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欣身着深蓝色的棉袄站在秦王府的大门口,脖子上围着雪白的狐皮围脖,她淡淡的看着秦王府前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不由得伸了一个大懒腰,一年前她在这里卖身葬夫,如今却早已是秦王妃,她的嘴巴微微上撇,有着些许的无奈,她咬了咬唇,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气闷。
她一早上让玄武去备马车,准备回相府,可是玄武却说王爷吩咐过了,等王爷将一众事情处理完之后再带王妃回相府。
她知道已婚女子若是独自一人回娘家,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情,也表示她是一个不受夫家待见的女子,只是大漠王朝的那些闲言碎语她又岂会放在心上,不受人待见就不受人待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她不由得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心里又忍不住骂起玉修来,骂完之后却还是有些无可奈何,言情小说里的孩子总是在不该来的时候来,她如今也一样。
这一段时间来她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嘴里也时常没有味道,想吃一些新鲜的瓜果,月事也有一个多月没有来了,她知道她的麻烦大了,伸手替自己把了把脉,就算她的医术再差,也把得出来自己的喜脉。
在她把出自己喜脉来的当天,不禁又是喜又是怒,喜的是终是有自己的孩子了,怒的是玉修那个王八蛋到现在还不跟她道歉!他就不怕她从今往后都不理他吗?
只是每次这个念头一起,自己心里又觉得难受的紧,却又安慰自己,孕妇是不能生气的!否则对宝宝不好,大不了她也上演一出狗血的离家出走!只是这些也只是想想,但是又实在是不想在秦王府里住下去了,玄武不给她备车,她也一样可以回到相府!
陌兰见她独自一人站在王府的门口,冻得有些发抖,而丁流景和玉修昨日进皇宫后又彻夜不归,她心里又担心,又觉得在秦王府呆的闷的慌,便走到舒欣的身侧问道:“飞雁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舒欣一见得陌兰,顿时又来了精神,眼睛转了转道:“你是不是嫌王府里太闷,不如陪我回相府好了。”
陌兰是北冥的公主,北冥民风开放,没有大漠王朝那些乱七八糟,她也不懂,一听得可以不用在烦闷有秦王府里呆,心情不由得大好,却还是道:“你和秦王都冷战那么久了,这样很伤夫妻感情的,不如我做个和事佬,等他从皇宫回来之后,你跟他道个歉,便什么事没了。”
舒欣轻哼道:“如果丁流景明和你吵了架之后,知道你受了伤,也不安慰你,你会不会生气?”
陌兰想也不想的道:“当然生气啊!”说罢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她是来劝和的又不是来劝分的,当下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秦王最近也极忙,或许没有顾念那么多吧!”
舒欣撇了撇嘴道:“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可相信男人那张嘴!那些全是借口!”她看了陌兰一眼后道:“你若是不愿陪我去相府,我一个人去!”说罢,抬脚便走。
陌兰忙追上她道:“于情于理,我也是帮女人不帮男人!”说罢,朝着舒欣淡淡一笑。
普天之下只怕也没有比陌兰更不会劝人的人了!
舒欣和陌兰到达相府之后,门房一见得舒欣,不由得大惊道:“七小姐你怎么独自回来了?秦王爷呢?”
舒欣怒道:“你没长眼睛啊,没看到我身面还跟着一个人,什么叫独自回来?”她离开相府已经有一年多了,但是余威还在,那门房被她这般一吼,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她轻哼一声后又问道:“我爹呢?”
