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对殷少商这个亲生的孩子心有芥蒂,无非是当初叫太皇太后离间了母子心意,早先就埋下心结,自然后来就少有接触。及至殷少商及冠,他们母子二人更是见面少,交谈更少。
但如此并不意味着太后就彻底放弃了殷少商,至少她在得知昀帝对殷少商有所不满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帮着殷少商开脱。
就算阿商代替殷少商活在了异世,然太后这个母亲在自己能力之内,还是尽量保住了殷少商拥有的一切。
便是最后殷少商叛出大襄自立为王,太后也未做出割席之举,而是托人时常打探先韶和绛原的消息。
“我们都是孤儿,不知父母为何人,更不知前路在何处,有此奇遇,还叫飘零人生从此有了落脚之处,我以为是上天恩赐。
太后她年纪渐渐大了,身边若有你这个亲生子陪伴着,也能叫她有所安慰。”
兰清弦不能说是劝阻,不过是给殷少商讲讲如今的情形。
殷少商虽说混蛋,但还不至于完全听不进人话。
“你如今所说又能怎样,是我败在殷少笙手中,以他的性情给我留个全尸就是天大的奇迹!”
殷少商的称帝之路就在
此刻终止,便是再不愿意接受死亡,他似乎也只剩下了这条路。
兰清弦顿了顿,“你可以用你手中拥有的东西和圣上换取活的机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皇后,朕不曾打扰你,未料得你竟在此处!”
兰清弦眉心一抖,到底还是撞上了来此的郦眉笙。
不过兰清弦当着外人面还是做足了表面功夫,“臣妾不知陛下会亲临,是臣妾疏忽了。”
郦眉笙将殷少商与兰清弦的表情都扫了一遍,便微微有些愠怒。
“皇后的意思是,朕的出现打扰到了你与信王交谈?”
殷少商少见郦眉笙如此刻薄,正要开口,却见兰清弦掩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晃动,他立时就住嘴。
“回陛下,臣妾是代太后来见信王,毕竟骨肉亲情,太后万万不会将信王置之不理。
倒是陛下,在未公审之前,来和信王叙旧?”
郦眉笙冷眼瞧着,最后只蹦出一句仅他们三人能听懂的话。
“朕竟不知,历经生死后,皇后面对信王还能如此平和。”
兰清弦这下连浅笑都没有了,“陛下谬赞了,或是臣妾根本没心没肺!”
前有恭敬,而后只剩些冷言冷语,兰
清弦甚至都没有再同郦眉笙多说一个字,就转身离开了。
孙成看看郦眉笙,又看看渐渐走远的兰清弦,实在不知帝后之间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郦眉笙死死盯着殷少商,“你应该庆幸有太后这个生母在背后替你求情,不然朕还真是想把你五马分尸!”
殷少商挑眉,“你若答应了母后,只管下令,但你还来见我,无非是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郦眉笙走近一步,“你手中有先韶的矿山。
朕可以写下诏书,只要你将矿山交出来,朕可以放你回先韶,让你安生做先韶的驸马!”
说到驸马,殷少商眉头紧锁。
“大可不必。
我可以把矿山交出来,你下旨令我为庶人,从此以后与皇室无关,我真真做个普通百姓。”
殷少商的锐气消磨到今时也差不多了,他本就是趋利避害的一个人,这五年间他也看透局势,明白强求帝位是他多想。
郦眉笙也没说同不同意,却在临走时又警告了殷少商。
“你离清弦远一点,规规矩矩做好待宰的羔羊……”
出了内狱,孙成紧紧跟在郦眉笙身后,原是要回崇晖殿,可郦眉笙忽的变了主
意。
“朕方才是否对皇后太过苛刻?她都已经是朕的皇后了,也许是朕真的想得太多……”
孙成看主子脸色下菜碟,“既然陛下有意与皇后娘娘讲和,不如即刻就往真雅殿走一趟?”
郦眉笙迟疑时,见贺铸匆匆走来。
“陛下,军中出事了!”
贺铸既是郦眉笙手中暗卫的统领,又是郦眉笙明面上亲卫的统领,如今军中将领大多都有过往,于是郦眉笙为了收拢军心,还要贺铸照看其他几支军队。
军中换了将领,又不知明日郦眉笙会给怎样的结果,难免人心惶惶,以至生乱。
“有一支曾经跟在岐王身边的精兵,偷偷开了粮仓偷了粮草,似是有出京落草为寇的意思。
他们人数虽只有不到千人,可一旦真的成了匪,那我们杀还是不杀?”
郦眉笙莫名,“他们出走不是要去寻岐王,而是要落草为寇?这怎么听着泛着荒唐!”
贺铸也是摇头,“他们私下里算计了一些时日,待他们尽数出京,军中才发现……已是晚了……”
这事情很是棘手,郦眉笙没有闲的功夫便与军中几位将领商议,可他不知,就在他觉着有些焦头烂额时
,士兵出走一事的幕后推手却到了真雅殿。
兰清弦在前厅见到熟人,震惊有余,立即叫桃枝清走了前厅周围所有的宫人。
待房门一关,再无人打扰。
“大伯?您这是……”
兰清弦口中的大伯自然只有一人,是兰家的大老爷,是兰溯溯的父亲,是建亭侯的独子,亦是襄城卫的大统领。
先不开口说什么,而是朝着兰清弦跪下,深深伏地。
兰清弦不解,“大伯快请起!”
兰大老爷执意不肯,“皇后娘娘,臣或有失言,故请娘娘容臣深拜!”
兰清弦眼皮子都跳了,“大伯如此,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只见兰大老爷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交给了兰清弦。
兰清弦只是随便翻看了几页就脸色大变,她着实没有想到,兰家人背着她已经走了那么远。
“大伯……这册子上所有可为真?”
“娘娘,没有一字不为真!”
兰清弦不禁摇头,“你们这是要兰氏一门从此在大襄消失吗?”
兰大老爷一时哑然,“族中野心不减,不甘愿屈居其他世家之下,这些选择都是权衡利弊的结果,只是我们错不应该将娘娘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