这一次,要是你骗了我就不是下辈子当狗这么简单了,这辈子我就可以让你当上。” “……少、少瞧不起人了!” 贺诗雯的声音有点儿弱,心里更是小声的在咒骂白墨才是狗。 终于,在贺诗雯的牺牲下,白墨总算肯陪她往基地里跑一趟。 两人端着枪,警惕地往刚才那名离开的敌特所在地方而去。 等来到大山背面。 贺诗雯和白墨还真从一块巨石后面,发现了一个被刻意用杂草遮掩过的洞口,要不是没有亲自过来,只怕他们根本找不到敌特的基地,也就无从打算敌特的行动计划。 周围并没有负责站岗的敌特。 当然,也可能是白墨和贺诗雯两人,把那些站岗的人都给解决掉了的原因。 也不知道洞穴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嗯!” 两人对视一眼,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深入洞穴。 洞穴的直径足有一米八高了,哪怕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白墨,进出也对他起不了多少限制。 他们两个人剿灭地方一整个基地怕是天方夜谭,但是打探下消息还是能做到的吧? 最起码也要知道这些人盘踞在深山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对于这一点,两人一拍即合,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 越往洞穴深处,视线就越黑。 直到远处传来嘈杂的声响,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往那个方向走去。 等两人真的来到了这里,却见正好撞见在敌特一行人正坐在餐桌前吃着刚做好的早餐,席间边汇报着情况最近附近的动向。 不过,四下无人,人家说的是外语。 白墨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走吧,说的什么鸟语咱们又听不懂。” “谁跟你是咱们了?” 贺诗雯双手抓紧墙壁,不想要白墨带着她一起离开。 白墨挑眉问道:“嗯?你不想离开还能做什么?” 在白墨纳闷的眼神注视下,贺诗雯高昂着头,“少看不起人了!我可是大学生,还真学过俄语。” 一听这话,白墨松开了抓住贺诗雯胳膊的手,没再继续劝她离开。 贺诗雯松了口气,开始认真听着敌特们在汇报着基地和基地附近的情报…… 长官坐在长桌的主位,正冲着洞口的方向。 因为正在吃早饭的缘故,他低着头,正在斯文有理地吃着早餐,长相都被他手里拿着的面包所遮挡住。 只知道他哪怕整个人就坐在那里,高大的身躯、笔挺的亮银色西装和堪称完美的用餐礼仪,让他显得像是个落魄贵族。 即使是外貌的优越,也没有掩盖住他周身传来的强大压迫感,他就那么坐在那里,便足够让人无法忽视。 “长官,我们巡逻小队最近连续多支小队遇袭击,现在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 “还有,外头负责站岗的兄弟们也都被人杀了!” “长官,我们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汇报,男人缓缓抬起头来。 长长的餐桌上,放置在上头的煤油灯,照亮了他的长相。 藏匿在洞口处的白墨和贺诗雯两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完全是混血的长相,白皙到病态般的肤色。 五官深邃立体,淡色的唇,饱满的唇珠浅尝即止,偏偏却有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卷发和中式的丹凤眼,东西方的美在他身上糅杂得恰到好处。 他的眸子是雾蒙蒙的浅灰色。 像是大火过后,飘荡在天空中灰色的雪。 是灰烬。 也是死亡的颜色。 忽然,他抬眸望向洞口的方向,瞬间警觉道: “谁在那儿!” 第183章 丹尼斯长官 不好,被发现了! 当男人那双灰色双眸朝他们看来时,就感觉像是被阴冷的毒蛇盯上一样! 白墨瞬间周身汗毛竖起。 他下意识端起手里的枪,将枪口瞬间对准坐在主座上的那个男人,扣动扳机。 “砰!” 几乎是枪响的同时,男人也动了。 男人长腿猛地抬起,带动着整张餐桌都跟着立了起来,长长的餐桌瞬间遮挡住了他的身体,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子弹陷入进厚实的实木餐桌里,无法再往前半分。 当餐桌倒向一旁后,自始至终都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毫发无伤。 “丹尼斯长官!” 一旁的十余个敌特猛地起身,担心地看向男人。 “我没事。” 名叫丹尼斯的男人摆摆手,抬眸视线落于洞穴出口的位置,果断下令道:“去抓刚才偷听咱们谈话的小虫子,记住,要活的。” “是!” 当下,一众敌特也顾不上吃饭了,赶紧去追人。 “跑!” 见一击不中,白墨也没有再恋战下去,毕竟对方人数众多,他和贺诗雯两个人也不可能一对多拿下那么多人。 两人果断扭头就跑。 穿梭在黝黑深邃的洞穴里,贺诗雯依旧沉浸在刚才看到身为敌特长官男人时的震撼中,她忍不住惊道:“没想到敌特的长官竟然是个米吉斯!” “说人话。” 白墨听不懂什么米吉斯,吉米斯的玩意儿。 贺诗雯解释道:“这是俄语,就是二毛子的意思。” 闻言,白墨立马明白过来。 老毛子指的是俄裔,那二毛子自然就是有着俄裔血统的混血人。 自打1962年边境发生的那件事开始,两国交恶,国内的俄裔和混血人也因此受到牵连,清一水的被打成特务,不是被清理出来下放至农村,就是关到私设的监狱里。 这事儿闹得很大,就算是身在乡下的白墨,对此也略有耳闻。 估计刚才见到的那个男人一直潜伏在国内当特务,打算跟国外的势力里应外合危害华国吧? 扑通! 正想到这里,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动静儿。 白墨连忙回头,就瞧见贺诗雯不幸踩中敌人布置的机关,掉进了两米多深的陷阱里,脚上的鞋子被坑地下插的竹片刺破,顿时鲜血直流。 贺诗雯疼得脸色发白,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白墨拧了拧眉头,动作比他的想法还要更快,他转身走到坑边,蹲下身去朝贺诗雯伸手,“上来!” 贺诗雯刚要把自己的手搭在白墨的掌心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满脸焦急道:“别管我了,我的脚受伤走不了路,你赶紧替我把咱们在这里看到敌特的消息传回部队里!” 也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敌人追过来了! “快啊!” 贺诗雯没有再想之前一样任性,她对着面前的白墨催促道:“这是关乎整个国家的大事!” “……嗯!” 眼见着追兵将至,白墨只得将眼中的迟疑赶走,他咬了咬牙转身大步跑开。 很快,敌人就来到了陷阱处,团团围了起来。 “怎么是个女人?” 见到掉进陷阱里的贺诗雯,敌特们有点儿蒙,不免有些轻敌。 贺诗雯则抓住这一机会,强忍着脚上的疼痛,瞬间开枪击毙了一名敌人。 “该死!” 敌特瞬间火了。 要不是顾忌着长官的命令,需要抓活的,他们就立马弄死陷阱里的女人,给自己的同伴报仇了! 尽管如此,贺诗雯也没讨到好处。 一群敌特将枪口对准了贺诗雯,大有贺诗雯再不老实就开枪弄死她的架势,见状贺诗雯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只得丢下手里的枪,举起手来投降。 敌特们把贺诗雯从陷阱里揪出来,抄起长枪充当棍子,用枪托毒打了她一顿。 贺诗雯只来得及护住脑袋,一下接一下的重击砸在她的背上、腿上疼得她泪花直冒,可她也只是闷哼了几声,咬牙没有哭出声来。 此时的她不仅仅是她自己,更代表着华国的脸面,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 跑在前头的白墨,没有回头也听出了贺诗雯被毒打的声音,心里像是被打翻了调料瓶子一样,五味杂陈。 牙关瞬间紧咬,拳头也倏地攥紧!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竟然会这么愤怒? 明明、明明他对贺诗雯这个‘大小姐’的死活,一直以来都是毫不关心的啊。 难道是因为受不了自己的同胞被敌人折磨吗? “站住。” 还没等白墨琢磨明白这个问题,身后突兀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男声,说的是汉语,字正腔圆,不带丝毫口音。 白墨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贺诗雯已经被人从陷阱里揪出来,钳制在地。 紧接着,那群人从中间分开一条道儿,先前他开枪想要杀死的那名混血俄裔步伐沉稳地走至前头。 一把造型精致、通体流畅的银色手枪被他把玩在手上,跟随着他过分白皙的手指翻飞不止,像是蝴蝶起舞。 陡然间,手枪止住! 丹尼斯持枪,将枪口抵在了贺诗雯的脑门上,他双眸微眯,笑得仿佛人间天使那般纯洁无瑕,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恶魔的低语。 “要是再继续跑,我可就开枪了。而你的同伴会死。” 说着,拨动保险,枪支上膛的清脆声响起。 白墨的脚步猛地顿住,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看出白墨的纠结,贺诗雯虽然心底升起一丝微弱的感动,但还是强行压下,带着哭腔喊道:“都说了别管我!赶紧走啊!你以为你对我很重要吗,我不过是利用——” 贺诗雯还想再说几句话刺激下白墨赶紧离开,却没料到被丹尼斯紧接而来的一枪托就给砸晕了。 看着倒下的贺诗雯,白墨迟疑了一瞬,便想要继续迈开脚步往前。 他已经来到了洞口位置,只要踏出一步就能离开洞穴,去到外界! 可就在白墨消失在洞口的下一刻,他又倒退着走回到了洞穴,他扔掉了手里的枪支,双手高高举起。 原来,是巡逻小队的两名漏网之鱼回来了。 他们刚刚经历了沈傲带人围杀,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身上还沾着同伴的血迹。 正打算回来跟长官汇报情况,哪知道刚来到洞口,就正好就撞见了白墨要离开! 一见到白墨那明显华国人的长相,他们就想到了之前杀他们同伴的那些华国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向白墨的眼神儿中满是藏不住的杀意。 两人将枪口全都对准白墨的致命处,询问起了前往的丹尼斯,“长官,这个人怎么处置?要直接杀了吗?” 丹尼斯摇了摇头,嘴角翘起一抹弧度,“都杀了也太浪费了,把他们丢去实验室里,顺便……” 说着,他的目光跟着落到了队伍后头的那几个本地村民身上。 村民们立即意识到了危险。 仨村民你推我,我推你,最后由较为年长的村民出声道:“长官,既然你们还要忙,那俺们就不打扰,你看看是不是把俺们这几天的工钱结一下?俺们这就走!绝对不会泄露你们的任何消息!” “好啊。” 丹尼斯笑眯眯地应下,伸手入怀取出一沓大团结来。 “谢谢谢谢!” 村民们赶紧就要伸手去接钱。 岂料,丹尼斯突然松手,纸币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撒得满地都是。 村民赶紧蹲下身去捡。 上方的丹尼斯欣赏了他们贪婪的样子片刻,脸色和声音忽然骤然变冷,用外语道:“把他们几个也一并抓去实验室。” “是!” 手底下的敌特连忙应声,将三个正在捡钱的村民按倒在地。 村民们意识到了什么,身体不断地在地上挣扎着,双目赤红地怒视着丹尼斯,“洋鬼子!你骗人!你答应给我们钱,让我们离开的!” “你、你说话不算数!” “长官别这样啊,我们、我们可以继续给你干活,不要钱也行啊!” …… “像你们这种墙头草,我可不敢用。” 丹尼斯说完这句话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背叛者,是要死的。” 话落,丹尼斯转身返回山洞。 而他的手下也都很听话,将连同白墨在内的五人一并押解到了一处空间更为窄小且完全封闭起来的洞穴里。 之前被敌特们抓走的战士们都被关在这里! 他们因为之前的反抗,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有的还被用绳子绑起来,生怕他们不老实。 被关在这里的几天时间里,他们也没机会吃饭,仅能靠喝口水维持生命体征,一个个饿的精气神荡然无存。 “进去!” 白墨一行人被推进了洞穴里,紧接着敌特关上了特制的大铁门,完全封住了里头的空间。 原本低着头的战士们闻言抬头,见到进来的人是白墨和贺诗雯,脸上都浮现出一丝惊愕和遗憾,惊愕的是不敢相信这两人竟然也会被抓进来,遗憾的是这两人怎么也被抓来了? 等会儿该不会连长他们也被抓来了吧? 那他们岂不是全军覆没? 战士们还没来得及询问白墨的情况,外头的敌特忽然转动起了铁门上的一个类似于船舵的把手。 机关打开的霎时间,白色的雾气充斥在洞穴里头的空间内。 “咳咳咳!” 被关在里头的白墨和战士们忍不住咳嗽起来。 “不好,有毒!” 有经验的战士立马觉察到不对,连忙捂住口鼻,“不要闻!撕下自己衣裳的布,用尿打湿捂住口鼻!” 这样虽然不能完全隔绝毒气,但也是目前唯一比较有用的办法了,起码能减少毒气进入体内,从而延长他们逃生的机会。 白墨眉头拧紧。 事发突然,他也不敢有任何犹豫,赶紧跟那名老战士照着做。 不过,他和别人不一样,不仅仅是做了自己用的那份儿,还多做了一份儿。 砰! 白墨果断将湿乎乎且温热热的布料,盖在贺诗雯的口鼻上。 贺诗雯被憋得悠悠转醒,她缓缓坐起身来,眉头紧皱,一脸纳闷道:“哪来的尿骚味儿?” —— 与此同时,洞穴内明显布置得更加整洁的大厅。 “长官,办好了,已经打开毒气阀门了。” 在收到手下的答复后,丹尼斯闻言满意一笑,“那就好,任务完成,我们也该换地方了。” 说着,丹尼斯就要带人离开这里。 “唔!” 谁知道,下一刻丹尼斯面前的敌特们,竟然一个个地捂住脑袋,身体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不一会儿就酩酊大睡。 最后,只剩下了丹尼斯和巡逻小队的两名幸存者还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从容淡定的丹尼斯,此刻也被这一突发情况给惊到了,面色变了又变。 其中一名敌特惊呼道:“是不是华国士兵有人给咱们下毒了?咱们的同伴都死了!” “不是。” 丹尼斯已经蹲在身去,检查完了这些人的情况,他缓缓起身道:“只是普通的安眠药,这些人都没死。” “安眠药?” 两名敌特满头雾水,“是谁下的药,怎么我们俩就没事?” 丹尼斯抿唇不言。 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明悟道:“我知道了,问题出现在今天的水里。” 谨慎起见,一直以来他都是喝的前一天别人喝过没出问题的水。 而其余人早餐时喝得都是今天新打的水。 至于……身边的这两个人怎么没事? 想来是因为他们下半夜就外出巡逻,压根没顾得上回来吃早餐的缘故,自然也就没有机会中毒。 “水?” 两名敌特瞬间怒道:“那几个打水的村民竟然敢下毒,把他们丢进实验室里,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丹尼斯摇摇头,“应该不是他们下的药。” “那是谁下的?” “这不重要。” 丹尼斯望向倒了一地的同伴,双眸危险地眯起,“重要的是把他们清理掉,不能让华国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一旦留下这些活口,等那些华国人进入山洞,肯定会想办法从他们口中套话。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第184章 最后的战役! “长官!” 几个手下被丹尼斯的话给吓了一跳。 不管怎么说,大家好歹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昨天还在一起有说有笑,今天就要结束掉对方的性命? 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不分种族,不分信仰……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对同伴痛下杀手? 丹尼斯冷眼扫了两人一眼,“你们下不了手,那就我来。” 说罢,丹尼斯抽出自己手下腰间的军刀,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解决掉了那些因为中了安眠药而陷入昏睡的手下。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 很快就送对方见了天主。 主打的就是一个无痛,对方甚至都没有从昏睡中醒过来就已经断了气。 只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丹尼斯就已经解决掉了十余条生命,除了双手身上连滴血都没溅上。 他面色如常地起身,神情没有半点儿面对生命逝去时的沉重,仿佛自己刚才做的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将染血的军刀交还给自己的手下,丹尼斯伸手入怀取出一块整洁的白色手帕,将自己十指上残留的鲜血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五指重新变得洁白无瑕,末端的指甲更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看上去那双手不像是一双杀人的手,更像是一双弹钢琴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 松开手,脏掉的手帕顺势飘落在尸体上。 丹尼斯转身,招呼上一旁呆滞的两人。 “走了。” 他没有选择从白墨逃跑的那条路离开,而是选择去了另一条更为隐秘的出口。 两个手下一声不吭地跟在丹尼斯身后,眼中满是对丹尼斯深深的畏惧。 明明他们彼此已经相处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却仍是对丹尼斯长官一无所知。 这个长官就好似没有感情一样…… 简直、简直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另一边。 白英和杜班长先后完成他们的任务。 沈傲等人也紧随其后,回到原地和白英他们汇合。 据沈傲所说,他们拦截巡逻小队时除了有两个人负伤逃跑外,其余人全都被歼灭,而且其中一名战士已经去跟踪那两个逃跑的敌特了,打算顺藤摸瓜,找到敌方基地,然后发动最后的攻势! 眼看着这场跟敌特的战斗即将落幕,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兴奋。 听完沈傲等人的交谈,白英在一旁也缓得差不多了,她擦掉嘴角残留的水渍,出声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呃……这个……”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英身上。 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最后一战,他们无法再跟之前一样打游击,而是需要跟敌人硬碰硬的。 白英要去的话恐怕非但帮不上什么忙,他们还得抽调人手去保护白英吧? “咳!” 最后,还是沈傲出声了。 “也好,白英你就待在……”沈傲想了想,换了个更容易被白英接受的说辞,“驻守在山后头,一旦确定有漏网之鱼跑出来就解决掉他。” “没问题!” 白英兴冲冲捡起之前杀敌截获得来的枪支,也跟着一旁的战士们学习,端着枪站得笔直。 别说,这枪还真有点儿沉。 白英虽然从来没用枪杀过人,但之前在大队里也跟着社员们打过靶,不敢说百发百中,最起码打点儿静物还是行的,动态就有点儿不熟悉了。 哪怕再不熟悉,白英也不想露怯。 她端着枪挺直腰板,神情坚韧,举手投足间还真有几分英姿飒爽,华国好儿女的风范。 瞧着白英即使一本正经,还是相当可爱的小脸,沈傲有点儿想笑。 杜班长见状,拿胳膊肘拐了沈傲一下,压低声音和他蛐蛐道:“连长,你这不厚道啊。” 沈傲挑眉望向杜班长,“几个意思?” 什么时候,一向和白英不对付的杜班长,也学会帮白英说话了? 杜班长还真就替白英打抱不平道:“白同志比起我们来丝毫不差,让她跟咱们一起行动就是了,她不会拖后腿的,你都不知道她有多么勇猛!” “所以……有多么勇猛?” 沈傲还真不知道白英前不久遇上了事情,还是那种相当危险的事情。 杜班长移开视线,“算了,当我没说。” 他答应帮白英保密的。 这时候就不说出来给连长添堵了。 “神神秘秘的。” 沈傲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反正等彻底解决了这群敌特,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跟白英询问个清楚,没必要从别人口中听到传话。 接下来,一行人往特务基地所在的老山而去,白英独自驻守在后山的位置,沈傲等人则在前面蹲守。 “嘘——!” 一行人趴在地面上,死死盯着之前两名特务进去的地方。 为了能够听清楚里头的动静儿,沈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接下来,他的眉头迅速皱起。 令人奇怪的是洞穴里竟然什么动静儿都没有,安静得似乎有点儿过分了…… “你真得看到那两个人进到这里面了吗?会不会是看差了?”沈傲想跟逗留在原地的小战士,把事情打探得更加清楚一些。 “绝对不会!” 小战士满脸焦急道:“我一直守在这里,没见有人离开过!” “连长,怎么办?” 一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沈傲。 最后,沈傲拍板决定道:“走!进去看看。” 几人揣上枪,全副武装地深入洞穴。 从头到尾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等他们来到山洞内更为宽阔的空间时,看到的却是一地的尸体! 十余个长相和他们有着天壤之别的敌特,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脖子上都有着同样的一道切断喉管的伤口。 尸体还温热着,想来是刚死的缘故。 “怎么回事?” 包括沈傲在内的众人都有点儿懵。 看伤口走势干脆利落,显然是一刀毙命,死者死之前没有任何痛苦,像是在睡梦中安然死去。 “敌人这是内讧了吗?” 小战士挠了挠头,倍感困惑。 杜班长也道:“白军医已经在水桶里下完了安眠药,所以这些人会不会是中了安眠药昏睡过去的?只是……那是谁杀的他们?” 沈傲缓缓蹲下身去,捡起盖在其中一具尸体脸上的手帕。 手帕上残留着道道血污,还残留着手指的印痕,可见是擦拭手上的血迹留下来的。 而手帕的主人,应该就是杀掉这些敌特的人! 想到这里,沈傲心中隐隐升起一个不太妙的感觉,“是……敌人为了不让我们有活口可以审问,所以便把自己因药昏睡的同伴都给解决了。” 闻言,就算是身为见惯了残忍画面的战士们,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动手的人得多残忍啊! 竟然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将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给杀了!简直惨无人道! “不出意外,那个人应该已经跑了,我们赶紧找被关起来的战友和公安!” 随着沈傲的命令发布,一行人气冲冲地在四通八达的洞穴内搜寻起来,想要赶紧解救出被关起来战友们。 最后,其中一名小战士忽地惊喜地指着一道石墙,道:“就是这里!这里有声音!” 一听到又发现,沈傲等人赶紧循声追去。 —— “呸呸呸!” 封闭的监牢内。 贺诗雯猛然惊醒,不停地干呕和咳嗽着,被刚才涌入鼻腔内的奇怪味道,熏得整个人浑身哪哪儿都不得紧。 因为之前晕过去的原因,贺诗雯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前因后果,单纯以为白墨在整蛊她。 竟、竟然把沾了尿的布料盖在她脸上!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土方子? 贺诗雯气得瞪圆眼睛,用几乎能杀了白墨的眼神儿盯着他,“把这么脏的东西往我脸上放,你故意报复我是不是!” 白墨重新把被贺诗雯丢开的湿布捡起来,重新呼到贺诗雯口鼻上,他一只手动用蛮力摁住贺诗雯,不让她乱动,一边又不耐烦道: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闲?好好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 还能是什么情况? 贺诗雯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被敌特给关进来了。 从四周完全封闭的空间来看,这里就应该是敌特所说的实验室。 就是……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实验什么? 贺诗雯轻轻嗅了嗅,只觉得灰白色烟雾缭绕间,一阵甜腻恶心感翻涌而上。 与这种难受相比,那么白墨给她的‘湿口罩’就诊不算什么了。 贺诗雯这么一看不要紧,原本还安然自若尝试撒尿的战士们,在发现贺诗雯醒过来后,顿时哪哪儿都不舒服。 尤其是,贺诗雯跟个‘女流氓’似的,一直在盯着他们撒尿…… 这、这谁能尿得下去啊! 贺诗雯倒是坦然。 她是医生嘛,为了学医免不了解剖过,在她看来人类就是一堆又一堆的零件儿,有的人是批发,有的人是零售。 见到贺诗雯看向他们,这下反倒是战士们一个个的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只能背过身去解决问题。 只是这几天水,也只是喝了几口,勉强维持生命体征,一时间还真尿不出来。 加上毒气被吸入体内,整个人更是头晕眼花。 眼瞅着贺诗雯还要继续盯着别人撒尿,白墨实在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她作恶的双眼,咬牙切齿道:“看够了没?你怎么不害臊!” 贺诗雯还未完全清醒,下意识回了一句,“没有,还没看你的。” 白墨:“……” 一丝红晕悄悄爬上耳尖,他愤恨地移开手,扭头不去看贺诗雯。 贺诗雯贫嘴完,大脑也终于连上线了。 意识到白墨刚才用湿布捂住她的口鼻是为了什么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接受白墨的好意,她依旧怒视着白墨。 “白墨!你是不是傻,你忘记咱们有水壶了吗?” 他们又不是没有条件。 干、干嘛非得用尿呢?! 白墨:“……” 这个他确实忘了。 不过,一听到贺诗雯还有水壶,重要的是水壶里还有水能用,庄永良立马凑过来,跟她商议道: “贺同志,能不能借用下你的水壶和壶里的水?” “可以,但是……” 然而,贺诗雯还没来记得说话,庄永良立马接过去道谢:“多谢贺同志的无私奉献,我们都会记得你的恩情的。” 贺诗雯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想说给她留一点水,重新做个湿口罩啊。 可惜晚了,水壶里本就不多的泉水,已经就被众人瓜分干净,最后真的只给贺诗雯剩下一个水壶。 扭开盖子,把水壶倒过来,还真一滴水没有剩下! 贺诗雯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尽管现在人手一个湿口罩,但随着空间内毒气的浓度越来越高,被关在这里头的人,身体的不适感也在越发地变强。 贺诗雯本来就受伤了,体质比起实验室里的其他人要差很多,没撑一会儿整个人就开始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地朝白墨伸手,喃喃自语道:“白墨,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说话!” 白墨言辞粗暴地打断道。 看着满脸脆弱的贺诗雯,他的心里不知怎地也跟着揪了起来……这让白墨的心情更加复杂。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在物伤其类。 如果贺诗雯真的死了,那说明他很快也会步上她的后尘,才不是对贺诗雯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他才不会喜欢这种蠢笨莽撞无知的女人! 贺诗雯不再像是之前那么惧怕白墨,死到临头,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冲白墨笑了笑,眼底闪过几分落寞,“说真的,我很感谢这几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长这么大身边一直没什么朋友,你是第一个,要是我们能永远是朋友就好了。可惜……” 说到最后,贺诗雯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眼神也没有最开始的那么有光彩。 “贺诗雯,别睡过去!” 白墨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他死死攥着贺诗雯的肩膀,试图用疼痛令她保持清醒,“我、我答应你!如果我们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我就去自首。” “好……” 贺诗雯嘴角艰难上扬,眼底的光彩在一点点的黯淡下去,直直…… 完全熄灭。 第185章 糟,白英有危险! “贺诗雯!醒醒!” 眼睁睁地看着贺诗雯闭上眼睛,白墨终于慌了,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惊慌。 毒气不仅对贺诗雯造成了影响,山洞里的其他人情况也不好,有体质差的也晕了过去。 白墨虽然体质较常人强,可这么长时间待在充斥着毒气的空间里,就算是他也没法保持清醒,躺下昏迷前他只来得及抱住了贺诗雯。 一旁的庄永良:“……” 他紧咬牙关扫了眼周围,除了他之外,其余人差不多都昏过去了。 难道他们真的要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吗? 庄永良不甘心! 可就算再如何不甘心,也没法打破面前的这道铁门。 就在庄永良也被毒气熏得晕晕乎乎即将丧失意识之时,他好像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确切来说,是……讨厌。 “里面有人吗?” 是沈傲的声音。 庄永良猛地清醒过来,现在也顾不上之前跟沈傲的一点个人恩怨了,赶紧用力地拍打起了铁门,试图让门外的沈傲听见。 果然不出所料,听觉敏锐的沈傲确实听见了门内的动静,他毫不犹豫地带着战士们一起向铁门开枪。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 铁门被子弹打得往内凹陷,不过由于铁板太厚无法轻易击穿,沈傲他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铁门给打出来了足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圆洞。 毒气一下子往外涌了出去! “咳……快!” 沈傲捂着口鼻,配合庄永良把里头行动不便和昏迷的人都给搬出来,抬到通风口让他们清醒过来。 庄永良是最后一个从实验室里出来的人。 毒气并非没有对他造成影响,他走起路来还是有些虚浮,面上却是在强撑着,看向沈傲的眼神相当复杂。 良久后,才道出一句:“谢谢。” 在沈傲面前,庄永良实在是抬不起头来。 明明是他策划的行动,到头来却需要沈傲来救他……显得他实在是太没用了。 沈傲没有趁机打击庄永良的想法,他甚至宽慰道:“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这里会藏着一批预谋不轨的敌特。” 这一通开解下来,庄永良心里的包袱也就没那么重了。 “你……和白英同志很般配,希望你们以后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庄永良由衷祝愿道。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人确实有能耐。 也难怪像白英那么特别的女子,会看中沈傲和他在一起。 既然如此,他心里那点儿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爱慕,也许是该放下了…… “嗯,肯定会的。” 沈傲点头应道。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对方肯定也对他家小姑娘有意思。 不过听这话,以后是不会来跟他抢白英了?这让沈傲松了口气,看庄永良也不觉得跟之前一样讨厌了。 庄永良想起自己这次的任务目的,取出随身携带的手铐,朝不远处的白墨走去。 陷入昏迷的白墨也被人抬到了通风口,微凉的风吹在他的脸上,带给他了几分清醒。 白墨从迷迷糊糊中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庄永良。 庄永良冷着一张脸,一见到白墨醒过来,果断就要用手铐把白墨给拷起来。 白墨下意识躲开,警惕地看向庄永良。 “白墨,你是要拘捕吗?!” 庄永良的眼神逐渐危险起来。 他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个走私犯是白英的哥哥,而且这次也将功补过解决了不少的敌特,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他不可能因为白墨做的一点好事,就对他之前做过的坏事一笔勾销。 抓捕罪犯,本来就是他的职责! 白墨摇了摇头,毫不胆怯地和庄永良对视,“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等我昨晚会。自愿跟你走” 庄永良还想要拒绝,一旁的沈傲走过来,抬手拦住了想要动手的庄永良。 “等等,就给他一点时间。” “……” 有了沈傲的阻拦,庄永良也不好不给沈傲这个面子,只好在一旁盯着看,看看白墨这家伙到底想要趁这点儿时间做什么。 跑? 他不可能跑得了! 只见,白墨走到贺诗雯跟前,仔细查看了下贺诗雯现在的状况。 贺诗雯的情况很不好,已经陷入了休克状态。 “贺诗雯!醒醒!” 不论白墨如何呼喊,贺诗雯都无法听见,更别说做出什么反应了。 意识到这样下去贺诗雯真的会死,白墨绞尽脑汁地思考起了如何对贺诗雯实施急救的事情。 托小妹的福,在小妹看医术的时候,他也跟着瞅了几眼,耳濡目染之下多少知道一点急救常识。 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不知道哪个管用,白墨干脆就两个一起来! 打定主意,白墨果断朝贺诗雯亲了过去。 一边不停地给贺诗雯灌入新鲜的空气,一边按压贺诗雯的前胸位置,给她做心肺复苏……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就在白墨都快要放弃的时候,贺诗雯的睫毛终于颤了颤,紧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呼!” 白墨重重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下去,一时间都忘记要进行收尾工作了。 而贺诗雯一醒过来就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白墨那双交叠着放在她前胸上的手掌,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你干嘛呢!” 白墨下意识回答道:“给你做人工呼吸。” “什么?你还亲我了?谁让你亲我的!” 一听这话,贺诗雯更加生气了,脸色涨红得跟红苹果有一拼,她恼火瞪着白墨,期间又偷看了眼一旁的沈傲,意有所指道:“我的初吻是要留给其他人的。” 沈傲:“……” 他默默挪动脚步,走到庄永良身边,低声询问道:“你能不能再多抓个人回去?” “……不能。” 庄永良被沈傲问得,那叫一个无语凝噎。 真以为他是捡破烂的吗?什么破烂东西都要。 无人在意沈傲和庄永良这两个背景板—— 白墨在听到贺诗雯的那句话后,心里对她的那一点儿担忧瞬间转为了怒火,下意识回击道:“你以为我在乎你啊!要不是看你要是真死了的话,很可能会延长我的刑期,你以为我会救你吗?” “……你!” 贺诗雯瞪着白墨,白墨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住了,整个就俩小孩在斗气。 “闹完了吧?闹完了就到我了。” 庄永良干脆利落地把白墨拷起来,白墨并未反抗,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见此情况,贺诗雯瞳孔一缩,唇瓣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走吧,回部队后好好做个全身检查,以防那些毒气对你们的身体造成影响。” 沈傲说着,就打算招呼众人一同离开。 闻言,白墨脚步一顿,诧异地望向沈傲,“你们抓到人了吗?就离开。” “什么?” 沈傲眉头微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吧……?” 一旁的贺诗雯赶紧把自己之前听到敌特说的话,以及自己和白墨经历的事情完完整整地托盘而出。 在听到这些敌特都受长官指挥做事时,沈傲瞬间明悟过来。 “遭了!” 沈傲意识到了不妙。 之前在山洞里发现的那些尸体中,并没有能和贺诗雯所说的敌特长官对上号的人,再加上那些人的死那么奇怪…… 真相在这一刻呼之欲出。 那些人都是被敌特长官杀死的!因为带不走被安眠药迷晕的敌特,又不想让他们把这些人抓去审问,干脆就直接杀了那些敌特! 这样的行为,何止一个残忍了得? 之所以他们没在洞穴里或者是离开洞穴的路上发现那个敌特长官的踪迹,显然山洞不只有一个出入口,还有其他的出口! 而那个特务首领显然就是通过另一个出口离开的。 不出意外,那个出口应该是在…… 沈傲惊道:“白英有危险!” —— 而在沈傲等人进入山洞不久,白英这边也有了动静。 野外的风还是挺大的。 没过一会儿,白英就被风吹得手脚发麻,她下意识活动了下持枪的手,跺了跺脚。 “这也没有人过来啊……” 白英看着前头空无一人的道路,心里不禁喃喃自语。 难道沈傲骗了她? 说让她驻守在后山防止有人从这里跑出来,结果她都在这里站了快一个小时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白英不禁气恼地鼓起了腮帮子。 她真是看错沈傲了! 还说什么交给她重要的任务,说到底不就是让她坐镇后方,等着他们完成任务回来嘛? 正在白英内心抱怨连连,纠结着要不要离开这里,去山洞的出入口去找沈傲他们会合时—— 十米开外的,紧挨着后山的一块巨石,忽然莫名其妙地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 这是要地震了,还是……? 白英心中逐渐涌起一股不太妙的感觉。 下一刻! 巨石猛地被人发力从里面推开,白英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黝黑的洞口,洞口一直向内延伸,显然是连接着山洞。 紧接着,三个人从洞口里走出来。 这三人都是明显的异族人长相,为首的混血人长相有些过分精致华贵了,如同一个贵族公子。 就算是整天被沈傲颜值暴击的白英,也下意识愣了一下。 “站住!再动我就开枪了!” 白英迅速回过神儿,将枪口对准中间那个看上去明显是头头的人。 她持枪的手心全是汗,胸腔里的心脏也是一个劲儿地在打鼓,精神是既亢奋又紧张。 白英怎么也没想到,沈傲竟然真的会交给她这么重要的任务! 虽然在这种事上没有经验,但她不想让沈傲失望,还是想要尽自己所能完成任务! 哪怕……动手杀人。 “嗯?” 一出山洞,丹尼斯三人迎面就撞见了白英。 别说是白英了,就算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个不为人知的出口外头早就有人提前蹲守在这里。 尤其是,对方还是个看上去这么瘦弱娇小的女人…… 确定是来抓捕他们,而不是来送菜的吗? “哈哈哈!” 除丹尼斯之外的两名敌特在短暂的愣神过后,疯狂大笑起来,显然白英的威胁对他们起不了丝毫作用。 “这丫头说什么呢?” “估计在跟我们说缴枪不杀吧!太好笑了,华国是没人了吗,竟然派个小姑娘来抓我们?” 两名敌特满脸的讥讽之色,口里叽里咕噜地说着白英听不懂的外国话。 不同于他们的反应。 自打白英一出场,丹尼斯的眼睛就一直黏在白英脸上不放,神色相当复杂,像是在看一个对他过去而言非常熟悉的人。 “……” 虽然白英听不懂对方的话,但还是本能地意识到这两人是在嘲笑她。 白英一怒之下,选择怒了一下。 “不许笑!” 话落,白英果断扣动扳机。 可惜她的准头略有不足,子弹擦着敌特的脸颊飞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狰狞的擦伤,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显得他整个人异常的恐怖。 强烈的刺痛在脸上绽开,疼得那名敌特也顾不上笑了,愤怒地望向白英,嘴里满是对白英的污言秽语。 白英迅速将子弹上膛,准备再对这人来一枪。 敌众我寡,她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如果她自己能够解决掉这三人最好,就算解决不掉也要尽可能拖延时间,撑到沈傲带着战士回来,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两面夹击,拿下这仨人! 白英边想战术边动作,迅速理清思路后,就要扣动扳机再开一枪—— 哪知道她的动作快,人家受过专业训练的敌特更快! 两名敌特迅速拔出腰间的枪来,对着白英就开始射击,直接就是一梭子子弹下去! 白英自知不敌,也不敢再硬抗下去,赶紧躲藏在一块岩石后头。 “出来!躲躲藏藏的小鬼!” 两名敌特持枪缓缓靠近岩石,打算呈包围之势将岩石后头的白英给包围起来。 “咕咚!” 白英艰难吞咽了口唾沫,心中的紧张溢于言表。 怎么办怎么办—— 她今天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吧? “哈,找到了!” 耳边响起敌特狰狞的笑声,两人的枪都在同一时间对准了白英。 瞧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个黑洞洞的枪口,白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第186章 他们曾相识 不会真就这么倒霉吧! 白英暗道糟糕,好不容易重获新生,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次重来。 可能没有了吧…… 刺鼻的火药味儿在鼻间绽开,那是死亡的气息。 白英下意识闭上眼睛,做好了要直面死亡的准备,然而就在这时突兀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声! 侧脸一热。 血雾迸发,溅了白英一脸。 白英忙睁开眼睛,就见到身体右侧的那名敌特竟然被人开枪打死了! 他双眼睁得老大,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死亡会来得如此突然,竟是死不瞑目…… 另一侧的那名敌特也被这一突入状况惊到了,下意识就想朝白英开枪。 好在白英及时反应过来,早在发觉身侧的一名敌特死亡后,就立马把枪口调转朝向尚且存活的那名敌特。 砰! 白英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就已经扣动了扳机。 这次,子弹毫无意外地击中了敌特的脑袋,他整个人轰然倒下。 白英并未觉得自己的枪法有多了不起,毕竟眼下两人离得这么近,要是她连这都能打偏,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步枪带来的后坐力,让白英一屁股坐在地上,倚靠着身后的岩石重重松了口气,浑身疲惫如潮水般袭来。 除此之外,倒没有跟之前杀人后那样,再产生恶心作呕的反应了。 白英甩了甩手,甩去胳膊上的酸麻感。 她谨慎地握着步枪,微微探头向岩石外张望,想要弄清楚眼下的局势。 两名敌特中,她只杀了一人,其他的一人是谁杀的? 总不可能是沈傲及时出现救她了吧? 当白英把头探出去时,入目仅能看见一个人,就是之前和两名敌特一起从山洞里走出来的丹尼斯。 丹尼斯还举着他的那把银色手枪,枪口还有丝丝缕缕的烟雾升腾着,显然刚才开枪救下白英的人就是他。 此时,见到白英把头探出来一点点,大概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他放下了持枪的那条胳膊,两侧唇角上扬,冲白英露出了一抹礼貌性的微笑。 那双灰色的眸子一改平时对万事万物的漠视,多了那么一丝微弱的人情味儿…… 在发现刚才开枪救下自己的人,竟然是她想也没想到的丹尼斯时,白英瞳孔一缩,感到相当的不可思议。 这个敌特在搞什么鬼! 难道是打算取得她的信任,再套取部队情报? 虽然她初来乍到,压根不知道部队的什么情报,但是她才不会上当呢! 白英赶紧又把头缩回岩石后头,生怕对方再冲她来一枪。 “呵!” 丹尼斯被白英的反应给逗笑了,整个人如冰川消融,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莫名显得相当儒雅,就连说的话也是流利得听不出任何口音的汉语: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会说汉语!” 白英惊讶出声,探出半边脑袋来,打量着对面的丹尼斯。 丹尼斯点了下头,“嗯,为了别人学的。” 至于究竟是为了谁学的? 丹尼斯没有说的是,就是为了眼前的少女学的。 想起昔日的那些记忆,丹尼斯望向白英的眼神,复杂得仿佛是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愫。 白英被丹尼斯这幅熟稔的态度搞得懵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我们……以前认识?”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竟然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难道她真在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个人? 白英暗自嘀咕起来。 不应该啊! 要是之前真的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不可能记不住,何况对方还是个混血儿,给人留下的印象肯定也颇深才是。 另外,白英也没从丹尼斯身上感受到对她的恶意,以至于她倒没有旁人那么害怕丹尼斯。 上辈子她在县城开店做生意时,那时候随着国内经济发展越来越好,不少外国人都来国内旅游,她也接待过几个外国游客,对话的时候一通鸡对鸭讲,还闹出过不少的笑话。 丹尼斯只是冲白英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们认识吗? 当然认识。 只是眼前的少女,似乎并不记得他了。 也是,十年前他刚下放到柳树大队的农场,母亲被那些人折磨去世,而他因为异族人的长相也没少受到凌辱。 吃不饱饭才是常态。 就算是同龄的小孩儿也只会把他当成是妖怪,喊打喊骂。 整日衣不蔽体,一头长卷发更是乱糟糟地盖住整张脸,白英能记住他的样子才怪了。 反倒是那时候的白英—— 因为全家就她这一个女娃,可谓被捧在掌心里。 过年时,她换上一身崭新的红色棉袄,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嫩,整个人像是个粉雕玉砌的雪团子,可爱得简直不像话。 尤其是……她的性格还是那么好。 雪天夜里。 在路上看到他被一群孩子打骂,她不光上前赶走了那些欺负他的孩子,还递给了他一颗糖。 那是他童年时期仅有的一抹甜…… 丹尼斯憎恶这个迫害他的地方和这里的人们! 可,唯独……白英是这个例外。 她是他人生黑暗中仅存的那一点明亮星光,为此他可以暂时—— 白英还是对丹尼斯充满警戒,并没有立马从岩石后头走出来,她指着脚边的两具尸体问: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们不是你的人吗?” “没什么。” 丹尼斯深深看了白英一眼。 当然是他的人。 甚至是他仅剩的两名手下。 要不是他们不听命令执意要对白英下手,他也不舍得把他们杀掉…… “哦,我明白了!” 看丹尼斯并不打算跟她解释,白英反倒是误会成了另一个意思。 她一脸明悟道:“我知道了!你是部队安插在这些敌特内部的间谍对吧?负责把他们的计划泄露给我们,然后刚才看到他们想要杀害无辜,所以看不下去才选择出手的吧!” 白英激动地一拍手,觉得应该就是她想的这么回事。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刚才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人瞧着也不像是个坏人,哪个坏人会杀自己的同伴,去救敌人的? 丹尼斯:“……如果你高兴的话。” 白英想通后,也就不担心这个了,她扯上丹尼斯就想着回到山洞里,“走,你带路去找那些被关起来的战士,我们还要救人!” 丹尼斯双脚死死定在原地,并不打算听从白英的命令。 真回去了,那就不是救人了,那是自投罗网。 他虽然在意白英,可也没有不顾自己性命和任务的程度…… 白英发觉拖不动丹尼斯,疑惑地望向对方,“怎么了?” “不能回去,我们先走。” 丹尼斯不打算跟白英解释什么,强硬地拽上她就要离开。 “什么?” 白英觉得莫名其妙,“我不能走!我还要等着我的同伴们从山洞里出来,你要是还有任务在身,你就先去做你的任务就是了。” “我……” 丹尼斯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不敢直接跟白英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怕面前少女看向他眼中的信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绝大多数人一样的充满警惕与敌视。 他不想让少年时期的那一抹光被同化掉。 为此—— 丹尼斯眼底闪过一抹决然之色,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做,哪怕被面前的少女误会也不惜! “让你跟我走,就走!” 丹尼斯强硬地拽着白英跟他一起离开,直到走出去一百多米后,他悄无声息地取出早就藏在裤兜里的一样东西。 不着痕迹地将那东西塞进袖子里,想要偷偷按动上面的按钮。 岂料,白英发现了! 刚才她见反抗不了丹尼斯的强硬态度,干脆便保存起了体力,此刻一注意到丹尼斯的小动作,哪还能继续干看着? 白英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丹尼斯的手腕,手指用力把他攥紧的拳头给抠开,因此也看到了被他藏在手里的那样东西—— “这是什么?” 白英看着丹尼斯手里那个巴掌大小的白色方块,方块中央还有个红色按钮,看着似乎不那么简单的样子。 “没什么,还我。” 丹尼斯眼底闪过一丝紧张,赶紧抽回自己的手,重新将那样东西藏在袖子里,不给白英继续研究的机会。 没来由的,白英脑中灵光一闪,惊道:“这是……炸弹起爆器?” 一瞬间,之前遗忘的零星几点,在此刻穿成一条脉络清晰的线,摆在白英的脑海里! 他们刚到这里时,突然发生的爆炸…… 以及被抓走的那些战士…… 显然,面前这个人压根不是部队派到敌特里的间谍,才是实打实的敌特里的头脑人物! 不然炸弹起爆器不可能在他手里! 而刚刚,他显然是要触发起爆器,引爆已经埋在山里的炸弹。 一想到这里,白英的心就怦怦直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她可没忘记,丹尼斯带她远离的那座山,正是沈傲他们进去执行任务的地方,如果丹尼斯真的引爆炸弹,那沈傲…… “给我!” 白英怕得不行,赶紧伸手想要去抢夺丹尼斯手中的起爆器。 “这东西不能给你。” 丹尼斯眉头拧紧,举起手里的起爆器,不让白英碰到。 他什么东西都可以给白英,唯独这件东西不行! 他必须得按照计划行动,如今已经做了那么多努力,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如果真的就这么放弃了,那他之前的努力又算什么? 母亲的死难道就白死了吗? 他前半生受的苦白受了吗? 他不甘心! “给我!” 白英同样也不死心。 如果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沈傲在她面前被炸死,她、她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由于两人身高差有点儿大,白英踮起脚尖来也碰不到丹尼斯举起的手来,她便一下接一下的跳了起来。 丹尼斯拧紧眉头。 想要挥手挡开白英,又怕伤害到白英,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白英果断抓住这一机会。 她一下子蹦到丹尼斯身上,双手双脚并用地往上爬,直到抓住丹尼斯的小臂后,就死活不肯放手,用力往下掰,想要拿到起爆器。 “够了!” 丹尼斯不耐烦地想要甩开白英,没成想手里的起爆器跟随他的动作,竟然飞了出去! 总算下来了! 白英眼睛一亮,顾不上松口气,赶紧从丹尼斯身上蹦下来,想要飞奔着捡起落到一旁的起爆器。 没成想,这时候起爆器落地了! 明明四周都是松软的泥土地,偏偏起爆器落地时好死不死落到了块凸起的石头上,而按钮正好砸在坚硬的石头上。 “不——!” 白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纵身一扑想要及时抢救回起爆器。 轰——! 哪知道,下一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前方的高山轰然倒塌,爆炸余波滚滚而来。 现在再跑已经来不及了…… 丹尼斯一咬牙,选择扑在白英身上,充当起了肉盾护住身下的白英。 爆炸余波相当强横,将周遭的人全都给轰晕了过去,就连丹尼斯和白英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 正在附近搜寻沈傲等人的方营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给吸引到了。 “是那边——快!” 方营长指挥众人,急匆匆地往爆炸声源赶去。 —— “嘶……” 不知过了过去,丹尼斯从疼痛中醒来。 爆炸余波让他后背的衣服布料被烧焦了大片,下方的皮肤也受到了伤害,看上去血呼啦的,相当骇人。 丹尼斯咬紧牙关,强撑着站起身来,他想要一并带着白英。 可听到远方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丹尼斯意识到他一个人能够离开都不容易,更被说还要再带上一个陷入昏迷的白英了。 他只能独自离开。 临走时,丹尼斯深深望了躺在地上的白英一眼。 伸手入怀,取出自己的银色手枪,丹尼斯将其塞进白英手里,这就当成他给白英送的见面礼好了。 笑了笑,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 相信很快还会再见面,而那一天不会太远…… 鲜红的太阳将天空分成两半,一半向阳,一半向阴。 男人斑驳的影子洒在乱石铺就的路上,背对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阳光,转身面向无尽的幽暗中。 地面上留下一串足迹,紧接着被风一吹消失不见,亦如他的到来。 第187章 讯问 “唔……” 等到白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充斥在鼻间,睁开眼就看到白蒙蒙的一片,天花板是白的,床上的被子也是白的。 白英一时间有种不真实感,仿佛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那她……应该出现在哪儿? 昏睡了太久时间,大脑都快生锈了。 还没等白英想明白事情的原委,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惊喜声。 “姑姑,你可算醒了!” 床边冒出一个小脑袋,嘉慧满脸欣喜地望向白英,“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 “我……没事。” 白英揉了揉太阳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这是在县医院?” “嗯!” 嘉慧重重点头,眼底满是对白英的担忧,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道:“医生说姑姑你因为受到爆炸冲击导致脑震荡,所以才会昏睡了两天时间。” “是吗……” 白英喃喃自语。 记忆中最后,是丹尼斯朝她扑来将她护在身下的画面。 再之后受到爆炸冲击,她晕了过去,也不知道丹尼斯有没有被抓到。 还有就是…… “沈傲,沈傲没事吧?” 白英眼底浮现出期冀的光芒。 她只记得爆炸发生前,沈傲他们进入山洞去执行任务,也不知道有没有赶在爆炸发生前从山洞里跑出来? 一想到这里,白英的心中满是焦急,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晕过去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姑父他……” 嘉慧刚开了个话茬,还没说后面的话,病房的门就从外面推开,沈傲带着两个穿着军装的人站在病房门口。 沈傲还是穿着他那身军装,因为连续几日没顾得上换衣服,显得有些脏乱。 除此之外,也就是脸上有几道细微的擦伤,眼下已经结痂。 他的腰板挺得笔直,走起路来也相当稳健,可见他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爆炸并未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沈傲,你没事就好!” 确认沈傲没事,白英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去。 见白英终于醒过来,沈傲眼中也多了抹欣喜之色,他侧开身子给白英介绍起了身旁的人,“白英,这位是方营长,想要来找你来问下在山谷发生的事情。之前白跑了好几趟,今天可算是赶巧了。” 他说这话时相当自然,只是谁都不知道沈傲心里并不如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 自打,爆炸发生后,方营长循着爆炸声赶来找到了他们所有人。 山谷里的事情也被披露出来。 敌特开始行动、毒气实验、爆炸…… 事情闹得相当大! 不光受到了部队的强烈关注,连同县里也是相当重视! 所有涉事人员都被打着养伤的由头暂扣在了医院里不能离开,都得挨个审查完确认没问题才能回到部队,就连只有轻伤的他也是如此。 眼下,清醒过来的人都接受了调查和询问,只剩下白英还没有接受。 沈傲本是想着等白英第一时间醒过来提点她几句,所以哪怕自己可以回部队,却还是一直陪床守着白英。 结果,今天负责审查的方营长又来了,他只能出去应付,推脱说白英还没醒过来,方营长执意要来看,沈傲也只能带他过来。 没想到,白英竟然这么巧地就赶在这时候醒了? 人醒了。 沈傲再想找借口延迟审查也没法子了。 只能尽可能地多给白英透露一些信息,让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尽管如此,方营长还是觉察到沈傲这会儿的话好像有些多了。 他意味深长地扫了沈傲一眼,接着冲白英爽朗一笑,大方承认道:“对!不过用不着担心,我来这一趟儿也只是例行询问,只要确定你和那群敌特没关系就行,也就是走个程序的事儿。” 还真是因为这件事……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白英悄悄攥紧了身下的被子。 不用说,这些人肯定是想要知道丹尼斯的事情,可问题是丹尼斯身上的古怪,很可能会牵连到她。 她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说的话,她无法解释丹尼斯为什么会为了救她而杀死自己的手下,而她最后别管是不是失去了意识,丹尼斯人确实是从她手上溜走的。 说真话会影响到她是肯定的事儿。 不说的话…… 那她能瞒过方营长的这双法眼吗? 白英考虑着得失问题,这关系着她的个人发展,是被打成敌特,还是依旧是成分好的好同志,就看这一次讯问。 “沈连长,你还怕我吃了你媳妇儿不成?” 方营长看了眼沈傲,呵呵一笑,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沈傲也听懂了方营长的潜台词,看向白英时眼底深藏着对她的担忧,“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嘱咐完,沈傲招手让嘉慧出来,把空间留给了方营长两人。 白英也领悟到了沈傲的意思,冲他笑了笑,惨白的面色瞧着还真可怜。 “白同志别紧张,我们不会错怪一个好同志,也不会放过一个投敌分子!” 方营长说笑着,带着自己的勤务员走了进来,他在一旁陪床的床边坐下,勤务员则拿出纸笔来,开始准备对白英的回答做好记录。 方营长首先提问道:“我们是在山后的出口不远处发现的你,除了昏迷中的你,旁边还有两个已经死亡的敌特,你是不是恰好撞见他们从山洞里出来?” 白英点头应道:“嗯,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那里,毕竟一开始山洞被岩石给挡住了,谁也不知道那里还有个出口。” “所以,你撞见那俩人,为了不让他们逃跑,就开枪杀了他们?” 白英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的。” 反正当时具体的情况除了丹尼斯和她看见外,就剩下唯二的两个目击者了,而好巧不巧两个目的者还全都死了。 再加上丹尼斯的身份,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和方营长这边串供。 所以,白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眼,别人信不信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信了。 “哦?” 方营长挑眉,饶有兴致道:“可据我们勘察现场得知,死亡的两人中枪子弹截然不同,一个是中了步枪子弹,一个是中了手枪子弹。” 白英早在决定隐瞒真相后,就已经预测到了方营长可能会问什么,自然也就想好了应对的解释。 她丝毫不慌地解释道:“我们去时身上并没有多少装备,身上的枪都是捡了敌人的拿来用,为了以防万一我就还多准备了一把手枪。” “是吗?可是手枪的那枚子弹非常特殊,应该是出自瑞士的SIG P210手枪,因为加工精致、高命中精度、简练优雅的外观,可谓有价无市,这么昂贵的一把手枪就那么轻易地被你捡到了?枪的主人又不是个傻子,怎么贵的一把枪到处瞎扔!”方营长完全不信白英的说辞。 白英也完全不管方营长信不信,反正她只要自己逻辑自洽就好了,“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确实是我捡到的。” “那枪呢?我们在现场并没有找到那把手枪,是怎么回事?” 白英摇头,“我不知道,可能爆炸的时候遗失了吧。” 方营长:“……”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一时间竟生出了几分无力感。 这还是问了这么多人后,头一次碰上这种情况。 方营长食指敲击了膝盖几下,面色瞧不出什么,实则心里已经开始疯狂大骂了。 他那个蠢弟弟,还让他去救这个女人,这样的聪明人还需要他救吗?蠢弟弟完全是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说来也奇怪,眼前的少女明明年纪小,却滑不溜秋的,活像是个混迹社会多年的老油条子。 要么是她刚才说的确实是在说实话,要么就是隐藏着更加重要的事情! 方营长并不想这么简单就算了,截止目前他们还没有抓住幕后之人,任何一丁点的线索,都会对他们特别重要。 “那你当时守在后山时,是见到了有几个人从里头出来?”方营长理了理自己的思路,继续讯问。 白英蹙了蹙眉,露出几分苦恼的神情,“有两个人是同时出来的,一见到我,我们就交火了,我一个人应对他们两人非常艰难,至于后面有没有人趁着我们三人交火的时候跑出来,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反正我确信我见到的两个人,已经都被我击毙,再之后爆炸突然发生,我就被余波给轰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情也就不知道了。” 白英说得滴水不漏,让方营长有种不知道把话怎么接下去的感觉。 “……” 方营长皱眉,深思不语。 “方营长,我也有问题要问,”白英忽然出声,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方营长,一双眸子清澈又无辜。 “你这样审犯人似的问法,是唯独问我一个人,还是别人也这样问?” 方营长面色沉了几分,“白同志,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公平性?” “并不是,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方营长你好像笃定我做了坏事呢?拿出一副对待罪犯的态度来对待我,可要不是我当时出手也不可能有人出现拦住那两名敌特,谁知道如果让他们跑了,之后还会做什么事情?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半个功臣。” 白英说完自己,又接着质疑,“还有贺诗雯呢?她和我一样都被卷进这次风波里,她也像我一样受到你们的拷问吗?如果没有,是不是因为我们二者的身份,受到的待遇也因此不同呢?” 方营长脸色腾地一下黑子了。 这是摆明说他欺软怕硬呢!虽然……他在讯问贺诗雯的时候,确实没花多长时间,除了他不想跟贺诗雯耗,其次就是贺诗雯也听不懂他的问话。 但这跟徇私有什么关系? 方营长面色不虞道:“这就要问白同志你了,你有个从事走私行业的好哥哥,我们很难将你当成同志来信任。要不是你入职前你哥还没有东窗事发,你的政审也不会过。” 乍一听闻白墨的事情,白英抿住嘴唇,“我哥、我哥他已经被抓了吗?” “嗯,人现在就在看守所,很快就要判刑了。” 方营长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笑得像是找回来场子一样,接着他起身道:“好了,我问完了,白同志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告辞了,如果之后再想起什么事情来,不要忘记来找我。” 说完,方营长二人离开。 白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二哥…… 二哥被抓了?还要判刑? 虽然早就预料到很可能会发生这件事,但是事情真要到了的时候,白英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她紧咬着嘴唇,哪怕因为太用力,几乎咬破皮也顾不上。 白英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要怎么才能帮到二哥?能够无罪最好,如果不能的话减刑也好…… 正想着,紧闭的病房门从外面推开,沈傲带着嘉慧走了进来。 “方营长走了。” “嗯。” 白英心不在焉地应声。 沈傲也没有追问,把一整个医药箱交还给白英,“这是你的东西,我都捡起来放起来,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经历了一次战火的洗礼,医药箱变得陈旧了许多,上面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划痕,好在医药箱的木板结实,并没有因此碎裂。 白英打开医药箱。 里头该有的基本都没少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她换下来的衣裳,拿开衣裳一看,竟然从中掉出来一把枪! 一把银色手枪,造型小巧又精致,好看得简直让人简直移不开目光…… 白英惊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枪。 这不是丹尼斯的枪吗?怎么会在她这里! 一想起手里这把枪是那个人奇怪的人用的,白英心脏下意识急速跳了一下,赶紧把脏衣服再盖在上面,扣上医药箱。 见白英的动作透着几分慌乱和急迫,一旁正在给白英削苹果的沈傲,忽地抬头望向她,关切道: “怎么,少东西了?” 白英神情略有慌张道:“没、没有,你把东西收得很齐。” 齐到不该收的也一起收了! 这分明是要她的命啊! 第188章 二哥要重罚? 沈傲神色复杂地望着白英,沉默片刻后主动问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东西是他给收起来的,他并非对箱子里的东西一无所知。 但白英不想说的话,他也不会强求,不想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猜测影响他们两人的感情。 适当时候,他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白英真的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譬如放走了敌特首领…… 他也是之后把身体不适的战士送到医院这边后,经过医生的一系列检查,才发现他们中的是一种很特别的毒气。 这种毒气要等到人死后才能发挥最大效用,尸体腐烂后会产生一种极强的疫病,而那个敌特首领的目的显然是想要通过爆炸扩散疫病,直至影响整个公社! 再逐渐扩张到整个县! 到时候死的就不单单是几十、几百人了…… 希望白英真的和那个危险分子没什么关系,他不想有一天和白英站在对立面上。 “没、没什么。” 白英迟疑片刻,还是选择摇头隐瞒。 丹尼斯为什么会救她这件事,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她要是说出来的话有人信吗? 只会让她受到连累! 一想到如果说出实情,接踵而至的就是没完没了的审查,白英就有些头皮发麻。 她的时间太宝贵,她还要解决二哥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 她不想要被隔离审查,更不想连续几年时间都耗在这种无结果的事件中。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 相信如果换成沈傲,他很可能会对组织上毫无保留,但她不是沈傲。 在听到白英的答案后,沈傲眼底有黯淡之色一闪而过,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病房。 看着沈傲决绝的背影,白英莫名心揪了一下,仿佛任由沈傲离开,就会失去他一样…… 这个感觉来得太过莫名其妙。 白英下意识伸手,拽住沈傲的衣角,仰头望向他,眼底半是诚挚半是焦急,“沈傲!有些事情我不好对你说,但我可以保证我没有背叛我们的信仰……真的!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沈傲扭头回望向白英,哭笑不得道:“我相信你,我是打算去给你办理出院回家,不是直接离开。” “这、这样啊……” 白英脸一热,窘迫地松开手,“那你快去快回。” 沈傲点点头,迈步出了病房。 “呼!” 确定沈傲走了,白英重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侧脸。 似乎是她把沈傲想得过于狭隘了? 也许,实话不能跟别人说,但可以跟沈傲说? 沈傲总归是和别人不同的吧? 白英脸上浮现出几分纠结。 别人不信她对她猜忌审视,她早有预料也早有准备,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如果是沈傲的话…… 白英光是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她就有种想要当缩头乌龟的冲动,她怕,她怕看到沈傲怀疑她的眼神。 他就仿佛是世上最犀利的箭,可以轻易击碎她用铜墙铁壁铸成的坚硬外壳! “姑姑?你想什么呢?” 嘉慧在一旁扬起头来,纳闷问道。 “没什么,”白英的思绪回笼,摸了摸嘉慧的脑袋,“姑姑这几天不在,你过得怎么样?” “温老师每天都带我上下学,我跟小花生处得可好了!” 说到这儿,嘉慧似乎想到了什么,简直高兴地不行,“还有!杨胜看我上学,也来跟着上学了,我们现在每天都在一块玩儿!我好高兴呀!” “就是……” 说到这儿,嘉慧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语气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白英及时察觉到这一点,出声问道:“杨胜怎么了?” “她说她爹娘每天吵架,我跟她说了我爹娘离婚的事儿,她就说也想让她爹娘离婚……姑姑,你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嘉慧胆怯地望向白英。 “不是你的错,真要是离婚了,那也是他们大人的选择,和你没关系。” 白英安慰完嘉慧后,下意识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杨连长和秀丽姐最近频繁吵架?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应该少不了乔小玲的挑拨。 看来,乔小玲的耐心已经耗尽了,想要迫不及待地嫁给杨连长了。 真不知道上辈子杨连长是如何解决的这件事,跟秀丽姐离婚,转而和乔小玲结婚的? 要知道军婚,虽然首要是保障军人的权益,但也不能任由军人一方想离婚就离婚,除非女方有重大过错,不然单方面的话组织上是不会同意的…… 希望,杨连长和乔小玲别对秀丽姐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白英压下眼底的厌恶与反感。 等到沈傲这边办完出院,白英也收拾好了屋里的行李。 大概是沈傲提前跟赵大勇打了电话的关系,没等多长时间赵大勇就开车来医院接他们了。 路上,白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想先去趟公安局,看看我二哥可以吗?” “成!俺们白姐说啥,就是啥!” 赵大勇果断应道,将车掉了个头往公安局而去。 他从后视镜上,瞧见白英的脸色不怎么好,便出声宽慰道:“白姐,你也别太头疼了,你二哥他虽然确实是被抓了,但他有自首情节,再加上杀了不少敌特,也算是戴罪立功了!要是结果好的话,估计直接就给放出来了!” “希望吧……” 白英喃喃道。 她也不知道局里那边具体会怎样处置二哥,但她会尽自己所能让二哥尽快出来,当然是在合法合规的情况下。 公安局。 不多时,赵大勇把车停靠在了公安局门口的位置。 见到白英要打开车门,同样坐在后驾驶的沈傲侧头望向她,“要我跟你一起进去不?” “不用,”白英摇摇头,把挨着她坐的嘉慧往沈傲那边推了推,“你帮我看嘉慧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沈傲现在还穿着一身军装,她不想让二哥的事情连累到沈傲。 不然她就真成制造麻烦的了…… “行。” 沈傲也没有勉强白英,他猜测白英大概是,不想让他看到这种她家里这种不体面的私事。 他也不想让白英在他面前时没有底气。 白英下车。 刚一走到局里,就听到里头响起一连串吵吵声。 “爸!” 是道女声。 听声音很是熟悉,似乎是贺诗雯。 “你无非是开个口替白墨作证的事儿,就能帮我的大忙,你为什么就是不答应呢?” 白英挑了挑眉头,没有继续往里进,而是静静站在门口看着里头的情况。 大厅里的除了站着贺诗雯外,还有个跟她长相有几分相似,却穿着一身军装的中年男子。 看到对方肩上的勋章后,白英略感惊讶。 这位……难道就是部队里的团长? 难怪啊! 大家都说贺诗雯的后台很硬,原来是这么个硬法。 就是不知道这俩人来这里做什么? 给二哥作证又是怎么回事? 贺团长两鬓斑白,年纪得有个五十左右了,精气神却很足,整个人不怒自威,“有些东西不能开先例,做错事本来就是要受罚的,我还没顾得上计较你强行留在部队当军医和外出任务捣乱的事儿,你倒好,又主动来找我徇私!” “爸!白墨他救了我啊!要不是他,你女儿就死了,难道在你眼里你女儿活生生的一条命,连你的脸面都比不过?” 贺诗雯情绪更加激动,“你就帮他说句话能怎样!只要你说一句他是你派到走私团伙里的卧底,他现在就能放出来,压根不用去农场劳改!” “够了!要不是你说来带我见救你的恩人……我今天压根就不会来这一趟儿!” 贺团长恼火地甩开贺诗雯拽住他胳膊的手,大步走出局里。 “爸!” 贺诗雯气得直跺脚,但还是追了出去。 路过门口的时候,正好和要进来的白英撞上,她瞪了白英一眼。 “你个当妹妹的怎么回事?怎么一点也不在乎你哥的死活?你哥都关在这里两天了,你来都没来一次!” 白英虽然感谢贺诗雯对她二哥事情的帮忙,但也不想和贺诗雯做些无所谓的争辩。 她昏迷两天的事情,贺诗雯未必不知道。 只是,她求自己爹没有达成,还恰好被她给撞上了,面子上过不去就顺势把满腔怒火发泄到她身上了。 白英看了眼已经上车准备离开的贺团长,好心提醒道:“再不追,你爹可走了。” “你!”贺诗雯气鼓鼓道:“等回部队,我再和你好好理论理论我们俩的事情!” “好,我等着你。” 白英冲贺诗雯友善地笑了笑。 看在对方是真心为了二哥的事情忙活,白英对贺诗雯改观不少,虽然贺诗雯的方法虽然不可取,但心意她领了了。 贺诗雯也跟着坐上车。 汽车随即发动,不一会儿就驶出公安局。 白英沉了沉心,迈步走进大厅。 “来干什么的?” 值班的男公安刚说完这句话,忽然瞧见白英有些眼熟,猛然间记起了什么,“哦!你是来找庄局的吧?你等着,我马上让庄局出来见你!” 想到眼前的姑娘貌似是自家局长喜欢的那个,男公安立马开溜。 白英:“……” 她是来见二哥的,怎么变成专门来找庄永良了? 等等……庄永良不是副局吗?啥时候变成正局长了? 白英还没想通,庄永良就已经走了过来,毫不意外会见到白英,“你来是为白墨的事情吧?” 庄永良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相当笃定,显然已经料到了白英来此的目的。 白英点了下头,“是的。”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来我办公室具体谈谈白墨的事情。” 白英想了想,点头应道。 外头人多眼杂,也不好说太多东西。 跟着庄永良去了办公室,白英这才发现庄永良换办公室了,门口的牌子就写着局长办公室。 可见—— “你……升迁了?”白英诧异道。 庄永良无奈笑了下,“这还要多亏白墨。” “什么意思?” “嗯……这个嘛。” 庄永良没有立马为白英解释,而是先给她端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先坐,慢慢说。” 白英坐下后,脸上的急切还是没有消解半分。 见状,庄永良也就不卖关子了,据实道:“是这样,因为我协助部队破获了敌特分子一案,再加上回来后白墨供出了参与走私的同伙,这两日我已经带人陆续将涉案人员抓捕归案,所以……就给抬正了。” 庄永良说得很是平淡,言辞间并没有任何的宣耀成分,可见在他看来升迁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反而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疲惫。 “恭喜庄局了。” 白英简单道贺完,直接切入正题,“那既然我二哥自首在前,加上该交代的也交代了,是不是可以从轻处罚?” “按理说是这样。” 庄永良食指敲了敲桌面,“只是,现在正是抓走私的节骨眼上,一旦抓到就会当成典型处理,所以判得会很严。” “如果是别的犯罪行为,说不准功过相抵白墨就能直接出去了,但涉及到走私就不一样了。” “不过……鉴于白墨和敌特战斗有立功成分,我们局里已经商议过了,可以把他的刑期调整到送到农场劳改一年,并没收所有违法所得。” 白英眼睛一亮,“罚钱?这个好说!” 经过这一茬,她也总算是知道当初二哥给她的五百块钱,是从哪里来的了,感情还真是不法所得! 也幸好,她觉得蹊跷,这笔钱一直没花都给二哥留着,现在这不就用上了? “我二哥也就赚了五百块,都在这里!” 白英从自己的衣服上缝的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包鼓鼓囊囊的纸钞,推给庄永良。 庄永良有些想笑,忍住了。 “嗯,放心吧。” 收好钱后,他不忘安抚白英一句,“你哥不会有事的,明天局里就会派人送他去劳改的农场。” “是哪个农场?这个可以说吗?” 白英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果那个农场离公社的部队近了,她也能勤去给二哥送点儿东西。 庄永良笑了下,“没什么不能说的,就在红旗公社的农场。” 闻言,白英松了口气。 虽然二哥劳改的农场不在部队所在的和平公社,但红旗公社也就距离不远,她骑自行车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倒是不费什么力。 “那我……今天能见一见我二哥吗?” 第189章 他们,不相配 白英有些紧张地问道,生怕庄永良不让她见人。 眼瞅着今天就要回部队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去农场看二哥,不如赶在离开前先见二哥一面。 “……行,”庄永良思考了片刻,点了下头,“我带你过去,不过只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 “足够了!谢谢你啊。” 白英着实欣喜若狂,此刻再看庄永良,觉得也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人民公仆啊! 哪知道,下一刻庄永良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对了,有件东西忘记还你了。” “什么东西?”白英下意识问道。 庄永良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盒避孕套推给白英,说话时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之前是我不对,不该随便没收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原本他是不想还的。 一个是太尴尬,另一个是还了的话,岂不是白英就会和跟她结婚的那个男人发生关系了? 可现在,出任务这一趟,他意外结识了白英的对象——沈傲。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沈傲怎么着也算是救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去撬救命恩人的墙角也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庄永良想通了。 与其他跑到人家夫妻俩中间横插一脚,不如老老实实送上他的祝福,祝福两人早早避孕。 白英:“……” 社死的事情一次就够了!怎么还来第二次啊! 一盒避孕套杀她两次,绝了。 见到白英呆滞在原地,庄永良还觉得有些纳闷,“你是不要了吗?不要的话我就收起来了。” 说着,手搁在盒子上,还真打算收起来。 他自己留着也行,怎么着也是个念想。 “不不不!我要!” 白英手忙脚乱地抢过盒子塞进上衣口袋里,她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显得平静一些,只是谁都能看见她通红的耳廓。 为什么不要? 她丢了好几次脸才拿到的! 不要岂不是对不起她丢的脸? 见状,庄永良没忍住笑了一下。 “嗯……咳!走,我带你过去见你哥。” 提起正事,白英这才感觉脸上的热度下去了一些,赶紧跟在庄永良身后走出办公室,去往暂时关押犯人的看守所。 看守所内。 牢房数量紧张,单人牢房是别想了,都是十余个犯人被关在一间牢房里。 白墨所在的牢房里,关押的还有涉及走私案的其余犯人。 他们都是被白墨配合公安行动,在两天内被抄了老底抓进来的,可以说是一窝端,连身为组织者的蒋哥也没放过。 一群人被关在一起,难免对白墨这个出卖者没什么好脸色,一个个不光破口大骂,甚至还趁着没有公安看守的时候,对白墨拳打脚踢。 只不过被关了两天,白墨的脸和身上就有了不少的伤,面对旁人的殴打辱骂,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木然地坐在角落里。 双目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砰! 白墨后背上又挨了一脚。 踹他的人是年轻气盛的小武,看向白墨的眼神中满是憎恶,“早知道你会出卖兄弟,老大当初就不该收留你!” “行了!” 坐在一旁的蒋哥出声阻拦,眉头紧皱道:“这事儿说到底也不能怪白墨,谁知道救了我一命的哑巴会是公安派来的卧底?就算白墨没有供出我们,哑巴也会这么做。” “那也不该是白墨!我们这些人都参与了走私,就数他判的年份最少,凭什么!”小武依旧愤愤不平。 一提起这事儿,除了蒋哥之外的其他人不由得也恼了起来。 他们中最轻的都是判了去农场劳改三年。 蒋哥身为组织者,被判的年岁更多,整整二十年!等再出来的时候,都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了! 就白墨特殊,才去农场劳改一年,这让他们怎么能心理平衡? 在小武的怂恿下,其他人也加入了单方面殴打白墨的行动中。 然而,白墨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任由一连串的拳脚落在他身上。 直到白墨被打得伤痕累累,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庄永良带着白英赶了过来,一见到这情况赶紧出声制止。 “住手!” 庄永良面露不虞,整个人自内而外的威慑力相当强,“你们还嫌刑期短就直说!我再给你们加几年,没必要在这里拐弯抹角。” 闻言,小武等人这才住手离开,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愤愤不平。 “二哥……” 白英蹲在身来,隔着铁栏杆看着牢房内鼻青脸肿的白墨,鼻子一酸,眼底忍不住泛起泪花。 “小妹,你来看我了。” 白墨笑了下,谁知道扯到嘴角的伤,疼得他嘶了一声,“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现在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整天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公安抓到,连累到你和爹娘了。” 这竟然是二哥会说的话? 白英略感吃惊,看来二哥是真的吸取到教训了。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哽咽,“二哥……你在农场好好改造,我会常去农场看你的。” 白墨点头,眼底拂过一丝轻柔的笑意,“小妹,我答应你,不会在农场里惹是生非,一定会早日改造好离开农场。” “嗯。” 白英应声,心里对二哥的担忧也去了不少。 一年时间而已,弹指一挥间。 相信用不了多久二哥就会离开农场,想必那时候二哥也收敛好了他的脾气,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总做些冲动的事情。 为了让白墨放心,好好在农场改造,白英又道:“二哥,你不用担心爹娘会知道,家里那边有我帮你瞒着。” 白墨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么一番经历下来,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之前错得有多离谱。 之前是他年轻气盛,做事从不考虑后果。 现在才知道,一旦他出事,不光关系到他自己的前途,就连他的家人也会为此受累。 还有……他心中那些本不该存于世的执念。 白墨抬眼望向白英。 不知从何时起,小妹长大了。 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的跟屁虫,被人欺负就哭着找哥哥,现在的小妹已经长大了,他也该放手,让小妹自己去闯荡了。 何况,小妹比他争气,明明比他小好几岁,做事却比他稳重多了,从不会让爹娘跟着担惊受怕。 事到如今,就算白墨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小妹,从来就不是他的所有物。 如今再看向白英时,白墨眼底已经褪去了从前的偏执,他的目光变得充满温情,真的像是一个哥哥该有的样子。 白英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 莫名感到和二哥之间的隔阂没有了,两人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正常兄妹的那种状态,这让她感到很自在,便冲白墨笑了笑。 白墨也回以微笑。 兄妹俩的笑容有着仿佛孩童般的真挚。 “咳!” 一旁的庄永良不得不出声打破这兄妹情深的画面,他出声提醒道:“十分钟快到了,有什么要紧的别忘记说。” 白英还没想起要说什么好。 白墨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神情略有犹豫地出声道:“那个……贺诗雯。” 一听白墨提起这个名字,白英也来了兴致,她诧异追问道:“对了!二哥,你和贺诗雯是什么关系啊?我来的时候还碰上了她,她竟然求她爹把你捞出来,你敢信?” 白英满脸地求知若渴,迫切地想要了解这一八卦。 “这个……” 白墨不太想说这一茬。 之前在野外的时候,情况危急也顾不上想太多,再加上那时候刚发完烧,脑子不太清醒。 直到被关在牢房里,他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在山谷里的一些事情。 高烧的时候,他紧抱着女人的身体……第二天一早,再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衣衫不整的贺诗雯。 以及,贺诗雯中毒晕过去后,他还给贺诗雯做了人工呼吸…… 种种事情回想起来,白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不知道再见到贺诗雯的话,该如何面对贺诗雯,也幸好贺诗雯没有说服贺团长把他捞出来,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做出如何反应。 也许他去农场劳改一年是最好的结果,他可以用这段时间把该忘得都忘掉,相信贺诗雯也会忘掉。 估计等他从农场出来后,贺诗雯已经嫁人了吧?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 想到这里,白墨心里竟隐隐有些不适。 不过,他很快将这一莫名其妙的感觉压下,眼看着探视时间即将结束,他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是,贺诗雯脑子不好使,你别跟她计较。” “哦?!” 白英微微睁大眼睛,一脸发现了大秘密的惊奇模样。 二哥可从来不是个热心肠的人,怎么可能帮跟他没关系的人说话? 而且,这话听上去是在贬低贺诗雯脑子不好,实际上不就是让她平时多关照下贺诗雯,别跟贺诗雯计较嘛! 白英面上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二哥,难道贺诗雯就是你给我找的二嫂?” “别乱说!” 白墨连忙矢口否认,“我才看不上她。” “真的吗?” 白英双眼微眯,仔细打量着白墨。 二哥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神躲闪,明摆着是有些害羞了? “呵,”白英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二哥放心吧,我会好好帮你守好二嫂,不让别的男人有机会接近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墨还想解释些什么,但白英已经跟着庄永良离开了,他叹了口气,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 他和贺诗雯怎么可能有结果? 他们,一个是即将前往农场的劳改犯,一个是前途无量的团长之女? 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同于他。 沈傲之前虽然也有劳改犯的身份,但人家只是明珠蒙尘,一旦吹掉表面的那层灰尘,便会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而他呢? 他从来就不是明珠,是随地可见的沙砾,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他和贺诗雯,并不相配。 白墨半阖眼眸,静待着他的惩罚到来。 —— 跟庄永良辞别,白英揣上从庄永良那里拿到的‘失物’,偷感很重地回到了车上。 沈傲观察力明显不错,察觉到坐在他身边的白英,此时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过,似乎不是伤心,而是……羞怯? 为什么? 难道就这点时间白英进了公安局,背着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沈傲忍不住打量了白英一眼又一眼。 白英更觉得窘迫,脸色瞬间通红一片,小声抗议道:“大佬,能不能别看我了……” 她还在纠结,拿到避孕套后回去要不要用,又是什么时候用?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臊得慌。 沈傲面露不解,“为什么不能看你?” 白英一阵气闷,“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呃?你怎么生气了?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沈傲不由得想多了。 这次出任务跟庄永良接触下来,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庄永良对白英还存了别样的心思。 难道说……庄永良利用白墨的事情,拿捏了白英? 一想到这儿,沈傲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庄永良欺负你了?我下去找他算账!” “……真不是!” 白英简直服了,沈傲的脑回路怎么能这么奇葩! 生怕把事情闹大搞得她更尴尬,白英赶紧伸手去拉沈傲,不想让他下车。 沈傲就算生气,也没有把火往白英身上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起来,“别担心,我很快就能收拾完他回来。” “不是,他什么都没干,你别去啊!” 白英抓着沈傲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他不是我的对手。” “谁问你这个了?” 两人拉拉扯扯间,白英外套口袋里的盒子,不慎掉落下来。 骨碌碌—— 盒子滚落在了前车座。 一瞬间,车内的四双眼睛都落在了纸盒上头。 “呦!白姐这是藏着什么好吃的呢?让我来看看。” 赵大勇好奇地把纸盒拿过来,一本正经地读起了上面的字,“避——孕——套?避孕套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第190章 大佬要升职了? “……” 赵大勇提出的问题,成功把一车的人都给干沉默了。 白英和沈傲更是面面相觑。 二人呆愣片刻后,几乎是同时撒手,分开坐在后座的两头,互相都不看对方。 沈傲明显是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当下也不嚷嚷着要下车了,面沉如水,只是仔细看就能看到他的耳尖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红。 白英也没好到哪里去,再度社死的她,脸已经红得跟煮熟的螃蟹有一拼了。 “不是,”赵大勇满头雾水,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纸盒,“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咱们这都实在关系,有啥不能跟我说的?” “少说废话!” 危急时刻,沈傲站了出来,一把夺过赵大勇手里的纸盒,揣进自己的怀里。 “不关你的事,赶紧开车。”沈傲冷着脸催促道。 “真是的,至于吗?小气。” 赵大勇小声嘟囔了一句,但也没敢打破砂锅问到底。 毕竟,这还是他头一次瞅见首长因为这点小事儿发这么大的火,那脸简直比他二舅死了三天的尸体都要冷酷无情。 回到部队。 沈傲这几天都待在医院照顾白英,现在一回来赶紧去找领导销假。 白英这边也没闲着,考虑到温师哥帮忙照顾了嘉慧这么多天,她总不好什么表示都没有。 今天正好是周末学校里休息,温书玉没有去上课,白英便去公社的供销社买了两斤点心去温师哥家。 正值晌午头,温师哥家的烟筒冒着烟。 灶台前,温书玉正围着围裙炒菜,花建华拿了把瓜子走过去,边嗑瓜子边跟温书玉逗闷子。 温书玉被逗得直笑。 花建华则是痞痞一笑,顺势把嗑完的瓜子皮撒了一地,默默收回作孽的爪子深藏功与名。 “什么动静儿?” 温书玉听到异响,下意识想要低头查看。 “没什么!” 花建华赶忙出声打断,为了转移温书玉的注意力,不让他发现自己乱丢垃圾,花建华灵机一动,弯腰抬手一气呵成,用袖子给温书玉擦拭着鬓角的汗珠。 “小笨蛋,都累出汗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温书玉一顿,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两片红晕,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两人相视一笑。 女强男弱的画面虽然有点儿怪异,但却莫名的和谐。 白英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看到花建华竟然找了温师哥这么贤惠的男人,白英还真有一点羡慕。 不过,她想了想自己如果弯着腰给沈傲擦汗,骂他‘小笨蛋’的场景,白英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怎么可能不怪呢? 因为她弯着腰压根就给沈傲擦不了脸上的汗,给他拍打拍打裤子上的土还差不多! “哎?” 浓情蜜意中的两人注意到了白英的到来。 温书玉连忙后退几步,跟花建华拉开合适的距离,免得让外人看笑话,他有些不自在,“白英,你、你从医院回来了!” 白英笑笑,提了下手里的点心,“嗯,回来了。这几天一直没回来,麻烦温师哥照顾嘉慧了,这不专程上门来感谢温师哥的帮忙嘛,就一点心意,买给孩子的别嫌弃啊。” “嗐,客气什么!” 温书玉赶紧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叮嘱了花建华一句,“你看着锅点儿,我去招呼下我师妹。” 完事儿,他上前接过白英手里的东西,给白英搬过来个马扎,招呼道:“赶紧坐。” “谢谢师哥。”白英道谢完坐下。 温书玉笑笑,扭头往屋里头喊了一声,“花生,嘉慧姑姑来了,赶紧出来叫人。” “嘉慧来了?!” 在里屋里写作业的花生听到动静儿,迫不及待地跑出来,叫完白英后,赶紧就拉着嘉慧开溜了。 两个小孩跑到院门口玩去了。 温书玉似乎想要跟白英说什么,灶台那边传来了花建华的惊呼声,“书玉!