门房答道:“相爷在书房。”
舒欣轻声嗯了一声,大摇大摆的便走进了相府,门房期期艾艾的欲说话,她回头瞪了门房一眼,他极为识趣的将嘴巴闭上。
舒欣带着陌兰往书房里走去,她一年多没见舒相了,心里还真有些想念。虽然舒欣将她嫁给玉修的目地不纯,但是平日里待她还是不错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舒相的宠爱,她那三年来才可以在相府里横行无忌。
书房的门半掩着,里面一片寂静,她的嘴巴微微上扬,或许这么长时间没见过她的爹了,也该给他一些惊喜才是,她对着陌兰比了一相禁声的手势,陌兰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见得她这般模样,也觉得极为好玩,当下点了点头。两人轻手轻脚的走进了书房。
舒相是状元出生,闲暇之时总爱看看书解解闷,平时又极爱好收藏书,是以相府里的房间就数书房最大,里面藏书极多,书架将那大。大的房间堆得满满的,而他看书的地方却在书房的最里面。舒欣未出嫁时,时常跑到书房里来玩,只是她的兴趣却不仅仅只是看书,还喜欢捉弄舒相,舒相心情一好时也会给她讲讲一些书里的轶闻趣事。
两人缓缓的走过层层书架,却突然听得女声传来:“你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执迷不悟!”那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带着些许的庄严和愤怒,声音已经不再年青了。
舒欣不由得大是好奇,这女子的声音不是相府里几个夫子的声音,难道舒相一把年纪了还搞婚外恋?如果是,也太有趣了些!她的杏眸里满是浓浓的笑意,轻手轻脚的走到离两人最近的书架旁停了下来。
舒相冷哼一声道:“执迷不悟的那个人应该是你,而不是我!洛冰,你已经贵为皇后,现在已经是太后了,难道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这般苦苦的纠缠不清,于你于我根本一点好处都没有!”
舒欣一听得“皇后”两个字,不由得大惊,难怪她觉得那女子的声音熟悉,原来是皇后!只是皇后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皇后不会和她的宰相老爹有私情吧!她被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靠!真是狗血至极的事情!
皇后厉声道:“什么叫做我纠缠不清?你不要忘了你当年是怎么对我的!”今日里她简装出宫到相府,除了为自己讨回公道外,还要证实多年前她所猜测的事情是否属实。
舒相看着皇后道:“我对你的确是有愧,但是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你为什么还不放下?”
皇后冷冷的道:“放下?什么叫做放下?”说罢,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舒相,舒相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她接着又道:“当年我为了你将一切都放弃了,甚至和我爹爹断了父女之情。可是你倒好,才一离开我,就和其它的女子好上了,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舒相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一生注定是负了你了,可是你在后宫不也如鱼得水,成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皇后突然笑了起来,她笑有几近狰狞,冷哼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舒相大人,你不也一样吗
?在整个朝堂之上,又有谁敢违逆你的意思!”她顿了顿又道:“可是,你觉得够了吗?你这一生就开心了吗?如果你真的开心的话,就不会一直对水晴初念念不忘!”
舒相一时语塞,只低低的道:“我和你不一样!”
皇后的眼里满是嘲讽道:“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我心里爱惨了你,你却为了权势娶了其它的女人!而你爱惨了水晴初,她却爱上了其它的男子!舒相大人,你觉得这有什么不一样吗?”她冷冷的看着舒相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了,你就真的忘记了水晴初了吗?”
舒欣在旁听得两人的对话,不禁感慨万千,没料到她的宰相老爹还有这么一段九曲十八弯的故事。而舒相年青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人,居然为了权势抛却旧爱,只是皇后也太有本事了些,一个普通的女子居然能进宫当皇后!
舒相的双眸微微闭了起来,低低的道:“这些旧事你重提做什么?”
皇后冷冷的道:“说到你的痛处了?”
舒相将眼眸睁开,定定的看着皇后道:“就算你是说到我的痛处又如何,所有的事情已经时过境迁,再提也再无任何意义,就算我回心转意要和你在一起,你已是高贵无比的皇后了,你我这一生是再无任何可能了。”
皇后的眸光有些飘渺,淡淡的道:“的确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你知不知道我当年费尽心思进了皇宫,机关算尽成了当朝皇后,想要看到你后悔的表情,可是我错了,错的太过离谱,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又怎么可能会后悔!”她的话语里满是自嘲。
舒欣和陌兰两人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幸运,他们比起皇后和舒相来,实在是幸福太多,至少他们爱着的人也同样深爱着他们。
舒相的眸子里有过一抹淡淡的后悔,沉声道:“当年我在皇宫里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虽然没有后悔,可是却很是难过。”
皇后冷哼一声道:“难过?你真正难过的是水晴初爱着玉峻昌而不爱你吧!”
