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帝的旨意兰清弦行礼谢恩,便是有流言似刀刺满她全身时,她都没有回头看过兰家人一眼,只因在这一场博弈里面,兰家人不应该被拖下水。
兰清弦面对昀帝时的乖顺,和方才的咄咄逼人简直是判若两人,叫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大理寺卿就站了出来打算将一干人等全部带走,然有一人开口,便叫场面又僵持了。
“说来也荒唐,不过是因为家中琐事,怎么就能上升到弑君一事?难不成只要弑君,所有矛盾就迎刃而解了?”
开口的这一位要说品级上着实不高,但他身处的地方乃是监察院,一个专门和三省六部对着干的地方。
兰清弦印象里面这人的面孔实在模糊,但昀帝似乎不在意这人的质疑,还有意向他讨要一个解决的法子。
“重卿家,你既是开口了,那就说给朕听听!”
重卿家?重家?那不是尚瑄的婆家?兰清弦了然,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尚瑄的公爹。
重上呈三两步就走到了兰清弦身边,却不为兰清弦说话,只是质疑。
“陛下,臣以为今日之事找到下毒之人为次要,应将所有注意
力都放在根源上。
譬如弑君之后,得利之人几何?”
这位重上呈不愧是监察院的能人,将偏离的视线拉回,将忽略的因果剖解,瞬时殿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或许让兰清弦背负上罪名,不过是她性情乖张有违人伦,但兰清弦一个都已经站在大襄塔尖的人,她难不成真的失心疯了?
还是说,得利者只是把兰清弦推了出来,掩盖阴谋败露的后果。
所谓疑惑,从来不是疑惑,在场众人也都不傻,只是重上呈根本不在意此时殿内暗流涌动,他只想要依着他监察院的职责,点明今日的扭曲之处。
昀帝顺水推舟,将监察院一并拉了进来。
“重卿家所言有理,这样好了,此案便由监察院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想来不日朕就能得到结果!”
监察院,有监察之职,却不曾插手三省之事,昀帝口风一转,无疑是令朝廷上下都心惊胆颤。
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兰清弦不再是此事的中心?
见场面一时冷了下来,还是大理寺卿特意向昀帝表了忠心,不至于真的都被重上呈吓到。
然兰清弦脚下才挪了半步,郦眉笙便见她嘴角沁出血丝。
郦眉笙失了分寸,也顾不得所处之地。
“清弦,你怎么了?”
见郦眉笙神色忽变,兰清弦还未能察觉到,只是一脸茫然。
“我……我没事啊!”
也就是兰清弦将最后一个字吐出来,猛的眼冒金星整个人天旋地转,毫无征兆就朝后倒去。
郦眉笙眼疾手快,将她接了个正好,趁势拦腰抱起,就要疾步往外走。
可本是要让兰清弦入天牢的,郦眉笙差一点就忘了龙椅上还有一位老父亲,这才请示。
“父皇,想来是王妃旧伤发作了,儿臣请去天牢一事暂缓!”
昀帝也是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兰清弦那霎那煞白的脸,暗红的血迹,无一不在告诉众人,她身有顽疾。
“无妨!先去真雅殿!朕做主了,待兰慎好起来再说……”
宫中的御医郦眉笙是信不过的,最后还是让白大夫进了宫,然仅仅是切脉便用了一刻钟。
见白大夫面色凝重,郦眉笙心一沉。
“白先生……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主子,姑娘可能连五年都没有了……”
郦眉笙听过之后,就像只无头苍蝇原地转了两圈。
“什么叫作连五年都没有了?”
白大夫拿着擦去兰清弦唇角血丝的绢子给郦眉笙看,“这血色不对,有灯尽油枯之相……主子,姑娘如今是美人灯,她等不了多久……”
郦眉笙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那些他在心中描绘的景象轰然倒塌,所以,若他身边没有了兰清弦,他又该何去何从?
“本王不曾怀疑先生的医术,但本王此时只想知道一件事,先生还有没有法子?”
白大夫认郦眉笙为主,本就是叛出神医谷,假若为了兰清弦再回去,不知是否会被赶出来。
“主子,属下已将毕生所学都拿了出来,想要再进一步,属下只能回神医谷,或是能请出一位长老,说不定可以给姑娘一线生机。”
虽说郦眉笙看不上御医局的御医,但在白大夫离开京城的情形下,那位被兰清弦看中的乔御医就派上了用场。
有御医作证,兰清弦是真的病了,于是送入大理寺也成了空谈,反而那几个指认兰清弦的人,很是在大理寺被操练了一番。
这应该算什么?闹得轰轰烈烈,最终以荒谬的结局收场。
解药最后是在那个要逃出京城的中年男子身上找到,便是他们口口声声都说是兰
清弦指使,但自始至终,兰清弦都没有亲自出手。
说来说去,这下毒之事仿佛成了皇寿节那日的添头,除了增加谈资,最后无人伤亡。
毕竟所谓的罪魁祸首眼下躺在床上,疾病缠身,根本无暇顾忌其他……
兰清弦在喝下一日之内的第三碗汤药时,只觉自己就像成了精的药材,毕竟浑身上下都被汤药腌渍入味了。
郦眉笙及时递上一小盅花蜜,还抹去了兰清弦唇角的药渍。
“我知道你讨厌喝这个东西,可你病情反复,若没有这药来压制,不知还会出什么大事。”
便在兰清弦当着众人面倒下的这几日,郦眉笙难得在真雅殿常住了,虽说没有郦王府自在,可只要仍在宫中一日,旁人就不能说三道四。
兰清弦自是明白利害关系,也将真雅殿当作王府。
“大约没能把我送进刑部大牢很是遗憾,不想我这一病最后连大理寺都没踏进去。
想来太后恨不能将这真雅殿铲平!”
郦眉笙这几日就没有说过皇寿节的荒唐事,可兰清弦偏偏提起了。
“你也注意到了太后?”
“太后走得不突然,但回来得蹊跷,她似乎很想置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