锅里开始冒浓烟了,是不是菜快要糊了?” “你翻一下嘛。” “我不会啊,”花建华回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的手是拿来端枪的手,拿炒菜的铲子算怎么回事?” “……” 温书玉眉毛微微皱起,最后还是去灶台那边炒菜去了。 总算得了空,花建华嬉皮笑脸地跑了出来。 来到院子里,她相当自来熟地拍了下白英的肩膀,赞叹道:“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还可以啊!没想到才跟我们训练了一天,就能击毙好几个敌特,明天继续跟着我们训练,没问题吧?” 白英点头笑道:“没问题,往后还要继续麻烦花连长了。” 之前她还是太懒了,总是为了躲避早上的训练各种找借口。 现在看来,多学点东西没什么坏处,学到的都是自己的,关键时刻说不定就能用上。 这次不就用上了? 只是,她之前还是学得不够精,要不是枪法差了点,在和敌特的交战中肯定会更加顺利。 也就不会遇到让丹尼斯救下,以至于跟方营长说不清的事情了…… 白英本能地预感到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平静,趁着现在多学点儿,以后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身边的人。 见白英面上没有任何不满,是真的想要跟着她训练,花建华简直越看白英越顺眼。 之前第一次见面时,但看白英瘦瘦弱弱的外表,她还以为这是个娇气的丫头。 没想到,骨子里却足够有韧性,倒是比军人子女出身的贺诗雯强出去太多了。 “对了,”花建华似乎想起了什么,跟白英八卦道:“你知道不?贺诗雯这次也立了功,听说杀了好些个敌特,不过这事儿被压下去了,别人都有功劳,就她算无功无过吧。” “为什么?” 白英感到了深深的不解。 按理说,贺诗雯那么深厚的背景,肯定没人敢侵吞她的功劳,甚至她不去侵吞别人的就不错了,但这次的功劳是她自己光明正大挣的,怎么还不给她算呢? 花建华耸了下肩,理所当然道:“还能为什么呗?贺诗雯她爹是团长,估计是想要避嫌,所以压根就没把贺诗雯的功劳往上报。” 闻言,白英禁不住啧啧称奇。 看来一个人如果背景太强大,也有自己的烦恼,大家只会看到这个人周围的光环,而很少看到这个人。 而被光环所笼罩的人,受光环庇佑的同时,也在受光环的限制。 也难怪贺诗雯会养成那么古怪的性格…… 白英不知道想到了啥,突然笑了一下。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二哥性格也有点古怪,两人都挺古怪的话,还挺配的!浅浅磕一口。 屋里做饭的温书玉,听到两人的谈话,下意识蹙了蹙眉,插话道:“贺团长一向秉公执法,应该不是那种人,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你个男人家家的懂什么,”花建华挥手,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们女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老实做你的饭去。” “我……哼。” 温书玉腮帮子鼓了鼓,似乎有些生气,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抗议,又低头炒菜去了。 一旁。 看到夫妻俩相处画面的白英,都给震到了,她小声迟疑道:“花连长……你、你这、这样不太好吧?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尊重温师哥了。” 花建华大喇喇道:“打是亲骂是爱,这是我爱他的方式,你个刚结婚的黄毛丫头懂什么!” 白英:“……” 虽然她不懂,但她大开眼界。 想了想,白英还是劝了一句,“虽然温师哥没说,但我也能猜到他是为了你才从城里来公社的,现在他每天也不是什么都不干,还要去学校给孩子们上课,你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花建华不耐烦地打断道:“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儿,温书玉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帮他说?你帮他说话,你咋知道他半夜跟我在被窝里,会不会说你多管闲事?你个外人还是别操这么多闲心了。” “……” 白英不说了。 讲真,像花建华这种脾气秉性的男人她是见多了,甚至多到都见怪不怪了。 乍一见到个翻版,竟然还觉得不太习惯是怎么回事? 白英摇了摇头,把自己怪异的感觉赶走,转而说起了其他事,“花连长,那个……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医务室有没有别的事情发生?侯军医他自己能应付得来吧?” “哈!” 花建华似乎想到了什么招笑的事情,立马变脸笑道:“说起来我就想笑!王营长每天都去医务室等你呢,我们问他等你干啥,他死活不吭声,简直笑死个人了!” 王营长? 白英皱了皱眉,花建华不提这人她还真忘了。 等她还能有什么事情?估计就是让她继续给王营长针灸呗。 算了,也不重要。 王营长都那么算计她了,她冷落一下对方也正常。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她又不是泥人,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活菩萨谁爱当谁当,反正她不当。 “还有呢……” 花建华压低声音,悄咪咪地跟白英八卦道:“咱们部队的几个干部,你都了解吧?” 白英纳闷道:“一个团长,三个营长,营长手底下又各有三个连长嘛,每个团不都是这么。” “哎,咱们部队不太一样,虽说明面上是有三个营长,但是咱们部队里现在只有王营长和方营长两个人在,另外一个秦营长一直待在省医院复建,最近传来消息说他身体恢复不了估计没法回来,得转业了。所以,秦营长一走,这个营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沈傲这次立了大功,很有可能直接提拔他为营长,接替秦营长的工作!” 说到这儿,花建华压低声音道:“也就看在咱们关系,我才提前跟你说的,你可别说出啊!任命还没下来,不兴往外说的。” 白英摸了摸鼻子,陷入了缄默。 呃…… 就挺佩服花建华的自来熟的。 明明她跟贺诗雯相处的时间,都比花建华要多来着。 花建华却觉得她们已经很熟了,可能交朋友也要看眼缘吧,合得来的一打眼就觉得已经认识很久了,合不来的就算相处时间再多也擦不出什么火花。 打消这个奇怪的念头,白英好奇地望向花建华,“花连长,你跟沈傲都是连长,怎么沈傲一个新来的这么快就晋升,你难道就不觉得不高兴吗……?” “不啊,”花建华撇撇嘴,“我跟别的连长又不一样,营里都是男兵,我去哪儿干嘛?当我的女兵连的连长就挺好的,除非专门给我组个女兵营让我管。” 白英就很钦佩。 很快,饭菜的香味儿从屋里传出,温书玉招呼道:“饭好了!白英,晌午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温师哥,我这好几天没回来,还得收拾下屋子呢。” 白英婉言谢绝,临了不忘带上和花生玩的恋恋不舍的嘉慧。 “花生,明天学校见。” “明天见!” 两个小朋友依依惜别。 虽然从花建华口中听到王营长每天都在医务室外等她,想来是是旧伤又复发了,所以王营长才会这么急。 但白英觉得,可以先不这么急。 她和沈傲住的屋子这么多天都没打扫,晚上还要睡觉呢,还是先晒晒被子,收拾下屋子更紧急一些。 回到家,白英就开始忙碌起来。 嘉慧懂事地在一旁帮忙,等到白英打扫完卫生后,沈傲也回了家属院。 可能是顾忌着白英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他不打算让白英做饭,直接从食堂里打了三份饭菜和米饭拿回来吃。 饭桌上,白英跟沈傲说起花建华告诉她,沈傲很有可能会晋升的事情。 沈傲夹菜的动作一顿,点头道:“确实有这么回事。” 白英纳闷地看了眼沈傲,确认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惊喜之色,不由得纳闷道:“你要晋升了,怎么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沈傲摇了摇头,面色从容淡定,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一边道:“没什么好高兴的,那个人又没抓到。” 白英默默地低下头。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要不要把她知道的事情如数说出来,帮沈傲呢? 白英只犹豫了一瞬,就立即做出了决定,她抬头望向沈傲,眼中满是诚挚。 “沈傲,其实我见过那个人,他……” 第191章 大佬学坏了! 白英正准备对沈傲道出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况,没想到会被沈傲给打断。 “不用,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至于那个人,我会亲手抓到他,给他定罪!”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 沈傲黑眸中满是寒厉之色。 从白墨口中得知的,有关敌特首领丹尼斯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没必要再去逼迫白英说她不想说的话。 打着正义的旗号去强求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向来不是他的风格。 若是事事都需要别人为他铺路,他也没必要穿这身衣服了。 他从军从来就不是为了立功晋升,那样做无疑是玷污了他的信仰,不管把他放到任何岗位,他都会尽可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沈傲敛眸颔首,下颚线条硬朗,透着股子坚毅,加上他一脸正色的样子,更显得正直果敢。 白英被对面男人的话给震了一下。 片刻后,她缓过神来,望向沈傲的目光中尽是欣赏,旋即展颜一笑,“嗯,我相信你能做到。” 心里冒出小小的雀跃与欣喜。 她想,也许就是因为沈傲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吸引了她,所以她才会放心跟他在一起吧? 沈傲是个很纯真的人。 和他在一起,永远不用担心会被背后捅刀子。 别人误解沈傲、远离沈傲是他们的损失。 前世沈傲是经历了多少挫折与不信任,才会封闭自己的内心,放弃自己的理想与信仰,选择草草度过一生? 还好,上天给了她这个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得以有机会保住如今宛若初生朝阳的沈傲。 他的未来一定能够走得更远! 而她,也不会停下脚步,他们都将到达自己理想的彼岸! 吃完晌午饭。 沈傲很忙,换了身干净的军装,就抓紧时间赶回部队了。 旧衣裳被沈傲随手搁在床榻上。 白英吃完饭后,打算睡个午觉休息下,看到后不由得嘟囔了一声,“大佬啥时候学坏了?竟然把脏衣服随手乱丢。” 说着,白英拿起脏衣裳,就打算放到洗衣裳的盆里,等晚上沈傲回来自己洗。 嗯,她就是这么的贤惠。 当啷! 还没等她走出屋,突然有样东西从衣裳里掉出来。 低头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纸盒,白英瞬间回想起在车上,沈傲从赵大勇手里头抢走一盒避孕套的事情。 白英的脸腾的一下子烧红,手忙脚乱地捡起来随手塞到枕头底下。 坏了! 她咋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关键,沈傲一直到现在都没问她这东西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想等着晚上单独拷问她?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白英拿上自己的医药箱去了医务室。 这次跟着出任务,医药箱里的不少药品都用光了,急需要补充。 等到了医务室,不光军医侯一鸣在,就连贺诗雯跟王营长也在。 一见到白英进屋,侯一鸣和贺诗雯还没怎么着,王营长就立马起身,相当热情地上来迎接白英。 “白军医,你可算是回来了!” 不同于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王营长现在满脸堆笑,一张老脸都快笑出褶子来了。 一旁的贺诗雯和侯一鸣简直没眼看。 这还是以前那个喜欢拿腔作势的王营长吗? 没办法啊,王营长也不想这样,可是白英一连好些天没回来,原本针灸稳定下来的旧伤,过了针灸压制的时间,疼痛居然去而复返! 倒也不是比原来疼,而是过了好几天的舒服日子,王营长对伤势的忍耐力明显下降,实在是疼得忍不了。 这大概也是另一种行事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吧! 瞧见对自己如此热情的王营长,白英也大概知道对方是对她有所求,所以才被迫显得这么好相处。 一旦利用完了她,一准就是立马踢走! 这样的人还想让她说治就治,那她岂不是显得很好欺负的样子?下次不得变本加厉地欺负回来? 所以,白英只是冲着热情的王营长施施然一笑,“王营长,你挡路了。” “……呃?” 王营长脸上的笑容一僵,显然是被白英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话给弄得有点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说让白英给他针灸的事儿,就见到面前的白英身子灵活地一扭,扭头进了配药室。 “侯军医,我补一些药品和急救用品。”白英进去之前不忘跟坐在办公桌前的侯一鸣打了个招呼。 “行。” 侯一鸣点头应允下来,然后继续低头忙他自己的事情。 王营长依旧站在原地。 他满脸怒容,显然是被白英漠视的态度给气到了,他受不了这个委屈! 王营长咬了咬牙,猛地突然下定决心,接着他走到一旁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的贺诗雯。 “诗雯啊,你不是说我这伤做手术也行吗?叔我相信你,你看最快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做手术?” 王营长也是豁出去了。 与其继续被白英给拿捏,还不如直接做手术彻底根治! 说不定做手术只是过程可怕了一些,但其实效果要比针灸好呢? 这么一想,王营长心中也有底气了。 岂料,一向酷爱做手术的贺诗雯,此时却一反常态,听到王营长这话没有开心地跳起来,而是一脸丧气道:“王叔,我现在没心情给你做手术,你还是找别人吧。” 她想救的人救不到,不想救的却在这时候找上门来了。 从前,她是很喜欢做手术。 但很可惜,王营长来迟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贺诗雯的人看似在医务室里,实际上她的心早就飞到县城里的牢房,跟白墨待一块儿去了。 王营长:“……” 这、这医务室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反常? 不!准确来说是他最近实在是太背了! 旧伤复发也就算了,事业上也受挫,原本沈傲还是他的下级,要听从他的命令安排做事,现在却摇身一变就要成为跟他同级别的营长了? 要知道沈傲才二十来岁啊,比他年轻了快一半的年纪,就已经坐上跟他一样的位置了,这让他这个老家伙往后该如何自处? “呀!” 白英配完药出来,看到王营长还呆站在原地等她,顿时诧异道:“王营长,您这还没走啊?” 王营长回过神来。 既然贺诗雯不想给他做手术,那他现在能指望的人也就只有白英了。 王营长很快就做好了决断,见到白英终于肯答应自己了,他急得直搓手,“白同志,你看这个……我的伤还没好,什么时候能再给我针灸一下?我可以额外出医药费!” “这样啊……” 白英打量了下王营长。 王营长现在可算是有个求人办事的态度了。 见到王营长终于认清了现实,白英说不高兴是假的,但是…… 白英忽地勾唇一笑,“谁说我要答应给你针灸了?” 王营长一愣,“你你你……” 一时间,他的大脑有点宕机。 难道白英没有答应吗? 没有的话,为什么要把他的治疗情况说得那么详细,给了他一次次的希望,却在现在给予他痛击? 白英这一句话,直接给王营长整得没脾气了,挺大一个老爷们,竟然委屈的眼圈直泛红,好似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呵!”见此情况,白英倏地一笑,“王营长,我这跟你开玩笑呢,你咋还就当真了呢!谁说我不帮你治了?毕竟我现在是军医,只要你还在部队一天,我就得给你治一天病,不是?” 王营长不太相信,反复确认道:“真的?” 讲真,他有点儿信不过白英了。 “真的不能再真了!” 白英招呼王营长到里屋里的病床上趴下,随即就如愿以偿地给王营长把银针都扎上。 丝丝缕缕的痒、麻、疼感反上来,王营长反倒觉得有几分畅快,不由得长出了口气。 可算是舒坦了…… 等到针灸的时间结束,白英却没有要拔针的打算。 王营长觉得有些奇怪,正要开口发问,就听头顶上方忽然响起了白英的声音。 “王营长吧,你看咱们也算是朋友了,我就不收你什么医药费了。”白英的手指轻捻着银针,一副欲拔不拔的样子,语气也多了几分幽幽的诡异感。 “……” 本能的,王营长感到了不妙,他迟疑道:“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如果不违反纪律的话,我会考虑考虑。” 尽管意识到自己被威胁了,王营长也不敢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太凶,没办法,针还在他身上扎着呢! 要是白英不给他取针,谁还能给他取? 他可不想变成个刺猬,以后晚上再也没法躺着睡觉。 白英被王营长的识趣给逗乐了,“我怎么可能会让王营长你做违反纪律的事情?我就是有个小小的请求而已。” “让我做什么?” “简单!”白英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要是王营长你手底下的人对沈傲不服,你帮着他说句话就是了。” 她能预料到,沈傲这次提干肯定有很多人不服气,杨明武就是其中一个! 既然杨明武在王营长手底下当差,那他干什么事情势必都会经过王营长,有王营长压着,杨明武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再说了,她压根也不打算跟王营长交恶。 毕竟她和沈傲还要在这儿生活,王营长又是这里的老人了,势力盘根错节,没必要没事找事跟他对着干,冤家宜解不宜结。 “就这样?” 王营长感到不可思议极了。 他还以为白英是打算托他给亲戚安排工作、或者是做一些规则纪律不允许的事情,结果就这一条?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嗯,我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愿呢?当然是希望我对象能在部队站稳脚跟,少些人针对他。” 白英说着,也没有再硬逼着王营长给她下什么保证,直接就给王营长把颈肩后背上的一大片银针给取了下来。 王营长缓缓坐起身来,神情复杂地打量着白英,最后长出一口气。 “放心,你的这个条件这个我答应了。如果一个疗程结束后,你真能治好我的旧伤,医药费我也会额外付。” “王营长真是太客气了,”白英笑眯眯道:“那慢走,明天这时候再来医务室。” “……知道了。” 王营长穿好衣服下床离开医务室。 走出医务室的时候,他的心情相当复杂,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想错了? 白英和沈傲这对夫妇不光本本分分的,甚至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也相当有能耐。 那他为啥要针对他们呢? 猛然间,王营长想起沈傲刚进部队的第一天,他手底下最信任的连长杨明武来办公室找他,吞吞吐吐地谈及了之前和沈傲的恩怨。 在杨明武的讲述中,沈傲分明是个桀骜不驯的劳改犯,因此他也就先入为主,对沈傲有了不好的印象…… “这个杨明武!看着正正经经的,怎么一肚子坏水!” 王营长皱了皱眉,眼底浮现出几分厌恶之色。 —— 医务室。 白英在这儿跟侯一鸣值班了一下午,处理了几个因为训练受伤的战士。 贺诗雯全程神游天外,啥都干不好,给人挂个水都能把针扎人家指甲盖里,好悬没把刚入伍没多久的小战士疼哭。 侯一鸣对贺诗雯又少不了一通冷嘲热讽,贺诗雯一反常态,连回怼都没回怼一句。 这十分不贺诗雯。 侯一鸣觉得光自个儿一个人输出也没意思,便摆了摆手开始赶人,“行了行了,看在你之前出任务受到惊吓的份上,今天就先算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准时来值班。” 贺诗雯刚要迈步离开医务室,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道:“明天我也不打算来了。” “贺诗雯!”侯一鸣骤然发怒,“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当这里公厕呢?拉完了想走就走啊?” 贺诗雯抿了抿唇,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明天想请个假……” 侯一鸣冷笑道:“你看我像假不?” “不是……我真有事儿!” “你能有啥事儿?是红事白事还是黄事啊?不说出个五四三二一,别想让我给你批假!” “那我不找你批!” 贺诗雯突然想起医务室又不止侯一鸣一个军医,连忙将视线投向正收拾东西准备到点下班的白英身上。 “白英,你来给我批假!” “啊?我吗?” 白英指了指自己鼻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贺诗雯不是最讨厌她吗?咋还求到她头上了? 想起明天的日子,白英微微皱眉,难道贺诗雯请假是想要去……? 第192章 小别胜新婚 “嗯!就是你!”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也没法撤回了,贺诗雯干脆硬着头皮朝白英走过去,递过去一张假条,“给我批假!” “你请假做什么?” 白英直截了当地发问道:“去县城送我二哥吗?” 贺诗雯脸色涨红,坑坑绊绊道:“……是!是又怎样!” 白英比了个大拇指,算是给贺诗雯的勇敢点了个赞,“好的二嫂,我这就给你批。” 说着,白英伸手接过假条,在上头龙飞凤舞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呐。” 白英递过去。 自打白英叫出‘二嫂’这两个字,贺诗雯神情就变得怪异起来,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一把夺过白英手里的假条,气冲冲地反驳道:“谁是你二嫂了?别乱说,咱们俩明明是情敌关系!” “真的吗?” 白英眨眨眼睛,故作困惑道:“那你为啥大老远去送我二哥啊?” “他,他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说到最后,贺诗雯语气越发地坚定,说完还不忘附和地给自己点着头。 别人信不信不知道,反正贺诗雯自己是信了。 “好吧。” 白英自然看出了贺诗雯的口是心非,把手一摊道:“那你可要尽快处理好你的烂桃花,脚踏两条船可不是一个竞争者该干的事儿,唔……虽然沈傲的这条船并不打算载你。” “……哼!” 贺诗雯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怕被白英点明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思,飞也似的跑走了。 见此情况,白英不由得摇头失笑。 贺诗雯这性格还真是和二哥大差不差,也不知道这两人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 “白英,你刚才说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侯一鸣的声音,他皱紧眉头道:“贺诗雯请假是为了去送你二哥?他们俩啥关系?” “我也不清楚。那个,我先走了,你也别忙了。” 白英冲侯一鸣笑笑,八字还没一撇呢,不适合往外说。 收拾完东西,白英跟侯一鸣道了声别,离开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 侯一鸣盯着门口,眉头紧锁,脸也拉得老长,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 家属院。 得知白英出院回来,热心的田秀丽送过来一篮子刚摘的豆角,“你们这些天没回来,今天刚回来肯定也顾不上买菜。这是我在院子里种的豆角,你们先吃着豆角,改明儿我跟你一起去公社买菜。” “太谢谢了!秀丽姐,你真贴心。” 白英相当惊喜,她想起家里还有些副食品,琢磨着回屋装点进篮子里再还给田秀丽,这样有来有回,才是邻居嘛! “等一下,我进屋把篮子倒腾出来还给你。” “不用不用。” 田秀丽仿佛早就猜到了白英的打算,连忙摆手,“我还得回去做饭,明天买完菜再把篮子还我就行了。” 说完,田秀丽就回她家院子去了。 不一会儿,嘉慧也从田秀丽家出来,下午她一直在跟杨胜玩儿,这会儿快到傍晚了,她害怕碰到杨明武回家,赶紧跟杨胜道别回家。 “姑姑,我跟你一块儿择菜!”嘉慧主动从屋里搬出来了两个马扎,“你一个,我一个。” “我们嘉慧真心疼姑姑。” 看拿着嘉慧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白英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嘉慧的腮帮子。 脑海中陡然生出一个念头—— 要是她和沈傲有个女儿,会不会跟嘉慧一样可爱? 唔……是会长得像沈傲?还是长得像她?又或者是都像? 白英的思绪不禁有些飘远,直到门口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唤回了白英的思绪。 抬眼一看,就见到沈傲下班回来了。 “怎么了?” 见白英站在院子里,沈傲下意识询问道。 白英仿佛被抓包了似的,脸忍不住微红,轻咳一声道:“那个、秀丽姐送来的豆角,我们晚上吃豆角炖豆角怎么样?” “豆角炖豆角?” 沈傲挑了挑眉,这是个什么菜? 白英支吾道:“家里没肉了,明天再去买。” “行,我不挑。” 沈傲点了下头,进屋换衣裳去了。 很快,脱完外套后,他就又出来了,还不忘跟打算帮忙择菜的嘉慧道:“嘉慧明天就上学了,回屋看书,这里用不着你。” “唔……好的姑父。” 嘉慧眨了眨眼睛,看着并排坐在一起的白英和沈傲,莫名想起来公社前爹对她的叮嘱,说让她尽量不要耽误姑姑姑父两人相处,不然以后姑姑姑父生不出小孩就是她的错。 虽然嘉慧并不知道这事儿和她有啥关系,但还是懂事地听白红兵的话,赶紧开溜,把空间留给白英和沈傲相处。 此时,院子里只剩下了白英和沈傲两个人。 夕阳西下,天边橘红色的晚霞如燃烧的火焰蔓延开来,给两个人身上镀了层绚烂的金光。 他们并排坐在小板凳上,晚阳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张画。 静谧,美好。 有种让人想让时间停滞在这一刻的想法。 沈傲微微偏头,他的目光落在白英身上,黑眸沉沉,似是有很多话想要对白英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察觉到沈傲的眼神,白英吞了口唾沫,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大抵是白英的预感成真,下一刻沈傲还真开口了,“白英,我搁在炕头的衣服呢?” 他刚才进屋换衣裳的时候一看,中午被他放在炕头上的衣服不见了。 不光衣服不见了,就连衣服里放的东西也不见了。 不出意外,衣物应该是跟他住一个屋的白英干的。 而他之所以刚才把嘉慧支走,也是为了问白英这个问题,之后的话可能不适合给小孩子听。 说完自己的问题后,沈傲依旧没有将自己的目光从白英身上移开,脸上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 果然是要拷问她这个! 预感成真,白英真心笑不出来。 她只能故作淡定地随口敷衍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把脏了的衣服随处乱扔,我当然是看到就收起来放到洗衣服的盆里了。” “是吗?”沈傲语气中带了丝玩味儿,“我刚才也去翻了洗衣服的盆,发现里头没有我要找的东西,你放衣服前有没有看到我衣服里的东西?” 白英感到几分心虚,却依旧打死不承认,“没看到!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我的衣服里有什么东西,你不是最清楚吗?毕竟这可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 “……我、我不清楚。” “呵!” 身旁的男人轻笑一声,嗓音低沉短促,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听得白英的耳朵痒痒的。 白英偏头去看—— 沈傲身上那件陈旧的背心紧紧包裹着下方紧实的肌肉,肌肉轮廓清晰可见,雄性荷尔蒙简直扑面而来。 莫名的,白英有点儿脸红。 明明两个人结婚有段时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沈傲还是会不好意思…… “想什么呢你?脸这么红。” 见到白英的反应,沈傲下意识伸出自己那个干净的手,食指轻戳了下白英的小脑袋瓜。 “你不愿意说算了,我不问了,反正我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怎么可能!” 白英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难道你用过?跟谁用的?” “……” 沈傲脸一黑,相当无语,“我当然没用过了,但我认字。” 白英眨眨眼睛,“赵大勇也认字,那他怎么不知道?” “……我又不是赵大勇那个笨蛋,我去哪儿知道。”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沈傲心里还是有点心虚的。 其实他也没比赵大勇提前知道多久,还是他钓鱼执法问起部队里的兄弟有几个孩子,他们才顺着说起各种用于避孕的法子。 这才知道还有避孕套这个东西。 本来,他还想着去医院买点,但是又实在拉不下脸去买,还没做好决定呢,结果—— 白英的口袋里自己掉出来了一盒! 沈傲不由得有些想多了,是不是白英早就迫不及待想跟他同房,所以才会特意准备这个? 小姑娘一向脸皮薄,没想到为了他竟然会去买这个东西。 沈傲感动之余,又有些庆幸。 庆幸当初同意和白英结婚,不然只怕他这个性格得孤独终老一辈子。 沈傲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晚……要试用一下吗?”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越到最后声音也就越低。 “唔……也不是不行。” 白英低着头,应声的时候声音同样很小,几乎微不可查。 可耳朵灵敏的沈傲还是听见了,双眼立马发亮,目光如炬地盯着白英,像是一头恶狼盯上了即将入口的小绵羊。 白英有点儿不敢去看沈傲,但还是能够感受到身旁男人投来的炙热目光。 她心中暗暗嘀咕:她是不是饿自己男人太久了? 那她这小小身板今晚能撑住吗? 突然有点子害怕…… 不过,随即白英又将心中的那点儿恐惧抛之脑后,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早晚都要经历这一次,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了! 豆角不炖熟是有毒的。 所以,白英把豆角炖了很久,足足半个多小时。 她这是担心食品安全问题,才不是想要拖延晚上睡觉的时间! 吃完豆角炖豆角。 嘉慧就懂事地回自己屋了,不打扰白英和沈傲两人的相处。 沈傲平时就勤快,今天更是格外积极。 不光洗完了白英和他带回来的脏衣裳,还烧好了晚上用来洗漱的热水。 想起入住家属院第一晚的糟糕经历,为了防止白英在等他洗完澡的这段时间内睡着,沈傲这次学精了。 “我先洗,这样屋里还暖和一些,你洗的时候就不会冷了。” “好,那我先进屋看会儿书。” 白英答应下来,进屋刚翻开带来的书,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还差几天就入夏了,又不是在野外,在家里有什么冷的? 难道是怕她借着睡遁逃过这一劫? 想到这里,白英连忙晃了晃头,将脑袋里的想法赶走。 大佬明明那么单纯,怎么可能会耍这种心机? 想完后,白英全身心地沉入了书海的世界,一时间忘记了对接下来事情的担忧和无措。 十几分钟后,沈傲洗完回屋。 就两步路,他没有再费事地穿上衣裳,就下半身套上了件可以外穿的大裤衩。 没了上衣的遮挡,男人完美的身材显露无疑。 身量欣长,宽肩窄臀,肌肉劲瘦结实,未擦干净的水珠点缀在上面更显性感,随着沈傲的走动,腰后凹陷出两个性感的腰窝,如同是一头矫健的野兽,蓄势待发着扑向自己的猎物! 桌上的烛火投射到他脸上,光线忽明忽暗,明明脸型和五官都棱角分明到有些薄情,那双黑眸却充满深沉的欲色。 “白英,该你去了。” 沈傲唤了一声。 白英随即清醒过来,下意识回头去看沈傲,看到的就是身材堪比男模的男人,尤其离她还这么近。 一时间,鼻子好像有些热…… 白英慌乱无措地移开视线,“我,我这就去。” 她手忙脚乱地合上书本,跌跌撞撞地跑去外屋洗漱,书甚至被她碰到地上,都没顾得上捡起来。 瞧着白英落荒而逃的样子,沈傲莫名有些想笑,黑眸中蕴满笑意,“我有这么可怕吗?” 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书本,沈傲也顺势看到了下方的景象,沉吟片刻道:“嗯……大概真的有。” 外屋。 白英虽然对接下来的事情感到很紧张,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也不好食言,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上! 洗完澡的白英站在门口处,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她身上套了件宽松的白色裙子用来充当睡衣,里面没穿其他的,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透。 大刀阔斧般坐在椅子上的沈傲听见脚步声,闻言撩起眼皮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女。 墨发披散而下,白皙的皮肤在热水的滋润下透着几分粉色,五官清纯,身材妩媚,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却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 大概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白英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乖巧得简直不像话…… “我、我洗好了。” 第193章 夜还很长 滴答滴答——白英的头发半湿着。 凝结成的水珠自发尾滴落直白英的领口,晕染开一片水渍,让原本就有些透的布料变得更透了。 烛火摇曳间,大片风光依稀可见。 沈傲目光凌厉了几分,喉结在扬起的脖颈间上下滚动,他咽了口唾沫,故作淡定地上前,只是谁都能听见他的嗓音有多沙哑。 “怎么没擦干头发就出来了?” 说着,沈傲从晾绳上取下一条干毛巾,温热干燥地大手抄起毛巾,给白英擦拭起了头发。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沈傲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墨发间小巧粉白的耳垂,皮肤接触的那一刻,仿佛将男人身上的热感一并传到了她身上。 白英莫名也觉得有些热…… 她在心里祈祷着这一刻能无限延长,逃避虽然可耻但很有用。 只是,头发总有擦干的时候。 当沈傲察觉到白英的状态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他撩起食指拨开挡住她眼睛的头发。 比白英高了一个头的男人垂眸,直直地望向她,以往冷沉的黑眸此刻充满腥红,仿佛是一头饥饿多时的野兽,即将出笼狩猎。 “可以吗?” 忍了太久,沈傲的嗓音已经变得嘶哑起来。 白英闻言脸更红了,她低着头,轻嗯了一声。 得到允许后,沈傲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有力的手臂托着白英的细腰,双手扣得很紧仿佛要将五指也深陷其中,哪怕隔着衣服白英也能感受到男人手掌上温热粗粝的触感。 陡然间,一阵天旋地转! “呜-” 沉沉的重量袭来。 白英倒在炕上早就铺好的被褥上,被上方的重量压得吐出一个短促的气音,像是金鱼在吐泡泡。 沈傲忙撑起身子,解救白英于危难之中。 灯火映照下,高大健硕的男人半撑在她身上,双臂肌肉绷紧,身前的每一块肌肉仿佛都在发着光。 英俊的帅脸猛地靠近,灼热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少女微凉的脸上,仿佛能将周遭的空气都给点燃。 扑通扑通—— 心跳如鼓锤。 白英觉得这场景开着灯着实羞人,抬脚蹬了两下沈傲的小腿,抗议道:“关,关灯!” “呵,好。” 男人轻笑一声,因为离得太近,笑起来时白英仿佛感到对方的胸腔震动了一下。 “呼——!” 男人气息绵长有力,桌上的烛火只微弱地反抗了一下便熄灭。 一缕缕青烟自蜡烛芯上袅袅升起,盘旋了几圈后,最终消散于无形。 主屋的房间重新被黑暗所吞没,仿佛有一块厚重的黑色绒布骤然盖了下来,遮掩了那些不能为外人所见的辛秘。 “那东西……在哪儿?” 紧要关头,沈傲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沙哑。 白英把脸埋在沈傲的肩颈处,声音闷闷的,“在、在枕头底下。” 沈傲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白英攥起拳头,锤了沈傲的胸膛一下,“我才没有!” “嘶!” 沈傲倒吸一口冷气,嗓音带上了几分痛感,“你打得我好痛。” “胡说,我又没有用多大力——” 趁着白英的注意力被转移,沈傲抓住这一机会挺腰…… “唔!” 白英疼得一口咬在沈傲的肩头上,眼底隐隐有泪花闪现,简直委屈得不行,“你、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坏人!” 沈傲被架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却还是堪堪停住,忍到额头青筋暴起。 他抬手,略带薄茧的手掌摩挲着白英的脸,温柔地抚平她皱起的纤眉,“抱歉,我刚没忍住。” 白英双臂环上男人的脖颈,展颜一笑道:“原谅你了,谁让我人美心善呢?” 黑暗中。 男人粗喘着气,滚烫的汗珠自额角滴落,砸落在女人细腻的肌肤上,烫得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来由的。 白英的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了上辈子。 她在县城里开了几年的早餐店,沈傲也在她门前捡了多少年的破烂。 他们虽然见面机会很多,但从未主动跟对方搭过话。 每次两人视线交汇,便又会迅速分开。 周围有好事的邻居老板还打趣过他们俩,说他们俩既然都是单身,与其孤独终老,要不就凑一块兑付下? 反正一个毁容了,一个腿瘸了,谁也别嫌弃谁,末了还不忘哄笑起来。 白英当时只觉得羞愤,脸烧得通红,想要骂人却说不出口。 一片哄笑声中,站在人群里的沈傲只看了她一眼,黑眸沉郁透着股子死寂之感,没等到白英吭声,他提着装满塑料瓶的麻袋,转身一瘸一拐地识趣离开。 那是白英上辈子生前见到沈傲的最后一面。 自打沈傲不再出现在他们那条小吃步行街,周围议论的声音也渐渐少了…… 重生后,白英有时候也很纳闷。 明明上辈子她和沈傲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两人到死都十分生疏,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没想到这辈子因缘巧合下,竟然结婚了?眼下还做了这么亲密的事情? 有点怪,但好像……也没什么不是吗? 察觉到身下的人有点儿走神,沈傲眉毛不悦地挑起,这么关键的时刻也能走神? “想什么呢?是我还不够努力?” 沈傲低喘了一声,额头抵着白英的额头,作弄道。 白英被痛感唤回神智,明明身体只有不适感,心里却奇异地泛起几丝甜,她咬了咬唇瓣,故意嗯了一声,“有点儿。” “好,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唔!” 白英的话还没说完,上方炙热的吻便已落下,将她拉入了欲海之中沉沉浮浮。 夜还有很长…… 他们这一生也还有很长时间,去补回上辈子缺失的时光。 —— 次日一早。 公安在上班后。 由十余名公安开车,运送白墨等人前往他们各自改造的农场。 考虑到押解的犯人比较多,总共派出了三辆车,白墨就在最中间的一辆车,身旁各有两名公安押解。 一路上,坐在后座的白墨全程低着头,目光落在手腕上的手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怎么了…… 明明一切尘埃落定,他的结果下来了,小妹也平安无事,只要他去到农场好好改造,等一年后就可以出来了,到时候生活还能恢复往日的平静。 可是,莫名的白墨的心里就是有些不太安稳。 仿佛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怎么心不在焉的?” 一旁荷枪实弾的公安见到白墨状态不对,忍不住询问出声。 讲真,看在白墨之前又是去敌特基地救他们,又是回来后积极配合他们公安行动,在对方的帮助下他们终于破获了头疼已久的走私案,所以他们公安这方面对白墨的观感还不错。 劳改时限也尽量为他争取了。 已经非常网开一面了,怎么这家伙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才一年的改造时间,眨眼间很快就能过去了。 这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白墨也没有不搭理对方,抬眼看向身旁的公安,“到红旗公社的农场需要多久?” “也就一个小时,已经快到了,还有个十几分钟。” 听完公安的解答,白墨强迫自己紧皱的眉头松开。 确实,很快就要到了。 这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状况,至于心里那种奇怪的预感,应该只是错觉。 毕竟蒋哥团伙的人都在他的协助下,已经被公安方面抓捕归案,不会再出什么其他问题才对。 这么想着,白墨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红旗公社地处丘陵地区,农场更是建在几百米高的山顶上,路径崎岖陡峭,车根本开不上去。 所以一到山底,公安们便停下车来,押解着一行罪犯步行上山。 而白墨刚一下车,就看到了早就在山底下等候多时的贺诗雯。 贺诗雯穿着长袖长衣,身上带着几分晨露打湿的水意,眼底一片青黑,面带倦容,显然早就在此等候多时。 她今天天还没亮就托爸爸的警卫员,开车把她送到了白墨要改造的农场,之所以不去公安局见白墨,也是因为那地方怕人多眼杂这事儿传到她爸爸的耳朵里。 现在嘛……虽然来的人多,但都不是局里认识她的干部,所以贺诗雯觉得也没啥。 此刻,一见到白墨下车,她赶忙上前道:“白墨!” 贺诗雯盯着白墨的眼睛闪闪发亮,语气也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惊喜,递出提在手里的一个布袋。 “这是我亲手……”贺诗雯吸取了上次给沈傲送饭被嫌弃的经验,最后选择坦诚道:“不是,亲口让我妈烙的薄饼,是烫水面的,凉了也不会变硬,特意给你准备的,省得在农场这边吃不饱。” 白墨望着贺诗雯,一时间有些愣神。 还没等白墨伸手接过去,一旁负责押解的公安就抬手阻拦道:“不行,劳改对象不能乱收东西。” 贺诗雯央求道:“公安同志,我这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一些饼,你不信可以检查下!真的拜托了。” 小公安有些不忍心拒绝贺诗雯的要求,想了想打开布袋检查了一下,发现里头真的只是薄饼,没有夹杂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这才点头。 “行吧,下不为例,就这一次啊。” “谢谢谢谢!” 贺诗雯道完谢后,又提了一个新的要求,“那个……能不能让我再跟他说句话啊?” “赶紧的,就在这说。” 公安没有直接走开,就在这里站着,毕竟眼前的人是个很危险的罪犯,保不齐他会突然对这个女人下手,拿她当人质。 “好吧……” 见到公安不肯离开,贺诗雯也没有再使性子,直接对白墨道歉起来,“那个,真对不起啊,我原本是想把你捞出来的,可我爸爸他死活不答应帮忙。所以,你恐怕真的要在这里待一年了,不过我会常来看你的!我发誓!” “不用。” 白墨望向贺诗雯的眼底隐隐有什么东西隐现,又很快被他压下,他的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不近人情,“这个惩罚本来就是我该受的。” “可是,”贺诗雯急得团团转,“要不是我当初劝你自首,我还答应尽量会让你没事,结果却……” 白墨审视着看了贺诗雯两眼,突然冷不丁道:“既然你知道对不起我,那你还来干什么?看我笑话的吗?看到我这么狼狈,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我……” 贺诗雯一时语塞,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这么伤人的话会是和她在山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白墨能说出来的。 明明、明明他还一次次救过她不是吗? 她以为,她在他心里虽然不见得能比上白英,但多少总是有些不同的吧?但是、但是为什么…… 见两人没话说了,公安出声催促道:“好了,你们说完了吧?” “说完了。”出声的是白墨,他果断迈步绕开贺诗雯,就要往山上而去。 贺诗雯气得直跺脚,“我、我真是贱!就不该担心你!” 说罢,她气冲冲地就要转身离开。 白墨回头望了贺诗雯的背影,强压下内心的不舍。 贺诗雯和他不一样,他是个注定没有未来的人,而贺诗雯的未来一片光明,不该跟他有任何牵扯。 早点对他失望离开也是一件好事。 白墨正要移开视线,忽然感到自己眼前仿佛被亮光晃了一下。 是望远镜的反光! 白墨的声音瞬间严肃起来,“不好,有人埋伏在山腰处!” “什么?!” 一听这话,公安们齐齐警戒起来,一个个端起怀里的枪,仔细打量着四周的情况,试图找到埋伏起来的敌人。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此地安宁的氛围。 刚才还跟白墨有说有笑的公安,脑袋忽然在眼前炸开,滚烫的鲜血喷溅了白墨一头一脸。 白墨顾不上感伤,迅速一个翻身打滚离开这一危险之地,眨眼间就跑到不远处的贺诗雯跟前。 “敌袭,赶紧卧倒!” 白墨飞身扑去,将贺诗雯护在身下。 周遭的公安和埋伏在山腰处的敌人交战起来,一时间枪声噼里啪啦地想个没完,好像提前过年一样。 “唔!” 就在此刻,一枚流弹击中了白墨的大腿,鲜血瞬间染红了裤子,疼得他冷汗直冒。 第194章 丹尼斯的来历 “喂!” 贺诗雯反应过来,推开压在身上的白墨,关切询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哪怕腿部的伤口再疼,白墨还是咬紧牙关强撑着,摇头道:“没事,你赶紧走。” “可……” 贺诗雯犹豫不决,白墨伤得这么严重,她要是走了白墨怎么办? 就算公安能够打败对方,平息战火,可以白墨的身份恐怕也很难及时得到救助,这条腿下半辈子怕是得废了。 她已经欠了白墨很多东西,不想再欠更多了…… “快走!” 白墨满脸焦急,伸手推了贺诗雯一把催促道。 正在两人拉拉扯扯,僵在原地之时,上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都别走了。” 男生音色淳厚悦耳,宛若悠扬的大提琴音。 紧接着,一道黑影闪过。 自白墨他们头顶的山坡上跳下来一个人,男人高大有型,一举一动都令人感到格外熟悉。 不是旁人,正是之前从深山基地里逃走的丹尼斯。 这次,他又来了。 早就在白墨等人的必经之路布置好了人员安排,只等人一到就立刻动手,凭借这一提前部署,丹尼斯带来的人占据地理和人数优势,顺利牵制住了那些公安,呈现出压倒性胜利的局面。 而丹尼斯早就料到这一情况,见一切如自己预想的那样发展,他便只身绕到后方,趁机接近白墨和贺诗雯两人。 “是你!” 白墨诧异地看向丹尼斯,一时间不明白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丹尼斯来这里究竟为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这次来绝对没安好心!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白墨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琢磨着该如何擒住丹尼斯。 毕竟这人是敌特的头脑人物,只要擒住他拿他当人质,就能逼对方停手了…… 岂料,丹尼斯早有准备,迅速伸手入怀,取出一把手枪对准贺诗雯的脑袋,冲白墨和善地笑了笑,“白墨劝你还是不要动,你要是乱动的话,我的扣动扳机的手指可就也跟着乱动了。” “……” 贺诗雯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以至于激怒对方。 白墨也不得不安静下来,惊疑不定地望向丹尼斯,“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丹尼斯笑了笑,走至白墨身旁,覆在他耳边道:“很简单,我要你跟我走。” “什么?” 白墨一脸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丹尼斯图谋的吧? 丹尼斯继续出声解释,声音小到仅能让白墨自己听见,“确切来说,你要是想要这个女人活,等会儿就老实跟我们走。至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白墨压下眼底的困惑。 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留他做什么,可为了贺诗雯的人身安全,他也只能选择这一条了。 一旁的贺诗雯虽然听不见两人说的什么话,但从白墨反感的表情来看,不难猜出丹尼斯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于是贺诗雯赶紧冲白墨喊道: “白墨!别答应他!他肯定没安好心!” “闭嘴!”眼见丹尼斯拨开保险,随时打算开枪击杀贺诗雯,白墨赶紧出声呵斥道:“贺诗雯,我简直烦死你了,赶紧给我滚!” “白墨……” 贺诗雯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墨,仿佛听到了能够对她造成毁灭性打击的话。 白墨讨厌她? “滚!” 白墨狠了狠心,重复道。 贺诗雯轻咬唇瓣,眼里隐约有泪光闪烁,“我、我不信!” 明明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就算白墨没有特别喜欢她,也不至于会讨厌吧? 可如果不讨厌她,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 贺诗雯指着丹尼斯,固执地询问白墨道:“是不是他让你这么说的?他是坏人啊,你不要听他的!” “扑哧。” 丹尼斯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当成拆散小情侣的坏人了吗?还真有意思…… 白墨板起一张脸,一副拒贺诗雯千里之外的架势,“你有完没完?一直缠着我,难道是喜欢我?不好意思,我可不会喜欢你这种刁蛮任性的女人。” 这话一出,不仅是贺诗雯呆住了,就连白墨心头也隐隐升起几分不舒服,不过现在这种紧要关头,也顾不上让他琢磨明白,只能将这奇怪的心情强行压下。 “你!我也不喜欢你!喜欢我的人多了,我也用不着你喜欢!” 贺诗雯果然上钩,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瞬间夺眶而出,她抬起袖子擦了把脸,虽然红着眼睛,却是一脸倔强地不肯认输。 不光不肯认输,还不肯离开。 白墨还打算说点儿更难听的把贺诗雯气走,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战况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不怪公安们实力不行,主要是对方人数太多,身上的武器还特别齐全,加上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种种优势,他们自然无法抗衡。 有两名公安牺牲,其他还活着的公安也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整个人狼狈得不行,只能束手就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们过不去!” 公安齐齐怒视着将他们围起来的这些人,心中满是愤懑与憋闷。 丹尼斯微笑,斜睨了一眼白墨,“我们是来救人的,谁让你们抓了我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 一众公安纷纷看向白墨,隐约明白了什么。 丹尼斯没有回应他们,而是抬手打开对准贺诗雯脑门那把枪的保险,冲白墨淡淡一笑,其中的威胁意味儿不言而喻。 白墨只深吸了口气,压住自己心头的怒火,为了贺诗雯的安危,他只能点了下头,“嗯。” 见状,公安们顿时对白墨破口大骂,“好啊!你小子还真是跟这些人是一伙的!” 负责押送白墨过来的那名公安更是极为愤怒,忍不住骂道:“原来你是通敌的汉奸!亏我们还以为你改过自新了,这几天一直对你多加照顾,结果你给我们下套!” 面对众人的质疑,白墨百口莫辩,只能选择垂眸不与这些人对视。 “不是的!”贺诗雯试图出声替白墨辩解,“白墨不是汉奸!这些人压根都不是华国人,他们说的话你们怎么就真信了啊?” “那你说,这些人为什么回来救白墨!” “我……” 贺诗雯一时语塞,也解释不出。 明明白墨没什么背景,没有什么可图的啊,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说不出来了吧!”公安冷笑道:“就算我们今天真的死在这里了,也会诅咒白墨这个汉奸不得好死!” “够了!” 白墨忍不住出声,他说话时看向的不是一众公安,而是一副闲庭信步样子的丹尼斯,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白墨咬了咬牙,低声道:“我答应给你办事,把他们都放了。” “好,没问题。” 丹尼斯笑眯眯地答应下来,他招了招手,他的那些手底下立马松开了公安们。 不过,他只放了几名公安离开,其余跟白墨一起参与过走私的同伙全都被留了下来。 白墨也找机会把执意不肯离开的贺诗雯敲晕,让公安那边把她带走。 等到所有人退走,原地只剩下了丹尼斯和他的人。 白墨暗暗松了口气,贺诗雯和那些公安都离开了,只要他后面找机会溜走回去,应该就能重回正轨了吧? 丹尼斯好像听到白墨的内心想法一样,毫不留情地戳穿道:“劝你还是别想着找机会逃走,老老实实留下来帮我做事比较好。毕竟不管你情愿还是不情愿,我们出现救下你,公安那边只会以为你是我们的人,就算回去也会被当成敌特给枪毙!” “……” 白墨抿唇,警惕地打量着丹尼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丹尼斯自然能看出白墨对他敌对的态度,不过他也不生气,反倒呵呵一笑道:“老朋友,干嘛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呢?我真是来救你的。” “谁跟你是朋友?我们今天不过就才见了一面而已。”沈傲不愿意认这个亲,他的亲戚一箩筐,可不想要这种危险人物当亲人。 丹尼斯反而感到有兴致,“确切来说,我们可不止见过一面。” “什么意思?” 白墨盯着丹尼斯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到任何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完全陌生的脸。 但那双眼睛……灰色的眼睛,似乎有些令他感到熟悉? “你、你是——” 白墨指着丹尼斯的脸,满脸不可思议道:“当年农场逃跑的那个劳改犯?” 十年前,柳树大队的农场下放了一批劳改犯。 这些劳改犯大多都是成年人,唯独其中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那个孩子是跟着他妈妈下放到农场。 那时候正是形势最紧张的时候,劳改犯待遇非常之差,差到不被当成人看,隔三岔五地就搞一次批斗。 当人处在集体中的时候,个人的声音是听不到的,人们心底的恶意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而曾和外族人结婚生子的那个女人无疑会得到的别针对,她所生下的那个有着异域人血统的孩子自然也不例外…… 那个孩子就是丹尼斯。 在他的母亲死后,丹尼斯的处境就更加糟糕,因为年纪小力气也小,干活赚到的粮食根本就不够他吃的,他饿得面黄肌瘦,整天披头散发。 看不清他的具体样子,大队里的人都对他的那双眼睛记忆犹新,毕竟这是他们有生以来头一次见过有着灰色眼睛的人,自然理所当然地将他当成了妖怪。 白墨也是如此,加上他还是大队里的孩子王,没少跟着同伴们一起去欺负整天吃不饱肚子的丹尼斯。 丹尼斯饿得太厉害,压根没有力气还手,经常就是被他们打得爬不起来。 不同于他们这些男孩子喜欢作弄丹尼斯,小妹打小就善良,如果被她看到他们欺负人是一定会管的,甚至还给丹尼斯送过吃的…… 后来,有一天丹尼斯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农场里的人都说他跑了,说不准早就死在路上了,小妹还难过了好一阵儿。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个消失不见的劳改犯——丹尼斯竟然还活着! “是我。” 丹尼斯承认起来并不觉得丝毫窘迫。 他那时候有什么错呢? 错的明明是愚昧无知、只知道顺大流的愚民们! 他要改变这个世界! 为此,他不惜付出一切。 丹尼斯一副完全拿捏了白墨的样子,他扬起唇角使出杀手锏,“我劝你别动歪脑筋,老实地留下来为我做事。如果你敢往外泄露半个字,就别怪我说出自己曾经的身份连累上白英,你也知道现在白英的身份有些尴尬,毕竟已经摊上你这么个走私的哥哥,如果再让人知道她曾经帮助过敌特,你觉得她还能留在部队吗?” 白墨一咬牙,“别对我妹妹下手……我答应帮你做事!” “很好。” 丹尼斯满意笑了,“现在跟我们离开,回我们新的基地,至于这些人的生死去留,由你决定。” 说着,丹尼斯的目光落在了被剩下的蒋哥等人身上。 白墨也顺势看了过去。 蒋哥等人完全被这一突发情况给惊到了,尤其是当公安们落败离开,他们内心的惶恐更是难以言喻。 他们走私只是为了赚钱,没想到白墨竟然跟敌特有勾结,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要是被逮到,可是要被直接枪毙的! “白、白哥,别杀我们!” 之前在牢房里打过白墨的小武等人此时慌得不行,纷纷出声求饶,“之前是我们不对,你要是不高兴就打回来,别杀我们!” “白哥!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份上,放了我们吧!我们保管什么都不说!” 白墨摇摇头,并没有要和他们计较的打算,“留下吧。” “好,听你的。” 丹尼斯微笑着应下,可下一秒他忽然抬起枪口,随意对准了刚才出声说要离开的那人。 砰! 枪声响起,男人脑门上多了个大洞,就此倒地气绝身亡。 “你!” 眼看着相处多日的弟兄死在眼前,白墨愤慨地看向身旁的丹尼斯,“刚才不是说会听我的留下他们吗?” 丹尼斯吹了吹枪口的烟雾,神色淡然,仿佛刚才杀人的不是他一样,语气甚至还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唔……真是抱歉,一不小心手滑了。” 第195章 难得美好的早上 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 公社部队的家属院里。 白英这一觉睡得很沉。 等她再醒来时,只感觉浑身酸痛难忍,整个人仿佛被磨盘碾压过一遍似的,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呃……唔!” 白英撑着胳膊,试图坐起身来,谁知道刚离开褥子不到十厘米,整个人就一下子摔进了床铺里。 这一动静惊醒了旁边熟睡中的沈傲,“怎么了?” 天还未彻底大亮,黑暗的房间内只有朦胧的光。 沈傲担心白英看不见,赶紧点亮炕上小桌桌面上的蜡烛。 有了烛火的照亮,白英也就看清了沈傲如今的样子。 赤着膊,顺着饱满流畅的肌肉线条往下看去,是一块块整齐排列在腹部的紧实腹肌,两条性感的人鱼线一路往下延伸,直至被盖住的被子遮挡住下方的景色。 沈傲居然什么都没穿! 昨晚上忙完,她就累得头一沾枕头就着了,就连她身上的擦洗都是沈傲帮的忙,还真不知道沈傲自己的情况。 白英脸一红,强迫自己的视线往上移。 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就生了一肚子气! 事后,她累得整个人仿佛被榨干了。 反观沈傲,明明出力最多,睡的时间也比她短,整个人却神清气爽,精神气从内到外的都焕发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傲是什么男妖精,修炼了采阴补阳的邪法。 “……” 就很气。 白英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像极了河豚宝宝。 沈傲的心简直都要萌化了,伸出大手揉了揉白英的脑袋,嗓音轻柔得不像话,“昨晚是我不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 白英抗议道。 沈傲无奈一笑,眼神中满是宠溺的光芒,“那白英同志想要怎么惩罚我?” “罚你……”刚才还理直气壮的白英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面颊微红,声音小得微不可查,“扶我去上厕所。” 真是太丢人了!!! 要不是浑身动弹不了,她肯定自己就去了,哪里还用得着麻烦沈傲? “好。” 沈傲强压下嘴角试图上扬的弧度,憋着没有嘲笑白英,而是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裳,下了炕,将自己的后背朝向白英,“上来,我背你下去。” “嗯。” 白英也没客气,张开双臂圈住了沈傲的脖颈,整个人身体的重心都压在了沈傲身上。 咚咚咚—— 两人的身体紧挨着对方。 白英能清晰地听见,男人胸膛里正在跳动的那颗火热心脏,一瞬间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抱稳了,我要起了。”沈傲提醒道。 白英闻言赶紧紧了紧胳膊,双腿也跟着攀附在沈傲的腰上。 沈傲轻笑一声,缓缓直起身子。 “喔!好高啊。” 感受到身体的瞬间升高,以及视野也跟着变高变远,白英的语气中满是惊奇。 原来这就是长得高的人看到的世界吗? 感觉触目所及的东西仿佛都变小了一样。 白英就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孩子气的东瞅瞅西望望。 沈傲也惯着她,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让白英多在他背上玩一会儿。 出了屋。 院子里静悄悄,晨间的露气浓重,泛着一股子潮湿之意。 沈傲把白英送到了茅房。 白英红着脸,推搡起了沈傲,“你出去,我要尿尿了。” 沈傲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语气却再正经不过,“你尿你的就是了,反正我又不是没见过。” “……你!” 白英气恼地瞪着沈傲,整个人脸红得都快成了只熟透的虾米。 沈傲柔声催促道:“好了,我不看,就扶着你,防止你掉进茅坑里。” “……” 白英这么一寻思也是。 厕所是蹲坑,下面就是粪池,真掉下去就完犊子了。 她可不想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掉进粪池里淹死的重生者! 这么想着,白英蹲下身去的时候,顺便将沈傲的手抓得更紧了,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要掉茅坑一起掉。 上完厕所。 沈傲又搀扶着白英在院子里走了一小圈,活动了一小会儿后,白英总算有种重新掌控住自己身体的感觉。 虽然身体还有很多不适,但起码腰部以下不像一开始那样直接失去知觉了。 沈傲抬头看了眼天色。 远处的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随着天际的第一缕曙光穿破云层,金黄色的光芒瞬间大放! 只不过眨眼间,天便亮了。 太阳升起,天空中响起的清脆鸟鸣声打破清晨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露水打湿泥土的清新气,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仿佛整个人都被从内到外地洗涤了一遍。 白英只觉得身心顺畅,整个人的身体也舒服多了。 沈傲估摸了下时间,“快要到训练时间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我找花连长去给你请个假。” “好。” 白英直接应下。 她身体虽然是恢复了一些,但是去做高强度的训练还是不行的,没必要为了面子强撑着,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行,那你再进屋躺躺,我训练完去食堂打完饭给你送来,你想吃什么?” “唔……看我昨晚表现还不错的份上,给我加个鸡腿,行不?”白英没忍住嘴瓢了一下。 沈傲闻言笑了,眼底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坏主意。 “白英同志说得对,是该给你好好补补。这样吧,不如我给你买两个鸡腿,今晚上再来表现一下怎么样?” 白英:“……” 突然不想说话。 这就是开荤的男人吗? 赶脚好可怕的样子,这是要累死她的节奏啊! 瞧着白英一副吓傻了的样子,沈傲被逗笑了,“骗你的了,你男人哪有那么禽兽?” 白英纠正道:“你不是禽兽,你是禽兽都不如你禽兽。” 沈傲:“……” 这下无语的人轮到沈傲了。 把白英搀扶回了屋里,沈傲刚把白英放下,外头就响起了集合训练的哨声。 顾不上喘口气,沈傲飞也似的跑去集合。 白英钻进还热乎着的被窝里,迷迷瞪瞪间又睡着了。 当她再醒来时,就听见耳边响起了嘉慧压低的询问声,像是生怕吓到她一样,“姑姑,你是生病了吗?” 白英偏头,看向踮起脚尖凑到炕边的嘉慧,默默在心里流下两行清泪。 她哪里是生病了? 她只是差点儿被人干死而已。 当然,这种少儿不宜的话是万万不能对小孩子讲的。 白英打了个马虎眼,“呃呵呵,姑姑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 说着,白英双臂撑在身后,坐起身来,“你什么时候起的?吃饭了没?” “吃了!” 嘉慧点头,“刚才姑父从食堂打饭送过来了,不过看你还在睡觉就没有吵醒你,让我等你醒了叮嘱你吃饭。姑姑你等等,我去把饭给你端过来!” 不等白英拒绝,嘉慧就小跑出了屋子,很快把还热乎着的盒饭给端了进来。 整整一铝制餐盒的米饭,外加一层炖得烂糊的土豆,最上头还有一个外皮烤得油亮的大鸡腿。 “咕噜!” 白英的肚子瞬间响了起来。 昨晚上活动量那么大,还真饿了。 白英接过嘉慧递过来的勺子,吃了起来。 “嘉慧,走了!上学了!” 门外响起杨胜和花生两个小朋友的声音。 听到这话,嘉慧的眼睛瞬间亮起,她急匆匆地对白英道:“姑姑,我去上学了!” “好,路上慢点。”白英咽下嘴里的食物,不忘询问道:“对了,你还有钱没?” “还有的!” 嘉慧背上小书包,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出了屋子。 “来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三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声音逐渐远去。 白英忍不住摇头失笑。 小孩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不知道她和沈傲的孩子,会不会也像嘉慧她们一样活泼可爱? 突然,有一点心动。 犹豫片刻,白英还是强行把那股冲动压下,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做。 已经到夏天了,等到十月份就会放出高考恢复的消息。 错过这届高考,往后的高考难度就提升上来了,甚至还会规定已婚人士不能再参加高考。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白英定了定神,这几个月的时间,她一直很忙是不错,可为数不多空余的时间都节省下来看书复习了。 今年考上所大学不难,难的是考上京城大学…… 这一点,白英也没有太大把握。 想到这儿,白英开始有些焦虑了,她把饭盒往旁边一推,起身从床尾拿出几本书来,找到上次复习的地方,边看书边吃饭。 不管是用精神食粮就着大鸡腿吃饭,还是用大鸡腿就着精神食粮吃饭……总之,这一顿白英确实是吃饱了。 真正意义上的,肚子和脑子都吃饱了。 医务室。 白英到点准时来上班。 侯军医有事外出,让她留下来值班,没人盯着后白英干脆摸起了鱼,偷偷复习,准备几个月后征战高考。 完全沉浸在书海后,时间过得很快,还是门口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惊醒了白英。 “你来看什么病?” 白英忙不迭抬头看去,发现来人竟然相当熟悉! “二嫂?你不是请假了吗?咋又回来了?” 是的,来的人是贺诗雯。 不同于平时的光鲜亮丽,现在的贺诗雯整个人衣服发型都有些乱,精神状态更加糟糕,瞧着失魂落魄的。 贺诗雯什么都没说,只是摇头,然后坐到她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 奇了怪了…… 白英满头雾水。 她今天叫贺诗雯二嫂,贺诗雯竟然没生气骂她?这也太不正常了。 莫名的,白英心里隐约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 另一边。 沈傲要提干的事儿在部队里传得沸沸扬扬。 杨明武今早上一来就听到了这事儿,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他在办公室里踱步了半天,最后灵机一动写了封举报信,揣上举报信去交给顶头上司——王营长。 王营长也看不惯沈傲,一准会帮忙把沈傲摁下来的! “王营长,我有封信请您转交给贺团长。” 杨明武来到王营长的办公室,递出手里的信纸。 闻言,正伏案写着报告的王营长,闻言抬头看向杨明武,狐疑地追问道:“什么信?你写了什么?” 杨明武老老实实道:“王营长,不是我愿意搬弄是非,实在是你们都不知道沈傲的真实为人!绝对不能让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在我们内部捣乱!我在信里写得清清楚楚,这并不是我们的个人恩怨,而是咱们整个部队的大事!” 这话说得严肃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傲是什么敌特分子呢。 王营长摆摆手,“行,把信留下我看看,你可以走了。” 杨明武虽然对王营长突如其来的冷漠弄得有点懵,但并不觉得王营长会包庇沈傲,最终还是把信纸放在了桌上,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杨明武离开,王营长展开信纸,看着上面的内容,半晌后嗤笑出声,“这杨明武,还真有他的!” 不得不说,还真被白英给料到了。 杨明武把沈傲这次行动抓捕走私分子的事儿写了出来,那人正是沈傲妻子的哥哥,也就是他的大舅子。 这事儿怎么看都有猫腻,保不齐就是几人私底下商量好的,故意给沈傲攒功绩? 或者说,沈傲能跟一个走私犯成为一家人,那他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不管这事了,已经答应白英同志了。” 王营长想起自己答应白英要做的那件事,便把杨明武交上来的举报信直接塞进了自己的抽屉里,并不打算交给贺团长。 没办法,他也不想这样的,谁让人家白英真有本事呢? 昨天给他针灸了那一次,浑身的疼痛又减轻了很多,要是持久以往,他的旧伤是不是真的会完全治愈? 王营长心里很是激动。 为了让身体重回巅峰状态,动点这种小手脚对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下午,部队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是针对沈傲提干的事情。 “沈连长虽然来我们部队的时间尚短,但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了远超我们很多人的成就!这次县里针对他的嘉奖已经下来了,准备把他提干成营长。”坐在主座的贺团长宣布道。 第196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闻言,底下的一众干部神色不明地互相交换着眼神。 虽然这消息他们早就听说了,但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啊! 沈傲才来部队几天?竟然这么快就提干了? 最关键的是,沈傲如今还不到三十岁,竟然就当上营长了? 好家伙,升官的速度比他们跑步的速度都快! 也不知道方营长内心是个什么感受…… 一众人视线向前方看去,方营长就坐在贺团长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上,他环抱双臂,神情平淡无波,看不出丝毫喜怒之色。 在沈傲的晋升传闻出来前,方营长可是他们部队最年轻的营长! 三十出头就当上了营长,关键是还没成家,可是大家伙儿一直眼红的存在。 如今沈傲要赶超方营长成为部队最年轻的营长,虽然方营长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内心肯定不好受! 众人心里都这么寻思着。 至于方营长心里是个什么想法,谁也不知道。 倒是长桌最末尾的位置,沈傲和杨明武正对着而坐。 自打贺团长宣布完这一消息,杨明武就一下子攥紧了拳头,心中愤懑得不行,偏偏这场合他又不能随便插话,只能逼迫自己坐在这儿安静听着。 不同于众人看向沈傲时眼底满是艳羡之色,杨明武看向沈傲的目光中则是隐藏不住的记恨! 部队里的这个营长位置他已经盯了很久,只等今年秋天的时候拿下部队大比的兵王,顺理成章地坐上这个位置。 怎么就突然空降过来个沈傲抢了他一直想要的位置? “如果没人有异议的话,这事儿就这么定……” 贺团长正要落声,会议室紧闭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贺团长在吗?我是县里来的公安,有件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旁人也许对这个声音比较陌生,沈傲却是极为熟悉,他的眉头一下子蹙紧。 这不是庄永良的声音吗? 他怎么来了? 不知怎地,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面对门外庄永良的请求,贺团长回道:“这个不急,等我们会议结束后再说。” “贺团长,这事儿十分紧急,之前山里的敌特分子又出现了!杀了我们局里好几个公安。” “什么?!有这事儿?进来说。” 在得到贺团长的允许后,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几名身着公安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人正是局长庄永良。 他穿了一袭白色公安制服,脚蹬着一双黑色皮鞋,整个人正气凌然,气宇轩昂,瞧着相当养眼。 一进门,庄永良先是着重看了眼坐在长桌末端的沈傲,神色十分复杂。 紧接着,他迅速收回目光看向贺团长,语气缓慢且沉痛道:“贺团长,之前逃跑的敌特首领又作案了。就在今早,他带人劫了囚车,救走了白墨和几个走私犯,我们局里损失惨重,所以这次我特意前来请求您配合我们侦破此案,好早日将犯罪分子捉拿归案!” “什么?!” 闻言,在座的众人全都站起身来,显然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 县里突然出现一伙特务这事儿他们略有耳闻,而沈傲也是因为发现了驻扎在深山里的特务分子,破坏了他们的邪恶计划,这才立了功有机会得到晋升。 结果这么快就翻车了? 众人心里难掩幸灾乐祸,频频看向沈傲。 被众人注视着的沈傲眸色沉了几分。 不过,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仕途,而是替白英担心。 白英有多在意她的家人,他很清楚,如今白墨又被敌特分子抓走,这事儿该怎么跟白英说才好…… “白墨?” 出声的人是杨明武,“这个人不是沈傲的妹夫吗?白墨要是敌特的话,那沈连长是不是……” 说到最后,杨明武的语气不禁多了几分玩味儿。 他私底下跟乔小玲已经相处了好几个月时间,白家的事儿他知道不少,被乔小玲记恨着的白英,家里的事儿他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王营长没有拿出来他给的那封举报信,但他现在瞅准机会直接掀了沈傲的老底,贺团长也顾不上跟他计较! “什么?这……” 一时间,众人都被这一消息给惊得手足无措,看向沈傲的眼神也变成了全方位无死角的审视,好像要用目光将他整个人凌迟一样。 刚才还人人艳羡的沈傲,只不过在眨眼间就成为众矢之的。 贺团长也不好再说沈傲提干的事儿,而是糊弄道:“这样吧,今天的会议先暂停,沈连长刚从医院回来想必也累了,就现在部队里休息段时间,等到秋后的全军大比再说。” 这是要把沈傲的晋升先按下了? 众人领会了这个言外之意,和沈傲交好的干部对此是比较惋惜的,和沈傲不对付的则就是完全的幸灾乐祸了。 “那沈连长——不,沈营长在部队的事儿该怎么安排?”王营长连忙表态道:“军区针对他的任命已经下来了,他要是再继续留在我的营队里当个小小的连长,这……我这工作也不好进行啊。” 虽然说答应了白英该帮的一定帮,但这事儿已经超出了他帮忙的范畴。 他可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要是沈傲真跟敌特方面有联系,万一之后走漏了什么情报,他这个顶头上司也得跟着倒霉! 这种人绝对不能留在他的手底下! “那依王营长你的意思呢?”听出王营长不想继续留着沈傲,贺团长也不好无视王营长的意见,只能询问道。 王营长呵呵一笑,一副为沈傲这个曾经的下属着想的架势,“要我说啊,虽然沈营长这还没正式上任,但提干营长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如就先把把他从我的营队里分出去,让他先带着秦营长留下来的兵?也好早日跟将来的战友们打成一片嘛!” 贺团长犹豫道:“这个……秦营长去县医院复健前,手底下的战士除了转业和复员的,剩下的大部分都并入了方营长那边,现在是由方营长暂时带着。” 王营长趁热打铁,“那就让沈傲先过去方营长那边嘛!正好跟着方营长学学当好营长的经验,将来一上任就能立马带起一个营来!” 脸上笑嘻嘻,实则王营长心里的算盘珠子打得那叫一个响。 方营长一直跟他不对付,把沈傲这个烫手山芋踢过去正正好! 沈傲是敌特,连累的也是方营长。 沈傲如果不是敌特,也能把方营长管的兵分出去,从而削弱方营长的势力。 往后在部队除了贺团长,还要数他的话最有分量! “方营长你的意思呢?” 闻言,贺团长也有些被说动了,讲真沈傲这个年轻人他还是很看重的,并不觉得会跟敌特有什么瓜葛。 而且,沈傲从前的履历他多多少少也清楚,留在他们这个部队都是屈才了,这种人要是敌特,那就太招笑了! 想到这里,贺团长看向方营长,询问起了他的意见。 虽然是在询问,但他内心也不抱什么期望。 沈傲的个人档案是绝密程度,除了他之外,部队里的人都不清楚,估计都以为沈傲不清白,生怕沾上他倒大霉,方营长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 算了,方营长要是不同意,那他就做主先把沈傲单独分出去,就算管的人数不够一个营队的也不要紧,等着白墨的事儿查清楚,证实沈傲确实无辜,也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了,那到时候再给沈傲提干。 如果真的不无辜,也正好省了任命的麻烦! “是啊,方营长你什么意思?” 一时间,众人也纷纷看向方营长。 方营长看着脸上总是挂着个笑模样,实际上和他共过事的人都知道他这人城府极深。 不然也不可能在毫无背景的前提下,入伍十年就坐上了营长的位置,甚至还能跟王营长这个老油子平分秋色,丝毫不落下风。 方营长一直坐在椅子里,他翘着二郎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钢笔,神情玩味不羁。 在众人都看向他,等着他的答案后,他则瞟了沈傲一眼。 忽地,方营长勾唇一笑,和他斯文的外表一样,说起话来也是相当的和善,“当然乐意,像沈连长这样的人才,来我的营队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傲眼眸微眯。 这种情况,旁人都当他是个烫手山芋,而这个人却在这时候向他抛出橄榄枝……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心里狐疑是一回事,沈傲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走过去朝方营长伸手道,“往后还望方营长多多赐教。” 方营长也笑眯眯地伸出手同沈傲握手,“沈同志客气,将来大家都是同级,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清泉,为人方正的方,清水泉水的清泉。” “沈傲,幸会。” 两个男人握手,场面看似平和。 实则,刀光剑影,暗流涌动! 望着面前同样城府颇深的沈傲,方清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想要升官,就不能怕麻烦。 危险分子当然是要放在眼前盯着最安全! 就算这个沈傲没问题,他那个叫白英的妻子也值得怀疑,他本打算受点伤去医务室接触下对方,这下机会不就来了? 他提干成团长的事儿,可就指望这对夫妻俩了! 希望沈傲和白英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 因为白墨被敌特救走的事儿,沈傲的晋升之路暂时陷入停滞状态,而这停滞十有八九会是永远。 想到这一点,原本还对沈傲颇为亲近的人,也都开始远离他…… 不过,沈傲倒是神色如常,照样过着自己的生活,每天带带兵和白英过着他们的小日子,唯一发生变化的事情大概就是从王营长的手底下,换到了方清泉的手底下。 得知是自己的二哥连累了沈傲提干,白英心里肯定好受不了,但看沈傲一脸关心她的样子,她也不好说出来再让沈傲反过来安慰她,只能是暂时把这事儿压在了心里,每天装作没事人一样生活。 医务室的工作还算清闲,因为惦念着高考的事情,白英没少花时间学习。 夫妻俩的人际交往很是简单,除了还跟待他们跟往日一样如常的田秀丽、花建华和温书玉夫妇,其余的人就很少接触了。 当然,主要还是对方对他们两口子避之不及。 也大概是觉得沈傲没了威胁,杨明武最近越发嘚瑟,又开始了夜不归宿—— 这天,杨明武照常从食堂打了饭,给住在公社的乔小玲送去。 饭还没顾上吃,两人就钻了被窝。 一番孕育过后。 杨明武躺在床上,倚靠着床头点起了事后烟。 身无寸缕的乔小玲抱着男人的胳膊,纤柔的手指在男人的胸膛上画着圈圈,语调缠绵悱恻,“杨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啊?我有个好消息想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说给你男人听听。” 杨明武唇角勾起,冲乔小玲吐了口烟雾调戏道。 “我——呕!” 乔小玲忽地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玲妹,你咋的了?病了?” 杨明武赶紧掐灭手里的烟,他先是紧张乔小玲的身体,随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喜道:“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乔小玲轻点了下脑袋,小脸通红地埋进男人怀里,支支吾吾道:“应该是,我的例假已经两个月没来了,最近几天还老想吃酸的,听家里老人说酸儿辣女,我肚子里的搞不好是个儿子。” “我老杨家终于要有后了!啊哈哈哈……”闻言,杨明武止不住地大笑出声。 这些年,他就杨胜一个闺女,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 田秀丽又原来越糙,整个就一黄脸婆,他根本睡不下去,儿子的事儿更是没影。 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绝后了,死后都没个摔盆的,没想到乔小玲竟然要给他生儿子了! 乔小玲犹豫着问道:“杨大哥,你什么娶我啊……我这肚子很快就大起来,到时候可怎么办?” “这个……”提起这事儿,杨明武脸上的笑意淡去不少,“就算我打离婚报告,也得领导肯批才行。” 第197章 乔小玲要上位 “什么?你是打算不负责了?” 乔小玲恼火地瞪着杨明武,小拳拳不停地捶打着杨明武,“你早说啊!我又不是什么不要脸的贱货,你早说,我怎么可能还跟着你……呜呜呜……” 说到最后,乔小玲伤心地捧着脸啼哭了起来。 杨明武忙拍着乔小玲的后背,温声安慰道:“玲妹,不是我不想负责,是我要是贸然离婚,我这干部就当不成了啊!咱们孩子往后吃什么喝什么?我拿什么养活你们娘俩?” “不娶我别说以后,我现在都过不下去了!与其将来过不下去,我还不如现在去卫生所把孩子打了,免得他将来跟着我受苦!” 乔小玲哭唧唧地抬头,眼圈通红,她倔强地想要挣脱杨明武的怀抱,一副要下地去卫生所的架势。 当然,也就做做样子。 毕竟大晚上的,哪家公社的卫生所现在还开门? “别!” 杨明武赶忙伸手拉回乔小玲,娇躯软软地倒在他怀里,“玲妹,你肚子里的可是咱么俩的骨肉,怎么舍得打掉他?” 乔小玲嗔怪道:“那你跟秀丽姐离婚娶我!” 杨明武叹了口气,整个人相当无奈道:“玲妹,真不是我不想离婚,实在是那黄脸婆嫁给我这么多年一直勤勤恳恳地打理家里,什么错都没犯过,我这也没法提离婚啊!让领导知道了,是要背处分的!” 闻言,乔小玲脑筋灵光,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杨大哥,我倒有个主意,就看你舍得还是不舍得了……” “怎么说?” “既然是因为秀丽姐没犯过错所以没法提离婚,那你让她犯错不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 乔小玲大边身子贴在杨明武后背上,将唇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道:“我们可以这样……” 最开始,杨明武眼底还有几分纠结与不忍,直到乔小玲说到最后眼底的那一丝不忍也完全消散,他一拍床板,赞道: “好主意!那,就听你的!” —— 次日,中午时分。 阳光穿透稀疏的云层,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熨帖得很。 白英出门,带上自家的院门,被阳光晃的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她周身满是懒散的气息,明明才刚刚睡醒,被太阳一晒还想继续睡觉是怎么回事? 忍住!还有工作要搞。 不搞工作怎么赚钱?不赚钱怎么花钱? “白英?” 住在隔壁的田秀丽正好端着簸箕出来拣花生,跟白英打了个照面,笑着招呼道:“你这去医务室值班啊?” 白英侧头望去,“嗯,秀丽姐,我走了啊。” “路上慢点儿!等晚上回来,我送你点儿煮好的花生拌凉菜吃。” “那就提前谢谢秀丽姐了。” 跟田秀丽简单聊了几句,白英锁好自家的门,转身往医务室去。 下午她负责在医务室值班,大概是前段时间受到惊吓的缘故,贺诗雯最近一直不在状态,便告假休息没来医务室。 她和侯一鸣干脆分了工,侯一鸣跟着战士们出任务,她则在医务室值班处理一些简单的外伤和小毛病,来看病的也都是部队里的战士和家属院里的家属们。 当然,白英也没忘记给王营长每天针灸,算算时间已经完成了半个疗程,只等再过几天时间就能结束,到那时候王营长就不用每天来针灸了。 虽说沈傲提干的事儿王营长没帮上大忙,但他能不捣乱白英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所以,她也就说到做到,帮王营长针灸疗伤,当然看病的钱还是要收的! “哎,这个就是沈连长家里的那口子吧?” 白英穿过家属院里的一排屋舍,路面宽大,是她每天上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 路边伫立着一棵高大茂密的槐树,庞大的树冠造就了一大片绿荫,三五个小孩在那儿玩耍嬉戏穿着,旁边还坐着他们的家长,几个穿着朴素的妇女围坐在一起,边缝着衣服鞋子,边蛐蛐着路过的人。 白英这个跟她们不合群的人,自然也少不了被逮着议论一番。 这次,她们没等白英走远,就开始在背后说起了坏话,“对就是她!小李媳妇儿你刚从娘家回来还不知道呢吧,沈连长的这个家眷也了不得,自己哥哥可是个敌特呢!” “啊?这样的人怎么还能留在咱们家属院啊?应该把她赶走才对。” “谁知道呢?真不知道贺团长怎么想的,这样的危险分子还留她在医务室当军医,也不怕把人给治死!” “你们看看她的打扮,穿的都是从供销社买的衣服裙子,一件就要十几块,简直跟个资本家小姐有一拼!沈连长每个月那点津贴都得给她买衣裳了,真不知道沈连长看上她什么?” “要我说啊,沈连长还是跟贺诗雯般配,要是沈连长跟贺诗雯结婚的话,他以后说不准就能接贺团长的班儿了!” 突然! 前头的白英止住脚步。 回头看向刚才出声的胖妇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能吓坏小孩的微笑,“吴大婶儿,你说这话贺诗雯她自己知道吗?等贺诗雯来医务室,我可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看看是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想要插足别人的家庭,还是某个人在那里乱嚼舌根子,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吴婶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吞吞吐吐道:“你你你……我就是随便说说,拉家常而已,你凭什么告到贺诗雯跟前去!” 白英挑了挑眉,“就凭——我乐意。” “狐狸精,不许欺负我娘!” 见吴婶被欺负了,吴婶的小儿子也顾不上跟小伙伴们继续玩了,随手抓起一个石子儿就朝白英砸了过去。 枪林弹雨都走过了,区区一枚小石子儿又算什么? 白英擦身精准避开朝她而来的石子儿,转而盯着小男孩,冷着脸道:“狗蛋儿是吧?下次你娘再带你来医务室找我打针,看我不用拳头粗的针管攮死你。” “……哇!我不要打针!” 回想起之前打针的痛苦经历,狗蛋儿立马绷不住了,开始嚎啕大哭。 吴婶对着白英破口大骂,“你这小浪蹄子,干嘛吓我孩子!” 白英反唇相讥:“小浪蹄子说谁?” “小浪蹄子说你!……你、你耍我!” 吴婶气得老脸通红,本想叉腰跟白英大战几百回合,旁边的狗蛋儿哭得那叫一个搞撕心裂肺,她也顾不上跟白英对骂了,赶紧温言细语地安慰起了她的好大儿。 现场顿时变得乱哄哄起来。 白英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迈步离开。 没走几步,正好跟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穿着一身军装,三十四五的年纪,长相中下,胡子拉碴的,一双三角眼跟黏在她身上一样,满是贪婪。 这眼神儿让白英很不舒服。 白英下意识拧了拧眉头,本来还想呵斥男人几声,男人却不给白英这个机会,冲她笑笑走开了。 这人好像不住在家属院。 难道是来找人的? 白英摇摇头,也没将这事儿往心里去,耽搁了这一会儿眼瞅着快到点了,赶紧一路小跑去医务室。 然而,已经离开的白英没有注意到,男人等到白英走远后又停在了脚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背影,饥渴难耐地舔了舔干涸的嘴皮子。 “这娘们儿多漂亮啊!怎么就不是她呢?要是让她跟我困一觉,我就是死也值了!” 男人晃了晃头,背着手进了家属院。 树荫底下,已经没了人。 显然是因为刚才白英怼人的事情,生怕白英再折返回来怼她们,剩下的人也都跑了,自然就没注意到进来的男人。 男人一直走到杨明武家门口才停下脚步。 看着紧闭的院门,男人眼中满是志在必得。 他叫茅大力,是杨明武所在连队里的一名班长,本事不大,也就仗着资历深才勉强混上了个班长。 只是他现在都三十多岁了,上升无望,眼看着都要复员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当兵这么多年肯定攒下了不少津贴,但是茅大力不一样,他现在兜里一分钱都没有。 每个月津贴一下来,他都把钱拿来吃喝了,之前是享受了,现在可就惨了! 他牛皮早就吹了出去,说自己在外头娶了媳妇,真要是复员回大队孤零零的一个人,还不让人瞧笑话? 正头疼过段时间复员咋办呢,杨明武给了他这个机会…… 茅大力定了定神,抬手敲响了院门,“嫂子开门。” 院内响起田秀丽的声音,“谁啊?” “我是杨连长队里的,他出门的时候忘拿一份文件了,让我来拿。” “哦哦,这样啊。” 田秀丽不疑有他,打开了院门。 虽然纳闷来的人怎么是个生面孔,不过也没多想什么,只是道:“你们连长的东西都搁在主屋,我带你过去。” “好。” 茅大力低着头,跟在田秀丽的身后进了屋。 不一会儿,屋内忽然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 “你!你干啥!” “不是嫂子把我叫进来的吗?肯定是想男人了?好了别急,我这就好好满足你。” “滚开!畜生!我跟你拼了——” …… 医务室。 今天不知道咋了,白英一到医务室,就来了好几个磕碰着了的小战士。 又是处理伤口,正骨揉筋,白英忙得脚不沾地,连放在自己桌上的复习资料都没顾得上看。 好在,忙活了一个小时,总算是闲下来了! 白英在椅子上坐下,刚拿起陶瓷缸准备喝点水润润嗓子,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冲进了医务室。 进门的小战士因为跑的太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白、白军医!不、不好了!” 她好着哩! 咋还咒她呢? 白英认出进门的小战士是之前沈傲连队的,他们在深山里时还一起并肩作战过呢,所以也就没有因为这点儿小事生气,只是语气平稳道: “慢点儿说。” 小战士深吸一口气,为了避免说话再磕磕绊绊,他语速奇快地说了一句话,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秀丽嫂子要被打死了您赶紧去看看吧!” “什么?秀丽姐出事儿了?” 白英赶紧拿上医药箱,跟着小战士出了门。 路上,白英不忘询问起了小战士是怎么回事。 小战士涨红了脸,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秀丽嫂子偷人,被杨连长撞见了,杨连长一气之下就打了秀丽姐,我们也不好拦着……我就赶紧跑来医务室找你了。” “不可能!” 白英语气笃定道:“秀丽姐不可能干这种事儿!” 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田秀丽,谁都可能偷人,唯独田秀丽不可能! 因为她和田秀丽家离得近的缘故,平时经常碰面,每次田秀丽碰见她跟沈傲,也会只跟她聊天,会刻意避开跟沈傲单独相处。 这么一个本本分分的女人,怎么可能偷人? 还是选择在家属院这么危险的地方偷人,还恰好偷人的时候被杨明武给撞见? 白英眯了眯眼眸。 一定有鬼! 搞不好就是杨明武刻意布的局! 好狠啊……居然这么对待一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白英只觉得胸腔内冒出一股无名火,她强压怒气道:“对了,那个男人是谁?就是被你们撞见的那个男人?” 小战士老老实实道:“就是我们连队的一个班长,叫茅大力。杨连长忘记一份文件,让他帮忙跑趟腿来,谁知道他竟然跟秀丽嫂子……还是杨连长见左等右等等不到茅大力,生怕他又喝多了酒违反纪律,就叫上我们一起来找茅大力,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要不是这样,我们也抓不着他来的现行,唉!秀丽嫂子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白英冷笑一声,“秀丽姐又不是白痴,你真觉得他们俩会挑这么个不合时宜的时间幽会?就跟故意等着杨明武去捉奸一样。” 小战士语塞了一下,“那、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杨连长是这么说的。” “那秀丽姐就没解释?” “她……” 还没等小战士说完,两人就已经到了地方。 白英和田秀丽两处院子外此刻围满了人,大多都是家属院里的妇女,都是赶来看热闹的。 人群中央,响起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杨明武!你就算是打死我,我田秀丽也不会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 第198章 一位魁梧的女子 “看吧。” 听到人群里头传出的动静儿,小战士冲白英做了个无奈的手势,“主要是秀丽嫂子也不承认啊。” “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 白英只觉得心中无比憋闷,她说完这句话推开小战士,挤进人群里。 这才看清田秀丽此时的处境。 一向收拾得板正的田秀丽,此刻狼狈地躺在地上,衣服有被撕破的痕迹,浑身上下都沾着土,头发也乱糟糟的,嘴角还残留着一道血迹,一侧脸颊通红,可见是被杨明武给打了。 “人赃俱获,你还不承认!看我把你的奸夫揪出来,你还怎么狡辩!” 见田秀丽死活不肯认错,杨明武转身进屋揪出茅大力来。 单看外表,茅大力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有着一道道的血痕,脖子甚至还在淌血,伤得不轻。 “你来说!” 杨明武一把甩开茅大力。 茅大力立马滑跪,跪在杨明武跟前,急切地指着田秀丽道:“连长,都是这女人勾搭我的!您不是让我来拿您家拿文件吗?真的,我一开始也没想干啥,是她主动勾引我!我一个没把持住就……都是她的错!” “……你!不要脸!” 闻言,田秀丽涨红了脸。 她万万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无耻的人,闯进她家想要强迫她也就算了,到头来竟然还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她头上,让她来面对这一切? 