舒欣微微一怔,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此时听得玉峻昌的名字时,不由得微微一怔,莫非玉峻昌就是她的生父?玉是大漠王朝的国姓,只有皇室中人才配姓玉。又猛然想起水晴柔曾说过“一个王爷,一个承相均爱着你娘”。一念及此,她心里不由得突突的跳了起来,她虽然不知道玉峻昌是谁,但只怕就是那个所谓的王爷,而她自己若是王爷的女儿,她和玉修岂不是……堂兄妹!
老天爷,这个玩笑也开的太大了吧!
舒相沉呤不语,皇后的嘴角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嘲弄,她幽幽的道:“舒相的相位得来,也实在是费尽苦心吧!不过就算你费尽心机害死了左相单云杰,贤王玉峻昌,水晴初的心里也从来没有过你,就算有过你,对你也只有恨!”
舒相的眸子里有一抹痛楚,冷冷的看着皇后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皇后的嘴角边满是嘲讽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又何必怕人说?玉峻昌为人光明磊落,对皇位根本就不在乎,又岂会串通北冥通敌卖国?他若是真的想当皇帝的话,玉峻彦根本就没有当皇帝的机会!”
舒相的脸顿时成了青灰色,皇后又道:“这些事情你或许可以瞒得过别人,但是却瞒不过我!你以为杀了玉俊昌,水晴初就会投入你的怀抱,可是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存在!原因很简单,我告诉了她我们之间的事情。”说罢,她的眸子里有一抹嘲笑。
舒相的脸色不由得微变,冷冷的道:“怪不得当年晴初明明答应我和我一起隐居,到临行前却又改变了主意,原来都是你从中做梗!”
皇后嘴角边划过一抹笑意道:“我不是从中做梗,我不过是让水晴初看清楚那个嘴里满是仁义道德的舒状元不过是一个伪君子罢了,你当初对我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而你的行径一旦暴露,也只有死路一条,而我的心中虽然恨你,可是却还舍不得你死,而我这一念之差,却又让有你机会害死单云杰!”
舒相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他的模样,实在是恼羞成怒的成份多一些。
皇后冷笑道:“胡说八道?”她大笑了几声后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你当年虽然高中了状元,但是先皇却让认为你心机不纯,一直不重用你,而单云杰却不仅是个治国奇才,还有着宽广的心胸,所以玉峻昌死前才会将水晴初托付给他照顾,却不料被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误会了,以为水晴初不来赴你的约是因为她和单云杰有染!所以你又设计害死了单云杰,给了他一个谋反之名,却又偷梁换柱的将水晴初救了出来,是也不是?”
舒欣听得皇后的话,不禁惊呆了,终是明白了水晴柔嘴里的王爷指的是玉峻昌,宰相指的是单云杰,不管两人中间谁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生世却还有这么大的秘密。而这个收养了她的舒相,居然是她的杀父仇人!这一切也太搞笑了些吧!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中间的落差一时也接受不过来。
舒相冷哼道:“贤王和单相两人一个通敌卖国,一个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我就算是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做得出那些证据来!你今日里来如果是想替他们的翻案的话,大可以打道回府了,如果有证据的话,也可以直接将我送进刑部!”
皇后看着舒相道:“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很清楚的知道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的手上根本就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便也定不了你的罪了。而贤王和单相的事情也已经成秘密永远的封存起来,我真是替他们感到可惜,他们将你当成知已,而你却对他们包蒇着祸心,他们纵然聪明一世,也断没有想到你就是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啊!”
