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不由抬眸看去，林老爷倚靠着，他抱着胳膊有些淡漠地看着自己。
虽然初见时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展现了隐约的排斥。
姜沅心中一惊，但她又确定自己没有做什么其他的行为，为什么短短时间内，林老爷的态度能有这么大的转变。
听到这话，林夫人也一愣随即有些埋怨地望了林老爷一眼，似乎是不解他怎么会这么说话。
但林老爷只是淡漠地看着姜沅，又重复了一遍：“说吧，你今天过来想要什么。”
“姜家很穷是吗，穷到你要穿这样的衣服，今天过来是想要银子吗。”
他说话委实不客气，林夫人神色一变，连忙解释道：“你…他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但林老爷又道：“你别忘了你是做了什么事才会被赶出林家。”
他的声音在那个“赶”字上加重了几分，姜沅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掌心被指甲刺痛。
“老爷你在做什么，好端端的提起这话题做什么，”林夫人不悦道。
虽不知道林老爷的态度为什么变化得那么大，但姜沅却也知道今天不是个好时机。
“当初确实是我不好，我太患得患失怕失去很多东西，怕到最后，连你们都会离开我，”她自嘲一笑：“不过也难怪，怕这怕那最后一切都成为了现实，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她神态落寞，仿佛与这个家格格不入，周身引出无边孤寂来。
林夫人刚要开口，门口忽地响起了敲门声，林曼柔的声音比她的身影快一步出现。
“爹爹，娘亲，我听说姜沅妹妹来了，”
随着她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爹爹你怎么看着不太开心，有人惹您生气了吗，”她站到了林老爷身。
不说别的，光那一双眼二人就是十足地相像，打眼一瞧就是父女。
林曼柔的手上还提了东西，见此，她将手里的匣子放到案几上，她打开从中取出了一副画卷。
“这是王二公子托我送给您的礼物，谢极大师的真迹，”她将画卷打开，一副雪景图跃然纸上。
“好，好，”见此，林老爷的脸上才重新染上笑意，他拍了拍林曼柔的手，眼中划过几分满意，不知是因为这幅雪景图深得他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见林老爷开心了些，林曼柔这才微微一笑转过身去看姜沅：“妹妹怎么来了，早些说了我派人来接你啊。”
方才姜沅一直在观察着林曼柔的一举一动自然也不会错过她说的王二公子。
这王二公子会是那天和林曼柔一块逛街的人吗。
还有林老爷的表情……按理说林曼柔虽然是遗落十几年才找回来的，但她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还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
从原主的记忆中来看，林老爷林夫人虽说对孩子都很好，但林家却比较在意男女大防，这样看，这二人理应对林曼柔的交友上心。
那王二公子要送礼要么是直接送到林老爷府上，要么是托自己府上的女眷交给林曼柔，怎么会是直接交到林曼柔府上呢。
最关键的是，林老爷和林夫人还没有任何不满，仿佛已经熟悉了一样，莫非……她们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再或者说，这二人有意将林曼柔许配给王二公子。
姜沅只能依稀地记得王家在当地实力不错，可王二公子是谁长什么样却是一点不知道了。
心中想过这么多但也只是过去了一瞬，姜沅微微笑道：“怎么好麻烦你，更何况我也是许久没见了，有些想念才心血来潮。”
“都是自家姐妹，怎么能说麻烦呢，妹妹，你要再这样说，我可就要伤心了。”
状似体贴，但二人心知肚明，谁都没把谁当成姐妹。
姜沅勉强地扬了扬嘴角，但没人会觉得这是个开心的表情：“我还能和你成为姐妹吗。”
距离产生美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记忆也是能被美化的。
尤其是此刻的林曼柔衣着光鲜而姜沅还穿着林夫人光是一摸就觉得被摩擦得生疼面料的衣服。
此刻姜沅越是乖巧，就越是主动。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林夫人连忙道：“当初的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你虽去了姜家，但我们林家把你养大成人不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以后若遇到麻烦，我永远会在。”
她话语诚挚，听得姜沅心都颤了颤，她私心确实有一部分卖惨的成分，但没想到林夫人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林夫人身材单薄瘦弱，但话语却是那样的强大，看着她的面容，姜沅不可遏制地产生了一点联想。
没有人会不渴望爱，此刻的林夫人，完全是她小时候的深夜，想了无数遍的母亲形象。
一些事情可以被压抑被淡忘，但真的能视而不见吗，没有涌上就说明它真的不见了吗。
连姜沅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在接触到爱的时候，她还会这么渴望。
但她又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东西，这份爱要给也是给原主，而不是她。
她强迫地让自己抽离出这种状态。
“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我让人去叫大夫，”说出那些话全凭冲动，可在说出口后，林夫人反倒觉得轻松。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为什么不说呢，这么多天她常常反思，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不解释清楚才会让二人都患得患失，最后才走上了这条错误路。
但好在，一切都还能弥补。
她望着姜沅，一眨不眨地等待着姜沅的回答。
“我……”迎着那目光，姜沅有些逃避地垂下眼：“谢谢您。”
“娘亲对妹妹可真好，”林曼柔艳羡地看着姜沅，她望向林夫人时，眼中划过难以忽视的孺慕与失落。
这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林夫人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她难受极了，连要对姜沅说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台戏眼看着就要再唱下去，一道声音打断了众人。
“够了，”林老爷不悦地看着林夫人：“哪有为娘的会这么对待孩子，你要记住，谁才是你的亲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