要不是她一个劲儿的反抗,不让茅大力得逞,只怕杨明武闯进来后那场面只会更加难堪! 杨明武像是拥有了确凿的证据,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语气也变得更加理直气壮,“听见了吧?奸夫都招了,你这个淫妇,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 田秀丽脸色憋得相当难看,她坑坑绊绊了好一会儿,却无从解释。 主要是,她解释了也没人去听。 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 她的名声只是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压根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们只在乎够不够有噱头。 “我没什么好说的。” 最终,在一众谴责和看热闹的眼神注视下,田秀丽紧咬嘴唇低下了头。 眸底一片寂然。 她,心如死灰。 嫁给杨明武这么多年,为他操持家务,为他生儿育女,为他侍奉公婆……生生把原本细皮嫩肉的自己给熬老了十多岁,结果到头来却被扣上个搞破鞋的帽子? 这样的日子继续过下去还能有什么意思? 就算杨明武肯不计较这件事,往后她继续生活在家属院里,光是周围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与其等到之后,还不如现在就一了百了…… “看!” 田秀丽沉默不语的样子直接让围观的人打成了做贼心虚,他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是默认了!真看不出来一向贤惠的秀丽嫂子竟然是这种人!” “是啊,她长得一般,打扮起来也是本本分分的,竟然会干出偷人的事儿,还是青天白日的,羞死个人了!” “真不知道田秀丽咋想的,放着杨连长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去偷一个娶不着媳妇儿的兵痞子。” “……嘻!说不准就是娶不上媳妇儿的光棍儿火力才够旺呢!” “难怪啊!田秀丽平时不跟我们来往,整天憋在家里,搞不好平时都在家里跟男人私会呢!脏死了!” “杨连长可真可怜……” …… 听着周围的人都在贬低田秀丽,抬高杨明武这个衣冠禽兽,白英实在受不了了。 “再脏,也比不上你们碎嘴子脏!” 白英冷眼望向造谣田秀丽最狠的那几个女人,明明都是女人,不理解田秀丽的处境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落井下石?生怕杨明武不打死田秀丽一样。 “呦!还管起我们来了,这关你啥事?”说话的女人忽然轻蔑一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英,末了蹦出一句饶有兴致的话来,“你家跟田秀丽家离这么近,该不会平时田秀丽偷人的时候你也跟她一块儿吧?” “咋,是偷你男人了?还是你躲别人家床底下听墙角呢?”说着,白英直接大声朝周围嚷嚷道:“大家都小心啊!以后晚上办事的时候看眼床底,张嫂子说不准就躲你家床底下呢!” 一瞬间,众人质疑的目光又转向了张嫂子。 别管是真是假,只要有意思就成了。 张嫂子这才觉得石头落在自己身上疼,“我我我……没有!真的没有!都是姓白的瞎编的!” 解释了一顿,还是没有个人相信她,张嫂子老脸通红,只得啐了白英一口,着急忙慌地转身溜了,末了还不忘瞪了白英一眼。 白英却不管这些人,她径直挤开人群冲了进去。 站在田秀丽面前,白英明明身处下位,却下巴微抬,毫不避讳地和杨明武对峙,“杨连长,我请问,部队哪条纪律允许军人随意殴打自己妻子的?” 杨明武冷笑连连,“她都偷人了!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就算闹到领导那里,我也有理,顶多也就是写个检讨的事儿!” 区区检讨而已,哪有他即将出生的宝贝儿子重要? 何况,他也早就看够了田秀丽这张老脸,搞得他连家都不愿意回,要是换成在家等他的人变成乔小玲,他肯定一百个乐意! “呵!” 看出杨明武满不在乎的态度,白英忍不住讥讽一笑。 她真是恨死这个愚昧的观念了! 夫妻之间一方出轨了就该离的离,该分的分,哪有靠打人、杀人来惩治对方的? 更何况,这已经不是旧时代了,不兴对待不轨的女人又是浸猪笼,又是干嘛的各种各样的刑法,像是在满足一部分人喜欢凌虐、审判女性的癖好。 搞得出轨的女人像是犯了比杀人都要严重的错误。 况且,同样是出轨,男人出轨就是只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妻子们总是会坚定地相信他还是个好男人,都是外面的坏女人勾引他做了坏事,只要赶走了小三这个家就还能继续维持下去,于是她们总是选择原谅。 从来也没见像审判出轨女一样审判出轨男的。 更别说田秀丽偷人压根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田秀丽看任何男人眼底都是一片清明,这样的人会偷人?只有可能被强迫! 白英没有跳进自证陷阱,直接跟杨明武掰扯田秀丽有没有出轨的事情,这样做只会越描越黑。 与其防守,不如反击! 最好的防守就是反击! 白英冲杨明武讥讽一笑,道:“你也知道偷人不对啊?那你咋还在外面认好妹妹?” 现在人到得这么齐。 不帮杨明武宣传一下他干的好事儿,简直是浪费! 这样一宣传,就算杨明武后面真的娶了乔小玲,让乔小玲搬进家属院里,家属院的军嫂们也会知道两人早就有一腿,从而识破杨明武和乔小玲的伪装,不被他们所欺骗利用,最后再殃及到她和沈傲。 “我、我哪有!你别胡说。” 杨明武明显是被白英抛出来的话给噎了一下,这是他完全始料未及的。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能被像乔小玲那么年轻鲜活的姑娘喜欢是一桩美谈,怎么能算是丑闻呢? 所以平时也只是略微遮掩,不让领导知道这事儿,完全没想到白英还算知道他的把柄! 要知道白英以前可从未拿这个威胁过他! 白英要的就是这一招出奇制胜! 关键的牌就要放在关键时刻出,放在别的时候都起不到这么大的效果。 为了巩固下自己抛出的真相来,白英不忘又补充了几句,她叹气半哀愁道:“杨连长你咋还有胆子干,没胆子承认了呢?要不是你,我表妹也不可能从她的婆家逃跑,跟着你没名没分的住在一起,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见白英说得有板有眼的,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众人看向杨明武的眼神,信任中多了那么一丝的疑惑。 之前还觉得杨明武顶多是脾气急了点儿,现在怎么感觉他有些心虚的样子…… 杨明武脑筋都没转过弯来,就赶忙辩解道:“她跟那个傻子都没有领证算什么结婚?” “哦——” 白英跟众人一起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话几乎已经暴露了白英刚才说的话的确是真的,就算田秀丽是真的给杨明武戴了绿帽子,杨明武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就不要大哥揪着二哥的那点事儿不放了。 触及到周围人开始渐渐变得不信任的目光,杨明武只觉得气血上涌,看向白英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怒意,“怎么哪都有你?我教训自己的女人关你屁事!” 白英淡淡道:“因果关系反了,你不打秀丽姐,你以为我愿意来?我医务室那边还忙着呢。”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杨明武瞪着白英的眸光好像一头发狂的公牛,眼底一片腥红,语气也充满了怒意,“白英,你不是乐意护着田秀丽吗?那我就满足你!” 说完,杨明武竟然当头就是一拳! 白英能躲开最好,不躲就一起打! 光是想想沈傲发现白英被打后那张难看的脸,他就已经开始兴奋了。 他在沈傲那里迟到的憋屈,在白英这里总算能找回场子了! 拳风扑面—— 额头处细软的发丝轻轻飘动。 白英面不改色,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眨过,她只是悄悄握紧手里的一样东西。 早在听到田秀丽被杨明武打了的时候,她临走前不忘顺手抄起桌面上的一样东西,是给上一个病人打针用完的针管。 最大号的那种,针头粗到能扎出一条肉丝来。 她倒想看看,是杨明武的拳头硬,还是她的针管硬! “住手!” 岂料,杨明武的拳头还没等接近白英一点,就跟突如其来的一个拳头对上。 骨头与骨头的碰撞声,在白英的耳边无限放大,鼓膜几欲炸响! 定睛一看,侧前方插过一人来。 不是旁人,正是膀大腰圆,不比寻常壮汉差上半点儿的花建华! 花建华是一个魁梧的女子。 跟身手强悍的杨明武对了一拳丝毫不落下风,两人几乎是同时往后倒退了两步。 “你来干嘛!” 杨明武甩了被震到发麻的手,面露不虞之色。 花建华也收回拳头,整个人就没有个正经样子,就连说起话来也是嬉皮笑脸,“杨连长,你这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还跟人姑娘动起手了呢?” “关你屁事!你来干什么!” 杨明武语气不善,丝毫没有半分尊敬同僚的意思。 在沈傲到来前,所有同级别的干部里,他最讨厌的就是花建华了! 一个女人,不在家好好带孩子,怎么还当起兵来? 组建什么女兵连,培养了一大堆像她一样没有女人味儿的女人,这像什么话! 花建华也不生气,“杨连长,你要是不打人,我也不会来管这个闲事。但你这都动手了,我看不下去自然要管管!” “花建华,你认真的?别忘了去年部队大比,你可是输给了我!”杨明武盯着花建华,目光透着几分敌意。 花建华笑得无赖,“只是去年而已,今年不还没有开始吗?要不今年咱们继续练练?” 一边跟杨明武客套着,花建华背在身后的手赶紧冲白英摆了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让白英赶紧带田秀丽离开! 白英心领神会,趁着花建华吸引了杨明武的注意,赶紧搀扶起田秀丽离开此地。 “谁让你们走了?今天这事儿还没完呢!” 杨明武眼见这一幕,正要上前阻拦,花建华立马快步挡在杨明武的去路前拦住他。 “哎!杨连长,我觉得等到今年秋天咱们再切磋,未免也太晚了点儿!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会儿就去练练?” “滚开!谁要跟你……我还有别的事儿!” 杨明武不耐烦地想要甩开花建华,偏偏花建华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杨明武不放。 没办法,杨明武只好暂时离开这里,省得看着花建华心烦。 “杨连长,你还没有给我……” 见自己的领导就这么离开了,茅大力傻眼了。 杨明武吩咐他干的事儿他都干了,是骂也挨了,打也挨了,眼瞅着工作都要保不住,怎么就没后续了? 他起身想要追上去,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脚给踹了个趔趄。 茫然回头,就见到白英居然带着田秀丽杀了个回马枪! 第199章 旧人离去,新人进门 “怎么又回来了?” 不光茅大力不明白这个问题,就连还没来得及散去的围观群众们也不太理解。 田秀丽干了那么丢人的事儿,怎么还有脸回来? 难不成想要趁着杨连长不在倒打一耙,可现在再说是不是有点晚了? “真是的,干出那么丢人的事儿来还敢上人跟前,也不害臊!” 几个看不过眼的军嫂嘀咕道。 田秀丽被她们说得抬不起头来。 白英提醒道:“秀丽姐,抬起头来,你没干过的事儿为什么要为此感到羞愧!” 看着白英一脸坚定的样子,田秀丽心中百感交集,深深的感动浮漫而出。 连她的丈夫都不信任她,白英却比任何人都要信任她…… 她怎么也不能浪费了白英的好心! 这么想着,田秀丽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种种尽皆压下,指着茅大力一脸坚定地道:“我压根都不认识他,是他强迫我的!” 茅大力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道:“胡说!明明是你勾引我的!” “你脸上还有我挠的印子,脖子也被我咬出血了,如果是我勾引的你,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田秀丽顾不上停歇,一口气说完。 她早就想说了,只是每次要说,都会被杨明武给开口打断。 之前满口委屈无处诉说,心里焦急万分,压根顾不上想别的,现在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杨明武是不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大热天的田秀丽忽然感到浑身发冷。 她这是嫁了个什么人? 以前因为生了个女儿,因为婆婆指责,周围人也跟着说,连她自己也觉得对不起杨明武,所以整个人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现在…… 田秀丽想要为自己说句话! 闻言,周围人也犯起了嘀咕。 “是啊,要真是俩人搞破鞋,田秀丽还挠他干啥?” “嗯……可能是喜好?就跟你和你家那口子一样。” “这么多人呢,说这个干啥,讨人厌!” …… 茅大力吞吞吐吐道:“不跟你们说了,我还有事儿。” 说着就要走,白英抓住他的衣领,硬是重新把他给拽了回来。 白英笑眯眯道:“急什么啊?等人到了再走呗。” “什么人?” “公安啊,还能是啥。” “啥、啥公安!” “你强迫妇女,不报公安,难道还要给你颁奖状?” 茅大力这下是真慌了,“你啥时候报的公安!” “你猜。” 白英笑眯眯道。 她刚才并不是带着田秀丽开溜,而是去找了带她来的小战士,好歹大家也是上过战场的交情,报公安查明白怎么回事对谁都好。 本来嘛,她也不确定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误会来着。 可在看到茅大力脸上的伤后就明白了,分明是他想要强迫田秀丽,才会被田秀丽给挠伤! 很有可能就是杨明武为了有理由跟田秀丽离婚,所以才安排的兵痞子去强迫田秀丽,只等将两人捉奸在床,塑造自己受害者的形象! 实在是太狠毒了! 这么阴毒的主意,让白英有种颇为熟悉的感觉。 难道是乔小玲想的?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 等到公安来,茅大力被带走。 白英也陪着田秀丽去公社的派出所做笔录,回来的时候,两人路过小学顺道去接孩子回家。 “娘!” 一出校门,杨胜扑进田秀丽怀里。 当她抬起头来时,看到田秀丽脸上的伤,顿时疑惑道:“娘,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田秀丽下意识用手指触伤处,疼得她嘶了一声,随即收拾好表情,笑着摇头道:“娘没事,就是不小心磕的。” 杨胜紧抿着嘴唇,半晌后道:“是不是爹又打你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田秀丽眼圈泛红,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明明女儿还这么小,因为她太没用却提前懂事得这么早…… “娘!” 杨胜紧紧拽着田秀丽的手,义愤填膺道:“你带我走吧!咱们不要爹了!” 一个整天打她娘的爹,还不如不要! 乍一听到杨胜这么说,田秀丽心里满是惶恐和无措。 走? 走去哪儿呢? 当初娘家收了杨明武的两百块彩礼,说她往后就是杨家的人了,让她有事没事别往娘家跑,省得把霉运带回娘家。 就算不跟着杨明武住部队回他的老家,婆婆一直看不惯她,欺负她也就忍了,可是如果带着女儿回婆家,一向不喜欢孙女的婆婆肯定会苛待杨胜…… 田秀丽思索良久,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除了依附于杨明武,她没有别的活路。 “胜胜,别这么说,”田秀丽笑得很是勉强,“他毕竟是你爹。” “如果可以,我才不想要这种爹!” 杨胜一把甩开田秀丽的手,双眸几欲喷出火来,“娘,你就是舍不得爹是不是?在你心里,到底我重要还是我爹重要!” “当然是你。”田秀丽不假思索道。 “骗子骗子!” 杨胜眼圈通红,嗓音也哽咽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她重要,那娘为什么不肯带着她离开爹? 为了她好吗? 可她并不想要这种以伤害娘为代价的好啊! 杨胜心里委屈得不行,生怕再多留一会儿就会哭出来,她忙转身跑回学校里。 “胜胜!” 无论身后的田秀丽怎么呼喊,杨胜还是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教室。 田秀丽心都要碎了。 目睹这么尴尬的场景,一旁的温书玉干笑了一下,“那个,秀丽嫂子别急,我去劝劝杨胜,等会儿我带她回部队。” 田秀丽勉强一笑,“麻烦你了温老师。” “不麻烦不麻烦。”温书玉也转身走了。 嘉慧好奇地看了看田秀丽,接着朝白英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儿,白英冲她挤了挤眼睛。 “那个……我也去!” 嘉慧立马心领神会,道了声别就去追温书玉了。 此时,校门口就只剩下了白英和田秀丽。 没了旁人,田秀丽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不停地用手绢擦拭着眼泪。 “我真的是为了胜胜好啊,离了她爹,我们娘俩还能去哪儿呢?” 闻言,白英叹了口气。 也不能说田秀丽的想法完全是错的。 现如今没有证明寸步难行,田秀丽就算想要带着孩子去别的城市打工,都没这个机会。 娘家…… 如果她真能回娘家,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田秀丽娘家要是能指望上,杨明武也不会对田秀丽这么差,动不动就非打即骂,人到底是欺软怕硬的动物。 “你是不想跟杨明武离婚,可是要是他执意跟你离婚呢?”白英反问道。 “你、你什么意思!” 田秀丽顿时瞪大了眼睛,内心的惶恐无以复加。 她最怕的就是这件事! 如果连杨明武都不要她了,那么她无处可去! 她一个大人不要紧,可胜胜那么小,胜胜不跟着她的话,她也不放心,杨家的人因为嫌弃胜胜是个女儿,根本就不在意她,胜胜留下来也没人管。 白英不得不打破田秀丽的最后一丝幻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今天的事儿到底跟杨明武有没有关系。” 不是她故意在挑拨田秀丽的夫妻关系。 主要,他俩人之间的矛盾压根不用挑拨,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实! “我、我……” 田秀丽紧张地绞着手帕。 她是知道今天的事儿隐隐透露出不对劲来,可她不敢相信。 她怕这最后一个容身之所也没了! 田秀丽的惶恐,白英看在眼里。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打破田秀丽的这最后一丝幻想,可实在是来不及了,田秀丽如果再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得过且过,当个缩头乌龟就能让生活平静下来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已经图穷见匕首,杨明武和乔小玲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田秀丽赶走,为此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在部队里搞这种事儿。 田秀丽再不认清现实,将会被两人扫地出门,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白英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田秀丽的肩膀,“秀丽姐,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孩子好,你知道她想不要用你牺牲换来她好?” 田秀丽咬着嘴唇,“胜胜是个好孩子,我不想她过得不好,离了杨明武,我们娘俩还能去哪儿?” 白英一阵思索,“这样吧,我可以介绍你去我们大队的制盐厂工作,你看怎么样?” “如果真的可以,那就太好了!” 闻言,田秀丽双眼发亮,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果她自己就能养活女儿,那还干嘛要依附于别人? 她又不是什么受虐狂,也不想整天被杨明武打骂!毕竟,好日子哪个正常人不想过? 白英笑笑,“这下放心了吧?” “嗯,”田秀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白英,“太感谢你了,你看我比你大了这么多岁,还让你帮我操心,跟着忙前忙后的。” “谁让咱俩在家属院的人缘都不咋地呢?报团取暖呗。” 白英耸耸肩。 也是巧了,她跟田秀丽都和家属院里的军嫂们处得不咋地,融入不进去,导致两人被孤立,也确实只能她俩接触交流。 田秀丽笑了笑,心中的感激无法言说。 如果不是白英,她还会继续忍下去…… 现在有了出路,田秀丽的想法也就没有那么消极了。 —— 虽然茅大力因为强迫妇女被关起来。 但是……杨明武还是跟田秀丽离了婚。 不过,因为白英,杨明武的计划落空,所以并没有跟他想象的一样什么事都没有,而是因为打人受了处分。 花建华嘛,则因为见义勇为得到了嘉奖。 处分都背了,不能白背,杨明武打完离婚报告,立马就又打了结婚报告,要跟乔小玲结婚。 田秀丽在跟杨明武离婚后,也没法子住在部队的家属院,还是被赶出了部队。 没用上白英的推荐信,温书玉在学校食堂给她安排了个打饭的工作,田秀丽想着杨胜还要上学,便选了温书玉的给安排的工作。 临走前的一天,田秀丽提溜着两只老母鸡来到白英家。 “白妹子,我的事麻烦你跟着费心了,我这要走了也没什么送你的,这两只老母鸡是我把它们从小养大的,特别能下蛋,你留着。” 白英推脱,“不用,你带走就是了,鸡下蛋你还能攒着换点钱。” 田秀丽笑着摇摇头,“学校分的宿舍就一间房,没法养鸡,你留着吧,你不留也是便宜给姓杨的后娶的那一个。” 再次提起杨明武来,田秀丽已经没有了以前逆来顺受的好脾气,神情那叫一个嫌弃,可见杨明武在她心里已经是过去式了。 本来嘛,两个人在一块就没有什么感情。 一个图对方有钱,一个图对方年轻好看。 为了孩子才一直维持着这段婚姻。 现在都撕破脸了,那也就没必要维持表面的和睦了。 “……好吧。” 听到田秀丽这么说,白英也就没有推辞。 她倒不是掺鸡蛋吃,主要是吧……从乔小玲的嘴里抢鸡蛋,格外香! “白妹子,那我们走了。” “白姨再见!” 田秀丽牵着杨胜的小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部队。 两人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几件旧衣裳,可以说相当落魄,几乎就是被赶出去的。 杨明武这一举动,也让家属院的人犯起了嘀咕。 一向好脾气的杨连长,怎么这次做得这么绝? 而且,田秀丽那事儿也查清楚了,是那个兵痞子想要强迫田秀丽,田秀丽是无辜的,怎么还是离婚了? 而且一离婚就又结婚了,怎么看都有些怪…… 难道还真让白英说着了? 众人不由得想起那天事发时,白英说的话,说杨连长在外头养了个好妹妹来着。 看来有问题的人不是田秀丽,而是杨连长啊! 众人心里的猜测很快就得到证实,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里,乔小玲就要进门了! 为了让乔小玲风风光光地嫁进来,杨明武特意大操大办了一场,打算把同僚们都请到家里吃饭。 巧了,白英和沈傲也在邀请之列。 早上。 刚训练完的两人早饭,顺便说起这事儿来。 白英看向坐在对面的沈傲,询问道:“大佬,你说咱们中午去喝喜酒不?” 第200章 二婚摆酒 闻言,沈傲夹菜的动作一顿。 抬眸看着对面正托着腮帮子,满脸期待望向他的小姑娘,沈傲哪里还能不明白,是白英自己想去? 他无奈笑笑,“我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但你似乎很想去?你如果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主要,不陪也不行啊。 白英太能惹事……哦不,都怪别人太能招惹白英了,没有他跟着保驾护航,他是真担心白英的安危。 这不,前几天他正巧接到命令要带队里的战士们去山里拉练,听闻白英掺合进杨明武的家事里,一时脱不开身,只好让留守在部队的花建华替他走一趟儿。 还好关键时刻花建华及时出来,不然白英怕是就要挨打了。 一想到险些就要发生的场景,沈傲眼底浮现出了几分冷沉之色。 他倒不是怪他家小姑娘喜欢管闲事,哪里,这也正是他喜欢白英的地方。 如果白英的性子是非不分,眼见他人仗势欺人却选择冷眼旁观,只怕他们两个人也走不到一起。 他并不会因为白英自作主张地帮田秀丽,就责怪她多管闲事,因为这件事恰恰能体会出白英的为人。 就算白英的目的不是帮田秀丽,而是想要借机打压杨明武,他也不会觉得白英这么做有什么部队,只会选择在旁边帮忙递刀子。 何况,杨明武确实做得太过分了。 虽然他跟田秀丽接触不多,但也能感觉田秀丽是个很实诚的女人,这么多年帮杨明武把家里搭理得井井有条,杨明武却不知足。 这种人啊,做人都不行,带兵又怎么行? 有道是亏妻者百财不入,杨明武舍弃了田秀丽,选择了乔小玲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女人,以后只怕日子会越过越差…… 沈傲摇头失笑。 他什么时候也对别人的家事感兴趣了? 大概是白英觉得有意思,想尽可能多和白英有一些共同语言吧。 听闻沈傲肯为自己妥协,跟自己一起去,白英果断抱着沈傲的胳膊不撒手,语气激动道:“大佬,你对我真好!” 白英激动极了,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大半边身子都紧贴着沈傲的手臂。 当然,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会觉得有啥。 现在是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亲密一点怎么了? 沈傲却不像白英那么淡定…… 在感到胳膊上传来的触感后,沈傲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嗓音莫名低哑起来,带着几分蛊惑之意,“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白英不解地望向沈傲。 大佬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啊,居然会跟她讨要奖励?稀奇! “今晚……” 沈傲只开了个头,白英就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她立马警惕地松开男人的胳膊,顾左右而言他: “啊哈哈——今晚啊?今晚我还要辅导嘉慧功课,我去跟嘉慧睡,你不用等我!” 说完,生怕沈傲还要继续这个话题,白英做贼心虚地又补充了一句话后赶紧脚底抹油,“我、我吃饱了!医务室还有事儿,我就先去忙了!” 瞧着白英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坐在饭桌前的沈傲无奈笑了一下。 真是的,小姑娘怎么还是这么怕他呢? 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只是晚上会禽兽一点而已。 “唉……看来又要独守空房了。” 沈傲摇头叹息一声,将白英剩下的半碗米饭拨进自己碗里,面上不见丝毫嫌弃,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家门口。 直到跑出家门,白英这才顾得上松了口气。 没办法,不跑不行啊! 之前从医院拿的套子已经用没了,她可不想发生危险行为。 说起来,白英实在是一口大槽要吐,那么一大盒,足足几十个,好家伙大佬竟然才半个月直接全都用完了? 这哪里是不行啊?简直是太行了! 这段时间,她不光要每天早上训练,晚上还要被大佬拉去以那种方式加练。 简直是甜蜜的负担…… 白英深深叹了口气,她觉得以她如今的实力,就算那天花建华不出现见义勇为,她也能在杨明武手底下多走上几招。 不得不说,这全得益于大佬的精心培育。 当然,白英也想跟沈傲说一句,可以不用如此勤劳地灌溉她,再这么浇水下去她就要被涝死了。 途中。 白英恰好路过杨明武家的院子,碰见杨明武正带着几个自己手底下的战士在装扮屋子。 大门和窗户上都贴上红彤彤的喜字,不由多了几分喜气。 而原本略显简陋的院子,也被重新修整了一番,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个新院子。 白英皱了皱眉,心中为秀丽姐感到强烈的不值。 杨明武真是眼瞎,放着好好的秀丽姐不要,竟然看上了心如蛇蝎的乔小玲?只能说什么锅找什么盖,绝配! 她倒要看看,等到乔小玲进门后,杨明武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对乔小玲百般容忍…… 白英咧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 男人啊。 就算是再喜欢的女人娶进家里,长此以往地相处下去当初吸引他的优点也会变成缺点,尤其还是乔小玲这种婚前善于伪装自己的女人。 伏低做小只是她的手段,等到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的胃口就会越来越大。 其次,毕竟是过日子,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接触长了,难免会在对方面前暴露出掩藏在皮囊下的真实自我。 她还真想看看,乔小玲到底能在杨明武眼皮子底下演多久。 她可是记得,自己这个表妹在白家老宅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个火都烧不明白,更别说做饭了。 杨明武早就习惯了每天回到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家里,和妻子提前做好的饭菜。 可这些乔小玲都不擅长,她只擅长取悦男人。 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吧? 杨明武若是既想要田秀丽的贤惠持家,又想要乔小玲的千娇百媚,那就太招笑了。 她们是两个界限如此分明的人,可合不成一个! 白英摇摇头,收回视线正准备离开,恰好这时杨明武也带人收拾完了院子,正准备出门。 一出门,就撞见了白英刚打量完他家收回目光的样子。 杨明武立刻警惕起来,跟盯犯人一样盯着白英,“白英,你又想捣什么鬼?” 之前的事,要不是白英跳出来横插一杠子,他早就把田秀丽给锤死了! 要是当时把田秀丽锤死成和人搞破鞋,他是受害者的一方,这样就算是离婚旁人也说不出他的不对来。 后面再打离婚报告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二婚娶乔小玲虽然也难免会有一些议论声,但怎么也不可能跟现在这么强烈! 眼瞅着今天中午就要去接乔小玲进门了,这两天他请了不少昔日的同僚,以往跟他有说有笑的同僚们,竟然好些个都推脱有事没法来。 杨明武心里清楚得很,这是明摆着看他失势了,不想跟他交好,免得被牵连上。 要不是那天白英跳出来横叉一杠子,事情根本不会闹到这么一个无法收场的地步! 还好,他提前警告了茅大力一番,又多方打点,给茅大力的劳改年数减了减,才让他闭上了嘴,不该说的话别往外说。 事情这才以茅大力送去劳改,田秀丽搬出部队,他写检讨报告为结束。 尽管如此,部队里还有很多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都是白英! 杨明武盯着白英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深深的怨愤。 白英却像是感受不到对方的敌意一样,她冲杨明武笑了笑,双眸眯成月牙,“杨连长,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这是在替你高兴啊,你终于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枉费你之前为了娶她做出的那么多努力了。我在这里祝你们白头到老,天长地久,两个人永远锁死。” “……” 杨明武眉心拧起。 明明都是好话,怎么他听起来这么不得劲儿呢? 趁着杨明武被她说懵了,白英果断拔腿开溜。 —— 中午很快到了。 杨明武开的车上别了个大红花,风风光光地把乔小玲接进了家属院。 不过,被接来的新娘子有些落魄。 除了身上的一件崭新的红裙子外,便没有再带其它什么东西了。 至于嫁妆…… 更是没影的事儿! 之前为了跟白英抢海鲜生意,被祝潇潇举报到了公社,乔小玲为了不留下案底,只能老老实实地交罚款。 不光挣了多少如数吐出来,还自己贴补了不少。 可她哪里有钱啊? 所以,最后缺失的那部分罚款,有杨明武帮她补的,也有她娘掏出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嫁妆填补上的亏空。 嗯,不用说,失势的乔小玲又在白老太那里受到了冷遇,白老太当然不会再去捧乔小玲的臭脚。 一时间,这对势力的祖孙俩又闹掰了。 所以,哪怕今天是乔小玲大喜的日子,她娘家也没跟着来人。 不过这也倒让乔小玲松了口气。 她是想赶紧嫁给杨明武,可横在中间的不光有田秀丽这个碍眼的黄脸婆,还有她的年龄。 她……还不到结婚年龄。 好在杨明武有法子,给她的年龄改大了两岁,这才能领证。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从今往后她就是杨连长的夫人,她梦寐以求的军官太太了! 想到这里,乔小玲心潮澎湃。 她的视线穿过院子里正在吃菜的客人们,看向其中一桌,桌上除了花建华和温书玉这对夫妻外,还有白英和沈傲他们俩。 在部队里,沈傲和花建华都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不好相处,没人想要跟他俩一桌,他们也干脆乐得个自在。 四个人边吃边聊,有说有笑的。 当然,基本上都是白英和温书玉这两个脾气好的人在说话,沈傲在一旁看着白英的嘴巴一张一合就没有个停的时候,花建华则趁着温书玉聊天,顾不上盯着她,倒了杯白酒偷偷抿了一口又一口。 看着四人待的那桌气氛还不错的样子,乔小玲眸光微冷。 这可是她的婚礼,白英竟然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跟别人聊起来了?还有半点儿把她放在眼里吗? 心里恨得不行,乔小玲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轻轻扯了扯正在跟客人攀谈的杨明武,“杨大哥,白英毕竟是我唯一到场的娘家人,我们也该过去给她敬个酒,是不是?” 杨明武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拂乔小玲的面子,这样只会显得他也跟着没面子,他点了点头,“行,既然你想去,那咱们就去。” “谢谢杨大哥,你对我可真好。”乔小玲面上浮现出几抹羞怯的红晕。 杨明武对乔小玲的反应很是受用,自以为爽朗地笑了笑,“傻瓜,你可是我媳妇儿,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两人亲昵地紧挨在一起,去角落那桌给白英敬酒去了。 等到两人走开,刚才跟杨明武攀谈的男人面色古怪了几分。 他、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的耳朵脏了! 杨连长真是疯了,居然会大庭广众下跟女人调情。 男人跟杨明武共事多年,明明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一些,此刻心里竟为勤勤恳恳多年的田秀丽感到不值。 角落里的那一桌。 乔小玲的到来,让院子里众人的视线也都跟着移动,来到了白英所在的那一桌。 他们还记得之前白英和杨连长的矛盾…… 怎么今天杨连长结婚,还把白英也给请来了? 真是稀奇啊。 很快,下一刻他们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乔小玲举起了酒杯,冲白英柔柔一笑道:“表姐,你在座众人中我唯一的亲人。很小的时候我爹就去世,我借住在姥姥家,咱俩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不光是我的姐姐也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肯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敬你一杯!” 说完,乔小玲一口干掉杯中的白酒,一杯白酒下毒,顿时就让她的脸红了,眼睛也被辣得眼泪汪汪。 她又倒了一杯白酒,双手捧着递给白英,“表姐,你会真心祝福我的吧?” 白英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盯着乔小玲,并没有要接过酒杯的打算。 见此,乔小玲眼圈更红了,一副泫而欲泣的可怜模样,嗓音哽咽道:“表姐……你是生我的气了吗?气我嫁给杨大哥,害你不是我们家唯一一个嫁给军官的女人了?” 第201章 三姐妹团聚 白英:“……” 讲真,她真想掀开乔小玲的脑壳,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狗屎,不然怎么能想出这么离谱的玩意儿? 嫁给军官很了不起吗?又不是自己当上军官,有什么好骄傲的。 更何况,就算是自己当上军官,军官也是分为很多级别的,一级更比一级高,这样子只知道攀比下去,永远没有个结尾。 白英的沉默无语,被乔小玲错误解读成了默认。 她自以为猜中了白英的小心思,眼神闪了闪,嘴上却是说得可怜极了,“可是,表姐我从来没有想要跟你抢什么,我是真心和杨大哥相爱的!你不能因为不高兴,就阻拦我奔向幸福啊!” 众人看着乔小玲还带着点儿稚气未脱的样子,还真比白英年纪小,尤其性子还不像白英那么稳重。 白英这么做,未免有几分以大欺小的样子。 杨明武也在一旁帮腔,“以前玲妹在你家寄人篱下,被你欺负的事儿我也就既往不咎了,可往后你们俩都住在部队里,还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希望你能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多照顾下玲妹,不要再欺负她了。我干了!” 说完,杨明武也把杯里的酒喝了。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白英身上,她眼前的酒杯依旧是满的,没有丝毫减少的意思。 白英不为所动。 看着白英这么不给面子,在场的人不免觉得白英有些不好相处。 “白军医怎么回事啊?她表妹的大喜日子,她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难道还真让杨连长说对了,白军医以前没少欺负她表妹?” “我觉得也不能怪白军医不给她表妹面子吧?既然是表妹肯定比她年纪还小,这么小的姑娘嫁给了个快当她爹的男人,简直丢死个人了!也难怪白军医不肯认她这个亲戚。” …… 周遭的冷言冷语不免传入乔小玲的耳中,她的眼底深处下意识浮现出了几分记恨。 今天明明是她的大喜日子,这些人不来恭维她也就算了,怎么还帮白英说话! 又是这样! 从小到大,白英哪怕什么都不做,别人也都会格外关照白英,而她自己想要得到同样的东西,却要付出比白英多千倍百倍的努力。 凭什么? 乔小玲心里发了狠,面上表情却更加可怜,甚至还挤出了两滴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一副欲垂不垂的样子。 “表姐,我在这里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你到底怎么才肯跟我和好?是不是只要你解气就行了?好,我干!” 乔小玲倒是真有魄力,抬手啪啪地就往自己脸上甩了两耳光,毫不收力,白嫩的脸颊立刻浮现出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白英!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玲妹都这么做了,你怎么还不肯接受她的好意!” 看着乔小玲受辱,杨明武实在忍不了了。 让他的新婚妻子面子上过不去,跟难为他有什么区别? 他还以为沈傲提干的事儿被拖延后,白英怎么也会收着点儿……没想到根本没有!甚至越来越过分。 “嗤!” 突如其来的嘲弄声响起,在这死寂般的氛围内格外刺耳。 众人寻声望去,目光落到了坐在白英身边的沈傲身上。 沈傲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吃菜,仿佛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单纯的吃席一样。 “沈连长,你笑什么!”杨明武眼底满是忌惮。 “我笑看不出来杨连长还是个痴情种子,竟然肯为了自己的新婚妻子,就强迫别人接受你的妻子,有没有考虑别人压根不想接受她啊?” 杨明武强忍怒气,“你难道就好到哪里去?我们跟白英说话,你急着跳出来干什么!” 谁知,在一众注视下,沈傲还真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痴情种子,不过只针对白英——嘶!” 话还没说完,沈傲疼得嘶了一声。 原来是白英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沈傲的大腿,羞恼地瞪了对方一眼。 大佬什么时候这么皮了? 什么话都往外抖露。 沈傲投以无辜的眼神儿。 他也不想秀恩爱的啊,可是这杨明武斗秀到他面前了,又不是只有杨明武一个人有媳妇儿的好不好,他也有,为啥不能秀? 白英:“……” 默默收回了放在沈傲大腿上的手,不是心疼大佬,主要是心疼她自己的手。 大佬腿上全是梆硬的肌肉,掐得她手疼。 “咳!” 白英轻咳一声,将众人的视线全都吸引到她身上。 “乔小玲,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白英直截了当道:“你这些手段心思还是用在你男人身上的好,用在我身上没用,别在我面前耍小心思,因为我不会给你任何面子。” 她的时间很宝贵,又要治病救人又要复习功课高考,实在没那么多时间跟乔小玲周旋。 今天之所以来吃席,除了有免费的饭菜,不吃白不吃外,还有就是她想看看乔小玲长进了没有。 毕竟也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说完全不上心也不可能。 但是……这一见,实在是让她太失望了。 乔小玲这套小心思放在老宅,拿来对付白老太也许有用,但在这里可没人会惯着她。 指望杨明武? 说到底杨明武会娶乔小玲,也是因为乔小玲身上有他要图的东西,一旦乔小玲身上没有了杨明武想要图的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乔小玲。 乔小玲要是真想笑到最后,还是得指望她自己,只有自己能支棱起来,才是真的支棱! 依仗他人,充其量也只是狐假虎威而已。 “另外,”白英冷冷扫了乔小玲脸上的红痕一眼,没有丝毫为之所动的迹象,“你要是真的在意我这个表姐,怎么不记得我酒精过敏?还一个劲儿地逼我喝酒。” 乔小玲语气一滞,“我……” 她也没看到白英喝过酒啊,咋知道白英酒精过敏? 周遭的众人也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这俩人压根不熟啊,还真差点儿让杨连长的二婚妻子给带沟里去。这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成想却是个有心机的,得让自己家里人也离她远点儿才行…… “吃饱了没?走了。” 白英询问了身边的沈傲一句,率先起身。 沈傲连忙跟上,丝毫没有要跟杨明武告辞的意思。 目送着两人果断离去,原地的杨明武顿时攥紧了手中的酒杯,脸色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沈傲狂什么! 等到秋天部队大比的时候,他非得在擂台上好好杀一杀沈傲的锐气! 经此一事,就连乔小玲眼神深处也闪烁着克制不住的怒火。 白英! 迟早有一天,她会让白英只能仰视她,再也骄傲不起来! —— 白英还不知道乔小玲有如此深远的理想,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嘲笑。 虽说同样都是住在部队的家属院里,尤其是两家还离得这么近的情况下,但乔小玲还是最好老实点儿。 别以为嫁了个干部,就真成人上人了…… 没有杨明武,谁搭理她啊! 白英不找事儿,可是事儿却来找白英。 次日。 嘉慧的老师,也就是白倩倩打着上门家访的名头来到了部队。 门卫那边在询问过白英后,得到允许就给白倩倩做了登记,把人放了进来。 正好是周末,白英难得休息一天,本来想要在家里好好复习的,却被白倩倩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打搅了计划。 既然是老师家访,白英也不好不接待,带着白倩倩来到了沈傲在家属院分到的屋子。 白倩倩穿了一身崭新崭新的黄色连衣裙,脚上踩着一双带着矮跟的小白鞋,看上去特别摩登,跟这个略显简陋的院子格格不入。 “白英,不是吧?你和妹夫就住在这儿?” 白倩倩打量了下面前的屋子,眼底浮现出几分嫌弃之色。 除了堂屋外就只有两间屋子,顺带着还有个小院子,院子里还养的鸡,种了一些葱和菜,都没多大的下脚地方。 “真不是堂姐我说你,又不住在乡下了,你还种这些玩意儿干啥?公社里有食品站,直接花钱买就是了,你们夫妻俩赚得又不少,省这个钱干嘛。” 白英不胜其扰地掏了掏耳朵。 对她这个堂姐脾气早就有所认知,以前逢年过节每次回老宅的时候,也是格外嫌弃乡下的环境。 她也是习惯了,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生气,当然对白倩倩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嗯,”白英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带着白倩倩进了院子,不过就没有要再带她进屋里的打算了,“有事儿直说吧,嘉慧在学校咋了?是打了同学还是被同学打了?” 白倩倩忍不住翻了个白英,“不是我说,你能不能想点儿好的?有我在,能让咱们侄女在学校受委屈吗?” “那就是考试没考好?跟不上学习进度?” 白英狐疑问道。 心里有几分不相信,嘉慧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应该不会学习太差吧? “也不是,咱侄女挺聪明,现在在班里的成绩中上,在卯卯劲儿就算进前三也没问题。”白倩倩语气笃定道。 闻言,白英更疑惑了,“那你这次来哪门子家访?” 破天荒的,一向理直气壮的白倩倩此时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几分心虚。 “我、我这不是来看看你嘛,毕竟我在公社里就你这一个亲人,出门看看亲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是吗?” 白英脸上的笑意更浓,“你家出门看亲戚不带东西的?” 白倩倩:“……” 坏了这茬忘了! 真不是她小气,她是真忘了。 “我这就出门买!” 说着,白倩倩掉头就要走,白英赶紧伸手拉住她,“行了,有话直说,谁还少你那点儿东西。” 白倩倩这家伙贼精贼精的,而且一向自私,可不在乎什么亲情,没有想要图谋的东西,她今天可不会跑上这么一趟儿。 被白英直接戳破心思,白倩倩脸红了红,别别扭扭道:“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来部队看看亲戚的嘛。” “……”这、这是害羞吧? 白英恶寒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只能说幸好沈傲现在不在,不然一准怀疑白倩倩是不是看上她了,搞不好她把白倩倩应付着送走了,还得安抚吃醋的大佬。 “别,你在部队可不止我这一个亲戚,要看去看另一个去。”白英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白倩倩。 听见这话,白倩倩终于从自己的小世界里稍稍脱离出来一些,满脸狐疑地望向白英,“什么?我在部队除了你这个亲戚,还有哪个亲戚?” 正说着,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娇柔的女声。 “表姐,我不会烧火做饭,一直引不起火来,你能帮我去看看吗?” 乔小玲边说着,边自觉地走进院子里,神情语态似乎没有因为昨天白英在宴席上不给面子的事儿有任何芥蒂。 等她站定后,视线不由地落在了白倩倩身上。 这个女人似乎有些眼熟…… 乔小玲的记性很好,尤其是在记人的这上面,只愣了一两秒的时间,就立刻回过神来,“你是……二表姐?” 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白倩倩的穿戴,乔小玲强压下脸上的惊讶。 这都是县城百货大楼的紧俏款,一件裙子就要二十块! 不是说三叔家的只是在公社做个小职员吗,哪有钱这么给白倩倩祸害? 乔小玲心中难以克制地浮现出忌妒。 在白家除了白英,她最讨厌的人就是这个二表姐了! 白英虽说招人喜欢,但好歹白英性格还好点,学习也好,多少有点儿可取之处。 但白倩倩是真的样样不如她!娇惯得不行,脾气还特别的差。 这样的人凭什么也能获得父母的全部宠爱?为此不惜和白老太断亲! 心中越是嫉恨,乔小玲面上神情就越是亲切,她也顾不上跟白英说话了,忙不迭地跑上前去,一把抓住白倩倩的手,激动道:“二表姐,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这个妹妹的!妹妹心里好欢喜!” “哈?” 白倩倩满头雾水。 果断把自己的手从乔小玲手里挣脱出来,她偏头看向白英,纳闷道: “这人谁啊?白家孙女里不就你最小吗?这是跑出来个啥玩意儿,矫揉造作的,不知道还以为是进窑子了。” 第202章 她是白英的亲娘? 白倩倩的言语间没有对乔小玲有丝毫尊敬的意思,或者说完全就是无视——她甚至都不愿意自己亲口问乔小玲一句对方是谁。 “……” 听到白倩倩这完全是诋毁的话语,乔小玲神情完全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一时间不知道是继续维持好,还是赶紧消失好。 难得看见乔小玲吃瘪,白英强忍笑意,轻咳一声好心解释道:“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在部队的另一个亲人,乔小玲。” 白倩倩拧紧眉头,绞尽脑汁地思索了良久,还是没想起来,“所以,乔小玲是谁啊?” “……就是白老太的外孙女,也就是咱们姑姑的闺女。” 听完白英的介绍,白倩倩登时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就是那个死了爹,还被族里霸占了房子地,没地方去只能借住在老太婆屋里头,整天摆着副别人欠她钱似的脸的那个拖油瓶啊!” 白英强忍笑意,“总结得不错。” “……谁!谁是拖油瓶!” 乔小玲终于绷不住了。 可以说,父亲去世只能跟着母亲寄人篱下地生活在姥姥家这件事,简直就是她的童年阴影,是她最不想提及的回忆! 这也是她为什么执着于往上爬的原因。 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人,凭什么别人都有父母的偏爱,而她只能去百般讨好别人,才能有一个容身之所? 这么多年她也早就受够了别人高高在上施加给她的同情和可怜,这是最无用的东西,而她只想站在最上层居高临下地俯视别人! 明明、明明她已经如愿嫁进了部队里,她终于高人一等了,怎么还是有人敢看不起她! 这个该死的白倩倩,简直跟白英一样讨厌! 乔小玲攥紧拳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白倩倩,“三叔就因为你跟姥姥断亲了,背上了个不孝的坏名声,明明你才是白家的祸害!” 白倩倩也生气了,“拖油瓶,你说谁呢?” “说你呢!大祸害!” “嘿,你个死拖油瓶,姐姐这么多年没教训过你,你是皮又痒痒了吧?” “你来啊!” …… 两人逐渐从语言攻势,发展到了物理层面的攻势。 眼看着就要从抓头发升级为挠花脸,白英终于出手了…… 好在,白英的力气都比她们大,一手拎一个人的后领,硬生生地给她们拉开了。 怎么说呢?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个幼儿园老师。 看着依旧气鼓鼓的两人,白英忍不住在心里扶额叹息。 明明都是大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胡闹? “都老实点儿!” 在白英一手提溜一个脖领子的方案下,终于成功把两人给分开了。 尽管已经分开了,两人依旧不甘心,还在张牙舞爪地试图去挠对方的脸,虽然现在还没留下什么伤口,头发都有点儿乱,尤其是乔小玲。 “没听见我说话是不是?” 白英抬眼间,不经意带了些许的杀意。 乔小玲和白倩倩同时身子一僵,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强烈威胁到她们的杀意,瞬间安静如鸡。 见两人终于老实了,白英这才将两人给放开。 这一趟儿出去她的长进还是挺大的,大概是不小心噶了几个人的原因,她身上无端多了几分戾气,平时能够收敛得很好,只是现在看见这两个冤家,实在是很难平息心中的怒气。 “要打架出去打去,别在我家打,给我把种的菜都给踩了,怎么不出去给外头的人看看你们有多能去!” 两人就像是受到批判的毛孩子,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表姐……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儿我家帮我生火啊?” 乔小玲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还想让白英教教她怎么用大锅烧饭呢。 不问没办法。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去找了家属院的其她几个军嫂,都推脱着说没空帮她。 但饭又确实要做。 总不能让杨明武工作完回来连个热乎饭都吃不上。 “不能。” 白英断然拒绝。 去干嘛,去挨杨明武的打吗?虽然她也不会老实站着让对方打就是了。 “表姐,我求你了……我在部队里只有你这一个亲戚,别人都不肯帮我。” 乔小玲声音放柔,听得人简直鸡皮疙瘩直往外冒,给白倩倩吓得都自动休战了。 多年不见,之前总是阴着脸的小表妹咋变成比以前还吓人了? 正当乔小玲还要继续央求下去,白英已经彻底没了陪她继续耗下去的耐心,当即嗤笑一声,“够了!人活一世总得要点儿脸吧?乔小玲,我家院小容纳不起你这尊大佛,赶紧给我麻溜滚蛋。” 白英直接操起扫帚来,硬是把乔小玲给撵出了家门。 此时,家里的烦人精就只剩下了白倩倩一个。 “你怎么还不走?” 白英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倩倩几眼,不知道这个人今天来她家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看着也不像是来家访的。 白倩倩知道瞒不过白英,而且还有求于白英,思索良久后还是鼓足勇气道:“你还记得温老师的家在哪儿吗?我打算去给他家花生家访。” “哦?” 白英多看了白倩倩几眼,顿时明白了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想了想,今天白天一整天正好是花建华的假。 只怕,白倩倩上门去找人的行径完全是去找死的…… 想到这里,白英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温师哥的家啊,就在出门右转第三幢房子……” “啊哈哈,谢了!” 得到白英的答复,白倩倩开开心心地走了。 白英摇了摇头,望向白倩倩背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 便宜堂姐,一路走好。 与此同时,花建华和温书玉的住处。 平时两个人都忙,攒了一堆衣服,就等着温书玉周末洗。 今天花建华难得休假,但人家也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大刀阔斧地坐在一旁,悠哉游哉地吃着温书玉给她炸的蚕豆。 吃了就往地上吐皮,十分的不讲究。 温书玉摇头宠溺地笑了笑,也不打算责怪花建华,反正等会儿他洗完衣服顺便就打扫了。 两人完全没必要因为这点儿小事吵架。 “温师哥,你在吗?” 门外。 白倩倩按照白英给的地址来到了这里,看门半掩着她就试探着推门进去了。 结果,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嚣张跋扈的军痞子,正在压榨温柔老实的温老师给她洗衣服,温老师因为太累脸都给累红了…… 白倩倩的眼圈顿时红了。 她当即指着花建华怒道:“亏你还是人民子弟兵,你怎么能把自己的衣服都丢给温老师帮你洗呢?你还要脸不要脸了?” 花建华往嘴里送蚕豆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伸手指向自己。 “你说我?” 白倩倩正义感爆棚,“对,就是你!” 花建华顿时笑了,视线从温书玉身上扫过,语气虽然带笑,但谁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危险,“温书玉,想不到你在外头还有会为你打抱不平的红颜知己啊,行啊,藏挺深。” 温书玉脸色顿时一僵,忙起身对白倩倩道:“白老师,你误会了,这位是我的妻子,她平时训练和出任务很忙,我只是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她分担一下。” “你、你真结婚了?!” 白倩倩满脸的不可思议。 温书玉还很年轻,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儿子呢? 她一直以为花生是温书玉亲戚家的孩子,原以为温书玉用已经结婚拒绝她的话只是托词,哪里知道竟然真的结婚了? “是啊,”温书玉点头附和道:“我和建华已经结婚挺多年的了,只是我最近才搬到公社。” 白倩倩的大脑嗡鸣不已,但她还是强撑着没有让自己倒下,恼火地瞪着对面的花建华,“你、你你……” “我我我干嘛?” 花建华抬手,将仅剩的蚕豆全都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起来,完事她痞痞一笑,“难道我们两口子结婚,还得跟你报备?你谁啊你。” 白倩倩面色发白,吞吞吐吐道:“我、我是看不下去,温老师那是拿笔写字的手,你怎么可以为了偷懒,就让温老师在干这么多粗活。” 花建华嗤笑道:“拿笔的手就了不起了?说出来吓死你,我还是拿枪的手呢!” 白倩倩:“……” 一旁的温书玉没忍住笑了一下,看向花建华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爱意,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白倩倩脸烧得通红,只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就是来自取其辱的! 她再也受不了,尖叫一声就往外跑。 身后还传来花建华吊儿郎当的询问声,“喂,姐们儿来者是客,不留下来吃个饭了?让你最爱的温老师给你做饭。” 闻言,白倩倩的脚步更快了几分,她紧咬嘴唇。 那么好的温老师,怎么会找这么一个泼妇妻子? 温老师一定是被逼迫的! 离开部队的路上,白倩倩攥紧拳头,眼神儿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她不会放弃的! 她一定会将温老师,从那个女魔头的手里拯救出来! —— 另一边。 被白英和白倩倩两人羞辱了一顿的乔小玲,更是恼火不已。 看着镜中发型凌乱的自己,她恨恨咬了咬牙。 不行!不能让白英跟白倩倩那么好过! 当下,乔小玲也顾不上在家给杨明武做饭了,立马出门去找杨明武之前安排给她开车的小战士,让对方载着她回柳树大队的白家老宅。 虽然之前和白老太闹得不太愉快,但现在她终于嫁进了部队里,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白老太那些人还不得巴巴地过来讨好她? 想到这里,乔小玲心里总算得劲了。 “夫人,到了。” 小战士将车停在路边,对后座的乔小玲道。 “嗯。” 乔小玲淡定地应了一声,整了整衣服下车。 刚一下车,就听到白家老宅传来一阵骚动。 “我们咋知道白英去哪儿了!” “白英那个祸害就算嫁得好又怎样?什么好处都没让我们沾到,往后我老太太权当没有白英这个孙女!” “滚滚滚!别再来了!” …… 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女人被白老太等人赶了出来,随后大门在她眼前猛地关上,好似生怕对方再闯进去似的。 目睹这一幕的乔小玲,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不是王大丫吗?她嫁的男人是大队里出了名的重男轻女,连生了三个闺女才有一个儿子,整天宝贝得不行。 怎么来白家老宅了?还专门来找白英? 难道说…… 乔小玲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 “呸!” 王大丫重重吐了口唾沫,“白家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货色!白英嫁得好了,就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光想着自己沾光。” 嘴里骂骂咧咧着,转身就要往自己家去。 “王大婶儿,”乔小玲拦在了王大丫的去路上,主动搭话道:“你要找白英对吗?” 王大丫狐疑地打量了乔小玲几眼,见对方穿的那叫一个光鲜亮丽,眼睛立马亮了,“英子?我是你亲娘啊!赶紧叫娘!” 因为常年下地的缘故,王大丫的手劲儿很大,攥得乔小玲手腕都快碎了,偏偏她就算铆足劲儿也挣脱不开,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放开!我不是白英!” 王大丫却不肯信,“英子,当年是娘不对,娘不该把你给送人,但娘也是有苦衷的啊,你不能不认娘!” 乔小玲皱紧眉头,“我真不是白英!赶紧松手!” 王大丫脸上的激动逐渐褪去,狐疑地扫了乔小玲几眼,“你真不是?” “不是!” “真是的,不是你倒是早说啊,浪费我感情。” 王大丫嫌弃地撇嘴,松开了乔小玲的手腕,转身就要走。 “等等!”乔小玲揉着手腕,脸上浮现出一抹略显怪异的笑容,“我虽然不是白英,但我知道白英在哪儿。” —— 这天中午。 白英刚下班,就听说部队门口来了她家里的人,让她赶紧过去。 得到消息的白英拧了拧眉头。 难道是爹娘或者大哥来了? 之前她因为受伤住院还有二哥的事情,也不敢给家里信儿,难道是因为长时间没收到信儿,担心她所以来看她了? 白英压下心里的疑惑,应了一声就去大门口那边接人。 不多时,来到大门口处。 等看到等候在门外的人,白英的身体顿时僵住,明明是大夏天,却莫名感到浑身发冷。 是林家的人…… 他们怎么会来找她? 第203章 白英的孪生姐妹 那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利之剑终于落下,白英在慌张之余,很快定下神来。 这幅场景早已经在她脑海中演练过很多次。 前世在林家留下来的记忆里,带给白英的除了是阴霾还是阴霾。 这辈子她能不上门去找林家的麻烦就不错了,没想到林家还主动找上她来了? 正好,有些事情她也该弄个清楚…… 白英神色从容地走到门口,隔着铁门看向对面的林家人。 来的人是林根生和王大丫夫妻俩,以及他们的两个闺女和儿子。 高大壮实点儿的是二女儿林盼娣,和白英一样大的年纪,怀里还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身上穿的不是跟她一样的旧衣裳,而是崭新的一套。 小男孩就是夫妻俩拼了老命才生出来的命根子,取名林耀祖,对待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得紧呢! 紧挨着王大丫的女孩长得瘦瘦小小,是王大丫的三女儿林来娣,只有十四五岁,因为常年下地干活皮肤干燥黝黑。 “英子啊,我是你亲娘啊,娘可算见到你了!” 王大丫一见到白英朝她走来,立马眼泪汪汪地喊道。 旁边负责站岗的战士闻言扫了眼林家几人,又扭头去看白英,怎么着都没从双方的外表上看出丝毫的相像来…… 如果真是一家人,那白军医是不是有点儿太自私了? 自己穿得板板正正,自己家人却穿得破破烂烂,记得白军医的每月工资也不低啊,连点儿钱都不舍得寄回去吗? 白英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只是嘲弄地望向王大丫,“你说你是谁娘?这位大娘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逮着个人就叫闺女,不好意思我有娘。” 重生一次。 再见到王大丫,白英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曾经她拼了命的想要获得王大丫的认可,好让对方施舍哪怕一丁点的母爱,为此她对王大丫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前半生听王大丫的打工补贴家用,后半生王大丫因为突发脑淤血瘫痪在床没人照顾,她就关了县里的早餐店,回老家伺候她。 那时候林父已经去世,王大丫的儿女要么已经嫁人,要么就用她赚的钱在县里买了房子住,逢年过节都不见得能回来一趟儿。 只有她一个人照顾王大丫,每天端屎端尿,伺候吃喝拉撒,还不厌其烦地用针灸给王大丫缓解病痛…… 她以为自己这么做,迟早会得到王大丫的重视,让对方知道只有她这个女儿才是真的孝顺。 可结果呢? 王大丫临终前,竟然背着她把家里这些年的存款,全都补贴给她疼爱的小儿子和孙子。 白英这才幡然醒悟。 原来,王大丫这个亲娘自始至终就不在意她,只是拿她当一个趁手的工具。 也是,王大丫连亲自养大的三个闺女都不怎么在意,更别说她一个早早遗弃,后面又因克夫被赶回娘家的女儿了。 明白这件事后,白英心中因王大丫而起的那些执念仿佛已经随风逝去,她是真的不在乎了。 重生后,她也早已不需要牺牲自己,来获取王大丫那份浅薄的母爱。 她完全可以自己给予自己更充沛的爱! 现在的她很健全。 再面对王大丫这一家人时,白英发现自己心中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对他们一家的感情淡漠的可怕。 见到白英对待自己这么冷淡的样子,王大丫心里直打鼓。 能行吗? 原本来之前她以为自己可以轻易拿捏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可在见到白英这幅远超年龄的从容淡定,王大丫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几分心虚。 可随后,她又想到白英现在已经嫁给了部队里的军官,什么事儿办不成? 为了攀上这份关系,给她的宝贝儿子铺路,她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王大丫可怜巴巴地看向白英,“英子,我真是你亲娘啊,十月怀胎、肚子死去活来地疼了三天才把你生下来,你怎么可以不认我?” 瘦的跟竹竿有一拼的林根生也是拧紧眉头,呵斥道:“长这么大怎么一点事儿都不懂?都说了,我们是你亲生爹娘,赶紧叫人!” 正值晌午,是个空闲时间。 大门口这边的动静儿吸引过来了不少人,大家伙儿正聚在不远处,对着白英指指点点起来。 “白军医怎么连自己的亲爹娘都不认?这也太不孝顺了?” “谁说不是,平时看着挺好的一个人,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这么不干人事。” “嗐!早就应该猜到的,之前白军医的表妹结婚,她不也没在喜宴上给人面子吗?” “啧,看来白军医嫌贫爱富,不爱跟穷亲戚来往。” “这种人啊,就算专业水平再高,也掩饰不了她人品上的不行!” …… 各种冷嘲热讽声传入耳中,白英在心里冷笑。 她总算知道了。 为什么这辈子的事情发展会跟上辈子不一样,林家人早不跑出来认她,偏偏现在才跑出来认她。 估计是之前看她嫁给了个劳改犯,担心连累到他们家,别说认亲了恨不得压根就跟她没关系! 而现在,劳改犯摇身一变,变成军官了,这又屁颠屁颠地拖家带口地来认亲了。 谁还有他们机灵啊? 白英依旧冷着张脸,不为所动道:“都说了,我有自己的爹娘,不认识你们,识相的最好赶紧离开,不然我就叫人把你们赶走了。” 说着,白英看向一旁值班的两名小战士,“同志,我真的不认识他们,让他们继续在门口闹,让领导们看见了也不好,你说是吧?” 小战士听出了白英的言外之意,赶紧上前想要驱赶林家人,“白军医都说不认识你们了,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哎哎哎!别碰我!” 哪知道小战士的手还没碰到王大丫,王大丫就干脆躺在地上,各种撒泼打滚,“耍流氓了啊!当兵的耍流氓了!” 见状,值班的战士也不好再去碰王大丫,只好朝白英投以求救的目光。 “呵。” 白英低笑了一声,眼底无端透出几分冷芒。 看来林家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既然这样,那她也没必要给他们留面子了…… 白英点头,看向对面的林根生和王大丫,“行,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亲爹亲娘,那证据呢?总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呃……这……” 林根生和王大丫对视一眼,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啥好。 王大丫触及到白英冰冷的眼神儿,竟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心中莫名升起几分胆寒。 这、这丫头长相明明看着挺好欺负的,怎么脾气这么大? 她吞咽了口唾沫,起身强装淡定道:“要啥证据!当年我是在家生的你,我亲眼看着你从我肚皮里出来的,不是我亲生闺女还能是啥!” “好,”白英依旧相当淡定,她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拿不出来证据也不要紧,你说我是你女儿,我姓白,那你和你丈夫姓什么?” “我姓王,我男人姓林怎么了!”王大丫理直气壮道。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立马察觉到不对。 “怎么姓王跟林啊?白军医可是姓白,咋跟她的亲生父母不一个姓?” 听到这话,王大丫自己也意识到说错话了,恨不得甩自己两个嘴巴子。 白英意味深长道:“哦?感情虽然我是你们亲生的,但是不同姓啊?这话说出来你们也不觉得招笑!” 王大丫顿时涨红了脸,吞吞吐吐道:“你、你是跟你养父母的姓,当然跟我们不是一个姓。” “怎么还有个养父母啊?” 周遭众人看看王大丫,又看看白英,隐约明白了点儿什么。 林根生狠狠瞪了眼说错话的王大丫,接替她补充道:“英子啊,你确实是我们老两口的亲闺女,只是当年我们因为无力抚养你,才托你养父母照顾的,现在我们想要认回你,弥补这些年亏欠你的。” “英子,爹娘年纪大了,你怎么忍心拒绝爹娘这唯一的要求?” 面对林根生的怀柔政策,白英知道严词拒绝怕是会招来围观人的倒戈,于是她歪了歪脑袋故作疑惑道:“可是,我咋没听说过你们送养过孩子?还有,你们不就生了四胎吗,怎么能多出来我这个孩子?” “那、那是因为你跟我家二丫头是双胞胎!” 王大丫眼珠一转,立马把跟在她后头看戏的林盼娣推了出来,“乡亲们看啊,这是我二闺女,她和白英是双胞胎,两人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众人看看林盼娣,再看看白英。 一个和王大丫一样膀大腰圆,五官硬朗略带土气,眉宇间尽是懒散。 一个身材高挑苗条,长相柔和精致,气质乖巧恬静富有书卷气。 众人:“……” 王大丫简直重新定义一模一样这个成语。 这哪里是一模一样?分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好不好! “咳咳!” 王大丫似乎也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儿亏心,但她脸皮厚,跟没事人似的继续胡扯道:“反正她俩就是双胞胎,英子是后出生的一个,眼看着没气了,我们还以为她夭折了,就把她给扔到死孩子沟,没想到她会被人捡回家还给养大了。” 说到这里,在场围观的众人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年代医疗水平不行,小孩的夭折率是很高的,由于当地的习俗是夭折的孩子不能入祖坟,也不能立碑,都是往野外的沟里随便一丢完事。 后来,有些人家生的孩子太多养不起,就也往那条沟里头丢。更有甚者嫌弃自己生的是闺女,往沟里丢还算好的,还有直接摔死、打死、扔进尿桶和粪坑里淹死,说是只要表现得足够凶狠,就能吓得女婴不敢再投胎进家里来了,这一行为也叫洗女。 久而久之,沟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婴孩的尸骨,大家都叫它死孩沟。 王大丫竟然把刚出生的小娃娃丢掉那条沟里,摆明是想要害死白英,现在还好意思舔着脸来认亲? 众人简直是被王大丫脸皮的厚度给震惊到了。 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也就仗着这年代没有遗弃罪,不然王大丫还不得进大牢里吃牢饭? “感情是这么回事啊!真是厚脸皮,不管白军医是不是你亲闺女,既然你们当初已经扔了白军医,人家把她捡回去养大的,现在还哪来的脸跑出来认她?” “要我说啊,搞不好这夫妻俩就是重男轻女才把白军医给丢了的,你看她那几个孩子,两个丫头穿得破破烂烂的,那个小子却穿着新衣裳!” “是哦!说不准现在跑来认亲,就是知道白军医有出息了,回来攀亲了呢!” …… 一时间,围观群众们全都倒戈,看向林家夫妻俩的眼神儿中满满的都是嫌弃。 王大丫和林根生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他们只是来认回自己的闺女? 这些人凭什么这么说他们! 乔小玲就是这时候领着一帮子军嫂过来的,看着吃瘪的林家人,她眼底闪过一抹嫌弃之色。 这么多人连白英一个人都说不过,真是废物! 眼看着局势就要完全向白英这边倒戈,乔小玲赶忙出声帮腔道:“表姐,好歹他们也是你的亲生父母,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你也没必要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就先当普通亲戚走动着,多对父母疼你还不好吗?” “对对对!” 见有人帮腔,王大丫赶紧顺棍子往上爬,苦口婆心道:“英子,我知道你怪爹娘,但我们当年也是有苦衷的。” 白英转身要走的脚步一顿,她抬眼看向正朝这边走来的乔小玲,隐约明白了什么。 难怪她觉得林家人出现得这么突然。 原来是乔小玲搞的鬼? 也是,昨天乔小玲和白倩倩发生矛盾后,就离开部队出去了,很有可能就是回大队找林家人来恶心自己。 “乔小玲,怎么哪儿都有你?” 白英眸光发冷,嘲弄道:“我知道你年纪轻轻就死了爹,看着别人有爹就眼红。巧了,你表姐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大方,既然你缺父母疼爱,那我就把他们都送给你了。” 第204章 假千金也重生了? 白英压根没给乔小玲反驳的时间,又扭头看向王大丫两口子。 “两位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她刚嫁了我们部队的连长,那位连长在已经当了很多年干部,你们与其找我办事不如找我表妹,她这人最喜欢乐于助人了。” 闻言,林根生和王大丫两人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是啊!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儿呢? 乔小玲要是不爱助人为乐,咋子会告诉他们白英的住所? 他们与其跟更加难搞的白英干耗着,还不如纠缠明显要好欺负很多的乔小玲。 “小玲是吧?你看你是英子的表妹,那也算是我们夫妻俩的半个闺女,咱们这都实在亲戚!” 说着,王大丫推了推被林盼娣抱在怀里的林耀祖,哄道:“乖宝,这是你小玲姐,赶紧叫人。” 林耀祖吸了吸鼻涕,有点儿呆呆傻傻地叫道:“小玲姐……” “小玲,你看孩子都叫你了!” 王大丫通过铁门的空隙把自己的手伸进来,眼疾手快地抓住乔小玲的手,神情激动道:“小玲啊,你弟弟也到年纪了该上小学了,你丈夫在部队那么大的官儿,还不能给我们安排安排?” “放开!” 乔小玲完全没想到最后被王大丫缠上的人竟然会是自己,她愣神片刻后赶紧就想跟王大丫划清界限,可不论她如何使劲儿还是没能甩开王大丫的手。 触及到周围人那看热闹的眼神,乔小玲顿时有种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她内心又是憋屈又是愤怒。 “白英你……!” 她连忙回头想要找白英算账,然而回头后却发现白英竟然不见了? 估计是刚才趁着她被王大丫缠住,白英果断开溜了。 也不能怪白英做事如此不地道,既然人是乔小玲找来的,那肯定也得乔小玲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才对。 原地。 乔小玲好说歹说了半天,王大丫可算是放开了她的手。 “说好了的啊,等你男人出任务回来可得给你耀祖弟弟办入学的事儿!”王大丫不忘叮嘱道。 乔小玲甩了甩被王大丫捏红的手腕,敷衍道:“嗯嗯,不会忘的,你们赶紧回去,让人看着影响不好。” “好好好……” 王大丫还觉得事儿一准能办成,屁颠屁颠地走了。 眼见着林家人走远,乔小玲冷笑出声,低声咒骂道:“蠢货!还真以为我会帮你们办事呢?” 她不过是随口应付了两句林家人就当真了,她怎么可能真的帮他们办事?她可是很清楚,求杨明武的事情越来越多,对方自然会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淡。 就算下次王大丫他们还会来又怎样?反正不是她的爹娘,她不出来,还不得白英出来应付这些人! 乔小玲主意盘算得可好了,瞥了眼旁边看戏的吃瓜群众,“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呵斥完,拔腿就走。 周遭的围观群众们,见状忍不住议论出声: “杨连长这个新媳妇儿人怎么这样儿?” “该!让她难为白军医,这不自己遭报应了?” “果然还是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 另一边。 林家人是走来的公社,肯定也得走回去。 王大丫生的三个闺女里,就属三闺女林来娣最会讨人喜欢,屁颠屁颠地跟在爹娘身边,嘴里说着讨喜的话,把王大丫哄得直乐。 不同于三闺女的活泼外向,二闺女林盼娣明显要沉默寡言很多。 她走在最后头,怀里还抱着个胖得跟小猪有一拼的林耀祖,这一去一回的路上都是她在抱着林耀祖,两条胳膊早就累得酸麻不已。 偏偏林耀祖还觉得不过瘾,叫嚷道:“不要抱,我要骑大马!” 所谓骑大马,也就是小孩骑在人脖子上扛着他走。 林盼娣现在连抱孩子的力气都没剩多少,更别说要扛着林耀祖走了,而且扛在脖子上明显要危险很多,万一摔了林耀祖,她少不得又得挨一顿打骂。 没办法,林盼娣只能耐心哄道:“耀祖乖,等回家,回家再骑大马成不成?” “不成不成!我就要现在骑!” 林耀祖在林盼娣的怀里一个劲儿地挣扎,跟刚从河里钓出来的鱼一样,在岸上一阵瞎扑腾。 林盼娣本来手上就没多少劲儿,林耀祖这么一闹,两个人一起鼓溜溜地摔进了沟里。 在这么危险的时刻,林盼娣还是谨记要把林耀祖护在怀里,所以哪怕林盼娣的脑袋撞上了一块石头,林耀祖却毫发无伤。 “哇哇哇——” 受到惊吓的林耀祖大哭起来。 这一动静吸引了前头的王大丫,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见到掉进沟里的姐弟俩气得直翻白眼,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林盼娣你个小蹄子!怎么看你弟弟的,摔到你弟弟宰了你都不够赔的!” 林盼娣倒在沟里,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好似晕了过去。 王大丫完全不关心林盼娣有没有受伤,只顾着抱起林耀祖,语气温柔地哄着,“哦哦哦,耀祖乖,好了好了,不疼了。” 不同于对待女儿的粗暴态度,王大丫把林耀祖搂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那叫一个慈爱。 林耀祖挺大个孩子了,说话却不利索,“二姐坏,打二姐。” “好好好,娘打她!” 王大丫弯下腰去,狠狠往王大丫胳膊上呼了两巴掌。 瞅见这一幕,林耀祖总算是高兴了,咯咯地笑了起来。 见到终于把孩子哄好,王大丫松了口气, 看着依旧人事不省的林盼娣,王大丫没好气地踹了她两脚,“装什么死呢!赶紧起来,别想着偷懒,还得回去烧火做饭!” 骂完林盼娣,王大丫直接抱着林耀祖走开了。 直到走出去十多米,林盼娣才悠悠转醒,她双手撑着地面,缓缓坐起身来。 浑身已经被淤泥染黑,整个人都是黑的,唯有额头处因为被石头磕了个口子,流出了鲜红的血。 林盼娣晃了晃脑袋,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解。 这里是……? 她怎么会在这儿? 霎那间,一窝蜂的记忆涌入脑海。 林盼娣这才发现自己脑子里,突然有了很多不同于这一世的记忆。 在那段记忆里,她不叫林盼娣,她叫林璀璨。 十八年前,大姐从路边捡回来一个弃婴带回家,王大丫把女婴身上的钱和信物都翻了出来,又把女婴丢了。 那个女婴就是白英。 后面白英长大后因为名声不好嫁给了邻村的傻子,王大丫想要多捞点钱给林耀祖上学,就让她拿上白英的信物去京城认亲。 一番波折,她确实见到了白英的亲生母亲,那是个很高贵的女人。 看到她手里的信物,那个女人并没有激动抱着她认亲,而是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也没有让她改口喊妈。 只是,当那个女人得知她的名字,给她重新起了个名字,叫林璀璨。 也并没有给她改姓,说是只有她通过考核拥有继承基业的能力,才会给她改姓。 然后,林璀璨就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夜以继日的学习生涯。 简直了! 想想那段时间,林璀璨都想崩溃。 她自己知道不太聪明,学习能力更是差得一塌糊涂。 在那个女人的逼迫下,她每天学习学了十年才学完高中的课程,似乎知道她不是个学习的料,这辈子都没希望考上大学,那个女人也就不再逼她学习了,而是让她去那个女人的公司里实习。 林璀璨不理解,明明她上一秒还在那个女人的公司里实习,因为办砸了一桩生意,被女人痛骂了一顿。 当天晚上她大醉一场,再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十年前,她还没有去京城找那个女人认亲的时候? 林璀璨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有重生这个概念,还以为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心声,让她回到了过去不用学习的时候! 在长久的呆滞后,逐渐理清思路的林璀璨陷入了狂喜中。 太好了!她还没有拿着信物去认亲! 虽然她现在待的这个家很糟糕,但另外一个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压根承担不了继承那么大一个公司的责任,她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但那个女人明显不想让她当咸鱼,只想鞭策她让她继承家业。 她就一村姑,长到十八岁就上了个育红班,字都识不全,哪有那能耐啊? 让她学习企业管理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种折磨! 上辈子,她也想过要不要跟那个女人承认错误,说出白英才是对方的亲生女儿,可是触及到对方那双严厉的眼神,她最后还是退怯了…… 总之,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再去京城认亲了!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林璀璨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怎么改变。 很快,她的眼睛亮起。 有了!她只要把信物偷了,让王大丫没法逼她去京城认亲,她不就可以避免那个结局了吗? 林璀璨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去告诉白英,白英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 可是,想了想她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白英又不是跟她一样脑子缺根弦儿,她这样直接说出来,白英也不会信啊。 不过…… 林璀璨有些困惑。 她记得上辈子白英不是因为名声坏了嫁给了个傻子吗?怎么这辈子白英不但没出事,反而嫁给了军官? 林璀璨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纠结良久,她还是打算先从王大丫手里拿到信物再说。 把信物卖给白英,她不就有钱了吗? 只要苟到改革开放后,不用介绍信可以外出打工,她就拿着白英给她的钱出去潇洒! 往后也没人能管到她,自由自在得多好啊! 林璀璨立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屁颠屁颠地去追前头的王大丫了。 —— 白英还不知道她的身边又多了一位重生者,对方上辈子还阴差阳错地跟她换了身份。 现在她正在思考着该怎么反击乔小玲。 本来嘛,如果乔小玲安安稳稳地待在部队里,她也不会对付乔小玲,但既然乔小玲敢算计她,那就得做好被她报复的准备! 白英冷笑一声。 记得田秀丽之前说过,她的这个婆婆很是难缠。 上辈子乔小玲没有和对方发生矛盾,主要还是因为她带着巨额嫁妆嫁给的杨明武,婚后杨明武还提干了,又生了个大胖小子,跟婆婆倒是处得和和美美的, 可现在杨明武为了娶乔小玲挨了处分,她就不信那个婆婆还能对乔小玲跟亲闺女似的! 心下打定主意,白英趁着晌午休息的时间出了部队,去到距离不远的小学。 田秀丽现在在学校食堂做饭打饭,虽然赚得不多,但足够她跟闺女两个人日常花销。 等田秀丽忙活完,白英找到田秀丽询问起了她前婆婆的地址。 田秀丽把地址写在纸上,交给白英。 递过去后,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白英妹子,按理说我不该过问的,但是……你要杨明武他娘的地址做什么?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不是她爱背着人说坏话。 实在是杨明武的娘简直比杨明武还极品,可以说杨明武就是被他娘给惯坏的! 杨母当初就瞧不上她,觉得娶她花了太多彩礼不值当。 后面又因为她跟杨明武结婚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个男孩传他们杨家的香火,平时没少苛待她和胜胜。 偏偏杨母还是个会演戏的,每次没等她先去找杨明武反映,杨母就抢先一步找到杨明武,哭天抹泪地各种编排说她这个当儿媳子的欺负她老太婆。 杨明武一开始说杨母是他娘,让她让让老人家,后来一来二去地烦了便对她非打即骂。 瞅着她挨打,杨母就可高兴了。 现在一想到往后就不用看到杨母那张刻薄的脸,田秀丽就忍不住松了口气。 从来没觉得日子有这么轻松过。 白英微微一笑,也没瞒着田秀丽,“没什么,又不是我跟她打擂台。你就等着看吧,看看她们这对新婆媳俩能闹出什么。” 田秀丽面露不解之色。 当天,白英就去邮电局给杨母拍去了一份电报。 发电报还挺贵的,一个字就是一分钱。 白英难得没抠门,洋洋洒洒地发了几十个字—— 【伯母,杨连长执意离婚娶新媳妇,现在已经挨了上级的处分,下半辈子升迁无望,几年内津贴减半,速来部队劝劝杨连长。】 第205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白英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发完电报,白英径直回了部队的家属院。 “白英,真有你的啊!” 乔小玲环抱着双臂站在她家门口,明摆着是在等白英回来。 这下没了外人,乔小玲也不装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满是刁蛮,“居然还会祸水东引这一套,我就不信你躲过这次,下次还能躲过去!” 白英脚步一顿,惊讶地看向乔小玲,“呀!你还会成语呢。” 乔小玲:“……”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个盲流一样。 拜托,她只是文化水平低,又不是脑子有毛病。 白英奚落完乔小玲后,径直来到自己家门口,开门就要回家。 身后响起乔小玲充满怒气的声音,“站住!白英,既然我也嫁进了部队,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胜者!” “是吗?那祝你心想事成。” 不论乔小玲如何跳脚,白英都是相当淡定,非但没有被乔小玲激怒,反而整个人都笑眯眯的,看乔小玲的眼神儿就跟看一个命不久矣的重病患者一样。 没来由的,乔小玲感觉脊背一寒。 总感觉白英没憋什么好屁…… —— 冀省,杨家屯。 湛蓝的天空广阔无垠,白云悠然浮动。 绿油油的麦穗随风起伏,波涛滚滚,目送着骑着老旧自行车的邮差穿梭在蜿蜒曲折的田间小路上。 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年轻的邮差脸上满是朝气,一路来到村子里的一栋老旧房屋前。 吱——! 邮差稳稳刹车,朝院内喊道:“杨阿婆,有你的电报!” 不多时,老屋里走出来个老人家,约有五六十岁的样子,手里拄着拐杖,衣着朴素却干净,五官长得和杨明武有几分相像,只是两腮无肉,一双三角眼浑浊不堪,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周遭的邻居也听到动静儿,纷纷出来看热闹,语气中不乏羡慕道:“杨婶儿,又是你儿子给你来信了吧?这次送来多少钱啊?” “杨婶儿真是好福气,儿子那么争气,当了部队里的军官,每个月都往家寄钱,羡慕死个人!” “杨大哥可真孝顺,不枉费杨婶儿你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扯大……” …… 周遭的吹捧声让杨母面上颇为有光,脸上也多了抹笑容,她操着一口土话对邮差道:“小伙子,俺不认字,给俺念念。” “哦,好。” 邮差拆开电报纸张,上面有一连串的数字,以及对应着数字翻译出来的字,他一字一顿地念完了上面的内容。 “……杨连长执意离婚娶新媳妇……挨了上级的处分……升迁无望……津贴减半,速来部队……” 霎时间,方圆一里的空气就跟被抽干净了一样,周遭简直静得吓人! 邮差念完电报上的内容后,抬头一看周围的人全都是一副傻了的模样,他这才意识到这封电报的内容好像不太妙啊。 “电报已经送到了,那、那我就先走了。” 邮差果断将电报交到杨母手里,跨上自行车赶紧开溜。 “啥?俺、俺儿挨了处分?” 杨母僵直的脑筋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眼睛一翻整个人往后仰倒过去。 邮差前脚离开,杨母就一头栽倒在地。 “杨婶儿!” 周遭的邻居赶紧围上前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可算是把她给弄醒了。 虽然是救了杨母的命,但他们往常没少听杨母在他们跟前显摆儿子孝顺,一个个的嘴上虽然奉承,心里其实忌妒得要死。 现在听闻杨明武倒霉,他们啊,这个心一下子就顺了! 一个个心里都可幸灾乐祸了。 该! 让你整天显摆你儿子能耐,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现在老实了吧? “啊,明武他爹啊,你带我走吧——” 杨母醒来后整个人依旧气得不行,坐在地上,两只手不停地拍着地面,嘴里嚎叫谩骂个不停。 “这个不孝子啊!是要气死俺吗!秀丽那么好的媳妇儿不要,非要娶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简直丧良心啊!不、不行,俺得赶紧坐火车去把他骂醒!让他去跟领导好好道歉!” 杨母想到这里,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要去城里买火车票,赶紧杀到杨明武所在的部队去。 嘴上虽然再说田秀丽的好话,但其实呢? 杨母压根不在意田秀丽,在她的认知里田秀丽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嫁给她儿子那么多年了,就生了个闺女,连个男娃都生不出来。 要换成她们那个年代,她这个当婆婆的早就做主把田秀丽给休了!重新给儿子换个好生养的媳妇儿。 但是、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挨处分啊! 因为杨明武的干部身份,她这些年在大队里一直是被人尊敬的存在,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现在,他儿子挨了处分,要是往后当不了官,那她还怎么作威作福? 杨母不想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干部家属身份。 为此,她掏出缝在内裤上的私房钱,一大把年纪的挤上绿皮火车,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杨母离开前,没有给杨明武这边任何信儿,主打的就是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部队这边,乔小玲暂时还不知道麻烦就要找上门。 事实上,她最近也确实挺烦的。 先是在白英那里吃瘪,其次就是嫁进部队里后,除了能回白家老宅显摆显摆,其它时候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家属院里都是干部的家属,杨明武这个连长甚至还算级别比较低的了,这让一向喜欢掐尖的乔小玲极为不爽。 她隐晦地跟杨明武提了几次,询问他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时候提干。 杨明武一听这话脸就拉了下来,似乎并不打算说。 乔小玲几番追问下来,这才知道原来杨明武为了娶她,挨了上级的处分,以后什么情况不知道,反正今年是别想提干的事儿了。 听闻是因为自己影响了杨明武的仕途,乔小玲面上只能细声细气地道歉宽慰杨明武,心里却是想的另一套。 压错宝了!早知道杨明武这么没用,她就应该挑个有用的下手才是! 一想到这里,乔小玲就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啊? 也没看白英怎么挑过,怎么一下子就能选中沈傲那么优秀的男人? 听说要不是出了白英二哥的事儿,连累到了沈傲,沈傲都能直接提拔成营长了!这做官的速度简直秒杀杨明武! 杨明武哪还有跟对方掰腕子的能力? 这时候再后悔,想要换人也晚了,乔小玲心中简直憋闷得要死。 另外,家属院里的日子也挺枯燥的。 她在家属院的人缘不好,别人嫌弃她妖里妖气的,她也跟那些人说不到一起去,只能整天自己独来独往。 要是有个事儿干还没这么无聊,关键她不像是白英白天一直待在医务室工作,她也没个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么个巴掌大小的房子里。 有时候,乔小玲坐在院子里,看着头顶上方四四方方的天空,就觉得困惑。 她一番设计谋划,到最后就是为了被关在这里当个笼中鸟的吗? 乔小玲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事情才能让自己变得开心起来。 而乔小玲的所有烦恼,在杨明武看来都是闲的—— 婚前,千好万好的女人,整天待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方的很多优点在他现在看来都变成了缺点。 以前,他喜欢乔小玲的柔顺乖巧和天真烂漫。 而现在,他想找乔小玲聊聊天,却连几句话都说不到一起去,涉世未深的乔小玲压根听不明白他说的很多东西,全然没有田秀丽的半分善解人意。 以前,他觉得乔小玲只好赏心悦目就行了,不需要干什么粗活重活和家务活。 而现在,工作了一天他满身疲惫,回家只想吃个热乎饭,洗个热水澡就睡觉的,结果呢? 结果乔小玲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不会烧火…… 甚至,就连一日三餐,都得他从食堂打了饭送过来! 他这是娶了个媳妇吗? 这简直是找了个祖宗! 关键,要是他的仕途还跟以前一样顺风顺水,每天的工作都不用操心太多,这些生活上的琐事他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有现在这么生气,都能忍忍过去的。 可是呢? 他的仕途完了! 还全都是因为乔小玲,怎么她能半点儿愧疚都没有,依旧跟以前一样任性不懂事呢? 这天。 杨明武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忙活到了深夜才回家。 已经十点半了,食堂早就关门了。 饥肠辘辘的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往自己家走去。 以往田秀丽在的时候,只要他还没回家,家里的灯都亮着,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院子里那朦胧的灯光。 仿佛是在给他指引。 而现在,前头黑蒙蒙的一片,院子里也没亮灯。 杨明武摸黑来到家门口,一推门,没开。 院门从里面插上了。 “……” 杨明武拧紧眉头,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抬手敲门。 屋内还是一点动静儿都没有。 杨明武只好继续敲门。 甚至,这下邻居都被吵醒了,隔壁院子里传来沈傲的斥责声,“杨连长,麻烦有点儿公德心,大晚上的不要吵到邻居睡觉。” 杨明武:“……知道了。” 他一向跟沈傲不对付,这次竟然让沈傲逮着机会挑他的错处,一时间杨明武心里那口火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没有再去无意义地等乔小玲开门。 他直接跳起,双脚蹬在墙面上,三下五除二地就爬上了墙,随着一声闷响利落跃下墙头。 咚咚咚! 杨明武敲起了内屋的门。 接连不断的敲门声仿佛突兀响起的催命符,这下总算是将睡梦中的乔小玲给吵醒了。 “谁啊?” 乔小玲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 杨明武强压怒气,“我,还能有谁?” “哦……你下班回来了啊?怎么今天这么晚?给我带饭了吗?我好饿。” 乔小玲一边念叨着,一边磨磨蹭蹭地起身来给杨明武开门。 吱呀—— 房门打开。 乔小玲身上穿了件睡衣,披着外套,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有点儿红,明显是被杨明武强行从睡梦中给叫醒的。 她忍不住嘟嘴抱怨道:“你回来就回来嘛,搞这么大动静儿干嘛,我才睡着没多久。” 