舒相冷哼一声道:“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皇后目光幽幽,冷冷的道:“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纵然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但是对于水晴初却是痴心一片,对于她的女儿,也是视如已出。只是水晴初也极为聪明,看出了你和狼子野心,她怕她的女儿成了被你利用的工具,所以将女儿生下来之后,就独特的药物为女儿易了容,让原本清秀可人的女子变成了一个丑八怪。而舒欣的性情也极为古怪,将你替她安排的种种婚事全给搅得乱七八糟,并且还爱上了你送到你妹妹那里寄养的儿子乔悠然。”
舒欣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怒火直冒,到得此时,她也终是明白舒相为什么百般反对她和乔悠然在
一起,原来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纵然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舒相的心里却还是有鬼,怕自己和乔悠然在一起之后,发现他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而让乔悠然痛苦万分。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是乔悠然明知道她和他之间的事情,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爱着她,在他的心里,又承担着多少的压力,那颗爱她的心,又是多么的坚定!可是她之前却还误会他,觉得他软弱,抛不开他师父对他的束缚,到现在才知道,束缚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他能做到那样,又哪里有一分一毫的软弱,他的果决和勇敢,实在是让她佩服。
而他在她的面前从来都没有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直在她的身旁守护着她,他所承受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那绵绵密密的包容的背后原来还隐藏着这么多的玄机!
只是乔悠然其实没有必要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就算她知道舒相是她的杀父仇人,也不会影响她对乔悠然的感情,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舒欣,只是这件事情乔悠然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她虽然对乔悠然的看法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对舒相的印象却坏到了极致!虽然她原本就知道舒相心机深沉,为达到目地可以不择手段,他的九个女儿也都成了他巩固地位的工具,她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是当她知道他是她的杀父仇人之后,这其中的种种关系却不再若以往那样单纯了,她的心里由原本对他还有着些许的尊敬变成了恼怒。
最最让她觉得难受的是,她现在吃不准她到底是谁的女儿,如果真的是贤王的女儿的话,她和玉修就变成了近亲结婚!一想到这里,她的手不由得又摸了摸她的小腹处,如果真的是近亲的话,她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成为傻子的机率就极大,她的脸也不禁成了苦瓜脸。
一想起这件事情,她就忍不住火大,难道舒相因为水晴初对他不理不踩,以至于他心中生恨,所以把她嫁给她的堂兄,这个猜测让她有些想要抓狂!
舒相微微一怔,怒道:“如果太后今日里来只是为了旧事重提,请絮老臣公事繁忙,无暇接待!”说罢,对着皇后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皇后冷冷的看了舒相一眼,淡淡的道:“这些事情我原本只是猜测,没料到却是真的,舒相,你实在是好手段啊!俗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你坏事做尽,老天爷虽是没有直接收拾你,却将你的过错尽数算到了你唯一的儿子身上,他爱上了舒欣就注定了他要孤老一生!”
舒相咬了咬牙道:“请!”
皇后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的道:“我已经走不动了,我来之前,你应该就很清楚的知道,我根本就活不了多久的,来找你,并非为了和你重叙旧情,不过是将这么多年来对你的种种猜测来证实罢了,只是我的心里啊!也实在不是滋味,我当年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我也真是后悔啊,为了你这样的一个人,我自己毁了我自己一生的幸福!”她的声音有些委顿,似乎感慨万千。
舒欣听得皇后的话,不由得微微一惊,透过书架望去,只见皇后倚在椅子上,那张脸微微发青,嘴唇又发白,眼里也满是血丝,这中慢性中毒的症状。她的心里对皇后不禁又升起了些许的敬佩,皇后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却甚是聪明,可惜的是独独看不破“情”字。
只是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看破“情”字,洒脱如她,她还不是放不开对玉修的情,也逃不开玉修对她的好,此时见得听得眼前两人的对话后,她更加坚定的知道,她和玉修的感情实在是得来不易,两人为了这份感情也都付出了极多,却又因为那一丁点小事而吵成那般。
她轻轻的咬了咬唇,如果玉修真的是她的堂哥的话,她或许也要勇敢一点,将这一切都承担下来。她心中也暗自决定,等她再见到到玉修时,主动跟她道歉,她不想他们之间再有什么错过。
舒相听得皇后的话,不由得一惊,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你猜的?”这句话一问出口,便将他的心事尽皆泄露,也将皇后方才所说的话全部坐实。
舒欣原来还存在些许侥幸心理,到了这一刻,终是知道那些事情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而她是不是也算是认贼作父?
