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人手已经被分散各处,倘或真的惊动了山上的山匪,他们和村中的帮手一联合,再有两个郦眉笙也分身不暇。
于是兰清弦想了想,终是拿出一颗药丸吃了下去。
这药果真有奇效,大约就是个三两句话的功夫,兰清弦便觉着身上的沉重感消失了,以她此刻的精神头,将外面几个人都除掉不在话下。
听那几人出了屋子在院子周围埋伏,兰清弦这才爬出了箱子,亮出匕首,拿起杀手的劲头。
小院还有后门,兰清弦三步上了矮墙,看门口处正蹲着一个,她便掷出暗器,正正戳进了那人的脖子,那人连气儿都没有多喘一下就丢了命。
绕着院子再走几步,又看外面柴火堆里还藏着两个,兰清弦特意搞出些动静,引得那两个探了头,结果一露脸就让兰清弦挨个割了喉。
她还记着郦眉笙上山的方向,看周围总算没有了眼睛,她就窜入林中。
谁知走了没多久,就发觉有人跟着自己,她不动声色打算来个突然袭击,于是做出被山石绊了一脚的假象,然猛的转身就朝背后那人刺去——
不想那人速度更快,大力钳住了她的手腕,刀尖便
再不能向下——
“清弦,是我!”
兰清弦愣了一下,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是郦眉笙,便完全卸了力,匕首当啷一声落了地。
郦眉笙眼疾手快,在兰清弦站不稳的时候,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我去给你找水,你怎么出来了,是出事了?”
兰清弦手上紧了紧,“那村子是将梁大力放在山下的眼睛,我杀了几个村民才能出来,还是快离开这里,不然待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就跑不了了!”
郦眉笙看兰清弦精神得有些奇怪,但事急从权,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两人一路进入密林,山泉水、野果子,随便休息休息,几乎是跑了一整天总算离开了将梁寨的范围。
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便是再有本事也还是凡人,终究要寻个地方。
也是他们运气好,在官道上走了一段,就看见有一辆牛车缓缓而至,非是他们先开口,而是驾车的老丈看他们衣衫褴褛才好心问了一句。
“你们这是遭了灾?瞧着是从水深火热处来。”
兰清弦就坡下驴,“想来老丈是听说有流民往京城去,我们虽然算不上流民,但这一路也辛苦,实在艰难才活下来
。”
老丈叹了口气,“那你们可有了落脚之处?”
兰清弦假作为难的样子,“我们确实要去投靠亲戚,但我们这个样子,怕是还没有到地方,就先死在路上了……”
老丈真是好心人,拍了拍牛车。
“什么也别说了,上车,我带你们回村子!”
有了前一处的教训,郦眉笙和兰清弦更加小心,再不提山匪之事,只说家道中落遭遇流民,更是看着村民吃了饭食喝了水才敢入口。
夜间时,他们便住在老丈家的偏房,没有烛火,只能借着月光看清对面人的脸。
似是有些尴尬时,兰清弦却开口了。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去外面晒晒月光,一会儿就回来。”
兰清弦前脚出去,郦眉笙后脚就跟着一起出去了,不过看兰清弦确实只在院子里站着,他还算放心。
但,方才还直直站着的兰清弦,忽的一垮就倚在了旁边的石桌上,她大喘着气,喉头一股腥甜,忍了半天还是喷出一口血。
这可是吓坏了郦眉笙,几乎瞬移到兰清弦身边。
“清弦!”
郦眉笙还记着白先生的嘱咐,最近这些日子他看兰清弦也还算好,然变化突生,这一
趟终是让兰清弦再度病痛缠身。
兰清弦无力,还是郦眉笙环住了她,用绢子擦去她唇上血迹时,她忽的把住了郦眉笙的手腕。
“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再回去的机会了?”
兰清弦看着郦眉笙,眼中不是绝望,不是悲伤,那异样的平静更令郦眉笙心痛难当。
“我记着你说过,你手中已经有了三块碎片,另外两块我想很快也会找到,你能安然无恙回到属于你的人间。”
郦眉笙十分认真且坚定,兰清弦一时不忍终是眼眶中攒了泪花。
“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还在呢?
你心上的伤口不会痛吗?你到底还要伤到何时才肯放手?是不是便看我一刀捅进你的身体里,你都不会怨我?”
情之一字,千古难解,兰清弦问的问题,郦眉笙给不了答案,但说起生死,他却难得有了笑意。
“你一刀捅在我身上,只是让我痛你之痛,毕竟最初失手伤了你的人,是我……
无论你怎样对我,都是我应该受的,倘或能如了你的心愿,将你送回去,我也算是完成了对你的承诺……”
再不谈一个爱字,郦眉笙近乎自剖,于是兰清弦发现她筹谋
良久,兜兜转转还是在郦眉笙的身边。
“既如此,那我便遂了你的心愿,郦眉笙,我们不用再互相躲着对方了……”
不能说身处绝境,但此时的兰清弦几乎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她那些萦绕在心头的桎梏便是这般面对郦眉笙时,总算消失了大半。
这一夜月光不明,有云遮掩,然云下的兰清弦和郦眉笙,看着是那么相配。
翌日晨时,郦眉笙寻了老丈想要点粮食,老丈家中虽是艰难,但却没有藏着的意思,敞开了柜子让他挑。
“你们少年夫妻关系实在是好,若我那老婆子还活着,我也想亲手给她做上一顿饭。”
郦眉笙身上还装着些金叶子,就给了老丈几片。
“东老伯,您收下这金叶子,在联络到亲戚之前,我们必是要在您家继续叨扰了。”
东老伯哪里见过拽份量的金叶子,吓得连连推拒。
“你这孩子!快,快收回去!”
“东老伯,这是应该的!”
郦眉笙不曾想过,东老伯到底不愿意收下金叶子。
“后生,你若有心,不如在村子这些日子,教教孩子们读书。
我们世代都是庄稼人,孩子们就没见过正经的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