杨明武深吸一口气,尽管已经拼命压制了,语气还是很冲,“你锁门干嘛?” 乔小玲瞪着一双清澈愚蠢的大眼睛,“我睡觉要是不锁门,万一进来人咋整?” “那你就没考虑到我下班回来怎么进门?!” “你、你发什么火啊!” 乔小玲无话解释,只能委屈道:“我一直等你回来,都没顾得上吃晚饭,你吃饱了回来了,你光考虑自己,都不考虑我的。” “呵!” 闻言,杨明武被气笑了,“这话说的是你自己才对吧?我辛辛苦苦上了一天班,回来还得给你带饭?你就不能自己做点儿吗?” “我不会做饭。” “那你学啊!” “表姐她不肯教我。” 杨明武气得攥紧了拳头,“做饭还用得着人教?做熟能吃就行了,我也没指望你做得多好吃,就想要下班后回家能吃个热乎的,这点儿小事你都做不到?” 发觉杨明武是真的生气了,乔小玲立马滑跪,她轻咬贝齿,抬手扯了扯杨明武的衣袖,“杨大哥,你别生气了,我学,我以后学还不行嘛……” 杨明武深深地望了眼乔小玲,“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完,他没有跟往常一样哄乔小玲,一甩胳膊甩开乔小玲的手,径直往屋里去了。 本来还饿的,现在生了一肚子也没那么饿了。 干脆不吃直接睡觉算了,睡着就不饿了。 “杨明武……” 原地。 乔小玲依旧站在门口,一双眼眸晦暗不明。 冷风无情地吹着她单薄的身躯,然而她却整个人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 “这么快就厌烦我了?呵!” 婚前,在他眼里,她什么都好。 哪怕是缺点,在他眼里也是优点。 现在却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跟她吵架。 既然他想要一个会做饭会贴心的媳妇儿,那当初为什么要跟田秀丽离婚,娶她? 她就是她自己! 她变不成田秀丽,也不想变成田秀丽! 看似只是妥协一点,但只要有了这个开始人就会不停地妥协,直至最后一步步丢失原本的自己,真的活成另一个人…… 乔小玲阴冷一笑,杨明武现在再想要抛下她,晚了! 第206章 婆媳斗法 “咔嚓——!” 次日。 大清早的,隔壁突然响起的碗碟摔碎的声音,让正在熟睡中的白英和沈傲猛地惊醒。 “什么动静儿?” 白英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 “呐,”沈傲扬了扬下巴,示意白英往隔壁看,“小夫妻又闹矛盾了。” “啊?哦。” 白英愣了下,才明白沈傲说的小夫妻就是乔小玲和杨明武两人,她当即来了兴致,一边穿衣裳,一边急哄哄道:“走,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 看着白英那一脸激动的样子,沈傲无奈笑了下,也跟她一起穿衣下床。 谁能想到,大清早的两人居然闲着没事干,扒在墙头看邻居家的热闹。 可以说是十分的没有公德心了。 “乔小玲你故意的吧!” “你怎么这么说我?” …… 听着屋里头传出的清晰吵闹声,白英笑得不怀好意,“你赌谁能吵赢?” 沈傲语气不太确定道:“杨明武吧,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吃亏吗?” 他可没忘记杨明武打媳妇儿的事儿,得知这事儿的时候简直刷新了他的认知。 别说是当兵的了,就算是普通男人,也不能这么干啊! 杨明武简直了,依他看只是遭了个处分还轻了呢! 对待田秀丽这个一起过了那么多年日子的妻子都这样,对待刚娶进门来的乔小玲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乔小玲如果真的敢跟他硬钢,把杨明武给惹毛了,保不齐他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白英轻笑一声,言语间带着浓浓的自信,“我嘛,赌乔小玲赢。” 闻言,沈傲面露惊讶之色,“你确定?” 他不知道白英哪来的自信,那么信任乔小玲的那个小身板。 要知道乔小玲才一米六,怎么可能是五大三粗的杨明武的对手? 似乎是看出沈傲的疑问,白英语气笃定道:“吵架嘛,靠的是脑子和嘴皮子,又不是谁拳头硬。” “呃?”沈傲纳闷道:“你这么了解杨明武?” 之前他待在王营长那边,整天跟杨明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对于杨明武这个人,他也算是比较了解的了,杨明武虽然看似鲁莽冲动,其实心里不少弯弯绕绕,在抖搂心眼子这方面,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白英摇摇头,“不是,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足够了解乔小玲。” 昨晚上乔小玲和杨明武为什么吵架的事儿,沈傲也跟她说了。 乔小玲跟杨明武是因为乔小玲不做家务吵架的,鸡贼如乔小玲,从小耳濡目染就学会了她的缺德死爹那一套。 能躺着就绝对不站着。 只要能动动嘴皮子解决的问题,就绝对不会动手。 如果非要他干事儿? 就会故意干得很糟糕,让你往后不敢再用他。 以前她们一起住在白家老宅时,乔小玲小时候也没少干这种事儿,把本该属于乔小玲的活儿,全都一窝蜂地推给白英和白巧兰。 如果你执意跟她计较,她就会倒打一耙,惯会装成一副无辜被欺负的样子,偏偏别人还会当真,就理所当然地把活儿都丢给了被人接乔小玲留下来的烂摊子。 正是因为曾经的经历,所以白英才会笃定杨明武在偷奸耍滑这一点上,绝对斗不过乔小玲! 在偷懒这一样上,乔小玲是专业的! 杨明武凭什么用自己的业余爱好,去挑战乔小玲的职业工作? “呃?不太理解。” 沈傲眼中满是狐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白英的话。 白英勾唇一笑,卖起了关子,“得了,你就看着吧。” 恰巧这时,屋内的争吵声也进展到了紧张刺激的白热化阶段。 杨明武的声音相当大,几乎是在吼人了,“乔小玲,你是怎么做饭的?这米粥里怎么有石子?刚才我牙差点儿硌掉!” 乔小玲的声音虽然相较小一点,但她咬字清楚,听上去也就更加的清晰,只听她用委委屈屈的嗓音道:“杨大哥,你不是说我只要把饭做熟了就好嘛……” 杨明武气的直拍餐桌,“那你也不能这么糊弄啊!” “我没糊弄啊,”乔小玲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我一直守在灶台前,守着粥炖了半个多小时才熬好叫你起床。” 听上去好像是挺认真的,但是—— 杨明武只愣了下,就很快反应过来,“不对,你要真这么认真,那粥里怎么会有石子儿?你难道熬粥前不淘米?” 乔小玲闻言顿时惊讶道:“啊?还要淘米啊,我还怕用水洗了米就没营养了,毕竟这米这么贵呢!所以,我没洗米就下锅了。” 杨明武:“……” 既然知道米贵,还这么浪费粮食? 杨明武又气又恼,可偏偏看着乔小玲那张过分柔弱无辜的眼神,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在重话来,只好叹息一声起身准备出门。 身后响起乔小玲关切的声音,“杨大哥,这是我专门给你煮的粥,怎么也是我的一片好心,你还是喝点再走吧,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上。” “别吃了,等我训练完了打饭回来一起吃。” 生怕被留下来喝那牙碜的粥,杨明武快步离开。 快走到门口时,恰好看见爬墙头的夫妻俩,顿时一瞪眼,怒道:“你们看什么看!” “看看谁大清早不睡觉扰民啊。” 白英丝毫不带怕的。 沈傲更是回敬道:“杨连长,我来监督你有没有打媳妇儿。教导员可说了,要是再抓到你的小辫子,就给你降级处分。” 杨明武:“……” 得了,这俩人他是一个也惹不起。 冷哼一声,出门离开。 白英和沈傲依旧没有离开,两人继续趴在墙头盯着邻居家的情况。 很快,乔小玲从屋里出来,手上还端着一锅没怎么动过的粥。 她像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嘴里哼着歌,直接就将一锅粥全都倒在了种菜的小园子里。 这场吵架,两人谁输谁赢很明显。 确认完毕后,白英和沈傲悄咪咪地把头缩回自家院子里。 白英眉飞色舞,那叫一个得意,“是我赢了!这下服了吗?” 沈傲宠溺一笑,“嗯,我服了。” “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你今晚——” 沈傲的话还没说完,白英的脸一红,连忙打断道:“不,不用了!我先去集合了!” 她快步跑开,那架势就跟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追她一样。 沈傲无奈极了。 怎么回事? 之前是吃得太饱,现在素得太过分,实在是不习惯啊。 尤其是两人还睡一个炕,他没点儿反应简直就不能称之为男人了。 随后,沈傲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他知道白英为啥这几天反常了,应该是战斗补给没了的原因。 嗯……这东西要去哪儿弄点儿呢? —— 乔小玲和杨明武之间的初战告捷,但是没有给乔小玲得意多久的时间,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很快就打破了乔小玲美好的生活。 杨母大包小包地拎着一大堆东西,一下绿皮火车,就来到了部队。 可能是杨母之前来过的原因,值班的战士也都认识杨母,简单的做了个登记,就帮杨母拿着行李,把她送到了乔小玲家。 咚咚—— “谁啊?” 乔小玲纳闷地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脸蛮横的小老太太。 “你就是俺儿子娶得新媳妇儿?” 杨母上上下下扫视了乔小玲几眼,心里嗤之以鼻。 长得妖妖艳艳,身板还小,一看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 明武真是色眯了心窍,竟然娶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回家! 乔小玲属人精的,自然看出杨母对她的嫌弃,哪怕心里一直在咒骂这个老太婆,她面上仍是一副柔顺的样子。 “婆婆,你是杨大哥的娘吧?我叫乔小玲,你往后就叫我小玲好了。” 乔小玲主动接过杨母手里大包小包的行李,眯眼笑着,一副乖儿媳妇儿的模样,“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做好我分内的事情照顾好杨大哥的,婆婆你就放心吧。” 瞧着热情又能说会道的乔小玲,杨母心里逐渐犯起了嘀咕。 虽然这个姑娘的长相她不喜欢,看着不像是个老实的,但这番话也确实是说到了她的心里去。 嗯……她先不把对方当成狐狸精打了,先留下来看看。 就这样,杨母在家属院住了下来。 她平时白天就好爱在树荫底下乘凉,很快就跟附近的家属们打好了关系,没少从她们耳朵里听到有关乔小玲的坏话。 于是,杨母就想着敲打敲打乔小玲,让她知道这个家里谁是做主的那一个。 当天下午。 杨母一回到家,就跟乔小玲吩咐道:“我吃够了食堂里的饭了,我要吃你做的米饭。” “……好的婆婆。” 乔小玲笑着点头应道。 等到杨母进了屋,乔小玲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取出还剩下小半袋的大米,一窝蜂地把里头的米全都倒进了大锅里。 “吃!我让你吃!吃不死你个老东西!” 乔小玲恶狠狠地小声咒骂道,倒完米后直接就盖上了盖子开始烧火。 明明杨母是想要吃米饭,可是乔小玲压根就没往锅里头放水…… 唔,米饭还能做成功吗? “咳咳咳!” 没过多长时间,浓烈的烟味儿在屋里到处都是,整个视线内所见之处都是烟雾朦胧的。 杨母被呛得直咳嗽,拄着拐杖,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明武家的,你干啥呢!” 她挥动手掌扇风,这才看到乔小玲正站在灶台前,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似乎是被吓傻了。 “让你煮个米饭,你是想把家都烧了吗?” 乔小玲急得快哭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委屈道:“婆婆,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把米倒进锅里盖盖子然后烧火煮啊,怎么会这样?我是哪里做错了吗?” 直接把米倒进锅里,盖盖子? 杨母瞬间明白了什么,她连忙上前掀开大锅上的盖子,霎时间一股强烈刺鼻的糊味儿涌入鼻腔。 锅里压根没有放水。 本就干燥的大米,现在已经被烧成了黑黑的焦炭,再烧下去估计都能把铁锅烧穿,起火了! “啊啊啊!你这个浪费粮食的小贱蹄子!” 杨母简直被气疯了,拎起拄拐来就要暴揍乔小玲。 乔小玲哪里会任由杨母打?一个利落转身,就去了院子里头跟杨母兜圈子。 吱嘎——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让两人的动作皆是一顿。 下一刻,院门打开,杨明武下班回来了。 “俺儿啊……” 杨母果断放弃继续追乔小玲,她起了个腔调就要冲过去跟杨明武诉苦,说说他的好媳妇儿是怎么欺负她这个婆婆的。 偏偏她年纪大了,腿脚和嘴皮子没有那么流利。 乔小玲早就跑到了杨明武跟前,顺着她的话茬说了起来,“杨大哥,对不起,是我惹婆婆生气了。” 杨明武拧紧眉头,看向两人。 杨母盛气凌人。 乔小玲梨花带雨。 谁欺负了谁,显而易见。 “娘,玲妹还小,你别欺负她。” 说到最后,杨明武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这整天的,白天工作了一天,晚上回来还要给婆媳两人断官司。 “什么?我欺负她?” 杨母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媳妇儿,都干了什么!” 乔小玲立马开口,摆出一副清纯小白花的模样,“杨大哥,今天不是娘的错,娘只是想吃我煮的米饭,都怪我不会做饭,把米烧糊了。” 原来就是因为这点儿小事? 自打乔小玲做出牙碜的米粥来,杨明武就不敢再让乔小玲做饭了,一直都是从食堂打饭回来吃。 杨母住进来的这几天也是这样,他也跟自己娘说过乔小玲不会做饭的事儿,没想到娘会突然折腾起了人…… “没事,不怪你。” 说到这儿,杨明武又看向杨母,无奈道:“娘,玲妹年纪还小,不会做饭就不会做饭,以后她慢慢的就会了,又不急于一时。” 对于杨母的所作所为,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杨母喜欢刁难媳妇儿。 以前他不管,就是单纯觉得田秀丽不值当的,不值当的他为了田秀丽跟一点点把他拉扯大的亲娘吵架。 可现在不管不行,乔小玲年纪小,受了委屈人真跑了怎么办? 何况乔小玲肚子里还揣着他的儿子呢! 第207章 最美军嫂评选? “你、你说什么?娘都是为了你好啊……” 杨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自己亲儿子说出来的。 这是不信她,选择信个外人? 关键要真是她捣的鬼,她还没这么生气,问题是她真的啥都没干啊! 这是陷害!赤裸裸的陷害! 杨母气地指着乔小玲的鼻子,大骂道:“都是你这个小骚狐狸的错,居然挑拨我们的母子关系!” 说着,就要上前去撕吧乔小玲。 “娘!” 杨明武果断站出来挡在乔小玲身前,看样子是打算袒护乔小玲到底了,他无奈道:“甭管是谁的错,总之这里不是老家,周围住的都是干部家属,你这一个劲儿地吵吵,闹大了对我也不好,你们婆媳之间好好处着不行吗?” 儿子这是让她低头?忍让这个小骚狐狸? 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的杨母,哪能忍得下这口气? 她一屁股坐倒在地,拍着大腿骂骂咧咧道:“哎呦喂!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明武,你可是娘的亲生儿子啊!你娘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到老了亲儿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儿子越是不让她闹,她就越要闹大! 闹到领导那里,非得让领导主持公道不行! 至于杨明武会不会因此受到严厉处分,杨母气火了,压根考虑不到这个,只想着把满腔的不忿给发泄出去。 “娘,你先起来……” “我不起!我就不起!” 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杨母,杨明武简直头大如斗。 他以前也没觉得杨母这样的性格不好,毕竟杨母一个寡妇把他拉扯大,不泼辣点儿还不被人给欺负死? 可现在生活好了,他又没缺着老娘吃喝,老娘怎么还对他撒起泼来了?真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见状,乔小玲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老东西,还想跟她斗! 她非要让这个老东西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回去! 尽管心里已经幸灾乐祸的不行,乔小玲还是掩饰住了内心的想法,她扯着杨明武的衣袖,语气故作担忧道:“杨大哥,你不能这么说婆婆啊,她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也不容易,老人家都喜欢听好话,你就先服个软吧。” 这么一劝,杨明武心里那股火气非但没有消下去,反而更加不快,“我又没错为什么要服软?” 以前没少服软,可是他娘越来越得寸进尺,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娘居然还跟管孩子似的管他! 他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哎呦喂!邻里街坊的都来看看呐,给俺做主啊!不孝子娶了媳妇儿就不要我这个老娘了!” 杨母拍着大腿,喊得更起劲儿了。 这一通闹腾,确实吸引了家属院里的人。 正好刚吃完晚饭,家里也没个电视消遣,一个个的闲着没事干就凑到门口瞧热闹了。 白英和沈傲占据了最优的看热闹位置—— 墙头。 两人压根都不用出门,搬个凳子到墙根,把头伸出去看就行了。 白英从口袋里掏出前两天刚去供销社买的炒花生,递给沈傲一把,“这花生老香了,你尝尝。” 沈傲伸手接过,两指轻松捏开花生坚硬的外壳,捻掉红色的外皮,往嘴里塞了两颗花生粒。 咀嚼两下,唇齿留香。 沈傲眼中蕴满笑意,点头附和道:“嗯,是挺香的。” “嘿嘿,是吧!” 白英被沈傲的帅脸震晃了下神,傻笑两声,扭头继续看着隔壁院子里的热闹。 边看热闹,边吃零嘴,多是一件美事啊! 不得不说,多了乔小玲这个邻居,白英感觉以后的日子还有不少热闹瞧呢! “杨连长夫妻俩怎么能这么对待老人?” “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就这么倒在地上还不赶紧扶起来?该不会是……杨连长给推倒的吧?” “啧啧啧,百善孝为先啊!杨连长明目张胆地苛待老人,也不怕领导处分他,要是再处分一次,这个级别就得往下降降了……” 聚集在门口的众人忍不住发表起了观后感,杂乱的奚落声一窝蜂地灌入杨明武的耳中,他的脑子嗡得一下跟快炸了似的。 “你们知道什么!” 杨明武实在受不了,朝门口众人吼了一声,接着看向倒在面前的杨母,略冲的语气满是威胁意味儿,“娘!够了,别让外人看笑话了。玲妹她现在有身子了,你就别逼她做饭了,让她多歇歇。” 本来他是不打算现在就将这事儿对外人说的。 毕竟能查出来怀孕的话,起码也得一个月。 而他和乔小玲结婚还没一个月呢! 这要是说出来,别人不就知道他跟乔小玲结婚前就有纠葛了? 要不是被杨母逼到份上了,杨明武是真不想说! “啥?有身子了?” 闻言,杨母顿时来了精神,她一改刚才的半死不活,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身手利索的完全不像是一只脚踩进棺材里的样子。 看着如此生龙活虎的亲娘,杨明武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果然,他就知道娘是装的。 杨明武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对杨母的厌恶,语气也不怎么好,“嗯,玲妹这阵子爱吃酸的,不出意外应该是个男孩。” “真的啊!” 杨母的目光紧盯着乔小玲的肚子,恨不得用眼神儿剖开肚皮,看看里面有没有她想要的大孙子,“怀多久了?怎么还没显怀呢!” 乔小玲被杨母那堪称诡异的眼神儿刺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强装淡定道:“我最近胃口不怎么样,吃得少所以还没显怀,多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闻言,杨母顿时陷入了狂喜,高兴地在原地团团转。 “太好了!我们杨家有后了!” 当下,她也顾不上和乔小玲置气了,上前激动地抓着乔小玲的手,眼底闪烁着狂喜的亮光。 “好儿媳,你可是我们杨家的大功臣啊!往后娘再也不逼你做饭了,娘给你做饭吃,你爱吃啥娘就做啥,可不能饿着我的宝贝大孙子!” 一瞬间,杨母看乔小玲又顺眼了。 仿佛是通过乔小玲这个外壳,看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大孙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遭的吃瓜群众们全都愣了一下。 有好事者忍不住出声询问道:“老太太,你这还用不用我们给你主持公道啊?” “是啊,只要你有需求,明天我们可以把杨连长的事情反映给他的上级。” …… 听着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杨母变脸极快,快步朝门口走去,边挥动着手里的拐杖边没好气道:“走走走,用不着你们!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告我儿子的状,看我不打上你家门去!” 砰! 院门猛地关闭。 吃了闭门羹的众人,忍不住嘟囔道:“谁稀罕管你们家的破事儿啊!” “杨连长这一家子人都有毛病。” “媳妇儿,咱们往后别搭理杨家的人了,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 “等等,只有我奇怪吗?杨连长不是刚结婚了还没一个月,他媳妇儿这么快就有了?” “难道说……真正搞破鞋的不是田秀丽,而是杨连长?” 众人面露惊奇之色,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模样。 能查出来怀孕怎么着不得一个月时间?再想想样连着刚结婚没多久,大家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 感情这俩人早就勾搭在一块儿了! 看来田秀丽偷人的事儿,还真是冤枉的! 可怜了秀丽嫂子…… 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大家都隐隐觉察到杨明武的阴险,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自己往后可不能跟杨明武深交,省得被他给算计。 杨明武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同僚们孤立的事情…… 白英和沈傲懒得去跟别人八卦,看完热闹就回屋睡觉了。 当天晚上,白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她在琢磨一件事儿。 如果乔小玲真的怀孕了的话,那她结婚那天怎么还敢喝酒? 还是说那天之后才有的身孕? 可这样时间又对不上。 白英心中忽地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说乔小玲她是装的……? 白英不由得咂舌,如果真是这样,那乔小玲可真够大胆的,也不怕玩脱了。 毕竟……杨明武那德行,如果知道了乔小玲敢骗他,保不齐会动手打乔小玲! 当然,白英也不打算上门去拆穿乔小玲,她讨厌乔小玲是不假,可杨明武更加没好到哪里去。 她可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 意识即将陷入梦乡的那一刻,白英唇角微微上扬,她倒想要看看乔小玲能瞒到几时去…… 黑暗中。 一条结实的手臂伸过来,环住白英的细腰,拥她入怀。 看着怀中酣睡的女人,沈傲轻点了下对方圆润的鼻尖,“小坏蛋,又想什么坏点子呢?” “唔……” 鼻尖传来的痒意,让白英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脸上多了点儿孩子气。 沈傲眼中笑意更深。 没有再逗弄白英,两人依偎在一起,共同陷入了沉睡。 —— 次日。 白英吃完早饭,来到医务室上班。 刚把自己的挎包放在桌上,一旁的侯一鸣就走了过来,拉开白英的桌子抽屉,悄咪咪地往里头塞了样儿东西,又迅速合上。 做这事儿的同时,他还不忘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 嗯? 侯一鸣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白英忍不住打趣道:“侯军医,你是往我抽屉里塞了个炸弹吗?” 什么炸弹? 他像是会图财害命的那种人吗! 侯一鸣没好气地瞪了眼白英,他好心帮白英两口子做事儿,还要被这么误解,刚才还不如真的给白英抽屉里塞个炸弹进去呢! “到底什么啊?” 被瞪了的白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等不到侯一鸣的答案,她干脆就要拉开抽屉,自己看看是啥玩意儿。 “别!” 侯一鸣赶紧伸手按住抽屉,不让白英拉开。 白英更加莫名其妙了。 “咳,”侯一鸣的脸有点儿红,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道:“抽屉里的东西是沈连长托我弄的,我一会儿要跟着六排的人出任务没时间转交给沈连长。你带回去,等拿回去再看。” 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 而且,沈傲啥时候跟侯一鸣关系这么好了? 托侯一鸣买东西,咋不让她转告侯一鸣呢?还非得自己去跟侯一鸣说。 白英强忍着好奇,点了点头。 侯一鸣仿佛如释重负般,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整理着等会儿出任务要带的东西。 呵,还想阻拦她? 白英被侯一鸣刚才的反应调动起了好奇心,趁着侯一鸣没再注意这边,她眼疾手快地拉开了抽屉。 然后……就看到了抽屉里躺着一盒熟悉的东西。 嘭! 白英猛地关上抽屉,脸简直烧得慌。 沈傲!他!居然! 托侯一鸣买这个! 白英不由得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中,她是不是把沈傲素的太久了,沈傲竟然能拉下脸来让侯一鸣帮忙买这个…… 难怪侯一鸣会是那个反应。 她怎么又因为这东西,社死了一次啊? 白英忍不住头疼扶额,一时间陷入了缄默中。 “侯军医,该出发了!” 不多时,六排的战士跑来医务室通传。 “好,我马上到。” 侯一鸣背上军需背包,临出门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看向邻桌的白英道:“对了,过几天就是部队一年一度的军嫂评选大赛了,你可别忘了做准备,绝对不能丢我们医务室的脸!” “军嫂……评选大赛?” 白英也顾不上自闭了,眉眼间浮现出深深的不解。 全军大比这个她知道。 军嫂评选是什么啊? 侯一鸣点头道:“就是通过比赛评选出最能干的军嫂,授予最美军嫂的称号,还会奖励一台电风扇。加油,我看好你。” 电风扇? 白英眼睛亮起,顿时就来了兴致。 本来她还觉得这个劳什子比赛没意思,一听获胜奖品是电风扇,立马就来了精神。 现在天已经开始有点热了,再过不了多久就更热了,没有空调也就算了,没有电风扇那还咋活啊! 电风扇,免费的电风扇,会吹风解暑的电风扇,她来了! 白英迫不及待地问道:“侯军医,你知道这个比赛都比什么吗?” 第208章 拜访贺夫人 面对白英的询问,侯一鸣颇感困惑地挠头,“我也没成家啊,对这个还真不咋清楚。” “侯军医!要出发了。” 门口的小战士再度出声提醒道。 侯一鸣回过神来,赶紧出门,临了还不忘丢下一句话,“白英,你还是找知道的人问问吧。” 话音刚落,侯一鸣已经冲出去,跟着小战士跑向集合地,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白英微微皱眉,纳闷道:“那谁会知道具体比啥呢?” 往年参加过和这个评选活动的军嫂应该知道,可是不巧白英跟大家的关系处得都不咋地,加上又是竞争对手的原因,只怕没人会跟她如实说明。 “咳,我知道。” 白英正嘀咕间,角落里响起贺诗雯略显沉闷的声音。 前不久这位大神终于回来上班了,只不过她一改之前活泼话痨的状态,变得沉默寡言了很多。 白英也试过去跟她沟通来着,毕竟贺诗雯是最后见过二哥的人,可却并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渐渐地,白英和侯一鸣也就对贺诗雯以平常心待之,而这段时间贺诗雯真的只是每天到点儿来医务室值班,到点儿再下班,没再干过什么奇葩的事儿。 乍一发现贺诗雯终于肯搭理自己,白英顿时激动不已赶紧凑过去,脸都快贴到对方脸上了,“贺诗雯你知道啊,那太好了!具体都比什么啊?我有没有希望评选上?” “别靠我这么近……离我远点儿。” 贺诗雯被白英的热情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试图将白英推开,好别离自己这么近。 白英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嫌弃了,她相当自来熟地揽住贺诗雯的肩膀,撞了对方一下,“你就说嘛,说说呗。” “……” 贺诗雯羞恼地瞪了白英一眼,白净的面颊上浮现两抹绯红。 白墨的妹妹怎么这样没皮没脸的? 一点儿也没有她哥哥的成熟稳重,也不知道沈连长怎么会眼里只有白英一个人,还非白英不可了。 心里虽然吐槽着,贺诗雯还是敌不过白英的央求,只好据实道:“因为这活动就是我娘负责办的。” “什么!” 闻言,白英眼睛顿时亮了,激动地按住贺诗雯的肩膀,眼巴巴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你看咱们这关系,是不是可以提前给我透下题啊?” 为了免费的电风扇,她选择无耻一点。 贺诗雯鄙视地看了眼白英:“……你想太多了。” 她娘的性格那叫一个严苛,说一不二最是规矩的人,别说是把考题告诉白英了,就算是她这个当女儿的也不知道。 都是比赛那天通知大家,尽可能保证公平公正地开展活动。 看着白英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贺诗雯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几句,“虽然今年不知道具体赛程是什么样,但是往年都是组织军嫂比一些家务活,比如说做饭、缝衣服什么的,也算是为军人们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这样啊……” 白英微微皱眉,又很快松开。 家务她不是很擅长,尤其是缝衣服更是一塌糊涂……但是她做饭还是相当可以的,在家属院的大家伙儿炒菜普遍不舍得放油的情况下,水平应该算数一数二的了。 偏科是偏科,但团长夫人也不可能只考一样吧? 白英打定主意,决定自己还是可以试试的。 而且奖品可是一台风扇哎! 她早就想买了,只是要八十多块钱,还需要工业票,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现在能免费得到,怎么着也不能错过才是! 不过,可以预想到的是,连白英都动心了,家属院的其她军嫂不可能不动心,也就是说……这次比赛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白英眼珠转了又转,而后一把抓住贺诗雯的手,语气那叫一个亲切,“诗雯,你看,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从来没拜访过伯母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中午我就去你家拜访下伯母吧!” 贺诗雯:“……” 呆愣片刻后,她忍不住面露惊恐之色。 是她太小瞧白英了! 能用着她的时候恨不得把她当成亲姐妹,用不着她的时候,就跟她针锋相对…… 好家伙,整个儿一变脸狂魔啊! 笑话,她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人吗! “求你了~” 白英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柔声撒娇道。 贺诗雯嘴角一抽,不太习惯地移开视线,“行、行吧。”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是好朋友!” 得到肯定的答复,白英这才松开了贺诗雯的手,在医务室转来转去,琢磨着要买点儿什么去看贺诗雯的母亲。 朋友吗? 座位上的贺诗雯愣了愣。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兴高采烈的白英一眼。 也不知道是说白英有城府,还是说这家伙忘性大,明明她们之前还是情敌关系啊! 怎么、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原则? 贺诗雯低下头,眼中破天荒地闪过一丝懊恼。 这还是第一个说要跟她做朋友的人。 早知道,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跟白英作对,也就不会闹得那么难堪了…… 贺诗雯心里的那些纠结,白英并不在意。 是她的别人想抢也抢不走,能被抢走的就不是她的,何况有人喜欢沈傲恰恰证明沈傲很优秀。 就像很多人也喜欢她一样。 那么多人的喜欢,她不可能每个人都去回应,但也不会为了在沈傲面前表忠心去踩他们一脚。 其实,说到底喜欢还是源于对于一个人的欣赏。 对方身上的闪光点,吸引了你。 对于如此特别的人,完全可以和他做朋友,也不必非得做情人。 也许做了情人相处久了后,对方身上曾经吸引你的那些闪光点,都变成了缺点…… 与其这样,还不如只做个朋友。 中午一下班。 白英火急火燎地骑上自行车,出门去供销社买了一些礼品。 当然,都不算贵,主打的就是一个礼节。 拎着几样用油纸包裹好的点心,白英跟着贺诗雯身后,往贺团长一家居住的房子而去。 原本贺团长一家是住在部队里的,后来因为家属院的房子不够用,他们就搬出了部队,住在公社的一处居民楼里。 这套房子是分给贺团长夫人的,他夫人在革委会工作,这栋楼除了住的他们这家,还住着公社革委会的几个干部,都是国家给分配的房子。 房子距离部队不远,白英干脆就把自行车给放回去了,跟贺诗雯两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半道上。 贺诗雯看了白英一眼又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英直截了当道:“咋了?有话直说就是,反正你之前跟我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我很清楚你是个啥人,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白英!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啊!” 贺诗雯恼火地瞪了白英一眼。 不过,白英这么一打岔,也成功让她给放松下来。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提前给白英打个预防针,“我妈那个人很古板的……别人给她送礼,她从来不收的,要我说你还不如不带东西。” 白英倒是很看得开,“不收我就带回去自己吃呗。” 贺诗雯:“……” 人才。 跟白英相处久了,简直能气死个人! 不跟她说话了!哼! 贺诗雯把头扭过去,腮帮子跟河豚似的略微鼓起,气鼓鼓的样子很想让人戳一戳。 白英瞧着倒是觉得贺诗雯还挺可爱的,嗯……当她二嫂,往后她有了欺负的对象应该会很好玩。 这次上门去贺家,也算是代替二哥提前去拜访下他未来岳母了。 不多时,两人到了贺诗雯家的楼底下。 刚刚站定,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一楼的房门猛地关上。 琳琅满目的礼品撒了一地,看样子都是从屋里丢出来的。 屋里的女声很是严肃,“上面有纪律,不能收礼走后门,你还是回吧!” “……” 被赶出来的也是个女人。 瞧着身型瘦小很多,背对着白英她们,看不清其长相,只能听到她嘟嘟囔囔的声音,“不收就不收!我还不稀罕送呢!” 女人说的声音很小。 看样子并不打算让屋里的人听见,只是说出来给自己挽尊地。 她收拾好地上散落的礼品,拿上东西正要离开,转过身来时和白英她们打了个照面,双方均是一愣。 “白英?” “乔小玲!” 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被贺夫人赶出来的人,不是乔小玲又是谁? 贺诗雯看看乔小玲,又看看白英,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头轻戳了白英的胳膊一下,压低声音询问道:“喂,这个就是你那个未婚先孕的表妹?” 虽然声音压低了,可架不住乔小玲耳朵尖啊! 她当即冲着贺诗雯一瞪眼,“你说什么呢!谁未婚先孕啊,搞清楚我结婚了好不好!” 贺诗雯是个直性子,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有啥说啥,当即就揭短道:“可你不是已经查出来怀孕了吗?你跟杨连长结婚还没一个月呢,大家都说你们俩婚前就有关系了,你小小年纪的不学好插足人家庭。” “我、我才没有!” 乔小玲涨红了脸,指着贺诗雯的鼻子骂道:“你才插足别人家庭呢!你是不是喜欢我丈夫,想要跟我抢男人,才这么诋毁我的!” “啊?” 贺诗雯表示震惊。 杨明武年纪大得都快当她爹了,她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人,她又不是缺父爱。 贺诗雯这么想着,还真就说出来了。 乔小玲气得双拳都攥紧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我没有!虽然我爹早就死了,我是我娘带大的,但是我才不缺父爱呢!” 白英扶额。 这话还不如不说。 着实有点儿不打自招了。 贺诗雯眨了眨眼睛,“那你为啥找杨明武?图他年纪大,图他脾气差,图他打老婆?” 说完,贺诗雯满脸困惑地向白英求证道:“白英,你这么精,怎么你表妹傻了吧唧的啊?” 白英耸了下肩,“大概是她天赋异禀吧。” “你!你们!太过分了!” 乔小玲都快被气哭了。 她见识过白英的身手,知道自己不是白英的对手,但贺诗雯就不一样了。 这女人瞧上去文质彬彬的,肯定没有什么武力值,她上去还不得轻松打倒她? 想到这里,乔小玲还真就扑了上来,作势去撕扯贺诗雯,“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白英眉头一跳。 没想到乔小玲还真敢当街打人,她正想出手控制住乔小玲,却见贺诗雯突然利索出脚,将乔小玲踹得噔噔噔一连后退好几步。 乔小玲微微弯腰,捂着被踹疼的肚子,神情阴晴不定。 贺诗雯一脸得意道:“哼!想不到吧?我可是每天跟着女兵连的战士们训练,这么久了身手当然就好起来了,你可打不到我。” 说完,贺诗雯还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乔小玲咬着嘴唇,一脸阴狠地盯着贺诗雯,“……你等着,我、我男人不会放过你的!” 等回去,回去她就告诉杨明武,让他帮她找回场子来! 白英听笑了,在一旁补刀道:“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想打她?别说你了,就算是杨明武也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嗯……虽然仗势压人这样不太好。 但是确实很爽。 白英突然领悟了做反派的好处。 乔小玲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所以,她是谁啊?” 正在这时,外头的吵架声显然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 下一刻房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干练的中年女人映入眼帘。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乔小玲,仿佛没有看到乔小玲的狼狈模样,只是冲贺诗雯招了招手,“诗雯下班了?我做好了饭,赶紧进来吃饭。” “知道了妈!” 贺诗雯乖乖答应下来,拉着白英走到门口,生怕亲妈不给面子,她一脸央求道:“妈,这是我在部队最最最好的朋友,她今天来我们家做客。” “伯母好,我叫白英。” 白英笑眯眯地和对方打招呼。 贺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英几眼,一时间没有说话。 乔小玲强忍着疼痛直起身子,冷笑道:“白英,贺夫人是不会收礼的,你也会跟我一样,东西怎么带来的就怎么被扔出来!” 第209章 乔小玲流产? 乔小玲语气那叫一个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英被赶出来的画面。 毕竟她就是这样。 仅仅一个照面,就被贺夫人给赶了出来。 她执意要把东西留在人家家里,还一并被丢了出来……属实是有点儿自取其辱了。 这一初步见面,乔小玲对贺夫人的人品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贺夫人依章办事,不肯越雷池半步。 她上门来买了这么多东西,就是只是为了从贺夫人口中打探一下评选最美军嫂评选要求而已。 无他。 实在是,她怀孕的事儿爆出来,名声在家属院是彻底臭了,一出门就能听到有人在背后蛐蛐她。 所以,为了挽回一下自己的名声,乔小玲在得知这个活动后就跟杨明武提了一嘴,杨明武也觉得乔小玲的名声提升上来对他的仕途有帮助,就给她送礼的钱让她来上门拜访贺夫人。 谁知道,她就问这么一点小事儿,贺夫人都不肯给面子? 等着瞧吧! 贺夫人都不给她面子,肯定也不会给白英面子的! 乔小玲放完狠话也不肯走,就这么站在一边等着看热闹,等到白英也被赶出来后,她就放肆嘲笑白英! 这下肯定能找回场子来! 岂料,贺夫人只是淡淡扫了白英一眼,跟没看见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样,“既然是诗雯的朋友,那就进来吧。” “谢谢伯母。” 白英乖巧又礼貌地拎着东西进门了,临了不忘朝乔小玲抛去一个嘚瑟的眼神儿。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人探究的视线。 “不可能!” 门外,乔小玲满脸的不可思议,跟见了鬼似的。 “凭什么不收我的礼物,却收白英的!凭什么!” 乔小玲踢打着脚边的礼物,满脸的不忿。 她揉着自己刚才被贺诗雯踹得隐隐作痛的腹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贺诗雯是吧?我正愁着怎么把孩子弄没呢,你自己送上门了……” 乔小玲连地上的东西都不捡了,转身一步步地往部队走去。 —— 屋内。 “白同志,请坐。” 贺夫人彬彬有礼地邀请白英坐下,还给白英倒了杯白开水。 屋内有一台黑白电视,贺夫人打开电视让白英看。 “你还没吃饭吧?我再去加个菜,很快就好。” 没给白英拒绝的机会,贺夫人直接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响起了炒菜时铲子碰撞铁锅的声响。 白英被贺夫人的热情给震惊到了。 不光是她,贺诗雯也是如此,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她妈头一次对陌生人这么热情的。 “哎,”白英伸出手指头轻戳了下贺诗雯,压低声音道:“你妈这不人挺好的嘛。” 她带着礼物来的,也没给她赶走呀。 那乔小玲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乔小玲那张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好脾气的贺夫人生气了? 贺诗雯嘴角一抽,啪地拍了下白英作乱的手指头,怒瞪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我怀疑你是不是她生在外头的闺女。” 白英:“……应该不会。” 两人聊了没几句,贺夫人就已经炒好菜端了出来。 一盘黄瓜炒鸡蛋。 一盘糖醋排骨。 一盘蒜蓉炒蘑菇。 主食是大米饭,可以说是相当丰盛了,简直就是招待贵客的待遇。 “开饭了,白同志别客气,想吃什么自己夹,就当自己家一样。”贺夫人在白英对面的位置坐下,热情招呼道。 白英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难不成,还真让贺诗雯说中了?她的亲娘是面前的贺夫人?不然咋会没来由地对她这么热情呢? “怎么不吃呢?”见白英迟迟没动筷子,贺夫人往白英面前的碗里夹了一块油亮油亮的排骨,瞧着特别可口,“尝尝,这可是我的拿手菜。” 白英缓缓抬头,仔细瞧着贺夫人因为常年板着脸,此刻突然笑起来脸部表情略显僵硬,怎么着也没从中瞧出五官有半分跟自己相似。 呼…… 白英在心里松了口气。 贺夫人应该跟她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二哥还是有机会跟贺诗雯在一起的…… 白英松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直接向贺夫人询问道:“那个……贺夫人,听诗雯说您眼里容不得沙子,怎么我拿着礼物来,您非但没有赶我走,反而还留下我吃饭?” “扑哧!” 听到这话,贺夫人直接绷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我知道白英同志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一定不会托我办让我为难的事儿。何况你还是诗雯的朋友,作为晚辈上门拜访,我怎么能不招待呢?” “贺夫人您说的是!” 白英被贺夫人的直爽所打动,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的那点儿疑虑和不安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得不说,贺夫人这直率的脾气很对她的胃口。 贺夫人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人简直一见如故,越聊越投机。 白英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贺夫人早就见过她! 贺夫人在公社的革委会工作,职位是妇女主任,之前柳树大队办盐场的时候她也有去过,就是那时候见到的白英。 只不过白英有轻微的脸盲,在记人的长相方面记性没那么好,就没注意到人群中的贺夫人。 反倒是贺夫人,对当时规划制盐厂时口若悬河的白英印象颇深。 白英知道这件事后,也就没有再开透题的那个口。 原本她跑这么一趟儿,确实是想从贺夫人这里问问军嫂评选活动具体要比啥来着,现在看来就没必要了。 贺夫人这个朋友远比一台电风扇更珍贵。 坐在一旁的贺诗雯,看看白英,又看看自己亲妈。 怎么越来越感觉亲妈,变成白英的亲妈了? 贺诗雯端起饭碗,气鼓鼓地往嘴里扒饭,就连一向爱吃的糖醋排骨都没有以前香了。 “对了,”贺夫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蹙眉道:“不用叫我贺夫人,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袁雪梅。” 白英果断改口,“那我往后就叫您袁主任!” “嗯。” 两人相视一笑。 忽略掉一旁独自吃瘪的贺诗雯,三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很好的。 直到突如其来的急促敲门声,打破了这一融洽氛围。 门外响起男人焦急的声音,“贺夫人,不好了,出事儿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被打扰后的不满。 贺诗雯听着门外的声音,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我爸的警卫员,张叔。” 知道对方不可能没事跑过来,三人走到了门口。 袁雪梅开门。 门外的张叔抹着脸上的汗,看样子是一路从部队跑过来的,“夫人,部队家属院那边出事儿了!说是杨连长那位怀孕的新婚妻子被诗雯打了,肚子里的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 “什么?!” 贺诗雯惊得手里的碗都掉到了地上,她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当时压根没用多少力道,她也根本没反应的啊,怎么回去后就……” 突闻这一噩耗,贺诗雯忍不住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暗道自己真蠢。 明知道乔小玲怀孕了,怎么还能踹她肚子呢? 踹她的脑袋都比肚子强啊! 不不不,她压根就不应该打人,反正乔小玲的动作那么慢,她成心想躲的话,乔小玲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 贺诗雯被这一突然消息惊得手足无措,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袁雪梅拧紧眉头,一时间没有吭声。 白英也陷入了思索。 贺诗雯说得不无道理,乔小玲被踹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自己流产了,反倒是回到部队后才提起这事儿来。 怎么看都透露着些许怪异。 再加上,她之前的猜测……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入白英的脑海,会不会乔小玲压根没有怀孕! 担心以后露馅儿,干脆现在就栽赃给贺诗雯? 正在白英思索之际,耳边响起袁雪梅经过再三考虑之后的声音,“诗雯,我陪你走一趟儿,到时候你好好跟人家道歉认错,不论他们要什么补偿,咱们家都认。” “妈……是我太不懂事了,这么大了还让你跟爸替我操心。” 贺诗雯嗓音哽咽起来,她没想到一向对自己严厉的母亲,现在非但没有苛责她,反而在帮着她解决问题。 她怎么能怀疑妈妈不爱自己呢? 岂料,下一刻袁雪梅就无情地打断了贺诗雯的自我攻略,“至于你?等回来后我再跟你爸好好收拾收拾你!” 贺诗雯:“……” 是她想多了。 她那堪比母老虎的亲妈还是没有变的。 袁雪梅歉意看向白英,“白英同志,出了这事儿我也不能留你做客了,我们现在就得去趟儿部队。” “这是肯定的,”白英想了想:“我也去,我去还可以作证是乔小玲先向贺诗雯动手的,贺诗雯是出于防卫才踹的乔小玲。” “谢谢了。” 几人正要离开,白英道:“我就不跟你们一道了,我还要有件东西要拿,很快就赶过去。” “好。” 袁雪梅也没想着强迫白英跟她们一起。 她也知道白英跟乔小玲是亲戚关系,就算白英选择不帮她们,她也不会怪白英什么,毕竟这都是她闺女干的好事儿。 白英转身离开。 一伙人往西走,一个人往东走。 双方背道而驰。 —— 与此同时。 部队,家属院。 “哎呦!好疼!哎呦……” 女人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地从紧闭房门的屋内传出。 外头的杨明武皱紧眉头,不停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杨连长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温书玉出言安慰道。 杨明武根本不领这个情,当即回怼道:“流产的又不是你老婆,你当然不急!” 花建华没好气道:“你说什么呢!我比你年轻,身体也比你好,你流产我都不会流产!” 杨明武:“……” 忘了,温书玉虽然好惹,但温书玉的老婆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 于是杨明武只好看向被他叫来的沈傲,乔小玲的家人都不在,沈傲勉强也算是乔小玲的表姐夫。 “白英人跑哪去了?要用她的时候找不着人了,一点儿职业素养都没有!” 沈傲面色冷沉,也没惯着杨明武,语气不善地回道:“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白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何况,军人家属流产又不是军医的负责范围,想要找医生把你媳妇儿送去卫生所,反正离着也不远,大家都愿意帮把手。” “是啊是啊!” 周围人也出声附和道:“这女人流产可不是个小事儿,确实应该去医院让专业的妇产科医生处理。” 杨明武不说话了。 他总不能说乔小玲不想去,他娘也怕花钱,不想去吧? 本来他娘这几天操持家务就没少受气,全靠着乔小玲肚子里的孩子在那里吊着,就想着忍到乔小玲把孩子生下来,为此不管乔小玲如何挑剔饭菜,杨母也都忍了下来。 这会儿可倒好,乔小玲流产了! 杨母那叫一个心如刀割,简直比杨明武和乔小玲两人加起来都要伤心,无论如何是不肯再给乔小玲花一分钱了。 于是,就叫了几个生育过的妇女,烧了热水去屋里给乔小玲处理。 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来。 眼见这一幕,杨明武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看这架势,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不一会儿,杨母也从屋里出来,她拍着大腿,哭天抹泪道:“我的大孙子啊!孙子啊!是我老婆子没福气,看不到你出生了!” 果然…… 杨明武本来心情就不好,此刻更是被吵得头疼,他不想安慰杨母,而是进屋去看乔小玲。 乔小玲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她脸色发白,整个人瞧着都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 “玲妹……” 看着这样的乔小玲,杨明武怎么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来,坐在床边擦去乔小玲头上的汗水。 “我们还年轻,往后还会有孩子的。” “杨大哥!”乔小玲抓着杨明武的手,语气激动道:“可是之后的孩子,都不是那个孩子了!你绝对不能饶了贺诗雯,这个杀害我们孩子的凶手!” “……嗯!” 杨明武应声,一下子攥紧拳头,眼底满是狠戾。 贺诗雯他是不会放过的! 就算贺团长亲自来求情都不行!除非……贺团长能拿出他想要的筹码。 比如说,原本打算给沈傲的营长职位。 第210章 假怀孕暴露! 院外。 也就在这时候,袁雪梅终于领着贺诗雯到了。 贺诗雯在门口踱步了两下,听着屋里头传出的哭嚎声心里忐忑的不行,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亲妈走进屋里。 杨母的哭声一顿,略感困惑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是……?” “就是她!”床上的乔小玲突然出声,指着贺诗雯歇斯底里地吼道:“婆婆,她就是害死你大孙子的凶手!” “什么?就是你个小贱人!” 杨母一听这话果然被激怒了,冲上去就要撕吧贺诗雯。 贺诗雯虽然自知理亏,可也不想站着挨打,还手是肯定不敢还手的,只能在屋里跟杨母兜起了圈子。 “乔小玲!我、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我当时不应该还手的,早知道你是孕妇我就该站着不动让你打。” 这道歉怎么听都有些没诚意的样子…… 别人倒是听出贺诗雯的话外之意,是乔小玲主动去挑衅贺诗雯,结果贺诗雯反击乔小玲才会自食恶果。 那这事儿似乎就不能完全怪贺诗雯了,要怪也只能怪乔小玲自找的。 “是吗?” 杨明武眉头微皱看向乔小玲,等着她的答案。 他是让乔小玲上门去给团长夫人送礼缓和下关系,怎么她好端端地会跟贺诗雯打起来?尤其还是自己先动的手,这还怎么占理? 乔小玲眼神躲闪,矢口否认道:“她在撒谎!我才没有动手打她呢,分明是她受了白英的挑拨才回来打我!还是专门踹我肚子,她就是想要我的孩子死!” “才不是!” 贺诗雯也不会傻乎乎地站着被乔小玲泼脏水,赶紧反驳道:“你在撒谎!分明是你去给我家送礼,我妈不收,你觉得丢脸就来朝我撒气。” 有了乔小玲的笃定回答,杨明武自然不会相信贺诗雯的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贺诗雯!玲妹刚刚失去孩子,她能撒谎吗?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杨明武满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怒目圆睁,一副处在盛怒中的样子,浑身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煞气更是不要钱似的袭向贺诗雯! “我、我说的是真的……” 迫于对方的威势,贺诗雯说话的声音低了很多,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时候,袁雪梅站出来将贺诗雯护在身后,她皱眉道:“诗雯是我女儿,她做错了事是我们当家长的没有教育好,你们想要什么补偿直说就是,我们家就是砸锅卖铁也会赔偿。” “那可是我们的亲生孩子,是无价的,什么补偿也弥补不了我们是去孩子的痛苦!” 乔小玲和杨明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深深的贪婪,“除非……” 两人正要打算把袁雪梅单独叫到一旁,狮子大开口说起提拔杨明武一事时—— 下一刻,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音。 “都让让,人命关天呢。” 唰唰唰——!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白英从门外走了进来。 白英脸上的焦急与担忧不似作假,她步伐极快地走入院中,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一时间,大家有点儿不知道白英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 记得白英和她表妹的关系也不好啊,不像是会给乔小玲请医生的样子啊。 “白英?你怎么来了?” 沈傲迎上前来,压低声音询问道。 白英不是不乐意见乔小玲的吗,怎么她也来了?难道今天这事儿白英也牵扯进去了? 白英冲沈傲眨了眨眼睛,先卖了个关系,“你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媳妇儿如此顽皮,沈傲也只能无奈点头。 “你又是谁?” 杨母这下看向白英,以前并没有在家属院见过白英,最近这段时间白英一大早就出去训练和值班,她俩的时间完全错开,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加上乔小玲和白英关系不好,自然也不会把白英介绍给杨母认识。 白英笑笑,主动介绍道:“杨伯母,我是乔小玲的表姐,也算是她娘家的亲戚,她出了事儿我肯定要来看的,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嘛。” 屋内,床上的乔小玲目光惊疑不定,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被子。 她怕白英是来坏她事的。 也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自己现在的问题了,她着急忙慌地开口,“别让她进来!我不想见她!” 白英丝毫不慌,不疾不徐的语速让她的话听上去很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表妹,不能忌讳行医啊,表姐我听说你流产了,特意从卫生所请来了妇产科的刘医生,刘医生从医十多年了,最是擅长和生育有关的手术,还是先让她帮你做个清宫手术吧。” 刘医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瞧着和蔼可亲的模样,她背着医药箱进了屋搁在桌上,笑眯眯地拿出一套手术器材展示给众人看。 几样手术器材都是金属材质,带着一种冷冰冰的瘆人感。 虽然材质一样,但几样器材长相却差距很大,一个赛一个的奇形怪状。 “这是什么东西?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呢。” 杨母好奇地指着一个跟鸭嘴似的器具。 “这是用来窥探产道的器具,就是塞进去查看宫颈里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残留的组织,如果有残留的话……” 刘医生说着,又拿出一套跟勺子似的器材,“就用刮勺,把体内残留的组织给刮出来。” 接着,她又拿出一个跟钳子似的东西,“如果腹中胎儿月份太大,不容易排出来,那就先夹碎头骨,再一点点取出来。” 刘医生事无巨细地讲解着,还十分贴心地配合着动作手势。 在她笑眯眯地讲解完后,院内的一众人已经绷不住了,眼底透出深深的恐惧,都对刘医生描述的画面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连无关人都挺害怕了,更被说即将经历这一切的乔小玲了。 乔小玲一改刚才的半死不活的状态,猛地坐起身来,“不、不用!我已经排的很干净了,不需要做手术!” 白英像是个知心大姐姐一样贴心劝道:“表妹,你可不能忌讳行医啊,要是不做手术的话没流干净,可是会导致你往后不易有孕的。” 一听这话杨母顿时急了,“那不行!还是得做手术,我还等着抱大孙子呢!” 反正又不是她做手术,她有啥好怕的? 闻言,白英看向乔小玲,眸光中透着几分怜悯,“表妹你看,你婆婆都同意了,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刘医生咱们这就开始做手术。” “小姑娘你放心,我做这个手术很多年了,不会很疼的,你只要闭上眼睛忍一会儿,很快就好……” 刘医生是一个负责的医生,一听这话当即走向乔小玲,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劝道。 乔小玲赶在刘医生到来前,一个蹦蹦跳到了地上,她竭力证明着自己,“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白英善解人意道:“表妹,你是担心手术费的问题吗?你可是我表妹,你的身体健康最重要,你要是没钱出手术费,我帮你出也行。” 刘医生拿着手里冰冷古怪的‘刑具’一张一合,还不忘配合道:“姑娘啊,你看,你表姐对你多好啊,你可不能不懂事。” 乔小玲简直有苦说不出。 白英哪里是在为她好,分明就是在害她! “杨大哥!”乔小玲只能抓紧杨明武这根最后的稻草,她满脸祈求道:“我真的不要做手术,你快把她们都赶走。” “我……” 杨明武正犹豫间,杨母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明武,你可不能拎不清啊!没听见人医生说嘛,不做手术以后你媳妇儿可就生不了孩子了!” 一边是楚楚可怜的新婚妻子,一边是抚养自己长大的老娘。 杨明武一咬牙,最终道:“玲妹,要不就委屈你做个手术吧,这也是为了你的身体考虑。” 乔小玲瞬间呆滞住,她仿佛听错了一样。 杨明武说什么? 明知那个手术那么可怕,还要她做? 感情不疼在他身上,她疼不疼都没关系是吧?! “呵!” 乔小玲忽地主动松开了抓着杨明武胳膊的手,低低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她直接怒视着白英和刘医生,“用不着你们给我做手术,我压根就没怀孕!” “什么?!” 在场众人全都惊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事儿是真的,还是乔小玲为了不做手术撒的谎? “你个小骚狐狸,你说什么?你压根就没怀孕?” 杨母听到这话直接就炸了,急吼吼地小跑过来甩了乔小玲一巴掌,“你没怀孕,你整天指使老娘干这个,干那个,存心耍老娘玩呢,是吧?” “谁让你先指使我干活的!” 乔小玲也不惯着杨母,一个巴掌回敬了过去,抽得杨母在原地滴溜溜转了一圈。 “够了!” 杨明武呵斥住要打起来的婆媳俩,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乔小玲,“玲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可是为了给乔小玲腹中孩子一个家,才冒着被处分的风险跟田秀丽离婚,娶了乔小玲的。 结果到头来,乔小玲说自己压根就没怀孕? 那他兜兜转转的究竟得到了什么? 杨明武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大脑发蒙,眼前天旋地转,似乎他随时都会倒下。 “不对啊,”一旁的贺诗雯抓住了盲点,“你没怀孕的话,那那些血是咋回事?” 她可没忘记,她跟着她妈来的时候,可是看见很多人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出去,虽然是勾兑过后的,但出血量也是相当惊人的。 岂料,乔小玲理直气壮道:“我例假来了不行啊?” 众人:“……” 不得不说,乔小玲倒是很会利用一切不利于自己的东西,让自己来获利。 要不是白英灵机一动请了医生过来,只怕还真让乔小玲给蒙混过去了。 “念在你们这是第一次闹事下不为例,再让我逮到你们算计人,全都给我打包滚出部队!” 袁雪梅也并非没有脾气的,撂下狠话径直带着贺诗雯离开,离开前还没忘记朝白英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儿。 “乔小玲,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明武失望的不是乔小玲骗人,而是乔小玲竟然连他也骗,害得他一步步走错,最后竟处在了这么个尴尬的位置。 不想在看到乔小玲和杨母针锋相对的样子,杨明武出去夺清净去了。 “白英!都怪你!你等着!” 乔小玲跟杨母撕扯之间,还不忘骂起了白英。 白英朝混战中的乔小玲吐了吐舌头,“还能怪谁?当然是怪你自己咎由自取了。” 说完,没有再给乔小玲一个眼神儿,白英冲沈傲得意一笑,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走,咱们回家!” 给刘医生结了出诊的费用,白英跟沈傲趁着最后一点儿空闲时间,边散步边聊起了天。 沈傲纳闷道:“你是怎么知道乔小玲是装怀孕的?” 他都当真了。 毕竟乔小玲惨叫得那么骇人。 整得他生怕白英也经历这样的事情。 白英嘿嘿一笑,自豪道:“我当然是……蒙的啊!” “这也行?” 沈傲投来不信的眼神儿。 “好吧,我说实话。” 白英朝沈傲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 等到沈傲微微弯腰,把耳朵凑近她时,白英这才压低声音道:“我是觉得奇怪啦,你看秀丽姐跟杨明武都结婚那么久就生了一个孩子,这还是在杨母一直催生的情况下,所以我觉得吧,他们应该不是不想生,是生不出来。” “秀丽姐已经生出了一个孩子,说明她的生育能力是没问题的,那么只可能是杨明武的身体不行那啥活性低,既然这样的话……乔小玲这么快就怀孕的事儿明显不太对。” 沈傲:“……” 突然有点儿害怕。 媳妇儿在这方面太懂了,怎么办? “怎么了?” 见沈傲一副见鬼的样子看着她,白英困惑道。 沈傲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样说的话,那咱们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有孩子,你说别人会不会觉得是我有问题?” “怎么可能!” 白英拍板保证道:“你绝对没问题!”她可是亲自验过货的好吗? “是吗……” 闻言,沈傲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了: “那侯军医在出任务前,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 第211章 大哥的旧相识 怎么问她这个! 白英心下大乱,当下矢口否认道:“没有!侯军医才没有给我计生用品。” “哦?” 沈傲挑起硬朗的眉毛,似笑非笑地望着白英,语气充满了玩味儿。 白英:“……” 她这着实是有点儿不打自招了。 “好吧,”白英叹了口气,只能承认道:“侯一鸣是把东西给我了,但是……你干嘛,干嘛要托外人买这个啊。” 沈傲可怜的神情,“你说呢?” 白英:“……” 好吧,确实是素了大佬挺久的了。 想到自己例假正好过去了,好像也没什么好推脱的。 白英面颊微红,声音一下子低下来,“晚上我会把东西带回去的。”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沈傲心潮起伏,激动之下一把抓住了白英的手,情真意切地保证道:“白英,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他不想让白英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对他失去信心。 杨明武是杨明武,他是他。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喜欢白英,那他也就不是他了。 白英羞恼地瞪了沈傲一眼,“不对我好,你还想对谁好?” 沈傲忍不住笑了,“没谁,只有你一个。” 还是他熟悉的白英。 理直气壮得让人简直没脾气。 “哼,谅你也不敢想别人!” 说到这儿,白英也忍不住笑了。 她好像是有点儿厚颜无耻哎,不过沈傲喜欢就行,当然他不喜欢也得喜欢。 —— 另一边。 杨明武精神恍惚地出了部队,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简直打击太大了,以至于他的脑子整个都变得乱糟糟的…… 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一向乖巧可人的乔小玲竟然骗了他?还是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骗了他? 知不知道他为了娶乔小玲进门到底付出了多少啊! 不光被上级处分,就连亲生的孩子也被田秀丽带走了。 一时间,他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呵呵呵……” 想着想着,杨明武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对自己的嘲讽。 他错得太离谱了。 为了一个满腹心计接近自己的女人,竟然抛弃了他的发妻,还有他唯一的孩子…… 当杨明武顿住脚步,抬头看向前方时—— 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公社的小学门口。 正值中午的休息时间,孩子们在院内玩耍。 “好了,你们都玩那么多次了,也该我跳了!” 人小鬼大的杨胜哪怕在一群大孩子里头,也是最显眼的那个。 她正在跟一群男孩子玩跳山羊的游戏,扮了好长时间的山羊,杨胜没了耐性直起身来对同伴说道。 周围都是比她大了好几岁的男孩,满脸鄙夷道:“我们比你高那么多,你个小丫头能跳过去吗?你还是老老实实当山羊算了。” “敢不敢打赌?如果我能跳过去,你们以后都得认我当老大!” “好,赌就赌!” 随着男孩弯下腰去,杨胜一直助跑,在快挨到男孩时双手撑在对方的背上,双腿分开整个人高高跃起,灵活地从男孩身上越过去。 安稳着地,身子都没带踉跄的。 杨胜转身,得意地叉腰道:“怎么样,服了吧?” 周围的小男孩被杨胜比他们还漂亮的身手惊到了,竟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 旁边看热闹的白嘉慧提醒道:“杨胜赢了,你们该愿赌服输,认她当老大!” “对!” 花生配合地附和道。 男孩们虽然觉得抹不开面子喊杨胜老大,但也不想当个说话不算数的小人,最后坑坑绊绊地喊了句‘老大’,完事儿也不继续玩了,全都一哄而散。 “哈哈!我可真厉害!” 原地,杨胜得意地大笑起来。 “胜胜!” 下一刻,杨胜眼前一黑,被人强行拥入怀中。 男人身上的烟和汗味儿一股脑地涌入鼻腔,熏得杨胜头晕眼花。 “胜胜,跟爹走,爹带你回家!” 杨明武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墙进了小学里头,直奔人群里头,抱起杨胜就要大步离开。 “放开!放开我!你才不是我爹!我不跟你走!”杨胜激动地反抗起来,无奈小胳膊小腿儿的根本无法跟杨明武一个大人抗衡。 眼见着杨明武就要抱着杨胜离开,白嘉慧和花生赶紧上前抱着杨明武的大腿,不让他离开,“放开杨胜,杨胜不想跟你走!” “哇啊啊啊——人贩子来了——” 周遭的孩子们被这一突发情况吓到了,纷纷哭喊着跑开。 坐在门口的看门大爷瞧见这一幕,也顾不上吃饭了,赶紧放下筷子走过来,“哎!说你呢!你干嘛的,大白天的还敢来学校抢孩子啊!” 闻言,杨明武猛地扭头,怒目看向大爷,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好惹的气场,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看门大爷年纪大经不起吓,他瞧着杨明武一身军装,也没了刚才的硬气,颤颤巍巍道:“就、就算你是当兵的,也不能抢孩子啊。” “这是我闺女,我带她回家,关你这个老东西屁事!” 杨明武蛮横无理地说着,话中毫无对看门大爷的半分尊重。 看门大爷就算再害怕,也还是恪尽职守,“不、不行,我又没见你来接过孩子,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杨明武眉尾下压,满脸的不耐烦,“都给我滚开!” 话落,杨明武不再理会看门大爷,直接甩开抱住他大腿的白嘉慧和花生,转身就要抱着杨胜离开。 两个孩子被摔了个屁股蹲,一时间来不及跑去阻拦杨明武。 就在这时,杨明武身后伸出了一只大手,一把按住杨明武的肩膀上,将他给定在了原地。 “同志,孩子都说了不愿意跟你走,你怎么还能强行带她走呢?” 听上去憨厚老实的男声响起。 杨明武偏头望向对方,就见到身后站了个身高比他还要高出一点的男人,身板也相当厚实,还是那种常年干活锻炼出来的精壮身材,身上只穿了件短袖,露出了肌肉隆起的双臂。 男人的力气很大,长相却是一副忠厚老实的长相。 杨明武瞬间火了,肩膀用力往上一抬,甩开对方按在上面的手,“你,是谁!” “我是……” 男人皱眉还想说点儿什么。 “爹!” 这时,白嘉慧从地上爬起来,惊喜地跑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腰,喜不自胜,“爹,你怎么来了?” 男人……也就是白英的大哥,白红兵朝白嘉慧温和一笑,“大队里种的中药刚卖了换钱分给社员,爹估摸着之前给你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来给你送钱。” 闻言,白嘉慧心里暖暖的。 她爹真好。 不像杨胜的爹,简直了!有这样的爹,还不如没有呢。 “嘉慧,你先让开,爹跟这个叔叔好好说说。” 白红兵开口让白嘉慧走开,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免得等会儿可能爆发的冲突给波及。 “哦,”白嘉慧听话走开,还不忘杨胜的安危,“爹,杨胜是我朋友,你可不能让杨胜被坏叔叔抓走,他是坏人,会打杨胜的!” “嗯,有爹在不会让他打你朋友的。”白红兵保证道。 听着面前一大一小在一唱一和,杨明武冷笑道:“杨胜是我闺女,我带我自己的孩子走,有你管闲事的份吗!” 白红兵也一改面对白嘉慧时的温和模样,面对威胁毫不退让,一板一眼道:“我答应了我闺女,不能让你把她朋友带走。” 杨明武上下打量了白红兵一眼。 身上的衣服还带着刚从地里沾的土,整个就一泥腿子。 这样的人还有资格拦他? 杨明武嫌弃道:“就凭你?” “我咋了?” 白红兵个老实人,完全没看出杨明武对他的嫌弃来。 趁着两人对峙,一旁的看门大爷赶紧开溜,跑去食堂摇人。 原地。 瞧着白红兵这个软硬不吃的拦路虎,杨明武心头火起,也起了较量的心思,放下怀中的杨胜,“胜胜,你先在旁边等着,等爹把这个拦路的人赶走,就带你回家。” 杨胜赶紧快步跑开,跟白嘉慧和花生两个小孩子报团取暖。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白嘉慧的爹受到伤害,所以一脱困就试图阻拦接下来可能爆发的冲突。 “用不着你带我回家!那不是我的家,那是你跟那个坏女人的家!你们一定是想把我骗过去打我!” 杨明武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痛心疾首道:“胜胜,爹不会打你的,你可是爹的孩子,当爹的还能害你吗!” “才不是呢!”杨胜抹着眼泪,朝杨明武吼道:“那个坏女人都怀孕了,你们很快就要有新孩子,才不会要我这个拖油瓶。” 闻言,杨明武的心都碎了,干巴巴道:“真的没有,爹就你这一个孩子。” “我不信!我不要见你!你走!你赶紧走!” 白红兵出声提醒道:“听见了吧?孩子不想见你,你还是自己离开吧。” 杨明武猛地扭头,怒视着白红兵,“你一个泥腿子,还管起我的闲事儿了?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去农场改造!” “……” 白红兵眉头蹙起,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不讲理。 同样都是当兵的,跟他妹夫可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突然,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杨明武,我们都离婚了,你怎么还不肯放过我们母女俩!” 田秀丽一大早就起来忙活。 又是买菜,又是做饭的,刚给孩子们打完饭,看着他们吃了,又去刷锅洗碗。 正忙活着呢,就收到了看门大爷的信儿,说是外头有个当兵的要带她闺女走,一听这话田秀丽哪还有心情干活? 围裙都没来得及脱,就赶紧跑了出来,正好听见杨胜哭着诉说自己的委屈。 听得田秀丽这个当母亲的心都要碎了。 本来,她带着胜胜搬到学校,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 自己干活丰衣足食,过得不说多么富裕,起码整天伺候杨明武,也不用挨他的打骂,对于田秀丽来说,这样的生活已经很舒心了。 胜胜也渐渐变得开朗活泼起来,不像以前那样整天愁眉苦脸的了…… 没想到,这样的好日子刚过了没多久,杨明武就厚颜无耻地来打扰她们了! 田秀丽多年在婚姻中压抑的怒火,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开来,她气冲冲地跑到杨明武跟前。 不再像是之前的受气包样子,她将杨胜护在身后,头一次大着胆子怒视起了杨明武。 “杨明武,你再敢来骚扰胜胜,我就豁出去跟你拼了!” “……” 杨明武看着面前的女人,微微愣神。 明明只是一个月未见,眼前的女人竟然不再像是跟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时那低眉顺眼的样子,而是变得生动了许多。 哪怕嫁给他后操劳了许多年,让她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了很多。 可现在她大概是笑的多了,整个人不再像是以前那样暮气沉沉,而是带着一种韧性的生机, 眼尾虽然有细纹,皮肤也粗糙不白,穿着破旧的围裙,却莫名给他一种家的温暖感。 一瞬间,杨明武突然发现,自己竟无比怀念以前跟田秀丽生活的日子。 那时候多好啊! 他每天只要光操心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一下班就有热乎饭吃。 家里收拾得板板正正。 孩子有人照顾,他的衣服有人洗,鞋子也有人做…… 而现在,他一双鞋穿了一个多月都给磨破了,拿给乔小玲让她补补,她却说不会补让他再买新的,另外还要给她也买一双新的。 张口闭口就要钱,什么东西缺了就想着花钱买,一点儿不会过日子。 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 杨明武喉头哽咽了一下,嗓音莫名有些干哑,“秀丽,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孩子。” “我们都离婚了,孩子已经不是你的了,过几天我就带她去改姓!”田秀丽梗着脖子吼道。 生平,她头一次硬气起来。 不就是看杨胜还姓杨吗? 她倒要看看,改了姓,杨明武还认这个闺女不? 就算杨明武认,刁蛮刻薄的杨母也不会认。 “你敢!” 杨明武果然被激怒,下意识高举起手掌,就要扇田秀丽一巴掌。 白红兵动作却更快! 他一把抓住了杨明武的胳膊,阻止了对方的暴行。 然而,白红兵没有去看杨明武,而是看向了田秀丽,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是……田同学?” 第212章 多年后重逢 当杨明武扬起手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慌袭向田秀丽。 一瞬间,她像是被拉回到了黑暗黏稠无法呼吸的过去里…… 从前很多次都是这样。 每次两人意见不合,只要她敢开口反驳,迎来的就是杨明武的咆哮、殴打。 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性中…… 她学会了闭嘴。 这样虽然无法完全避免挨打,但可以少挨点儿揍,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智慧’了。 过往的一切将田秀丽笼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静候着火辣辣的疼痛在皮肉上绽放。 谁知,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田同学?田秀丽,真是你!” 田秀丽循声看去,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男人身上。 男人长了个大高个儿,明明是偏硬朗的那张帅气长相,气质却十分的憨厚,此刻他出手抓住了杨明武要打人的的手,惊讶地看向田秀丽。 田秀丽注视着男人的脸好一会儿,随即不可思议道:“白红兵?你怎么在这儿!” 得有快十年没见了吧? 他们两人是在小学认识的,因为两人在学习上面都属于不太开窍的那种,入学年龄很晚,十多岁才开始上一年级。 加上他俩都属于嘴笨的不够机灵的那种,不够讨老师喜欢,就被老师安排到了紧挨着后门的座位,两人还是同桌关系。 一开始都很不好意思跟对方说话。 接触了大半年才开始熟悉起来,白红兵会贴心地给田秀丽的杯子里灌好水,田秀丽也会绞尽脑汁地给白红兵讲自己也不太明白的题。 两个年轻人很难不对对方产生好感…… 只是好景不长,田秀丽突然辍学,家里催着她嫁人。 白红兵不想看到昔日的同桌稀里糊涂地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就自告奋勇地去田家提亲,结果田家人狮子大开口硬是要一百块的彩礼钱。 一时间,白红兵拿不出那么多钱,说让田家人先缓缓他回去凑钱,田家人答应得好好的,等白红兵凑够钱登门的时候,得到的却是田秀丽已经被家里人嫁出去的消息。 木已成舟,白红兵也只好将内心对田秀丽的感情封存起来。 后来,他也听从家里的意见,跟白老太选的对象黄霞结婚生子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两人都不会有再见到的一天,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竟然又遇到了。 双方的变化都这么大。 曾经的青葱少年,已然都被岁月璀璨得不成样子…… 两人互相凝望着对方。 眼中有多年后重逢的激动和欢喜,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一时间,竟都有了几分少年时的样子。 “……” 杨明武冷眼瞅着田秀丽,又瞅瞅白红兵,莫名觉得自己头上有点儿绿。 好啊! 他就知道田秀丽有问题! 难怪他一提离婚,她就搬出去了,原来早就找好下家……不,是早就外头有人了! 杨明武心里颇为不忿。 田秀丽看白红兵时那一脸春心萌动的样子,何时这么看过他? 不得不说,杨明武也是够双标的。 他自己可以出轨,自己的老婆绝对不能出轨,甚至离婚了田秀丽也还是他老婆!就得老实给他守着,他啥时候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了,田秀丽就得乖乖回去伺候他。 仿佛是一件物件,可以随时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好啊!” 杨明武冷笑连连,“可算是让我逮着了!田秀丽,这就是你在外头的男人?” 田秀丽睁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话,“杨明武,你发什么疯!白红兵只是我以前的同学,何况我们现在离婚了,就算我真找人了,也跟你没关系!” 不知为何,田秀丽心头涌起了想要跟杨明武划清界限的强烈冲动,一番话她几乎没动脑子就脱口而出。 白红兵心头一热,动作比思维更快,他一把拽开杨明武,护在田秀丽身前。 “既然你们都已经离婚了,往后就别来纠缠田同学了!” 杨明武恼火不已,怒气止不住地往头上窜,“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管我们俩的家事儿!” 白红兵不太会说话,坑坑巴巴了好一会儿,吐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我、我就管。”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在气杨明武。 只是,真的不知道说啥好,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好好好!”杨明武果然被激怒得更为彻底,攥紧拳头,一拳就朝白红兵脸上打去,“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是认不清自己身份了!” 被打了一拳,白红兵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尝到一丝甜腥味儿,顿时火气也上来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他也离了婚,尤其黄霞还是过错方,他心底的那股怒气却也早就散了,既然黄霞以后做出了她想要的选择,那他就衷心祝愿她能如愿以偿过好自己的生活。毕竟黄霞也是嘉慧的亲娘,他倒不至于盼着黄霞倒霉,那样嘉慧也会难过的。 眼前的男人倒好,都离婚了,怎么好意思来逮着人家孤儿寡母地欺负! 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动手打人? 他最反感打老婆的男人了! 有力气没处使就种地去,哪有拿打女人撒气的? 这么想着,白红兵也给了杨明武一拳,一时间两人竟打的不可开交。 仿佛是在发泄心中积攒多年的愤怒。 旁边的几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田秀丽更是急得不住得出声阻止,可却并不管用。 “住手!” 直到,远处传来一道叫停声。 白倩倩抱着书本走出来,上下扫了杨明武几眼,认出对方的身份,“呦!这不杨连长嘛,当上官儿就忘记自己身为军人的职责了?大庭广众的欺负老百姓,吓坏小孩子,我可得去部队好好跟你的领导反应反应!” 托白英这个亲戚的服,她这下倒是有机会常去部队,尤其还是打着送嘉慧和花生回家的幌子,没少往家属院跑,就是为了多跟温书玉相处一会儿…… 虽然每次都会被花建华无情打击,但白倩倩越挫越勇,永不言败! 一来二去的,白倩倩也就认识了家属院的一些人,自然知道面前的杨明武是白英讨厌的人,以及还是乔小玲那个烦人精傍上的大腿。 欺负杨明武就是欺负乔小玲,既然能逮着这个机会对杨明武冷嘲热讽,她自然不会放过。 闻言,杨明武不得不中断和白红兵的打斗,他退后两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冷冷扫了眼白红兵和田秀丽,“你们这对狗男女等着!既然敢给我戴绿帽子,就别指望我会放过你们!” 撂下狠话,杨明武怒气冲冲地离开。 杨明武的离开,也让白红兵松了口气。 他虽然一膀子的力气,可杨明武常年训练身手早就超过普通人,他能撑过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他很快就会被打倒。 白红兵顶着满脸的青紫,上前跟白倩倩感谢道:“嘶……老师,谢谢你出来解围。” 白倩倩没忍住白了白红兵一眼,“红兵哥,你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怎么过去这么多年,堂哥还是傻乎乎的。 要不是她出来制止,还真就老实站着挨打不? “你是……” 白红兵瞧着面前的女人的确有些眼熟,但一时间还真记不起对方的身份来。 发觉白倩倩快要生气了,白嘉慧擦干净刚才吓出来的眼泪,拽了拽自己老爹的衣角,提醒道:“爹,这是三爷爷家的姑姑,住在公社里的那个。” “你是倩妹子!” 经过提醒白红兵总算是想起来了,没想到三叔家的小堂妹居然会在小学里当老师,还正好是嘉慧的老师,这倒是巧了。 白倩倩翻了个白眼,“白英那么精的人,咋会有你这么笨的大哥。” “嘿嘿……” 白红兵非但没生气,反而挠头笑了笑。 “白红兵,今天的事谢谢你了。”田秀丽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跟白红兵由衷道谢道。 白红兵摆了摆手,“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要是别人看见也不会不管的。” 看着交谈中的两人,白倩倩的眼珠忽然一转,心里浮起一个念头。 “咳咳!” 白倩倩摩挲着下巴,勾起一抹坏笑,“田姐,我堂哥好歹也救了你,你怎么着也得请我堂哥吃顿饭,好好感谢感谢他吧?” “可是……” 田秀丽低头看着杨胜,眼中满是担忧,害怕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杨明武又会去而复返来跟她抢孩子。 “好了!”白倩倩主动把杨胜拉过来,“孩子有我看着,保证不会让人带走的!你们就去吧!这么多年没见,肯定有很多话想说。” 说着,白倩倩冲两个孩子眨了眨眼睛,嘉慧也杨胜也配合地催促道。 无奈,白红兵把带来的钱交给嘉慧。 他跟田秀丽则被白倩倩推出了校园…… 行走在公社的路上。 明明两人并肩同行,之间的距离足足隔了一两个人的距离。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小心!” 突然疾驰过来的车,溅起路边的水坑,水渍眼看着就要飞溅到白红兵身上,细心的田秀丽赶紧拉过白红兵。 两人挨得很近,无形间那股多年未见的陌生感倒是散去了不少。 “你这些年……” 两人异口同声。 发觉对方也在说话,两人又默契地说到一半住嘴。 白红兵推让道:“你先说。” 田秀丽腼腆笑笑,局促不安地绞着衣角,“还是你先吧。” 白红兵脸臊得通红,“那个男人是你前夫?你离婚了?” 田秀丽眼神黯淡了些许,“嗯,他跟我离婚了,跟乔小玲结婚了。” “乔小玲?!” 闻言,白红兵头皮发麻,没想到这么凑巧。 感觉田秀丽纯粹是被他家人祸害了,咋回事? “怎么了?” 田秀丽不解地看去。 白红兵莫名有些心虚,“没、没什么。” “你呢?你跟你爱人结婚很多年了吧?嘉慧都那么大了。你爱人是做什么工作的?”田秀丽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东西。 其实,她心里很羡慕那个嫁给白红兵的女人。 白红兵是她见过最好的男人了,如果当年她能勇敢一点,敢于和家里人决裂,跟白红兵走…… 她应该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吧? 可惜,再后悔也没用了。 白红兵也有孩子了,她再如何羡慕别人,也不会去像破坏她家庭的那个女人一样,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那样的话,她自己都会唾弃她自己。 遗憾是遗憾,但遗憾已经铸成。 人还是要向前看…… 不问出口总是有块石头堵在心里,问出口后那块石头才算是移开。 白红兵苦涩一笑,“我也离了。” “怎么会!” 田秀丽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红兵哥你人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跟你离婚啊?抱歉,我不会故意戳你痛楚。” “没事,”白红兵摇摇头,倒没有被激怒,过去这么长时间,他已经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语气平稳道:“她不喜欢我,我们就离婚了。” “这、这样啊……” 田秀丽干巴巴道。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国营饭店门口。 两人都是省钱的人,没有狮子大开口,就是简单点了两碗面。 结账的时候,田秀丽一摸口袋,窘迫道:“我、我忘带钱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回去拿钱。” 旁边的服务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钱来什么饭店吃饭啊!穷酸。” 田秀丽被臊得抬不起头来。 “没事,我带了。”白红兵赶紧解围,拿出一块钱交给服务员,服务员这才闭嘴离开。 两人出了饭店。 田秀丽害羞道:“这怎么行,你今天帮了我那么大忙,说好的我请你吃饭的!” 白红兵笑笑,“没事,下次还你请回来就是了。” “好、好吧。” 田秀丽心里七上八下的,理智告诉她不应该接近白红兵,让她家的那些破事再缠上对方。 可……她还是忍不住遵从内心点头应了下来。 生怕田秀丽反悔,白红兵赶紧快步跑开,跑开一段距离后他止步,摆手道:“等我,过几天有空了我还来。” “好……” 田秀丽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目送着白红兵远去。 第213章 最美军嫂是…… 时间很快来到军嫂评选活动的这一天。 白英也是到场之后,发现参赛者中除了熟识的乔小玲外,还有师哥温书玉。 “师哥,你是来看热闹的吧?” 白英凑过去,语气不太肯定地询问道。 温书玉礼貌笑笑,“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来参加这个评选活动的,别忘了我也是军人的家属啊。” 白英:“……” 话是这么说,可温师哥一个男人来参加军嫂评选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 “哼!” 旁边传来乔小玲的冷哼声,“白英,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就赌这次活动咱俩谁能被评上?” 白英寻声看去。 乔小玲就站在不远处,跟她之间隔着两个身位,抱着胳膊一副相当自信的模样,好似早就从前两天假怀孕事件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白英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她真不知道乔小玲哪来的这个自信跟她比? 前两天乔小玲因为假怀孕的事情被揭穿,日子可以说是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杨明武这下也不惯着乔小玲了,指使乔小玲跟着杨母学做饭干家务。 乔小玲虽然不乐意干,但她大概也知道自己作妖作得太厉害了,害怕杨明武再跟她离婚,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杨母学了起来。 杨母一下子翻身农奴做主人,整天颐指气使地安排乔小玲干这个,干那个…… 乔小玲也难得老实下来,竟真的跟着杨母学做饭。 作为邻居的白英昨天晚上回家还碰巧撞见一次,当时乔小玲家院子门没关,白英就下意识往里头瞅了一眼,正好瞧见乔小玲搁灶台那儿熏得小脸黢黑,活像是从煤堆里挖出来的似的。 当时给白英好惊,还以为见鬼了呢! 就乔小玲这德行,白英是疯了才会相信乔小玲两天就能学会做饭,还来参加什么比赛,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现在又要跟她一个上辈子开过饭馆的比赛……白英真是佩服乔小玲自取其辱的决心。 “不赌。” 白英挑眉,果断拒绝道:“我怕赢了你一个初学者,胜之不武。” “少瞧不起人了!” 乔小玲气得紧攥着拳头,小脸憋得通红。 白英面露惊讶,“呀,你在知道我瞧不起你的?有这么明显吗?” 乔小玲:“……” 死死盯了白英一会儿,乔小玲才移开视线,“等着吧,我今天非要赢了你,拿到第一名不可!” 白英鼓掌道:“好好好,有志气,那我就等着看你闹笑话了。” 乔小玲狠狠瞪了白英一眼,不再言语。 很快,等着参赛人员到齐,身为团长夫人的袁雪梅便开口宣布起了军嫂评选活动的规则。 评选方式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是考验谁包的饺子又快又好,军嫂们包好的饺子之后会都煮熟给战士们吃,就图个热闹。 材料也都是部队里出,肉是农场送来的猪新杀的,菜都是些时令的蔬菜,韭菜、芹菜、芸豆之类的,除此之外还有鸡蛋和干虾仁等材料。 可以说是相当丰富,发挥的空间也很大。 当然,除了需要自己调馅儿外,面也得自己和。 当袁雪梅说完活动规则后,大家开始一窝蜂地哄抢起了自己要用的材料。 面是不缺的。 大家主要抢的都是,猪是半扇猪,自己去切想要部位的肉。 军嫂们都是割的肉七分肥三分瘦,更肥一点的五花和前肘肉很快就割没了。 白英略作思考,还是选择了做了更符合自己口味的瘦肉,最瘦的莫过于只有一条的里脊肉了。 肥的太多,也不是她的风格。 辛苦做了总要自己吃点,何况沈傲也不喜欢吃肥肉。 白英割完肉,再去拿其余配菜时,发现相对稀少些的芸豆和芹菜都没了,就剩下两把被挑剩下的韭菜,都有一点蔫。 她和温书玉各拿过一把韭菜,两人都拿到一把韭菜。 除此之外,旁边还剩下了两条鲅鱼,旁人都不知道袁雪梅这是打的什么主意,说好的包饺子怎么还在旁边放鱼,又不是烧鱼。 腥不拉几的,简直熏得慌。 白英却眼睛一亮。 有了! 她知道要包什么馅儿的了! 拿过两条鲅鱼回到自己的位置。 旁边正在和面的乔小玲瞅见这一幕,冷嘲热讽道:“白家人还都说你会做饭,我看你也就是徒有虚名嘛!割的肉都是瘦的,还拿两条臭鱼,能调出什么好馅子来!” 白英也不恼,只是笑吟吟地注视着乔小玲的动作。 “我这还没调馅儿呢,你就开始唱衰了,我的水平好不好另说,但你和面的水平是真不咋地。” 可不是吗? 乔小玲原本在白家老宅那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做饭? 就算有杨母紧急培训了两天,也不至于拿着金贵的白面去给她祸害。 所以,乔小玲和面都是跟着旁边比赛的军嫂们现学的。 看着容易,上起手来就难了。 人家是把面倒进盆儿里,加上适量的水,下手捣鼓个三两下就和好了,和成一个光滑圆润的白面团。 