皇后淡淡的道:“如果我手上真的有证据的话,当年我那么恨你,一定会去拆穿你。贤王和单相的事情我一直觉得奇怪,于是翻看了那些陈年旧档,终是让我想了出来。只是想出来又如何?今日在你的面前将这一切都证实了又如何,我是将死之人,而你的权势也到了瓦解的时候了。”
舒相听得皇后的话,一时之间不禁有些呆愣,他抬眼看了看皇后道:“我的确是不值得你爱,你若是早日参透或许会快活很多。”
皇后浅浅的道:“或许吧!”她顿了顿又道:“只是将机关尽也没有算到当日里原本想害舒欣和修儿的举止,到最后害的终是你自己的。你当日将舒欣嫁给修儿时,包藏了那么重的祸心,今日才知道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昨日里修儿在大殿之上诉斥你的时候,你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是气苦不已?”
舒相叹了口气道:“你有一句话算是说对了,那就是我的确是自找苦吃,老天爷也真的是开眼的,这么多年来,我费尽了苦心,却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我一直以为这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今日里才知道错了,原来事情不是掌握在我的手中,而是掌握在你的手中。”
皇后幽幽的道:“就算全掌握在我的手中又如何,当初你心里恼恨水晴初不理会你,将舒欣嫁给修儿,不过是想让他们日后的子孙成为愚顿之人,一直在替乔悠然谋划,想将玉家的万里江山变成是你舒家的,可是你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舒欣虽然是玉峻昌的女儿,可是修儿却是你的亲生儿子。”说罢,她又嘿嘿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声里满是讽刺。
舒相咬了咬唇道:“你嫁给皇上之后,我们之间只有一次……怎么可能会那么巧?秦王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儿子?”
皇后冷冷的道:“这天下之间,巧合的事情多的去了,而以我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骗你,修要杀你,昨日里若不是我苦苦劝阻,你今日只怕已命丧黄泉,我虽然恨你,却并不想自己的儿子真的杀了他的亲生父亲。你如果认为我是靠这个来纠缠你的话,你也就太自以为是了。我现在是什么身份,还得着来要挟你吗?”
当年她的确想过玉修的身世来要挟舒相,可是再一想又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当爱逝去时,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纵然她仍然无法放下他,却并不代表他在她的心里还是那么重要。而玉修也极为聪明,早早的就看出了她舒相之间不同寻常的感情,也曾几度怀疑过,却没料到玉修却又极为神奇的长的有几分像皇帝,也正是因为这一分相似而让玉修放弃了他的猜想。
她还曾以为玉修真是的皇帝的儿子,可是她却更加清楚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那一段时间皇帝根本就没有宠信她,玉修在外人的眼里是八个月生下来的。
后来她终是找到玉修为什么像皇帝的原因,那便是舒相和皇帝的眉眼极为相似!
舒相喃喃的道:“秦王是我的亲生儿子!我的天啊!我的两个儿子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真的是冤家路窄啊!”
这句话无疑又是一个天雷,把舒欣震的不轻,身子险些摔倒在地,陌兰也大吃了一惊,一把将舒欣扶住。
舒欣咬了咬唇,心里怒极,枉她一直以为舒相对她极好,在众姐妹之间也甚是宠爱,没料到却包藏了这样的祸心!到了这一刻,她也终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居然是一个郡主!而玉修居然是舒相的亲生儿子,这也实在是太乌龙了一些吧!
