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信我是真的,就用匕首刺我……或许,我自己刺也可以……”
说着郦眉笙就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柄匕首来,就要往自己心口来一刀。
兰清弦撑着想要去夺郦眉笙的匕首,可她本就伤着,一口气喘不匀,更有血溢满了喉咙,一时情急,血就吐到了郦眉笙身上。
郦眉笙手忙脚乱,看兰清弦如此,他脑中一片空白,一边揽着一边朝外面大喊。
“快去请白先生!请白先生……”
兰清弦的情形不可谓不凶险,白大夫下针时满头大汗,吊命用的丹药足足给兰清弦吃了三丸。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白大夫又探兰清弦的脉搏,总算是去了衰败之相。
一回两回,郦眉笙的心就悬在嗓子眼儿,他也不是听不了实话的人,就问得直接了一些。
“白先生,我希望你能同我讲一句实话。”
白大夫和盘托出,没有半点隐瞒。
“主子,姑娘原本就是个病秧子,这两年又频频受伤,可算耗费了太多元气。
经此一事,若再不好好养着,那姑娘的寿数也就只剩三五年了……”
郦眉笙急促地呼吸了起来,他想说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最
后还是半夏替他把话说清楚了。
“那白先生,我们用最好的药姑娘医病,可是能让姑娘好起来?”
白大夫想了想,“药是次要,关键在人。
倘或往后两年间,姑娘能遵医嘱,并且再不动武,至少能养回六成。
两年之后,姑娘的底子好了,再下重药,方能痊愈。”
半夏听见白大夫这么说,真是喜极而泣。
“好好好,姑娘一定会好!”
看出兰清弦的情绪十分不稳定,白大夫给药中加了不少的安神之物,干脆又让兰清弦陷入沉睡当中。
便是醒醒睡睡,睡睡醒醒,一眨眼又是几日过去了。
这期间,郦眉笙向朝廷告了假,说要在家中安心照顾兰清弦,更是把府中闲逛的许多人都禁了足,譬如苏氏,譬如叶氏。
府中加了人手,多添一倍管住了妾室们的院子,其他人可在府中行走,但也是手牌限着,或有人不长眼坏了规矩,轻则打板子,重则赶出公府。
府中众人不知发生何事,便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日就惹了郦眉笙不高兴,然后被轰出公府。
这几日天气不好,总有阴云,不想今日天就晴了,一朵乌云也不剩。
郦眉笙将
铺盖卷就放在了兰清弦那边,可算是日日看着,就等她醒来。
见外有晴光,郦眉笙如自言自语一般,跟在睡梦中的兰清弦聊天。
“清弦,你看今日天气着实不错,想到我们曾于峦音阁学子出游那日赏了赏风光,待你醒后,我们再去。
也不知那噬人之境是否还在,也不知是否还能困住人,大约我们碰到,再起不了作用。
还有啊,我从苍河关给你带了许多东西,那里风光更是迷人,我想同你再入苍河城,你是个愿走遍山河的人,若你愿意,我们留在那里住上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不可以。
哦对了,还有旦何。
旦何确实入了信王的手,可我们的手脚还自由,去见见柯富贵,依着他的本事,你的钱袋子一定满到快要溢出来。
还有什么呢?”
“还有你忘了问我一个问题,问什么会交代出那当铺的位置……”
郦眉笙一顿,似牵线木偶一般回了头,果然,兰清弦醒来了,她倚着软靠,目不转睛地看着郦眉笙。
郦眉笙如同被点了穴,便见他二人四目相对,仿佛一切都停滞。
“你明明有许多的话想跟我说,我醒来了,你看着我说,
不是更好吗?”
比起第一次兰清弦醒来之后的惊喜万分,第二次醒来之后的种种冲突,眼前这个讲话娓娓的女子,才更是郦眉笙眼中那个兰清弦。
虽有迟疑,但郦眉笙步履坚定,一步一步走向兰清弦。
他半跪在窗前,微微仰视兰清弦。
“清弦,我……”
“祖母被人挟持,我必须要用一个秘密去换她平安归来。
思量许久,我想起了你同我讲过的那个当铺。
你手下的人一向是留有后手,便是遭遇伏击,也不至于狼狈。
我知道我这么做是在害你,但那时你……我没有办法跟忘记爱我的你去讲我的家事,我更是做好了因此事我们分开的准备……”
兰清弦讲着讲着就哽咽了,郦眉笙望着那双眼,手向上探抹去了她的泪滴。
“是我错……我应是你身后的支撑,可偏生我在最关键之时未能给你想要的,不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情至浓时,郦眉笙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企盼,将兰清弦紧紧拥在怀中,这一刻,他们如何能不懂对方。
“你说你恨我……你应该恨我的……”
“不,我不恨你……我只是害怕,怕从今往后,我
们只是陌路……”
“怎么能成陌路……我为了能迎娶你,在今上面前立下军令状,纵然我知今上一定颇多刁难,可我也不愿放弃。
我为你备下十里红妆,不想先食言的那一个却是我……”
有遗憾、不安、愧疚,更有惊恐,郦眉笙这几个月,像是过完了常人的一生。
情绪安定的兰清弦遇上恢复正常的郦眉笙,他们之间变回原来的样子,一路竟是这般曲折。
兰清弦还要说什么时,郦眉笙忽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到时候了,该喝药了……你如今就是公府顶顶重要的,白先生说过,遇你事,半点不得马虎。”
郦眉笙话音方落,就有半夏在外叫门。
“姑爷!姑娘的药好了!”
“进来吧!”
半夏端着药进来,却见她觉着尚在睡梦中不曾清醒的兰清弦正看着她。
“半夏,过来靠近点!”
没有争吵,没有愤怒,没有哭泣,兰清弦一如往常对着半夏笑。
“姑娘,见你能这样,我心中不知有多高兴……”
兰清弦便如喝那三碗不过岗,一口气把药吞了个干净,郦眉笙不住拍她的后背,生怕她呛了药。
“慢点,这往后是断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