乔小玲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是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饺子面一直处在一种非牛顿液体的状态,不粘盆只粘手,死活就是成不了形。 乔小玲简直一肚子的火气! 偏偏她拎起布袋子,打算把剩下的干面再倒进盆里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没面了?! 乔小玲空了空袋子,一点儿面都没掉下来。 她大睁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这面都不成型,怎么包饺子啊? —— “扑哧!” 白英实在是绷不住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乔小玲当即恼怒道:“你笑我!” “没笑你,我笑小狗呢。” “……你!” 乔小玲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道:“行啊,你倒是和个面看看,我就不信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白英直接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她也没有估算多长时间,随意从布袋子里挖出两葫芦勺的面粉,放盐增加面粉的筋性,搅拌均匀后加水,要少量多次地加,加水的同时还不能忘记用筷子将面粉搅成絮状。 等到没有过多干面粉时,下手揉成团。 很快一个白白胖胖的面团就出现了。 白英没有贸然去做别的事情,而是继续把面团放进盆里,之后不忘加个用来盛放饺子的盖垫盖在盆子上方,醒面。 接下来,白英就开始准备饺子馅儿。 先是摘韭菜,之后又是片出鲅鱼肉,拔干净上面的鱼刺,才开始跟着猪肉一起剁碎。 负责去腥的葱姜花椒水也不能少,放进肉馅里搅拌均匀还能等下熟饺子后,变成那种灌汤水饺。 再放上切好的韭菜末,适量的调味料,之后就开始包了…… 白英两只手同时捏住饺子,食指拇指微微用力一挤,一个圆滚滚的元包饺子就出现了。 一旁的乔小玲早就看傻眼了。 不是,白英的厨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她再低头一看自己那一整盆黏黏糊糊的面,顿时就没了多少信心。 但架不住乔小玲不撞南墙不回头,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了接下来的工作,不过她好像也真的没什么做菜的天赋。 韭菜没摘,只是用水洗了洗,根部都没洗干净就直接开切了,甚至还沾着泥的根部也一并调进了馅子里。 乔小玲的操作看得周围人连连摇头,心道可千万别让他们吃到乔小玲包的饺子啊! 别人的饺子是管饱一时,乔小玲的饺子是管饱一辈子,吃完就要下去见阎王了,可不是管饱一辈子吗? 除了乔小玲半生不熟的动作之外,军嫂们的动作都很迅速,包好一部分饺子就煮水下锅,好拿给评委评比的。 评委都是家属院的老太太,她们要么是自己军官儿子的老娘,要么就是资历深的军官的妻子。 等到尝完军嫂们包的饺子,评委们就决定要不要给分数。 一共十个评委,每个评委都有一分可以给参赛者。 军嫂们的动作又快又好,很快就包好一部分煮熟,将饺子端给评委品尝,目前得分最高的一位军嫂是七分。 乔小玲大概是想着早点比完早点解脱,她直接连擀面皮都不擀面了,直接用手摁出一个厚厚的面片,包上自己精心调制的馅料。 煮好饺子后,乔小玲用碗盛着,端给评委们品尝。 一个胖大妈尝了一口,砸么砸么嘴,“这片汤儿做得还挺有滋味儿的,就是……你包的饺子呢?” “什么片汤啊!”乔小玲拍着桌子,怒道:“这就是我包的饺子!” “……”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剧烈的大笑声。 乔小玲不愧叫乔小玲,脸皮那叫一个厚,“你们尝都尝了,赶紧给分啊!” “不给。” 绝大多数评委都选择没给乔小玲分数,一个好心的婶子瞧着乔小玲眼圈红了,眼瞅着就快哭了,出于好心还是给了乔小玲一分。 乔小玲只获得了一分,这种成绩可以说是无缘评选了。 “你们!你们不识货!” 乔小玲一跺脚,气跑了。 可气归气,她也知道已成定局,现在只能期盼白英也跟她一样做出来些狗屁不通的饺子,把评委们给毒晕过去。 她捞不着这个奖,那干脆白英也就别想着拿到了! 很快,在乔小玲的期待下,白英的饺子也已经煮熟,她端过去给坐在桌前的几位评委大娘端过去。 评委大娘本来对白英也没抱多大期望,可当她们夹起一个饺子吃下去后,眼睛瞬间亮起,一个个地开始赞不绝口。 “好吃!没想到那么腥臭的鱼,居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饺子来!” “可以啊!姑娘你这手艺,不当厨子可惜了。” “好吃是好吃,但是……” 其中一个人蹙眉道:“这些饺子是要犒劳给战士们的,这个口味恐怕不太符合他们的喜好。” 也是,这个年代人们肚子里没有油水,都是爱吃肥肉,饺子自然也是如此。 相较于寻常饺子,白英调的这个馅儿实在是有些太清淡了。 她们上了年纪的老人是爱吃,可白英做的不应该是她们爱吃的才对。 袁雪梅提醒道:“打分吧。” 很快,评委们一个个地举手表决,最后给了白英九分的好成绩。 虽然不太符合犒劳战士们的题目,但她们也实在没法昧着良心给白英打低分,因为确实很好吃,尝着比国营饭店的饺子都要香。 见状,乔小玲看得眼睛都快要绿了。 怎么白英这么轻易地就拿到了高分? 一定是有黑幕! 乔小玲攥紧拳头,等着比赛结束,白英如果真的被评上了,她非要举报团长夫人给白英开后门不可! 可惜,乔小玲没有这个机会了…… 因为,最后一名参赛者,温书玉也把自己做好的饺子端了上来。 他制作的饺子外形和白英不相上下,都是相当的精致,就是这个味道…… 评委们狐疑地夹起一个饺子,塞入口中。 原本是不觉得温书玉一个男人,能做出多么好吃的菜来,可当她们真的吃进嘴里后,才发现是她们小瞧温书玉了。 温书玉做的饺子虽然略显肥腻了一点儿,但是正好适合当年超负荷锻炼的战士们,他们肯定是爱吃的! 所以,哪怕评委们只吃了温书玉做的一两个饺子,就因为太过油腻吃不下去了,但还是把自己手里的分数都给了温书玉。 最后,毫无疑问。 袁雪梅公布比赛结果,获胜者是…… “今年获得最美军嫂评选的人是——温书玉!” “啊?!” 袁雪梅话音刚落,周遭的众人均是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怎么是他啊!” 参赛的军嫂们着实崩溃。 说好的最美军嫂评选,咋最后还让个大老爷们给赢了呢? 她们这么多大老娘们,在做饭这一块儿居然没比过个男的……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沉痛的打击。 乔小玲更是恨得攥紧了拳头。 她比不过白英也就算了,怎么连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都比不过?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世界上还有男人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 为什么杨明武不是这样子…… 乔小玲头一次产生了,自己是不是当初不该嫁给杨明武的念头。 白英倒是没有乔小玲那么多心思,虽然没有拿到第一名有些遗憾是真的,可是她的手艺也得到了评委们的肯定。 审题是她没审好,怪不了别人。 白英夹起温书玉做的饺子尝了一个,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第214章 新的征程 是猪肉韭菜馅儿的饺子。 怎么说呢? 白英咽下后,不由地点头在心里称赞。 她调的馅儿味道是不比温书玉差,可温书玉调的馅料明显要更加符合这年代人的口味。 而且他实在太过体贴,每个饺子里都放了一个晒干的虾仁,咀嚼时鲜香四溢,除了有点儿油之外没什么问题。 当然,是她吃不惯这个口味,倒不是温书玉做得不行。 “恭喜温同志获得了这次活动的奖励电风扇,让我们为温同志鼓掌!” 在袁雪梅的倡导下,军嫂们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鼓起了掌。 再之后,温书玉被戴上大红花推到台前领奖,写有‘最美军嫂’的红布条被别在大红花上,点缀在胸前衬得他整个人都精神多了,还真有那么几分少年气。 温书玉腼腆一笑,瞧着有些不好意思。 咔嚓! 一旁的袁雪梅手持相机,赶紧抓拍下这一幕画面,好用来写这个活动之后的报告。 大家伙儿丧气归丧气,之后的事情还是要干的,一群人热火朝天地把剩下的馅子也都包了出来,准备带到食堂煮好犒劳战士们。 至于……乔小玲调的馅料? 实在是没法用,干脆就让她自己带回家去吃了。 至于乔小玲他们一家究竟会不会吃,那就没人知道了。 跟着忙活完后,白英离开热闹的现场先回了家,等着沈傲从食堂打饭回来一起吃。 不过,沈傲还没回来,温书玉就先上门找到了白英。 “白英,电风扇你要不要?” 温书玉来的时候,甚至还把他刚获得的电风扇给搬来了。 电风扇崭新崭新的,衬得白英家里都跟着亮堂了不少。 白英惊讶道:“温师哥,你不用吗?这都夏天了,你家不吹风扇不会热吗?” 温书玉笑了笑,“建华去年就买了一台,这台我们也用不上,我看你好像很想要的样子,干脆就换给你好了。” “好好好!” 白英高兴得不行,她进主屋拿出钱来,“一台电风扇市价都要二十多,买的时候还要工业票,我给你四十好了。” “不用,二十就够了。” 温书玉只留下了二十块,剩下的钱都退给了白英,“下个月就是建华的生日了,她平时除了军装也没什么衣服穿,我想去县城的百货大楼给她买件衣服。” 闻言,白英看向温书玉的眼中多了几丝钦佩。 好男人啊! 花建华这是上辈子干了多少好事儿,这辈子才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 “建华快下班回来了,我还得回去给她做饭,就先走了,改天再聊。”温书玉换完钱没有再逗留下去,留下电风扇就走了。 目送温书玉离开,白英赶紧把电风扇搬到靠近插销的地方,插上电摁下开关。 下一刻,电风扇嗡嗡地转动起来,吹出来的风凉丝丝的,让白英舒坦得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终于吹上风扇了呜呜! 好凉快~ 白英只觉得透心凉,原本有些燥热的身体一下子凉下来了。 倒不是白英的反应夸张,主要现在全球气候变暖还没有后来那么严重,夏天也就没有后世那么热,所以有风扇吹就已经很凉快了,总比拿蒲扇扇风凉快多了。 吱呀—— 房门从外面推开,沈傲带着刚从食堂打回来的热腾腾饺子回来。 “哪来的风扇?” 沈傲看着屋里的风扇还愣了一下。 他们俩也没工业票,白英从哪儿弄的风扇? “嘿嘿!” 白英狡黠地笑了笑,眼角眉梢的得意怎么也藏不住,“忘记最美军嫂的评选了吗?选中的人会奖励一台电风扇呢!” “你得奖了?” 沈傲将两份饺子放在桌上,自己在白英的对面坐下,望着白英那张得意的小脸,配合地出声表扬道:“不愧是咱们白英厨神,只要你一出马,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他对白英的厨艺还是相当自信的。 家属院里的军嫂们,做饭水平踩在家常菜及格的上下线上,白英这么专业还不得稳稳拿奖? “错!” 谁知,白英摇头宣布道:“不是我获奖,你猜是谁获奖了?” “呃……” 沈傲没想到自己拍马屁竟然拍到了马腿上,他有一瞬间的尴尬,轻咳一声才顾得上问:“那是谁?咱们家属院里还有谁的厨艺水平比你好?” “想不到吧,是温师哥!” 白英绘声绘色地说起了比赛时的经过,说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瞧着简直比自己获奖了都要开心。 直到说到口干舌燥,白英才堪堪停下,拿起杯子往嘴里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白开水润嗓子。 沈傲:“……” 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有点儿忌妒。 白英的师哥得奖她就这么为对方高兴吗? 要是……他得奖了,白英会不会也为他这么高兴? 一时间,沈傲有点儿埋怨这个评选‘最美军嫂’的活动,为什么不能让他参加。 呃……好像以他也就能把饭做熟的水平,获奖可能有点儿难。 不过,不要紧,为了白英能为他感到骄傲,他可以苦练厨艺的! “……再然后的事儿你就应该能猜到了,”白英咽下口中的水后,说话总算是平稳了许多,“温师哥拿到电风扇后,然后他就送到咱们家了,说是他家还有一台电风扇,我就拿钱跟他换了这台电风扇。” 说完,白英拼命朝沈傲眨巴眼睛,试图让沈傲理解她的诉求。 果然,沈傲这次是真的夸到了白英的心坎儿上,“不愧是白英同志,永远都是这么机智勇敢,居然帮我们家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为这个炎热的夏天带来了一丝清凉!” “那是!你说得不错,我很高兴。” 白英得意地扬起下巴,如果身后有个尾巴的话,一定是在开心地摇来摇去。 瞧着白英的可爱模样,沈傲喉结滚动了一下,嗓音莫名变得沙哑起来,“所以……既然我夸得这么好,白英同志有什么奖励要给我吗?” 望向沈傲那双晦暗的黑眸,白英莫名脊背一凉,像是被什么危险的野兽盯上一样。 “……” 怎么又绕到这事儿上了? 昨晚不是才那什么的吗? 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不至于一天休息日都没有吧…… 白英轻咳一声,抬手扇风转移起了话题,“咳咳,感觉还是有点儿热,这天怎么回事,明明还没到大暑啊。” 沈傲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了,赶紧吃饭。” 将其中一份饭盒推给白英,沈傲还不忘贴心地给白英把筷子递到眼前。 白英眼珠鼓溜溜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她自认为蒙混过关,生怕沈傲继续刚才的话题,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 “嘶哈哈——烫!” 刚出锅不久的饺子还很烫,白英忘了吹凉饺子就直接塞进了嘴里,烫得她瞪圆眼睛,跟嘴里的饺子斗争了好一会儿,才将对方咽下。 “呵,慢点儿吃,又没有人催你。” 沈傲忍不住轻笑一声,给白英又倒了一杯凉开水,看着她喝下水缓过劲儿来才放心,语气中也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更像是……宠溺。 白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含糊不清道:“谁知道会这么烫。” “好,下次我不打这么烫的饭了。”沈傲也不恼,反倒顺着白英的意思安慰道。 白英就算真的生气了,这么一通安慰也早就消气了,何况她压根也没生沈傲的气,更多的还是因为不好意思借着这事儿转移话题。 吃到这次教训,接下来白英吃得明显慢多了,没有再被饺子给烫到。 只是,还没等两人吃完,外头突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哨声。 “有情况?” 白英狐疑地望向沈傲。 沈傲放下筷子,没了刚才和白英嘻嘻哈哈时的轻松,眸色冷然,整个人一下子镇静下来。 “嗯,是很紧急的事情,别吃了赶紧去集合。”沈傲边说边起身,披上军装外套。 白英纳闷道:“那我也要去吗?” “对,侯军医出任务还没回来,如果这次再要出任务,很可能是你和贺诗雯去。”沈傲已经整理完毕,准备出门。 “啊?等等我!” 当下,白英也顾不上吃完剩下的饺子了,关上电风扇的开关,赶紧跟着沈傲一起出门集合。 两人离开了家属院,来到空旷的训练场上。 战士们早已经集合得差不多了,黑压压地站了一片。 值得高兴的是,自打沈傲被调到方营长手底下,因为花建华也在方营长手底下当连长的原因,白英跟沈傲他们的连队紧挨着,一抬头就能瞅见不远处的沈傲。 白英归入花建华的连队。 “白英,你怎么比我还慢?”身旁的贺诗雯压低声音吐槽道。 今天袁雪梅来家属院这边举办活动,明显是没法再给贺诗雯做午饭的了,所以今天贺诗雯是在食堂吃的饭,比白英早来一步是很正常的事情。 白英也不恼,故作娇羞道:“哎呀,有人陪着吃饭慢一些不是很正常嘛。” 贺诗雯:“……” 跟见鬼似的看着白英。 白英这是鬼上身了吗?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那副时刻都很冷静的模样吗? “沈连长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贺诗雯语气颤抖道。 她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眼光。 之前她觉得沈傲是非常优秀的男人,很靠谱的结婚对象。 但现在,她开始怀疑起了这一点。 已知沈傲一个人的时候很正常,白英一个人的时候也很正常,为啥他俩在一块儿后就变得不正常了? 难道说背地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贺诗雯若有所思起来,看来结婚还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还是暂时不考虑结婚的问题比较好。 毕竟,就算她想结婚,也没有结婚对象。 那个人…… 一提到结婚,贺诗雯的脑海中就不由得浮现出白墨的身影。 自从白墨跟着那些敌特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白墨的消息,再想到他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许,以后他们都不会再相见了吧? “贺诗雯?”白英伸手在贺诗雯眼前挥了挥,“你想什么呢?我叫你都没反应。” 贺诗雯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否认道:“没、没什么。” 说完,她就又低下头不吭声了。 白英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想不清楚贺诗雯究竟在为什么困扰,但她也反思了下自己,觉得以后还是少在贺诗雯面前秀恩爱比较好,免得刺激到单身的贺诗雯。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后,贺团长来到人前,腰板挺得笔直,气势有种久经沙场的上位者气息,整个人不怒自威。 一瞬间,本来还有些乱糟糟的现场一下子静下来,都等着贺团长开口讲话。 “把大家紧急集合起来,是有一个重要消息要告知大家。” 没有卖关子,贺团长直接朗声说起了集合众人的目的,“前段时间在我们公社活动的那批敌特,又开始活动了!” “什么?” 乍一听闻这个消息,众人眼中满是惊疑不定,忍不住惊讶出声。 敌特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伏到了公社,还想着要引起爆炸祸害整个公社的人,沈连长带人提前破碎了敌特的阴谋,饶是这样依旧死伤了不少人。 这件事不光在他们公社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就连县里也很重视。 眼下又有敌特活动的消息传来,难道又是来他们公社了? “报告团长!我们不怕,那些敌特他们要真敢来,咱们就把他们一窝蜂消灭了!” 战士们非但不害怕,反而心中涌起了无限的豪情壮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团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战士们纷纷摩拳擦掌。 谁料,贺团长摇了摇头,缓缓道:“大家先别激动,敌特这次活动的地方并不是我们公社,而是邻县,咱们只是去配合邻县部队的行动……” 王营长暗自琢磨了片刻,也觉得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赶紧请缨道:“团长,要不这次让我带人去清缴那些敌特?保证把上次逃脱的敌特首领当场击毙!” 一向跟王营长不对付的方营长,方清泉也紧跟着出声,他笑吟吟道:“团长,方某也很乐意效劳。何况……” 说到这儿,方清泉眼含深意地看了眼一旁的沈傲,“上次大破敌特的还是我们沈连长,不让我们营接这个任务实在说不过去。” 第215章 出发前往邻县 “方清泉,你!” 王营长气结。 这么好的立功机会,怎么方清泉还是跳出来跟他抢? 没等王营长抗议出声,贺团长拍板决定道:“可以,那就方营长你带人去一趟,一路切记隐蔽自己的行动,尽量保证抓活的。” “是,团长,保证完成任务!” 方清泉连忙应下,得意地瞟了王营长一眼,给王营长气得不行。 虽然上火,可为了不让贺团长对他失望,王营长最后还是只能老实带着手底下的战士离开了,同样不服气的杨明武紧随其后。 普通战士都被安排下去收拾装备,十分钟后在这里集合等待出发。 排长级别以上的干部都被留了下来,贺团长还有更加详细的信息要交代,除了沈傲外,赵大勇也在其中,还是因为沈傲被调到方清泉的营队后,干脆也就把赵大勇调到自己连队了。 现在沈傲不在农场待了,不需要赵大勇时不时地往农场跑,也就没必要在后勤连当排长了,像他这样的能人还是需要有更大的舞台来施展—— 负责管理沈傲连队的炊事班,咳咳咳。 一行人正要跟着贺团长前往会议室商议,贺团长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即将离开队伍的白英,“白军医,你也进来。” “我?” 白英指着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时隔没多久,又要她跟着大部队出任务? 莫名有点儿激动怎么回事…… 贺团长脾气倒是很好,应道:“嗯,侯军医出任务还没回来,这次只能你跟着部队去了。” “好!”白英果断答应下来。 这次任务沈傲也会去,如果受伤的话她还能帮上忙。 除此之外,她还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二哥……如果能把二哥带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我也去!” 眼瞅着白英都有事干了,贺诗雯不乐意了。 “胡闹!”贺团长这下就没有刚才那么好说话了,瞪着贺诗雯怒斥道:“你一个军医助理,跟着去干什么!” 除了怕贺诗雯跟着去捣乱外,他承认自己也是有点儿私心的。 他跟爱人就贺诗雯这么一个孩子,经不起任何闪失。 何况,贺诗雯也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脾气又大,万一不服从命令出了事怎么办? 要知道,就因为上次贺诗雯出任务时受了点儿伤,爱人还因此生了他好长一段时间的气,没让他上床睡觉,一直都是打地铺,冻得老胳膊老腿儿都不利索了。 这次贺诗雯万一再受点儿伤,他可怎么跟爱人交代? “当、当然是救人了!”贺诗雯振振有词道:“我可是白军医的助理,白军医出任务,怎么能不带上我?” 明明之前她还鄙夷得不行的助理身份,此刻贺诗雯却当宝贝似的捧着。 贺团长:“……” 见说不服贺诗雯,贺团长看向白英,“白军医,不用顾忌我的面子,你就直说能不能用得上她!” 说完,贺团长还悄悄冲白英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拒绝。 “呃……” 白英犹豫着看向贺诗雯,贺诗雯也拼命冲白英眨眼间,父女俩在这一刻简直神同步。 不过,贺诗雯明显比贺团长更能豁得出去,一边眨眼睛,一边还露出可怜的小表情,看着贺诗雯卖萌的小模样,白英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贺团长,要不……就带上诗雯同志?毕竟她擅长外科手术,如果遇到相应的情况,肯定比我做得好。”白英试探着开口。 她确实有私心。 想着如果自己劝不动二哥回来,就想让贺诗雯试试。 不能让二哥一错再错下去了! 方清泉看了眼白英的表情,也配合地出声道:“团长您就尽管放心,一路上我会保护好贺同志,确保她不会出任何问题。” “贺团长,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听见都同意她跟着一起行动,贺诗雯得意地看向贺团长。 “……” 见大家都这么说,贺团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听上去不咋开心,“那好吧,赶紧跟着一起来会议室。” 之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除了白英他们给贺诗雯说话的原因之外,他自己其实打心里也是想要让贺诗雯能多点儿历练一些,省的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 就是……只怕回家后爱人又要罚他打地铺了。 松口归松口,贺团长不忘恐吓起了贺诗雯,“你这次跟着出任务最好听话点儿!要是被你破坏了计划没能完成任务,就等着回来上军事法庭吧!” “知道啦。”贺诗雯吐了吐舌头,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众人在会议室落座。 贺团长把提前收到的情报说给大家,“这次情况特殊,目的地是邻县渠邱,一路上尽量不要打草惊蛇。等你们赶到目的地会有当地部队的同志们接应。据说那群敌特就住在一个相当偏远的山村,那个山村叫白蟒村,这个山村的情况有些特殊,当地人非常排外,我们的人根本没法进入其中了解情况,所以……这次行动你们要小心。” “然后呢?” 方清泉没想到情报就这么简单? 越是简单事儿就越大,一抹黑的情况下他们要调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贺团长郑重道:“剩下的就靠你们了。” 方清泉:“……” 突然有点儿后悔之前跟王营长抢活儿的决定了,咋整? 早知道还不如让王营长领了这个任务,他美滋滋地在部队里等着看王营长的热闹呢。 不过领已经领了,方清泉也不会再打自己的脸,只能硬着头皮道:“团长,我会尽量确保完成任务的。” “不是尽量,是务必完成任务!” 贺团长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敌特的事情上次已经汇报给京城总军区,总军区知道这个消息后打算派人来我们这里视察,估摸着已经坐上车了,用不了几天就能抵达咱这儿,如果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我们清一水的都得跟着倒霉!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一定完成任务!” 一行人齐刷刷地应声。 不答应也没办法,这都赶鸭子上架了。 沈傲应声的同时,垂眸看向桌面,黑眸微微闪烁,心中若有所思。 京城打算派人过来? 希望不会是那个人。 “沈傲?你想什么呢?”耳边响起白英的询问声。 沈傲抬眸看去,这才发现原本坐在桌前的干部们已经离开收拾出发的行李去了,只剩下他和白英还留在会议室里。 白英见沈傲不知道想什么东西想出了神儿,便凑过来把他叫醒。 “没什么,”沈傲并不打算说出那些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让白英提前跟着担忧,他笑了笑,笑容真挚不带任何敷衍,“我们去收拾行李吧。” “好。” 见沈傲不想说,白英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两人火速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家里收拾装备,会议室里耽搁的时间不少,估计战士们已经差不多到齐了,他们可得快点儿赶回去! “记得带几件换洗衣服,”边收拾东西,沈傲便提醒起了白英,“光是赶路我们就得花上两天多的时间,再加上还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又是前期调查,又是后面做任务的……估计得在邻县耽搁好几天。” 他是男人,糙点儿就糙点儿,几天不换衣服他还能忍得了,白英还是没必要为此亏待自己,免得身体健康出现问题。 “嗯嗯。” 白英点点头,收拾进背包里几件换洗的衣服,贴身穿的衣裳也没忘记。 瞧着白英一副懵懂未知的模样,似乎对将要发生的事情还没什么准备,沈傲在心里微微叹息。 真不知道贺团长为什么非要让白英参加进这次的任务里…… 总感觉贺团长还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没对他们说,不过负责这次任务总指挥的方清泉肯定知道,只是这老狐狸肯定不会对他们说的。 沈傲眼眸微闪了几下,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职位还是太低了,不然他就可以知道更多的秘密情报。 路上该怎么从方清泉嘴里套出来呢…… 沈傲琢磨这事儿的时候,白英也没闲着,她取出了一直藏在炕洞里的那把银色手枪。 纠结一番,觉得还是带上比较安全。 毕竟部队里又不会给她配枪,一旦和战士们失散,她很可能会遇到危险,还是自己手里有武器更能保护好自己。 下定决心,白英趁着沈傲没往自己这边看,赶紧把银色手枪塞进了医药箱最底下的一层。 最底下有个隔层,还是她原来为了藏钱让大哥给她做的,现在正好能用上,有一个只有她知道的机关,按动机关隔层才会打开,就算旁人打开医药箱检查也发现不了。 “好了没?” 沈傲已经收拾好了,询问起了一旁的白英。 白英心颤了一下,赶紧盖上医药箱,“好了。” 沈傲狐疑地扫了白英一眼,却也没有多问,叫上白英一起前往训练场集合。 等到人员到齐,清点结束后,一行人就此起程。 目的地是一百多公里外的渠邱县。 为了不提前引起敌特的警觉,他们这五百多人需要徒步行军,专门挑一些更为隐蔽的小路、山路走。 常行军是连续行军八到十小时,一小时差不多能走四、五公里,一天走上个三四十公里,坚持个三五天没什么问题。 除了常行军外还有就是急行军,急行军在六十年代后,改为强行军,行军速度将会翻倍,一天就得走上百公里。 如果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甚至除了武器弹药别的东西都可以适当丢弃,轻装上阵,尽一切努力准时到达战场! 强行军除了速度远超常行军外,一天还要连续走十二小时以上,这种程度的赶路就连一般战士都扛不住,所以普通部队也一般不会安排这种训练。 但这次不一样,贺团长的任务下得非常紧迫,一旦完不成任务很可能就会面临严重的后果,所以方清泉略作思考,还是决定采用强行军的方式赶路。 这速度一快,就有不少战士掉队,常年训练的战士都遭不住这个赶路速度,更别说白英和贺诗雯这两个刚训练了没多长时间的军医。 所以,方清泉又组织了个收容队,由沈傲管理,负责收容后头掉队人员,相当于给队伍殿后了。 方清泉则带着三分之二的战士以最快速度赶到渠邱县,和渠邱县的战士们汇合。 也不能怪方清泉做出这样的取舍。 他是从主指挥的层面考虑问题,如果行军时间持续太长,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很有可能会影响任务完成进度。 想好这一点后,方清泉就把沈傲和白英等人叫过去,说出了以上他的打算。 “沈连长,你意下如何?” 沈傲摇摇头,“我没什么意见,既然方营长已经想好了,我会严格执行军令。” “那白军医和贺同志你们是怎么想的?” 方清泉又看向白英两人,眸光闪烁,透着股子精明的光芒,像是要穿透白英的心,看清被她隐藏的秘密。 说起来,他最初把沈傲归入营队就是为了近距离盯着这人,经过这段时间的勘察,沈傲通敌的嫌疑已经被排除掉。 但他一直没机会接近白英,这次任务可以说是恰好给了他一个考察白英的机会…… 白英虽然觉得方清泉的这个命令有点儿怪,一时间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想了想还是遵从本心道:“方营长大部队要求的速度我赶不上,我还是跟着收容队好了,这样一来掉队的战士们也能最快速度得到救治。” 听见白英这么一说,贺诗雯也连忙应声,“对!我听白英的,我跟着她一起!” “可是,”方清泉意味深长道:“我答应团长会保护好你……” 话还没说完,贺诗雯就急匆匆地打断道:“谁用得着你保护!姓方的,别小看我好吗!” “既然贺同志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跟着收容队赶路吧。”方清泉完全没有要继续劝下去的打算,直接就给拍板决定了。 给贺诗雯好一顿噎。 她能说,已经想好了更多的理由还没说吗? 总感觉自己上当了是怎么回事…… “沈连长你们可以走了。姜参谋员,你留一下。” 几人正要离开,方清泉忽然出声叫住了沈傲连队里的参谋员。 第216章 好大一条‘鱼’ 沈傲连队里的指导员是个三十多岁的瘦长男人,戴着一副平框眼镜,瞧着像是个文化人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文绉绉的。 算是方清泉留在沈傲连队里的亲信。 沈傲知道方清泉应该是有话要单独跟姜指导员讲,所以识趣地告辞离开。 等到沈傲白英几人离开后,方清泉这才说出把姜指导员留下的原因,顺带着还将一套无线电台留给了他。 “姜指导员,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后方的情况你时刻盯着,有任何消息都要传给我……” 姜指导员没想到方清泉竟然会交给自己这样的任务,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方营长,您让我这么做,难道之前说沈连长很可能和敌特有勾结的传言是真的?” 方清泉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道:“让你办就办,哪里那么多问题?记住,别把这件事透露给沈傲。” “是!保证完成任务!” 姜指导员慷慨激昂道。 方营长竟然把这么重要交给自己,他可得办好了,绝对不能让方营长失望! 如果成了,他很有可能就是第一个揭穿沈傲是间谍的真面目,一定会受到上级的嘉奖,说不准还能评上个二等功。 这么一想,姜指导员瞬间就精神抖擞起来,恨不得立马揪到沈傲的小辫子,把情报反应给方清泉。 看着离去的姜指导员,激动得走起路来都同手同脚。 方清泉微微皱眉,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我是不是安排错了人?这家伙能行吗,别让沈傲那个狼崽子给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 随着方清泉带着大部队急行赶路,没多长时间沈傲所在的队伍就跟大部队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远远的已经瞧不见了人影。 队伍里的白英和贺诗雯也没闲着,掉队的战士里有热到中暑的,有不幸被蛇咬伤的,还有一不小心摔倒崴脚的,甚至还有撒尿的时候被马蜂蛰了的…… 两人提着医药箱穿梭在人堆里,好一通的忙活。 沈傲同样也没闲着,连队现在已经容纳了上百人之多,加上已经赶路了半天时间,也该休息休息了。 沈傲跟炊事班发下去做午饭的命令。 清点人数算好煮相应分量的粮食,搭建临时灶台,寻找附近干燥的柴火…… 还要安排人员警戒周围,一时间也顾不上照看白英那边。 说起来也奇怪,姜指导员一直在旁边盯着他,像是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沈傲皱了皱眉,狐疑抬头道:“姜指导员,有事儿找我?” “没、没事,我就随便转悠转悠。” 姜指导员被沈傲盯得心里一哆嗦,面上尽量保持冷静,然而他那抖若筛糠的双腿还是无情地拆穿了他内心的心虚。 “随便转悠的意思是,一直绕着我转悠?” 沈傲略感无语。 不是他说,方清泉安排人来盯着他,怎么就不能选个靠谱点的? 也不怪沈傲立马就意识到了这事儿,主要还是姜指导员从方清泉的主部队离开时,身上多了个硕大的背包,他顶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也是没谁了。 都这么明显了,他要是还看不出来,沈傲觉得他还是脱下身上这身皮比较好。 “姜指导员,你能不能换个地方转悠,搁我面前都转悠半个小时了,晃得我眼花。”沈傲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哦哦,好,那我换个地方。” 姜指导员连忙应声,听话地换了个地方转悠,只是没待多久就又转悠回来,在距离沈傲不到五米的距离盯着他。 沈傲:“……”服了。 眉头不悦地皱起,沈傲的耐心已经完全耗尽,正要跟姜指导员撕破脸,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声—— “沈连长,出事了!白军医她们掉到河里了!” 负责报信的战士一路跑来的,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见事态非常紧急。 “什么?!” 一听到这个消息,沈傲也顾不上跟着炊事班的战士搭灶台了,赶紧直起身来,“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 半个小时前。 白英和贺诗雯总算是将所有受伤的战士都给医治完成,因为有好几个战士受了外伤,两人手上都沾了血。 她俩都属于比较爱干净的那种,实在无法忍受手上的污渍,尤其是等会儿还要吃饭呢! 考虑到水壶里的白开水有限,不能随便浪费,两人便一起约着去山坡下方的河道洗手。 看着白英和贺诗雯两人洗完手又脱了鞋子,洗起了脚上沾的泥污,跟来保护她们俩的小战士也不好意思再跟上去,就隔着一段距离站在山坡上。 正值夏季,雨水充沛,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雨,河水比较湍急,水流卷起浪花滚滚向下游汇聚。 不过河水还算清澈,上游不少鱼都顺着水流游到了这儿,就洗个手脚的功夫白英和贺诗雯就瞅见好几条。 贺诗雯先一步洗完,她双眸盯着紧挨着岸边的一簇水草处,水面微微泛着波动,从下往上地冒着小水泡,里头似乎有东西…… “哎,白英!那里头肯定有好大一条鱼!” 贺诗雯压低的声音中满是兴奋。 她从小就过得循规蹈矩,根本就没在田野间玩过,此刻置身于这生机盎然的天地之间,像是出笼的鸟儿,只想撒了欢地玩儿。 什么没尝试过的,都想尝试一下。 白英瞄了一眼贺诗雯指的地方,她倒是要淡定很多,甩了甩脚上的水穿上鞋子,“好了,洗好了就走吧,估摸着快要开饭了。” “大家出来得及都没带什么好吃的,回去也就是喝粥吃红薯干粮,”贺诗雯撇了撇嘴,她目光依旧紧紧盯着那处仍有波动的水面,“咱们抓条鱼回去多好!吃了荤腥,也能有力气赶路!” 白英看了眼湍急的水流,微微皱眉,“还是算了吧,水流太急了,万一掉进水里被冲走就得不偿失了。” “没事啊,你看鱼就紧挨着河边,咱们又不用下去,直接把它抓上来就行了!好了,别废话了,你不敢的话,我来!” 贺诗雯已经迫不及待了,她蹑手蹑脚地来到那处岸边,弯下腰,双手缓缓向水面伸,屏气凝神,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小心点儿,别掉下去。” 见贺诗雯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架势,白英知道再劝她也没用,干脆上去一只手环住了贺诗雯的腰,省得她一个激动再掉进水里去。 “知道了!看我的——抓住了!啊哈哈哈……” 贺诗雯猛地一个下按,双手破入水中,成功逮住了河底那条潜伏着的大鱼,对方在河底拼命的挣扎,荡起泥沙令水面变得浑浊,无法看清水下的情况。 一阵滑腻腻的手感,油然而生。 虽然这手感有点儿恶心,但是抓到鱼的强烈欣喜还是令贺诗雯激动得把这份不适压下。 白英微微皱眉。 这么简单就抓住了? 看水波动的迹象,鱼应该不小,可越大的鱼越难抓,贺诗雯第一次抓鱼就轻松抓到了? 不知为何,白英心里隐隐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不愧是我!第一次抓鱼就抓到了!” 贺诗雯激动得不行,她双手用力掐着鱼身,试图将对方从水里给捞出来,嗯……这体型好像有点儿不太像鱼身? 心底的困惑一闪而逝,抓到鱼的喜悦很快就让贺诗雯将这一点疑虑打消。 嗖! 贺诗雯双手破水而出,她面带笑容地举起了自己抓到的鱼—— 圆滚滚的脑袋。 四条腿儿分别朝四个方向伸展。 两个呆滞的小眼睛和贺诗雯对视在一起。 “咕呱——” 大‘鱼’那黄色的腹部微微鼓起,紧跟着叫出声来。 “啊!是蛤蟆!” 贺诗雯哇得一声叫出来,双手剧烈颤抖着,跟抽了羊癫疯有一拼。 白英的目光也落在了贺诗雯手里的猎物上,黄色的表皮,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疙瘩,这哪里是蛤蟆?这分明是—— “啊!癞蛤蟆!” 白英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要知道她除了圆滚滚的虫子之外,最害怕的就是癞蛤蟆了啊啊啊! “啊啊啊啊——” 惊吓之余,脚下一滑纷纷往水里栽去。 “救命!我不会游泳啊!咕噜噜……” 贺诗雯已经先掉进了水里,白英也不能不管贺诗雯,她一边尽力稳住身体,一边抓着贺诗雯的衣裳,试图把她拉回来。 然而,白英的力气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非但没能把贺诗雯拉上来,反而自己也跟着坠入水中。 危急时刻,白英手忙脚乱地去抓岸边的地面,想要稳住身形,却也只能揪下几根杂草,顺带着放置在旁边的医药箱也被她扒拉进了水里。 咕噜噜—— 两人一并被湍急的河流所吞没。 “白军医!贺军医!” 一旁的小战士听见动静儿赶紧跑过来,他眼睛都直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两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 考虑到白英和贺诗雯很可能是掉进水里了,小战士赶紧下水救人。 无奈,在河底搜寻了十多分钟,都没能找到半个人影,担心延误时间过长影响救援,他赶紧上岸把消息通知给沈连长。 —— “你说什么?白军医她们掉水里了?” 在小战士的通报下,沈傲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河边。 望着湍急的河流,众人心里的预感都不太好。 这么湍急的河水,别说是不会水的人了,就算是会水的人掉进去也没法游上来啊,何况掉进去的还是两个姑娘家! 其中一个还是贺团长的千金,要是出了事儿他们回去可怎么交代…… “你怎么回事!” 赵大勇望向带他们过来的小战士,气愤道:“让你贴身保护白军医她们,你是怎么干的?竟然让她们给掉水里了!” 小战士无措道:“我我我、就一会儿功夫,她们就不见了……我立马下水找人,可是没找到人,估计她们已经被水流冲走了。” “你还敢狡辩!” 赵大勇一把揪住小战士的衣领,眼中满是怒火,恨不得揍这个货一顿。 首长有多在意白英,他很清楚。 别说是首长了,就连他也很在意白英,当然不是出于那种喜欢,而是出于朋友层次的在意。 不同于首长那么不苟言笑,白英的性格明显要亲切很多,也能开得起玩笑,两人一直关系挺好的。 如果白英真的出事了,他无法原谅这人! “好了,事已至此,一味地责怪别人也没用。”沈傲看不过去,出声阻拦赵大勇的鲁莽举动。 “可是……白姐她怎么办……” 听见沈傲已经发话了,赵大勇只能无奈松开那名可怜的小战士,盯着前方滚滚而下的湍急河流,语气中满是担忧。 “白英会游泳,她不会有事的。” 沈傲的语气十分笃定,像是真的认定这件事,又像是借此来稳定自己的心。 赵大勇愣了愣,“可是,那白姐她怎么没回来……” “水流太急,就算她会游泳恐怕以她的力气也没法逆流上岸,大概率是被冲到下游的河流了。”沈傲沉着地进行着预测,好像他现在真的很冷静,但熟悉他的赵大勇更觉得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沈连长,那咱们这就往下游赶路?”一旁的姜指导员出声询问。 虽然这事儿有点儿出乎意料,不过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不是跟方营长告状,更重要的还是赶紧找到白英和贺诗雯两人。 只要他们暂缓休息,尽快顺着河流的下游赶路,应该还是能赶在白英她们出事儿前找到人的吧? 姜指导员也没有太大把握,不过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不是我们,是你们。” 沈傲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直接给姜指导员干懵了。 紧接着,沈傲又望向了赵大勇,这个一路跟着他从京城来到这个偏僻小城的人。 是下属,是朋友,也是他最信任的兄弟! “大勇,这段时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连队里的事务你都很清楚,先帮我照看几天连队。”沈傲的语气沉沉,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赵大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睁大双眼,“连长,你是要……!” 还没等他说完,沈傲忽然纵身一跃,跳入河里。 第217章 奇怪的村子 “连长!” “沈连长!” …… 岸边的赶来的战士见沈傲不由分说地跳入河中,一个个全都傻眼了,下意识出声喊道。 “都还愣着干啥,赶紧把沈连长捞上来啊!”姜指导员在河边急得直跳脚。 虽说沈傲空降到这个连队还没多久,两人也没磨合好,认真讲起来的话他和沈傲还不太熟。 但那也改变不了沈傲是连长的事实,他的职责就是配合很好管理好连队,这下连长人没了,算怎么回事! 听到姜指导员的提醒,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跳进河里,在河里寻找起了沈傲。 “呼!我找到沈连长了!” 一个浮水能力相当强的战士,潜入水里后精准找到了沈傲的身影,眼见着沈傲就要被水流冲下断崖,他赶紧潜泳过去。 正要一把抓住沈傲的衣角,谁知沈傲像是提前察觉到一样,在水里的他灵活得简直像是条鱼,一个扭身躲开了对方朝他伸来的手。 哗——! 沈傲被汹涌澎湃的水流冲下断崖,一路顺流而下,眨眼间就在水中消失了踪迹。 “……” 后头的战士都傻眼了。 愣神的功夫,他也险些被水流给冲下断崖,还好旁边几个战友赶紧手忙脚乱地拉住他,几人合力总算是上了岸,脱离了险境。 “姜指导员,我们没办成您交代的……连长他被冲下悬崖了。”湿成落汤鸡的几个战士满脸愧疚地说道。 姜指导员被这一突发情况都给搞懵了,气得直跳脚,“你们这么多人,怎么连个人都逮不到!要你们还有啥用!” “连长的水性比我们都要好……” “借口!都是借口!今天不找到沈连长,你们就都别想吃饭了!” 眼见着姜指导员还要继续赶人下水,一旁的赵大勇急忙叫停。 “够了!” 赵大勇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尽管年纪尚小,却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股子强大的魄力,令人不敢小觑。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这才意识到平时一直跟他们笑嘻嘻的赵大勇,隐藏得相当之深,这气势只有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战士才有! 难道不光沈连长来头不小,就连赵大勇也是如此? 一想到这儿,众人也都不敢再说什么,静静聆听着赵大勇的话。 “连长离开前都跟我们说了接下来的安排,你们一个个还跟没头苍蝇似的干什么!害怕没人管连队吗?没人管,我管!” “那、那赵排长,我们接下来是要……?”有人大着胆子询问道。 赵大勇早已考虑好了各项事宜,语气沉稳道:“已经赶了半天路,先原地修整吃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赶路。半个小时后顺着下游去找连长和白军医,争取和他们汇合。” “是!” 听到这时候赵大勇跳出来撑场子,众人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赶紧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辛勤地忙碌起来。 半个小时的做饭加吃饭时间还是挺紧张的,得赶紧动起来! 而在听完赵大勇的安排后,姜指导员早已暗戳戳地开溜,见这边的局势已定,他便打算把这边的消息传给大部队方清泉那边。 他这么准时地给方营长送去消息,方营长一定会夸他的吧! 一想到等完成任务后,方营长就会夸奖他干得好,姜指导员脸上的笑就有些藏不住。 —— 另一边。 河流下游。 奔腾的河流,犹如陷入狂暴状态的巨蟒在河床上翻滚躁动不已。 河水卷携的泥沙、树枝无情地冲击着岸边堆积的石块,久而久之石块被冲刷得圆润光滑,而越靠近河岸的水流也变得缓慢了许多。 “呼!” 岸边,水面引起一阵波动,下一刻两名女子破水而出。 两人正是一不小心掉进上游河里白英和贺诗雯。 白英会水,之前是因为水流太过湍急,她没法在救下贺诗雯的同时带着她一起上岸,所以一番挣扎过后也还是被水流给冲下了断崖。 虽然结果不太好,但期间白英一直都保持着意识上的清醒,尽可能地避免途中撞到河里的石头和杂物导致受伤。 但贺诗雯就惨了,她不会游泳,掉进水里后还呛了好几口水,人很快就晕过去失去了意识,要不是白英一直抓着她,尽量保护她,恐怕贺诗雯现在已经撞到哪块石头上成了个死人了。 “贺诗雯,你给我醒醒啊。” 白英好不容易半拖半抱着贺诗雯爬上岸边,但贺诗雯还是没有半点儿要醒过来的迹象。 无奈,白英只好将贺诗雯放到平地上,按压起了她的胸腹处,挤出来好几口水。 贺诗雯皱了皱眉,迷迷糊糊道:“我的鱼……” “贺诗雯,我真是败给你了!” 白英差点儿给气笑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贺诗雯还惦记着鱼呢? 关键这货抓的还不是鱼,是只癞蛤蟆。 低头一看,陷入昏迷的贺诗雯手里还紧紧攥着她好不容易抓到的蛤蟆,见白英往这边看来,蛤蟆配合地叫出声来,“咕呱——” 叫声有气无力,似乎是在求救。 “……” 白英拧起眉头,强忍着恶心伸手,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贺诗雯的手指头,把蛤蟆从贺诗雯的手里拯救出来。 “咕呱!” 蛤蟆跳到地面上,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紧盯着白英,水汪汪的,似乎是在感谢白英的救命之恩。 “啊啊啊,快滚啊!你要是敢跳到我脚上,信不信我踩死你啊啊啊!” 白英被蛤蟆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出声驱赶。 蛤蟆:“……” 它说自己其实是想要道谢的,你信吗? 总之,在白英的强烈排斥下,蛤蟆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白英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满身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累。 “呃,呼!” 白英一屁股坐在鹅卵石上。 看向被她紧抓在手里不放的医药箱,医药箱也被她给带过来了,还好盖子扣得够紧,中途并没有打开,也就没有掉什么东西。 正打算给贺诗雯扎一针,把她扎醒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阿嚏——!” 白英和昏迷中的贺诗雯,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 无奈,白英暂时打消了把贺诗雯弄醒的想法,不然这样乍然叫醒她,一惊一吓再加上一冷,很容易着凉。 这四下不着村不着店的,要是感冒发烧了可不太好整。 白英皱紧眉头,搀扶着贺诗雯起身,一手拎着医药箱,一条手臂托在贺诗雯的两处腋下,半搂半抱着她往前走。 此时的两个人浑身湿透,简直狼狈得不行,在冷风的摧残下冻得不停地打冷战。 走了不多时,远处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村落。 白英眼睛一亮,顿时喜不自胜,“有救了!” 这一有了盼头,满身的疲惫就仿佛被一扫而空,白英赶紧搀扶着贺诗雯,加快往村子里走去。 然而,另白英感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等白英到了村子里,还没等她开口求人收留,村民们看到来的是陌生人,家家户户地赶紧回屋关门堵窗,生怕晚一会儿就要出什么事情一样。 “奇怪……” 白英皱了皱眉,这很不符合现在这个喜欢助人为乐的年代背景啊? 嗒嗒嗒—— 好在,有个瘸腿老太太的速度比较慢,邻里邻居的别人早就关门进屋了,就她还一瘸一拐地往院门口走,打算关上敞开的院门。 发现瘸腿老太后,白英眼睛一亮,像是瞧见了猎物一样赶紧来到老太太的院门口,双手抓着老太太快要关上的院门,可怜兮兮地卖起了惨。 “老太太,我姐姐昏迷了,能不能暂时收留我们一下啊?等她醒过来,我们立马就离开!” 老太太先是看了眼四周的邻里街坊,确认没人往这边看后,她这才压低声音道:“我我我们村子不能收留外人,姑娘你快撒手,赶紧离开吧……” 不能收留外人? 白英心中的疑问非但没有消解,反而更深了。 虽说这年头没有证明信寸步难行,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连证明信都不要,直接拒收所有外来人的情况,实在是太奇怪了。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知为何白英隐隐觉得这个村子很可能和她们的目的地有几分关联。 她在心下草草计算了一下,她和沈傲所在的连队虽然是负责收容落后的战士,但这半天下来起码也走了个三十多公里。 加上她跟贺诗雯还被河流给冲走了,估摸着顺着下游被冲走了十多公里,这么算来距离目的地也就剩下一半多的路程…… 如果目的地的消息无法完全走漏出来,那说明敌人的能力已经完全掌控了目的地,甚至目的地附近的地方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那么,这个村子的异常反应,很可能也是因为受到目的地的敌特影响导致的! 电光火石间,白英简单理清了一下思路。 面对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阻,白英非但没有撒手,反而继续卖起了可怜,“老太太,求你了,就收留我们姐妹俩一会儿吧,真的!等我们衣服烤干了,我们就离开,不然这阴天下雨的我们穿着湿衣服是要感冒的。” “那、那好吧……” 敌不过白英可怜巴巴的眼神儿,老太太最后还是松口了。 在让白英和贺诗雯进门前,老太太还不忘瞅了瞅四周的情况,确定没人注意这边,她这才开门让白英她们俩进来。 进了屋,白英这才发现这家里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不仅家里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就连几间屋也只有一间屋子铺了床和被褥,桌子上的碗筷也只有一副。 看样子……这家里老太太一个人住。 “奶奶,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来到屋里,老太太贴心地往灶台里添上柴烧火,让白英把她和贺诗雯的衣裳脱下来,放在灶台边烤干。 老太太拿了个带着缺口的瓷碗,给白英倒了杯热水,“小姑娘,喝点儿水暖暖胃。” “奶奶,要不是您肯收留我们,我们一定会生病的!”白英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略有些烫手的瓷碗,眼中满是感动。 老太太压低声音道:“唉,小姑娘,你也别怪我们村子里的人心狠不收留你们,其实我们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 “奶奶您能告诉我吗?”白英好奇问道。 “按道理说,我们村子是不能收留外人的……” “为什么啊?”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老太太神神秘秘道:“因为啊,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担心走漏了神女娘娘的消息,往后神女娘娘就不给我们村子里的人治病了。” “呃……啊?” 白英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神女娘娘是个什么东西? 前几年破四旧没把这玩意儿给打了吗?怎么还能拿这一套骗人。 “奶奶,您说的神女娘娘是……?”白英试探开口询问道。 “神女娘娘就是神女娘娘,我不能说!”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脑子好使得紧,发觉白英想要套话,赶紧闭上了嘴,死活都不肯开口了。 白英:“……” 这还不如不说,开了个头儿把她的胃口吊起来就不说了。 无奈,白英只能转移话题道:“那奶奶,您方便说下您家里怎么就您一个人吗?您的家人呢?” 老太太大概也是很久没有人说话了,听到白英问起这事儿,她寻摸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干脆就跟白英说了起来。 “我老伴儿前几年去世了,我儿子去山上给神女娘娘当大官去了!” 说到这儿,老太太似乎对此事颇为自豪,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白英:“……” 问老太太什么东西都能扯到那个神奇的‘神女娘娘’,可是一问‘神女娘娘’是什么,老太太就又闭口不谈了。 这是鬼打墙呢? 白英不说话,老太太却来了劲儿,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姐姐还没醒过来,一定是中邪了!”老太太神神叨叨道。 白英嘴角一抽,“那咋办?难道奶奶您有办法?” “中邪了不要紧,驱完邪人就没事了……” 老太太忽地朝白英神秘一笑,“正好,我屋里头还有一杯神女娘娘赐下的神水,赶紧给你姐姐喝了它!” 第218章 神女娘娘和神水 “什么神水?” 白英愣了愣。 感觉事情的走向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等着,我这就去拿。” 老太太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里屋去,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个葫芦,她晃了晃葫芦,依稀能听到水声。 “哎,就剩小半碗了,也不知道神女娘娘什么时候能派人再来送药……” 老太太神神叨叨地念叨着,拔开葫芦塞子,把里头装的‘神水’倒到白英空出来的破碗里。 液体清澈可见碗底,看上去就跟正常的水差不多。 赶在老太太把水端去喂给贺诗雯前,白英抢先拿起破碗,“奶奶,能让我看看不?我还从来没见过神水呢。” 听白英语气崇敬,老太太呵呵笑道:“成,看吧看吧,可不能喝啊,老太婆我可就剩这点儿了!” 白英点头应下,仔细端详起了这碗‘神水’。 乍一眼看去,看不出什么问题。 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碗底隐约沉了些白色的小颗粒,白英鼻子凑近碗边,淡淡的苦涩药味儿涌入鼻腔。 不像是中医药材的苦味儿,更像是西药…… 白英皱眉仔细分辨了许久,将记忆中的西药的味道一一与‘神水’的味道相对应,在一连涮下十几种药后,猛然惊觉。 是止痛药! 盯着碗里的‘神水’,白英神情复杂。 她原本以为老太太口中的‘神女娘娘’是招摇撞骗的神婆之流,所谓的治病也就是拿烧掉的符纸泡水给人喝。 由于绘制符纸要使用朱砂,朱砂有安神的成分,患者喝下后就会觉得身体好受很多,就会误认为神婆真的治好了他的病。 所以,乍一听闻老太太提及所谓的‘神女娘娘’,白英也就理所当然地误认成了这种情况。 没想到……这个神女娘娘的神水居然是止痛药泡水,患者喝了不说能治病吧,起码也能止疼,所以也就理所应当地认为神水有用。 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装神弄鬼,看来这个神女娘娘就算不是医生,起码也是懂医术的。 一时间,白英的心情相当复杂。 她们学医的还真是人才济济啊,连神仙圈都能挤进去。 “哎!闺女你看完没啊?” 一旁守着的老太太不耐烦地询问出声。 “哦哦,看完了,看完了。”白英回过神来,把碗还给了老太太。 既然确定神水的成分没问题,那么也就没必要拦着老太太给贺诗雯喝了。 跟着老太太来到暂时安置贺诗雯的小屋,小屋的床上没有铺盖,贺诗雯就这么直接躺在硬木板上,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小背心和裤衩。 贺诗雯依旧处在昏迷中。 加上泡在水里那么长时间不免受凉,她的脸色惨白,身上也因为被河水冲到下游期间撞到石头,磕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可怜。 白英扶着贺诗雯坐起身来,老太太掰开贺诗雯的嘴巴,把碗里的神水一股脑地全都灌了下去。 老太太一灌完,就赶紧捂住贺诗雯的嘴巴,生怕她吐出来浪费掉。 “唔……” 贺诗雯被噎得直皱眉头。 待到眼瞅着贺诗雯都咽下去后,老太太这才放心地松开手,对坐在一旁的白英道:“好了!神水一下肚,你姐姐体内的邪气就被赶走了,她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瞧着老太太满脸认真的样子,白英忍不住嘴角一抽,竭力才忍住想笑的冲动,“奶奶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肯把这么宝贵的东西拿出来,我姐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呵呵,你这闺女真会说话,”老太太摆了摆手,被白英夸得直乐呵,“家里还有几个地瓜,我去蒸好等你姐姐醒过来吃。” 白英又是连连道谢,目送着老太太的离开。 此时,小屋就剩下了她和贺诗雯两个人。 白英伸手戳了下贺诗雯的脸颊,冰冰凉凉的,手感不错。 被戳的贺诗雯皱了皱眉毛,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嗯,还知道生气,看来问题不大。 还不知道贺诗雯什么时候才会自然醒过来,白英担心时间长了再发生什么变故,趁着老太太没在屋里,赶紧从床底下取出之前放在里面的医药箱。 银针斜刺人中,专治休克。 果然,没过一会儿,贺诗雯悠悠转醒。 “这、这是在哪儿?” 贺诗雯瞅着四周破破烂烂的屋子,一时间有点儿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见贺诗雯醒了,白英取下银针,语气平淡道:“咱们俩不幸被敌特给抓了。” “什么!” 贺诗雯先是满脸震惊,接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怎么又拖后腿了啊?完了,等我回去,我爸一定会骂死我的。” 白英忍不住笑了下,“骗你的了,咱俩没被抓,是被水流冲到了河岸下游,我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户人家借住。” “……呼!” 闻言,贺诗雯这才松了口气,“真是吓死我了。” “你身体怎么样?” “还好……就是胳膊腿儿的有点儿疼,不过问题不大,倒是我的衣服呢?” 贺诗雯蜷缩着身体,抱住膝盖,有些羞怯地望向白英。 “哦,这个啊,”白英回答得相当自然,“我拿去灶台那儿烤着了,还没干,等会儿干了我拿过来让你换上。” “那怎么你身上的衣服是干的?”贺诗雯满脸不解。 白英身上还穿着她原来穿的衣服,明明两个人一起落水的,怎么就她的衣服还湿着。 “当然是因为……我先给自己的衣服烤干换上的啦!”白英露出一抹坏笑,一副不气死贺诗雯,就不罢休的模样。 事实上,她倒是也想让两件衣服一起干。 可谁让灶台口就那么点儿地方,只能同时烤一件衣服,因为还要跟老太太交涉,白英只能先烤干了自己的衣服换上。 贺诗雯一脸的无语,她动了动嘴下意识想要骂人,后来叹了口气道:“……你!算了,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哪有脸再说你。今天的事谢谢你啊,还有之前的是我错了,不该对你持有偏见,其实中医还是有用的。” 她没忘记,刚才醒来的时候白英正把针灸用的针从她身上取下来,显然她能醒过来是白英针灸的作用。 白英点了下头,看向贺诗雯的眼神也带了些从前没有的欣赏,“嗯,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不过,你现在跟我说谢谢还太早了。” 贺诗雯满脸疑问,“怎么了?” 白英嘿嘿一笑,“这个嘛!我发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很可能跟我们的任务有关。” 说完,白英偷看了下门口,确认老太太没往这边来,她这才压低声音把刚才了解到的有关‘神女娘娘’的事情,跟贺诗雯说了一遍。 闻言,贺诗雯有些坐不住了,“得赶紧把这个消息汇报给部队那边!白英,你说咱们接下来是等到部队的人找到我们,还是我们主动去找他们?” 面对贺诗雯提出的两个选择,白英摇了摇头,“不,这两个咱们都不干,我提议咱们主动去找神女娘娘,多打探一些消息!” 贺诗雯瞬间睁大眼睛,低吼道:“你疯了!” 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就够大胆的了,没想到白英也不遑多让。 这这这、这简直是漫无纪律! 虽然觉得白英这种行为不太好,贺诗雯心里却也隐隐有些激动。 她当然不是循规蹈矩的那种人,如果真的是,她也不会随心所欲地来部队当什么军医助理,早就听从上级的安排,去县医院当医生去了。 白英的提议她当然心动,只是她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如果她和白英把事情办成了还好,如果办砸了咋办,回去怎么交代啊…… 这么想着,贺诗雯也就下意识问出声来。 知道贺诗雯的担忧所在,白英屈指,用食指关节敲了敲贺诗雯的脑袋,“那咱们不办砸不就成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下个店了!” 白英并不觉得自己的打算鲁莽。 她的医药箱里有手枪,也算是有自保能力。 加上好不容易取得了老太太的信任,想要再找一个村民重新接纳她们可就太难了。 冒险吗? 可能吧,但就算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的安排行事,也不可能就会一帆风顺,一点儿风险都不冒。 生活就是充满不确定性的。 如果所有事情都是既定好的,那也很可怕,不是吗? 贺诗雯思索良久,深吸一口气,应道:“好,那咱们就干!不过,我接下来需要怎么配合你?” “你继续装晕,我想办法带你去见那位神女娘娘,求她给你治病。”白英说出自己的打算。 老太太的儿子在神女娘娘那边当大官,借着老太太的这条线,应该不难见到神女娘娘。 总之,值得一试! 闻言,贺诗雯怨念森森地望向白英,“为什么不是你装病?” 白英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贺诗雯几眼,“你觉得咱俩谁更像个病人样子?” “……” 这下贺诗雯不吭声了。 确实。 白英面色红润,瞧着生龙活虎的。而她刚从昏迷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也酸软胀痛。 生平头一次,贺诗雯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不太行? 怎么比白英差这么多? 瞧着贺诗雯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白英反思了下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于是出言安慰道:“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正好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啊不是,嗯,那个,咱们马上就要去抓你讨厌的江湖骗子了,你不高兴吗?” 贺诗雯吸了吸鼻子,摇摇头,“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 “因为……阿嚏——!” 她好像着凉了! “噗哈哈……” 白英一脸忍俊不禁,没想到贺诗雯还是个喜剧派。 笑归笑,白英还是拿出银针给贺诗雯在印堂、上星穴扎了两针,预防感冒。 “闺女,地瓜蒸好了!” 外头响起老太太的招呼声。 “哦,好,马上过去。” 白英冲贺诗雯使了使眼色,示意她继续装晕,她则起身去外头拿地瓜。 不一会儿,白英端着两个蒸地瓜回来。 地瓜,也就是红薯。 因为刚刚蒸好,热气腾腾的,扑鼻而来一股浓郁红薯的甜香气。 两个地瓜都是拳头大小,红色的外皮,胖乎乎的看着特别喜人。 “我跟老太太说你还没醒,趁着她没进来,你快吃点儿。”白英分给贺诗雯一个地瓜。 贺诗雯赶紧坐起身来,捧着略显烫手的红薯,一边扒着外皮,一边嘶嘶哈哈着咬着吃,“嗯,好吃!怎么以前没觉得地瓜这么好吃呢?” 咽下一口热乎乎的蒸地瓜,贺诗雯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白英忍不住想笑。 地瓜这玩意儿嘛,香是香,充饥也是真的充饥,不过如果每天都吃的话人也遭不住,偶尔吃一顿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还没等两人吃完,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李婆婆,听说今天村子里有外人进来了?” 突然响起的陌生男声,令屋内的白英和贺诗雯身躯猛地一颤。 遭了! 两人被这一突发情况打得措手不及,当下也顾不上吃完剩下的半截地瓜了,下意识手忙脚乱地想要找地方藏起来。 贺诗雯更是疯狂用眼神询问白英:我没穿衣服啊!要是被看见了咋办! 别急。 白英丢给贺诗雯一个镇定的眼神儿,同时也没忘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屋的空间不大,也没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与其之后被人灰溜溜地揪出来,还不如…… 白英勾起唇角,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外头。 面对男人的询问,老太太吞吞吐吐道:“啊……这个啊,没啊,老婆子我不知道。” “真的吗?” 男人冷笑一声,“那灶台前烤着的衣裳是谁的?” “是、是老婆子我年轻时候的衣裳,我拿出来洗一下。” “看不出来李婆婆,你年轻时候还挺时髦的,还能买得起的确良的布料。” “呃呵呵,是、是啊……” “是个屁!你年轻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的确良的布料,”男人丝毫没有被糊弄到,对身后的几人道:“这里还有个小屋,进去搜!” “哎!不准过去!” 老太太没能阻止得了好几个大男人,还是让他们来到了小屋前。 砰! 为首的男人一脚踹开了小屋紧闭着的门。 第219章 她与白墨的重逢 右侧大腿抬平屈膝,脚尖绷直,小腿猛力向前弹踢。 几乎就在门被踹开的同一时间,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白英也出脚了,右脚落地的同时,左脚也跟着弹踢同一目标! 就这样,为首男人的胯下要害接连被打击两次。 男人被白英这两脚踢得踉跄着后退数步,还是紧跟在他身后的同伴伸手接住他,才止住了后退的势头。 “啊啊啊——我的宝贝命根子!” 就算这样,男人也被白英这两脚打击得不行,捂着裤裆,五官扭曲狰狞。 众人被这一突发状况给惊到,纷纷抬头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个高挑漂亮的姑娘,她叉腰将门口挡得严严实实,不泄露出任何一点空隙,他们也因此看不到里头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从姑娘正缓缓放下左脚来看,他们老大被踹命根子的事儿跟这个姑娘脱不开关系。 “你!你这个臭丫头,怎么敢的!” 领头的男人叫王铁军,缓了好一阵儿他才忽略掉身上的疼痛,呲牙咧嘴地瞪着白英。 白英自然也将对面人的情况收入眼底。 说话的男人一副庄稼汉打扮,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黢黑粗糙的脸,五官普普通通,行事作风却盛气凌人。 除此之外,男人身后的也大都是和他打扮相似的庄稼汉,只不过都没有他这么大的脾气。 而在这些人中,白英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身量极高,骨骼宽大,打扮的也和同行之人并无什么不同,一样的赤脚草鞋,身着黑色麻衣单裤,裤腿用麻绳扎起。 乍一眼看去还真以为他也是个庄稼汉。 可是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的长相气度与旁人完全不同。 硬朗的面庞,英俊的五官,天生自来卷的头发带着一种颓废的气质,浓眉深眼间是藏不住的消沉之色的。 是……白墨! 二哥。 白英的唇瓣下意识动了动,可看白墨混在这些人中应该是有原因的,而她也不想提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导致一系列的谋划失效。 所以她赶紧闭嘴,没有发出声音来。 对面的白墨在看到白英后,瞳孔瞬间地震,显然他也没想到白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二人的会面还是如此的突然。 见白英似乎不想跟他相认,他定了定神,也没有开口去叫白英,同样装作两人不认识的样子。 “还说没有外人!” 最后,还是王铁军在缓过身体的疼痛后,率先出声打破了这一僵局。 他恼怒地看向刚才想要阻拦他开门的老太太,指着白英问道:“李老太婆,你说,这人是谁!” “是……” 老太太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门口的白英忽然抢先道:“我是李婆婆娘家的远亲,听说这地方有个神女娘娘悬壶济世,什么病都能治,所以我才带着我姐姐来求医问药。” 王铁军狐疑地看向老太太,“真的是这样吗?” 李婆婆赶紧点头,“对对对。” 这个说辞总比说实话要好,起码不会开罪这些人,免得他们回去找神女娘娘告状,往后就不卖给他们村子神水了。 没想到,这闺女不光长得好,脑袋瓜也机灵。 李婆婆本来就喜欢白英,这下看白英更加顺眼了。 王铁军并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白英,不依不饶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总得让我们进去检查检查,你有没有带什么不能带的东西,赶紧让开!” “不行。” 白英依旧站在门口当中阻挡着众人窥探的视线,断然拒绝道:“我姐姐还在昏迷中,你们都是些男人,不方便进去。” 王铁军嗤之以鼻,“切!说得跟你姐姐是仙女似的,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女人,还能把持不住?” 白英一本正经道:“我姐姐跟比起你们来,确实是仙女。” “……” 王铁军被气得直翻白眼。 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呛。 在白英跟众人交涉的时候,白墨心中微微感到纳闷。 白英哪来的亲姐姐? 难道说的是她堂姐白巧兰? 可白巧兰身体好好的,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更不可能被白英带过来寻医。 毕竟,他很清楚所谓的‘神女娘娘’究竟有何猫腻,医术还不见得有白英强,白英还真不至于专程带人过来看病。 一时间,白墨不知道白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着被白英挡住的门口,心里莫名有种急迫感。 像是……里头的人他认识一样。 白墨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弄得有些无所适从,眉头拧紧陷入了沉思。 跟他一道来的小武,瞧见白墨的异常反应,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询问道:“哎,那不是你妹妹吗?她咋来了?来找你的?” 之前,他跟白墨都被关在看守所里,白英去探监的时候,他自然也见过白英,知道白英和白墨的真实关系。 陡然间,白墨整个人浑身上下的气势一变,眉尾下压,威胁意味儿不言而喻,“闭嘴!你要是敢把这事儿跟别人说,我绝对会赶在你开口前先宰了你。听见了没?” “知、知道了……” 小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嘴上虽然答应着,心里仍有些不服气。 原本他跟白墨算是同一级别的,白墨压根管不到他头上,现在倒好了,不光是他就连蒋哥也都归白墨管了! 凭什么呢! 大家现在都是在那个外国佬的手底下办事,怎么就白墨能够得到对方的看重? 小武越琢磨心里越发不服气,他垂眸仔细思索着怎么才能把白墨拉下来,换自己顶上去白墨的位置。 没办法,就因为受到白墨的连累,他们都成了逃犯,不得不跟着外国佬办事儿,如今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门口处,白英和王铁军的交涉仍旧没有一个结果。 “今天我们还非进去检查检查不可!” 王铁军挺身想要硬闯,换来的是白英又来一脚踹开。 “滚你的!” 王铁军拍打着裤子上的灰,“不让这么多人进,那我自己一个人进总行了吧?” 白英冷嗤道:“那更不行了,瞅你长得色眯眯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藏着什么坏心,我可不会引狼入室。” “……那你到底想要谁检查?” 王铁军都无语了,他确实抱着占便宜的打算,但这么直接说出来,他不要面子的吗? 白英的视线在王铁军身后的人巡视了一圈,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人群中,白墨站了出来,“我来检查。” 王铁军斜了白墨一眼,不服气道:“你更不行。” 这人是前不久才到了他们山上的,压根不算他们自己人,要不是神女娘娘一直说不能得罪这些人,他才不会给这些人面子呢! 谁知,门口处的白英却点头道:“行,那就你吧。” 王铁军:“???” 玩他呢吧! 他顿时恼了,“凭啥他行,我不行!” 白英解答道:“因为他看着像是不近女色的样子,肯定不会趁机占我姐姐便宜。” 闻言,王铁军上下打量了白墨几眼。 嗯……确实。 白墨长得就是一副不会打光棍儿的样子。 等等!这意思是他难道就会打光棍儿吗?! 虽然王铁军的心里很不能接受白英宁愿让白墨进去,也不让他进去,但考虑到这人来头不小,他也不好当众跟他唱反调。 无奈,王铁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墨跟着白英进了屋。 砰! 屋门在他眼前关上。 大概是怕他偷看,屋里还响起一阵拖桌子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把桌子拖过来抵住门了。 真是的,他像是那么没品的人吗? 王铁军气得翻了个白眼,下一刻他果断趴在屋门上,大气不敢喘一下,仔仔细细地听着里头的动静儿。 屋内。 白墨一跟着白英进屋,还没等看清屋内什么情况,就听白英低声跟他说道:“闭眼。” 白墨听话地闭眼。 任由白英扯着他往前走。 而床上的贺诗雯,在听到门口的动静之后,哪里还能躺得住? 此刻白英一关好门,她就麻溜地坐起身来,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打量着去而复返的白英,以及白英身后的…… “白、白墨?” 贺诗雯语气难掩惊诧。 她想过很多次会和白墨重逢的画面,重逢的哪个地点都想过了,也许是在白墨被捕后的监狱里、也许是在白墨被击毙的现场……就是没想到眼前的画面! 她衣衫不整,旁边还有白英这个电灯泡! 不不不,她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好朋友呢? 总之,贺诗雯在见到白墨后,她的大脑就像是打结的毛线,彻底乱成了一团,一时间根本理不清楚头绪来。 而白墨也没想到屋内的女人他竟然会认识! 这个声音对他而言相当熟悉,他无数次在睡梦中都梦见过,是那个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对方的女人。 跟着丹尼斯来到这里后,四下无人时,他总是会记起和贺诗雯相处的画面。 之前是他对贺诗雯太过苛待了,如果有机会让他再跟贺诗雯重逢,他一定会…… 白墨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跟床上衣衫不整的贺诗雯大眼瞪小眼。 “唔!” 白英赶紧堵住了贺诗雯的嘴,防止她叫出声来。 白墨耳朵微红,也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闭上眼睛。 饶是如此,紧贴在门口处的王铁军还是听到了一点异响,他赶紧拍门询问道:“什么动静儿?出什么事了!” 白墨开口平息道:“没事,我翻看柜子时撞见只耗子。” “真的?” “闭嘴!” 白墨语气充满杀气,王铁军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老老实实地把耳朵缩了回去,等着白墨检查完从屋里头出来。 屋里。 白墨老老实实的闭着眼睛,由白英拽着他来到床边。 终于,三人凑到了一起。 不知为何,明明他们现在的立场各不相同,互相之间的信任却没有丝毫减少。 甚至,为了表示诚意,白墨先说起了自身的情况。 他在跟在丹尼斯之后,辗转了数个地方最后来到了渠邱县。 盘踞在几十里外神山上的‘神女娘娘’一行人接纳了他们,丹尼斯似乎和神女娘娘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合作。 当然,合作的具体事宜只有丹尼斯自己才清楚,作为下属的白墨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如果知道,他肯定不会瞒着现场的两个人。 这两人一个是他最珍重的小妹,一个是他亏欠良多的女人…… “我不是跟你们开玩笑,你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说完自己知道的情况,白墨的语气带着些许警告意味儿,“这事儿根本不是你们能掺和进来的!” 不用白英和贺诗雯交代,白墨心里就已经有了估量。 肯定又是部队那边下达了什么任务,白英和贺诗雯一道儿跟着过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渠邱县的消息怎么走漏出去的,不过眼下白墨顾不上想这个,他担心自己生命中最珍重的两个女人出事,只想尽快催促她们离开。 白英沉默片刻后,摇头道:“我不能走。” 她既然已经进入了部队当军医,接受了上级的命令,就早已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重来一次,她不想碌碌无为地过一生,她也想为这个时代出一份力。 “……白英,你!” 白墨想要出声劝阻,但是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又没有任何立场。 他错得太多,已经无法回头了。 然而,更让白墨生气的还在后头,不光他的妹妹不听话,就连贺诗雯也没好到哪里去。 “白英不走,我也不走!”贺诗雯趁机表明自己的决心,“我要跟白英一起干一番大事,让你们刮目相看!” “你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白墨简直要气死了。 比起白英来,他更加放心不下贺诗雯,倒不是说贺诗雯在他心里更重要,而是他知道小妹很聪明,贺诗雯就……一言难尽了。 神山上局势复杂,他很难保护好两人。 如果白英和贺诗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他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二哥,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们也有我们要做的事情。” 白英语气平静又坚定,“我们不会强迫你按照我们的心意行事,你也不要强迫我们必须听你的话,可以吗?” 第220章 窗外的男人 “你们……” 劝阻的话到了嘴边,白墨最后还是强行咽下,叹气道:“随你们,反正吃了亏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嘻嘻,就知道二哥你最好了。” 见白墨还是答应了下来,白英一改刚才的严肃,扯着白墨的袖子撒娇卖萌起来。 贺诗雯是个学学怪,见白英这么做,也自然地扯过白墨的一条胳膊抱在怀里,“嘻嘻,就知道白墨你最好了。” 可是,贺诗雯忽略了一点。 她……没穿衣服。 白墨虽然闭着眼睛,却还是清晰地感受手背紧贴着贺诗雯滑嫩的腹部,这一触感莫名地和他在山洞时高烧不醒的那晚重合在一起。 脑海中自动勾勒出了,那晚贺诗雯为了给他降温,不着寸缕抱住他的画面。 一时间,白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动了动肩膀,想要将自己的胳膊从贺诗雯怀里拯救出来,可无奈贺诗雯抱得紧紧的。 正不知所措之际,好在旁边白英打破了这一尴尬氛围,“对了!二哥,你们这次下山是为什么啊?” 白墨的思绪回笼,诚恳道:“卖神水。负责兜售的人是刚才被你踹了两脚的那个,我只是跟着来熟悉周边路况的。” “这样啊……” 白英摩挲着下巴,“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卖完神水,回神山去?” “这个村子是我们最后一程,不过眼看着就快天黑了,要赶路的话得等到明天一早了。”白墨坦言。 “二哥,那我们明天早上跟着你们一起走!”白英兴冲冲提议道。 白墨深深地叹了口气,“行。” 没办法。 跟着他们走总比白英她们单独行动的强,毕竟路上好歹还有他看着,起码出不了事儿。 瞧着一向唯我独尊的白墨完全被白英这个妹妹吃得死死的,贺诗雯有些忍俊不禁,目光一直滴溜溜地在白墨身上打转,似乎有话想说的样子…… 白英瞧出这一点,于是主动出声道:“你俩应该还有话要说吧,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没……嘶!”白墨刚想摇头拒绝,忽然觉得大腿一疼,明摆着是被人给掐了一下。 贺诗雯气恼地掐了白墨一把,接过他的话茬道:“我们确实有点儿话要讲,是吧?白墨。” “……嗯。”白墨这下只能老老实实地应声。 白英没想到自己二哥还有妻管严的潜质,有些想笑但为了给白墨留面子,还是忍住了。 “那你们聊,我出去望风。” 白英说完,拖走抵着门的桌子,闪身出去的同时没忘记立马带好门。 “咳!” 屋外头,王铁军早在听到里头响起拖桌子的声音,就知道有人要出来了,赶紧后退几步离门远远的,生怕被人发现他刚才偷听的事儿。 “怎、怎么是你出来了?那个男的呢?” 王铁军诧异地看着从屋里头出来的白英。 明明该白墨出来才对吧? 怎么换成这姑娘出来了? “屋里有耗子,”白英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所以,我让他先留在屋里帮我抓耗子。” “切!”王铁军鄙夷道:“连只耗子都害怕,你还是乡下人不?” 白英收敛脸上的害怕表情,只是看着王铁军淡笑不语。 “……” 莫名的,王铁军觉得胯下一凉,刚才被踹到的地方似乎隐隐作痛。 他也不敢再嘴贱,只好转身去跟李婆婆交涉,让她再收拾出间屋子来,他们的人晚上好在这里暂时休息。 当然,也不是白住的。 王铁军把剩下的一葫芦神水全都卖给了李婆婆,李婆婆高兴得不行,那条瘸着的腿走起路来都顺溜了不少。 小屋内。 贺诗雯强行拉着白墨让他坐在床边,语气嗔怪道:“好了,睁眼吧,我没有跟瞎子聊天的习惯。” 白墨下意识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贺诗雯雪白似藕的手臂,吓得他连忙偏过头去,不敢再看一眼。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也不怕让男人看到。” 白墨咽了口唾沫,嗓音莫名变得干哑起来。 “我也想穿啊,可我来这儿的路上掉河里了,衣服还没干我能穿啥?” 贺诗雯理所当然地说完这句话后,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起身按着白墨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怎么,你害怕我被别的男人看光啊?” 这是不是说明,白墨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她的? 白墨抿了抿唇,没有开口承认,动作却诚实地脱下了自己的上衣强行给贺诗雯套上。 “闭嘴,穿上。” 他的身量极其高大。 他穿了正好的衣服,穿在贺诗雯身上却宽松得不像话,跟件睡衣似的,将她的大腿根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 衣服上还残留着白墨身上炙热的温度,以及他身上的味道……贺诗雯被熏得脸有点儿红。 她神色不自然地望向白墨,没了衣服的遮挡,白墨那身漂亮的腱子肉完全暴露出来,只是胸腹部残留着数道还没完全褪去的疤痕,破坏了这一美感。 贺诗雯下意识抬手,指腹轻轻摩擦过疤痕,语气不自觉轻柔了许多,“你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这些伤,是你跟着那个二毛子留下的?” “嗯,”白墨闷声道:“帮他办事难免受点儿伤。” “白墨,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贺诗雯语气略带急迫,眼中却满是关切,“你难道真的要一直帮那个二毛子办事儿?铁了心一条道儿走到黑吗!” “……” 白墨低头,沉默不语。 “说啊!给我句痛快话!”贺诗雯按住白墨的肩膀,刻意压低的声音竟带着一丝哭腔的嘶哑。 白墨闭了闭眼睛,强压下浮漫而出的痛苦之色。 “我没办法离开。” “什么叫没办法?那个二毛子是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 贺诗雯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白墨瞧着那个二毛子好看,所以铁了心地想要帮他做事?一想到这个结果,她就有些想要抓狂的冲动。 白墨欲言又止。 他一旦离开,丹尼斯就会将白英之前救过他的事情公之于众,那样势必会影响白英顺遂的人生。 之前因为他走私的事儿,就已经够连累白英了,他无法看着因为自己再连累到白英。 至于贺诗雯…… 他承认,是他亏欠她太多。 瞧着白墨这个噘嘴闷葫芦的样子,让贺诗雯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恼火地锤了白墨一拳,“白墨,你几个意思啊!你把我的身子都看光了,难道就不打算负责了?” 白墨没有躲,挨了一拳的他身体轻晃了一下,眼底爬上一层痛苦之色,“贺诗雯,是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我可能没法对你负责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下辈子个鬼啊!” 贺诗雯气得直跳脚,“下辈子我还不知道变蛤蟆还是变苍蝇,到时候你怎么负责啊!” “哈!” 如此紧张的时刻,白墨突然笑了一下。 贺诗雯差点儿给气死,死死盯着白墨,恨不得把他剥皮吃肉,“你竟然还敢笑!你几个意思啊!” “咳!”白墨握拳挡着唇角上扬的弧度,绞尽脑汁地解释道:“我是想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下辈子就算变不成人,也不会变成苍蝇蚊子,只可能是花是玉是云。” “扑哧!你真觉得我好看?” 贺诗雯只生气了没几秒钟,就被逗笑了。 她有点儿不敢相信,白墨这么木讷的男人,竟然会对她说这种甜言蜜语……心里一时间甜丝丝的。 方才的那些顾虑全都抛之脑后,贺诗雯没有再逼问白墨,期望得到一个令她满意的答复,而是—— 贺诗雯直接凑过去在白墨的脸上叭叽了一口,然后霸气宣布道:“好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 白墨眼底的冰冷瞬间融化,那颗一直在紧绷的心弦隐隐有被触碰到。 “嗯。” 一道微不可闻的声响被他从喉咙里挤出。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可以既不伤害小妹,也不辜负贺诗雯。 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 当晚。 白墨一行人暂时歇在李老太家。 为了防止王铁军对白英和贺诗雯心怀不轨,白墨守在小屋门口和衣而睡。 屋里头,白英和贺诗雯挤在一张小床上,抱团取暖。 好在贺诗雯的衣裳终于干了,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把白墨的衣服完璧归赵。 这一幕自然没有被白英错过,没有当场询问两人,她悄悄记在心里,而是晚上跟贺诗雯睡觉时提起了这事儿。 “贺诗雯,我问你啊,你和我二哥怎么回事啊?” 白英伸手戳了戳,平躺在床板上伪装成活死人的贺诗雯。 贺诗雯不耐地伸手拍开白英作乱的手指,翻了个身背对着白英,嘴里含糊不清道:“没什么事儿啊,你二哥是谁,我没见过,不认识。” “还装!”白英也跟着翻过身去,紧盯着贺诗雯的后脑勺不放,“我二哥又不是什么暖男,才不会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别的女人穿,如果他对你没意思,是不会这么做的。” “什么?他对我有意思!” 一听这话,贺诗雯立马不装了,翻过身来跟白英求证道:“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贺诗雯的眼睛闪闪发亮,抓着白英肩膀处的衣服不停地来回晃悠。 白英简直都快要被晃晕了,她无奈道:“煮的。” “说啊!你快说嘛!” 贺诗雯更加用力地摇晃起来,一副为了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白英只能老实回答道:“当然了,你也知道我二哥那个臭脾气,他才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如果不是真的在乎你,不会这么干的。” “太好了!我就知道白墨也喜欢我!” 贺诗雯捧着自己的脸,眼珠子在黑夜里简直亮得吓人。 白英默默地把自己的身体往床边移了移,担心精神异常的贺诗雯突然变异,再一口把她给吃了。 这下总没她的事儿了吧? 白英闭上眼睛就打算睡觉,哪知道下一秒就又被贺诗雯给推醒了。 耳边响起贺诗雯苦恼至极的声音,“白英,你说,既然你哥他喜欢我,那他为什么不肯对我负责呢?” 白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打了个哈欠,敷衍道:“我咋知道,我又不是我哥。” “白英~你帮我去问问他嘛,好不好嘛~”贺诗雯扯着白英的胳膊,又开始了新一轮撒娇。 白英被晃得脑浆子都快摇匀乎了,最后也只能无奈道:“成成成,先睡,先睡觉行不?明儿一早我就去问他。” “太好了!”贺诗雯总算是听话地撒手了,她做西子捧心状,眼含憧憬道:“等我当上你嫂子,我一定会好好对你这个小姑子的!” 白英:“……” 她突然有点儿后悔了。 贺诗雯当她嫂子是不是太闹腾了? 算了,跟她没关系,只要二哥不嫌烦就行。 翻了身背对着贺诗雯,白英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之后的任务只会更加艰巨,得赶快养精蓄锐好面对明天白天的考验…… 谁知,就在白英迷迷糊糊地快要进入梦乡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笃笃笃’的轻响声。 白英叹了口气,语气不耐烦道:“贺诗雯,你又有什么问题?” “这、这次真不是我……” 贺诗雯声音颤抖得不像话,显然被吓得不轻,她指着正对着床头的那扇窗户,“是、是有人在外头。” “呃?” 白英疑惑地睁开眼睛,顺着贺诗雯所指的方向看去。 窗外,月明星稀,依稀有一道高大的黑色人影投射到窗户纸上。 笃笃笃—— 窗户纸轻轻颤动。 显然,刚才的声响是外头的人敲窗产生的!明摆着就是冲她们来的! “呀!” 意识到这一点,二人低叫出声。 白英和贺诗雯两人立马抱成一团,望向窗户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生怕下一秒外头的人就会破窗而入。 “怎、怎么办?” 贺诗雯颤巍巍道:“要不要去门口把你哥叫醒?” “别、别急……” 白英吞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伸手往床底下摸索,打算拿出医药箱里的手枪自卫。 只是,还没等白英把手枪拿出来,窗外的人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白英,你在屋里吗?” 第221章 二舅子pk妹夫 窗外男人的声音低哑沉稳。 是沈傲! 一瞬间,白英心头的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喜悦! 当下,她连鞋子都顾不上穿直接跳下床,来到窗口掰开窗栓,随着抬起木窗的一角,院子里的情况也跟着映入眼帘。 漆黑的夜色中,圆盘似的月亮高悬于空。 如银的月光倾洒在空旷的院子里,带着几分水汽的冷风扑面而来。 一个身量极高的男人就站在窗前。 因为逆着光的缘故看不清他的五官,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也不动,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滴答滴答—— 水滴自男人衣角滴落,在他脚下的地面上晕开一小团水渍。 盯着面前的男人,白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是水鬼变成了沈傲来锁魂? 还是沈傲死后变成了水鬼,来找她上演人鬼情未了? 虽然这两个答案都让白英感到害怕,但出于对沈傲的思念,最终还是敌过了心里对鬼的恐惧。 “进、进来说。” 白英侧身让开为位置。 嗒! 下一刻,男人一手撑着窗台,灵活地翻身跃入屋内。 因着这下侧着身的缘故,月光依稀照清楚了男人现在的样子。 留着很有精神的寸头,嘴角绷紧的线条强悍有力,五官优渥,唯独眼角眉梢处带着些许的疲态,显然许久都未得到过休息。 最奇怪的是……他身上的衣裳还湿着。 白英眨了眨眼睛,偷偷瞧了眼出现在沈傲身后的影子,这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有影子,不是水鬼。 “沈傲你……” 白英正要开口询问沈傲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儿,对面的男人忽然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五指紧扣着她的腰,用力得仿佛像是要陷入她的身体里。 身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匆忙。 白英被沈傲的这一突然举动,搞得有点儿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抬起冰凉的手,拨开她额间的发丝,虔诚地亲吻印下一吻。 就连吻也是冰冰凉凉的。 沈傲的火力一直很旺,他身上从未有过如此低的温度,白英不知道沈傲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不免升起几分担忧。 下一刻,她的耳边响起沈傲的声音,嗓音又沉又哑,仿佛蕴含着再深沉不过的感情。 “谢天谢地,还好你没事。” 沈傲轻吐出一口浊气,那颗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踏实地落回了肚子里。 还好白英没事。 