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帝的话说得实在是重,众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无一人敢先开口。
似是陷入僵持当中,昀帝却忽的叹了一口气。
“许是朕真的应该反思一番……恪瑜,朕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但这一次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恪瑜听旨——”
“臣女接旨……”
“县主恪瑜,恃宠生娇,扰乱朝堂,着降为乡君,反思己过。若有再犯,褫夺封号!”
昀帝的怒火最终以恪瑜品级被降为结束,然走出明今正殿,岐王才告诉兰清弦,皇后昨日亦是被禁足了。
“这简直当着众人的面,明晃晃打了展家的脸。
本王实在不知恪瑜怎么联系到朝臣为她写了举荐的折子,这分明就是和父皇对着干!”
兰清弦也是感叹一声,“也许是恪瑜乡君太着急了,你不是说过吗?展家出了一个皇后并不能令他们的脚步停下来。”
岐王和兰清弦已经走出一段距离,身边也没有别人,不过才说了两句,兰清弦身边就多了一个人,正是快步赶上的信王。
“县君好手段,这下子无人再是县君的对手。当然,本王说这话没有指摘县君的意思,能和县君这般聪
明的女子同行,当真是本王的荣幸。”
信王三番两次都要和兰清弦套近乎,这让岐王分外不满,正要开口斥责时,被兰清弦轻扯了一下衣袖。
“信王殿下,臣女所为皆是圣上授意,断然不敢擅专,不过普通人罢了,到了信王殿下口中,臣女却似有了非凡之力。
臣女只当信王殿下高看了臣女一看,毕竟过些日子,我们到底还是要共事的。
时候已经不早了,臣女先走一步,信王殿下自便。”
信王当然不能拦住兰清弦的路,他更是不急。
“县君说得对,来日方长,本王不急……”
岐王听信王讲话实在是不舒服,仿佛无人之处信王只会更加放肆,不过看兰清弦并不愿和信王多说的样子,岐王还挺高兴。
瞧着离信王越来越远了,岐王总算能开口说些贴心之语。
“本王不曾想到,最后还是让你撞上了信王,既是无法改变,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诶,不过方才他说那话更像是疑心你让恪瑜挨了父皇的惩罚,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听来这么荒唐的消息。”
兰清弦神色未动,只是笑笑。
“信王这么想才是正常的!
展
家的县主被降了品级,我一个于皇室无名之人却半道杀了出来,信王可是有一半展家血脉的人,你当他会对我满意吗?
殿下不必再想,事已至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兰清弦可谓是巧舌如簧,硬是把岐王的想法扭转了,让他以为信王到底还是向着展家,故而对兰清弦多有敌意。
孰不知这一出还是让兰清弦对信王又多了十二分的警惕,不知他究竟是何人,怎就猜得那样准,一口咬定这事就是和兰清弦有关。
这份不安直到兰清弦回了歌芜院,也不曾平静下来,她捧着还烫手的圣旨,越发心乱。
“这事成了,你似乎不高兴。”
兰清弦不知多久没有在歌芜院听到过郦眉笙的声音,自她同修临风和离之后,命运之线仿似又渐渐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没有。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与我同行的不止你,还多了一个信王。”
兰清弦预料到自己能从昀帝手中得到想要的东西,但同信王交手的这几回,让她感到十足的不安。
比起兰清弦,郦眉笙自是了解大襄皇室,他明白兰清弦的担忧。
“皇帝确实对展家不满
意,但又不能彻底打了展家的脸,所以让信王同我们一起出行是最好的选择。
你用举荐信那一手,算是给皇帝解围了,想来这一趟他给你的奖赏不会少。”
没有了秘密的兰清弦比起过往面对郦眉笙时,少了负担,所以此刻她面上竟少见多了些微的欢快。
“我不过是出主意的人,可若是没有你在背后帮我,我又如何能站了上风?”
举荐信这事,说开了根本就是兰清弦和郦眉笙联手。
恪瑜不想让兰清弦活着,便引着兰清弦进了那鬼宫殿,不是被长虫咬死,就是进了冰窖被冻死,这让郦眉笙如何能忍!
恰好兰清弦想到将祸水泼在展家身上,让展家为恪瑜的错误买单,于是郦眉笙就安排了几位朝臣举荐。不管恪瑜是否有资格任钦差,但七八个朝臣为了展家开口,就是触了昀帝的逆鳞。
说起这事,郦眉笙手比脑子快,已经上前一步,握住了兰清弦的手腕,虽不能如白大夫一般医病,然探出兰清弦脉象平和,他心中也是高兴的。
“我生怕那日在冰窖又给你留下病患。”
兰清弦一改平日所为,并没有挣开郦眉笙的手
,只是温润一笑。
“你时常记着,又不忘了催促白先生,我的身体还能有什么大碍呢?”
他两人难得坐下来说上两句话,谁料忽有人在外敲响房门。
“姑娘,宫里又来人了!就在前厅等着,定是要见你一面!”
兰清弦有些莫名,便留下郦眉笙先去前厅看了,然宫中来人正是她在崇晖殿见过的一位少监。
那少监看兰清弦很是焦急,连忙安抚。
“请县君喘喘气,咱家可不是来催促县君进宫的,是今上让咱家给县君传几句话。
今上说了,恪瑜乡君行事无端,闹了个天翻地覆,确是她错,然朝会上已然降了她的品级,也勒令她静思己过,这事就此翻页吧。”
兰清弦赫然明白,恪瑜私下对她出手的事到底还是让昀帝知道了,毕竟展家还是大襄举足轻重的世家,昀帝当然不能真的让恪瑜伏法,只为给兰清弦一个公平。
所以,这位少监亲自上门,便是作为帝王的妥协,兰清弦必不会驳了昀帝的面子。
“多谢少监,今上之意,我心中已然明了。
请少监回禀今上,兰慎领皇命,忠于今上,此后,我与恪瑜乡君,再无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