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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妃被送去了冷宫。

    曾经热闹的紫云宫随着德容公主的远嫁和三皇子的离去变得冷寂下来。

    公孙弼关进天牢的当晚便自尽,曾经盛极一时的公孙家族似乎一夕之间便衰败了下去。

    云县的一个院子内,身着素衣的公孙恒腿上搭着一条薄毯,坐在院子里望着那方湛蓝的天空。云县不比平江温暖,更比不上潍州的四季如春的气候。

    这个时候的潍州,大概还穿不上秋衣,但在云县,已经可以穿上冬日的薄袄了。

    “公子,药好了。”小厮端着药放在公孙恒跟前的桌子上。

    公孙恒扭转头,望向桌子上的药,眼里一片空寂。

    父亲和姐姐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其实从霍广将他软禁那一刻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结局,但当这一刻真的到来,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小厮看他出神的样子,有些不忍的催促道:“公子,趁热喝吧。”

    公孙恒哦了一声,再不犹豫,端起药一口饮尽。

    温热的苦涩涌入喉中,带着让人无法忍受的憋屈。

    他安静的将碗放在桌上,淡淡地问道:“将军说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小厮觑了他一眼,有些不忍。

    “知道了,你下去吧。”公孙恒收回目光,重新遥望天际。

    湛蓝的天空中,飘散着几朵白云,一如那日午后。

    他最近睡眠不好,偶尔睡着的时候,便会做同一样的梦。梦中,面容昳丽的女子有时候笑吟吟望着他,递给他一只青梅。有时候又低头含羞的一笑,每次她都不说话,却似乎又有许多话要跟他说。

    此时他望向天际,美人如花隔云端,也不知她是不是也在天上看着他。

    公孙恒笑着道:“你是看我如今这样,来接我了吗?”他声音哽咽了一下,忍住腹中剧痛,轻不可闻道:“你知道,我后悔了。”

    若是当初......

    却再没有了当初。

    公孙恒笑笑。他仰头上眼睛,眼角滑落一丝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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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后,霍广回到平江。

    公孙恒罪大恶极,被圣上赐死,连遗体也没有运回来,直接葬在了云县。

    霍广回来后,交了一封信给霍炎:“这是公孙恒死之前交给我的,让一定交给归家二姑娘。”

    霍炎瞟了一眼,信封上什么也没写,只是用蜡封了。

    “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你可以自行处理。”霍广看了一眼霍炎,又道。

    霍炎将信随意的揣进怀中,“一封信而已,叛贼已死,圣上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样?”

    “圣上自然不会知道,只是要不要交给归二姑娘你自己拿主意。”霍广提醒道。

    “二叔多虑了,”霍炎轻笑。

    霍广道:“当初我跟你说过,若是今年你的亲事还定不下来,我便......”

    霍炎道:“二叔放心,我已经知道了。”

    他起身便要往外走,霍广没好气的问,“我今日刚回来,你这么心急火燎的又要往哪里去?”

    霍炎:“你不是让我去归家送信吗?我将这封信送去给归家二姑娘。”

    “真是能耐!”霍广龇牙,他可是听说,归家没有答应与霍家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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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瓷烧制完成,加上皇上忙着整肃朝廷,今年宫中的贡瓷单子迟迟没有拿出来。

    南书燕倒是乐得清闲,全部身心都放在归家几口民窑上。

    民窑不能烧制御瓷,连烧制方法和花色都要不同,否则视同犯上。她花了一些功夫,设计了一些与御瓷雍容大气大不相同的花样,在烧制方法和瓷土选择上也有所不同,倒是形成了归家民窑瓷器不一样的风格。

    南书燕又让在民窑烧制出来的瓷器上也烧制上记号,以好分辨。

    这样一来,归家民窑的瓷器与市面上其他瓷窑烧制的瓷器有了较高的辨识度。归家民窑烧制出来的瓷器名声也很快传了出去,价格比市面上普通瓷器高一些不说,也更受欢迎。

    南书燕坐在桌前,专心绘制一幅水草纹的瓷器纹样。

    云县虽然苦寒,但春夏之际,门前的河里有许多水草。当地百姓将这些水草捞起来做菜。

    除了摘黄葛芽,去河边捞水草也是南书燕小时候常做的事。

    她闭着眼睛也知道水草在水中的各种神态,此时画起来只如信手拈来一般。

    她一连画了好几张花样,才停下笔来。

    春桃在旁边笑着道:“姑娘真是越画越好了,寥寥几笔,将水草的灵动全部画了出来,若是烧制在盘子上不知道有多美。”

    南书燕笑笑,“这些不起眼的花草虽然比不上繁复的折枝花朵高贵雍容,但却好在有神韵。”

    春桃高兴道:“姑娘说的是。你上个月设计的那套春芽一烧出来,便售卖一空。张柯说现在还有人不时前来预定,问姑娘什么时候再烧制呢?”

    南书燕已经将几个铺子全部交给了张柯管理,其中一间专门用来售卖归家民窑的瓷器。

    春桃说的那套春芽,一套八个花色,画的是春天的黄葛芽。春芽没有水草的灵动,但每片胖胖的叶芽显得古朴呆萌,意趣盎然。

    烧制过一炉便不烧了,若是有人喜欢,让他们定其他的也一样。

    春桃有些惋惜道:“这么好的花样,只烧一次是不是太可惜了些。”

    “若是一直只烧一个花样,才是可惜了。”南书燕笑着道:“日后人家一说起归家民窑,便只会认得那几个花样子,还有谁会再来。”

    春桃想想,“但这样的画,姑娘便要不停地画很多很多花样子,会不会太辛苦?”

    “不辛苦。”南书燕道:“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心里只会高兴,哪里会觉得辛苦。”

    春桃笑笑,“姑娘说的这些,我听着也明白了。如今对我来说,能够伺候姑娘便是我愿意做的事,所以做起事来只会高兴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兰若刚跨进门,听到这一句,差点被口水呛到。

    她略有些无语的看了春桃一眼,才朝南书燕道:“姑娘,霍将军来了。”

    春桃吐了吐舌头,笑着收拾好桌上的花样。霍炎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霍炎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来了,南书燕起身,笑着问道:“是宫里的贡瓷单子出来了吗?”

    “不是,是我二叔从云县回来了。”霍炎望着她,“有人让她给你捎了封信,我给你送信过来。”

    他将手里的信递给她,却并不打算就离开。

    南书燕也不问是谁送的信,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打开。

    里面一张纸笺,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上面记载着红瓷烧制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