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付斟时从门口经过,似是并不打算同宫识鸢一般计较,花穗连忙将宫识鸢拉了进来,将脑袋从房门探出去,左右看了看,冲着侯在门口的安声歉意的笑了笑,反手啪一声将房门关上。
拉着宫识鸢在椅子上坐下,花穗苦口婆心道:“姑娘,这话下次就不要再说了,若是大人生气了……”
宫识鸢冲着隔壁屋子大声喊道:“怎么,自己自大就算了,还把别人也想的阴谋论还不让人说了,他……”话未说完,被花穗一把给捂住了嘴。
安生侯在门口,听着个隔壁的吵闹,在转头望了望付斟时,似是觉得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察觉到目光,付斟时抬起头对上安生的眸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安生连忙垂首,略微犹豫了一会,方才道:“大人,难道不生气吗?”
付斟时握着毛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淡淡反问:“为何要生气?”
安生在心里琢磨着付斟时的那一声笑,道:“大人从前并不似这般。”至少没有这般好的脾气。
顿了顿,付斟时笑了笑:“她今日这般说我,来日肯定有回头道歉的时候。”
付斟时早早的便在宫
里布了诸多眼线,但就连这些眼光毒辣的人,也未曾发现过宫扶清有任何异常。
水至清则无鱼,越是正常,才越显得蹊跷。
在付斟时眼中,宫扶清能够好端端的活到现在,靠的绝对不会是什么运气,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可小觑。
择日,天边朝霞流动,曜曜晨光金灿灿的洒落下来。
前几日,付斟时每日早上,早早便将她从软塌上拉起来,绕着提督府走个几圈,还会让她讲一讲看到的话本内容,回来时她肚子也饿了,用早膳时她都能多吃下去一些。
估摸着应该是昨日她说了那样的一句话,应该是惹的付斟时有些生气,今日一早却是没来叫自己。
她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望着从房头爬起来的太阳,思索着昨日自己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些,待会要不要同付斟时道个歉什么的。
可昨日自己一时被气上了头,想也没想就说出来,此时在回想自己对付斟时说的话,这道歉无异于就是打自己的脸。
手指轻轻敲打着釉色瓷杯,她尚且还没考虑好,身后便传来花穗的声音:“我的姑奶奶啊,昨天夜里降霜了,姑娘坐在这被打了一夜寒
霜的椅子,不觉得冷吗?”
见她轻摇了摇头,花穗着急道:“冷不冷先不说,姑娘这么坐着对身子不好,姑娘先起来站一站,奴婢去重新搬一把椅子过来。”
这张椅子她躺的甚是舒服,身子往椅子里看了看,她抿了一口茶水,却是没动,眼角余光往付斟时住的屋子瞟了两眼,再喝了一口茶水,迟疑了一瞬:“他几时离开的?”
见她没有要从这张冷椅子起来的意思,花穗颇为无奈:“大人还没起来呢,估计是昨夜批阅公文太晚了。”
她轻点了点头,眉眼略微有些松开。
听到花穗又问:“姑娘,你到底起不起来。”
她似是认真的想了想,目光投到花穗脸上:“椅子不觉得冷,应该是被太阳晒暖了,不用换了。”
花穗抬头眯起眸子,望了望还没落在墙角的太阳,在转过头盯着她。
察觉到花穗的目光,她淡定的喝了一口气,才道:“确实不冷了,你不信你来摸摸。”说着,抓过花穗的手随意的在椅子扶手上感受了两下:“是吧,还暖着呢,就不麻烦你了。”
花穗有些无语,那椅子扶手上的温度是她给捂住热乎的……
气
鼓鼓的盯了宫识鸢半晌,见她依旧能坦然自若的喝着茶,望着升起来的太阳,时不时的还能出神,花穗败下阵来,妥协道:“那姑娘好歹先披个衣服吧,早上风凉。”
宫识鸢随意的摆摆手,忽的听到吱呀一声,瞟眼过去,看到付斟时推门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便是往自己这里走过来。
她连忙坐直了身子,假装在摆弄着茶杯。
付斟时走过来,手指轻轻在椅子上摸过,抬眼望着她,轻皱了皱眉:“怎的坐在这里,不觉得冷吗?”
她没说话,微微将头抬起来一点,撇撇嘴作为回应。
付斟时又道:“起来。”
她身子略微一顿,听话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是手上摆弄茶具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来。
她起初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结束同付斟时的这场怄气,想来想去,觉得也不过是说一句话的事,不管说什么,不过只要说上一句,两人的怄气估摸着就能解开了,虽说这一点也不妨碍,以后若是吵起来,自己要拿这点说事。
一旁的花穗见状,更加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在心里道:“还得是大人出马。”
她到底是刚开始学泡茶的技艺,
动作生疏,没有丝毫的美感不说,捏着镊子的手一抖,一只釉色茶杯落在石桌上,滚了两圈,啪一声碎在地上。
安生搬着椅子放在她身后,她尴尬的站了一会,正打算将镊子还回去,听到付斟时凉凉地开口:“即便还在生我的气,也不至于摔杯子出气吧,你可知道这套茶具少说也值个二百两银子。”
她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付斟时:“你骗人吧,什么茶杯这么贵。”
坐在新搬来的椅子上,付斟时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掀开茶盖,看了看里面的茶叶,在放在鼻下闻了闻,闲闲开口:“白马寺主持方丈,慧悟大师亲手制成,有钱你都买不到。”
低头撇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她揉揉鼻子干巴巴道:“那,那索性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同你道歉,你不要生气了。”
付斟时手臂漫不经心的搭在椅子上,目光莫测,落在她身上似是有些迷惑,良久,轻笑了一道:“到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认错,是一件稀罕事。”
她的脚尖在地上转动着一块碎片,闻言,抬起头在看了付斟时一眼,舔唇道:“我并非不会认错,只是我觉得我真做错了,我才会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