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弦的眼睛都直了,瞧着这碎片,一时无话,直到郦眉笙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这东西我瞧着就是五两金子也未为不可,毕竟没见过的稀奇,我留着打个项坠子也是极好的。”
留下东西郦眉笙就走了,只是兰清弦终是将慌乱彻底露出来。
她又回想起现世和阿商去盗宝物的那件事,宝物摔碎了,她这人不成人,一缕魂到了大襄的“兰清弦”身上。
这些日子她被困在原地不能远走,长久地这样过她甚至以为希望全无,然而这绿玉现身,竟令她又生了希望。
其实这不是个秘密,她和阿商盗取的宝物就是那完整的绿玉卦牌,上面写着五个大字:预世请月观。
无意间得了其中一块,看来剩下四块必然也留在了异世,如果五块都凑齐整了,便是说她还有再回到现世的机会。
兰清弦正是因为在魂穿异世前,看到了绿玉卦牌的神奇之处,便想着自己终究不是这异世的人,眼下占了旁人的躯壳,那万一一日正主回来了,她要如何面对付出真心的身边人?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推拒郦眉笙,违心对郦眉笙说重话
,就是希望自己伤得郦眉笙重了,他也就不牵挂着自己。
然子虚山那事,她从未想过郦眉笙竟也不管不顾地抱着她跳了下去,便是郦眉笙早早就知深渊下面的情形,可若非十足的心意,哪有豁出命来陪着旁人跳悬崖的勇气。
这样的情义,便是她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了,所以愈发地无法将郦眉笙彻底推开。
说她因为这份情义就能彻底放弃了心中的想法那也是假的,可回到现世她才是完整的青沇,她才能找回自己真正的身份。
可能做兰清弦时日久了,她竟觉着这绿玉碎片不出现更好,至少让她能豁出去,莫要再生出不该有的妄念。
“郦眉笙,你叫我如何是好……”
当着郦眉笙的面,兰清弦掩饰自己的情绪还算不错,她以为郦眉笙什么都不知道,不想回到公府,郦眉笙就把贺铸叫到了自己面前。
“你去鬼市上,把那卖货人带进来,我要亲自问问,那绿玉的来路有问题,七姑娘见了神色有十二分的不正常。
她既是不愿说,我也不会多问,只是我心中很明白,可不能再有旁的伤了她。”
原先还有国事能让郦眉
笙多上心,自兰清弦占了个位置,不想公府中竟将她放在了第一位,贺铸也当作平常。
有主子吩咐,贺铸手脚快,竟趁着夜将那人带了回来。
不想暴露身份,干脆套着头带到阁楼里,一通地询问,最后还真是得了个结果。
说是那绿玉本是来自西域一共五片,持玉的人家传一片是不愿意放手的,传闻这样的东西不是凡品有神力,应当供起来,哪里就能说卖就卖。
可是那卖货人想来一直是土匪行径,将持玉者暴打了一顿,硬是抢走了。
他抢别人的东西,郦眉笙也原样给了他一顿板子,只说不叫他再在鬼市现身,或是胆子大偷偷去被发现,下回就打死。
那人胆子小,没遇过硬茬子,经过这一遭,连家中的衣物装裹都不曾收拾好,连夜就出京了。
听那人说绿玉原有五块,可拼成一副完整的玉牌子,郦眉笙便叫人私下都去寻找,只是都要秘密的,切不能让人知晓到底在找什么。
郦眉笙心中有猜测,有不安,他预感五块碎片都找齐的那一日定能得到答案。
莫说郦眉笙一夜少眠全是思量,便是兰清弦也好不到哪里
去,不住地做梦,一遍又一遍地梦见阿商对着自己开了枪。
记着方出了噬人之境的时候,她因着记忆都回来了,再回想她对阿商付出的所有感情,难有不痛的时候,未成想今晚的梦她还是面对着阿商,甚至阿商的面目更清晰了,她却着实平静,还能提醒自己正是在做梦。
想来那现世的伤口正在渐渐愈合,她再也不畏惧身为青沇的过往。
又过了半月,在贤寿堂抄经的四姑娘被简氏放了,只说安分守己就不用再来了,四姑娘行事粗放了些,好歹葛小娘不是个太傻的,劝阻着也就把事情糊弄过去了。
不想剩下小八和小九,简氏就是不放人,四太太都快要一日要人三回。
要说家中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兰清弦并不总是往贤寿堂去,尤其是还有个四姑娘和六姑娘在那里杵着,她更是不愿意。
瞧着半个月是没有什么大事,但见简氏一直没有放人,其中必然有缘故。
兰清弦还是跑了一趟贤寿堂,未成想一进去,只见八爷和九爷正在地上跪着。
“你们老子也算是正经念过书的,怎么到你们头上就学不会了吗?你看看都学
的什么,只把那些霪词艳曲当作正事,可是你们的经济学问?”
地上丢的不少书本子,兰清弦随手捡起一本,她听简氏的话,原以为这两个是看了春宫图,不想看的是从东疆外的小国传进来的话本子。
这些话本子有不少都是以反诗和长篇的檄文蛊惑人心,简氏不好说得太明白只能强调霪词艳曲,那些年纪轻的少年人大多没有见过世面,跟着书上和朝廷作对的也不是没有。
前些年有个举子还算是有学识,不晓得怎么就读了这些书,当真不说,一人跑到大街上骂今上不事民生乃是草菅人命,被捉了起来当街砍了头。
这可是血淋淋的惨剧,谁知兰家这两个年纪不大的没有长脑子,把这些书带到兰家不说还看得津津有味。
简氏没有给两个人动家法已是留了情面,四太太还总是拱火,怨不得简氏不放人。
兰清弦都没多看地上跪的那两个一眼,只是站在简氏身边顺着气,一边给旁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们就将那书本子都收起来了。
“祖母,您这是怎么说的,便是生气也总要顾着自己的身体,您这样是叫孙女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