不然……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一直很清楚白英对他而言很重要,但从未失去过并未清楚地意识到重量究竟有多重,直到发生了今天的事情,他才清晰地意识到—— 白英重要到,他已经无法接受没有白英的日子要怎么过。 听着沈傲语气中浓浓的在意不加丝毫掩饰,白英怔然间,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暖意。 原来沈傲这么在乎她的吗? 唇角勾起一抹甜蜜的浅笑,白英的身体自觉放软,张开双臂回抱住沈傲结实的腰腹,柔声宽慰道:“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嗯。” 沈傲抱住白英的力道更大了几分,满身的筋骨都绷得紧紧的。 两人正你侬我侬,不可分割。 一旁,忽然响起一阵儿煞风景的轻咳声。 “咳咳咳!” 待在床上的贺诗雯尴尬地咳嗽出声,“喂!你俩注意点儿影响好不好,这里还有别人呢。” 沈傲闻言扭头望去,夜视能力极佳的他很快就辨认出床上缩着的那一坨是贺诗雯这个灾星,脸上表情顿时那叫一个难看,“贺诗雯?你怎么在这儿。”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 贺诗雯气结,“我跟着白英一起掉河里的,不跟她在一块儿,我不就死了吗!” 沈傲这话的意思怎么搞得她该出事儿一样? 虽说人和人之间总是有亲疏远近的,但也不能疏远到盼着她死吧! “你没死那真是太可惜了。” 沈傲缓缓放开白英,将她护在身后,对着贺诗雯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也不怪他对贺诗雯没什么好脸色。 之前的事情暂时不提,今天中午他往河边赶的路上就从小战士的口中得知,要不是贺诗雯闲的没事去河里摸鱼,白英为了救落水的贺诗雯,也不会跟着落水……因此和他失散。 可惜了。 贺诗雯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没出事。 沈傲的目光中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贺诗雯的厌烦。 他生平最是厌烦像贺诗雯这种不讲规矩,没有本事不老实待着,还自我感觉良好整天净跟着添乱的人! 要不是有贺团长这层关系,贺诗雯的处分早就吃了一箩筐了! 当然,在沈傲这个情人的眼里,白英就算不讲规矩,那也是足智多谋心中另有主意,才不会跟着添乱。 嗯……就算真的添乱了,那也是为了锻炼他带队的能力。 总之,白英是没有错的,有错的人只能是贺诗雯! 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沈傲非但不觉得自己是在区别对待,反而还觉得自己是慧眼识英。 “沈傲!你你你你……” 这可给贺诗雯气了个半死。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沈傲这个人很优秀,会是她的灵魂伴侣呢?还舔着脸去追求过对方? 现在看来,沈傲还没有白墨好呢! 最起码白墨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里还是在乎她的。 沈傲这家伙直接盼着她死啊!真服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 眼瞅着两人的战火就要升级,白英赶紧跳出来打圆场,她先是安抚好了贺诗雯,“沈傲他没那个意思,他就是……他就是比较严厉,你也知道当干部的不严厉管不住手底下的兵,见谅见谅啊。” “哼!” 贺诗雯抱着胳膊,气冲冲地扭过头去,“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白英松了口气。 见已经安抚好了贺诗雯,白英又扭头安抚起了沈傲,“好了,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我这不是没事吗?倒是你,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部队这么快就赶到这附近了?” 沈傲摇摇头,“没有,我顺着河流来的下游,要比连队步行快上不少。” “什么?!” 闻言,白英是真的惊了,“你你你、为了找我们跳河了?” 沈傲否认道:“不是找你们,是找你。” 听见这话,床上的贺诗雯直翻白眼。 行吧行吧,她就是个顺带的,她已经习惯了。 反正沈傲这张狗嘴里,再吐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她发誓,自己都不会再生气了! “呃……那连队咋办?” 白英被沈傲的话噎了一下,见沈傲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她也就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心里却暗暗记了下来。 原本,她一直以为在沈傲心里,他的职责才是最重要的。 可她没想到,沈傲竟然为了她不惜冒着生命危险…… 在为沈傲这份沉甸甸的感情动容的同时,她也为沈傲感到担忧,她不想看到因为自己,沈傲在工作上出现纰漏…… 似乎是看出了白英的担忧,沈傲抬手摸了摸白英的脑袋,温声安抚道:“没事,连队那边我安排了赵大勇盯着,很快就会来跟我们汇合。” “啥?你一个连长竟然脱离连队?” 贺诗雯都听傻了。 沈傲为了出来找白英,竟然擅离职守? 说好的尽职尽责呢! 搞半天就是单纯的不在乎她的死活是吧? 沈傲朝贺诗雯丢过去一记冷刀,就连声音也是冷飕飕的,“回去后你想告状尽管告,正好我也要原原本本地告诉贺团长,你这次干的好事。” “……你!太过分了!” 贺诗雯气得满头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恨不得下床去找沈傲拼命。 她这一生气,就忘了压低声音。 屋里头的嘈杂声,顿时惊醒了正守在门口的白墨。 白墨睡觉本就浅,加上今晚还要保护白英和贺诗雯,所以只是简单地倚靠着门板眯了一会儿。 此刻听到动静儿,他赶紧出声往屋里询问道: “小妹,你们怎么了?” “没……”白英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 贺诗雯眼珠一转,提高了几分声音,“白墨,救命!有男人闯进屋里来了!” 一听这话,那还了得? 白墨没等着白英过去给他开门,直接用肩膀头子一顶门板,把门给撞了开来。 本来白天的时候门就被王铁军给踹开过,门闩都断了,现在自然拦不住白墨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甚至撞开门的时候都没出太大声音。 刚才为了说话,沈傲早就关上了窗户。 屋里头现在黑灯瞎火的,乍一眼看去还真瞧不清楚什么东西。 白墨只能依稀看见屋里头的三道人影。 床上的人影应该是贺诗雯。 地上两道人影,一道高一道更高,较为纤瘦的那一道明显是白英,另一道健硕地摆明了是个男人! 对方离白英还特近,一只手都搭在了白英的腰上。 见到这一幕,白墨自动理解成了男人闯进屋里,想要对屋里头的两个姑娘行不轨之事。 “放开你的狗爪子!” 白墨眼中几乎要冒出火焰来,顿时他整个人就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沈傲冲了过去。 “二哥住手!他不是……” 白英还没来得及叫停,沈傲扶着她腰的那只手就已经微微用力,将她推到了更安全的床边。 “离远点儿,别伤到。” 沈傲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沉稳,但其中似乎蕴含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男人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前冲中的白墨微微挑眉,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一点,对面的男人不退反进,也朝他攻了过来! 砰! 拳对拳。 拳头碰撞之下,骨骼都咯吱作响。 白墨被震得手臂发麻,神情浮现出了几分凝重之色。 好强的力道! 记得王铁军一行人都是些大老粗的庄稼汉子,里头没有身手这么厉害的人啊。 这男人是哪来的? 还没等白墨想明白,沈傲的第二道攻势又来了! 这次是骤然出脚,白墨着急忙慌下抬脚应对,对撞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腿像是踢到了钢板。 原本,他还可以一战。 可是不巧,上次丹尼斯去劫车,他的腿部不幸中了一弹,尽管之后丹尼斯让人给他做手术把弹药取了出来,用药什么的也没有亏待他,伤势恢复得算是很快了。 但也注定是不可能恢复到之前的水准了。 “嘶!” 白墨吃痛退开,因为牵动了大腿处的旧伤,强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 “住手!” 逮着这个空隙,白英赶紧过来解释道:“沈傲,这是我二哥。二哥,这是沈傲。” “沈傲?” 白墨一怔。 身处黑暗的空间久了,总算也能看清楚一二。 面前的男人身着军装,眉宇间满是对他的不屑与轻蔑。 确实是沈傲。 白墨拧紧眉头,缓缓直起身来。 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告诉他,沈傲就是知道是他才动的手。 果然—— 沈傲甩了甩同样略有些麻的手掌,斜睨了一眼白墨,算是回答了白英刚才的话,“我知道他是你二哥。” 他打的就是白墨! 要不是因为白墨,白英也不会受到连累。 就算是白英的亲哥哥也不能让白英受委屈,何况还不是,加上对方还曾对白英抱有那种念头…… 之前没人敢管教白墨,那就换他这个做妹夫的来! “呃……” 白英嘴角一抽,没搞明白二哥和沈傲啥时候发生的矛盾,忍不住扭头求证道:“二哥,你和沈傲是不是有误会啊?” 沈傲意味深长地扫了白墨一眼。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很清楚吧? 白墨低下头,“没有。” 白英皱紧眉头,隐约感觉两人在瞒着她什么,可一时间又想不通。 也就在这时——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原来是王铁军正好出来撒尿,听着对方正往这边走,屋内几人的神情皆是一凛。 他们之间确实是有矛盾,可面对外人时还是要一致对外! 危急时刻—— 白墨也顾不上和沈傲的恩怨,将其暂时搁置在一旁,闪身出了小屋挡在门口。 下一刻,王铁军凑过来,笑得无赖:“哎,你刚进去了?里头又咋了?” 第222章 两个护花使者 王铁军的语气中透着几丝兴奋。 他还以为是白墨终于想通了,想要对小屋里的两个姑娘下手,所以赶紧跑来分一杯羹。 白墨看着王铁军那张猥琐的丑脸,只感觉浑身不适,神情不自然道:“没什么。” “真的?” 王铁军狐疑地扫了几眼,摆明是不信白墨的话。 他拿胳膊撞了白墨一下,坏笑着道:“跟兄弟我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又不叫醒别人,这边就咱们哥俩,正好里头的姑娘也有俩,咱们一人一个。” “……” 白墨没想到王铁军居然打着这样的算盘,霎时间他看向王铁军的眼神儿几乎能杀人。 屋内。 沈傲听到这话也没好到哪里去,周身杀意控制不住地往外冒,恨不得冲出去弄死这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 还是白英抓住了沈傲的胳膊,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大局为重。 沈傲眉头紧锁,虽未直接冲出去弄死王铁军,却还是移步到了门口一旁的墙后头,后背紧贴着墙面,一旦王铁军强行闯入屋内,他便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外头的王铁军没来由地感觉周身一冷,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喃喃自语道:“这大夏天的,怎么感觉这么冷呢……” 白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了想要暴揍王铁军的冲动,冷凝着一张脸道:“我已经说过了,里头只是闹耗子,我已经解决了不需要你,你最好赶紧离开。” 又扯耗子? 当他是傻的吗? 王铁军自然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话,他嘿嘿一笑,配合道:“又闹耗子啊?我最擅长抓耗子了,你觉得耗子赶跑了,其实耗子就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洞里,还是让我进去仔细检查检查吧,免得你再进去抓耗子!” 说着,王铁军就要绕开白墨,开门往屋里头走去。 “王铁军。” 白墨一把按住男人的肩膀,语气冰冷得可怕,像是一头即将进入攻击状态的野兽,“你再往前一步,我不会再看在神女娘娘的面子上饶过你。” “……白墨,你、你敢!” 王铁军梗着脖子回了句。 白墨冷笑,“你大可以试试。” 咔哒! 白墨伸手入怀,竟掏出一把手枪来,金属疙瘩像是玩具一样被他把玩在手上,随着一声轻响,白墨单手将手枪上膛,枪口对准了王铁军的后心。 顷刻间,冷汗直冒! 王铁军这才意识到白墨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他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不、不进就不进嘛,动什么家伙啊多伤和气。” 虽然之前就知道白墨那伙人不简单,但这一路上白墨对于他的各种挑衅行为都容忍了下来,他就忍不住小小嘚瑟了下。 哪知道,现在对方是真的火了! 白墨依旧冷着张脸,看样子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王铁军的色心顿时烟消云散,他迈着小碎步子,一点点地从门口移开,“我、我回屋睡觉去了,白兄弟你也早睡啊。” 在离开白墨的攻击范围后,王铁军赶紧快步回了自己的屋,连去院子撒尿都顾不上了。 确认王铁军离开并没有回来的打算后,白墨这才收起家伙事儿,折返回屋。 屋内。 经过白英的劝解,沈傲也冷静下来,只是依旧没给白墨什么好脸。 在他看来,白墨跟这些地痞流氓厮混在一起,纯属自甘堕落,没什么好体谅的。 白墨知道沈傲看不起自己,他也不想对此做出什么解释,只是催促道:“既然你已经来了,那赶紧带白英她们离开,这事儿不是你们能掺和的。” 事情的复杂程度,就连他也无法完全得知。 但从之前丹尼斯的只言片语中,他还是本能感觉到丹尼斯的图谋不小,他是想离开没法子离开,别人就最好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之前是他劝不住小妹,现在沈傲来了,小妹总该听沈傲的话跟着走了吧? 不可否认,先前在发现屋内的人是沈傲时,白墨心里竟暗暗松了口气。 即使跟沈傲的接触不多,还是能感觉到沈傲应该是个很靠谱、值得托付的男人,不会像小妹一样任性行事。 哪知道—— 面对白墨哭苦口婆心的劝诫,沈傲只是抬了抬眼皮,问了句:“我为什么要带她们走?” 白英想做的事情,就算再危险,他也不会阻拦。 他只会跟白英一起克服艰难险阻! 成功最好。 失败也好。 并肩而战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 白英环住沈傲的胳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让二哥你失望了,沈傲才不会赶我走呢。” “……你、你们。” 白墨指了指沈傲,又指了指白英,他都无语了。 他该说啥呢? 该说这两人还真是般配,竟然连想法都是这么一致吗? 看着沈傲和白英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对方的信任,仿佛他们的世界再无旁人一般。 白墨扯了扯唇角,才知道自己输得并不冤。 他的度量差沈傲很多。 他总是喜欢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想的才是正确的,用自己的想法去约束身边的人,所以小妹之前才会迫不及待地逃离他身边吧? 结果事实证明,他不是神,他的想法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正确。 甚至……他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小妹始终是那个该被自己保护在身后的小女孩,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小妹已经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能力,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他还要强大。 起码—— 面对邪恶,小妹敢于去对抗。 而他,只能在恶中沉沦,仿佛是陷入泥潭的猎物,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随你们。” 白墨眼眸半阖,不去看恩爱的二人,声音冷下去,“别以为我会帮你们。” “不需要。” 沈傲回以冷笑。 两个男人之间莫名在针锋相对。 旁边的白英和贺诗雯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不太清楚这两人什么时候有的矛盾,明明接触的次数也不多啊…… 简单聊了这几句后,白墨下了逐客令,“沈连长,你该出去了。” 这屋里不止白英一个人,沈傲一个大男人赖在屋里算怎么回事? 贺诗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可以把房间腾出来……” 她也不想赖在这里当电灯泡啊。 “腾什么腾,别忘了你还是个病人,要腾地方也是别人腾。”白墨瞪了贺诗雯一眼,觉得她怂得很没出息。 贺诗雯对了对手指。 她能有啥出息啊? 这屋里就她武力值最低,之前敢跟沈傲吵吵也是气昏了头,现在冷静下来可不就怂了吗?毕竟还要指望着别人来保护她。 白英也想到了这一茬。 贺诗雯不光还病着,关键她们的计划是让贺诗雯装晕才好有借口去神山求医,如果让王铁军等人瞧见贺诗雯在外头跟没事人一样,计划不就露馅了? 可是……她又实在想跟沈傲单独说几句话。 “二哥,我出去。”白英自告奋勇道。 白墨:“……” 他的意思也不是让小妹出去啊! 该出去的明明就另有其人好不好! “嗤!” 见到白墨吃瘪,沈傲毫不留情地嗤笑出声,换来白墨的脸色真的跟他的名字一样,黑得跟墨水有一拼。 “好了,我不走远,”沈傲揉了揉白英的脑袋,“之后的路我都会在附近守着你的,如果有危险我会立刻出现。” “嗯。” 白英恋恋不舍地看了沈傲一眼。 其实……在被水冲走,发觉自己的力量无法和自然抗衡时,她心中也升起过对死亡的恐惧。 她有想过,如果她就这样被水冲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沈傲了? 一想到那个可能,她不知道从哪儿爆发出了比平时更加强的力量,竟然在被水流冲走了十多公里后全程都维持着清醒。 在被水流冲到下游后,见水势减缓,她甚至瞅准机会抓住河岸边凸起的树根,带着贺诗雯一起爬上了岸! 之后又搀扶着晕过去的贺诗雯来村子里借助,打探消息,与王铁军一行人斗智斗勇…… 她一直在一个人强撑着,现在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心中的担子总算可以略微松下来一些。 不过,这非但没有打消她要坚持下去的想法。 反而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之前是不得不撑着,现在是有了同道之人,可以陪伴着她继续走接下来的路! 哪怕布满荆棘。 他们也无所畏惧。 白英目送着沈傲打开窗户,如一缕清风离开了小屋,消失不见。 “……” 白墨没有错过白英望向沈傲时眼中那浓厚到化不开的深情,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莫名的,心里有种守护了多年的大白菜,被别人给摘了的感觉。 强压下这股不适,白墨出了小屋扭过头去关门时,正好瞅见了坐在床上的贺诗雯,她还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一时间,白墨心里的包袱更重了。 得,这个他还是得继续盯着,这个直接就不是大白菜了,分明就是个傻狍子。 如果没有他盯着,还不知道会被谁给抓去吃肉。 白墨守在门口。 沈傲出了小屋后也没走远,而是灵活地翻身上了屋顶,就守在小屋的屋顶上,身影完全融入在黑夜之中。 他的藏匿能力不是盖的,只要他想,没人能发现他的行踪。 有了两个护花使者的守护,这一晚睡得还算安稳。 —— “哎哎哎,该出发了!” 次日一大早,王铁军就叫醒了跟他同住在一个屋里的兄弟们。 他越琢磨这事儿越觉得不太对劲儿。 一路上跟白墨相处不算太长吧,也不算太短,他对这个人的脾气秉性还算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白墨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 哪怕有时候看着他们欺负村民,白墨也只是在一旁冷漠地盯着,除非做得太过分他才会出手制止。 而现在,白墨竟然好心到给两个姑娘看门儿? 昨晚上他只是透露了下想要进门的意思,就被白墨拿枪抵着,这让王铁军心中怎能不充满疑虑? 他憋着尿,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直到天光乍明时,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该不会……白墨认识这俩姑娘吧! 一想到这儿,王铁军整个人顿时如梦初醒,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所以,他赶紧叫醒跟自己一个屋的兄弟们提前赶路,打算把白墨和两个姑娘丢下,抢先回到神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地报告给神女娘娘。 神女娘娘脑子好使,肯定能想明白这是咋回事! 这么一想,王铁军再也坐不出了,瞧着还要赖床的兄弟们,直接伸脚去踹,“赶紧的!一个个跟懒蛋似的。” “老大,咱们昨天赶了一天路,腿都要走细了,让我们多睡会儿能咋地……” “滚犊子!赶紧的!” …… 最终,在王铁军的暴力叫醒服务摧残下,男人们不得起床收拾好东西准备赶路。 “老大,白哥呢?咱们是不是得叫上他啊?” 临了,有人想起白墨还在那俩姑娘那边儿守着,于是询问起了王铁军的意思。 “站住!”王铁军赶紧拉住多事儿的那人,“叫什么叫,他自己没长腿嘛?他又不是不认路,咱们先走就是了。” “哦……” 一伙人对王铁军的打算有些摸不着头脑。 混在人群里的小武目光闪了闪,本能地意识到王铁军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 一伙人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打算趁着白墨他们还没醒就抢先离开。 哪知道—— 一开门走出去,就看到正在堂屋里坐着喝水的白墨。 “铁军兄弟,你总算是起床了。” 白墨抬眼望向为首的王铁军,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呃……” 王铁军嘴角一抽,干巴巴道:“白兄弟,你这起得挺早的啊。” 白墨轻笑了下,“不早点儿起,万一被你们甩下咋办?” “呵呵呵……那不可能。” 王铁军只能干巴巴地赔笑。 “我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这时,小屋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打开,白英手里拎着用包袱套起来的医药箱,背上背着装晕的贺诗雯。 王铁军顿时大惊失色,指着白英,大叫道:“你这是干嘛!” 白英无辜地眨眨眼,“不是说好了嘛,我跟着你们去神山给我姐姐治病啊。” 第223章 悲催的方营长 “谁跟你说好了!” 王铁军气得直跳脚。 他可不记得自己答应要带着这两个姑娘一起回神山的事儿。 白英指了指一旁坐在板凳上的白墨,“他答应了,不就是你答应了?毕竟你们是一伙的。” “……” 王铁军看了眼对他连个好脸都没有的白墨,心里暗暗琢磨,这姓白的,哪里是跟他一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跟这姑娘一伙呢! 这两人简直一条心,他都要怀疑这俩人是不是一个姓了。 虽然心里相当不乐意白英也跟着,但无奈打不过白墨,王铁军只能咽下这口气,尽可能无视这几人。 可事实就摆在那儿,不是他想无视就能无视的。 在看到白墨自然接过白英后背的贺诗雯,替白英背着后,王铁军连质疑都懒得质疑了。 这仨人连演都不带演的,还不如直接摊牌呢! 倒是白英,注意到王铁军脸上那无语的表情,随口解释了一句,“你们这些人中就他长得比较正人君子,我让他帮忙背着我姐姐,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嗯嗯,理解,理解。” 王铁军机械似的附和道,心里想的却是:他理解个屁啊! 等回到神山,看他不第一时间去找神女娘娘告状! 不只是王铁军是这样想的。 就连混在队伍中的小武也是如此,在看清楚被白墨背在身上的女人那张脸时,他内心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 这个女人,不是之前去公安局里想方设法想要把白墨捞出来的那个女人吗! 听说是什么部队里某个团长的千金…… 怎么也跟着来了? 小武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似乎是小武往他们这边看的时间有点儿长,白墨的视线朝小武瞥去,眼底浮现出几分警告的意味儿。 小武连忙低头,装作一副毫无所知的样子。 一路上,心里都在纠结着要不要等回去后跟丹尼斯告状…… 白英倒不清楚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 她的记忆力在记人方面略有欠缺,并没有注意到队伍中的小武之前见过她,还知道她的身份。 白英装作不经意间掉队,观察了下后面的情况,并没有看到跟着他们的沈傲。 这让白英心里忍不住泛起一点小嘀咕。 大佬究竟跟上来了没有啊? 不过,随后她又想到沈傲一向都很靠谱,既然答应了会跟他们一起去神山就不会食言,之所以瞧不见他的踪迹,应该是沈傲的隐蔽能力太强。 也是,要是不强,怎么敢孤身一人行动? 想到这里白英定了定神,接下来的路大步向前,无所畏惧。 事实上,沈傲确实在跟踪着王铁军一行人的队伍。 不过担心被发现,他特意远远落在后头。 跟前头的队伍相距了个几十米远,凭借着绝佳的追踪能力,沈傲一直稳稳咬在众人身后,如同是一匹沿着血迹追寻猎物踪迹的孤狼。 在追踪前方众人行踪的同时,沈傲还不忘在路上留下记号,以便后头的赵大勇带着战士们赶来的时候发现…… 几乎就在沈傲离开半个小时后,赵大勇连队一行人也抵达了这条小路,辨认出沿途沈傲留下的记号,以及其它重要信息…… 赵大勇解读完写在地面上的信息后,随之陷入了狂喜,“太好了!连长找到白军医她们了!” 附近的战士们闻言也相当高兴,“真的啊?那连长和白军医她们人呢?” “他们混在敌人的先头部队里走在前头,咱们得跟紧了!” “好!” 一听有了头绪,战士们也瞬间来了精神,一个个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远超先前赶路的速度。 连队里,唯一磨磨蹭蹭没有立马赶路的人大概就是……姜指导员了。 在听闻赵大勇传出来的消息后,姜指导员悄咪咪地从人群里头出来,打开随身携带的军绿色的铁皮盒子,里头是一堆奇形怪状的仪器,这是电台,也就是发报机。 姜指导员动作迅速地从盒子里取出耳机戴上,拉长电台的天线,准备给方营长那边发电报,说清楚刚才得到的消息。 嗯……这么早,别再打扰了方营长的睡眠。 想了想,姜指导员还是先加上了句问候的话语,哪知道他这边刚输入完了无关紧要的话,正要输入情报时,身后突然有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抓到间谍了!” 赵大勇按着姜指导员的肩膀,从他的身后冒出来,脸上挂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邪笑。 事实上,沈傲在给他留下的信息里,不仅有他和白英等人的动向,还有沈傲安排好需要他执行的部署,以及—— 队伍里的小老鼠。 赵大勇又不傻,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所有的情报信息都给泄露了? 只说一点点有用的,就是为了钓出混在队伍里的间谍!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姜指导员被突然出现的赵大勇完全给吓傻了,一时间也忘记要继续发送电报的事情了。 “嘿嘿,你猜?” 说着,赵大勇骤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几下就将姜指导员反剪双手按倒在地,命令起了旁边的几个小战士,“姜指导员里通外敌,泄露连队里的行动,赶紧把他绑了!” “你们敢!” 姜指导员梗梗着脖子,“我可是连队里的指导员!” 几个小战士有一瞬间的退缩,可是想着赵大勇毕竟是他们连长临走前交代好的代理连长,于是只好拿着绳子接近姜指导员。 “姜指导员,抱歉了……” “……你们!” 姜指导员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赵大勇无情打断道:“再把他的嘴堵上。” “唔唔!唔唔唔……” 随着姜指导员的嘴巴被块破布堵上,这个世界终于陷入了安静。 赵大勇双手背在身手,挑了挑眉,发号施令道:“继续行动!” “是!” 连队继续追寻着沈傲留下的记号赶路。 —— 与此同时,渠邱县。 距离神山几里之外的密林深处,驻扎着一支部队。 方清泉在和渠邱县部队派来的战士们汇合后,便一同埋伏在了这里,正琢磨着该怎么混到神山上。 事情跟他们最开始预想的不同。 神山的位置特殊,易守难攻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山后面与好几个县城相连,一旦他们贸然进攻,只会打草惊蛇,敌特们很有可能立即撤离。 一旦撤离到其他的几个县,那就更加麻烦了。 想要联系其它几个县的部队调动人员布防,他们还需要先拖延上几天的时间,最好再想个办法弄清楚神山上的敌人数目。 而,沈傲就是其中一条突破口。 如果沈傲真的和敌特那边有勾结,在得知部队想要彻底剿灭敌特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跟敌特那边通风报信。 这也是他坚持要沈傲跟着一起行动的原因,以及为了让沈傲有机会传递消息,他还特意兵分两路,让沈傲有机会通风报信。 帐篷前。 方清泉和一名男军官徘徊在附近,一直在焦急地等着姜指导员那边的消息。 这时,一名接线员兴奋道:“方营长,姜指导员那边来电报了!” “快破译!” 方清泉闻言面色一喜,赶紧掀开门帘冲进去催促道。 “9997……” 接线员不敢耽搁,立马将得到的信息按照对应的密码本破译,随着越破译她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古怪。 方清泉早就在旁边等得不耐烦,催促道:“姜指导员那边发来了什么消息?” “姜指导员、他、他说……” 接线员变得吞吞吐吐,似乎对破译出来的内容难以启齿。 方清泉皱紧眉头,面色骤然严肃起来,“难道是沈傲带着后方部队叛逃了?” “不是,”接线员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姜指导员他说……他说祝您早上好。” “……这个混账玩意儿!” 饶是一向脾气好的方清泉,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之前选姜指导员当内应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 谁家好人拿着电台发早上好的问候话啊! 昨天姜指导员给他发了好几个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儿,他也都忍了,这下怎么没事儿都能硬发啊! 方清泉气冲冲地出了帐篷,要是姜指导员现在在他面前,他都恨不得给对方来上几巴掌,好好治治对方的脑残。 见方清泉面色不虞地从帐篷里出来,门口的男军官纳闷道:“方营长,不是说有消息了吗,你这咋还生气了?” “……别提了。” 方清泉并不想提这么丢脸的事儿。 在熟人面前丢脸也就算了,眼前这人可是渠邱县部队的人,在对方面前丢人,可不仅仅是丢他一个人的脸,更关乎着他们和平公社部队的脸面。 “既然你这边没什么消息,那要不按照我的计划来?”男军官提议道。 他约莫二三十岁的样子,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无形中就显得年纪更小了些,要不是穿着一身严肃的军装,还真没什么威慑力。 不同于方清泉的拒人之外的清冷,他的气质更多的还是亲和,尤其是笑起来时,让人倍感亲切,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方清泉沉默着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裴营长之后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的,”裴正罡笑嘻嘻地搓了搓手:“我这挺长时间没搞事情,还真有些手痒了!” “……” 闻言,方清泉忍不住投去一个怀疑的目光。 他开始有些怀疑起了裴正罡值不值得信任,万一又是跟姜指导员那么不堪重任咋办? 不过,就算不信任,方清泉也没法直接点明。 毕竟裴正罡不是他的下属,而是和他同级别的营长,听说还荣获过团体一等功,受到京城那边的表彰,算是鲁省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希望这位裴营长不是徒有虚名吧…… “我们行动带上多少人手?各带上一个连队?”方清泉主动询问起了裴正罡的计划。 裴正罡摇了摇食指,故弄玄虚道:“不不不,用不了那么多人。” “……那带多少?” “这个数!” 裴正罡伸出两根手指,搁在方清泉眼前比画了一下。 方清泉试探道:“二十人?” “不,两个,就我们两个人!” 说到最后,要不是还顾忌着自己的身份,裴正罡都快要高兴得手舞足蹈了。 方清泉:“……你早上没吃药?”不然怎么会有病成这个样子。 “什么?” 裴正罡一脸疑惑地望向方清泉,不明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身体健健康康的,哪里像是需要吃药的样子啦? 方清泉摇了摇头,试图看清面前的是人还是蠢材,“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不不!我裴某人从来不开玩笑,因为我——就是个玩笑!啊哈哈哈……”说到最后,裴正罡先被自己给逗笑了。 “……” 方清泉脸上神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他越发怀疑起了自己这次主动请缨的行动是不是很不理智,不然怎么遇上的人一个比一个失智呢? 裴正罡还不知道方清泉在心里蛐蛐起了他,他主动走过去,踮起脚尖来跟方清泉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刚才我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俩扮成兄弟俩,打着求医的名号混上神山,打探清楚山上面的情况再部署后面的计划。” “所以……还是我们两个人?”方清泉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没开玩笑,跟开了玩笑有什么区别啊! “怎么样?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偏偏裴正罡还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 方清泉点头赞叹道:“是,送人头的计划是很完美。” 没听说过首领不在后方坐镇,深入敌营去打探消息的。 他们把这活儿干了,侦查员干啥? “呃,”裴正罡嘴角一抽,解释道:“方兄弟,我也不想这样的,实在是神山上那伙人对上山的人员检查特别严格,我之前派去的侦查员都露馅儿了,我就想着自己去试试。” “……你?” 方清泉狐疑地看向裴正罡。 裴正罡立马挺胸抬头,相当自豪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曾在京城陆军军区服役,荣获过十佳侦查能手的称号!” 第224章 姑娘嫁给我吧! 神山脚下。 远远地,一队人正往这边走来。 队伍里,白英跟白墨一前一后地走着。 白墨背着装晕的贺诗雯,中途贺诗雯趁着没人发现,忍不住抠了抠有些发痒的眼角,被白墨发觉后一巴掌拍在了她的作乱的小手上。 贺诗雯委屈极了,把头更加用力地埋在了白墨肩窝里。 白英没有注意两个人的小举动,此刻她全身心地沉浸在了双目所见到的画面里—— 天边的阳光洒落而下,为在薄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峦镀上了一层金光,宛若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山脚下,两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如同绿色的海洋,空气清新到仿佛能够净化人的心灵。 正陶醉在美景之中时,忽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人的叫喊声——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男声中充满了恐惧和痛苦。 闻言,队伍前进的步伐一顿,众人神色不明。 “什么动静儿?” “好像是有人在求救。” 最后,还是王铁军下令道:“走,我带人过去看看,你们几个留下。” 白墨和小武以及王铁军几个手下被他安排留在这里,明面上说是为了保护白英,其实就是看着白英几人的行动。 白英在听到那道求救声后,心中就产生了一丝的怀疑。 这已经到了神山脚下,突然冒出这一突发事件,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事儿很可能并不简单。 另一边。 王铁军带人往声音的来源地走去。 声音所在的地方是旁边的一处树林,等他们循着声音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面前的地面上横着一个巨大的土坑。 土坑足有两米多深,坑底有两个人。 两个人被坑底插着的竹竿划伤,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伤势,看样子是不小心踩中了农户为了打猎布置的陷阱。 一见到王铁军等人靠近,坑里的两个人齐齐来了精神,长着娃娃脸的男人更是激动道:“太好了,总算来人了!麻烦几位老哥把我们兄弟俩救出去。” “你们是哪儿的人?来这儿干什么?” 虽然面前的人说的是他们当地话,但王铁军并没有就此打消怀疑立即让手底下的人采取行动,而是先审问起了这两人的来历。 娃娃脸的男人并没有慌张,反而有理有据道:“我们是附近村庄的一对兄弟,听说神山上的神女娘娘正招人手,就想要来山上谋个差事,好不容易走到这儿谁知道就进森林撒个尿的功夫,就掉到这个陷阱里了。” 说到这儿,娃娃脸的男人脸上闪过几丝痛苦,“我的腿还被竹子给扎伤了……嘶!疼死我了。”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果然,男人小腿肚子整个都被锋利的竹子给刺穿了。 为了伤到掉入坑里的野兽,坑底特意放置了一些竹竿,这些竹竿的一端都削尖,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堆利剑。 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野猪,也遭受不住这样的攻击。 旁边的那个人虽然没有伤得那么严重,但身上的衣服也被划出了好多道口子,隐隐渗着血,看着狼狈的不行。 “我们商量下。” 王铁军并没有立马就把人救上去,而是跟自己的人退后几步,众人围成一个圈,针对此事进行了讨论。 看着正在议论的一群人,坑底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忽然抬头,幽怨地看了娃娃脸男人一眼。 就算脸上刻意抹上了一些泥土,也不能掩饰得了他那张过分优秀的面容。 这是一个长得很俊美的男人,年纪并没有摧残他的容貌,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让人更加移不开眼。 他也不是旁人,正是被裴正罡拐来的方清泉。 方清泉质疑地看向裴正罡,压低声音逼问道:“你不是说,我们是装成要治病的样子上山吗?怎么突然变成要上山找个活儿干了?” 裴正罡嘿嘿一笑,眼神四处乱飘,顾左右而言他道:“都一样!都一样嘛,反正只要能上山,用什么原因上去的还重要吗?” 瞧着裴正罡一副不打算说实话的样子,方清泉微微皱眉。 直觉告诉他,裴正罡似乎没憋好屁。 想想也是,裴正罡是侦查员出身,但他又不是!为什么非得把他一起叫过来配合他的行动? 方清泉隐隐察觉到了有阴谋,搞不好是针对他的…… 然而,不论方清泉如何逼问,裴正罡始终紧闭着嘴巴,死活不肯说出真相。 坑上。 王铁军等人围在一起,还在针对救不救人的事情展开讨论。 “铁军哥,咱们要救他们兄弟俩吗?” 前段时间,神女娘娘下了死命令,要严格审查上山的人,以免混进什么不该混进来的人。 这两个人虽然来历有些怪,但看上去不像是作假的。 毕竟…… 哪个大聪明能为了混到他们山上,就把自己的腿给扎成窟窿? 如果真有这样的神人,那他们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王铁军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要是换成往常,他肯定是懒得管这桩闲事儿,但是这次下山一趟和白墨起了冲突,让他很清楚自己远远不是白墨的对手。 就算是告到神女娘娘那儿,也不见得就能处置得了白墨,不如趁这个机会多培养些自己的亲信,到那时候自己报仇! 他不光要弄死白墨,就连被白墨护着的那两个姑娘到时候也是他的! 一想到这儿,王铁军看向坑里两人的神色就变得热切了许多。 “老子一直都是个热心肠,当然要救了!” 说完,王铁军转身走回坑边,爽朗笑道:“大家都是老乡,哪能就这样把你们扔在这儿的道理?等着,我这就让人把你们给救上来。” 在王铁军的发号施令下,他手底下的人连拖带拽地把方清泉两人从坑里拉出来。 在把方清泉拉出来时,当王铁军的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时,下意识停滞了一秒,之后脸上的笑容也更真挚了。 “巧了,我们山上现在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看你们身上的伤还都挺严重的需要赶紧处理,我这就带你们去山上见神女娘娘,让神女娘娘为你们治病。” 见裴正罡走路不方便,王铁军甚至还打算让自己的手下背着对方,不过还没等他的手下行动,方清泉就抢先一步背起了裴正罡。 方清泉抬眼望向王铁军,“等我们上山后,会给我们安排什么工作?” “……你不知道?” 王铁军还愣了一下。 这人都主动过来了,咋还不知道? 见计划又要暴露的架势,裴正罡赶紧开口补救道:“大哥,我哥他脸皮薄,容易害羞,突然让他干那事他怕是不太适应,要不还是先给我们点儿什么别的活儿?又不急于一时,先培养培养感情嘛!” “嗯……倒也是,强扭的瓜不甜,是得先培养培养感情。” 王铁军很快就被说服了,还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行,那你们就先跟着我干。自我介绍下,我叫王铁军,是神女娘娘的左护法,平时主要负责维持神山上的秩序和定期下山兜售神水。” “铁军哥好。” 裴正罡笑得那叫一个热情。 两个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明显不合群的方清泉眉头紧锁。 刚才裴正罡说的话,他怎么越想越觉得怪异…… 什么害羞?培养感情? 怎么突然有种被裴正罡给卖了的感觉。 等到王铁军等人带着人从树林里出来,方清泉一行人就跟白英她们撞上了。 大家看向彼此的眼神中都有一瞬间的呆滞。 怎么这人也来了! 方清泉更是在心里疯狂大骂姜指导员。 整天就知道发些没用的屁话,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跟他说! 他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连姜指导员也一起叛变了,不然怎么会昨天才给他传的信息说是白英和贺诗雯掉进河里,沈傲也跳河去找人了。 今天白英和贺诗雯就水灵灵地出现在了神山脚下,他的眼前,跟他面对面了! 如果姜指导员这时候再方清泉面前,方清泉一定会赏给对方两个最爱吃的嘴巴子。 白英晃了下神,迅速稳住自己的心情。 方清泉的出现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原本,她还以为她们找到神山的消息就已经是最快的了,毕竟是阴差阳错之下找到的,别人可没这个运气。 没想到,方清泉也来了。 而且他背上背着的那个男人…… 白英微微皱眉,虽然不认识对方,对方甚至也是一副热情洋溢的开朗样子,让人非但生不起讨厌,反而心生亲近。 但是,她还是本能地觉得这事儿似乎不太对。 对方的来历…… 难道也是部队的人? 不然怎么可能和方清泉待在一起。 明明方清泉是这次行动的指挥人,不在后方坐镇制定捉捕计划,跑到跟前来干嘛? 白英想不通。 “你们认识?” 王铁军虽然不咋聪明,可还是注意到这两拨人之间的氛围似乎不太对劲。 刚才还在叽叽喳喳说话的裴正罡,立马抢先道:“当然……不认识了!虽然以前不认识,但现在不就认识了?” 裴正罡的目光紧盯着白英,脸上扬起过分热情的笑容,“这位漂亮姑娘,你嫁人了没啊?没嫁人的话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刚说完这话,裴正罡忽然莫名感到背后凉飕飕的。 他眼角余光的视线下意识将周围的情况收入眼底,并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对,心里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强烈。 奇怪了…… 他可是干侦查员的,不光搞情报是一把好手,就连反侦察能力也是相当的强。 怎么会有他找不到的人? 除非对方不是人,是神。 不过那位神,应该还在京城的军区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破犄角旮旯里? 裴正罡没把这个疑点当真,自动认定成了是自己的错觉。 被突然告白的白英:“……” 她开始有点儿怀疑自己刚才的猜测了。 这种不着调的人,真的有可能是部队的人吗? 该不会又是方清泉的哪个傻弟弟吧,毕竟方清泉除了他之外,他家的基因确实不咋地。 “闭嘴!” 方清泉虽然看不惯白英,这次见到白英和白墨一起出言,也严重怀疑白英是不是通敌了,可从言语上占便宜并不是他的风格,他打断裴正罡道:“咱家没钱给你娶媳妇儿。” 裴正罡嬉皮笑脸道:“嘿嘿,谁说娶媳妇儿一定要花钱了?说不定我有这个魅力让人家姑娘跟我私奔哩!” “你嘴皮子倒是挺溜,你的腿一定也这么溜吧?”方清泉冷笑道:“我看你也不用人背了,还是自己下来走吧。” “别别别哥!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裴正罡立马滑跪。 一场危机在无形间趋于消弭。 见方清泉和裴正罡这对兄弟相处的很自然,不像是生疏的样子,王铁军心里悬着的担忧也总算是消失了。 他自动将刚才的小插曲抛在脑后。 毕竟,白英这个姑娘长得确实好看,人家说不定真就是看直眼了呢? “走了,等会上山后都把嘴闭紧了!看见什么都不准往外说,也不能随意下山。” 临上山前,王铁军不忘出言警告道。 “是是是……都听王哥您的。”裴正罡陪着笑,一副谄媚得不行的模样。 给方清泉看得嘴角微微抽搐。 裴正罡这番做派是不是有点儿太丢侦查员的脸了? 这么能演,怎么不去当电影演员呢! 上山的路并不顺利。 一路上,每走个几百米就有一个岗哨。 层层监督,层层审查。 最难的一关,还是来到山顶后的一关。 面前是一排背着自制猎枪的人,负责仔细查验每一个上山的人。 不光要搜查随行物品,甚至还要搜身。 就连裴正罡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也被解开,检查的人使劲按了按伤口,好不容易止住的血顿时又血流如注。 “是真的。” 确认裴正罡真的受伤了,检查人员才肯放行。 这一通折磨下来,裴正罡的脸都疼得发白了。 白英这边也不容乐观。 并不是你说病了,人家就真的相信。 考虑到白英和贺诗雯都是姑娘家,队伍里走出来个背着猎枪的女人,一脸严肃地命令道:“把你背上的女人放下来,我要对她进行检查!” 第225章 你过关! 女人腰圆背厚,胸宽肩横,生得十分高大结实,五官也是偏粗犷厚实的那种,留着发根与脖子齐平的‘五号头’,右耳处挂着一个银环,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 她的表情也是相当严肃,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好惹。 看着对方正朝自己这边走来,白英和身边的白墨对视了一眼。 白墨目光中浮现出几丝掩饰不住的担忧,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白英看出白墨出于担心想要插手这事儿,便冲他微微摇了摇头,自己上前跟来检查的女人交涉道: “这位大姐,我姐姐病得很严重经不起折腾,就不能通融通融放我们过去吗?” 女人断然拒绝道:“不行!神女娘娘说进山前检查是龟……龟什么来着。” 说到一半,女人开始露出费解的表情,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在回忆那个词到底怎么念来着。 白英试探道:“规定?” “对!就是龟腚!” 女人眼睛一亮,话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龟腚不能通融,可能是气门比较小吧。 白英:“……” 这种人照章办事的人,肯定是别想着跟她通融了。 没办法,白英只得按照女人的指示,让白墨把他背上的贺诗雯放下来,平躺在地面上,等待着女人的检查。 白英给白墨使了个眼神儿,“这位大哥,要不是你好心帮我把我姐姐给背上来,我还不知道啥时候能上山呢,太感谢你了!” 这是要赶人走呢。 没办法,白墨一路上都帮她背着贺诗雯,已经够惹眼了,如果进了山再继续帮她背人,只怕会立马被觉察到白墨与她们相识。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跟白墨划清界限,这样就算她和贺诗雯露馅了,起码也能保留一个。 “不用谢。” 白墨也意识到这一点,冷硬地说完后转身就离开了。 门口这些看门的人显然都认识白墨,见白墨要进去没人拦着。 这边,女人已经来到了贺诗雯跟前。 看着昏迷中的贺诗雯,女人先是伸手掐了掐贺诗雯的虎口,又掐了掐她的人中,皮肤都掐红了,贺诗雯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没醒? 见状,女人忍不住拧紧眉头。 她不信邪地扭开随身携带的水壶,劈头盖脸地就朝贺诗雯的脸泼了过去。 一壶水浇在贺诗雯脸上,贺诗雯依旧面无表情。 要不是她胸前还会因为呼吸有浅浅的起伏,只怕别人还真以为她死了呢。 如果是装的话,这未免也太真了吧? 女人顿时信了白英的说辞,同情地望向白英,“你姐姐这病生得挺严重哈。” 白英吸了吸鼻子,嗓音略带哽咽道:“嗯,我们父母去得早,就剩下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明明只比我大了没几岁,却还是担起责任来照顾我,要不是为了养活我,姐姐也不会因为干活太累生了重病,一直昏睡不醒……是姐姐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不能那么没良心地不管姐姐了。听说这山上的神女娘娘什么病都能治,所以我就带着我姐姐来了。” 说话的同时,白英还蹲下身去,用干净的袖子一点点地擦干净贺诗雯脸上的水渍,一举一动都细心体贴极了。 见白英这副不像作伪的模样,女人顿时对白英之间的姐妹情打动不已,就连眼眶都跟着湿润了起来。 听完白英的讲述,这让她想起了自己那个被父母卖去当童养媳的二姐,十多年过去了,她再也没见过二姐。 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找二姐,不过一直都没有什么头绪…… 女人咽下心口泛起的情绪,伸手拍了拍白英的肩膀,语气不乏豪迈道:“我叫牛花花,是神女娘娘的右护法,你们姐妹在山上有什么需求尽管来找我,你们姐妹俩我罩了!” 白英立马笑吟吟地顺杆子往上爬,“谢谢牛姐,那我们的检查算是没问题了吗?” “没问题,进去吧。” 牛花花倒是洒脱,摆摆手就要让白英过关。 “多谢。” 白英略费力地背起贺诗雯,她一手提着包袱,一手背在身后托着贺诗雯的大腿,迈步离开这里的同时心里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 早在山脚下时,白墨跟她通过气,说过山上的检查很严,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白英一琢磨也是,贺诗雯这个总闹幺蛾子的性格不出意外才是不正常,于是在争得装晕中的贺诗雯同意,特意在上山前给她扎了一针,让她一直维持昏睡的样子。 除非是她将银针从贺诗雯的穴位上拔下来,不然贺诗雯会一直这样睡下去。 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倒是躲过了检查的这一环节。 “等等!” 眼看着白英就要背着贺诗雯过关,哪知道一直盯着这边动向的王铁军选择在这时候出声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白英手里的包袱上,“这包袱里的东西还没检查。” 牛花花一摆手,“姑娘家带点儿衣服,查什么查。” 她也是女人,自然可以理解这俩姑娘的处境,要是检查的时候翻出来贴身穿的衣服,旁边还有这么多男人在看着,还不得臊得慌? 王铁军固执道:“那不行,规定就是规定!” “又是狗屁的龟腚!”牛花花咬牙切齿。 她跟左护法王铁军一向不对付,对他的很多事情都看不惯。 “牛姐,别因为我的事为难,伤了你们的和气,我接受检查。”白英茶茶地说完这一句,主动打开了包袱。 出乎意料,包袱里面放的不是衣服,而是静静地窝着一个木箱子。 “这里头是什么?” 见状,一旁脸上浮现着猥琐笑容的男人们全都傻了眼。 包袱里不装衣服,装什么木箱子啊? “不好,有可能是炸弹!” 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王铁军赶忙道:“大家卧倒!” 喊完后他以身作则,先一步扑倒在地,见领头的都这么干了,其他人也齐刷刷地扑倒了一片。 就连……伤了腿的裴正罡也跟着扑倒在地。 见身边的方清泉还在那儿站着,裴正罡生怕被人发现他们是异类,赶紧拉着方清泉一起趴下。 “……” 被裴正罡大力拽趴在地的方清泉,彻底无语住了。 他哪里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东西?什么炸弹,这分明是白英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医药箱啊! 不过,白英是不是疯了? 明明跟贺诗雯装成病人上山看病,还带医药箱干什么?也不怕暴露。 她暴露了不要紧,可别连累他。 上一秒还想着撇清关系,下一秒方清泉就皱紧眉头,纠结着等会儿要不要给白英说话。 最后。 还是牛花花胆子大些,她小心一样地往前走了一步,用枪口挑开木头盖子,盖子打开的一瞬间,露出了木箱里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她纳闷道:“这是什么?” “……这里面是给我姐姐吃的药,真不是炸弹。” 白英赶忙解释道。 她想了很多种事情的发展情况,却唯独没想到她的医药箱会被当成炸弹。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很想报公安。 见不是炸弹,王铁军松了口气,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追着白英不放,“谁知道这里头装的到底是药,还是毒!你怎么证明这些东西没毒!” 白英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抓起一个小瓷瓶,拔出瓶塞,从中倒出一粒药丸来塞进自己嘴巴里。 “咕咚!” 白英一口吞下。 而后,她张开嘴,给人她的口腔,腮帮子和舌底下都没有药丸的存在,可见白英是真的把药丸给咽下去了。 “呐,你们看,真的没毒,就是些补药。” 白英也不算说谎。 这些药确实是些补气补血的药丸,有的还能用来吊着重伤之人的最后一口气,都是她提前准备好的药丸,紧急关头能够产生很大的作用。 这些药是必须要带的。 至于原本放在医药箱里的一些医疗器材,都被白英放在了李婆婆家里,等回程的时候可以再带上。 当然,银针也是必不可少的,银针被白英贴身放着,倒没有被搜出来。 王铁军没想到白英竟然会这么果断地把药说吃就吃,好半天才坑坑绊绊道:“不行!谁知道这么多瓶药里有没有混进去几个有毒的,不把这些瓶瓶罐罐丢了,就别想进去!再说了,有什么病是神女娘娘治不了的?那用得上这些破药!” 面对王铁军的挑刺,白英微微皱眉。 正想着解决办法时,眼前突然一黑,有道人影从她的身后跃出,挡在了她的身前。 前方的身影高大无比,正是牛花花本人。 牛花花直接一巴掌照着王铁军的嘴呼了上去,“吵什么吵!出了事儿我担着!” “你你你……” 王铁军捂着自己被牛花花一巴掌拍肿的嘴巴子,眼底的愤恨几乎要凝成实质,可又因为牛花花的武力压制,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见王铁军终于老实了,牛花花转身,笑呵呵地跟白英道:“好了,没事了,进去吧。” “……多谢。” 白英微微愣神过后赶忙道谢,她低着头背着贺诗雯通过关卡,心里有些不对味儿。 王铁军是个的的确确的恶人,很令人厌恶。 但这个牛花花似乎又不是这样。 如果她们清缴了这里,牛花花是不是也会因此倒霉? 不过,很快白英又继续将自己的心肠硬起来。 不解决这里的事情,还有更多人会被牵扯其中,希望牛花花真的无辜……到时候她也可以像今天这样,为牛花花搭上一把手。 白英成功过关。 有了医药箱上层的药瓶作掩护,别人并没有意识到木箱底下还有个暗格,因此下方的手枪也顺利逃过一劫。 绕开山门处的看守人员,白英在踏入山门后,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禁有一瞬间的茫然。 山顶上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视野开阔,入目所及皆是青山绿水,仿佛置身于一处人间仙境。 远处,还有一座类似于宫殿的宏伟建筑,红墙绿瓦,大概是用寺庙修缮的,透着几分庄重之感。 庙前,伫立着一座雕像,像是神像一样。 然而雕刻的却并不是哪一尊神,雕像刻着的是个女人,这个年代的衣着打扮,留着‘刘胡兰’似的发型,面带微笑,面容间透着一股子亲切之感。 白英微微皱眉,难道这就是‘神女娘娘’? 竟然混到了雕神像的地步,看来此地确实有很多人信仰她。 即使已经知道‘神水’中的猫腻,白英在鄙夷其医德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精明,只可惜这份精明用错了地方,甚至还一错再错,跟敌特扯上关系。 白英背着贺诗雯走了没几步,牛花花从后面追了上来。 “对了!你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地方,我带你去!” 白英顿时感谢地看向牛花花,“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我们是去什么地方?去见神女娘娘吗?” 牛花花笑了笑,“每天来山上看病的人不少,神女娘娘也不可能一口气把所有人治完,所以来看病的人都住在西院,我带你们先过去住下。等什么时候排到你们了,我再带你们过去见神女娘娘。” “好,麻烦了。” 白英心中浮起一丝意动。 跟着牛花花进了庙里,面前是横平竖直的四条路,西院很大,不过入目所及住的都是些男人。 考虑到白英和贺诗雯两个姑娘家的安全,牛花花带着两人先往北走,准备去到西院偏北的一处屋舍。 正要转弯时,白英忍不住往北院那边看了眼。 不同于东西院无人看守,北院这地方驻扎的人手特别多,而且这些人穿着打扮气质都不像是和王铁军一样的庄户汉,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难道是……她们这次行动要找的敌特? 白英心脏猛地一跳,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 见白英好奇地往那边看,牛花花赶紧压低声音提醒道:“对了,姊妹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边千万不能过去!” “为什么?那里面是住着什么人吗?” 牛花花警告道:“北院住着神女娘娘的客人,要是惊扰到了那些贵客,就算是神女娘娘也护不住你!” 第226章 老战友重逢 “听见了没!” 生怕白英不当回事,牛花花嘱咐完还不忘多说了一句。 “好的,我不会去的。” 白英点头应下,配合的冲牛花花露出了一抹微笑。 她不会去……才怪! 她进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的,逮着机会当然要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要跟着牛花花转身离开时,白英的眼角余光瞥见北院正好要走出来一群人,站在人群中央的男人十分显眼。 他的个子明显比别人要更加高大,过分立体深邃的五官与周围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发型也是有别于其他人…… 这样一个将优雅融入到骨子里的男人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个荒野,更应该出现在某个时装秀台上。 是……丹尼斯! 白英心脏猛地一跳。 二人毕竟见过,白英担心被对方发现,赶紧赶在丹尼斯往这边看前移开目光,走动的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几乎都要跑起来了。 一旁的牛花花诧异道:“你咋走这么快?” 白英随口糊弄道:“我、我快背不动我姐姐了。” “嗐!早说啊!我来帮你背。” 牛花花十分敞亮,伸手从白英背上抄起贺诗雯接过,就这么扛在了自己肩上。 双拳能站人,双臂能跑马,咱牛姐那叫一个铁血真女人! 白英只有跑起来,才能跟上对方的速度。 尽管白英撤离的速度很快,已经走到北院路边的丹尼斯,还是看到了白英的身影。 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如同是灰烬中的一点火星,很快就已消失不见。 紧接着,丹尼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白墨,“白墨,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你猜她是谁?” 白墨的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他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首领,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呵。” 丹尼斯淡淡地笑了,语气中满是警告意味儿,“你最好真的不明白,不然……”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二人之间心知肚明。 丹尼斯虽然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的惊讶却丝毫不少。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与白英再度重逢。 可惜…… 时过境迁,他们之间错过了太多,他也不想去弥补什么,因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只希望,白英不要主动来招惹他。 丹尼斯眼眸中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 既然白英已经到了。 那说明那些人应该也快到了。 看来,撒出去的渔网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 西院。 白英和贺诗雯在牛花花的带领下,入住屋舍的同一时间,方清泉和裴正罡也被人领着来到了西院。 西院足有数十间屋舍。 考虑到来山上看病的人很多,有男有女,保险起见都是男女分开住。 男患者们普遍都住在西院偏南方向的屋舍,与女患者居住的北边屋舍隔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哎,你先在这里住下。” 给他们引路的男人叫大虎,搀扶着裴正罡坐在床边后,对他说道。 怎么是你?而不是你们? 方清泉精准地抓到了大虎话中的异常处,于是他出声问道:“那我呢,我住在哪儿?” 大虎一脸理所当然道:“你啊,你当然是住在中院了,等候神女娘娘翻牌子侍寝。” 方清泉:“!!!” 他一脸震惊,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道:“我?……侍寝?” 方清泉怀疑自己听错了。 早都多少年不是封建社会了,甚至破四旧都快结束了。 他居然还会听到这么、这么带有封建气息的词汇? 大虎跟看傻子似的看向方清泉,“废话!你是神女娘娘的妃子,你不侍寝还能谁侍寝?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就你这个年纪压根当不上神女娘娘的妃子!能够伺候神女娘娘这是多么大的福分,你还有啥好不知足的?” 方清泉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气到极点他竟忍不住笑出声了,“福分?这福分给你,你要不要啊!” 他自问自己还不算太大男子主义。 但也不是没有自尊的人。 给别人当男妃子,跟一群男人伺候一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啊! 如果这就是他的感情线,那他宁愿单身。 谁知,大虎还真遗憾起来,他幽怨地看向方清泉,“我倒想要这个福分,可惜神女娘娘看不上我,神女娘娘只喜欢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小白脸……” 方清泉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这地方的人压根就不正常! 一个个地都被洗脑了,必须得赶紧把这个地方给端了! 当然,在端之前,他还得先解决个人。 方清泉偏头看向裴正罡,眼中隐约有杀意闪现。 他在上山前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身为本地人早就收集了部分情报的裴正罡肯定知道! “……” 裴正罡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真不能怪他不说实话,他要是说了实话方清泉肯定不干啊,方清泉如果不来,他也没法跟着混到山上来啊。 “呵!” 见裴正罡明显心虚的眼神躲闪,方清泉冷笑一声,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起来。 “哎,你这人赶紧跟我去中院啊!”大虎在一旁催促道。 “我先在这里住下。” 方清泉的语气不带任何商量的意思。 大虎犹豫:“可是……” 方清泉面带微笑地看向大虎,明明声音很温柔,却完全不容置疑,“我还受着伤呢,总要先把伤养好,以最完美的状态去伺候神女娘娘,不是吗?” “……嗯,也是。” 大虎一寻思也是这个道理就点头同意了,甚至还差人送来了些治疗外伤的药。 等到大虎等人都离开,屋里没了外人—— 砰! 房门猛地关上。 “救……唔!” 屋内隐隐传出裴正罡的求救声,不过很快就被封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裴正罡伤了一条腿,自然不可能是方清泉的对手。 电光火石间,他就被方清泉给反剪双手,膝盖顶着裴正罡脆弱的后腰将其钳制在地,方清泉缓缓松开封住裴正罡嘴巴的手,冷声呵斥道:“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说!” 裴正罡欲哭无泪,见自己已经被就地正法,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也没多少……就、就是神山招人,招的是男宠……我要是实话实说的话,你也不可能跟我来啊。” 果然是这样! 确认自己是真的被裴正罡给算计了,方清泉顶住裴正罡后腰的膝盖微微用力,疼得对方忍不住哀嚎出声。 “可是,为什么就非得是我!” 裴正罡哭诉道:“兄弟,我也没办法啊,谁让咱们两个营地里的战士压根就没几个长得好看的,就你长得最白最好看,你这样的姿色肯定能选上当男宠。” 方清泉:“……” 长得好看,还要怪他喽? “你这家伙还敢狡辩!” 方清泉被气笑了,攥起拳头就要赏裴正罡脸上一拳。 忽然! 窗户一下子从外面掀开,屋内无端刮过一阵风,人影突兀出现在二人身旁。 那人赶在方清泉的拳头落在裴正罡脸上之前,竟然出手抓住了方清泉的拳头! 方清泉眉头紧皱。 抬眸望向来人,随之便是一愣。 面前的男人一身军装,衣服上连同鞋子上都沾了不少泥泞,整个人风尘仆仆。 眼角眉梢虽然略有疲态,但整个人的精气神依旧很旺盛,抓住他拳头的那只手的手臂肌肉绷紧,力道大得出奇,方清泉感到疼痛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沈傲?” 方清泉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当他意识到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随即便是勃然大怒:“你果然叛变了!” 说罢,他松开了裴正罡,掉头朝沈傲攻去,一个高抬腿猛地踢向沈傲的面门。 沈傲眉头微蹙,迅速后退的同时双臂交叉抵挡住裴正罡这一击。 他还有点儿搞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远远跟着白英一行人,刚到神山山脚下,就瞅见了人群中出现了一个老熟人。 因为神山上防守严密,为了不被发现他不能走较为平缓的路,而是绕路去了更加陡峭的山路,刚上到神山山顶就看见了那个老熟人…… 好不容易跟着摸进老熟人暂住的屋里,正好看到老熟人要被打下意识出手拦下,结果就换成他要挨打了? “老大!” 一旁,裴正罡的兴奋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缠斗。 沈傲主动结束掉这场战斗。 他对着裴正罡点了下头算是打了声招呼,目光落在对方的包扎起来的腿上,“罡子,你的腿?” 裴正罡挠头笑道:“啊哈哈……没事,就是一点儿苦肉计,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闻言,沈傲顿时一脸不赞同,语气无端带上了几分训人的意思,“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都说过你多少次了,就算是再重要的消息也不能以牺牲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去打探。” “知、知道了。” 裴正罡一个营长,被训得跟个孙子似的,偏偏他还一句话都不敢还嘴。 方清泉晃了晃被沈傲震得发麻的胳膊,目光惊疑不定地来回扫射着对面熟稔交流的两人,“你们认识?” 怎么回事? 沈傲才调到他们公社的部队没多久,从来没出公社执行过任务,按理说跟渠邱县部队的营长应该第一次见面才对。 可是……为什么这两人好像还挺熟的样子? 方清泉感觉他一向机智的大脑,在碰到这两人时突然有点儿不够用了。 “当然了!”裴正罡将胳膊搭在沈傲的肩上,语气中难掩兴奋,“老大是我们在京城军区里的执行上司,我的团体一等功还是跟老大混的呢!也是后来,我才调到这里来的,没想到老大竟然也来这里了。” 说着,裴正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拿胳膊肘拐了沈傲一下,问道:“对了,老大你肯定又升职了吧?是不是调到省里当旅长了?” 沈傲扯了下唇角,没有丝毫窘迫的意思,“是连长。” “连长啊,我就知道老大你又高升……”话到半截,裴正罡猛地意识到了不对,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道:“什么?!连长!军区的人是不是瞎眼了,居然把咱们大名鼎鼎的‘孤狼’降级成了连长?” 孤狼? 一旁听墙角的方清泉双眸微眯。 代号孤狼的这个人在部队的名号可以说是响当当,不光荣立过多个团体一等功,甚至还有个人一等功! 他自然也听过。 要知道个人一等功很少有活着的人能够获得,可偏偏孤狼就获得了。 传闻,他曾在那场战役中只身深入敌方老窝,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协助大部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没想到那样的人物,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营队里? 方清泉相当诧异。 自打沈傲被调到了自己的营队,他盯了很多天,对方一直不显山不漏水,他是在没想到沈傲竟然就是孤狼…… 尽管如此,方清泉也并未就立即对沈傲拜服。 “以前的荣耀再如何光辉那也是以前的了,我凭什么相信现在的你?” “就凭这个。” 沈傲沉声说完这句话,他解开了自己胸前衣襟的扣子,当把衣服掀开时,胸膛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硬币大小的旧伤。 伤疤已经褪去,伤口处呈现出新长出来的粉肉。 那是子弹击中后导致的伤势,当时子弹略有偏移,只差一点儿就能刺进他的心脏。 “别的事情我可能不值得信任,但唯独在叛国这件事,我宁死不屈!” 沈傲的话掷地有声。 屋内的两人都被震了震。 方清泉沉默片刻,他点头道:“好!那我就信你这一次,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 沈傲闻言笑了。 他谨记白英的叮嘱,男人在外面要守好男德,赶紧扣好扣子。 “现在我们就是一个战壕的兄弟了,合作愉快!” 三人拳头对拳头,许下男人之间的承诺。 交流完计划和各自要做的事情后—— 沈傲在翻窗离开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脸上闪过纠结的神色,“对了,白英那边……” 第227章 老大结婚了? 沈傲稳下心神,语气郑重道:“白英那边就麻烦你们照看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不方便出面。” 白英住在西院偏北的屋舍,那里更靠近北院,防守也更加严密,一旦被发现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将会满盘皆输。 时间紧迫。 容不得分毫有失。 “白英?” 裴正罡一呆,下意识发问道:“白英是谁啊?” 说着,他伸出胳膊肘拐了方清泉的腰眼一下,“哎,方兄弟你知道吗?” 方清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还能是谁?就是你在山脚下说想娶人家的那个姑娘啊。” 听到方清泉提及这事儿,沈傲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他大概也想起还有笔账没跟裴正罡算。 偏偏裴正罡还没反应过来,说出来的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哦,是她啊!原来那个漂亮姑娘叫白英,这个名字确实和她很配,也不知道她结婚了没。” “……” 沈傲的脸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黑得堪比锅底。 就连方清泉也不禁朝裴正罡投去怜悯的目光。 心道:兄弟你是不是想死? 原本他只是想要小小报复裴正罡一下,没想到这家伙自己欠抽地一个劲儿在沈傲的雷区蹦跶,这就不能怪他了。 等着看好戏的方清泉强忍笑意补刀:“这你就要问沈傲了。” “白姑娘的事儿为啥要问老大啊?难道……” 裴正罡看向沈傲,脸上的神情隐隐浮现出几分激动,“老大你认了白姑娘当干妹妹?这也太好了吧!老大,你看咱们这都实在关系,啥时候把白姑娘介绍给我啊?” “介绍给你?” 沈傲眉头紧皱,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偏偏裴正罡就跟看不懂脸色一样,还屁颠屁颠地凑上去,“当然是介绍给我当对象了!咱们这都知根知底的,老大你也知道我的人品,白姑娘要是嫁给我以后保准享福,大家不都说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嘛啊哈哈哈……” 后面的话没等裴正罡笑完,沈傲的胳膊就先一步勒住了裴正罡脖子。 “呃!老大……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裴正罡瞬间憋红了脸,不停地拍打着沈傲的胳膊试图让他松开,可惜沈傲似乎是打算让裴正罡长长记性,暂时并未松开。 “呵哈哈。” 一旁的方清泉笑够了,好心出声为裴正罡解答,“你心心念念的白姑娘,早就嫁人了,而她的丈夫就是你家老大,你猜你说错话了没?” “!!!” 裴正罡瞬间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什么?! 那么漂亮的姑娘居然便宜给了他家老大? 不、不是,他不是说老大配不上白姑娘,主要是老大以前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的吗? 在京城军区的时候,老大的未婚妻也来看过老大几次,结果老大每次都不待见对方,不是借口自己在忙不见,就是好不容易见了一面说要退婚,把人姑娘气得哭着跑了。 他们几兄弟还背着老大在私底下讨论过这个问题,最后一致得出了个结论:他们家老大很可能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那很明显喜欢的就是什么了…… 知道真相后,裴正罡几人在洗澡、上厕所时开始有意避着沈傲,生怕沈傲憋久了对他们伸出魔爪,不避不行啊他们又打不过沈傲,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怂点就怂点。 他还好,毕竟他长得既不高大威武,也不妩媚动人,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虽然年纪不小,但队里的兄弟们都把他当成儿子看待,他倒是不用太担心老大对他下手。 但队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兄弟就惨了,尤其是老大总是时不时地关照对方,在得出那个猜测后,那兄弟赶紧请了个长假连夜买火车站票回老家结婚去了,生怕晚一秒就遭了毒手。 这样可怕的老大,竟然和白英那么漂亮的姑娘结婚了? 裴正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等到沈傲发泄完心头的怒火,才松开了裴正罡。 “咳咳咳……” 裴正罡好不容易咳嗽完,缩着脖子试探性地问道:“老大,你该不会是骗婚吧?” 闻言,沈傲直接都被气笑了。 “你缺氧把脑子吸收了?”不然怎么会问出这么弱智的问题来。 裴正罡强忍着恐惧,劝道:“老大,你这样是不对的,白姑娘人挺好的,看我受伤还帮我包扎来着。你真别祸害人家,心里装着别人却娶白姑娘,这样做对人家姑娘不负责。” 他实在不想白英那么好的姑娘,被他们家老大给糟蹋了。 所以,哪怕冒着被老大锤死的风险,也得劝一句! “……什么?” 这话给沈傲听得一脸扭曲,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后来,他转念一想,在京城军区的时候队里的兄弟们见过他从前的未婚妻,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于是,他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和那个女人一年多前就退婚了,而且婚事也是我家人背着我定的,我本人一开始就不同意这门亲事,更不喜欢她。” 这点他倒没有说谎。 他自小跟着爷爷长大,一回到那个家,就得知家里给他定了这门亲事。 说来倒也好笑,他这个定亲的当事人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他和父母关系一直不好,因此对父母强塞给他的这门亲事也是十万个不赞同,那个女人他都没怎么了解过,更不想出于责任就和人结婚,他就提出要退婚,却被父母和女方家里拒绝。 之后因为被父母亲戚催婚烦不胜烦就搬到了军区住,假期也不回去,结果那个女人竟然来部队里找他。 后来,他出事了,那个女人家里也就提了退婚的事儿。 他不想耽误对方,倒并没有什么怨言,毕竟他从未尽过一天未婚夫的责任,就立刻同意了退婚。 谁知道……刚和他退婚那个女人就嫁人了,嫁的人还是…… “我说的不是那个女的,我说的是咱们队里的梁逸。老大,你不是喜欢他的吗?”裴正罡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沈傲的思绪。 梁逸? 沈傲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俊秀的面孔。 梁逸是很少见的男生女相,在一群糙老爷们中显得过分俊俏秀丽,因此也受了不少欺负。 他看不下去就搭手了几次,再加上梁逸的个人能力也非常出色,哪怕是休息时间不会跟裴正罡一样嘴碎,他很难不器重梁逸。 哪知道,竟然会让人误会? 真亏裴正罡的脑子里能想出这么离谱的东西! 沈傲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了,他实在是受不了裴正罡这张贱嘴了,一个剪刀腿勒住裴正罡的脖子,将他死死限制在地面上,因为太过用力双臂的青筋都跟着凸起。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下,沈傲没有再看子在裴正罡腿部受伤的份上饶过他,而是结结实实地暴揍了他一顿。 一开始,裴正罡还在嘴硬。 越发认定自己猜测的就是真实的,老大这是恼羞成怒了。 后来,随着沈傲的暴揍升级,总算是帮裴正罡认清了一件事实。 他真的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喜欢的也是女人,只是以前是没遇到喜欢的姑娘,现在遇到喜欢的姑娘当然会跟对方结婚。 “老大,我、我真的知道了!您老赶紧停手吧!” 短短几分钟过后,裴正罡的娃娃脸就变得鼻青脸肿,他也顾不上求饶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没用了,反正还是当着方清泉的面儿求饶了。 “你知道最好,再让我听到你说些离谱的话……后果你知道的。” 沈傲这才施施然地松开手,意味深长地看了裴正罡一眼,话中不乏威胁意味儿。 “嗯嗯嗯!您老慢走——” 裴正罡点头如捣蒜,目送着沈傲从窗台跃出离开房间。 “扑哧!” 此时,房间内只剩了裴正罡和方清泉二人。 看着裴正罡的惨样儿,方清泉实在忍不住笑了。 沈傲原本还拦着他不让他打裴正罡呢,现在下手反而比他还黑。 也许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笑什么笑——嘶!” 裴正罡发现方清泉正在嘲笑他,连忙瞪眼吼起了对方,哪知道一开口说话就牵动了嘴角的伤势,疼得他呲牙咧嘴,那叫一个滑稽。 “我在笑傻子。”方清泉毫不掩饰自己对裴正罡的嘲笑。 “哼!” 裴正罡从鼻孔里出气,扭过身去不再去看方清泉。 他大人有大量,不跟这种幸灾乐祸的小人计较! 偏偏方清泉还在旁边刺激裴正罡,“我有些不明白,你年纪似乎比沈傲大吧?怎么却认他当老大呢?” 一听方清泉质疑这个,裴正罡立马忘了自己刚才被沈傲痛扁的事儿,连忙自豪道:“当然是因为老大他有本事了!本事在年龄面前不值一提!” 方清泉若有所思地点头,“哦,懂了,沈傲是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就你是光长年纪不长本事。” 裴正罡:“……” 他这不是夸老大嘛,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姓方的嘴这么贱,难怪也是光棍儿一条。 第228章 登基大典? 与此同时,西院偏北的屋舍。 白英和贺诗雯分到的房间就在这儿。 这里真的似乎是出家人住过的房间,屋里除了一张木床之外,还有一个用来打坐的蒲团。 “这几天还会陆续来很多人,屋子不太够用,你们俩就住一间吧。” 推开门后,牛花花把贺诗雯放到床上,对紧跟着她进屋的白英道。 白英纳闷道:“你怎么知道过几天会来很多人?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牛花花反倒奇怪地瞅了白英一眼,“你不知道?三日后山上要举办登基大典,附近几个村落的村民都要来参加。” “登、登基?” 白英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确定是登基,而不是登记吗?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然怎么会在新社会听到这么复古的词。 “就是登基啊!” 牛花花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神女娘娘要登基当皇帝。到时候神女娘娘会开恩免费赐予神水,所以大家都赶着来参加大典。” 白英:“……” 每个字她都能听明白,怎么连到一起去她就突然听不明白了呢? 白英赶紧拉住牛花花,试探性的问道:“你知道现在是1977年,而不是1927年吧?” 牛花花一脸看白痴似的地看向白英,“当然知道了。” “那你们还敢搞什么登基大典?就不怕……”闹得太大了,直接被制裁? “当然是因为神女娘娘值得了!” 牛花花满眼都是星星,“她救了我们那么多人,当个皇帝享受享受怎么了?就这,我们还觉得委屈了神女娘娘,只能住在这么小的地方当皇帝,要我说神女娘娘就该搬去故宫!早晚有一天我们要拿下故宫,让神女娘娘入住!” “……” 白英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现在不比网络发达的后世,现在交通不发达几乎没有什么获取知识的途径,偏远地区的民众基本都是文盲,她知道民众的认知有限,容易被人迷惑。 但是也没想到能被忽悠到这个程度啊! 白英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想单干起码也得有那个实力啊,就拉起一帮草台班子来,嘚瑟不了几天上面派来一支部队就能把人全灭了…… 白英已经失去了和牛花花交流的动力,她怕再交流下去,自己的脑子也会被对方给同化。 牛花花也觉得白英不识抬举,神女娘娘好心给百姓们治病,白英居然不崇拜神女娘娘!没得到回应干脆就离开了。 等到牛花花离开后,白英赶紧关上了房门,在这么个陌生且诡异的地方,还是谨慎行事比较好。 别的不说。 这地方的人被‘神女娘娘’洗脑得挺严重。 白英思索着应对之法。 也许,三天后的登基大典会是个机会? 毕竟一路上走过来看到不少背着枪的守卫,也许到时候庆典上的人一多,出的纰漏就能多一点? 咚咚咚—— 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敲击木板发出的声音。 循声看去,就见到‘昏迷’状态中的贺诗雯侧躺在床上,右手手指正在不停地敲击着木床,似乎很急的样子…… 白英一拍脑袋,“差点儿忘了!” 她赶紧俯身,从贺诗雯后颈处拔出一根银针来,几乎是在银针离体的一瞬间,贺诗雯就跟诈尸了一样,猛地坐起身来。 “憋死我了!” 贺诗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真的被憋得不轻。 白英纳闷道:“我只是让你的手脚身体动不了,你依旧还能喘气,怎么会觉得憋呢?” 贺诗雯直翻白眼,“不能说话就是憋得慌啊!” “……” 白英嘴角一抽,原来是这么个憋得慌,那看来还是憋得轻了。 “对了,咱们接下来咋办?” 贺诗雯主动询问道。 刚才她虽然维持着一副昏迷的样子,但实际上意识却保持着清醒,把白英和牛花花说的话都收入耳中。 自然也听到了牛花花那些堪称离谱的话,一想到对方说的玩意儿,她脸上的表情不免夸张起来,“我咋感觉这里的人好多文盲呢……” “嗯,全是。” 白英点点头。 贺诗雯一时间都呆住了,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一个文盲都很难讲通道理,更别说一群了。 就算到时候登基大典上她们找到机会说话,也唤不醒一群被洗脑的民众,搞不好还会为了所谓的神女娘娘攻击她们。 白英和贺诗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无助。 她们两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 贺诗雯仔细想了想,提议道:“对了,方营长不是也混进来了吗?要不咱们找他商量商量?” 白英暂未答应,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不知为何,沈傲一直没找她们汇合。 也许是山上的防守太过严密,他被拦在外头了? 算了,先不想这个了,毕竟她一开始设定的计划就没有沈傲加入,她们还是按照先原计划行动好了。 “先不急。” 白英看向贺诗雯,提问道:“如果这几天神女娘娘就召我们过去给你治病,你想好该怎么应对了吗?” 贺诗雯摇摇头,不以为然道:“就一个神棍而已!你的针灸技术那么厉害,她压根发现不了端倪。” “如果能呢?” “……什么?” 白英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我怀疑她也懂医术,保险起见咱们还是要先考虑好,一旦被发现之后的后果。” “能、能有什么后果啊?”贺诗雯缩了缩脖子,眼神略带恐惧道:“她不会砍我们的脑袋吧!但是这可不是旧社会了,就算死刑也不是这么搞的啊。” “保不齐。” 白英也说不准,在还没见到神女娘娘时,她也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人,不好把话说得太死。 贺诗雯一下子瘫软在床,“完蛋了!” 早知道她就不参加这次任务行动了…… 不过,随即她又打消了自己这一想法,毕竟如果不参加这次行动,她也不会再有见到白墨的机会。 想了想,贺诗雯攥紧拳头,重新恢复了满满的斗志。 “咱们去找你哥,你哥肯定知道的东西比我们多,他的身份打探起来也方便!” 白英早就想过这个方法,但是…… “北院那边防守太严密了,我们根本进不去,除非二哥主动来找我们。” “啊?看来只好等他过来了……” 贺诗雯语气充满了遗憾。 日头西下。 晚饭堪称简陋,就是两个地瓜,之前在李婆婆家是好不容易吃到口热乎的才觉得很好吃,现在一天三顿的吃就有点儿不是那个味儿了。 连吃两顿,两人的脸都快变地瓜了。 原本以为只要等到白墨来找她们就会有眉目,没想到赶在白墨来找她们之前,先一步找到她们的人是—— 砰砰。 次日中午,白英和贺诗雯刚神情狰狞地吃完两个地瓜,就听到了突兀响起的敲门声。 “谁!” 白英瞬间恢复了警惕,伸手摸向医药箱,随时都准备把里面的手枪给掏出来。 一旦外面的人对她们不轨,她不会有丝毫留手。 早在上山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 “是我。” 男声清澈明朗。 屋内的白英和贺诗雯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她们都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她们认识的人。 但就算这样,白英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她冲贺诗雯眨了眨眼睛,示意贺诗雯先躺下装昏迷。 她则拎着医药箱,朝门口走去。 抬起门闩,拉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方清泉和缺着一条腿的裴正罡,除此之外没有旁人的存在。 白英还不知道裴正罡的身份,有些警惕地打量着对方,“他……” 方清泉明白白英的问题,简要回答道:“自己人。” “进来说。” 等到两人进屋后,白英赶紧关好房门,生怕他们的会面被旁人给瞧见。 白英转过身来后,就跟裴正罡对视在了一起,她下意识皱眉。 不明白这人看向她的眼神儿怎么这么怪异呢?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以前没见过这人,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欺骗他的感情了。 “大嫂!” 裴正罡掩饰住眼中的遗憾,转而热情地称呼道。 “……你叫谁?” “沈傲是我大哥,你当然就是我大嫂了!” 白英:“……” 这人是真的和沈傲认识,还是假的? 她略带询问地看向一旁的方清泉,在得到方清泉的点头肯定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见到沈傲了?”白英询问起了裴正罡。 不然怎么会知道她和沈傲的关系? 可是……沈傲既然已经混到山上了,怎么会没来见她呢? “呃……这个……” 裴正罡挠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万一他实话实说,老大只见了他,没有来见大嫂,大嫂会不会把他误认成情敌啊? 白英压下心里的那股莫名的情绪,也没再追问裴正罡,而是自言自语道:“我知道,是因为任务要保密吧。” “对对对!”裴正罡赶忙点头应道:“其实老大可在乎你了,还让我们俩保护你……这不,我俩一逮着空儿就来了?” 白英这才想起来,“说起来,你俩怎么能四处走动的?” 比起她们刚上山那天,明显可以看到防守变得严密起来,方清泉两人却能随意走动…… 裴正罡嘿嘿一笑道:“当然是因为我们已经在神山找到差事了!今天我已经正式加入保卫队了,负责在西院巡逻。” “那方营长你呢?” 白英好奇地看向方清泉。 一瞬间,方清泉的脸就像是打翻了的调料盘,五颜六色的。 第229章 不后悔选择 不管白英如何追问,方清泉始终紧闭双唇,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这反倒让白英来了兴趣。 方清泉不是当巡逻员,还能是当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 方清泉能说啥?总不能说自己在给‘神女娘娘’当男宠,搞不好哪天就翻到他的牌子让他去侍寝了吧? 裴正罡也大概觉得自己做得有点儿过分,赶紧转移话题道:“啊哈哈……行啦,不用你们两个姑娘家的操心,天塌下来也有我们几个大男人顶着呢!你们啊,就安心在这里待着行了,等我们把事情解决完就可以下山了!” 随着裴正罡说得越多,白英的神色就越发一言难尽。 不得不说,她确实被裴正罡给转移了注意力。 贺诗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吼道:“凭什么!” 突然冒出这一嗓子,给裴正罡吓了一大跳。 “妈呀,诈尸了!” 贺诗雯指着裴正罡骂道:“你这家伙瞧不起女人是不是!我们怎么就能安心待住了?我们也想出自己的一份力,凭啥不让我们参加行动!” “我……” 裴正罡张了张嘴,他能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吗? 白英刚才所展现出来的友善也尽皆消散,下了逐客令,“既然你们不相信我们,怕我们泄露行动,那咱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会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我们的一份力,不需要你们搭救,我们的安危也不劳你们挂心。” 方清泉和裴正罡被‘请’出了屋子。 砰! 门在眼前关上,方清泉和裴正罡二人面面相觑。 裴正罡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我这不是担心她们的安危嘛!咋到最后还都成我的错了?” 方清泉皱眉沉思道:“没事,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虽然惹恼了白英,但他还是并不打算把计划些微透露给白英一点。 谁让白英的哥哥白墨,投靠了敌特呢? 他信任沈傲是一回事,白英却是另一回事。 二人是夫妻不假,可保不齐白英用什么手段糊弄住了沈傲,所以沈傲才那么信任白英,但他又不是沈傲,他才信不过白英。 除非……白英做出什么证明,不然他不会将计划泄露给白英分毫! 毕竟这件事太重要了,容不下丝毫的纰漏。 等到两人离开这边后。 不远处,矮墙下站起来一道人影。 王铁军好不容易打探到了白英和贺诗雯的住所,想着提前来踩个点儿,没想到正好碰到这两个人从白英的屋里出来…… 这俩男的和白英是啥关系,还用得着说嘛! 王铁军嗤笑一声,在他面前还挺能装模作样的,亏他还以为是什么贞洁烈女,结果倒好,来者不拒! 既然这样,那他也就没必要太过小心了…… 王铁军的眸光闪了闪,紧接着也离开了这里。 屋内。 哪怕把人轰走了,贺诗雯胸腔里的怒火还是消下来,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居然不相信我们!那还让我们来参加这次行动做什么?到了关键时刻,又不把我们当战友看!” “好了,身体是自己的,犯不着为此生气。”白英淡淡道:“等我们做出成就,到时候他们自然会刮目相看。” “我就是气不过!” 贺诗雯说着说着也觉得委屈,眼圈泛红,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她边擦眼泪边道:“早就知道这地方很危险,但我们不还是来了吗?结果快要行动了,自己人却不相信我们,我都不知道我们选择冒险来图的是什么。” 说到最后,贺诗雯嗓音已经哽咽了。 她在来这里前做好了要付出生命的准备,也是真的想要尽自己所能去做一些事情,可临了让她放心交出后背的战友,却不相信她也不把她当成战友。 贺诗雯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选择,她是不是压根就不该进部队?好好去医院当她的医生不好吗?起码那里的人是信任她的专业技能的…… 就在贺诗雯心中刚升起几丝后悔,耳边忽然响起了白英引人发醒的话,将她心底的那点儿后悔彻底给震得荡然无存。 白英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她的语气透着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通透,“不要去管别人的目光,我们选择冒着危险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获得他人的认同,而是我们发自内心地想做,所以我们来了。” 贺诗雯的心情,她懂。 面对自己上辈子未曾走过的这条路,将来是一片的茫然未知,她当然也有过害怕和质疑,担心自己会不会选错了路? 如果走另一条路,上辈子的经历让她相当于手握剧本了,周遭的一切变化都是可预知可把控的,是不是会更顺遂一些? 只要她能避开所有错误选择,是不是就能笑到最后了? 可是后来,白英想通了。 