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君临邑觉着连封几级的刺激对楚寒而言远远不够,否则以她那性子绝不会坐以待毙,于是索性命人抬着轿撵,将那春贵人一路从寝宫抬到了御花园。
楚寒的寝宫是轿撵的必经之路,这无疑是给了春贵人挑衅楚寒的机会。
春贵人一身锦绣碧霞罗,手腕上戴着君临邑新赐的玉镯,发间的步摇随着轿撵而摇晃,碰撞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才仅仅不过两日,她便将“本宫”二字喊得称心应手。
待轿撵途径楚寒的寝宫门前,便听春贵人清了清嗓子,故作无辜的大声道:“皇上今日也不知怎的,偏要这么兴师动众,本宫刚受得皇上垂怜,这般高调怕是会惹得一些姐姐眼烦。”
语气尽是得意与嚣张,就连那双眼睛也是充满了鄙弃。
字字如针,清清楚楚地飘进了楚寒的耳朵里,却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口上,不用看也能料想到门外之人趾高气昂的嘴脸。
“真是欺人太甚!一个靠卑劣手段上位的下人有什么好嚣张的?”小竹气愤地瞪着窗外,俨然一副要冲出去与春贵人拼命的模样,“娘娘您等着,奴婢这就把那贱人赶走!”
“回来。”楚寒不急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医书,微微抬眸,语气平静地拦住了小竹,那张精致的面容除了少了几分血色之外,没有任何表情。
小竹不解地转身看着楚寒,她隐隐觉得楚寒有些反常,却又说不上来。
但既然楚寒不打算管,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乖乖退到了一边。
轿撵在宫门口停了片刻后,春贵人觉得无趣,本想着用激将法逼楚寒对自己动手,这般才好去君临邑面前告上她一笔,却不曾想这寝宫跟死了人一般寂静,半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这落了魄的凤凰再厉害,也比不过得宠的麻雀。
就在春贵人一脸不屑地对着紧闭的宫门唱独角戏时,殊不知御花园此刻已然是杀气重重……
君临邑阴沉着脸,冷冷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掌事嬷嬷,眼底的寒意将她吞没,
“诬陷嫔妃可是要诛九族的。”他沉声一字一句道。
掌事嬷嬷闻声,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皇上,老奴所言句句属实,那晚小柱子值夜,刚好目睹了全程,老奴愿以性命担保,这一切都是春贵人所设计的局!老奴斗胆,恳请皇上明鉴!”
在宫里
呆了这么多年,能混到掌事嬷嬷这个位置,她还是有些手段的。
得亏了养心殿的小柱子是自己的远房表亲,套起话来才没费太多力气。
“皇……楚庶人可有说什么?”
“娘娘自始至终相信皇上的为人。”
掌事嬷嬷心中大喜,君临邑这么问,那便说明他心里必然是有自家主子的。
面前那张不怒自威的俊容在听闻楚寒未曾怀疑自己时,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有关于春贵人的一切,君临邑从未在意过分毫,所谓的连封几级、众人抬轿不过都是在和楚寒赌气罢了。
即便是禁足、褫夺封号、降为庶人,楚寒都不曾怀疑过他,而他却……
想到这儿,心头瞬间被愧疚侵袭。
既是如此,楚寒也应当消气了吧?
君临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御花园南角传来春贵人的声音。
“皇上!”春贵人远远瞧见正坐在亭子里的君临邑,脸上瞬间挂上了娇羞的神色,连忙从轿撵上走了下来,整理了一番仪容,然后学着后宫其他妃嫔的仪态走到君临邑的身边行礼。
她尚且不知自己将要发生什么,一眼认出了跪在地上的掌事嬷嬷,以为
是楚寒垂死挣扎派来的,她自然不会让其钻了这个空子。
春贵人一副娇弱模样依偎在君临邑的身侧,拿捏着腔调问道:“今日御花园好生热闹,掌事嬷嬷也是特意来欣赏园中景色的吗?”
掌事嬷嬷听出了春贵人言中隐藏的威胁之意,脸色有些难看,并未答话。
春贵人见状,这嚣张的气焰瞬时上来了,正想向君临邑委屈,可一句“皇上”还未说完,整个人便被君临邑推了出去。
她毫无防备,脚下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坐在冰凉的大理石上。
君临邑满眼厌恶地看着地上的春贵人,面色冰冷到了极致,他这一推像是要将身边的污秽推个干净似的。
分明是暖阳正好的天气,却莫名让人心底徒生一股寒意。
春贵人的眼里写满了惊诧和慌乱,眼前的皇上一炷香前还对自己恩宠有加,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副态度,莫不是这掌事嬷嬷趁着自己不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胆敢欺君罔上,春贵人好大的胆子!来人,将其拉下去诛九族,即刻斩首!”
此话一出,春贵人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妾知错了,求皇上开恩……”
春贵人的求饶声吵的君临邑耳根烦,大手一挥,两名侍卫毫不留情地将她拖了下去。
随着哭喊声愈来愈远,君临邑也没什么心情继续赏花了,命人直接摆驾去了楚寒的寝宫。
望着面前偌大的红砖宫墙,君临邑有些难以呼吸,他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寝宫内,“爱妃?”
君临邑只身伫立于房门外,望着空荡无一人的房间,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人呢?让你们看的人呢?”君临邑大怒,一把揪住看护宫苑的侍卫责问道。
侍卫也是没想到楚寒已经悄然失踪,面对君临邑冲天的杀意,两腿一软,颤颤巍巍地解释道:“刚才还在……臣也不知……不知道,皇上饶命……”
楚寒失踪让君临邑眼前一昏,险些没站稳,余光瞥见桌上留下的一封书信,眼神这才亮了些。
他一把推开侍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颤抖着手将桌上的书信拆开。
可谁知这书信却是一封诀别信,信上洋洋洒洒地写着几行熟悉的字迹:“伴君经年,已足矣,自此天涯路远,各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