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少殊手中不仅有昀帝放权交出的几万军队,更有玢王一路带来的盘玢大军,于信王而言,他便是有先韶在后,也抵不过磨合许久的大襄军队。
先时殷少殊的挫败仿佛只是为了试错,待他找到信王的弱点,就再也没有留手,几次进攻下来,信王损失不少。
正如当时兰清弦的猜测,信王不愿正面抗敌时,私下里给郦眉笙制造了不少麻烦,然殷少殊在关键时刻不曾对郦眉笙有过怀疑,真可谓兄弟上阵其利断金。
先韶毕竟是小国,长久的消耗令裴赫拖不起,在信王身后的支撑也就少了几分,有第一出,往后见信王势力渐微,跟随在身边的墙头草们也就有了再度叛主的借口……一时之间,信王多年的累积,似乎有在一日之内尽数崩塌的迹象。
好在信王早就有准备,见无法挽回时,便率军退守绛原府,且将绛原府封锁如铁桶一般。
绛原府是大襄众多州府当中最为易守难攻之处,殷少殊派三万岐川卫企图破城,但只见损失不见更进一步。
加之信王在京中对郦眉笙动手,令殷少殊不能前后都顾及到,更何况没有郦眉笙监国的
京城,殷少殊还要担忧恭王会不会趁机也在其中分一杯羹……
大约也是看出了信王的意图,殷少殊竟亲自给信王下帖,两人单独见了一面。
那一面无人知晓兄弟二人究竟说了什么,但在那之后,殷少殊退兵了,甚至默许信王在绛原府直至北疆关外自立为王。
而殷少殊也成了为众人诟病的太子,毕竟大襄没有哪个太子要继位时先将疆土丢掉一块。
可是不管朝野内外将殷少殊贬损至何等地步,他该是太子还是太子。
除了殷少殊的事,另外还有昀帝的病,已经到了拖无可拖的地步,而郦眉笙到今日为止都没有找到人……非是殷少殊无能,可若是郦眉笙找不回来,江山也不见得就能稳固……
桃枝念到线报的最后,还说恭王心思不正,瞧着有人给殷少殊下绊子时,他也是添油加醋,照着这种困境,殷少殊想要按部就班地办登基大典,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说起登基一事,兰清弦便想起昀帝交托给她的那幅画,那幅可以证明昀帝意志的画,眼下她都不在京中,甚至不能令殷少殊少些麻烦。
桃枝见兰清弦出神的样子,叫了
一声。
“姑娘,我们可要准备归京?”
兰清弦回过神来,还是摇了摇头。
“不……眉笙不在,也不再有监国之职,连我都不在了,那在京中的朝臣们想要指望把恭王推出来下太子的面子,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正是太子可以出手的时候,看他将朝中整治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兰清弦这话中的意思大概柯富贵是听不懂的,但桃枝心里清楚,早先昀帝给兰清弦放权太过,她和郦眉笙夫妻二人在朝中讲话有些时候竟比殷少殊还要管用。
便是如今殷少殊还有心感激郦眉笙和兰清弦,保不齐在殷少殊登位之后,就要换着法子给她夫妻二人添堵了。
故而,兰清弦久久留在深城也是为了给殷少殊一个态度,他的江山要自己守,断没有因此而怨恨旁人的道理。
“那姑娘……姑爷……”
兰清弦的颓然消解不少,提起郦眉笙,她眼中少有了希冀。
“于我而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不管他此时在哪里,他一定不曾放弃,想着要到深城来见我……”
兰清弦说什么桃枝就听什么,连带着柯富贵以为兰
清弦不走了,干脆在城主府旁边辟出一套宅院来,要兰清弦搬进去好好休养。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来月,所有的压力都堆积在殷少殊一人头上,他确实知晓这是登位的必经之路,然郦眉笙一日未找到,他就觉着自己的皇位坐不安稳。
眼下慌乱之时,殷少殊更是将崇晖殿的书房当作自己的寝居,折子在书案上堆积得小山似的。
“宋禧,公主如今怎样?”
提起公主,宋禧再明白不过,不是远在天边的唤云公主,亦不是宫中殷少殊的几个妹妹,而是正在深城的兰清弦,兰慎公主。
“回殿下,有公主在,深城再未开过城门,除了旦何州府与深城城主之间互有联络,仿佛深城不打算与外界再有接触。”
殷少殊自住进崇晖殿的书房以来,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无论朝中有多大的事,他都不见大波澜,然眼下听宋禧说深城城门紧闭不曾放出半个人,他那张精致的面具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那孤派出去跟随旦何知府的人也未能进入深城?”
宋禧笑得尴尬,“那城主火眼金睛,交接都在城外,只要有人生出进城的意思,十成
十都会被拦住去路。”
殷少殊压低了眉眼,未接宋禧的话……他心中再明白不过,一个区区城主,哪里就有那样大的本事能选择封城,分明是兰清弦下令,叫深城和外界隔绝开来。
说白了,这也是兰清弦要给他的讯息,叫他这些日子不要打扰整个深城。
但有些念头一旦破土而出,就再也无法被掩埋,譬如郦眉笙至今下落不明,兰清弦身边再无阻碍……如果,郦眉笙从此不出现,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个空缺有被填补的机会?
殷少殊直勾勾盯着宋禧,把宋禧看得心里发毛。
“殿下……”
“你说孤用什么法子能让公主踏出城门?”
宋禧一听心都抖了一下,“殿下应知公主性情,面对信王时,她将自己性命和城中百姓捆在一起,再有威胁,仍是一样的结局。”
或许是宋禧说得太多,殷少殊眼中显了狠戾。
“你怎知孤一定会威胁公主?宋禧,谁给你的胆子敢妄图揣测上意?”
宋禧连忙低头,“老奴罪该万死!求殿下宽恕!”
“你是该死,不过孤还要用你,你暂时不能死……你说孤应该将登基大典定在哪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