一旦她选择走上那条老路,就说明她胆怯了,这样胆怯的她和懦弱的上辈子有何区别?只怕最后也是个被吸血到死的结局。 好吧,假如就算真的结局不一样了! 她成了那条老路的胜者,可兜兜转转当她再回头去看,就会发现自己竟然为了和那些烂人勾心斗角耗费了自己一辈子的时光,所谓胜者也就是龟缩在那么一亩三分地里,和井底之蛙有什么区别? 都重生了,既然要走,就走更大的一条路! 哪怕那条路布满荆棘,前路对她来说全然陌生未知,但只要勇敢地踏出那一步,她就已经有别于上辈子。 经过白英这么一说,贺诗雯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哪来的那么多如果? 相信就算她当初选择了去分配的医院工作也会后悔,只不过跟现在后悔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虽说这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但现在她还没走到头呢,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嗯!我们的计划会成功的,到时候他们还得来求我们呢!”贺诗雯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整个人也重新变得斗志满满起来。 白英释然地笑了笑。 “好。” 当她走上这条全然陌生的路,不论前路是什么,她想,她都已经收获了上辈子缺失的最宝贵的东西。 那就是……一腔赤诚。 当她拥有了可以改变一切的勇气,相信关于未来美好生活的建设,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 没有让白英和贺诗雯两人多等,机会很快到来。 当天晚上,白英出去拿饭回来吃时,突然发现原本在北院的那些看守突然不见了…… 出于好奇,白英多问了一句来派饭的牛花花,“牛姐,北院的人呢?” “嘘——!” 牛花花赶紧冲白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恐吓道:“客人的事儿你也敢打听?胆肥了是吧!” “我就是有点儿奇怪……”白英小声道。 牛花花暂时没搭理白英,把带来的一整个木桶的地瓜都分发给住在这边的病人,然后拎着空掉的木桶跟白英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她压低声音道:“那些人跟神女娘娘打完招呼出去办事了,你可别想着趁这个机会溜进去,不然你小命保不准要交代在那里,听见没!” “嗯嗯,听见了。” 白英乖巧点头。 心里想的却是:才怪。 这么好的机会不干点儿什么简直太亏了。 不过……万一是空城计咋办? 白英有些摸不准这是不是丹尼斯的计划,为了引诱她们去北院,然后趁机会瓮中捉鳖? 但是,丹尼斯应该不知道她们潜伏在这里的事儿,不至于为了她们两人这么大动干戈的布置吧? 何况她跟贺诗雯就在西院的一间小房间里,真要是想抓她们,直接来两个人都能抓她们了。 白英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要冒这个风险,风险越大收获也就越大。 牛花花明显还是有些信不过白英,提着空桶离开前还不忘警告了白英一句,“再等两天就是登基大典了,最晚那时候神女娘娘就给你姐姐治病了,等治好病你们姐妹俩就能下山了!就点儿时间,可别再搞什么幺蛾子。” 从她之前跟白英的对话来看,白英明显不和大家一样盲目信任神女娘娘。 不过,牛花花也没法强迫别人跟她一起信奉神女娘娘。 她是切身地受过神女娘娘的恩惠,如果等到时候白英姐姐的病被神女娘娘给治好了,肯定也会信奉神女娘娘的,她有这个自信! “嗯嗯,不会的不会的。” 白英点头,目送着牛花花的离开。 转身,她就捧着地瓜回了屋。 “贺诗雯,大事大事!” 看着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的贺诗雯,白英赶紧走过去推她的肩膀,试图把她叫醒。 “什么啊?不就是又到饭点了吗,别叫我,我不吃。” 贺诗雯其实压根没睡,但她实在不想吃地瓜了,一闻着白英带回来的地瓜味儿就直犯恶心。 这两天顿顿吃地瓜,吃得她肚子闹腾得不行,偏偏还要装昏迷也没法出去上厕所,她都快要憋死了! 再吃地瓜她怕她真的会憋不住…… 万一,神女娘娘突然想要给她治病,她人过去了,上一秒还在昏迷,下一秒就窜稀,那就有笑话闹了。 为了自己的脸面! 贺诗雯选择拒绝吃地瓜,改成用睡觉来麻痹自己。 “不是吃饭的事儿,是咱们任务的事儿,有消息了。” 白英有些无奈。 地瓜有这么可怕? 好吧,连着吃了两天她也觉得有点儿可怕了,每次吃了两口就开始干呕,搞得她只能一边喝水一边吃,跟吃药似的还得用水吞服下肚。 不吃不行啊,也没别的东西吃,她还需要力气去搞事情呢。 “那你先把地瓜拿走,我呕——” 眼见贺诗雯看不得地瓜,看一眼就要犯病,白英只好将地瓜拿开放到一旁。 确信是真看不到地瓜了,贺诗雯这才从床上坐起来。 眼不见,心不烦。 只要看不到地瓜,她就可以假装屋内没有地瓜。 “说吧,什么消息?” 白英赶紧把从牛花花口中得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给贺诗雯听。 听完后,贺诗雯也不跟之前一样瞻前顾后了,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就要穿鞋,“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走啊!” 她受够了! 一秒也在这个山头上待不下去了,早点儿完成任务,她就能早点儿下山解决五脏六腑的问题了,她可不想在山上拉野屎。 白英有些好笑,跟贺诗雯指了指窗口,“天还没完全黑透呢,你急啥。” “好吧……” 贺诗雯委屈巴巴地收回了脚。 下一秒,就见白英动作奇快地从自己的医药箱里掏出两个大地瓜来,“马上就要行动了,没有力气怎么行?赶紧吃点儿地瓜补补!” “呕——!” 贺诗雯一秒爆发恐地瓜症,“我看不了地瓜这种脏东西,赶紧把它拿走!” 白英一脸遗憾道:“你真不吃啊?那这么好吃的东西,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吃了。” 说着,撕开地瓜皮,白英咬了一口软糯的橘色地瓜瓤,一瞬间口腔内甜香四溢。 “咕咚!呕——!好腻,我也吃够了。” 吃的时候还好好的,白英在咽下的时候也发病了…… 两个患了‘恐地瓜症’的倒霉蛋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屋顶,静待天黑。 好在,没过多长时间,天总算彻底黑了下来。 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几乎就是吃了睡,住在附近的邻居们明显都睡了,周围安静得可怕。 白英和贺诗雯却瞬间来了精神,两个人齐刷刷地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亮得可怕。 “行动!” 说干就干,白英和贺诗雯两人打开门,鬼鬼祟祟地出了屋,一路上悄咪咪地往北院接近。 将要拐弯儿时,两人猫在大树后头,警惕地打量着前头的情况。 前方就是北院了。 还是跟白英之前勘察的一样,北院门口空无一人。 和她们来的那天,门口守了十几二十号人完全不同,这次竟然一个都没瞧见! 这下不光白英察觉到不对了,就连神经有些大条的贺诗雯也意识到了什么。 她莫名打了个寒战,嗓音发颤道:“白英,我咋感觉不太对呢?好像专门等着我们进去一样……” 第230章 夫妻同心 “还要进去吗?” 贺诗雯扭头看向白英询问道,眼底隐隐有几分担忧。 好吧,她是有一点害怕啦,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 白英思索了没有两秒钟,一咬牙道:“去!” 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冒着被发现甚至死亡的风险也要找到有用的信息。 “好,那咱们就豁出去了!” 贺诗雯也被白英的坚定所打动,眼中的那一丝胆怯彻底消失不见。 两人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前方而去。 夜已经彻底黑了。 周遭空无一人,像是被诡异的寂静所吞噬。 北院的轮廓在前方若隐若现,一栋栋屋舍连绵起伏,仿佛一头头沉睡的巨兽,等待着猎物靠近,而后……一口吞没! 白英和贺诗雯提心吊胆地进了北院。 然而,敌特似乎是真的撤走了,并没有布下陷阱。 不光外头没有任何防守,就连里面也没有布置多少防守,起码白英和贺诗雯进来后扫了一圈周围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这里这么多房间,咱们去哪个房间找情报啊?”贺诗雯纳闷道。 这里的房间简直比西院还多! 她严重怀疑那个‘神女娘娘’把寺庙里最好的地界都拿来给敌特住了,这是什么行为?这是纯纯的汉奸行为! 贺诗雯已经在心里给装神弄鬼的‘神女娘娘’判了死刑。 “这个……” 白英正蹙眉犹豫间,忽然瞥见一处屋舍的房门紧闭着,门口驻守了两个人,似乎站岗时间太久有点儿困了,两人一前一后地打起了哈欠。 “那里!” 顺着白英所指的方向看去,贺诗雯也是眼睛一亮。 别的地方都没有防守,就这个房间有人看着,很明显这里才是重点,说不定就是那个二毛子的住所。 可是…… 紧接着又来了个问题,她们该怎么做才能把人引开呢? 贺诗雯压低声音,提议道:“要不我先出去把人引开,你趁机进去搜房间?” 白英摇了摇头,“不行,他们身上都带枪,无论你怎么引他们,他们也不会跟你跑,而是会直接开枪。” “啊……那怎么办?”贺诗雯费解地挠了挠头。 “我有办法。” 白英说着,将带过来的医药箱拿到面前,打开了盖子在里头翻找起来。 当然,她并不是找藏在底下的枪。 开枪确实能够杀死两人,可是枪声也会惊醒附近的人,万一把那些敌特吸引回来就得不偿失了。 而是……那一堆药瓶中的其中一瓶。 之前那次任务让她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那就是在武力不足的时候,用一些计策比如下药有时候还挺管用的。 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白英新制作了一款防身利器——迷药弹丸。 将强效迷药浓缩成弹丸,要使用时就将外皮用蜂蜡制成的弹丸捏开道口子,然后朝敌人投掷过去,里头的迷药粉末会在半空中洒向敌人。 只要敌人吸入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陷入昏迷…… 白英找到放置迷药弹丸的药瓶,从里头倒出来一颗,然后悄咪咪地往前靠,拉近与看守之间的距离。 等到距离被缩短至三米内后,白英觉得差不多了,果断捏开弹丸朝对方砸去。 “咳咳咳!怎么突然呛得慌?” 黑夜很好的遮挡住了粉末的扩散。 等到两个人意识到自己吸入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后已经晚了,不管他们如何扇动着面前的空气,没过多长时间两人就一头扎倒在地。 成了! “呼!” 白英松了口气,招呼着远处的贺诗雯过来。 贺诗雯眼睛发亮,觉得自己越发佩服白英了,真是的,白英怎么不是个男人?是男人的花,她一定死活都要嫁给白英! 提着白英的医药箱,贺诗雯兴冲冲地跑过来,“真的成了!白英你也太厉害了吧!” 白英顾不上跟贺诗雯庆祝,只是叮嘱道:“迷药粉末还没散干净,先掩住口鼻进屋。” “嗯嗯。” 贺诗雯听话地配合着。 吱呀—— 两人结伴来到门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没有点灯,入目尽是一片黑色,只有稀薄的月光从窗户中透进来,依稀能提供一点光亮。 等到适应了眼前的视线,白英和贺诗雯兵分两路,开始在屋里寻找起能够用上的东西。 这里并不仅仅只有一间房,是三个房间连在一起,外屋放着材质上好的桌椅,里屋是卧室,还有是一间书房。 白英果断去了书房找东西。 一张两米长的大书桌横在面前,上面整齐放着不少的书本纸张,好在桌上还有个台灯,白英打开台灯,光亮驱走黑暗,纸张上的字迹也随之浮现在白英面前。 连着翻看了几张,白英就皱起了眉头。 她不认字。 呃,准确来说这些文件都是外语写成的,还是俄文,这个她学的不多,上面的词汇还都是些专业性词汇,她能看懂就怪了。 白英正头疼之际,贺诗雯在别的房间没找到有用的东西也来到了书房,她自然地拿起桌面上的文件翻看了起来。 “这些都是些物品清单。” 闻言,白英抬眼,惊喜道:“你能看懂?” 贺诗雯下意识谦虚道:“略懂略懂。” “那你赶紧看看都是什么意思!” 贺诗雯皱紧眉头翻译起来,速度不快,但准确度还可以,“硝化甘油、乌洛托品、浓硝酸、雷管……” 念着念着贺诗雯猛地抬头,意识到了不对,“这些都是合成炸药的原材料!” “难道说……” 白英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猜测到了那些敌特这次又要做什么。 很有可能又是跟上次一样的目的,要再搞一场大爆炸! 想着即将到来的登基大典,到时候很多村民都会上山朝拜神女娘娘,这是最好的动手机会,那些敌特如果真的想做什么,也就是会选在这个时候了。 也就是说……爆炸时间很有可能就是登基大典那天! “我知道了!” 白英恨恨咬了咬牙,“他们今天晚上离开,很有可能就是去埋炸药去了。” 但是,她实在是想不通,明明这是神女娘娘的地盘,她怎么放心这些人在神山肆意行动,难道就不怀疑这些人的动向? 她究竟有什么把握觉得敌特不会害她…… “怎么办?白英,我们该怎么办啊?” 贺诗雯急得团团转,“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如果我们不能解决爆炸危机,到时候会死很多人的!” “别急。” 白英虽然心里也焦急,还是出言安抚住贺诗雯,说话的同时她心里的焦躁也没有那么强烈了,“他们购置这么多炸药,量多到都能把山头给移平了!肯定不会傻到在山上就引爆,他们肯定会设置好引爆装置,等自己安全撤离出神山附近再引爆,只要我们找到能够控制引爆炸药的起爆器肯定就不会有事了!” “那赶紧找啊!” 两人又开始忙活起来,到处找起爆器。 虽然知道有起爆器这个东西,但两人都没见过,一时间也没什么头绪。 白英果断道:“这样!你在外头望风,一旦那些人回来,就捡起石头砸下窗户,如果我没能出去,你就赶紧把消息带去给方营长他们!” 这里留她一个人寻找就够了。 贺诗雯留下来也没多大用处,倒不如出去望风,如果那些敌特回来她就赶紧离开把消息送出去。 总不能两个人都交代在这里吧? 事关重大,白英必须要做出取舍。 “好!那你小心。” 贺诗雯倒没有想那么多,也不知道白英已经做好了被发现后牺牲的准备,她答应下来出了屋,在门口盯着周围的动静。 时间紧迫。 白英仿佛已经听到了滴答滴答的钟表走针的声音,时间在飞速地流逝着,而她一时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整个书房都快被她给翻遍了! 起爆器到底在哪儿? 就在白英陷入抓狂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头响起了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人通过后窗跃入了屋内。 有人进来了?! 贺诗雯在外面没看到吗?还是说已经出事儿了? 意识到这一点,白英也顾不上想更多东西,赶紧拉了一下台灯的灯绳关灯,让黑暗重新笼罩书房。 下一刻,她拎着医药箱躲在桌子底下,从医药箱里翻找出那把手枪,拿在手中准备防身。 对方的脚步几乎悄无声息。 月光照进屋里…… 依稀看到外头有人走进了书房,目标明确地往书桌这边逼近,看下半身是个男人,腿很长各自应该很高。 下一刻,一双男人的大脚映入白英的眼帘,白英屏住呼吸,不发出任何一点微小的声音,生怕被对方给发现。 毕竟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能够轻松混到这里的人,说不定是神女娘娘那边的人,和她们也着实算不上友好。 对方来到了桌前,翻找着上面的信息。 桌面上的文件似乎对他很困扰,一时间没有什么头绪。 “……” 白英憋得脸渐渐红了起来。 最后,她实在憋不住了,也只敢轻微地呼吸,尽量将呼吸声压到最低。 那人翻找的动作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白英瞪大眼睛,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悄悄将手中枪的枪口对准前方。 如果男人发现了她,她为了自保也只能解决掉对方了。 男人只停顿了一秒,似乎是在这里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转身想要换个地方再去寻找。 白英轻微松了口气。 下一刻,眼前忽然一黑。 男人竟然趁她放松警惕之际滑进了书桌底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她手里可能有防身的武器,脚尖上挑碰掉了白英手中的枪。 哒—— 手枪掉落在了一旁。 白英瞳孔地震,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甚至都没缓过神来,身体就已经率先做出反应飞快朝对方扑去,想要将枪给捡回来。 男人也伸手去抓枪,两个目标相同的人自然展开了肉搏。 可惜,白英的力气还是太小,很快就被男人掀翻在地,对方压在了她的身上,压得白英直翻白眼。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时,忽然身上的力道一松,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白英?” 白英一怔,连忙抬头不可置信道:“沈傲?!” 她不会听错的,这是沈傲的声音! 月光打在两人的脸上,都看出了对方的惊讶。 “你怎么会……”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不过开了口后又是同时闭嘴。 他们都意识到了对方来这里的打算。 虽然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行动,但他们的心是一样的,都想竭尽所能尽所能做一些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 两人就此分开,白英出声询问道。 沈傲赶紧说道:“我跟着那些敌特,看见他们在山上挖坑,我就趁机来到他们的住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但是书桌上的那些文件我都看不懂。” 沈傲挺后悔,以前不该只看均是方面的书籍,不学一点外语。 这不,就能用上了? “贺诗雯能看懂,”白英赶紧把自己知道的说清楚,“那些都是一些炸药成分的清单,我们怀疑敌特是想要趁着朝圣大典引爆整座山……” “什么!” 沈傲闻言也惊了。 登基大典朝圣的消息也打探到了,附近村落的村民都会来,少说也得有个几千人。 如果真的成功了,一下子死几千人,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有什么头绪吗?” 白英询问起了沈傲的意见。 在军事方面,沈傲才是那个专业的,很可能想明白。 沈傲冷静下来,“这么大范围的爆炸,单个炸药药块的能量是远远不够的,需要使用多个药块,但又不能保证每个药块都安装引线,需要集中起来引爆部分药块,剩余的药块就会一起发生殉葬式爆炸……” “一种是采取集团装药,但这样需要在炸药尾部安装引信,拉爆后推出去就能引爆,不太可能用这种方式。更有可能是电起爆,采用雷管插入其中,利用电流激活雷管发生爆炸后就能引爆,为了便于操控可能会将起爆器改成定时器引爆。” 两人正说着,外头忽然响起了敲击窗户的声音,贺诗雯的语气充满了焦急。 “快出来!那些人回来了!” 第231章 和丹尼斯碰面 “白英你听见没有!” 外头贺诗雯敲击窗户的声音,让身处桌底的二人俱是浑身一震。 “走!” 沈傲先一步出来,一把拽上白英就要赶紧离开。 白英跌跌撞撞地跟上。 两人还没等走到门口,听觉灵敏的沈傲就先一步听到有人正往这边而来,他们要是这时候出去正好能跟对方撞上。 因此暴露身份还只是其一,面对那么多荷枪实弹的敌人,他很难在护住白英的同时从正面突围出去。 沈傲果断拉着白英往卧室去。 卧室明显是在敌特入住后经过改造的,家具什么的都偏欧式风格,甚至还隔开了一块空间用来当浴室。 浴室的墙面上有个后窗,离地将近三米高,宽度却仅有三十多厘米,不像是能进来人的样子,所以也就没有彻底封死。 沈傲就是发现这一点,才从这个后窗翻进来的。 现在也只能从这里走了。 砰—— 外头响起的推门声,意味着那些敌特已经进门了。 “门口的看守都晕了,肯定是有人进来了,赶紧搜说不定还没走!”为首的丹尼斯语气严肃道。 “首领,书房没人。” “卧室呢!” 脚步声齐齐往卧室而来,距离越来越近。 “别怕,有我托着你……”沈傲朝白英伸手道。 白英仰头看着对她而言很高的窗户。 她知道自己没有沈傲的本事可以直接翻出去,而现在也不是可以墨迹的时候,等沈傲把她送出去的时间都够沈傲进出一个来回的了,这么紧迫的时刻能离开一个就是一个! 白英下定决心,推了沈傲一把,催促道:“你先走,等你出去再把我拉出去。” 沈傲也知道现在没时间可以来推让,他纵身一跃,双手搭在窗台上,而后腰腹猛地发力一个漂亮的鲤鱼跃龙门通过窗口离开。 不过,很快他就掉了个头,又通过窗口将自己的上半身伸进浴室。 沈傲朝白英伸手道:“把手给我!” 白英把手递给沈傲,当男人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时,一阵失重感传来,紧接着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硬拉着离开地面。 沈傲一只手要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手又要承载着白英身体的全部重量,不可谓不辛苦。 他的两条手臂上的青筋都跟着暴起,肌肉虬扎,然而沈傲咬紧牙关一声苦累也不叫,只有大滴大滴的汗珠自鬓角滴落,很快刺猬似的平头就湿透了。 可是窗户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一次仅能容纳一个人勉强通过,白英还没被完全拉上去,她就清晰地听见脚步声已经逼近了门口。 这一刻,白英无比真切地意识到,恐怕敌特进门她还没等她出去,届时她和沈傲都会被发现,如果再不能做好取舍,这样下去一个人都走不了…… 意识到这一点,白英果断撒开了手。 “赶紧走,把消息带出去!” 白英望向上方沈傲的眼中除了不舍,还有自豪。 虽然……她可能看不到敌特被抓的画面了,但这是他们两人都想要的结果。 就算今天她真的死在这里,也不枉费她重生一遭,做出了最正确的事情——为国家和平贡献出一份她的力量。 沈傲完全没想到白英会这么做,他的瞳孔猛地睁大,拼了命地想要攥住白英的手,却还是只能任由白英的手从他掌中滑落…… 咚。 白英落地的声音仿佛在他的胸腔内震动,震得他的心好像缺了半截子。 嘭! 与此同时,卧室门猛地从外面踹开,眼看着就要有人走进来…… 一旦对方进来就能看到他和白英! 既然白英已经帮他做出了取舍,他不能辜负白英的好意! 沈傲深深地望了一眼白英,随后一咬牙狠下心来,双手扒着窗台跳了出去。 “屋后还没搜!赶紧去搜!”外头也不太平,折返回来的敌特正在往这边聚集而来。 沈傲不敢多做逗留,赶在敌特包围住后院之前转身离开,眨眼间便消失在黑夜中。 等把消息带给方清泉和裴正罡,解决了神山爆炸的危机,他就回来找白英! 无论是生是死,他都愿意相随。 沈傲攥紧了拳头,像是许下某种坚定的誓言。 白英,你一定要等着我…… —— 屋内。 亲眼看着沈傲离开,白英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来。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可能会牺牲的准备,但她也不想什么都不做就直接认命,眼看着门已经被人给推开了。 趁着光亮还未完全照入屋内,她连滚带爬地迅速钻进床底,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白英赶紧低头,就见到手里还捏着那把跟沈傲抢夺过的银色手枪。 虽然当时他俩打斗的时候手枪被沈傲抢到了,不过在认出她的身份后,沈傲就又还给她了。 沈傲也没问她枪是哪来的事儿…… 可能是还没来得及问吧。 嗒嗒嗒—— 一连串脚步声在卧室里响起。 借着一堆人进来的嘈杂声遮掩,白英悄悄打开手枪保险,将枪口朝向那些人的方向,一旦对方发现了她,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这次确信来的都是些敌特,可不会再冒出什么乌龙。 对于之后可能发生的血腥画面,白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 自杀? 她才不会,说什么也得带走一个! 带走一个不亏,带走俩还赚了呢!就当是赔给贺诗雯的。 白英对贺诗雯能否逃跑也没抱有多大期望,撤离时间这么紧迫,贺诗雯还是在门前逃跑时间更少,只怕是凶多吉少。 是她连累贺诗雯了…… “嗯?怎么也没人?” 一群人在卧室扫了一圈,连浴室都进去看了,“是不是从这个小窗逃了?” “不能吧……这窗户这么小。” “那会不会还躲在屋里的哪个地方?” 几个敌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他们的脚尖朝向床的方向,看样子想要来床底下检查检查。 白英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握着枪的手也紧了又紧。 “够了!” 看着一群不把自己卧室翻个底朝天就不罢休的手下,丹尼斯不耐烦呵止道:“都出去找去,我要休息了。” “可是……首领,还没有排除你屋里的危险呢,万一出事儿怎么办?” “你这是在做我的主?” 丹尼斯眯眼看向说话的那名手下。 这名手下不是旁人,正是因为白墨的缘故被带到这里来的小武,他一心想要在丹尼斯面前混个脸熟,取代白墨的地位。 但是……他的关心似乎丹尼斯并不领情。 小武看着面前的丹尼斯,明明大晚上的去野外走了一圈,鞋底和裤腿都沾了不少泥土,他整个人却依旧像是个优雅的贵族,丝毫看不出任何窘迫之意,连个头发丝都完美到了极致。 “不、不敢。” 小武没来由的心里一突突,赶紧低头,声音颤抖,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 “既然不敢,那就出去。” 丹尼斯施施然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我要洗澡了。” 一众手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等等。” 丹尼斯又叫住了众人,他看了眼人群,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白墨呢?” “哎?明明一起回来的啊,人呢……” 那些人也纳闷。 怎么一打眼白墨人就不见了? 刚才隔着老远看到门口负责守门的两个兄弟倒在地上,他们就赶紧跑了过去,可能是有点儿急,场面有些乱糟糟的,谁也没顾得上白墨去哪儿了。 丹尼斯摆摆手,“把他找过来。” “是!” 众人纷纷离开,不一会儿卧室就重新恢复了安静。 丹尼斯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哼着歌褪下了一件件的衣裳,赤着脚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浴室里响起稀里哗啦的水声。 床底下的白英呆了呆。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还是说,她这是逃过一劫了? 白英悬着的心没敢放下来,她想着不能坐以待毙,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看看能不能趁机离开。 视线先是仔细搜寻了下卧室,确定没有人藏在哪地方等着她出去,白英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爬出来。 卧室半掩着,透出点点灯光,能看到男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高大、健壮……赤条条。 白英赶紧收回视线,蹑手蹑脚地往卧室门口走去。 “过来。”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浴室内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 白英脚步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 没有等到回应,丹尼斯的声音透着几分不耐烦,“既然进来了就别装耳背,把浴巾拿给我。” 这、这是把她当成他的下属了? 白英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她是跑还是先糊弄过去? 只犹豫了一下,白英就认清了现实。 要是她现在不管不顾地开跑,对方肯定会意识到不对劲,只要喊一句外面的人就会包围了这里,她就算插上翅膀也跑不了…… 得了,都走到这一步了,再试试吧!说不定真的能船到桥头自然直呢? 白英稳住心神,视线环顾了下四周,最后在床上发现了一块白色的浴巾,她上前拿过浴巾硬着头皮走到浴室门口,把手里的浴巾递了出去。 “谢谢。” 丹尼斯虽然喜怒无常,不过似乎是个很讲礼貌的人,伸手接过浴巾的同时还不忘道了声谢。 白英正要松口气,下一刻心又重新提上来。 “你不是白墨,你是谁?” 话语中隐隐有几分玩味儿的意思。 不好被发现了! 白英目光一凛。 是到现在也不管会不会冒险了,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白英果断冲入浴室,拿枪指向丹尼斯,“老实点儿!” 值得让白英庆幸的是,浴室内的丹尼斯并非赤条条,下半身裹上了浴巾,只露出光洁的上半身。 满身皮肉白得吓人。 虽然很白,但却出奇的胸肌腹肌一应俱全,身材很好的样子,再搭配上他那张堪称艳丽的面孔,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还好,白英谨记自己要做的事情,并没有被面前的美色迷惑住,只晃了下神就恢复了正常,神色坚定地拿枪指着丹尼斯。 “是你啊……” 丹尼斯明显认出了白英,“上次我救了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说着,丹尼斯还意味深长地看向白英手中的枪。 银色的手枪。 那是他最爱的一把手枪。 “甚至……还拿着我送你的枪,指着我?” 白英尽量将自己心头的不适挥之脑后,咬了咬牙,“我们是敌人,早知道当时你的身份,就该一起杀了你的。” 虽然当时丹尼斯的确是救了她,但两人的立场是不可调和的。 尤其,丹尼斯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他甚至就是这两次恶性事件的主谋者,如果这样的人都算无辜的话,那世界上也就没有什么坏人了。 听到白英毫不掩饰杀意的话,丹尼斯语气透着说不出的伤心,“我那么喜欢你,还救了你哥哥,你却对我这么狠心……” 救了二哥? 明明是毁了二哥才对! 本来二哥只要劳改一年就好了,让丹尼斯这么一‘救’,直接就成敌特了,抓到就要枪毙。 白英气得声音都抖了,“我可担不起你的这种喜欢,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不确定会不会一枪崩掉你的脑袋。” 闻言,丹尼斯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心碎,看上去极为可怜,“看来你真的忍心伤害我……好吧,你要对我做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说!炸药到底被你们埋在哪里了?怎么才能解除爆炸?”白英逼问道。 听沈傲的意思,丹尼斯这次设置的爆炸比想象中还要麻烦,找到起爆器并不能解决问题。 “原来你知道了啊……” 丹尼斯脸上笑意更深,“可惜,我跟你说了也没用,炸药已经都安置好了,一到时间就会……砰的爆炸。” “那你就去死吧!”白英作势要扣动扳机。 刚才还一直有说有笑的丹尼斯神色瞬间严肃起来,他一个箭步上前接近白英,抓着白英持枪的胳膊猛地往上一抬。 砰! 枪响声响起,子弹擦着丹尼斯的发丝没入进他身后的墙壁里。 丹尼斯嘴角上扬,灰色眼眸中满是笑意。 “瞧,偷溜进我房间的小老鼠,抓到了。” 第232章 她和丹尼斯的过去 “走!” 白墨抓着贺诗雯的胳膊,一路将她带离北院。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要命了!” 直到离开北院摆脱了一众眼线,白墨才撒开贺诗雯的胳膊,没好气地对她吼道。 他知道贺诗雯上山后不会老实待着,没想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敢跑到这里来? 要不是他眼尖,隔着老远就看着贺诗雯躲在角落里,赶紧趁乱上去把人拉走。 现在贺诗雯就被发现了! 跟丹尼斯待久了,他对丹尼斯的手段也算多少了解了一些,贺诗雯小命就保不住了! 如果换成之前,被白墨这样劈头盖脸地骂上一顿,贺诗雯肯定会生气。 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白英还在屋里头没出来呢! 贺诗雯虽然不知道沈傲之后也潜入屋内的事儿,但她之前进屋搜查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后门可以走。 她在门口都差点儿被人发现,更别说还在屋里的白英了! “你快去救白英,白英还在里面呢!” 贺诗雯抓着白墨的胳膊,语气十分焦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什么?!” 白墨一听就急了,“你自己闲不住怎么还拉上白英一起作死!” 听见白墨这么责骂自己,贺诗雯心里有些难受,她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推着白墨。 “快去啊你!” 白墨眉头紧皱,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他当然也想救白英。 可是、可是…… 就在白墨还没有头绪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男人的喊声,“白墨,首领叫你过去!” “快躲起来!”趁着那人还没来到跟前,白墨赶紧将贺诗雯往旁边的矮墙推去,让她躲在那儿。 贺诗雯也不敢拖延时间,赶紧躲到矮墙后头。 白墨的站位刻意遮挡着矮墙处,借着天黑身后的人也看不清什么。 等男人上前后,看到白墨还纳闷了一下,“白墨,你在这儿干什么?” 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白墨挡住对方四处张望的目光,转移话题道:“不是说首领找我吗?” “哦对对!” 男人想起正事来,叮嘱了一句,“不过首领脸色挺差的,你小心点儿。” “知道了。” 白墨临走前,没忘记把男人也一起叫走了。 等到两人离开后,躲在矮墙后的贺诗雯才敢出来,她望向北院的方向,双拳紧紧攥起。 “白英,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 与此同时,屋内。 因为突然响起的枪声,外头的一众人纷纷往屋内跑去,很快就聚集在了卧室门口。 “首领,你没事吧!” 看样子丹尼斯正在洗澡,这些人也不敢贸然闯进浴室,只敢在卧室门口询问。 浴室内。 在丹尼斯的突然靠近下,白英和他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能够清晰闻见丹尼斯身上湿热的水汽,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松柏香水味儿。 近距离看着面前那双灰色眼眸,不知为何白英竟有种出奇的熟悉感,仿佛……以前见过。 怎么可能?! 白英被自己猜想吓了一大跳,一时间也顾不上做出什么反应来。 大概是白英的乖巧取悦了丹尼斯,丹尼斯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然而隔着浴室门对外头那些人说出的话却再冰冷不过:“谁让你们进来的?都滚出去!” “首领、您没事就好,您慢慢洗哈……” 一众手下虽然摸不清是怎么个情况,但还是灰溜溜地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了。 至于刚才那道突然冒出来的枪响声? 嗯……大概是首领洗澡的时候玩枪走火了吧?至于玩的是什么枪,这就不是他们这些当手下的就能打探的了。 没了旁人,丹尼斯手上微微用力,就轻松卸掉了白英手里的手枪,银色的手枪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把玩,仿佛是他的一件饰品。 “枪可不是玩具,还是不要乱玩的好。” 丹尼斯的语气很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叮嘱。 白英却听得头皮发麻,愈发感觉到这个人的可怕…… 实力恐怖不说,性格多变,明明和她是敌对关系却屡次救她,另白英完全的摸不透。 白英轻咬了下嘴唇,“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而,还没等白英的话音完全落下,没想到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唰——! 丹尼斯两只手只顾着把玩手枪,一时间似乎忘记了自己没穿衣服,全靠那么点儿浴巾遮羞的事实。 所以——没了他两只手抓着浴巾,浴巾直接掉了下来。 “……!!!” 白英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掉了,她不敢闭眼,只能让自己的视线落在丹尼斯脸上。 丹尼斯:“……” 出奇的,始终维持着淡然姿态的丹尼斯,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脸上竟然破天荒地闪过一丝窘迫。 他连忙捡起浴巾,重新给自己围上,这次特别严谨地还给浴巾打了个结,确保就算不用双手拽着也不会掉。 “咳,出了一点小纰漏,不过问题不大。” 丹尼斯轻咳一声,试图给自己挽尊,“我觉得我们可以出去坐下来好好谈谈,你说呢?”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白英偏头移开视线,不想去看丹尼斯。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白英心里也觉得有些纳闷…… 按理说丹尼斯发现她进来搜查情报还要杀他来着,应该会很生气才对吧?就算不直接毙了她,也会让手下把她带下去,直接关起来的。 可是……为什么,他一个选择都不做? 反而跟她就这样聊起来了?白英想不通。 如果不是她确信自己不认识丹尼斯,她都要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救过丹尼斯的命了。 “白英,你对我可真冷漠啊。”丹尼斯语气竟真带了些伤心的意味儿。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白英一惊,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二哥跟你说的?” 丹尼斯笑着摇了摇头,他倚靠着浴室的门,望向白英的脸时眼中满是怀念,“我们以前见过的,就在柳树村……” 柳树村? 一下子,白英的记忆像是被拉回到了过去。 那时候,还不叫柳树大队,叫柳树村。 因为边境发生了一些事情,一夜之间生活在华国的苏国人沦为了阶下囚,就连柳树村也下放来了一对母子…… 母亲并非是苏国人,因为和苏国人结婚生下一个混血遭了罪,而那个男人在离开时没有带走她。 母子俩被带到空地上批斗。 那天,白英跟着爱凑热闹的三哥去看过…… 隔着人群,远远的她看见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被绑在柱子上,旁边是个哭泣的男孩,只比她大了没几岁。 男孩的长相明显和她们不一样,要更加立体深邃,就连眼睛也是她未曾见过的灰色。 白英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村里那些熟悉的叔叔伯伯婶婶突然像是变了一副面孔,竟然捡起石头砸向女人! 一块块的石头落在女人身上,竟然硬生生地把她给砸死了! 女人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的身下流着血,血迹一直延伸延伸…… 白英当时被吓坏了,三哥也被吓得不轻,二哥将她抱在怀里遮住了她的眼睛。 这样的画面对于小孩子来说无疑太过恐怖,然而现场却有一个小孩却没有闭上眼睛。 他不顾四周朝他砸来的石头,就那么冲了上去抱着女人的尸体,一句句地喊着‘娘’ 女人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最后…… 小男孩转头面向人群,那双灰色的眼眸,满是愤恨地望向周围的村民。 “你是……” 白英思绪回笼,望着对面的丹尼斯,一时间对方的面孔竟然和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重合在了一起,她语气惊讶道:“你是那个小妖怪!” “小妖怪?” 丹尼斯忽地嗤笑一声,“是啊,当时所有人都这么叫我,可是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除了我的眼睛颜色有些特殊之外……为什么要将我当成异类喊打喊杀?” “……” 白英抿唇,不知道如何跟丹尼斯说。 就算是在现代,种族歧视也是个问题。 更别说相对而言更加封闭的七十年代了,很少有人家有电视,哪里见过外国人? 从一开始的惊奇,在言语的催化下衍生成了害怕,最后害怕失控成了攻击…… 白英不知道,到底该怪谁才对。 最后,白英也只能叹了口气,“可是,你不是在农场劳改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变化还这么大。” 那个女人死后,丹尼斯一直都是在农场接受劳改的。 只不过,她记得丹尼斯似乎在几年前失踪了,大家也都说不清楚他究竟是跑了,还是死了…… 怎么会摇身一变,变成敌特首领? 丹尼斯神情轻蔑,“我小的时候无能为力也就算了,你觉得我长大还会老老实实地待在那个鬼地方吗?” “……对不起。” 白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千言万语也只能化成一句道歉。 就算她从前没有欺负过丹尼斯,可也见过别人欺负他的画面。 她没有那个能耐阻拦,大多时候只能沉默地看着,其实她也变相是加害者。 她并不无辜。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丹尼斯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就跟了我,只要你跟我走,我就答应告诉你埋炸药的地点。” “不可能!” 白英自觉受到侮辱,声音拔高了一个度。 如果不是之前沈傲跟她说过炸药远离,她恐怕真的会当真,可是光是知道埋炸药的地点有什么用?她又拆除不了。 丹尼斯纯粹是在耍她玩! 就在两人对峙间,外头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首领,你找我?” 卧室门口响起白墨的声音。 二哥! 白英一下子瞪大眼睛,没想到丹尼斯竟然会把白墨也找过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进。” 丹尼斯语气淡淡道。 接着,他重新用浴巾将自己腰部以下的位置包裹好,大步走出了浴室。 来到床前大刀阔斧地坐下,丹尼斯摸过放在桌上的香烟点燃,烟雾将他的面庞笼罩,依稀可见他那绝美的容颜。 进屋后白墨心里直打鼓,他的视线四下搜寻,试图找到白英的迹象。 来的时候他问过门口的人,他们有没有在丹尼斯房中发现什么人…… 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白墨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白英是逃走了,还是暂时躲起来藏在了哪儿。 “找什么?” 丹尼斯注意到白墨的异常反应,脸上多了一丝玩味儿。 “没、没找什么。” 丹尼斯对着浴室道:“出来吧,别让你哥急了。” 白英这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二哥。” 因为之前和丹尼斯的大都,她身上的衣服也跟着湿了,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 白墨一股火直接窜起。 他看看丹尼斯衣不蔽体的样子,再看看白英狼狈的模样,自动脑补了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 “丹尼斯,你答应过我不动白英的!” 一时间,白墨也顾不上丹尼斯的身份了,气恼地吼出声。 丹尼斯唇角微勾,“我可没动你妹妹,是她自己非要往我屋里钻的。” 白英打断道:“二哥你误会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丹尼斯早就认出了她的身份,知道他们以前认识。 那么……丹尼斯认出白墨,执意要带白墨一起走的事儿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如果说村子里绝大多数人都对丹尼斯展现了恶意,那么白墨也是其中之一,不用说丹尼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肯定会找机会报复白墨。 也许,让白墨背井离乡,跟着他当敌特,就是他对白墨的报复吧?而白墨也知道这一点,他甘愿给丹尼斯差使,只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她。 白英的心情很复杂。 她盯着白墨,唇瓣动了动,“二哥,你为了我受苦了。” 白墨眨了眨眼,将险些冒出来的眼泪重新咽回去,“别这么说,都是你二哥没能耐,保护不了你。” “呵!” 看着两人的反应,丹尼斯摁灭香烟,冷笑道:“好一副兄妹友爱的画面!你们是一家子团聚了,可还记得我妹妹没出生就被你们害死的事情?” 第233章 方营长侍寝 另一边。 沈傲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上避开丹尼斯的人手,来到西院裴正罡和方清泉的住所,打算将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给两人。 只有把这一重要消息传递出去,他才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砰砰。 沈傲站在窗外,敲响窗棂。 “谁?!” 屋内的方清泉听到动静儿,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压低声音询问道。 “是我,有消息了。”沈傲回道,语气中满是焦急。 听到是沈傲的声音方清泉赶紧起床,一扭头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裴正罡,立马上去就是两脚强行叫醒。 “嗯啊?天亮了?”裴正罡迷迷糊糊道。 方清泉没好气道:“赶紧起来,沈傲过来送消息了。” 大脑渐渐恢复清醒,裴正罡赶紧擦干嘴角的口水,穿衣起床。 吱呀—— 方清泉先一步整理好仪容,也不管裴正罡还没穿好衣裳,走到门口去开门,“快进。” 沈傲进屋。 也顾不上跟两人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这两天一直在盯着北院的动向,今晚他们都离开了北院在空地上挖什么东西,趁着北院没人我赶紧摸进去,恰好碰上白英也在找线索。” “白英说书桌上的文件都是些炸药成分的清单,也就是说今晚那群敌特在外面挖土,是为了埋炸药!” “好在我已经知道了他们埋炸药的地点,就在这里……”沈傲边说边接过方清泉递过来的钢笔和本子,在上面画下了敌特埋炸药的详细地点。 他盖上钢笔盖,将纸笔递回给方清泉,“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炸药大概率采取的是定时起爆,这种起爆器极为难拆除,非专业人士无法做到,你们必须得赶紧下山找来爆破员拆除炸药。爆炸时间大概率是后天登基大典的时候,时间紧迫你们赶紧行动!” 说完,沈傲转身就要开门离开,那架势风风火火的,像是有什么更要紧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裴正罡纳闷道:“老大,咱仨人中你的腿脚最快,你怎么不下山去报信啊?” 沈傲脚步一顿,语气沉重道:“我还有事要做。” 他去了北院就不一定能回来了,把送信的任务交给别人明显更合适。 裴正罡急得团团转,“大佬,你别糊涂啊!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件事更紧要?” “白英为了掩护我离开留在了北院,现在那些特务都回到北院,我必须得趁着她还没被发现前把她救出来!”沈傲眉眼间都染上了一抹急躁。 他也不确定白英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 但他必须得去! 白英是为了他才留下的,他不能坐视不管,当时看着白英松开手跌落在地,他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攥住了似的,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也是通过今天的事情,他才充分意识到,白英对他而言……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老大你疯了!” 裴正罡上前一把抓住沈傲的胳膊,不让他离开,“你好不容易跑出来,再进去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再说,白英同志是为了掩护你才出事的,你怎么能让她白白牺牲?” 方清泉也是满脸的不赞同,“沈连长这太危险了,现在我们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现在回北院救不出白英不说,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管不了那么多!” 沈傲一把甩开裴正罡的手,双目赤红道:“我不能没有白英!你们要是还把我当兄弟,就别拦我,言尽于此。” “好好好……” 裴正罡妥协地举起双手,安抚道:“老大你别生气,我也是心急,我腿受伤了腿脚不利索,我要是下山报信太耽误时间了。” 方清泉轻叹了口气,出声道:“沈连长你放心去吧,我可以下山去报信。” “……麻烦你们了。” 两件事总算是办成了一件,沈傲略微松了口气,他伸手抓住门闩正要开门,后颈突然传来一阵酸痛。 原来是站在他身后的裴正罡,趁着沈傲分神之际突然一记手刀砍向沈傲的后颈,想要把他打晕。 不过,沈傲的防御力堪称变态,一时间竟然没有晕过去,他脚步踉跄着转过身去,“怎么会是你……” 沈傲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裴正罡。 他怎么也没想到,阻拦自己的竟然会是自己以前出生入死的兄弟。 裴正罡尴尬地收回手,愁眉苦脸道:“老大对不起,就算你怪我,我也不能看你去送死。” “……你!” 沈傲一瞪眼,斥责的话还没说出来,人就抵挡不住强烈的眩晕感闭眼往后倒去。 裴正罡赶在沈傲倒地前接住了他,一瘸一拐地把沈傲搀扶到床上。 一旁,方清泉还微微有些发愣。 他没想到裴正罡竟然会这么做。 “方营长,我的腿脚不便,下山送信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此时,裴正罡脸上没了以往的嬉皮笑脸,整个人变得严肃充满威严,还真有几分营长的气势。 方清泉回过神来,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跑趟腿儿,我会尽快把消息送到。” 也幸好,之前沈傲把能够避开看守的上山路线画给了他。 他按照着路线走,虽然速度肯定是没有沈傲快的那么变态,但起码比裴正罡这个瘸子是快多了。 方清泉不敢多做耽搁,收拾好东西就要出门离开。 哪知道,此时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 “谁啊?” 裴正罡胆战心惊,生怕是丹尼斯的人跟踪着沈傲来找他们。 好在,对方不是丹尼斯的人。 声音的主人对他们而言还相当熟悉。 “睡了没?赶紧开门!” 王铁军嘭嘭嘭地敲门,大有裴正罡他们不开门就要砸到他们开门的架势。 方清泉给裴正罡使了个眼色,裴正罡赶紧把沈傲用被子盖起来,确定没有纰漏后,方清泉这才开门。 为了以防万一,他堵在门口,不让王铁军闯进来。 “什么事儿?”方清泉问。 王铁军嬉笑着打量了眼方清泉,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刚刚神女娘娘翻了你的牌子,让你这就过去侍寝,高兴坏了吧!还愣着啥?赶紧跟我走吧。” 闻言,屋内的两人瞬间瞪大眼睛。 什、什么? 侍寝?!!! —— 北院。 听闻丹尼斯提及以前的事情。 白墨担心丹尼斯会做出什么对白英不利的事情,赶紧将白英护在身后,怒视着对方,“丹尼斯,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跟着丹尼斯这么长时间,原本以为已经摸清丹尼斯想要做些什么…… 但他还是小瞧了对方,这个人太古怪了,根本不是他能够摸透的。 “我想要的啊……” 丹尼斯忽地笑了一下,笑容竟浮现着一种孩子般的天真,“当然是让更多的人都家破人亡了!呵,凭什么我的母亲要死得那么惨?她又做错了什么!” 说到最后,丹尼斯几乎字字泣血。 白英眸色暗了暗。 确实,丹尼斯的母亲死得确实很惨,可是这并不是他无差别搞大规模杀伤武器的理由! 自己没了家人,就让更多的人也失去家人吗? 那他这样的做法,和当初那些害他失去家人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想了想,白英还是出声道:“丹尼斯,我为当初你母亲的事情感到抱歉。民众有时候是愚昧从众的,但时代洪流的问题并不能仅仅归咎于个人,你这样报复下去也不挽不回你母亲的性命,却只会让更多人失去家庭。” “既然如此,那我偏就要逆流而行!” 丹尼斯猛地站起身来,那双灰色的眼眸透着股子癫狂之意,“白英放弃吧,你阻止不了我,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 “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在山上布置好了炸药,是当前国际上最新型的定时起爆器,一旦开启就没有任何解除办法!看在咱们是老相识的份上,我劝你一句,还是趁着没到爆炸时间,赶紧下山走得远远的吧!呵呵呵……” 白英眉头微皱,“丹尼斯,你……” 丹尼斯却已经不想再听白英的话了,他偏头望向白墨,以命令的口吻道:“赶紧把你妹妹带走!不然,我不确定会不会收回命令。” 白英还想说什么,白墨知道丹尼斯已经动怒了,生怕白英留下来遭到殃及,赶紧拽着白英要离开。 “等等。” 身后突然响起丹尼斯的叫停声。 白墨的心里一突突,生怕丹尼斯反悔又不打算放白英走了。 “白英,你落下东西了。” 说完,他将手里的枪抛向白英,银色手枪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白英下意识接住,看向丹尼斯的神色满是疑惑,“可是……这把枪似乎是你的。” 就算到了丹尼斯的手里,也是物归原主。 可他怎么又要给她? 丹尼斯轻扯唇角,似笑非笑地望着白英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走吧。”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点燃了一支香烟。 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的白烟挡住了他望向白英的神情。 一瞬间,白英仿佛感受到了丹尼斯身上的落寞与孤寂。 她下意识拧了拧眉头,有些不太适应这古怪的感觉。 明明…… 丹尼斯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无恶不作。 可是,他现在又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可怜? 白墨可不管丹尼斯可怜不可怜,他趁着丹尼斯还没反悔,赶紧拽着白英离开卧室。 之前,白英带来的医药箱也被搜了出来,白墨认出这是大哥给白英亲手做的医药箱,赶紧拿过来让白英带上。 白英将手枪放在医药箱里,跟上走在前头的白墨出了门。 唰唰唰——! 守在门口的一群人,目光不约而同地盯着白英。 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站住!” 有人出声叫住白墨,“这人谁啊?什么时候进屋的?” 白墨只是简短地回了句,“首领让我送她走的,不信你可以进去问。” “这姑娘……” 几人绕着白英来回打转,心里的疑惑更胜。 突然领头的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猥琐地笑了起来,“想不到这个山上的神棍还挺上道儿的,知道给首领送个好看的姑娘来。” “……” 白墨攥紧拳头,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打人,好说歹说才把自己劝得忍下来。 “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 领头的让开位置,放白墨兄妹两人离开。 眼看着两人走远,人群里的小武有些忍不住了,“咱们就这么放那个女人离开了?万一她就是之前闯进首领屋里的人怎么办?” 领头的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不以为意道:“首领的命令,咱们有什么办法,老实听着就行了。” 小武咬着下唇,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我要去告诉首领!” 说着,他就要迈步往屋里去。 一旁的蒋哥赶紧拽住小武,小声呵斥道:“你疯了!首领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我没有!我只是想要获得首领的赏识,”小武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蛊惑意味儿,“蒋哥,你难道就真的甘心屈居白墨之下?明明以前白墨都是按你的吩咐办事儿,可是现在他已经踩到你头上了!” “……你!唉!” 见实在劝不住小武,蒋哥叹了口气,松开手道:“随你。” 屋内,丹尼斯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十足的悠闲姿态。 “首领!” 小武好说歹说总算是进屋成功见到了丹尼斯,他赶紧将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说出来。 “您别被白墨给骗了,刚才那个女人就是他妹妹白英,这次跟白英同行的还有团长千金跟白墨关系匪浅,我看他肯定早就想要背叛您了,说不定还是部队那边放在您眼前的眼线!” 听完小武告状,丹尼斯神情似笑非笑,他把玩着一把小巧的手枪,语气玩味儿道:“你想把白墨拉下来,代替他的位置?” 小武赶紧表明忠心,“首领明鉴!我只是尽了我应尽的义务,不想看到有人欺瞒于您!” “看来,你才是真心效忠于我的那一个,”丹尼斯站起身来,手搭在小武的肩膀上拍了拍,“真是辛苦你费心了。” “首领……” 小武脸上神情有些激动。 首领这是要把白墨除掉,改为提拔他了? 丹尼斯微笑道:“那依你所见,我该怎么惩罚白墨呢?” 第234章 兄弟决裂? “当然是要把他当众处决以儆效尤,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在首领您面前阳奉阴违!” 小武恶狠狠道。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他自然要把之前的仇一并报复回来。 要不是因为白墨,他还在好好跟着蒋哥混,吃香的喝辣的,哪里会跟个丧家犬似的东躲西藏? “你的主意不错。” 似乎是被小武说动了,丹尼斯若有所思地点头。 “首领,您这是同意了?”小武脸上神情不由得激动起来。 回应他的是,丹尼斯突然将手中的枪忽然对准了小武的脑袋。 “不……” 小武脸上的笑意甚至还没来得及消失,丹尼斯却已经扣动了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过后,小武脑门上多了个血洞,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仰倒在地。 首领不是刚才还夸他主意好吗?为什么突然就…… 他不懂? 就这样,小武带着满腔的疑问没了声息。 看着脚下的尸体,丹尼斯轻嗤出声,“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凡是想做我的主的人就这一个下场。” 门口的一众手下静若寒蝉,都不敢说什么。 跟着首领这么久,他们见过太多人跟小武一样自作聪明,结局无一例外都是死。 “打扫干净。” 丹尼斯丢掉用来擦拭干净双手鲜血的手帕,转身走回来自己的卧室。 人群中迅速出来几个人,来收拾地上的尸体。 蒋哥也是其中之一,他来到小武的尸体跟前,轻叹了口气,伸手合上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 另一边。 直到除了北院,走在前头的白墨步伐才略微放缓。 “二哥,”白英趁机甩开白墨的手,“刚才丹尼斯说的是假的对吧?会有办法拆除炸药的是不是?” “够了!” 白墨眉宇间满是暴躁,他没有耐心回答白英的问题,“你今天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别再继续找死了!等回去我说服了首领,明天就带你下山离开,答应二哥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白英也很急,她固执道:“我不走!炸药没拆除到时候就会爆炸,二哥,你难道就不关心那么多人的死活吗?” “不关心,”白墨冷漠道:“那些人死再多也是无关紧要的人,我只关心我在乎的人。” “……二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闻言,白英不可置信地望向白墨。 她原本以为二哥只是性情易怒一些,没想到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无视他人的生死了,是跟着丹尼斯做事之后变的,还是说……二哥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白墨没有回答这一问题,他将头转向一旁,出声道:“贺诗雯!” “到!” 下一刻,矮墙后冒出来一个人影,正是一直藏在这里的贺诗雯。 不见到白英从北院出来她不放心,所以就一直等在这里。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她等到人了! “太好了,白英你没事!” 贺诗雯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差点儿勒死白英。 白英被勒得直翻白眼,十分艰难道:“松、松手……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嘿嘿!” 贺诗雯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才松手放开白英。 白墨叮嘱道:“贺诗雯,你给我盯紧了白英,要是她再出什么事情,我非跟你算账不可!” “喂!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凭什么跟我算账啊!” 贺诗雯气得鼓起腮帮子,愤愤不平道。 “那我不管。总之,你们就安生过了今晚,明天我就想办法把你们送下山。” 白墨又叮嘱了两人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等到白墨离开后,白英和贺诗雯转身回西院。 路上。 白英想起正事来,“对了,你有没有把咱们打探到的消息,告知给方营长他们?” 贺诗雯一拍脑袋道:“哦对!我还真忘了,该不会耽搁时间了吧!” 白英的眉头一直紧皱着没有松开,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应该不会,其实我在屋里找起爆器的时候碰上了沈傲,我把你翻译的文件都告诉了他,他估计已经把这件事跟方营长他们说了。” “那……咱们就不用去了?” 贺诗雯试探道。 只见到白英一个人出来,也没见到沈傲的身影,不知道是沈傲丢下白英先跑了,还是沈傲被抓了。 她怕戳到白英的伤心事,所以问得小心翼翼的。 “算了,还是去一趟吧。” 白英打定主意后,脚步也跟着加快起来。 她怕沈傲再折返回来找她。 别到最后她没出事,沈傲出事就不好了。 “哦哦!”贺诗雯赶紧迈开步子跟上。 不多时,两人来到裴正罡和方清泉的住所,敲响了房门。 房门打开,裴正罡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怎么是你们?” 裴正罡没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会是白英两人,他纳闷道:“你们什么时候从北院出来了?” “你知道我们刚才去北院了?” 白英一愣,随即想明白,“是沈傲跟你们说的吧?沈傲人呢?” “老大他……” 裴正罡面上浮现出几分纠结的神色,最后一咬牙他下定了决心,侧身让开位置。 这下,躺在床上正处在昏睡中的沈傲映入了白英的眼帘。 “沈傲!” 白英完全没想到再见到沈傲竟然会是这样,她赶紧快步冲进屋内,指腹搭在沈傲的手腕上给他把脉。 指腹下男人的脉搏健壮有力,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 知道沈傲的身体没有大碍,白英这才松了口气,她扭头看向裴正罡句句紧逼:“沈傲他怎么了?谁伤的他?” 裴正罡对手指,“这个……” 反正大佬醒过来,白姑娘也会知道真相,他还是实话实说吧! 毕竟现在方清泉人不在,人手已经少了,不能再少下去了…… 于是,裴正罡毫无保留地将沈傲来到之后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他们,就要折返回去救白英,以及他自作主张打晕了沈傲的事情全都说了。 闻言,白英攥紧沈傲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贺诗雯在一旁替白英气得不行,“你你你昏头了吧!我们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打探消息,你竟然想看着我们送死!” 裴正罡弱弱道:“可是你们现在不是也没事吗……” “这不是重点!” 贺诗雯气得直跳脚,要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裴正罡的对手,她真想上去暴揍裴正罡一顿。 “好了,”白英安抚住贺诗雯,看向裴正罡,“你把沈傲打晕了,是打算让方营长下山去送信吗?方营长已经动身了?” 确定沈傲没事后,白英这才来得及看房间内的情况。 没有方清泉的身影。 白英自然理解成了方清泉已经下山去送信了。 裴正罡苦笑道:“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谁知道,神女娘娘会突然派人来把裴兄弟叫过去,他就没法下山送信了……我的话,腿还瘸着也避不开山上的守卫。” “活该!” 贺诗雯拍手称快。 裴正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没资格跟白英她们生气,毕竟现在还要指望着她俩健全人,他斟酌良久道:“那个……还不知道老大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咱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所以你们二位姑奶奶哪位的身手好些,劳烦您下山去送个信儿。” 贺诗雯冷哼道:“之前不是还不相信我们,不敢用我们吗?怎么现在就求上我们了?” “嗯,确实用不着我们。”白英如实道。 裴正罡还以为白英在这儿跟他置气,他双手合十拜托道:“之前都是我不对,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这么大的事儿关乎着那么多条人命呢!” 见裴正罡会错了她的意思,白英直接用行动做出了解释。 她取出随身携带用来针灸用的银针,给沈傲的人中穴位施针将他从昏睡中唤醒。 银针刚捻动了没一会儿,紧闭双目的沈傲就已经悠悠转醒,一双黑眸还透着几分迷蒙的水汽,看样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白英还等着我去救她!” 骤然间,沈傲记起了晕倒前的事情,猛地坐起身来。 沈傲的动作太过迅速。 坐在床边的白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了个正着,她的额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沈傲坚实的胸膛上。 “嘶……” 白英被撞痛了,揉着发红的脑门,怨念森森地望向沈傲,“你这是要救我,还是要弄死我啊?” “白、白英?”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英,沈傲一下子呆住了。 他还处在昏迷中吗? 可是,胸口刚才被撞得也有些闷疼…… 这不是梦! 沈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的人真的是白英,双眸放光,激动地张开双臂抱住了白英,“太好了,你没事!” 白英也被沈傲的开心所动容,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片刻后轻拍着沈傲的后背,柔声道:“嗯,我真的没事,一根头发丝都没伤到。” “可是,你是怎么从北院出来的?” 沈傲放开白英,双手紧攥着白英的胳膊,仔细打量着她,确信白英没事的同时心底也浮现出了这个疑问。 “这个……” 白英不知道要如何说起,何况旁边还有个裴正罡在那儿,实话实说只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想了想,白英只说了部分事实,“是二哥把我带出来的。” 看出白英有所隐瞒,沈傲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轻呼出一口浊气,“嗯,你没事就好。” “老大你醒了!” 见小夫妻终于叙旧完,在旁边急得不行的裴正罡赶紧冒出来,“方营长他被神女娘娘叫走了,这下只能麻烦你下山跑腿送信了!” “……” 沈傲闻声抬头望向裴正罡,脸上的神情那叫一个复杂。 自从这次任务与裴正罡重逢,他还是把裴正罡当成是过去的那个兄弟看待,以前他们从来不会违抗他发出的命令,不管有多冒险。 可是今天…… 沈傲感受到了背叛的滋味儿。 见沈傲脸色不太好,裴正罡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解释道:“老大对不起我之前不该偷袭你,可是我也是担心老大你去送死啊,咱们现在人手本就不足,如果连你都损失了,那任务还怎么完成……” “够了!” 沈傲打断道:“我如今只是一个连长,担不起裴营长这么称呼,裴营长还是叫我沈连长的好。” 听出沈傲的意思是要跟他划清界限,裴正罡急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老大……别啊!我跟着你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咱们那么多年的兄弟你怎么说不认就不认了?” 沈傲毫不留情地拆台道:“呵,你也说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那你何曾见过我因为个人原因忘记过任务?我一直谨记我的身份和职责,该我做的我都做了。裴正罡,我们两人之间,是你变了。” “我……” 裴正罡的嗓音一下子干哑起来,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任何声音出来,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他不也是担心吗? 再没有见到白英前,他从前从来没见老大这么在乎过一个人,担心老大会因为个人原因忘记职责…… 裴正罡的眼神暗淡下来,“老大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沈傲却没有再理会裴正罡,而是看向白英,询问道:“我现在就要动身下山去送信,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 白英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任务最重要。 她跟着沈傲有可能拖后腿导致被守卫发现,到时候沈傲也走不了。 倒不如明天让二哥带她们离开。 见白英打定主意,沈傲也没有勉强她,“那好,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接你。” “嗯。快去快回。” 白英笑着点头,送沈傲出了门。 沈傲冲白英挥了挥手,紧接着快步离开,眨眼间的功夫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 白英轻吐了口气,转身回了屋。 屋内,贺诗雯还觉得不解恨,叉腰把裴正罡喷了个狗血淋头。 白英叫住贺诗雯,“好了,我们该回去睡觉了。” “行吧。姓裴的,今天就先放你一马!”贺诗雯这才停止对裴正罡的审判。 “姑奶奶您慢走……” 裴正罡也不敢生气,毕恭毕敬地把两人送出了门。 回到屋里后。 裴正罡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愁眉苦脸地长叹了一声,“我这是何苦啊!” 第235章 神女娘娘召见 裴正罡后悔地直拍大腿。 这一举动换来的是,他本就没好利索的腿更疼了。 “嘶,是我小看白英姑娘了,还是说……” 裴正罡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专业水平,他是不是当干部当久了,连自己的专业都忘了? 不然怎么一个业余的,却先他一步拿到了情报? 结果现在他非但没能帮上忙,反而还跟老大决裂了。 真的跟老大说的一样,变的人是他吗? 裴正罡揉了揉眉心的皱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个位置上待得太久,以至于功利心变重了。 白英尚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导致有人开始怀疑人生了。 她和贺诗雯没有再耽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想着能做到的都做了,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白英也打定主意不再跟二哥对着干,等到二哥来找她们带她们走,白英也就不再拒绝二哥的好意。 先一步下山算了,毕竟她又不会拆炸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贺诗雯虽然遗憾不能留下来看热闹了,但白英已经决定好了,作为好朋友的她决定跟白英共进退。 可谁知道—— 第二天一早,白英和贺诗雯没等到白墨来,却先一步等到了神女娘娘的邀请。 砰砰—— 门外的牛花花把门砸得震天响,“睡了没?赶紧起床了!神女娘娘正在等着你们呢!” 忙活了一晚上,白英和贺诗雯这一觉睡得可沉了,结果牛花花搞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两个人完全无法做到蒙头继续睡下去,都不约而同地被吵醒了。 “怎么个情况?” 贺诗雯无措地跟白英对视了一眼,压低声音询问道。 要知道西院已经入住了很多来上山求神女娘娘看病的病人,她们俩来的着实不算早,原以为就算是等到登基大典结束,也挨不到她们的号,没想到…… 计划是真的赶不上变化。 “不清楚。” 白英摇摇头,这一突发情况也让她感到了措手不及。 “开门啊!你们俩个咋回事?” 门外的牛花花见迟迟不开门,砸门的动静儿更大了几分。 “来、来了!” 无奈,白英只好穿衣起床,给贺诗雯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装晕,自己则下床去开门,“牛姐,你怎么来了?” 终于见到了人,牛花花这才放下准备再次敲门的手,“赶紧的!收拾收拾,神女娘娘要召见你们姐妹俩。” 白英不可思议道:“不会吧?见我们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牛花花奇怪地看了眼白英,“给你姐姐治病了啊,你来山上不就是为了给你姐姐治病的吗?” 白英嘴角一抽,“呃……是,你说得对。可是,不是还有很多人都等着神女娘娘看病吗?怎么这么快就轮到我们了?” “当然是因为我了!要不是这两天我在神女娘娘跟前一直给你说好话,神女娘娘怎么可能答应提前为你姐姐诊治?说吧,你该怎么感谢我好!” 说完,牛花花露出一副等待着被夸夸的表情。 白英:“……” 还夸呢? 她想给牛花花一鞋底,可以不? 这个神女娘娘也真是的,早不见她,晚不见她,偏偏等到她打算离开时见她。 贸然拖延下去只怕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可是去见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瞧出来贺诗雯是在装病…… 白英陷入了纠结。 这让牛花花产生了一丝怀疑,“怎么?你不乐意?” 换成别人能够插队看病都要狂喜了,激动的跪下磕头感谢神女娘娘恩赐的都有,怎么偏偏白英没啥高兴的反应不说,反而还有点儿愁呢? “怎么可能!” 白英赶紧矢口否认,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硬着头皮道:“我这是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了,你等下,我给我姐姐收拾收拾就带她跟你去见神女娘娘。” 砰! 白英猛地关上了房门。 外头响起牛花花不耐烦的声音,“还收拾什么啊,直接走就是了!” “那不行,去见神女娘娘怎么能衣衫不整地去,那也太冒昧了。放心,很快就好。” 白英一边随口糊弄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找出银针来给贺诗雯针灸。 “快快快!” 两人都是相当的焦急。 贺诗雯赶紧躺在床上,由白英给她施针。 当银针刺入贺诗雯后颈的穴道时,眨眼间的功夫贺诗雯就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在床上躺板板。 “呼。” 白英擦了把额头急出来的汗,她也说不好贺诗雯这样子会不会被神女娘娘给看出来?但现在死到临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了没有啊!” 外头的牛花花嘭嘭砸门,明显是等急了。 “好了好了。” 白英赶紧开门,牛花花熟络地进屋扛起贺诗雯就走,白英跟在她后头。 两人穿过西院,一路往庙里最中央的院落而去。 路上,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那位神秘的‘神女娘娘’,白英就有些心里打鼓。 本着多了解一些,就能多一分把握的想法,白英开始了套话。 “那个……牛姐,我还一直不知道神女娘娘的名讳呢。” 闻言,牛花花立马瞪了白英一眼,“神女娘娘的名字怎么可能晦气!你简直大胆!” “……” 一瞬间,白英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通的感觉。 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跟面前的文盲仔细解释道:“名讳的意思就是尊敬之人的名字,我是尊重神女娘娘才用的这个词,没有半点儿说神女娘娘名字不好的意思。” “这样啊……” 牛花花也意识到自己是会错意了,尴尬地挠了挠头,“咳咳,告诉你也没事,神女娘娘的名字是岳祖,山岳的岳,祖宗的祖,听上去就很厉害吧!” “呃,是很厉害。” 白英默默在心里无语了一下。 这名字……委实不像是个人名啊。 有理由怀疑是‘神女娘娘’自己起的名字,毕竟她那么喜欢‘复古’。 闲聊之间,中院已经浮现在眼前。 造型古典雅致,雕梁画栋,好不气派。 白英仰头看着横在面前的庭院,不得不说明显要比其它院子精致许多,就连丹尼斯住的北院也跟不上。 正值清晨,灿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像是为这处院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如同佛光普照。 院门口,有数名背负猎枪的守卫。 “牛护法。” 几名守卫冲牛花花点头,在检查完后白英几人后便放行让她们进去。 原以为在外面就已经知道院子有多奢华了,等到进入之后白英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位神女娘娘的敛财能力。 面前是由实木打造的巨大殿堂,支撑着大殿的两根圆木柱上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龙,仿佛随时都会冲入云霄。 视线尽头是一处花园,微风拂过花香扑面而来,潺潺的小溪流水声如丝竹声般悦耳…… 一瞬间,白英仿佛真的是置身皇宫一样。 对中院的繁华程度白英感到微微咂舌,也真难为这个所谓的‘神女娘娘’了,这么个穷乡僻壤都能收拾得这么奢靡。 要是爆炸真的发生,这些建筑全都毁了的话还真有点儿可惜呢…… “走了。” 前头响起牛花花的提醒声,白英赶紧跟上。 两人步入大殿之内。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坐在高位之上,两行妙龄少女少男侍候在两侧。 不出意外,高位之上的女人应该就是那位神秘莫测的‘神女娘娘’岳祖。 令人感到惊奇的她竟然有着一张很普通的面孔,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乡下的一名普通妇女。 不过她穿着还是相当体面的,类似于中山装的服饰穿在她的身上,布料也都是时下最好的那种。 亲和中又不失威严,两种完全相反的气质在她身上揉杂得恰到好处,竟有些别样的魅力…… 不过,这还不是让白英感到最惊奇的。 最惊奇的是,这位神女娘娘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嗯,是的,这个人就是方清泉。 此时方清泉正臭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一百块似的,手里拿着把造型精致的扇子正在给神女娘娘扇风。 白英:“……”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强烈的惊吓。 要不是这些人穿的都是现代衣服,她真怀疑自己是穿越到古代了。 不怎么怎么能搞成浓浓的封建气息? 还有,方清泉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失神了…… 不得不说,咱们方营长为了任务也算是豁出去了! 上方的方清泉也认出了到来的白英,让白英看到了他如此窘迫的画面,他整个人都麻了,羞愤之下白皙如玉的脸都染上了两抹薄红。 方清泉不害羞还好,一害羞人称神女娘娘的岳祖就来了兴致,伸手摸了一把方清泉的手。 啊! 这是揩油吧? 是吧是吧! 下方的白英都震惊了,要不是从岳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猥琐的表情来,白英真的就怀疑方清泉被骚扰了。 这一发现搞得她都有点儿抓狂了,更别说被骚扰的方清泉了。 要不是顾忌着还不是时候暴露身份,方清泉真想夺把枪把旁边这个骚扰自己的女人给毙了! 偏偏他为了完成任务,只能暂时先忍了下来,嗔怪道:“讨厌,当着这么多人呢,你怎么能这样……” “好好好,那我们晚上再碰你。” 岳祖轻咳一声,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正眼看向到来的白英和贺诗雯。 她的左手食指敲击着座椅的扶手,沉吟道:“你们姐妹二人来山上看病?” “嗯,”白英点头,指了指贺诗雯,“这是我姐姐,她似乎生了怪病一直昏睡不醒,这么多天人都饿瘦了。” 屋内。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到了被牛花花背着的贺诗雯身上。 呃…… 此女实在看不出半点儿瘦的迹象。 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脸上也带着些福相,两人中瞧着还是健康的妹妹更瘦些。 确定是姐姐病了吗? “我花光了家中积蓄买了一些补药给姐姐服用,这才一直让姐姐坚持到了现在,如今实在是弹尽粮绝,没办法只能求到神女娘娘您这里。”白英也察觉到了不妥,赶紧打了个补丁,完事儿擦了擦自己并不存在的眼泪。 没办法啊,演不下去也要硬演,外头一堆拿枪的守卫,万一神女娘娘一声令下,外头的人冲进来把她毙了就不好了。 岳祖眼中半信半疑。 “把人抬上来。” 刚说完她就又后悔了,这人一副昏睡不醒的样子就算抬上来也没地方放置,总不能让对方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吧? 那她的龙椅不就成了给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做的了吗? 想到这里,岳祖又道:“算了,还是我下去吧。” 她下去的话,跟在她旁边侍候的方清泉也得跟着下来。 在岳祖的安排下,牛花花将背上的贺诗雯放在了大殿上的一张桌子上,岳祖则开启了她的治疗—— “天灵灵地灵灵,老天显灵灵……” 岳祖眯缝着眼睛,手舞足蹈地绕着桌子跳起了大神。 白英:“……” 就这? 害得她白担心了,这下可以放心了,以神女娘娘治病的水平肯定看不出贺诗雯身上的问题。 除了白英和方清泉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外,其他人看向岳祖的目光中都带着满满的敬仰,仿佛对方真的是神。 眼看岳祖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跳完大神儿,白英悄咪咪地靠近方清泉,压低声音八卦道:“方营长,你昨晚好像没回房间,难道你是跟神女娘娘一起睡的?” “闭嘴!” 不知道白英是不是戳到了方清泉的什么伤心事,他突然出声呵斥道,满脸都是受辱后的羞愤。 白英眨眨眼睛,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一向腹黑,喜欢算计别人的方清泉,怎么会露出这样被人算计了的表情? 难道…… 白英意识到了什么,难怪之前她询问方清泉在山上从事何种差使,方清泉死活不肯说,原来是上山给神女娘娘当男宠的啊! 想不到时时刻刻都稳操胜券的方营长也有今天…… 一想到这里,白英就忍不住想笑。 方清泉也意识到白英已经猜到了真相,当即恶狠狠地瞪着白英,咬牙切齿道:“白英,你要是敢把这事儿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第236章 当场对峙 方清泉这是急了? 见状,白英强忍笑意应道:“嗯嗯,我不说我不说。” 她确实不说。 但是如果别人自己知道的话,也不能算是她说出去的吧? “最好是这样。” 方清泉警告地瞪了白英一眼。 如今白英夫妻俩还在他手底下工作,谅她也不敢往外抖露这件事! “妖魔退散魂……” 那边,岳祖还在继续围绕着贺诗雯跳大神,双手虚放在贺诗雯面部之上,自上而下地施法,口中还念念有词道:“魂归归来,吾之信徒快快醒来!” 当岳祖的双手行至贺诗雯腰部之际,不着痕迹地抓了一把她放置在两侧的手腕,因为背着他人的缘故,还真没有人瞧见这一幕。 “唔……呼!” 岳祖双目紧闭,双手虚托自丹田至胸口运气,运气结束后她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好了。” “神女娘娘威武!” 牛花花等一众信徒纷纷捧场地吹嘘起来。 然而……当她们吹嘘完后,躺在床上的贺诗雯依旧没有醒来的架势,这让牛花花这个脑残粉都跟着愣了一下,“神女娘娘,病人怎么没醒啊?” 岳祖并未回答牛花花提出的问题,而是沉眸望向一旁的白英和方清泉,警惕道:“你们俩刚才趁着我运功的时候,靠得那么近说什么呢?” “没什么。” 方清泉虽然很不爽白英的戏弄,还是给白英打起了掩护,“刚才我在询问患者的情况,想着能不能帮上神女您的忙。” “患者?”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哪里好笑,岳祖斜眼看了白英一眼,忽然嗤笑道:“要是连你姐姐这么健康的身体都算生病的话,我看天底下也就没有病人了吧!” “……神女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白英眉头微蹙,心中闪过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岳祖直接用行动代替了语言上的回答,她伸手摸向贺诗雯的后颈,摩挲了几下竟然从贺诗雯的后颈拔出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呃……发生什么事了?” 下一刻,贺诗雯揉着被针扎得有些麻木的后颈,坐起身来。 “娘嘞!诈尸了!”原本半死不活的人此刻忽然坐起身来给牛花花好吓,吓得她往后跳了一大步。 咯噔! 白英的心顿时沉入谷底,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原以为看岳祖跳大神的行为还以为她只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没想到她竟然真的通晓医术,而且还很高的样子! 不然,怎么能这么快就发现贺诗雯是用银针封住了穴道装晕? 岳祖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她扬手甩掉银针扫视着白英和贺诗雯,整个人不怒自威,“你们两个处心积虑地混到山上来,到底所谓何事!” 见到神女娘娘发怒,大殿内的信徒也纷纷指责起了白英两人,“你们还不赶紧跪下!” 跪? 都新社会了这玩意儿也不流行了啊。 贺诗雯强忍着吐槽的冲动,也意识到自己把戏演砸了,赶紧跳下床来跟白英站在同一个战线。 方清泉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一遭,他刚想要帮白英说什么话,就被白英一个眼神打断。 她和贺诗雯已经暴露了,方清泉不能也跟着她们暴露,总要留一个人继续潜伏在岳祖身边才是。 想到这里,白英临危不乱,迈步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岳祖,“神女娘娘,我承认我是用了一些小手段,但我这么做是因为太想见到你,和你说一件要紧事。” 眼下情况危急。 和丹尼斯那些穷凶极恶的敌特比起来,岳祖这些草莽反贼属实掀不起太大风浪。 倒不如先选择跟岳祖合作,等到把敌特解决完再来清算他们。 “你能有什么正事?” 岳祖笑了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白英镇定自若道:“神女娘娘你应该也很清楚,北院的那些客人是什么身份,你和他们交好不觉得是在与虎谋皮吗?” “哦?他们都是一群来上香的香客,还能有什么别的身份?”岳祖反问道。 白英深吸一口气,干脆如实道:“他们都是潜藏进我国的敌特,不论他们接近你时用的是什么身份,他们的目的都不简单,你如果继续选择和他们狼狈为奸下去,那么你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大胆!” 岳祖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一副天下尽在她掌握之中的架势,“我是神仙转世,是天命之人,迟早会成为天下共主,整个天下将来都是我的!在神山登基才只是我向外迈出的第一步,谁帮我,我就帮谁!” “……扑哧!” 明明岳祖说得一脸认真的样子,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贺诗雯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不能怪她啊,这话也太好笑了点儿,她怀疑岳祖是不是一些神仙志怪小说看多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神奇的话来。 白英虽然也觉得岳祖这话有点儿怪,但还是忍住了笑,继续跟岳祖对峙道:“哦?你怎么就能肯定对方是真的想要帮你,而不是想要借你的地盘搞件大事?” “……什么意思?” 岳祖双眸危险地眯起,整个人周围都充满了一种危险的气息,大有白英说不出个好歹来,就要给白英个好歹瞧瞧。 她该说吗? 准确来说,她把真相说出来岳祖会信吗?如果不信,她又该怎么说服对方? 白英咬了咬下唇,略作思考后还是坦言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丹尼斯他们已经在山上埋好了炸药,只等到明天登基大典一举行,炸药就会被引爆,到侍候神山上的所有人都会死!” 话音落下,大殿内的众人脸色齐刷刷地一变。 如果白英说的是真的,那到时候的结果没有任何人能够承担得起,他们当然也不想看到自己生活的家园就这么毁掉…… 沉默片刻,大殿内忽然响起了岳祖的大笑声,“哈哈哈……别吓我了,什么炸药能把这么大的一座山给炸没了?再说了,丹尼斯他们也在山上,还能把自己也炸死不成?” 白英早就料到岳祖可能不信,她并未慌乱,反而有理有据道:“我所言的每一句都是千真万确,相信你肯定派人一直盯着他们的动向,不信的话你可以把昨夜派去盯梢丹尼斯的人叫来问问,看看丹尼斯有没有挖开土层往里头埋进东西。” 她说得虽然很笃定,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白英也不确定岳祖到底有没有派人盯着丹尼斯,但就昨晚牛花花跟她们说北院没人的事儿来看,岳祖她们也并不是对丹尼斯的动向一无所知。 只是,大概没猜到丹尼斯敢埋炸药。 大概是白英真的说中了岳祖的心思,闻言她没再跟之前一样奚落白英,而是抬手叫过去一个人,低语了几句。 很快,那人就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那人带着王铁军步入大殿。 “左护法参见神女娘娘!” 王铁军有模有样地给岳祖行礼道,那架势真的是在把岳祖当成皇帝一样供奉着。 这副模样让习惯了王铁军小人的志风格的白英十分不适应,这还是她们认识的那个王铁军吗? 这实在也太谄媚了些。 王铁军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白英和贺诗雯,尤其是贺诗雯不是处于昏迷状态中,这让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开始怀疑起了岳祖把他叫过来的意思。 “敢问神女娘娘召见臣有什么事?”王铁军试探道。 岳祖开门见山道:“这位姑娘非说丹尼斯昨夜带人往山上埋了炸药,你可看见了?” “这个……” 王铁军皱眉陷入了沉思。 他确实看见了丹尼斯带人挖土,似乎往土里埋了什么东西。 但是不是炸药,他就不知道了。 在他看来,埋的东西就那么一点儿,就算是炸药也就能当个鞭炮使吧?还真能把山给炸平了不成? 因为不当回事,王铁军干脆也就没有回来跟岳祖禀明情况。 没想到第二天岳祖竟然会召见他过来询问此事…… 不用说,肯定跟白英脱不了干系。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岳祖看不过王铁军犹犹豫豫的样子,出声呵斥道。 王铁军连忙低头,“神女娘娘教训的是,臣昨天晚上确实跟着那群贵客从庙里出去了,他们也确实去了一片空地上挖土,不过臣并没有看见他们埋放什么东西,更别说是炸药了。” “不可能!你在说谎!” 白英下意识反驳道。 沈傲也跟着去了,亲眼看到丹尼斯他们往土里埋了东西,怎么换成王铁军就没看到了? 王铁军立马扭头看向白英,奚落道:“这位姑娘我是神女娘娘的人,我为什么要对神女娘娘撒谎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反倒是姑娘你,你是怎么知道贵客们在寺院外面挖土的?” “你……” 白英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王铁军竟然会反过来栽赃她。 贺诗雯更是气得跳脚,“王铁军你个狗屎球球,你不就是因为跟我们不对付就栽赃我们嘛!神女娘娘,你可不能信他的胡话!” “我的人我不信,难道还信你们?” 岳祖说完,拍手道:“来人,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拉下去!” 殿外,立马就有几个身体强壮的女守卫上前,拽着白英和贺诗雯就要把她们拖下去。 白英脚步止不住后退的同时,还不死心地警告出声:“明天!明天炸药就会引爆,不信你就等着看!” “那我就等着了。” 岳祖笑了一下,随即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不过显然你们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赶紧把这俩混入山上的奸细拖出去宰了!” “是!” 几个女守卫手下齐齐应声。 “……” 白英和贺诗雯两人都呆住了。 没想到岳祖这个神棍竟然真敢杀人? 看来,她当皇帝的瘾还真上来了…… “神女娘娘还是别杀她们俩吧!”牛花花在一旁出声劝道:“明天就是您的登基大典了,现在大开杀戒不好吧?” “嗯……你说得有道理,贸然杀人恐怕让上苍觉得我不是个明君。” 岳祖眉头紧皱,也觉得牛花花说得有理,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就先关起来,等到登基大典结束后再杀。” 白英和贺诗雯:“……” 所以,还是要杀啊! “是,我带她们下去。”牛花花在心里松了口气,赶紧把白英和贺诗雯带下去。 王铁军得意地勾起一侧唇角。 他的机会来了…… —— 另一边,白英两人被带到关押犯人的地牢。 “进去吧!” 牢门打开,白英和贺诗雯被推了进去,两人踉跄着摔倒在牢房角落里的杂草堆里。 “牛姐!” 眼见着牛花花要走,白英赶紧起身朝她的背影喊道:“牛姐,我的亲姐,再帮我最后一个小忙!” 牛花花审视地盯着白英,“你又要捣什么鬼?” 看来,她对白英的信任,已经被白英消耗得差不多了。 事到如今,应该也不会更糟了。 白英硬着头皮道:“我姐姐虽然病得没有那么严重,但她是真的身体虚弱,我带来的那个药箱里的药都是保命药,求你帮我拿过来,不然我姐姐真的撑不下去的。” “死心吧,我是不会再帮你办事了!”牛花花当机立断地拒绝道。 “是啊妹妹,咱们已经给牛姐添了那么大的麻烦,不能再麻烦牛姐了,你姐姐我吃点苦就吃点苦,反正不是大毛病又死不了,咳咳咳……” 贺诗雯配合地演戏起来,那个咳嗽的架势简直能把肺给咳出来。 牛花花听得眉头紧皱,“好了好了,我去拿行了吧?” 就算嘴上不饶人,牛花花还是无比诚实地转身去白英和贺诗雯的房间去拿药箱了。 白英松了口气。 没办法,枪不在身上没有安全感。 要不是去见神女娘娘需要搜身,白英也不可能不把医药箱随身带着。 只是…… 还没等到牛花花把医药箱送过来,白英和贺诗雯就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贺诗雯,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替我看好我妹妹的吗?” 