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如风回过神来,却并未理会宫识鸢,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语声温和地问:“你叫花穗?好好听的名字。”
宫识鸢手指抖了抖,这个人还真是个登徒子,第一次见到自己时,便说在等自己,如今见到花穗,又如此温声的夸花穗的名字好听。
底下说书先生口中的负心汉同他一比较,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察觉到宫识鸢微微皱起的眉,他方才收敛了一些,端起案上袅袅茶水抿了一口,目光却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花穗,顿了一会又道:“花穗,你为何要一直站着不坐?”声音格外柔和,听得宫识鸢忍不住颤了颤。
花穗被他盯的有些发谎,声音小小地说:“我站在姑娘身后就好了。”
庭如风有些差异,移开目光望着宫识鸢:“花穗是你的婢女?”
这个人做出来的事,都是如此的莫名其妙,但估摸着都不是什么好事,宫识鸢眯着眸子,将花穗护在身后警惕的望着他,没好气道:“你说呢?”
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端起案上茶烟袅袅的瓷杯:“我以为你是京都国子监祭酒的千金,花家千金我见过,方才还在想,你是不
是她妹妹……”眸光从朦胧茶雾透过来:“倒是没想到,你竟是宫姑娘的婢女。”
花穗舔了舔嘴唇道:“奴自由便是孤儿,被姑娘从巷子捡了回去。”顿了顿,又道:“奴一直都是姑娘的婢女。”
庭如风轻点了点头,目光在花穗身上流转了一会,没在说话。
一壶茶水被喝完,说书先生的一场戏随着惊堂木一拍,也是讲完了。宫识鸢将杯中最后一口茶水喝完,起身福了福身子:“多谢太子殿下的款待,我们便先走了。”
庭如风抬眼望着她:“相比较下来,我还是更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或者……”轻笑了笑:“宫姑娘也可以唤我的字,玉山。”
缩在袖子里的手抖了抖,宫识鸢冷硬道:“还是唤太子殿下更合规矩一些。”说完,她抬脚就要走。
庭如风也并未阻拦,打开房门刚走过去,茶楼里蓦然传来一阵骚动,宫识鸢尚且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一身着锦衣的少年拎着一把长刀从台阶口跑了过去,身后还追着三名身着的飞鱼服的东厂侍卫。
四人这番来势汹汹的样子,闹的茶楼里一阵惶恐,大厅里呼啦一
声便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二楼已是这家茶楼的顶楼,那锦衣少年见无路可跑,眼睛一红看到了站在门口有些发懵的宫识鸢,手掌一抬便将大刀横在宫识鸢脖子上,作了人质。
身着飞鱼服的三人,原本目光冷淡,大有宁可错杀不留一个的势态,可瞧见被绑作人质的是宫识鸢时,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周围人要么一眨眼便跑不见了,要么就是紧紧闭着屋子不敢出来,宫识鸢之所以会愣在原地,只是因为那身穿飞鱼服的三人。
飞鱼服虽说是一件二品官服,但也是一件赐服,皇上一高兴想给谁就给谁,但先皇并非是那种会时常开心的人,赐过这件衣服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而如今,飞鱼服也不过是眼前这三个人有,这三人正是付斟时的亲卫,平日里几乎是付斟时去到哪里,三人便跟到哪里,也就是说,眼下付斟时就在周围。
方才她就在想,要如何同付斟时解释,自己跑出来同庭如风喝茶听书,难道说自己因为没带钱,然后想要占个便宜……那估摸着会被付斟时鄙视死,说是没骨气……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要逃命
时,就被当作人质了。
她听到屋子里,落子轻声问庭如风:“公子,我们要帮忙吗?”
庭如风顿了一会,轻声道:“不用,看着就好。”
脖子上的大刀凉凉的,蹭的她汗毛一片一片的竖起来,她看到身穿飞鱼服的一人连忙转身跑了,估摸着是去给付斟时传消息去了。
她悔恨的在心里哀嚎一声,若是大人来了,自己就真的完了啊。
微微别过脸去,瞥见那红着眼眶年龄不大的少年,她试探着开口道:“我说,不至于搞成这样,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是不是,我看你也还年轻,着实没必要走上持刀伤人这个地步。”
少年明显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冲着宫识鸢怒吼一声:“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脖子上的凉意又贴紧了几分,眼前一个身着飞鱼服的侍从,紧张的抬手:“陆公子,你先别激动,我家大人说了,这件事罪不至死,你先把刀放下来,我们好好说。”
被唤作陆公子的少年明显听不进去,惨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说的话,那付斟时是什么样的人整个京都都知道,落在他手里,即便我能活下来
,只怕也是生不如死。”
皮肤上传来一阵刺痛,宫识鸢连忙道:“你,你先别激动,只要你放了我,我便让付斟时放过你,好不好?”
陆公子紧皱着眉头看着她。
她撇了楼梯口一眼:“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提督夫人,就是付斟时的妻子,你若是放了我,我肯定让我家大人放你一马。”
见陆公子有些松懈,她接着道:“我看你还年轻,前途一片美好啊,不必为了一点小事就把自己这条命给搭进去不是,你看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去挥霍,不必为了年青时候的一点错,便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是不是?”
脖子上的长刀松开了一些,她听到陆公子哽咽道:“我已经没有前途了,从付斟时抄了我家时,我就已经没有前途了。”
宫识鸢心头一跳,抄家,付斟时怎么又去抄家?脖子上落了两底泪珠,大刀突然一紧,脖子上先是传来一阵痒痒的麻麻的感觉,之后才是一阵刺痛。
她看到付斟时慌张的从楼梯口跑过来的身影,紧紧的抿着嘴唇,脸色阴沉的吓人,她想,若是待会事情解决完了,自己肯定要被付斟时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