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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无忧无虑

    香炉里盘旋着升起青烟,宫识鸢用脚轻轻将香炉挪远了些,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宫扶清一眼,张开嘴刚想说话。

    宫扶清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以前我是姐姐疼爱的小弟,不管我说什么,姐姐都会相信,而如今,竟是连一个外人都比不过,姐姐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家住哪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便相信她说的话。”

    香薰依旧钻入鼻子,薰的她脑袋越发疼起来。

    宫识鸢起身离开软塌,踩在床阶处浮凸的阳纹雕刻:“我没有相信她,也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凡事要弄清楚,不能稀里糊涂的得过且过,况且,这件事关乎你的生命安全,我更要问个清楚。”

    宫扶清怔怔望着她,却是没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笑意盈然的一双桃花眼弯了弯:“姐姐,真的相信我了?”

    宫识鸢望着他没说话。

    他却是不甚在意,走过来坐在了软塌上,隔着三层帷幔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不管是谁指使你来的,你既敢在朕的吃食里下毒,皆已犯了大罪,朕将你斩首都不为过,可念在姐姐于你有救命之恩,你也是被逼无奈,今后

    便离开这乾昆……”

    他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小宫女赶走,可话语还未说完就被宫识鸢打断:“不行,你一个人待在深宫里,身边没有一个照看的人我放心不下。”

    他怔了怔,转过头望着宫识鸢,抬手指向小宫女:“将一个下毒之人留在身边,姐姐岂不是更加放心不下?”

    光影模糊间,宫识鸢脸上的神色有些看不太清:“这皇宫里,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够不受于太后娘娘的威压,太后若是想要动手,不管你换谁都是一样。”语声听起来有些冷淡。

    宫扶清似是认真的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闷闷道:“姐姐说的是,那便将她留下来,不过她今后不能在进屋子。”

    宫识鸢觉得这样难免委屈了宫女,可若是现在自己直白的出口,宫扶清怕又是自己不疼爱他的一番措辞了。

    正思索要如何说时,宫女却猛的磕头道谢:“奴婢谢谢夫人,谢谢皇上开恩,只要能救下来,报了夫人的救命之恩,让奴婢干什么都行。”

    对于小宫女的这番言辞,宫付清不屑的笑了笑,随意的招了招手让小宫女下去了。

    小宫

    女开门时,射进来一束光,将屋子里照亮了一瞬,偌大的乾昆殿不过一张用来办公的桌案,一张软塌以及看起软塌边上的香炉罢了,空荡荡的屋子里透着几分冷清,不及拖把氏寿康宫的十分之一。

    看着宫扶清稚嫩未退的脸颊,宫识鸢难免有些心疼。

    他拉宫识鸢坐软劝塌上,舔了舔苍白的嘴唇,笑着说道:“我醒时,听太医说,姐姐成了钦天监女官,算卦如神,就连天上露出一片积雨云都没能逃过姐姐的推算。”

    顿了顿,又似是疑惑的望着宫识鸢:“可为何我同姐姐一块长大,却从来不曾知道姐姐还有这等神奇的本事。”

    宫识鸢扯了扯嘴角,垂眼望着自己的手,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我整日待在提督府上没事情做,闲的无聊了,便找了两本推演算卦的书看了看。”

    如此没有水准的搪塞理由,他似是也并未在意,只是笑着说道:“幼时姐姐便比我聪明,先生一块讲的文章,我尚且还未明白过来,姐姐便已经懂了,如今看几本推演算卦的书,便让大奉朝的法师心甘情愿的输,姐姐当真是有本事。”

    宫识鸢笑

    了笑:“能赢了大奉朝的法师,不过是凭借着运气好罢了。”

    宫扶清依旧如以前那般没心没肺,并不打算追问下去,而是略微沉默了一瞬,脸上笑意依旧:“那不知姐姐可否替我也算一卦。”

    宫识鸢微微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你要算什么?”

    他眼睛里的光突然亮了起来,抿了抿唇,声音沉沉地开口:“我想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复国的可能?”

    宫识鸢颇为意外的抬眼看着他,也很是心疼,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罢了,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要背负的却是国仇家恨,原本还有一位姐姐可以依靠,只不过自己现在代替了原主,并非是他亲生的姐姐。

    宫识鸢尝试着带入了一下,委实不能理解原主此时此刻的处境。

    她想了一会,抬手轻轻搭在宫扶清的肩头,宽慰道:“你这个年纪,许多事情于你于我来说,终归是有些力不从心,人始终是要往前看的,若是只看着以前的事,活着会很累的,你有没有想过可以放下以前的那些事,活的轻松一些,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也未尝不可。”

    “无忧无虑……”宫

    扶清苦涩的轻笑了一眼,垂眼望着自己的手,良久,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谁不想活的轻松一些呢,可眼下我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他转头望着墙角的烛火,抿了抿嘴唇,紧皱着眉头道:“被圈养在深宫做了一个傀儡皇上,历朝历代怕是没有比我这个皇上做的窝囊的了,如今外朝人来见,我都得病重……”说到这里,他无礼的笑了一声,笑意却很快消失不见。

    怔怔的望了跳动的烛火,苍白的脸颊被昏暗的烛火衬的越发憔悴,他抿紧嘴唇:“在朝堂上更是说不上话,凡事都得依着太后的想法来,被她捏在手里,压在脚下,三番五次就要敲打一番,连性命都不保,何谈无忧?”

    宫识鸢顿时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安慰他。

    人生在世,诸多事情皆是逃不过身不由己四个字,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位局外人,因是承了原主对宫扶清的亲情,如今方才会坐在这里,心里终归是不能感同身受。

    见宫扶清脸上越发寂寥的神色,她略微一沉默,指着墙角的一堆土,转移话题道:“从进来我便发现了,为何你宫里会有一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