牢房外,白墨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两个倒霉蛋,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这两个臭丫头,就没一个省心的! 第237章 神女娘娘的来历 他前脚好不容易说服丹尼斯允许他带白英和贺诗雯下山离开,可是谁能想到后脚这俩人就被神女娘娘给带走了? 哪怕随便说点儿什么好话糊弄过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关起来啊! 就算面前两人在他心中地位都很重要,白墨也很难做到不生气。 “可是我……” 贺诗雯被白墨说得有些委屈,神女娘娘那个神棍硬要把她们抓起来,也不是她能阻止的啊!现在什么都推到她头上。 “二哥,”白英看不过二哥凶贺诗雯,帮她说话道:“都是我的主意,你怪贺诗雯做什么?” “小妹你……唉!” 白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什么时候开始,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妹变得这么有主意了?白英这种脱离他羽翼下保护的行为,让他感到非常的挫败。 “等着,我去找首领救你们出去!” 白墨也无法真的坐视不管,转身就要回去找丹尼斯,只要丹尼斯肯开这个口要人,神女娘娘就算不愿意也会放人。 “不用。” 身后响起白英平静的声音。 她就那么淡然地坐在稻草堆上,眼底满是化不开的固执,“与其要求着被敌特救,我倒宁愿在这里待到死。” 白墨气得太阳穴都在直跳,“小妹,你不要再任性了!” “二哥你这话说的,你才是真的不要一错再错了!你不要忘记我们是华国人,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所以你怎么能做汉奸,帮着外人来危害国家!”白英回怼道。 “……你就是这么看二哥的?”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做的事情就是这样。” 说完,两人都盯着对方不再说话,看对方的眼神儿仿佛不是家人更像是仇敌。 感受着兄妹二人之间诡异的氛围,贺诗雯赶紧出来调节缓和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吵什么?你们也都是关心对方为对方考虑,所以咱们先别内讧了。” 大抵是贺诗雯的劝说奏效了,白墨先示弱道:“白英,我是你哥,不可能真的不管你,等着我回来救你们。” 紧接着,他又看向贺诗雯,眼神温柔了许多,郑重道:“我不在的时候,我妹妹就麻烦你了。” 这还是白墨第一次对她说软话吧? 贺诗雯意识到这一点,当即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不停点头道:“好好好,好说,我会把白英当成自己妹妹看待的!” “谢了。” 白墨抿紧嘴唇,没有再去跟白英沟通,面色难看地离开了。 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地牢…… “贺诗雯,对不起。” 白英突然望向贺诗雯,郑重道歉道:“这次是我忽略了你的安危,让你跟我一起冒险。” 贺诗雯还沉浸在白墨温柔看她时的美好画面中没缓过神来,所以压根没听清白英说的啥,只顾着痴笑,“嘿嘿嘿,你刚说什么?” 白英:“……” 得,这位就是个恋爱脑。 为了补偿贺诗雯,她干脆把二哥赔给贺诗雯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被关押在地牢里的两人仿佛是被遗忘了。 除了中间牛花花来送过一次饭,顺带着把医药箱捎来,白英她们并没有等到其他人。 夜色袭来—— 地牢被一片黑暗所笼罩。 本就潮湿的地牢更加湿冷了几分,只有墙壁上方巴掌大小的通风口透过一道惨白的月光,这非但驱散不了白英两人心中的恐惧,反而更觉得浑身发毛。 仿佛,黑暗中有什么怪兽即将出笼…… 白英和贺诗雯所能做的,也只有待在同一片稻草堆上抱团取暖。 贺诗雯大概有些缺心眼,早就倚靠着墙壁睡得正熟。 白英则一直尽量保持警惕,尽管这样还是有些睁不开眼,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甜香气味儿在地牢里弥漫开来…… 不是自然的花香,更像是能腻死人的合成香味儿。 窄小的通风口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很快地牢内就充满了这股奇怪的味道。 不对! 白英眉头一跳,猛然惊醒。 这个味道……是一种用草药制成的土方迷药! 意识到这一点,白英赶紧屏住呼吸,用力掐了身边的贺诗雯大腿一把。 “唔……。” 也不知道贺诗雯是吸入的迷药太多,还是睡得太熟,除了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外,就没有更多的反应了。 白英眉头紧皱。 时间紧迫,她也就没有继续叫醒贺诗雯,赶紧打开放在身旁的医药箱,摸黑找到一瓶用来化解迷药的药丸塞入口中,顺带着还往贺诗雯的嘴里塞了一个,死马当活马医。 哪怕这样白英还没放弃,又赶紧打开箱底的暗格取出藏在里头的手枪来,悄悄上膛打开保险。 做完这一切,白英这才假装晕过去。 吱呀—— 大概是估摸着迷药应该起作用了,牢房的大门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地牢里响起。 “嘿嘿嘿……可算是让老子逮着机会了!” 王铁军走进地牢,嘿嘿地猥琐笑着,“这会儿两个小娘们儿可都是老子的了!” 他手里还拿着个手电筒,打开照了下因为吸入了迷药栽倒在稻草上两个姑娘,顿时满意急了。 要是换成往常,他也不管对方会不会反抗,直接就提枪干了。 但这次谁让这俩姑娘中的一个格外不好惹呢? 初次见面就差点儿没把他踹废,要是直接硬上他还真没把握能够制服住对方,所以这才从神女娘娘那里偷来了一些迷药香点上。 “嘿嘿嘿……小美人儿别急,哥哥这就来了……” 王铁军兴奋地搓着手,迈步朝墙角的白英和贺诗雯走去。 把手里的手电筒放在地上,灯光照向两人,王铁军伸手就要摸向白英。 然而,还没等他的手碰到白英的衣服,白英忽然睁开眼睛,抬起手腕衣袖滑落露出了被她握在手中的银色手枪。 强烈的光线照得白英睁不开眼,她下意识眯起眼睛,想要仔细分辨清楚王铁军的弱点在哪儿,但却只能隐约看到一团黑影。 眼看着黑影就要碰到她,白英只好将枪口对准面前的黑影,扣动了扳机。 “啊!” 随着一声枪响,王铁军发出了刺耳的痛呼声。 他踉跄了几步,脚碰到了手电筒将其踢到一旁,刺目的光线这下不在对准白英,充斥在地牢里反而让白英看清了地牢里的情况。 刚才她确实射中了王铁军。 不过,遗憾的是只射中了王铁军的胳膊,子弹正好洞穿了上臂的肌肉,鲜血哗啦哗啦地往外流,很快就将王铁军的整条手臂都给染红了。 王铁军一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双目赤红地怒视着白英。 “你这个臭娘们儿,居然敢开枪打老子!” 这一枪并不是致命伤,起码现在王铁军不会死,至于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那是之后要考虑的事情。 总之,白英这一枪完全把王铁军给激怒了。 王铁军怒火上涌,整个人瞬间就朝白英扑了过去,“我让你开枪打老子!大不了先把你掐死,再享用!” 白英咬紧牙关,想要再将枪口对准王铁军开枪,然而因为之前吸入了一些迷药的缘故,她的身体比不上正常时候,手脚竟然有些发软。 还没等白英扣动扳机,王铁军就先一步扑了上来,两只手死死掐住了白英的脖子。 “给老子去死!” “呃……” 白英被扼住脖子,窒息感油然而生,手中的枪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滚入不知道稻草的哪个角落里了。 该死! 白英心里急躁得不行,双手不停地在身后的稻草里头摸索着的同时,膝盖还试图上顶攻击王铁军的弱点。 按理说这这么重的一下肯定能够奏效的,可不知道是不是王铁军现在肾上腺素上涌,竟完全不觉得疼,满脑子只想掐死白英。 甚至,白英反击能力越强,换来的就是他更加强硬的攻击! 这一刻白英将自己性格中顽强的那一面发挥到了极致,哪怕在自己完全弱势的情况下也依旧不肯放弃,按照沈傲教她的防身术和王铁军赤手空拳地搏斗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丝能够反杀逃生的机会! “你还是放弃吧!” 感受到白英反抗的力道一点点地变微弱,王铁军自认稳操胜券,得意地大笑道:“外头的人早就都被我支走了,他们忙着给神女娘娘准备登基大典,压根没人会理你们的死活哈哈哈!” 果然是这样。 估计王铁军之前撒谎作伪证,就是为了让她们倒霉,好有机会对她们动手。 现在一切还真的如王铁军预想的那样发生。 没想到她昨夜与沈傲的分别,竟然会是永别……真的好不甘心啊。 白英抿紧嘴唇,充满杀意的眼神望向王铁军。 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王铁军已经死了不止一次了。 “你现在要是肯听话好好伺候我,我说不定还会让你死得痛快点儿!哈哈哈——” 王铁军猖狂大笑着。 陡然间,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砰’的一声巨响,王铁军的头颅整个从中炸开,血污飞溅得到处都是。 王铁军身体无力地倒下…… “咳咳咳!” 白英终于能够自由呼吸,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白英,你没事吧?” 贺诗雯的声音响起,她捡起滚落到一旁的手电筒,照向这边。 白英抬眼望去。 这才发现贺诗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捡起混战中她掉落在地的手枪,趁着白英吸引了王铁军的注意力,贺诗雯从背后开枪解决了王铁军。 “呼……!” 劫后余生的白英长出一口气,她摇摇头,声带因为之前的搏斗伤到而导致变得嘶哑,“没、没事。” “那就好。” 贺诗雯也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要是白英出了事,她真不知道要怎么跟白墨交代。 危机解除,两人一屁股坐倒在地,清理着脸上、身上飞溅上的血污,有些半天缓不过神来。 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 “隔壁的干什么呢!大晚上的吵死了,还让不让老人家休息了?” 听声音,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白英和贺诗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没想到这儿除了关押了她们俩外,还有别人的存在? 贺诗雯用眼神询问白英,要不要连对方也解决了。 白英嘴角一抽。 怎么感觉贺诗雯的杀瘾还上来了? 她摇摇头,试探地询问道:“敢问您老是……?” 隔着墙壁传来老人家平淡无波的声音,“无名之辈。” 好特别的回答。 白英的语气尊敬了几分,“前辈,也是惹怒了神女娘娘才被关押在这里的吗?” “呵!” 老人家的笑声中满是讥讽,“什么神女娘娘,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半吊子!贫尼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为俗世眼光困扰的愚钝妇人呢,呵呵……” 那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也不知是在笑神女娘娘,还是在笑她自己。 白英听出了老人家的言外之意,耐心询问道:“前辈,您认识岳祖,就是以前的神女娘娘啊?” “什么岳祖?她本名叫王小月,岳祖的名字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起这么大也不怕受不住!” 老人家冷嘲热讽道。 接下来,在她讲述下,白英和贺诗雯这才了解到了有关神女娘娘——岳祖的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原来,岳祖也曾是山下一名普通村民。 不同于其他一辈子循规蹈矩的村民,她从小就志向远大,想要做成一番大事,不想碌碌无为地过一生。 于是,赶着那几年搞生产的热潮,岳祖因为识字加上爱包揽事情,自荐当上了大队里的妇女主任。 在任期间她发现明明干了一样多的女社员还是拿不到跟男社员一样的工分,她又是动员妇女,又是屡次去找大队长抗议。 终于,在岳祖的努力下,她为大队里的妇女们争取到了男女同工分的公正待遇。 一时间,岳祖成了妇女们的领头人,她妇女主任的事业也算搞得如火如荼。 但好景不长…… 那些男社员看不惯岳祖出风头,于是结伴把岳祖举报到了县里。 第238章 有人来牢房了! “……” 听到隔壁的老人家讲到这里,白英和贺诗雯都下意识放慢了呼吸,生怕打搅了老人家的兴致。 白英没想到岳祖那个神棍,还有这样的过去。 也许,如果没有遭到举报,岳祖还在好好当她的妇女主任,在她喜欢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但很可惜没有如果。 只是,遭遇他人的针对,并不是岳祖就可以肆意作恶的理由,岳祖走到今天这一步,白英还是无法理解。 “这些小人!”贺诗雯更是激动地攥紧了拳头,微不可查地小声嘟囔道。 要是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在她面前,她非揍他们一顿不可! 要不是因为他们,岳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县里收到举报后……呵!” 隔壁的老人家说着,讥讽一笑后才继续讲述起来—— 县里的干部怕这些男社员闹事,干脆就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罢免了岳祖作为大队妇女主任的工作。 这下岳祖没了工作不说,还沦为了大队人人嘲笑的存在。 在乡下,姑娘家的太有能耐可不是个好名声,男人们怕她进了家门降不住,于是没人敢去岳祖家里提亲,甚至于媒婆说亲刚说出岳祖的名字,对方就连连摆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一二来去的,岳祖就成了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而没了她的领导,大队里的妇女也倒退回了最开始的待遇,家务全包,田里的活儿也不落下,挣的工分最少,粮食也是先紧着男人吃。 目睹这一切,岳祖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儿一样,在田间野外游荡,大家都说她‘疯了’,更加没有人敢接近她。 ‘疯了’的岳祖浑浑噩噩间来到了山上的寺庙,那时候的寺庙还不是如今的模样,更加清雅简朴,挂着一块‘清风庵’的牌子。 岳祖饥寒交迫,晕倒在了清风庵门口。 清风庵里的尼姑心肠好把岳祖救回了庵里,身为住持的清风师太还给岳祖把脉治病,调理好了她亏空的身体。 养身体的期间,岳祖在清风庵里住了下来。 清风师太发现岳祖在医术上很有天赋,便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没多长时间岳祖就将清风师太传授的医术全都学会了。 不光是医术,岳祖在这期间翻阅各种典籍,也学到了很多知识。 在听闻历史上真的有位女性成为了皇帝,她就控制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清风师太也看出岳祖的野心,知道山上留不住她就把她赶下了山,临走前叮嘱她下山后要悬壶济世,不要浪费了自己的一身医术。 下山后的岳祖一开始凭借自己的医术,成为了大队里的赤脚医生,名声有所好转,但贫苦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 岳祖所在的大队较为贫困,她当赤脚医生非但赚不到什么钱,反而有些时候为了给村民治病还要自己往里贴钱。 一次,岳祖在出诊时,撞见一个男道士在给大婶儿算命,把大婶儿糊弄得五迷三道。 大婶儿为了给自己重病中的小儿子治病,不惜把家中仅有的钱都拿来给男道士,从他手里换了张黄符,然后捧着黄符千恩万谢地就要回去给儿子喝符咒水。 岳祖上过几年学,自然知道这是封建迷信,什么符水压根治不了病! 她看不惯就上前拽住男道士,跟大婶儿讲清楚对方被骗了,结果大婶儿实在是太迷信了,非但不信她,还痛骂她是想跟道士抢生意。 岳祖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她愣愣看着大婶儿走了。 第二天,她听说大婶儿的儿子发高热死了,然而大婶儿非但不去怪罪害死她儿子的男道士,还借钱求着对方再去给儿子超度亡魂。 这件事仿佛是一把锤子,将岳祖砸得眼冒金星,一向遵守秩序的她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别人能干这种事,那她为什么不能干呢? 不光能获得他人的敬仰,还能赚到钱,甚至她还是真的懂医术,也不会图了财还要害命! 岳祖一瞬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开始自称自己玉皇大帝的女儿转世,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神女,来到世上就是为了普度众生,悬壶济世的。 一开始大家也不信,毕竟他们都是从小看着岳祖长大的,以前也没见她有什么神通…… 但是,之后岳祖用上了在清风庵里学到的天文地理六爻知识,一通连蒙带胡诌,再加上掺了止疼药、消炎药的圣水。 不敢说包治百病,起码能治疗大部分小毛病。 治不好的病,岳祖就会称作是中邪、上苍降下的惩罚巴拉巴拉的一连串,具体说什么原因纯看她心情…… 一时间,岳祖大敛横财,声名远播,无数人开始信奉她,尊称她为‘神女娘娘’。 讲到这里,隔壁的老人家再度嗤笑出声,“什么神女娘娘!明明是我佛度的她,她居然转头去往道家脸上贴金!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救她。” 闻言,默默听故事中的白英嘴角一抽。 感情这是一场信仰之争? 贺诗雯迫切想要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听见老人家跑题,她赶紧把话题又拉回来,“老人家,那之后呢?听您的说法神女……呃不,岳祖她在山下也过得挺好,为什么非得上山啊?”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太过惹眼,一些人不开心了——” 老人家话锋一转,继续讲述起了有关岳祖的事情。 确实,岳祖在山下的日子过得很好,还将她的‘领路人’那个男道士挤兑的没有了市场,只能灰溜溜地回了老家,脱下长衫开始种地。 岳祖这边也好景不长。 之前举报过她的男社员,看不惯岳祖大出风头,又要集结人手去县里举报她。 这次,岳祖学聪明了。 她得知消息后没有再跟上一次什么都没做,而是去山上采集了一些寒性的野果,送给正在干农活的男社员们吃。 男社员们还以为岳祖这是示好,休息时吃了野果,谁知当天晚上就开始腹部绞痛,大队里又只有岳祖一个赤脚医生,只好赶紧去找岳祖看病。 岳祖说他们这是触怒上苍,上苍降下的惩罚,这些人被腹痛折磨的不行,连连跪求岳祖救他们的命。 见这些人是真的服了,岳祖才给他们开了解毒的药。 服药后这些人的肚子确实不疼了,心中对岳祖的畏惧却在无形中加深了,他们不敢再在岳祖的面前耍什么小心思,更别提去县里告状了。 渐渐地,信奉岳祖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外地都有不少人来找她看病。 岳祖也担心自己闹的动静太大,引起上方的警觉,再派部队来把她灭了就不好了,于是她集结一些信奉她的死忠粉,杀上了山! 清风庵被岳祖占领,她驱逐了尼姑们,把清风师太关在地牢里,自己则用自己这两年搜刮的财富将寺庙里里外外修缮了一遍。 俨然一个低配版的皇宫。 鸠占鹊巢的岳祖在山上活成了个土皇帝,成了声名远播的‘神女娘娘’,而现在她又觉得不满足了。 竟是要直接登基称帝了! 想想岳祖如今还不到四十岁,短短半生就足以令人唏嘘不已—— 听完隔壁老人家的讲述,白英和贺诗雯身上所剩不多的迷药也都代谢干净,她们俩从地上的无头男尸身上翻出一串钥匙。 想来,王铁军就是用这串钥匙中的某一个钥匙,打开了关押她们的牢房进来的。 而为了不让白英她们有机会逃跑,王铁军在进来后还不忘重新锁上了牢房的门,谁成想最后没机会逃跑的人会是他自己。 白英唏嘘不已。 事情进展往往会脱离人的预想。 咔嗒! 贺诗雯在试了数把钥匙后,终于打开了锁住牢房门的锁,惊喜地看向白英,“太好了,真的能打开!” “嗯。” 白英点点头,看了眼墙顶的通风口。 外面的天就快要亮了,她们如果能趁此机会出去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在离开地牢前,白英没有忘记先前跟她们透露神女娘娘背景的隔壁老太太,白英招呼上贺诗雯跟她一起。 两人推开牢房门,按照记忆中感知的方向,来到了紧挨着她们一边墙的地牢门口。 地牢里头,盘腿坐着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太太。 她身材消瘦,一身宽松的黄色的僧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 虽然之前她是尼姑,但是被关在地牢里这么长时间也没法理发,头发生长出了三四厘米的发茬,其中不少已经花白。 尽管如此,老人家神色间整个人看不出多么狼狈来,反而有种看破俗世的精明之感。 白英顿时明悟。 这样的人肯定不简单。 看来,她就是清风师太,传授岳祖医术的那个人。 也难怪她会那么怨恨岳祖,自己好心救的人,临了竟然忘恩负义,这种情况她要是不怨恨才不正常吧? 本着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分力量的想法,尤其是清风师太还如此熟悉寺庙构造的情况下,说不准真的能帮上什么。 揣度了片刻,白英开口道:“前辈,你想离开这里吗?我们拿到钥匙了。” 闭眼打坐的清风师太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她眼神平淡无波,轻摇了摇头,“不用,反正也没几年活头了,费那么些事儿干嘛?贫尼待在这里就挺好。” 闻言,贺诗雯微微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个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没活够的人见得多了,哪还有主动找死的? “前辈……” 白英还想要再劝说两句试试,换来的却是清风师太不耐烦地摆手,“你们去吧,若是见到小月帮贫尼带句话,就说若是重来一次贫尼还是会选择救下她。” “为什么?”白英和贺诗雯下意识追问道。 听清风师太之前的话,她们还以为清风师太很恨岳祖呢!可是又为什么要说不后悔? 清风师太牵动唇角,无奈笑笑,“医者仁心,贫尼无法做到看到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死去,而自己却袖手旁观。帮贫尼转告小月,告诉她不论已经成为神女娘娘还是女皇陛下,都不要忘记自己是一个医者。” “……好。” 白英唇瓣颤了颤,莫名也有些动容。 在为医者方面,她不及清风师太太多。 这句话不光是在告诫岳祖,也同样是在告诫她。 “师太保重。” 白英冲清风师太鞠了一躬。 清风师太冲白英温和地笑了笑,催促道:“去吧。” “嗯。” 既然清风师太不肯出去,白英也就没有再勉强她,而是和贺诗雯一起往地牢出口走去。 通道长长的,却没几个通风口。 入目所及皆是黑色。 贺诗雯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识抱紧了白英的胳膊。 白英嘴角微微抽搐。 之前贺诗雯开枪那么猛,显然是不怕杀人,现在竟然怕黑……行吧。 “没事。” 白英轻轻拍了拍贺诗雯的手背,算作安抚。 两人紧赶慢赶,总算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地牢出口,期间也没遇到任何值勤的人。 看来王铁军说的不是假话,他确实把所有人都支走了,而那些人正在忙活今天登基大典的事情,肯定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他们。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自己逃跑的机会! “赶紧走!” 白英语气焦急,双手不停换着钥匙一一尝试,然而一时间找不到一把能够打开地牢的大门。 “该死!” 白英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她再度抬手,将抽出来的钥匙怼进钥匙孔。 咔嗒——! 一声轻响过后,牢房门突兀打开。 贺诗雯还愣了下,“白英,你这么快就找到钥匙打开门了?” 白英压低声音,语气很是凝重,“不是我开的门。” “不是你还能是谁啊?” “是……” 白英赶紧拉着贺诗雯躲进角落的阴影里,下一刻一个人大步走入地牢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男人的五官立体深邃,完美的仿佛是由神之手亲手捏造而成。 唯有一双灰色眼眸,透着令人胆寒的冰冷。 第239章 要跟丹尼斯走吗? 丹尼斯怎么来了? 白英和贺诗雯见此情况都微微感到惊讶。 白墨不是说会让丹尼斯去跟岳祖交涉,然后把她们放出去?怎么直接把丹尼斯这尊瘟神给请过来了?! 白英的承受能力倒还好,但贺诗雯就惨了。 一见到丹尼斯,她的身体就吓得不受控制地发抖,只能用力捂着双唇不让自己叫喊出声来。 怎么是这个恶魔! 她始终忘不了丹尼斯那张恐怖的脸,二人仅有的两次见面都给她留下了相当惊恐的经历。 所以她压根不想见到这位瘟神! 白墨这个笨蛋,怎么把这人给请过来了? 要是白墨现在在她跟前,贺诗雯都想上去戳他的头质问他是不是笨蛋了。 “白墨你在外头等着,蒋生王七跟我进去。” 丹尼斯对自己身后的手下安排道。 “是。” 被点名的两人齐齐应声,就要跟着丹尼斯往地牢里走去,而丹尼斯口中的蒋生正是白墨之前认的大哥,蒋哥。 “首领,还是让我送我妹妹她们下山吧……” 白墨面上闪过几丝急切与担忧,似乎是担心丹尼斯进地牢会对白英和贺诗雯不利。 丹尼斯打断白墨的话,直截了当道:“我还有其他事安排你,这点儿小事用不上你。”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白墨,带着身后的两人往地牢里走去。 “首领!” 白墨试图跟上去,却被身旁的几个丹尼斯的手下伸手拦住,只能在原地焦急得不行。 好在,在见到丹尼斯站在门口后,知道这会儿出不去了,白英就赶紧催促着贺诗雯,转身折返回关押她们的牢房。 没办法,不走不行。 她们在解决完王铁军后,手枪里的子弹已经消耗完毕。 由于手枪的型号特殊,子弹也相较于其它枪支的子弹更加难弄到,没了子弹的手枪就相当于块废铁。 她们怎么跟丹尼斯拼命? 只怕还没伤到丹尼斯一根毫毛,就被丹尼斯的那群手下开枪给打成筛子了。 对于白英暂时撤退的安排,贺诗雯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心中对于丹尼斯的恐惧,让贺诗雯甚至都顾不上怕黑了,毕竟黑暗再吓人也没丹尼斯吓人啊!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丹尼斯好看。 反倒觉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魔鬼,那就应该是丹尼斯这副面孔。 两人紧赶慢赶回到地牢。 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锁头,重新锁上了自己牢房的门,尽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嗯……如果忽略了地上的无头男尸,确实是无事发生的样子。 而隔壁的清风师太,在听到两人又回来的动静反倒愣了下,“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嘘——!有人过来了。” 白英示意清风师太噤声。 清风师太也似乎感受到了这一紧张氛围,下意识闭紧嘴巴。 嗒嗒嗒—— 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步逼近。 不过片刻间,丹尼斯就已经来到了牢房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手下,对方两人身上都佩有武器。 来到牢房门口,丹尼斯抬眸看向牢房内的情况。 白英淡定地坐在稻草堆上,冷眼看着到来的他。 贺诗雯尽可能地把自己缩在稻草堆里,一个劲儿地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一句无头男尸,看身量穿着貌似有几分眼熟的样子,丹尼斯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这人……” 贺诗雯颇有种不打自招的滑稽感,她下意识回答道:“不是我杀的!” 说完,她也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开口说这句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躲在了白英身后,一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架势。 要是一般人,恐怕还真会将贺诗雯刚才那句话当真,觉得她这么胆小怎么敢杀人呢? 丹尼斯嗤笑一声,“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该死。” 白英回答道,看向丹尼斯的眼神同样充满杀意,仿佛丹尼斯也该像这具无头男尸一样倒在地上,当个安安静静的死人。 “呵!” 丹尼斯轻笑出声,没有在意白英对他言语间的冒犯,眼中反而闪现着戏谑的光芒,“听说昨天岳祖召见了你,怎么,你把炸药的事儿告诉岳祖,她没信?” 白英回以冷笑,“明知故问,如果她真的信了我的话,我们也不会被关在这里。” 丹尼斯轻轻点头,一副不出他所料的模样,“到头来,你还不是要靠我救?只要你跟我说句软话,我这就派人带你们下山。” “我不稀罕。” 白英把头扭过去。 她并不是在说气话,一个策划多起巨大恶性事件的魔头,现在说要救她走? 白英不信还只是其中一点,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如果受了对方的恩惠,那她不就等于背叛了自己的阵营? 别人都被炸死了,唯独她被幕后者放走,她将来要如何自处? 比起被丹尼斯放走,她宁愿待在这儿! 丹尼斯并未动怒,反而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望向白英,“可是,是你哥求我来救你的,你这是要辜负他的好意?” 白英抓着裤子的手紧了紧,抿了下唇道:“那是他的想法与我无关,总之我不需要你救,你可以走了。” “你不需要我救,那你的朋友呢?你想她陪你一起死?” 丹尼斯的视线落在白英身后的贺诗雯身上,看样子是打算换个角度逼迫白英。 没等白英说话,贺诗雯就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有一拼,“不不不!我跟白英一起留下!” 如果真要指望着让丹尼斯救,那还不如待在这儿呢! 谁知道丹尼斯这种性格阴晴不定的魔头,会不会把她半道儿从山上扔下去? 反正她是挺佩服白墨的,竟然能跟着这样的人办事,真不知道白墨是怎么想的,不管她怎么劝白墨,白墨都不肯从丹尼斯那边脱离出来。 “好,有骨气!” 丹尼斯赞叹出声。 他的脸上在笑,实则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看向白英和贺诗雯二人的目光简直跟看死人有一拼,可见他并不是真的没脾气。 “中午时分炸药就会准时爆炸,希望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多谢提醒。” 白英眸光闪了闪。 这是个很重要的消息,如果能告诉沈傲就好了。 见白英还是没有改变主意,丹尼斯嗤笑一声,“好!是块硬骨头,比你二哥强,希望你这样的人才有一天会过来帮我办事。”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白英信誓旦旦道。 丹尼斯收起笑容,冷飕飕地看了白英一眼,转身离开。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不会无条件地纵容任何人,哪怕是曾经对他而言很重要的白英。 见丹尼斯要走,跟着他进来的两名手下也忙要跟上,却被丹尼斯呵止住,“你们就守在这儿,我倒要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不怕死,死也要留下!” 在白英和贺诗雯看不见的地方,丹尼斯冲两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马答应道:“是!” 早在动身来这里前,丹尼斯就隐晦地跟他们提过一句。 如果等到快要爆炸了白英还不走,就让他们把白英打晕抬走, 至于牢房里的另一位? 那就不关他们的事儿了。 蒋生和另一个叫王七的手下都留了下来。 丹尼斯迈开一双大长腿,步子极大,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穿过走廊,来到了牢房门口。 见到只有丹尼斯一个人出来,白墨往丹尼斯身后张望了两眼,“我妹妹她们呢?” 丹尼斯上下打量了白墨一眼,“你倒是有个好妹妹,比你是有骨气。” “……什么?” 白墨一呆。 丹尼斯这话的意思难道是白英不肯跟他走? 这么紧要的关头,小妹怎么能在这时候置气呢! 白墨急得不行,主动请缨道:“首领!让我进去劝劝她,她肯定会跟我们走的。” “不用了。” 丹尼斯眼眸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愫,“就算她现在愿意跟我走,我也不会带她走。” 说完,丹尼斯迈步出了牢房,大步往前走。 “……那我去!” 白墨一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打算冲进牢房里。 “你敢!”丹尼斯语气虽然平静,却透着藏不住的威胁之意,“只要你进去,之后就不用跟着我了,我可不敢要你这样不听命令的手下。” 听出丹尼斯的潜台词,他的一众手下们纷纷抬起枪,将枪口对准了白墨。 大有白墨只要敢再往前一步,他们就敢把白墨打出筛子来的意思。 “……是。” 白墨的眸光逐渐黯淡下去,他嗓音嘶哑着应道,没有再继续往牢房里去,而是转身跟上了丹尼斯离开的步伐。 无人注意到,白墨望向丹尼斯背影的眼中隐约有杀意一闪而过。 牢房内。 由于有两个人站在门口,死死盯着白英她们俩。 白英和贺诗雯也不能有其他举动,只能老实地在地牢里待着。 贺诗雯碎碎念道:“二毛子可真狠啊,这是生怕咱们不死呢!” 就算有人来救她们,还有俩人在这儿守着,只怕也会抢在别人救她们之前,把她们给毙了…… 心肠歹毒的二毛子。 贺诗雯在心里肺腑个没完。 光亮通过通风口照射进牢房内,外头的天色大亮了。 没过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听上去好不热闹。 白英和贺诗雯对视一眼。 登基大典这是要开始了? 她们身处在地牢中,头顶上方响起人群的嗡鸣声,动静闹得很大。 意识到这一点,两人都焦急得不行。 因为登基大典的开始就意味着爆炸事件也快到了…… 也不知道沈傲有没有及时赶到山上,带人去拆除炸药上的起爆器。 她倒不怕死。 但怕的是这么多人都会一起死,成千上万的人啊。 白英眼中的担忧怎么也藏不住。 沈傲,你一定要快些,再快一些…… —— 另一边。 今天是神女娘娘的登基大典,附近村落的村民们浩浩荡荡地往神山上来,有的甚至还提前几日出发,不远万里从临近的县城走过来的。 这么多人的到来,岗哨的查验比起平时明显要松很多。 沈傲也混迹在朝圣人群中。 事实上,来的不仅他一个,还有几百号人,大家都乔装打扮成村民的样子,混在上万人中并不起眼。 除了他从部队找来的防爆的尖端人才,还有花建华带队的女兵,大概是因为身为神女的岳祖同为女性的缘故,岗哨对于女人的检查明显要松很多,这就给她们携带武器和工具提供了便利。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山顶,眼前是岳祖早就提前安排人收拾好的场地,数千人围在场地周围,等着登基大典的开始。 神山上的人也早就用长竹竿挑起了鞭炮,只等着吉时一到就点燃鞭炮。 沈傲冲花建华做了个收拾,花建华点点头,两队人马分开,花建华带着一队人融入进看热闹的人群中。 而沈傲则带着剩下的人悄咪咪地去到了神山一侧的背面。 那里是丹尼斯带人埋葬炸药的地方。 他们必须得先拆除了起爆器,确定炸药不会爆炸再折返回现场抓捕敌特,免得那些敌特丧心病狂地提前引爆炸药! 除了之前晕的那一会儿,沈傲已经有两天多没有合眼。 沈傲却不敢耽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埋炸药的具体地点,得赶紧带着这些人找到炸药,拆除上面的定时起爆器! 至于白英…… 一想到白英,沈傲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白英现在还在山上吗? 尽管在担心白英的安危,但强烈的责任感迫使他只能留在这里。 他所能做的就是赶紧解决这里的事情,去跟白英会合! 来到地点—— 众人老远就看着这里还有十几号敌特在守着,似乎是怕有人来破坏下方埋的炸药。 好在旁边还有凸起的山石,沈傲带人潜伏在山石之后,只等着时机到来就动手。 砰砰砰—— 远处,有鞭炮声响起。 就是现在! 沈傲眸光锐利,抬手发动攻击的信号。 砰砰砰! 枪声混迹在鞭炮声中,敌特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慌张地抬头四处瞧: “怎么回事?” “是……敌袭!” 第240章 沈连长急着见媳妇 尽管敌特们已经尽量以最快速度反击,但因为沈傲一方先手,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就全军覆没。 “快!” 确认敌特全都死绝,沈傲带人冲向目的地。 “就是这里!” 根据沈傲所指的方向,一众人齐心协力地开始了原地挖掘。 随着土层一点点地被挖开,很快就有人喊道:“找到了!” 看着土层下方的情况逐渐浮现在眼前,众人眼中的惊愕怎么也藏不住。 炸药…… 这么多! 还全都是新型的混合炸药,威力比普通炸药更强! 如果真的引爆,只怕不是会死人那么简单,整座山都能给移平了,至于山上的人……骨灰都够呛能留下的。 滴滴滴—— 隐约有机械声响起。 其中一名尖端战士从炸药堆里翻出一个器械来,上面显示着一连串的时间—— 【00:02:33:41】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倒流,显然这是一个定时起爆器。 “就是这个!” 沈傲语气焦急地询问道:“怎么样?能不能拆?” “我……我尽量。” 小战士的语气不太确定。 之前他也没拆过这种新型起爆器,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拆除。 沈傲语气郑重道:“拜托了。” “好。” 小战士点头应下,迅速翻出自己带来的一连串用来拆起爆器的工具,当下就蹲下身来研究起来。 沈傲焦急地眉头紧皱,他又不懂拆炸药的详细操作,与其在这里看热闹,不如趁这个时间去做点儿该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傲跟其中一人安排了两句,就要离开此地。 “沈连长,你去哪儿?”有人道:“我们不能没有你啊!” 通过刚才和敌特们的那一场交锋,他们已经充分信任了沈傲的实力,虽说沈傲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但沈傲这么一走他们的主心骨就跟没了似的。 沈傲语气不带丝毫商量道:“有人比你们更需要我,我相信你们可以顺利拆除炸药的。” 这些人都是他彻夜未眠从省里请来的尖端人才,如果连他们都拆除不了起爆器,那赶在爆炸时间截止也就没人能拆除了。 如果最后关头真的没有拆除掉起爆器…… 他想,在最后时刻和白英死在一起。 沈傲转身快跑着离开。 见沈傲这么焦急的样子,原地的一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连长这么急干什么?难道是去找媳妇儿?” —— 与此同时。 神山山顶的空地上,早已布置完毕登基大典所需的东西。 附近几个村落的村民们只要能走动路的,都不远万里赶来朝圣,于是人多得简直吓人。 岳祖站在空地的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一众人,黑压压的人群仿佛是一堆小芝麻,她只要轻轻抬手,就能碾死一大片。 豪迈之情顿时充斥在心间! 在扫过自己那群手下时,岳祖的视线忽然一顿,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悄悄招手,候在一旁的牛花花立刻上前询问道:“神女娘娘有什么吩咐?” “王铁军人呢?” 岳祖眉头微蹙,“这么紧要的时刻,他人究竟去哪儿了!” 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找不到王铁军的身影,身为她的左护法这家伙简直是玩忽职守! 要不是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她非得把王铁军这货揪出来,好好教训教训一顿! 牛花花挠了挠头,一脸费解道:“我也不知道,一大早就没看见他人。” “该死!” 岳祖暗暗咒骂了一声。 要不是多少有点儿亲戚关系,他才不会让这种扶不起来的阿斗来当她的左护法。 牛花花试探询问道:“神女娘娘,要不要我去找找他?” “算了。” 岳祖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她的手下而已,不来就不来,还不配让她等着。 至于…… 岳祖环顾四周,也没从人群中发现丹尼斯等人的身影。 意识到丹尼斯等人也不见了,岳祖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突突。 她莫名想起了昨天白英对她说的话—— 丹尼斯带人在山上埋了一堆炸药,难道这话是真的?眼看着炸药就快爆炸,他们就提前走了? 想到这里,方清泉心里老觉得不踏实。 “右护法,你去北院把客人们请来观礼。” “是!” 牛花花连忙兴冲冲地领命答应下来,转身往寺内冲去,打算听从神女娘娘的吩咐把丹尼斯等人给带来。 一旁,将二人话语收入耳中的方清泉,垂眸时一双眸色闪烁。 丹尼斯那群人果然逃了。 也不知道裴正罡他们有没有往山下送出消息,要是再不拆除炸药,只怕还真有可能发生巨型爆炸! —— 地牢。 白英和贺诗雯在外头两人的监视下,也不敢有太大反应,只能靠听着外面的动静,猜时间流逝的问题。 两人也放弃了言语间的交流,转而用眼神交流。 好在,两人多少还是有些默契的。 贺诗雯:这俩人到底要盯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白英:不知道。 贺诗雯:那你知道什么? 白英:知道他俩手里都有枪,咱俩跑不了。 贺诗雯:废话,这个我也知道! …… “时间差不多了。” 这事,蒋哥看了手表上的时间,对身旁的同伴王七道。 王七心领神会,轻点了下头。 爆炸时间快要到了,再不走只怕真的来不及了! 砰! 两人直接开枪打断锁,开了牢房的门就要把白英给带走。 “怎么个情况?” 这一突发情况,直接给牢房内的白英和贺诗雯两人给整懵了。 白英质问道:“你们做什么!” “少啰嗦,跟我们走就对了!”王七回道。 白英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跟他们走,当即就反抗起来,不过没一会儿她就被王七反剪住双手,半拖半拽着往外头走去。 “放开我朋友!” 贺诗雯见状,连忙上去踹了王七一脚。 王七长得极为彪悍,身体连晃动都没晃动一下,他转身看向贺诗雯,眼中顿时充满了杀意。 原本他还想留这个女人一命,但她现在自己找死,就怨不得他了! “记得下辈子别惹我,不然我还送你去投胎!” 王七当即举起枪对准贺诗雯,就要扣动扳机。 “……” 贺诗雯一呆。 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忽听到一声枪响,响彻整间牢房。 哎、她好像没事? 贺诗雯还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去就见到原来是门口的蒋哥开枪,率先打死了王七。 这、怎么还杀同伴啊? 贺诗雯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 “你……” 王七死不瞑目地倒地。 白英这下总算挣脱了束缚,她揉了揉手腕,惊疑不定地看向蒋哥,“我们认识?” 她似乎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蒋哥点了下头,“我和你哥白墨是好兄弟,他之前有嘱咐过我照顾你们。” “谢……” 白英和贺诗雯两人正要道谢,忽然就见到蒋哥呈五体投地的姿势倒在地上。 当然,这不是他本人的意愿。 是刚刚突然有人从走廊里冲出来,直接扑向蒋哥,将他给扑倒在地。 而按住蒋哥的人,对于白英和贺诗雯来说都相当熟悉—— 容颜堪称俊美无双,因为在战斗中带着几分血腥与杀气,相当具有威慑力,让人不敢直视。 是……沈傲! 就算是白英,也不禁为沈傲的气势感到些许害怕。 但她更多的还是心疼。 沈傲衣裳破点说明不了什么,关键他眼底都冒出血丝来了,可见很长时间没睡觉,都没怎么休息。 “咳咳咳!” 突然,被按在地上的蒋哥开始了剧烈的咳嗽,他的动静成功打破了现场缄默的氛围。 白英如梦惊醒,赶紧出声提醒道:“沈傲,你误会了!这个人没有伤害我们,他认识二哥,是他救了我们!” “……” 沈傲尴尬地起身,语气带了那么点儿不好意思,“抱歉。” 为表歉意,沈傲还朝地上的蒋哥伸手,把他给拉了起来。 蒋哥摇头笑笑,“没什么,我也没受什么伤。对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山上的炸药就快要爆炸了!” 想起正事,蒋哥脸色顿时慌张起来。 “不会的。” 沈傲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再多的就不能透露了。 这个人虽然救了白英,但还是信不过。 “丹尼斯他们呢?”沈傲问。 蒋哥回道:“早就已经下山了。” 沈傲眸光深了深,“你知道他们走哪条路?” “呃……知道。” 蒋哥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 最开始走上丹尼斯这条不归路不是他心甘情愿的,如今如果能有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他想试试。 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其实也没那么好。 “给我带路。” “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蒋哥如实道:“如果我这次帮了你们,事后你们得给我从轻处理,不能枪毙我,顶多让我劳改几年。” 沈傲眉头微皱,“这个我说了不算,但我可以尽自己所能帮你减刑。” “……好!” 蒋哥一阵思索,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两人正要离开,沈傲忽然记起什么,看向牢房内的白英,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如果白英跟着他们去抓捕丹尼斯,只怕会更加危险。 可是留下的话也有爆炸的风险…… 沈傲简直恨不得自己有分身术,这样既可以安排一个保护白英,又可以去尽自己的职责,将罪犯绳之以法! 白英看出了沈傲的担忧,她笑着冲沈傲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我这就跟贺诗雯下山,不会有事的。” “……好。” 沈傲深深望了白英一眼,“在山下等我回来。” “嗯!” 白英点点头,目送沈傲和蒋哥离开,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不光沈傲担心她的安危,她又何尝不担心沈傲的安危? 但是,沈傲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卫国家,这么紧要的时刻她怎么能缠着不放沈傲离开? 就算她不见得能帮上沈傲的忙,但也不想拖后腿。 如果有一天,她也想和沈傲并肩作战…… 忽地,一旁响起了贺诗雯怨念森森的声音,“你就这么把人放走了啊?” “他有自己的理想,我不能阻拦他。” 白英沉声道。 沈傲也是这样,知道她不甘平凡,所以也从来不去阻拦她想做的事情。 他们虽然是夫妻,但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贺诗雯摇摇头,“反正我是不会找个军人结婚的。” 什么都把任务放在第一位,把她放到哪儿? 呃…… 虽然她看上的白墨,也没好到哪里去。 越想越糟心,贺诗雯干脆控制住自己的脑子不想了。 “走吧。” 白英出声道。 贺诗雯应下来,之后两人出了牢房,顺着人群往空地中央朝圣去。 入目所及之处,几乎全都是人。 阳光从云层间倾泻而下,为高台之上身着华服的岳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仿佛她真是尊贵的神女,天命所归! 周遭的民众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与呐喊声此起彼伏,仿佛雷鸣般震撼人心。 两人本想要穿过人群,单就现在这个人挤人的情况,她俩压根就穿不过去,只好暂时停下。 看着眼前的情景,贺诗雯忍不住赞叹道:“之前是我太小看这个姓岳的神棍了,没想到她竟然能聚集起这么多相信她的人,简直是在把她当神供着!” 白英并未觉得艳羡,她摇摇头道:“谎言换来的成果来的有多快,去的就有多快。” “……什么意思?” “没什么。” 不管贺诗雯如何追问,白英却不肯多说了。 贺诗雯撇撇嘴,“又卖关子。” 两人在人群远处看着,高台上的岳祖为了让众人信奉她,奉她为帝,开始选择赐福他人。 接受了赐福的人都会没病没灾,保证今年村里的庄稼一定会丰收,到时候就不用怕没有吃食了。 “神女娘娘选我!选我!” “神女娘娘这些年我一直供奉着您!我才是您最忠诚的信徒!” …… 周遭民众那副狂热的样子,简直令人咂舌。 高台上的岳祖朗声道:“别急,大家都有机会,谁第一来?” 自从见到这场面白英的眉头就拧得紧紧的,现在突然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来,她忽然高声喊道: “别信,她是骗子!” 第241章 万圣国,永乐帝! 台下。 白英手里没有大喇叭,所以她刚才指认岳祖的话并不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只有她周围的一圈人听见了。 听闻白英对神女娘娘大不敬,民众们纷纷怒道:“小姑娘,你说什么呢!” “谁是骗子?有种你再说一句!” “竟然敢诋毁神女娘娘,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 白英周围的人相当愤怒,群情激奋下不光对白英各种恐吓辱骂,有的甚至激动得还要动手给白英些教训。 “别别别,大家冷静,我朋友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嗯,跟你们开个小玩笑。”一旁的贺诗雯见状,连忙挡在白英身前,试图缓解现场紧绷的气氛。 “玩笑?呵!那俺来打你一顿,也是跟你开个玩笑!”一个身形相对强壮些的庄稼汉子说着,迈步就要朝白英扑来。 白英目光一凛,赶紧将身前的贺诗雯扯到一旁,自己则闪身到一旁,当男人因为刹不住车多往前跑了两步时,白英一脚蹬中男人的腿弯处! “……啊!” 男人疼得大叫一声,当即跪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膝盖开始号丧。 白英收回脚,脸不红气不喘,神情淡定得像是刚才踹人的不是她一样。 她跟常年高强度训练的战士是没法比,但打这种什么格斗技巧都不懂,只有一膀子力气的糙汉子跟玩似的。 别说一个了,就算再来几个也没问题。 “你你你……妖女!你是妖女!” 倒在地上的男人恐惧地望向白英。 如果不是妖女,怎么可能只是轻轻一踹,他的腿就跟断了似的? 白英轻扯唇角,玩味地扫了眼男人的腿,“我是不是妖女不敢肯定,但你绝对是只软脚虾。” “哈哈哈……” 周遭的人虽然知道自己不该笑,但、但架不住这是真好笑! 一时间,虽然众人仍旧对白英刚才诋毁神女娘娘的话感到不满,但看他们中身体壮实的小伙子都打不过白英,一时间也没人敢再对白英出手。 白英自然落得个清净。 贺诗雯来到白英跟前,扯着她的胳膊,小声嘀咕道:“白英,你刚才是不是太鲁莽了?这么多人你都敢说岳祖是骗子,就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咱们给淹了!” “刚才我直接喊出来确实有点儿鲁莽。” 白英点点头表示认同,她摩挲着下巴又道:“我的声音太小了,离着高台上的岳祖太远,对方也不见得能听见,要是有个喇叭就好了。” 贺诗雯:“……” 她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感情她说的话,被白英当屁呢? —— 高台之上。 岳祖轻松就能将周围的情况收入眼底。 自然注意到了和旁人表现完全不同的白英,看着人群外不停诋毁她的白英,岳祖双眸危险地眯起。 奇怪,她不是把这人关在地牢里了吗? 只等着登基大典一结束就处置对方,没想到对方竟然又从地牢里出来了?谁把她放出来的? 联想到失踪的王铁军,岳祖隐隐猜到了什么。 这时,刚被岳祖派出去的牛花花折返回来,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台上,悄声对岳祖提醒道:“神女娘娘,北院的那些客人……” “如何了?”岳祖问。 牛花花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他们、他们都不见了,我问过住在北院附近的人,说是一大早就见他们离开了北院……神女娘娘,你说他们该不会是趁乱跑下山了吧?” “不可能!” 岳祖说得笃定,心里却相当没底。 如果丹尼斯那些人真的走了,岂不就证明了白英之前说的话是真的,丹尼斯真的在山上埋了炸药?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就慌得不行。 按理说迫于生存的压力,在猜到这个可能后她就应该不管不顾地离开,但是当她看见台下那些对她虔诚至极的民众时,总有些迈不动脚步。 为了今天,她已经花费了十多年的时光。 她每天不辞辛劳地为人们治病,为的就是将来能够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她好登基当皇帝的! 眼下都进行到最后一步了,让她现在再放弃,她如何能甘心! 所以,岳祖咬紧牙关,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爆炸什么的都是假的,今天才是她登基的第一天,怎么可能立马就出事儿! 朕的王朝不可能覆灭得这么快! 牛花花自然不知道岳祖此刻心情有多复杂,她迟疑了片刻后,又道:“还有……” “还有什么!赶紧说!” 岳祖望向牛花花的双眸都快喷出火来,怎么以前没觉得她信赖的这个属下还有乌鸦嘴的天分。 一向迟钝的牛花花也察觉到了岳祖此刻很生气,她的声音小了很多,“那个,我知道王铁军跑哪儿去了。” “你都找到他了,怎么不把他带过来!” 岳祖语气带上了些许斥责的意味儿。 “呃……因为、因为他现在的状态,我可能没法把他带过来。”牛花花神情纠结地说道。 啊? 非要把人带过来的吗? 可是都死了,脑袋都没了,还怎么带过来啊? 不过……如果非要她带过来的话,也不是不行,毕竟她力气大。只是这里这么多人,她怕吓坏别人啊。 “……” 岳祖一脸无语地看向牛花花,她快被自己这个愚蠢的下属都要搞得没脾气了。 早知道、早知道当初选下属就按照文凭录取了!文盲一个不要! “王铁军他到底在哪儿!” “他在地牢,准确来说是被神女娘娘您昨天下令关进地牢的那两个姑娘的牢房里。” “这个色欲熏心的蠢货!”岳祖忍不住骂出声来。 她并非不知道王铁军的坏毛病,只是以前看在王铁军办事儿妥当的份上,不在她面前胡搞八搞,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没成想,王铁军竟然会在她准备登基这么紧要的时刻掉链子! 岳祖气得磨了磨牙,太阳穴青筋直跳,“他人呢!干了这种糊涂事,怎么还不亲自来我跟前儿请罪!” 难怪白英会出现在这儿,感情是被精虫上脑的王铁军给放跑的! 要不是看在王铁军是她的亲堂兄,她现在崩了王铁军的心思都有了! “因为来不了啊,”牛花花把心一横,干脆实话实说道:“他被开枪打烂了脑袋,现在正在牢房里头躺尸。” 岳祖:“……” 谈不上伤心。 关键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牛花花不早说! 牛花花继续道:“地牢里的俩姑娘也趁机跑出了牢房,也不知道现在跑哪去了。” 岳祖神情复杂道:“我知道。” “神女娘娘您怎么会知道?”牛花花先是疑惑,随之便是崇拜地看向岳祖,“神女娘娘,难道您算命的本事又提升了?不愧是神女娘娘您!” “……” 岳祖的沉默震耳欲聋。 是啊,她是咋知道的呢?她当然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了! 已经无力再跟牛花花扯淡,岳祖愤怒道:“……给朕滚下去!” “唔……是。” 牛花花抬脚就要下台,临了似乎想起什么,回头道:“神女娘娘,您非要见王铁军的话也不是不行,要不我这就去把他的尸体抬过来?” “……别,算朕求你了。” 岳祖苦笑着扶额,真的,她都被自己这俩一个比一个坑的下属整得没脾气了。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牛花花给劝下去了。 岳祖虽然已经发现了人群中的白英,但她不想把白英叫上来。 叫上来干啥? 砸她的场子吗? 所以,岳祖只想赶紧走完流程,宣布自己登基成功。 随即点了几个跟前的民众赐福圣水,就当是完成了这一步骤,登基大典进行到了最后的步骤。 岳祖开始背书—— “吾乃神女下凡转世修道,如今已经行医诊治了一万人功德已满,本可以立即飞升,但为了能够留下来庇佑你们,吾决定——登基称帝。” 岳祖将点燃的香插入香炉中,如此祭天算是顺利完成,接着她便朗声宣布道:“吾……朕将咱们的国家取名万圣国,国号永乐,寓意万民永乐!”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众们齐齐对着高台上的岳祖跪拜,虔诚得不行。 眼见登基大典如此算是顺利完成了,早就备好的乐队开始齐齐奏响喜乐。 嗯…… 是村里那种吹喜乐丧乐的乐队。 一个个地捧着唢呐、长喇叭使劲儿地吹,好好的一个登基大典都搞得如此草台班子。 虽然潦草是潦草了点儿,但该有的都有了,岳祖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从今往后,她就不是神女娘娘了,她是万圣国第一任皇帝! 看着台下乌压压跪的一群人,岳祖只觉得心潮澎湃。 别人都跪下了,没跪的人自然比较显眼。 因为不想让白英上来捣乱,岳祖的视线自动略过了站得笔直的白英和贺诗雯两人,定格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方清泉身上。 方清泉不是她的第一个男宠。 也不是她男宠里最好看的一个。 但绝对是最能抓住她心的一个! 不同于别人都对她极尽谄媚,唯独方清泉总是板着一张俊脸,时不时地露出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感,搞得岳祖的心总是痒痒的。 尤其是,这两天她是不停地朝方清泉释放好意,却一直没有顺利得手。 越是吃不到,就越是想知道啥滋味儿。 岳祖也说不清自己对方清泉究竟是个什么感情,他们俩认识时间尚短,但是……此刻的岳祖很高兴,被喜悦冲昏头脑的她一拍脑袋决定了一件大事。 “方郎,上来。” 岳祖朝台下的方清泉伸手,满脸带笑地望向方清泉。 方清泉:“……” 他控制不住地嘴角开始直抽。 为了混进神山上打探消息,让他给岳祖当男宠,已经是十分的委屈他了。 这两天,为了不失神,他是绞尽脑汁的各种说辞都想了,总算是推脱开了侍寝的事儿。 眼下总算是要收网了,他也可以解脱了……但现在岳祖这是又要干什么! 方清泉心中的火气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他自己偷摸着丢人也就算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面儿丢人算几个意思! 不行!绝对不行! “快上来。” 见方清泉迟迟不动,岳祖的话语间透出一丝压迫感。 方清泉人还没回过神来,自己的双腿就已经不听使唤地走上了高台,站在了岳祖身侧。 “这人谁啊?” 发现突然出现在岳祖身旁的方清泉,台下的民众们不由得对方清泉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看上去好像跟神女……呃不,陛下很亲近的样子啊。” “我知道了,是不是陛下的妃子啊!”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年纪大了点,还不如让俺家狗娃来给陛下当妃子呢!” “快滚吧,你家狗娃黑得跟个煤球似的,哪里能配得上陛下?” …… 人群中,不少人开始为谁能当上岳祖的妃子一事吵吵起来。 “咳咳!” 岳祖轻咳几声,“都安静,朕要宣布一件事。” 台下众人止声,望向高台上的岳祖和方清泉。 方清泉心里没来由地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还没等他跑下台去,忽然感觉自己的手一紧。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方清泉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目光最后落到了岳祖那张笑脸上。 他见到岳祖的唇动了动,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朕决定,封方郎为后,让他陪朕共同治理国家!” 为……后? 方清泉的脑袋里仿佛有个炸弹,轰的一声炸开! 他整个人都被炸得外焦里嫩,呆呆傻傻地站在台上,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台下的民众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跪拜。 人群中,几个蹲着人的并不显眼。 她们反复打量了台上的方清泉几眼,然后小声地议论起来。 “那个男的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啊?好像咱们营长。” “胡说八道!方营长何等威猛的汉子,怎么可能去给神棍当男宠!” “可是真的很像啊……不是说咱们营长提前混到山上来了吗?而且这个男的也姓方。” “都别吵了!” 一道略显醇厚的女中音打断了她们的碎碎念。 身形高大的花建华蹲在她们中间,语气严肃道: “我跟着方营长干了那么多年,方营长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我敢拿我一个月的津贴跟你们打赌,这个小白脸绝不可能是方营长!” 第242章 旧神陨,新神生 高台之下,围了一圈吹乐器的。 巧了,白英跟前就有一个吹唢呐的汉子,他眉飞色舞地吹着唢呐,乐声完美表达出了他的心声,那叫一个开心。 就是……有点儿吵。 白英被吵得耳朵疼,下意识皱了皱眉。 突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亮起,带着脑中升起的这个念头,她果断上前抢走了汉子手里的唢呐。 “你干什么?!” 汉子正吹到兴头上,突然有人把他吃饭的家伙事儿给抢走,他能高兴起来就有鬼了。 白英才不管他高兴不高兴,直接命令道:“吹段丧乐,要能把别人都给压下去的那种。” 汉子恼火道:“你谁啊,你让我吹我就吹?” 这可是神女娘娘的登基大典,这么重要的时刻吹丧乐,他是嫌命长了吗? “你吹不吹?” 白英将没了子弹的手枪抵在汉子的腰眼上,杀气腾腾地询问道。 汉子当然不知道白英的枪里没有子弹,就算知道他也不敢赌,面临生命的威胁他几乎是瞬间滑跪,“吹吹吹!” 得到肯定的答复,白英这才满意地将唢呐还给汉子。 汉子铆足劲儿吹了起来—— 吹的是正了八经的丧乐。 那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因为别人都是在吹喜乐,就他一个人吹丧乐,可谓格外与众不同,于是也就分外明显。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同行们更是下意识停下了继续演奏的举动,心里简直恨不得弄死搅局的这货。 汉子心里委屈极了,他也不想吹的啊,都是这姑娘逼他的。 众人正想痛骂吹唢呐的汉子,就见到有个姑娘走到了她身边,拍了拍汉子的肩膀叫停他吹奏的行为。 只见,白英轻了轻嗓子,大声道:“不要相信什么神女娘娘,她就是个骗子!她一直都在骗你们!” 因为没了乐器的演奏声,以及人群吵闹声,这下白英的声音总算是扩散出去了。 虽然上万人不一定全都能听见,但上千人还是有的,再加上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白英说的是什么了。 “嗡嗡嗡……” 人群瞬间躁动起来,大有要冲过来暴揍胆敢诋毁神女娘娘的白英一顿。 贺诗雯见到这阵仗也开始害怕了,语气颤抖道:“白英,你该不会是疯了吧?这么多人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咱俩给溺死了!” “慌什么。” 白英嘴上是这么说,可看到这个大场面,心里也着实有点儿没底。 她赶忙拍了拍吹唢呐汉子的肩膀,示意他再吹一声丧乐。 唢呐汉子听话吹了一声,成功镇住了场子,让众人下意识闭上了嘴。 见到现场又恢复了安静,白英这才出声,不同于之前是对众人的喊话,这次她直接看向上方的高台,对上面的岳祖道: “我可以证明你是骗子!敢不敢让我试试?” “……” 高台上的岳祖双眸危险地眯起。 她早就注意到了人群里的白英。 只不过之前白英闹得动静不大,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现在就不同了,如果她真的还对白英不予理睬,那么无疑是在自己上万的信徒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现在,她只能应战! “朕有何惧?倒是你,如果证明不了朕是骗子,做好要接受朕惩罚的准备了吗?” 岳祖居高临下地望向白英,语气意味深长道。 “我不会输,输的人只会是你!” 白英临危不惧,抬眸望向岳祖,“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真的是神女娘娘,那么神水应该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制作,对吗?” 岳祖不知道白英要搞什么幺蛾子,心中隐约升起一个不太妙的感觉,她皱眉道:“这个自然是。” “可是,怎么我也能制作神水呢?”白英语气玩味儿地说道。 “什么?!” 一听到白英说这话,岳祖还没怎么着,反倒是底下的人先一步表达了对白英的不信任,有的还嘲笑出声。 “一个黄毛小丫头片子,居然说自己能造出神水来?搞笑呢!” “就是!神女娘娘的本事是她想不到的大!” “别急,神女娘娘马上就打她的脸了!” …… 大家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看样子,只要白英比不过岳祖,那她可就要倒霉了。 这些信仰岳祖的人几乎是把她当成神,而白英这个居然敢明目张胆质疑神的‘忤逆者’,立马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存在! “白英……你可千万要赢啊。” 旁边的贺诗雯紧张得直咬手指头,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命运的天平能够朝白英这边倾倒。 “给我拿一杯干净清水过来,我这就现场给你们制作神水。”白英出声道。 “我有,给你!” 人群中,一个热心肠的大娘递过来一个水壶。 这还是她担心爬山路上太渴捎来的,水是在家里烧的开水,走了一趟山路壶里的水已经没有那么热了,不过还温热着。 倒是正好方便了白英。 “谢了。” 白英挑挑眉,接过大娘递过来的水壶,从医药箱里摸出一枚去痛片来,塞进水壶里。 药片化作白色的沉淀物,随着白英晃动水壶,清水开始变得偏向白色的浑浊。 “成了!谁要试试?” 白英看向周遭的人群。 “这……” 大家犹豫不决。 就往里头丢个东西神水就算是做成了?他们怎么那么不信呢! 以前神女娘娘制作神水的时候,可都是又要祭天,又要做法,摆足了架势。 白英这么质朴的方式,让他们感到不知所措极了。 见大家都不敢喝自己制作的‘神水’,白英眉头微皱有些不太开心,突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把薅过之前想要揍她却被她反揍了的那个男人。 “别!别打我!” 男人吓得捂住了头。 白英觉得有些好笑,问道:“你的腿还疼不疼了?” “废话!我踹你一脚,你不疼吗?”男人有些生气地埋怨道。 “还疼就好。” 白英点头,把水壶递给男人,“疼就把这里头的水都给喝了。” “谁知道你放进去的是什么东西?万一是毒药呢?我才不喝!”男人嘴硬道。 白英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抬起腿来,对着男人另一只完好的腿比照了一下。 “……别打我,我喝。” 男人瞬间滑跪,做出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一口气将水壶里的水喝了个精光。 “然、然后呢?” “等着。” 不管周围如何质疑她,白英都不予理会,只是抱着胳膊原地闭眼休息。 大约十多分钟后,药效开始产生作用…… 男人松开捂着自己腿的双手,满脸惊奇道:“真、真的不疼了!” “真的假的啊?” 众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下不用白英说,男人就开始跟周围的人夸耀起来,“真的是神水!我以前喝过神水,这个姑娘做的神水跟我以前喝的一样,都带着淡淡的苦味儿,效果也跟神水一样!不,这就是神水!” 见到白英能制作出来跟神水效果一样的盗版神水,周围的群众们也忘记了和白英那点儿小小的不愉快,都厚着脸皮来找白英讨要。 “姑娘,你还能再做点儿神水分给我们不?” “这个嘛……” 白英想了想,直接取出医药箱里的那瓶去痛片,分发给众人,“其实起作用的不是水,而是这些药片,你们服用的时候可以不用泡水,直接就着水吞服下去就行。” “这是……什么灵丹妙药?” 众人看着手心里的那一小块圆圆的白色药片,惊奇不已。 白英解释道:“这是去痛片,有解热,镇痛,缓解牙疼、头疼等身体疼痛的作用。你们的‘神女娘娘’就是用这些去痛片融化到水里,就成了包治百病的‘神水’。” “这其实就是最普通的西药,根本不是什么神水,也不是上天的恩赐,只要花钱就能买到。” 闻言,众人捧着药片的手都不由得抖了起来,担忧地问道:“这么灵的药要多少钱一片啊?该不会很贵吧?” “不贵,才几分钱一片,县医院和公社卫生所都卖,就连大队里的卫生室也有卖的,按理说你们的神女娘娘以前是大队里的赤脚医生,大队都会出钱让她去买药,价格只会更便宜。” 白英解释道。 也幸亏她当过赤脚医生,对这个职业比较熟悉,不然还真发现不了岳祖的猫腻。 这次肯定能把岳祖锤得死死的! 果不其然,民众们看向高台上的岳祖时,眼中带上了几分质疑。 几分钱一枚的药片,神女娘娘卖给他们就摇身一变成了几块? 高台之上。 见自己的底牌被白英揭露得这么彻底,岳祖说不慌是假的,但她还是强装镇定道:“她在骗你们!神水是朕祈求上苍才为你们降下的,你们……到底信朕,还是信她!” “我们……” 民众看看岳祖,又看看白英,一时间下不了决断。 白英倒不生气,毕竟这些人被洗脑了太久,要是她简单说了两句,就转头信她了,那只怕会更糟。 “你们的神女娘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你们,可是你们睁开眼看看,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花你们的钱建造的!难道她享福,也是为了你们吗?” “……” 绝大多数人都抿紧了嘴巴。 是啊,他们都勒紧了裤腰带生活,就为了挤出给神女娘娘的供奉。 可是当他们上山一看,自己跟神女娘娘过的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生活! 他们吃糠咽菜,神女娘娘吃香喝辣。 神女娘娘真的那么无私吗? 不过,还是有嘴硬的村民道:“那又怎样!这些都是我们心甘情愿供奉给神女娘娘的!” “哈哈,”白英忍不住笑了,“你们是真的心甘情愿,还是担心自己不供奉,就得不到救治?” “这……” 被白英直接点明他们那点隐晦的心思,众人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说到底,他们供奉神女娘娘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些。 毕竟,乡下人最是务实,神仙要是没能耐让他们过得更好,那他们就不拜这个神仙,再换个有用的拜! “朕是神女,朕是神女……你们都该相信朕!” 高台上的岳祖被打击得不行,但还是一直在嘴硬,就是精神有些恍惚。 同在高台上的方清泉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趁着岳祖分神之际,他直接动手将岳祖按倒在地,“大势已去,岳祖你还是老实束手就擒吧!” 岳祖双眸几乎喷出火来,“方郎,连你也背叛了我?好好好,你们才有几个人,我的手下还有上百号人!” “来人!来人救驾!” 岳祖大喊道,试图让守在下方的守卫冲上来保护她。 然而,她喊了半天还是没人上来,最后反倒是裴正罡一瘸一拐地上来了。 “不好意思,”裴正罡笑得一脸狡黠,“陛下您的禁卫军都被我给放倒了,现在只有我一个禁卫军,而我……其实也是卧底。” “你、你们……” 岳祖眸中的亮光逐渐暗淡下来。 输了。 她全盘皆输。 —— “是你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你才是真的神女娘娘!” 底下的民众们在短暂的思考过后,果断对着白英欢呼道,那神态表情简直再虔诚不过。 一如对待当初的神女娘娘。 白英:“……” 感情这些人是真的喜欢拜神,不管谁是神,只要有用他们就会去拜。 “我才是神女!我才是!” 看着原本忠于自己的信徒,开始换了个人信奉,被按倒在地的岳祖接受不了这个反差,不停地大喊道。 然而,无人注意她。 众人都在祭拜新的‘神’。 岳祖先是不可置信,到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残忍的真相。 她的信徒弃她而去了。 这样的果,大概是她在遇到那个骗人的‘道士’后改变了自己行医的目的,从而种下的因。 这么紧要的关头,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她晕倒在了山脚下,被山上尼姑庵里的尼姑救回去,清风师太不光给她治病,还允许她留在山上养伤。 清风师太发现她有学医的天赋,在决定要不要传授她医术的时候,曾问了她一个问题: 假如贫尼将医术传授给你,你会像今天的贫尼一样,不计得失地救治更多的人吗? 第243章 失散多年的姐妹? 岳祖记得,她当时的回答是—— “能!” 正值青年时的她双眸烨烨生辉,语气笃定地答应下来。 然而,不知为何她早已忘却了自己的初心。 也许是在当赤脚医生的收入微薄不说,有时候碰上没钱看病的病人还要自己添补上去,饿得她只能喝凉水充饥。 也许是父母日复一日地念叨着,嫌弃她整天往外跑又不赚工分,就催她随便找个男人结婚,起码不用再吃家里的粮食。 也许是她那天去社员家接生弄得一身血污,刚出门就碰上早已出嫁的昔日姐妹回娘家省亲,对方嫁到了公社穿着打扮光鲜亮丽,看向她时眼中藏不住的鄙夷,以及言辞间满满的显摆。 她嘴上说着不稀罕对方这样的生活,可心里却是羡慕的。 …… 一点一滴的不满积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靠每日行医来麻痹自己。 直到—— 在见到靠着蒙骗别人赚到大钱的男道士时,她心中的恶念被彻底点燃! 如果从善者注定穷困潦倒,那么从恶又如何! 何况,她是真的懂医术,不跟那个假道士一样谋财还害命,她只谋财却是在实实在在地救人。 岳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麻痹自己的话说多了,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信了。 至于她的初心? 那是什么?能吃吗? 岳祖被按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直到此刻,她才幡然醒悟。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大错已经铸成,没有后悔药给她吃。 “神女娘娘……” 看着台上失魂落魄的岳祖,台下的牛花花感到一阵心疼。 别人说的话她有点儿听不太懂。 明明神女娘娘是真的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大家都抛弃神女娘娘了? 牛花花的想法很简单。 她觉得,不管神女娘娘做错了什么事情,起码神女娘娘对她是好的,要不是神女娘娘把她从爹娘手里买下来,她早就被爹娘卖给隔壁大队的老光棍儿了。 所以,就算所有人都背弃了神女娘娘,她也不会! 这么想着,牛花花作势就要往台上冲去,“大胆!你赶紧放开神女娘娘!” 只是,还没等牛花花碰到方清泉一下,旁边早就蹲守在这儿的女兵们一拥而上按倒在地。 “放开我!我要去救神女娘娘!” 牛花花的脸紧贴着地面,她不停地挣扎着,蹭了满头满脸的土。 花建华只是瞥了一眼就迅速移开视线,对女兵们道:“你们把她看住了,我上去抓那个女人。” “是!” 女兵们齐齐应声。 “不要,不要抓神女娘娘,要抓就抓我吧!”牛花花撕心裂肺地喊着,因为挣扎得太过用力,脸上还被地上尖锐的石子给划出了好几道细碎的口子。 牛花花本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满心满肺地挂念着岳祖的安危,一想到她的神女娘娘要被这些人抓起来,她就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伤心。 见状,就连几个按着牛花花的女兵也有些不忍心了,为牛花花对岳祖的感情而动容。 台上。 花建华走上来,打量着擒住岳祖的方清泉,对方用膝盖顶住岳祖的后腰,将其双手反剪在身后,无论岳祖如何挣扎都不可能脱离出禁锢。 “行啊!想不到你这个小白脸还有几分男子气概,之前是我小看你了。行了,把人交给我吧!”花建华语气不乏赞叹道。 闻言,方清泉嘴角开始疯狂抽搐,他不可思议道:“你……不认识我?” “啊?我该认识你吗?” 花建华一脸懵懂道。 虽然她不太想要承认,但这个人确实长得有点儿像她们的方营长,但也只是像而已,毕竟方营长何等威猛霸气的汉子,怎么可能是占山为王的女土匪的男宠? 再说了,方营长时时刻刻都穿着一身军装。 这人明显一身普通人的衣裳,身上也根本没有方营长那种运筹帷幄的气质! 怎么可能是她的营长呢! 然而,下一刻花建华就听到了让她觉得天崩地裂的话。 “连自己的长官都不认识,花连长,我看你是想要加练了。”方清泉冷飕飕地说道,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个连长?难道……” 花建华顿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是方营长的双胞胎兄弟!” 方清泉:“……” 突然理解岳祖了。 有个跟牛花花似的对牛弹琴的属下,这个感觉确实不太好。 “等回部队写份一千字的检讨交上来!记住,不能让你的家属代笔,不然再罚你写一份。” 这熟悉的口吻…… 花建华猛然间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方营长的兄弟,而是货真价实的方营长,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胡话,花建华就有些头皮发麻。 完球了。 得罪了顶头上司,往后她的假期肯定没法批了。 “咳咳,”花建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试图挽回点什么,只见她摆出一副崇拜的模样来,极度夸张道: “方营长,我早就知道是你了!只有你才能这么英勇无畏,万军之中控制住敌方上将,真乃当世吕布也!” “滚!” 方清泉不接受这样的马屁,眼神儿跟放刀子似的欻欻地凌迟着花建华。 意识到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花建华识趣地不敢言语,转身要下台调动自己手下的战士们控制住现场。 然而,当她路过牛花花身旁时,视线不经意扫过被女兵们拉起来的牛花花。 正巧对方这时候抬起头来,把自己的脸完整地露了出来。 “咦?” 花建华的视线定格在了牛花花的脸上,她愣了片刻后,呢喃道:“你是……小花?” 闻言,牛花花瞬间停止挣扎,她抬头望向花建华,先是疑惑这人是谁,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激动不已,嗓音更是颤抖得不行: “大、大姐?” —— 在白英揭穿了岳祖的一系列谎言后,被蒙骗的民众们大都恢复了理智,只有少部分还负隅顽抗吵着要释放岳祖的人。 于是,这些忠诚的信徒也都跟岳祖一样被抓起来,由花建华把他们押下山,也不用怎么费心地去劝这些被洗脑的人,送他们去农场里劳改俩月脑子就清醒了。 岳祖和牛花花的情况特殊,这两个人算是这个‘团伙’的头脑人物,不能处理得太过简单粗暴,得等到事毕之后押解回部队再行商量处理结果。 说来倒也巧,花建华跟牛花花竟然是亲姐妹! 花建华就是牛花花早些年被父母卖给别人当童养媳的大姐,不过花建华并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人,她仗着年纪小别人都不把她当回事,寻着机会在看守她的人松懈时跑了。 她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辗转在周边的几个县城流浪。 直到她长大后,机缘巧合下在贺团长带兵抓捕危险分子时出了力,贺团长见花建华身体素质不错,再加上得知花建华的遭遇,干脆就招她进了部队当兵,从最基层的大头兵做起。 就连建华这个名字都是贺团长给起的。 之所以花建华选择姓花,她记得自己有个小妹妹就叫花花,这么多年没见对方还挺想得慌,干脆就用妹妹的名字当了姓氏。 虽然想念小妹,可她也记得自己当初是被卖掉的,对那个家也没有丝毫念想,并不想回去。 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兜兜转转的她这次会来渠邱县出任务,还意外与小妹重逢。 在得知小妹也被爹娘给卖了后,花建华决定好好报答一下爹娘的生育之恩—— 她已经决定好了,等下山后就把爹娘送去农场劳改,后半辈子干脆就别出来了。 看,她多孝顺啊! 把爹娘的养老问题都解决了,她可真是个大孝女! 至于……牛花花? 虽然是她亲妹子,但跟着岳祖作恶也是实打实的,她做不出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袒护亲人的昏庸之辈所以也不打算对牛花花的判决插手。 等妹妹送到农场里劳改,她会多填补些钱财关照些,不让她在里面过得太苦。 这是她仅能做的了。 只希望妹妹能好好改造,早日恢复自由之身。 在花建华押解着一众‘反动分子’下山没多久,后山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在一众省里调过来的尖端战士不辞辛劳的忙碌下,连接着将近一吨炸药的定时起爆器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拆除,避免了整个山头都被夷为平地的结果。 虽然起爆器是拆除了,可是这么多的炸药也不能就这么留在这儿,都得运下山仔细封存起来,这个工作自然是交给了瘸着退的裴正罡。 由裴正罡带着他的人负责神山上的收尾工作。 众人都在忙的时候,白英也没闲着。 她和贺诗雯去了趟地牢,把关在里面的清风师太放了出来。 白英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清风师太说了一遍,包括眼下岳祖已经被押解下山,处置结果还未定的事情。 清风师太脸上并没有白英想象的那么喜悦,反而沉默良久,最后化作一声轻叹:“希望最后能够留她一条命。” 白英微微感到诧异。 难道这就是大师的气度?就算自己被人害得这么惨,还能反过来为对方的处境担心? 贺诗雯没有白英这么能耐得住性子,她惊讶出声道:“老人家!你怎么回事?她都把你害得这么惨了,你还担心她的死活?” 这是哪来的乐山大佛转世了? 呃……不过也是,对方是真尼姑,估摸着都一样‘慈悲’。 清风师太摇摇头,“虽然小月做人方面是差了些,但她在学医上的天赋是贫尼见过最强的,不然贫尼当初也不会将毕生医术都传授于她。” “切!” 贺诗雯不以为意地嗤笑一下,指着白英吹嘘道:“岳祖的天赋算个啥啊!要说学医的天赋还得是我朋友,我朋友比她小了快二十岁,医术水平却跟她不相上下!” “呃……没有没有。” 白英被贺诗雯夸得有些心虚,尴尬地直摸鼻子。 她还真不敢自豪,认为自己是医学天才啥的。 毕竟,现在十八岁的年龄又不是她的真实年龄,她上辈子研究了那么久才堪堪入了医学的门槛儿,她在学医方面的天赋确实没有岳祖强。 之所以看着唬人,也是沾了上辈子的光,哪敢跟真正的天才比? 白英这样的反应,反倒让清风师太觉得她是个很谦虚的人,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够做到宠辱不惊,心态似乎比起岳祖要稳多了…… 这么想着,清风师太看向白英的视线带上了赞许之色,像是在看一个自己欣赏的后辈: “敢问施主的医术,师从何人?” 白英轻咳一声,尴尬道:“没谁,我就看看书,自己琢磨的。” 这下,清风师太是真的惊讶了。 医道一途有多难,她作为亲历者十分清楚,没有师傅领进门,单凭个人的努力是很难学成的! 没有前人指明正确的路,自己只会在一个又一个的死胡同里打转,耽误的时间自然进度也会进展缓慢。 然而……眼前的这个姑娘却靠自己就能有一手不错的医术,可见真的是世所罕见的天才!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清风师太不想在自己仅剩的余生里错过白英这个绝佳的天才,想了想从自己的衣襟里取出一本有些发黄的旧书本,递给白英。 “这上面记载着贫尼行医毕生的心血,希望能对你有一点启发。” 面前的书本虽然书页发黄,可没有一丁点的折痕和破损,可见它的主人平时一定是非常爱护的。 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交给她了? 白英错愕极了,一时间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还是贺诗雯眼疾手快地接过书本,塞到白英手里,笑呵呵地跟清风师太道:“师太,你就放心好了,我朋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着,还推了一把白英,提醒道:“白英愣着干啥呢,你还不赶紧谢谢师太!” 白英回过神来双手捧着书本,望向对面的清风师太,神情郑重道: “这未免也太贵重了……如果师太不嫌弃晚辈资质鲁钝,往后您就是我的师傅。” 第244章 双面夹击丹尼斯 辞别清风师太,白英和贺诗雯离开了尼姑庵。 虽说尼姑庵跟多年前比起来已经面目全非,但不管怎么说也终于算是物归原主了。 出了尼姑庵,原本山头上黑压压的人群在方清泉等人的疏散下,也终于都下山离开,还了神山一片安静。 处理完了这里的事情,方清泉并未彻底松口气。 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别忘了,他们这次来渠邱县的任务就是抓捕敌特首领丹尼斯! 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丹尼斯搞完事情,又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呢? 方清泉连忙就要下山就要跟大部队汇合,绝大多数的战士都被他派去渠邱县与其它县城的交界处,那里是丹尼斯等人逃跑的必经之路,战士们驻守在那里也算是守株待兔了。 不知道那边有没有蹲守到丹尼斯等人…… “方营长,等等。” 白英从尼姑庵里出来,正巧撞上方清泉要下山离开,她下意识叫住对方。 方清泉认出是白英的声音,下意识止住脚步看向身后,“白英?找我有事?” “嗯。” 白英点头,快步朝方清泉跑去,“方营长,你不是要去跟主部队汇合,可以带我们一起过去吗?” 想到去追丹尼斯的沈傲,白英有些担忧沈傲如今的处境。 不亲眼看到沈傲平安无事,她不放心。 更何况二哥还跟着丹尼斯走了,二哥不会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吧? 白英担心得不行,既是知道自己去了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也想前往目睹最后的结果。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方清泉对白英也算是信任了,但是…… “白英同志,不是我不想带你过去,只是那里很可能正在交火,很危险。你确定你要过去吗?” 方清泉多劝了一句,“你不如下山去跟裴营长的部队汇合,部队都有通讯设备,一旦我那边有结果会让人立刻通知你。” 白英摇摇头,“方营长,我还是想去。” “我、我也去!” 贺诗雯配合的出声附和道。 这么精彩的交战怎么能错过她呢? 好吧,她承认除了是想看热闹外,也有些担心白墨的处境。 “那好吧。” 方清泉最后还是松口了。 三人下山的路上—— 方清泉想起之前和白英闹的那点小矛盾,欲言又止半天最后还是出声道歉:“之前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们是同伴,我不该不信任你,白英同志还要请你原谅我。” 明明是他不信任在前,白英却不计前嫌地冒着生命危险去打探消息。 他的脸都要被打肿了。 就算平时再清高的人,这一刻在白英面前也实在是清高不起来。 白英笑笑,“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仇怨,何来的原谅一说?再者,只要大家目标一致,中间发生点小摩擦也没什么,何况之前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他递个梯子,白英立马就下了,也没拿乔,也没嘲讽他…… 方清泉心里一下子就熨帖多了,他呵呵一笑,“白英同志你是个爽快人!往后在部队里要是有难处可以去找我,只要我能办到的都给你办!不过……好像也用不上我,你家沈连长这次回去指定就升营长了。” “不指望他晋升,他能平安无事就。” 白英摇摇头,语气有些沉闷,脸上也禁不住流露出几分担忧。 说出来显得她好像有些不知足,但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沈傲太有能耐了,哪里危险跑哪里去,她又不知道沈傲那边的情况,说不担心是假的。 有时候她真希望沈傲没有那么厉害就好了,这样也不会总是需要他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承受比别人更大的风险。 可是转念一想,要不是沈傲如此优秀,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沈傲吧? 有一个优秀的伴侣,有压力的同时也有动力,会让自己跟着变得更加优秀。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义无反顾地和沈傲站在一条线上! 想清楚后,白英整个人身上的彷徨无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 沈傲,等着她! —— 与此同时。 沈傲这边根据蒋哥的指路,通过另一条路下了山,追踪离开的丹尼斯等人。 半道上,他还特意去找了赵大勇等一行人。 之前他在往神山去的路上,沿途都给赵大勇留下的记号,只不过记号在距离神山几里之外的地方断了。 按照赵大勇跟他的默契,对方应该就带人原地扎营。 果不其然。 当沈傲带着蒋哥前去时,正好撞上了从帐篷里出来巡逻的赵大勇。 “首……连长,你终于来了!” 赵大勇惊喜得不行,双眼发亮地朝沈傲跑来。 来到近前,近距离看着完好无损的沈傲,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一直担心首长出事儿。 要不是收到首长留下来的记号,让他一路跟着记号走,只怕他早就要按捺不住孤身去找首长了。 “连长,怎么光你自己一个人,白姐呢?是走得太慢,落在后面了吗?” 赵大勇探头张望,试图找到白英的身影。 跟着沈傲来的蒋哥嘴角微微抽搐,合着他不是人啊?怎么能被无视得这么彻底呢。 沈傲眉尾下压,“她没来,还在山上。” “你怎么能把白姐一个人放在山上?山上那么危险,万一她出事儿怎么办!”赵大勇头一次吼起了他敬爱的首长。 沈傲下意识皱眉,“白英是我媳妇儿,还是你媳妇儿?用得着你担心?” “虽、虽然白姐是你媳妇儿,但她也是我亲姐啊!”赵大勇理直气壮道。 沈傲:“……” 他俩原本的兄弟关系,秒变姐夫和小舅子?什么鬼。 “少贫嘴,还有正事要办。” 沈傲没有多耽误时间,赶紧跟赵大勇说明情况,丹尼斯等人趁乱跑了,他们还得赶紧去追。 “是!” 赵大勇也收起嬉皮笑脸,一脸严肃地应下来。 为了以最快速度追上丹尼斯等人,沈傲下令伤残的都留下来在原地等着,其余的都跟着他一起去追踪丹尼斯。 沈傲也不是傻子,盲目自大到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顶丹尼斯那么多人的力量。 能够群殴? 为什么要单挑? 再者说,方清泉的人早就拦在了丹尼斯等人的去路前。 他现在带着连队杀过去,两面夹击,必定能够让丹尼斯无处可逃! 这次,非要把他逮住不行! 沈傲眼中闪过一抹坚决之色。 早点解决完了这里的事情,他也能早点儿跟白英团聚。 虽然不知道那天晚上丹尼斯为什么会放白英一马,但沈傲一想到这里隐隐有些不舒服,总觉得丹尼斯在觊觎白英。 怕白英觉得他不相信她,沈傲当时也就没有多问,其实这事儿就像是一根刺一直扎在他心里。 不能再继续放任丹尼斯在外头游荡,对方无疑是枚定时炸弹,一不留神就会引爆! 听完沈傲的安排,赵大勇干脆利落地领命去安排战士们收起帐篷,准备赶路的事儿。 安排完了后,赵大勇还不忘拎上还晕着的姜指导员,就要带上他一起赶路。 “嗯?” 看着被赵大勇拎在手里的姜指导员,沈傲忍不住问道:“姜指导员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他要跟方营长通风报信,就被我给锤晕了!” 说着,赵大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明明再无害不过,却看得人浑身发麻。 他承认自己不止锤了姜指导员一拳。 至于究竟多少次,他也记不得了。 反正这几天下来,姜指导员醒过来几次,他就锤几次。 别说他残忍啊,他还准姜指导员一天吃一顿饭呢!反正饿不死就成。 可怜的姜指导员啊…… 就跟着赵大勇短短几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脸颊都快要凹陷下去了。 沈傲无语极了:“……别再锤他了。” “那好吧。” 低头,看着悠悠转醒的姜指导员,赵大勇不情不愿收回了自己紧紧攥起的拳头,语气中的遗憾怎么也藏不住。 “唔……” 姜指导员的眼皮发沉,努力了好一会儿终于睁开看了眼睛,还没等他看清楚面前的情况,就听到了他最为恐惧的声音—— 只见,赵大勇咧嘴一笑,“姜指导员,你终于醒了!” “别捶我!我自己晕还不行吗!” 姜指导员吓得尖叫一声,自己‘嘎嘣’一下就晕了过去。 沈傲:“……” 他狠狠瞪了赵大勇一眼,“等回去后自己给姜指导员请罪,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知道了……” 赵大勇愁眉苦脸道。 眼看着部队已经集合完毕,他拎着晕过去的姜指导员就要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沈傲赶紧叫停,“还不快放下姜指导员!” 赵大勇犹豫道:“可是除了姜指导员,没人会发电报跟方营长那边交流啊。确定不带上他吗?” “算了。” 沈傲摇摇头。 姜指导员现在的情况未免也太可怜了,他实在狠不下心来再去剥削压榨姜指导员。 传不了信就传不了吧,反正方清泉的部队已经堵在了丹尼斯等人离开的必经之路上。 现在,时间才是最紧要的! 一行人按照蒋哥所指的方向轻装上阵,以最快的速度赶路,势必要追上丹尼斯等人! —— 渠邱县与邻县的交界处。 一条大河将两个县给分割开来 河面宽阔,河水湍流,加上又没有桥,要是想要过河只能坐船划过去,好在河畔前就停着一艘木船。 与此同时,丹尼斯一行人总算是赶路到了这里,眼看着离河畔越来越近,他们一个个的眼中都浮现出几分火热。 “快过河!” 丹尼斯等人正要上船去到对岸,突然前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河畔茂密的树丛里一下子冒出来几百号人! 这些人都身着军装,手里端着步枪,不是别人,正是方清泉负责的主力部队! 眼下方清泉不在,带队的人是他的副手,张副营长。 双方人手不算悬殊。 张副营长也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拿下这批人,但是不管能不能,他都要把他们拦住! 这是他的职责! “动手!” 一经下令,双方人马离开就展开了交火。 丹尼斯一行人连忙开枪还击的同时,找掩体遮挡身体。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明明通往其它县的路有好几条。”丹尼斯的其中一名手下破口大骂道。 “谁说不是呢?” 丹尼斯跟着呢喃了一声,目光放在身旁的白墨身上,语气带了丝玩味儿,“也许这些华国军人能掐会算,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呢。” 白墨没有抬头,就感受到了丹尼斯充满威慑力的眼神儿。 他硬着头皮,神情淡定,像是听不明白丹尼斯的言外之意。 双方人马火拼了大概半个小时,连携带的弹药都快要耗尽了,枪声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激烈。 如今的情况,两方都损失了不少人。 拼到这个地步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都会结束掉战局。 丹尼斯的手下忍不住提议道:“首领,要不咱们撤吧?重新换条路离开就是了,何必在这里跟他们费功夫!” “这个嘛……” 丹尼斯思考起来。 还没等他下令撤退,后方竟然远远地来了一队人马! 是……沈傲负责的连队! 一行人拦截在了丹尼斯等人的后路,等于是完全切断了他们的后路! 跑? 往哪儿跑? 前面有方清泉的人,后面是沈傲带的连队,好一手瓮中捉鳖! “呵呵呵,有意思!” 如此局面,丹尼斯竟然还能笑得出声来,仿佛落到这样难堪境地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最好赶紧放下武器投降!”见到沈傲带兵到来,张副营长松了口气,赶紧出声劝降。 “投降?” 丹尼斯嗤笑道:“就凭你们想要抓我?你们可以试试。” 语气中满是对于敌人的轻蔑。 “动手!” 眼看着已经到了射击范围内,沈傲果断下令战士们展开进攻。 “拿下他们!” 另一边,张副营长也抓住这一机会,不再计较弹药的损失,一窝蜂地朝着被包围起来的敌人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