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穗出去之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宫识鸢又想起那个梦。朱红白底的墙壁上斑驳的裂纹,梅花开的艳丽,一切都是那般的真实,甚至连青年人如何笑的都记得清楚,可关于青年人的样貌却是没有半点画面。
宫识鸢细细的想了一会,自己好似还同青年说了一句话自己也不太明白的话:“那时,我觉得自己太过天真,可后来是你让我觉得自己的可悲之处。”
回忆中,青年的脸笼在层雾中,在听到那句话时,宫识鸢能够感受到他的笑渐渐的带了点苦。
能梦里的一切都显得理所应当,好似自己曾经经历过一般,以至于宫识鸢一直在研究,自己的从前到底是否有过这个场景。
宫识鸢以前在一本推演算卦的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梦由心升,人的一切念想都不是凭空产生的。”
可她真实不知道那青年人是谁,又同自己挂了那些念想。
没多久,付斟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走过来,轻车熟路的拿了一把椅子坐在软塌前。
宫识鸢默了默,琢磨着要不要同付斟时提一提,这大半夜的进姑娘的闺房不太好,万一姑娘在里面换个衣
服什么的。
可还没说话,又想到,莫说换衣服这种小事,连洗澡都才付斟时看过了,况且,自己到底是已经嫁给付斟时了,今夜就是付斟时要同她躺在一张床上自己也不能说什么。
况且又不是没躺过。
付斟时将那碗热腾腾的汤药搁在软塌旁的几案上,抬手轻轻的抚在她的额头上。
她默默的往被褥里缩了缩,听到付斟时轻声道:“没在发热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轻摇摇头,顿了一会,又开口:“没有。”
付斟时静静的望着她,又道:“你腰间的伤我请陈太医看过了,本来只是寻常的闪到了腰,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但又受了些折磨,以后八成会留下什么遗症。”
这个结果,她早已经料到,被柳凝凝那般折磨,能保住小命已经不错了。
她轻点了点头,表示了接受。
付斟时轻轻握住她拉住被褥的手,倾身上来:“识鸢,这件事我会替你讨个公道。”
付斟时这么说,到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决定终归是自己不听付斟时的话,虽说还没来得出提督府就被柳凝凝抓去了,可若是自己没有要溜出去的心思,也不
会被柳凝凝抓住。
提督府和将军府到底是撕破脸皮了,因为自己一时的贪玩将付斟时凭白多了这般麻烦事,到底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付斟时。
抬眼看着付斟时,看不出半点情绪,在心里斟酌良久,试探着小声问道:“你,不生气?”
付斟时顿了顿,对上她的眸子问:“生什么气?”
她一时语噎,想了一会,道:“就是,我没听你的话,偷偷跑出去,被朝阳郡主掳走……”
付斟时打断她的话:“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错,从头到尾都不是。”顿了顿,又道:“况且,你是我夫人,不管你做什么,在我这里都没有错。”
她轻挑了挑眉,这样的话语听在耳朵里,心里暖暖的。将手抽了出来,身子微微坐直了些:“可你我都清楚,我并非是你真正的夫人,我只是……”她顿了顿,想了一会:“承了一个提督夫人的名头。”抬眼对上付斟时的眸子:“你我只是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你不用为了我得罪将军府。”
付斟时没说话,静静的将她望着,眼底是一派深沉的潭水,惊不起半点波澜。
她琢磨着自己这番话是不是说
的太过了,终归是付斟时将自己救出来,同将军府闹僵,眼下自己这么说,倒像是一个不懂得半点恩情之人。
默默的在心里措辞,还没想出来,就听到付斟时突兀的轻笑了一声。
她疑惑地抬头:“你笑什么?”
付斟时勾着嘴角,声音低哑,缓缓道:“识鸢,你知道每当我想要同你拉近点关系,你都在躲。”语音里似是有一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她在心里想了想,付斟时说的这个,她没有半点意识到,当下,讷讷地开口:“有吗?我不知道啊,想来我会这么说,应该是大人为了我得罪将军府而感到不值,毕竟那朝阳郡主是太后的侄女。”
付斟时却只是将她静静的望着。半日,又挤出一句:“不为你,那应该为谁?”
她有些发蒙,方才她那么说了一番,不过是觉得没必要得罪将军府,但没想到付斟时会这么问一句。
付斟时埋着头似乎轻笑了一声:“你从前同我那般……”他想了想,用了亲近这个词,“我搬来你院子里住下的这些日子,你也为我添个茶,陪我下一下棋,皆是因为我们是夫妻是不是?”
他这番话在宫
识鸢看来,更加莫名其妙,这不是明摆的事吗?若非是夫妻,能做出这些事情,能大半夜的坐在床上拉着自己的手?
但自宫识鸢嫁到提督府,付斟时向来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连眼睫毛都不眨一下,凉薄的主,此时竟是露出一副弱态的样子,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宫识鸢眨眨眼睛,将付斟时这幅样子多看了两眼,干干一笑:“以前的那些也不全是因为夫妻……”
话未说完,付斟时猛的抬头看着她,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闪了闪。
宫识鸢被瞟的不自在,心里有些发毛,默默的拉近了被褥,往软塌里挪了挪,咳了两声:“我知晓大人是个什么意思,从前也说话,大人在我心里有一些地位,虽然不多……”她看到付斟时柔着一张脸,亮闪着眼睛望自己边上凑了凑。
她干咳了一声,连忙止住了这句话,在往软塌里缩了缩:“许是我那时候没说明白,大人今夜方才会这么问,我待大人确实是有些心动,且这样的心动并不多,在我记忆里,更多的还是大人将人命看的如草一般轻贱的时刻,这样的大人我多少有点接受不了,还有些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