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想兰清弦另辟蹊径,绝口不提关键之处,只让他自己进宫。
若是身边有人尚可周旋,但此时公主府确实只有他一个活人,他便是嘴上不答应兰清弦,最后也免不了被压着进宫。
“县君,您这是要往我们主子身上泼脏水啊!老奴没有多大本事,但誓死不背主!”
这门房说些忠烈之语,不知从何处抽出了短匕就要当着兰清弦的面抹脖子,但兰清弦的手比他更快,一只茶盏子丢出去,正好把短匕打了下来。
“你在我面前想要寻死觅活那是不成,老老实实地出门吧,你主子那些事早晚都要被人知晓。”
门房自尽不成,便郁闷着被兰清弦推出了公主府,兰清弦让暮霓茵看着他,必要活着走入皇宫。
娇娘还以为兰清弦有什么动作时,兰清弦却让娇娘驾车回家。
“姑娘,你身上的污名还没有洗清,我们不用再做什么了吗?”
兰清弦摇摇头,“有些事只用做到七分便可,剩下的自有旁人来接手。”
果然,被暮霓茵送入宫中的门房,还未及看看眼前的景致,便被一个黑头套罩着就打晕了,
再醒过来时,他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看见面前坐着一位俊美的公子。
门房在公主府做了多年,很识眼色,瞥到旁边放了一架四轮车,就知上首的男子一定是昭沐公郦眉笙,他连忙行礼。
“老奴见过郦公爷。”
郦眉笙也是干脆利落,拍了拍手,只见贺铸进门来,顺手将晕晕乎乎的王管事丢到了门房身边。
王管事一看门房的脸,顿时激动起来。
“就是你!就是你!你让我冒用兰慎县君的名字,还让我陷害我的主家!”
门房余光睨着王管事,虽没有言语,但脸上的胡子都气得抖了起来。
眼前这两人明显是认识的,郦眉笙又往王管事身上比划了一下,贺铸像拖死狗一般就把王管事拖走了,留下门房一人,死也不能死,逃也不能逃。
“我还以为你会想着躲一躲,谁知就藏在公主府里面,你是笃定不会有人找到你吗?”
门房在兰清弦面前时,似是一身铁骨,不后悔为忠仆,可到了郦眉笙面前,他那副神情活脱脱一个奸诈小人。
看着门房的嘴唇抖了两下,有开口的意思,郦眉笙连忙抢在了之前说了话。
“方
才那位王管事已经指认了你,这下所有的事都明了了。
王家自始至终从熏池带出的贡缎就只有八百匹,而你买通王管事修改账本后多出的两百匹其实是王家的私产。
这两百匹在你的计划里面,全部变卖之后,银两要送回武罗府。
但,此事不能让王家知晓,你便借着偷盗而来的属于兰慎县君的印信给那两百匹找到了出路。
各府商贾并不知其中水深,按着贡缎的价钱将一匹布炒到了五千两白银,你不敢耽误,直接在夜间将五十万两百银送出了京城。
银子没有了,布匹也没有了,待有人发觉账本上的问题,你便顺水推舟全扣在王家和兰慎县君的身上,甚至派人放了一把火将参与其中的仆从都烧死,而你全身而退。
不过,你万万没想到,牢中逃出一个李四,由李四查到了王管事,顺藤摸瓜再查到你头上,总共用了没有两日。
你也不用担心,查到这一步就不会再查下去了,自然王家被冤枉一事你就是幕后真凶,往后上断头台的也只有你一个。”
人的忠诚并非无懈可击,门房一心为主,而唤云公主眼见着自顾不暇,
那他就只能以死来为此事画个句点,可人毕竟是人,他焉能不想着求生?
看郦眉笙就这般定下了自己的命运,门房实在不甘心。
“郦公爷,老奴不过是马前卒,老奴的背后还有唤……”
门房以为自己还能说出那个名字,谁知后面的侍卫手更快,一把就用掺了麻沸散的巾子捂住了门房的嘴。
郦眉笙摆摆手让侍卫把门房抬走了,守在门口的贺铸顺便关上了门。
原以为此处除了郦眉笙再无他人,谁知座后的门打开了,昀帝竟从里面走了出来。
郦眉笙撑着想要坐到四轮车上,把上首的位置给昀帝让出来,而昀帝却摇摇头,站在他前方沉默了许久。
“朕不明白,她要五十万两银子干什么……难不成带着军队从武罗杀回煊华?
朕的宽容在她眼中竟是个笑话,可朕总想着留些余地,毕竟殷氏皇族正统到今时只剩下我们两个……
阿笙啊,你说朕应该怎么做?”
原以为兰清弦把唤云公主弄出了京城就少了麻烦,然唤云公主变着花样地给兰清弦下绊子,让郦眉笙也很是愤怒,今次昀帝主动提了,那就别怪他郦眉笙下手狠
。
“陛下,王家一事不过是个开始,唤云殿下执念已深,拿走银子还不忘了置其他人于死地,倘或日后再有皇室宗亲得封赏,怕是这般事还会再来一次。
既是陛下问臣,那臣便说些僭越的话。
眼下殿下在武罗虽说少了享乐,但天高皇帝远,殿下得了更多的自由,臣觉着不若将未有职务在身的亲王卫队派出去一支,带着圣旨限制住殿下的自由,坚持个半年一年,消磨消磨殿下的锐气。
待殿下摆清了自己的位置,再召回京城不迟。”
郦眉笙的话里有个讲究,未有职务在身的亲王卫队那都是听命于昀帝的,只要唤云公主在武罗有个风吹草动,昀帝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这对唤云公主而言,确实是极大的折磨。
昀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觉着这主意不错,当下就点了头。
待昀帝离开后,郦眉笙竟是一身的冷汗,他生怕昀帝看出唤云公主和兰清弦之间的龃龉,便换着花样堵了那门房的嘴,一桩祸事总算消弭于无形。
“贺铸,你把消息送到七姑娘那里,让她不必再担心唤云公主,有了圣上出面,贡缎一事便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