她再也顾不得那些了,从书架后走了出来道:“原来爹你一直这样处心积虑的疼我,实在是让我感到开心至极!”
舒相和皇后一听得她的声音,不由得均大惊失色,舒相微微皱着眉头道:“你怎么在这里?”褪去红色胎记的舒欣,和水晴初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她那刁钻古怪的语气,他只怕都会误以为她就是水晴初!
只是怎么可能,纵然水晴初现在还活着,也已经四十多岁了,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年青,看来传闻舒欣脸上的胎记是被假的事情还真的是事实。
舒欣笑嘻嘻的道:“我今天如果不在这里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一直都极为尊敬的爹居然是我的杀父仇人,而将我嫁给秦王不过是想夺得玉家的江山罢了,我不得不佩服爹爹你滴水不漏的算计,也佩他爹爹你的菩萨心肠,那么好心的收留我和我娘,实在是让人佩服之至。”
她的脸上笑的愉悦,话里却满是嘲讽。
舒相的脸色有些惨白,低低的道:“你听到了多少?”
舒欣淡淡的道:“该听的不该听的全听到了,我也没有想到的是,我爹年青的时候魅力无穷,居然连堂堂慈祥仁爱的皇后,我的婆婆都为你倾心。这样看来,我娘她实在是愚蠢至极,有这个样一聪明绝顶的人爱着她不要,偏偏要去爱什么贤王,到最后还让贤王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那个贤王也真的是笨到了极点,居然都看不清自己身畔之人的真正嘴脸。”
说到这里,她又咬牙切齿的道:“什么狗屁贤王,生前被人称为贤王,死后就成了谋朝篡位的小人,这个贤王的名称也实在是名不副实!”
舒相的脸顿时变得惨白,却又无从反驳,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有今日实在是我罪有应得!只是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秦王杀了我,我亏欠他太多了!”
皇后冷冷的道:“真是难得,你也会有感到亏欠的时候!”
舒欣冷哼道:“堂堂的一国之母,没事也学乡野村妇勾搭汉子,也真的是难得啊!”她见皇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又接着道:“如果死去的皇帝知道他心爱的皇后背着他做的种种事情,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皇后的怒道:“没大没小的丫头,你在胡说什么?”
舒欣淡淡的道:“我虽然没大没小,但是至少还算守妇道,不会背着自己的相公去勾搭其它的男人!”她冷冷的看了皇后一眼道:“如果我不是看在你是修的亲生母亲的份上,可能会更加胡说八道。”
皇后怒道:“你……”却又发现无法反驳,直在那里气的发抖。她的毒也发作了起来,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待她将手帕从嘴边拿下来的时候,手帕上满是鲜血。
众人一见得这种情况,不由得大惊,舒欣一把将她的手抓了过来,扣上了她的脉搏,再翻开她的眼皮,不由得大惊,问道:“你什么时候有咳嗽的症状?”
皇后想起她方才的无礼,怒道:“不用你管!”
舒欣轻轻的哼哼道:“你以为我想管吗?你也确实如你自己所言,活不了多久了,你中毒已深,就算是医圣亲自来救你,也活不过明日了。”
她这句话倒不是吓唬皇后,而是她已经看出来了,皇后是慢性中毒,原来那下毒之人并不急着取她性命,但是却下了极为厉害的毒药,她只看出是慢性中毒,却并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却从皇后吐血的症状中看得出来,皇后此时已是将死之人。
虽然她早就知道皇室中人被玉临下毒控制的事情,没料到他却如此狠毒,是下定决心要置所有皇室中人于死地了。这个毒八成是黑蜘蛛下的,而此时黑蜘蛛已死,让她去哪里找解药?又或许像黑蜘蛛和玉修那么狠毒的性子,原本就没想让他们活下来,否则也不用动用这样的毒药。
皇后听得她的话,微微一怔,眼眸微微的闭上,她虽然知道她是将死之人,却没料到这么快就要死了。她原以为她可以很坦然的面对生死,可是此时当她发现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心远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坦然。
皇后幽幽的道:“或许如你所言,像我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本不应该多活在世上,只是我这一死,到九泉之下遇到皇上时,实在是有些无颜以对。”
舒欣冷哼一声道:“你不但无颜对你自己的相公,你也无颜面对你的亲生儿子。若是让你的儿子发现他并非他父皇的亲生儿子,也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她可以坦然的面对她的身世,是因为她并不是真正的舒欣,有些事情也便不用那么在意了,可是玉修和她却不一样。这个玩笑开的实在是有些大!
