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弦心中烦躁异常,她看这小丫头实在聒噪,都想自己动手把人丢出门外去。
“莫要在我面前求饶,出去,赶快出去!”
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外面人哪里还能听不见,几个大的齐齐涌进屋里,看地上又是碎片又是血的,皆是吓了一跳。
半夏看了梦鹃一眼,梦鹃便又让了两个小丫鬟进来,将那个头破血流的带出去了,又有人来打扫,三下五除二地就都收拾了个干净。
看兰清弦这样子,半夏什么也不问,只是搀扶着先坐了下来,递上了一盏子新沏的香茶。
兰清弦跟小丫鬟生了一顿气,便是脑袋也发昏,仿佛眼前都是重影子。
“半夏,我有些累,扶我去休息吧。”
半夏和梦鹃伺候着,将兰清弦送到里间睡下了,还担心她睡不安稳,吩咐鸳儿在暖阁值守了。
将里头的事都处理了,半夏这才腾出手去看那遭了殃的小丫鬟。
请了大夫看过,不过是皮外伤,多上几天药就好了,瞧着情绪没有那么激动,半夏还给了半吊钱以示安抚。
“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夏姐姐,我不知道碎了盘子会惹
姑娘不高兴,呜呜呜……”
小丫鬟不是那添油加醋的,都说给半夏听了,半夏有些莫名,兰清弦平日根本就不上心,缘何今日就闹成这样?
“好了,你也别不高兴,左右还是你先出了错,这几日别在姑娘眼前晃,待她忘了你的事也就过去了。”
白日添了这一桩事半夏不安稳,夜间十分,众人都睡下时,又听见兰清弦起了身。
半夏以为兰清弦是渴了,不料掀开帘子,竟看兰清弦直板板地站着,眼珠子都一动不动。
“姑娘你回床上躺着,莫要招了风,我给你倒茶。”
兰清弦又不是个聋子,不管喝不喝茶至少要给半夏一个反应呀,不想她看着就像背后背了荆条一般,戳在地上定住了。
半夏大约明白兰清弦这是让梦魇住了,过往听老人们讲,被梦魇了是绝不能叫醒的,要让那人自己醒,于是半夏推醒了梦鹃,两个人将挡手害脚的小杌子都搬到墙角,又把里间门关严实了,四只眼睛紧盯着兰清弦。
这般的紧迫盯人是很耗精神的,两个人坚持了不知多久,看兰清弦在屋中处处碰壁兜了十几圈,总算又坐回到床
上。
然上了床兰清弦也不躺下睡觉,用指甲窸窸窣窣地抠着被子上的绣花,又这般抠了有大半个时辰,忽的停下了,钻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这算是折腾了一晚上,待天亮时,兰清弦醒得比谁都早,看着被子上开了线的绣花图案,还以为是自己哪件首饰把丝线勾破了。
“半夏,给我换一床被子吧,这床你们拿去补补。”
半夏黑着个老大的眼圈站在兰清弦面前,着实把兰清弦吓了一跳。
“你这是夜里不睡觉去捡麦子了不成?怎的这般萎靡?”
半夏并未将兰清弦梦游之事说出来,单说自己没有睡好,兰清弦今日倒是十分正常,便不让半夏守着了,换了鸳儿在身边。
这一晚是鸳儿守夜,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大半夜的,鸳儿不能说手足无措,却也是着急上火叫醒了半夏,这一闹又是个把时辰过去了,待白日里站到兰清弦面前,变成了两个黑眼圈。
兰清弦并非看不见半夏和鸳儿的黑眼圈,只是她睡了许久仍是感觉身体疲累,大白天的,她也是睡睡醒醒,连饭都没有吃上几口。
第三日夜里仿佛掐着点儿
似的,兰清弦又起身了,好在半夏提前有准备,让桃枝守夜了,看兰清弦两眼僵直,桃枝干脆将兰清弦打昏,顺道给她切脉时,只感觉她的脉象混乱至极。
桃枝不是医者,能切脉看看脉象已经到头了,想着等天亮时再和半夏商量看看,然明明晕过去的兰清弦复又睁开眼睛,这回不是干坐着,竟是和桃枝动起手来。
桃枝虽是江湖人,但兰清弦好歹上一世也是个正经的挂牌儿杀手,在内室伸展不开,两人竟也杀了个半斤八两。
好在桃枝还清醒着,能看出来兰清弦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在搏杀,实则整个人都浸在梦魇当中。
桃枝明白不能再耽误下去,要不然出了大动静引起别人注意就不好了,故而她下手狠了一些,将外家功夫用上,趁着兰清弦转身不备时扭住了一双臂膀。
一双手不能用了,一个在梦魇中的人自是没有醒着的人机灵,还想用脚时,桃枝已经干脆利落地点了兰清弦的穴道。
打晕是一回事,点穴是另一回事,这桃枝在点穴上面很有一手,只要她不解穴,兰清弦就醒不过来。
就这么一直挨到了天亮,
半夏几个围在兰清弦身边,看兰清弦被点穴之后才能得片刻安稳,便知这事情麻烦了。
桃枝是个爽利的性子,“依我看当务之急,是要请大夫来看看,主子过去从不这样,就是最近这七八日忽然生了梦魇的怪病。”
半夏摇头,“不行,家中人多,我们眼下并不知是何原因,或是真的有在背后算计姑娘的,恐会打草惊蛇。”
梦鹃闷闷地说了一句,“那就让姑娘这么睡着?一日还好,再耗下去姑娘的身体便要出大问题了。”
其实半夏心中有了个主意,但她知此事若是兰清弦醒着必然不会同意,眼下情势危急,看着兰清弦比前几日瘦了一圈的脸蛋,终于下了决心。
“你们几个将歌芜院给我守严实了,老太太那里不会多问,但要防着四房的,还有松晖阁那个不安分的。
我出一趟门,桃枝你想个法子甩了我身后的尾巴,待夜间时,我应该就能回来了。”
既是做了决定,众人便动身各自散去,出了屋子,院中大。大小小的仆从皆是如平常一般,但看那几个大丫鬟总是聚在一起,唯有一个映荷品出些怪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