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哭了好一会,哭声方才止住,哽咽着说自己叫花穗,自幼被卖进了花楼做一小婢女,生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格外讨喜,做起事情来也利索,颇得花楼妈妈的喜欢,不曾想却被一官宦子弟看中,她不愿意,惹恼了那名宦官子弟,当初豪言,就是绑也要将她绑回家中去,做一个同房丫鬟。
花穗性子忠烈,抵死不从,悬了一丈白凌欲要以死保住自己的名声,幸而被前来劝人的妈妈撞到,将她救了下来。
妈妈望着她哭的红肿的双眼,到底不忍,便偷偷将她放了出来,可当时逃的急,身上没带银子,那官家子弟又大张旗鼓要将她找出来,逃出来这几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躲着。
今日是饿的发了昏,在街边小摊上看见有客人吃剩的食物,她便上去偷了些吃食,没承想被摊主看到,追着她打了两条街方才罢休,她跑了没两步就饿晕了过去。
宫识鸢听着可怜,抬眼去看付斟时。
付斟时扯扯嘴角:“想带她回去?”
宫识鸢连忙将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付斟时艰难的站起身子,伤口牵的他眉头皱了皱:“想要
带回去一个人,这件事有些难办……”话未说完,垂眸含笑的看着宫识鸢。
风吹来,撩得他发丝轻轻晃动。宫识鸢抬头望着他,心道这人笑起来真好看,怪不得那些偷偷跑进皇宫的女眷,在看到他笑时,会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不过,为何以前自己没有发现?仅是觉得他笑起来比其他人笑起来要好看罢了,也仅此而已,从未有过今夜这种想法。
宫识鸢还没来得及说话,花穗本就没抱多少期望,没有谁愿意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招惹官家子弟,况且,她也早早的就打好注意,等风声过去了,她便逃出京都去,纵然那官家子弟在京都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将她抓住。
花穗不愿让面前这位生的俊俏的公子为难,蜷缩着腿,垂眸道:“姑娘和公子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待……”
“你先别说话。”宫识鸢打断她。
花穗愣了愣,身为女子她自是看的出,这位身穿公子的人,是一位年龄不大的姑娘,下一瞬就看见让她一个女子都有些心动的姑娘,站起身来,眉眼弯了弯,颊边浮出酒窝来,荡的天上的月亮都失了颜色。
在此之前,花穗见过最娇艳妩媚的女子,便是花楼里的头牌。那女子很有手段,有天下第一花魁的名头,这两年来,不知多少京都男子,在她身上砸过银子。
但那位花魁的费尽心机的一犟一笑,妖娆身姿作出妩媚状,却不及眼前这名看起来年幼姑娘简简单单的一笑。
宫识鸢拽着付斟时的衣袖左右摇晃:“哥哥,怎么样才肯帮我这个忙?”
付斟时轻笑了一声,绕有兴致地看着她:“在叫两声。”
她却是闭口不言,挑眉道:“咦,你以前不是不让我叫你哥哥吗?说什么于理不合,怎的今夜还让我多叫两声,是突然觉得这声哥哥特别顺耳?”
付斟时唇畔笑意渐弄,微微俯下身子,轻声道:“你别忘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她脸上的笑容更盛,却作出一副懊悔状:“是啊,我还盼着哥哥帮帮忙呢,可是哥哥说这件事有点为难,我也体谅哥哥不容易,但是哥哥你看她生的这般讨喜,我身边又没有一个贴身宫女,哥哥又不在宫里,哥哥走了我一个人又无聊……”
这一口一个哥哥叫的付斟时心里很是舒服。
然
后,花穗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宫识鸢带进了宫里,绕是已经在宫里待了四五日,她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主子是名动天下的九公主,她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宫识鸢同她说:“我看你生的极合我眼缘,便替你做主,将你带进宫里来,你莫要埋怨我,等过段时日,风头过了,那名官家子弟不在纠缠你,若是想离去,便同付哥哥说一声,他会替你安排的。”
花穗觉得新主子这番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垂首,恭敬道:“公主言重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进宫中服侍公主,奴婢能有这份福气对公主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会埋怨公主替奴婢做决定呢?”
宫识鸢愣了愣,抬头望着天边的一抹晚霞,目光有些出神,轻声喃喃:“皇宫啊,确实是个好地方,什么东西都好看。”顿了一会,又轻声道:“一只好看的鸟笼。”
第二年腊月,京都下起了鹅毛大雪,天上一个色皆是白茫茫一片,宫识鸢身着大氅站在台阶上,脖领是狐狸毛,寒风一吹毛色便变了一个色。
她伸手接了两片雪花,落入手心便滑成了水,偏头望着花穗:“
他还没回来?”
花穗怔了怔,轻摇了摇头,又道:“付公子不是不守约之人,公主不妨回屋里喝热茶,估摸着付公子就快到了。”
她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垂下手有些怒气地说道:“他以前也放过我鸽子,现在还没来,就不回来了。”
花穗轻叹了一口气:“估摸着付公子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公主外面风大,我们去里面等。”
脸上露出恼怒的样子,可她却没有要回屋子里的意思,撇了月亮门一眼,突然转过头看着花穗:“你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花穗在心里揣摩了这句话的意思,斟酌着说道:“付公子气度不凡,颖悟绝伦,且有责任担当,识大体……”
宫识鸢无奈的摆摆手:“你什么时候也拿这种官话来哄我了,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花穗无奈的轻笑了一声,好一会方才开口道:“在奴婢眼中,付公子对公主当得上一个好字,待公主温柔耐心不说,最重要的是,待公主不一样。”
付斟时性子凉薄,待谁都神色淡淡,同旁人说的话也是言简意赅,如跟宫识鸢拌嘴的样子,在外人面前就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