皇后看了舒欣一眼后道:“这件事情只要我们都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你想要去告诉修儿,那又另当别论。”
舒欣听得她的话,懒得理她,却又扭头对舒相道:“爹现在也算是如了你的愿,你原来想让表哥当皇帝,因为表哥是你的亲生儿子,可是现在发现修也是你的亲生儿子,是不是这种感觉也不错?你成了幕后的太上皇,是否感觉很荣幸?”
舒相微微一怔,满嘴苦意道:“的确,我感到很荣幸,却又觉得满是苦意,秦王一回到飞雁城便拿我开刀,下一步只怕是要置我于死地了。我并不怕死,可是他如果亲手杀了我,纵然他不知道我是他的亲生父亲,可是……”余下的话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舒欣浅浅的道:“
他当初娶我的时候,本意是拉拢你,没料到你却给他一个深深的陷井,虽然最后陷入陷井的是你自己,可是害到的却终是他,如果没有你的怂恿,表哥只怕也不会去当那个摄政王,如果没有你的放任,玉临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接收兵权,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种下来的苦果。我如果是你,就不会等修来杀你,自己找一棵树直接吊死好了!”
到得现在,她也终是明白为什么乔悠然能那么顺利的掌控全局,除了他自己的聪慧之外,还有舒相在旁推波助澜。也终是明白玉临为什么能那么顺利的接收乔悠然的兵权,除了他的阴险狠毒之外,还有舒相以为乔悠然已死,在破罐子破摔。
她这个所谓的爹,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的手段之狠,隐藏之深,实在是让她佩服!当然,除了佩服之外,还有深深的恼恨!他是真正的卑鄙无耻、机关算尽!如果不是算漏了他和皇后之间纠缠不清生下的玉修外,他实在是算无遗策。就连她也被他骗得很彻底,以后是发自内心疼爱着她的父亲却原来不过是处心积虑的在利用着她而已。
舒相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闭了闭眼道:“你说的很对,我的确是无颜面对秦王,也实在是该死!”说罢,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就往自己的胸口上插去。
舒欣微微一惊,欲去拦他,陌兰会意,飞起一脚便将他手中的小刀踢落,小刀掉在地上,刀锋却落入了刀柄之中。众人一见这种情况,均当场怔住,舒相的脸顿时成了万花筒,什么颜色都有了。
舒欣从地上将小刀捡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父子了,玉修曾经用这样一把刀骗过我,没料到今日里你又用这一招,实在是太有趣了!”她嘴里说着有趣,心里却觉得气闷地极,这老头把她当傻瓜啊!还是吃定了她心软不会让他自杀。
舒相的脸上有一抹尴尬,他没有料到陌兰会武功,当下只好喃喃的道:“我……我……”我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舒欣嘻嘻一笑道:“你什么?你不过是不想死罢了!”
舒相不语,舒欣接着又道:“你不过是知道我嘴硬心软,好在我的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却没料到被陌兰一脚将你的小刀踢飞。”
皇后冷哼一声道:“没料到你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耍阴谋,实在是让人看不起!”
陌兰冷笑道:“在我们北冥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舒相咬了咬牙道:“没错,我的确是不想死,你身上中了毒,此刻在等死,你应该很清楚我此时的感受!秦王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我不能让他杀了我,可是我又不想死!”
舒欣浅浅的道:“你如果真的不想死,也不用拉我们做你的人证,办法多的是,比如说相府起了一把大火,将舒相烧成一堆黑炭,又或许是舒相不小心被人刺杀,被人砍得面目全非,还可以失足落入湖中,一个月后再捞起来,全身被水泡的分不清模样……这么多的死法,你都可以选择。”
她的话一说罢,舒相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她接着又道:“如果相爷舍不得这用尽心机得来的荣华富贵,一个都不想选的话,那我也无可奈何!”
舒相苦笑道:“事到如今,我又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功名利禄如浮尘,荣华富贵如泥土,这些东西和命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只是秦王会信吗?”
舒欣微微一笑道:“秦王会不会信那就得问相爷了,看相爷的诚意够不够,如果够的话,那么秦王自然就会相信了。”
舒相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道:“我明白了!丫头,你比你娘还聪明!”他仔细的看了看舒欣后又道:“之前传闻说你脸上的红色是易容之物,我还不太相信,可是今日里见到你,终是相信了,你娘将你保护的很好!”
舒欣冷冷的道:“我娘保护我保护的再好,也及不上舒相你的机关算尽!”
舒相不由得将头低了下去。
舒欣回到王府之后,已是黄昏,而玉修和丁流景还没有回来。
陌兰看着舒欣道:“我以前以为北冥的皇宫里乱成一团,危险至极,可是今日里见到舒相的算计,才知道我们的那些斗法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舒欣叹了口气道:“舒相的那些算计再厉害也比不上造化弄人,他就算机关算尽,也算不到玉修是他的儿子。对我而言,最最万幸的事情,却又是好在修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否则我就要惨了!”说罢,她又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陌兰笑了笑道:“你还生秦王的气吗?”
舒欣撇了撇嘴道:“怎么可能不生气,只是听得他们那些事情之后,我觉得所有的事情还是简单一些比较好,我也不想再跟他去计较顾惜惜的事情了,那原本就是一些不存在的事情,不过是我自己为难自己罢了。只是他也太小气了些,难道不知道女人是需要哄的吗?”说罢,她又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陌兰嘻嘻笑道:“怎么,后悔呢?”
舒欣咬了咬唇,杏眸微微一眨道:“有一点点,想着为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而耽误了我们这么长时间的温存,真的很不划算。我好像自和他生气以来,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了,现在还真的有些想他了。”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她也没有必在要陌兰的面前隐藏。
陌兰笑了笑,用手指点了一下舒欣的头道:“你的性格比起秦王来还要洒脱一点,那一日景问秦王是否想你,他还不承认,可是景却分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后悔和思念。”
舒欣一听得这句话,眉眼里都是笑意道:“真的假的?”
陌兰笑嘻嘻的道:“真的假的,你自己去问他便知,又何必问我?”说罢,她的嘴巴微微的嘟了起来道:“你想玉修了,而我也想景了,真想现在就看到他们!”
舒欣的杏眸里光茫流转,挽着陌兰的胳膊道:“他们不回来,我们难道就不能去找他们吗?”
陌兰的眼睛一亮,满是笑意看着舒欣道:“好啊!我们这就去找他们!”
两人都属于那种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当下便命下人备好马车,兴高采烈的往皇宫里赶去,两人到达皇宫时,已是掌灯时分。
皇宫的宫门紧闭,陌兰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的皇宫关门怎么关这么早?”
舒欣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道:“寻常时候,宫门不会这样关着啊!就算是要腰牌才能进去,也不会直接将大门关起来,除非……”
陌兰问道:“除非什么?”
舒欣一字一句的道:“除非皇宫里出事了!”
此言一出,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心里叫了声不好,陌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负起舒欣便从较低的宫墙上跃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