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君目光直勾勾盯着她:“我记得你说过,你在城北还有一间老宅,就住那吧。”
“啊……”
青檀把尾音拖的老长,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她连忙快步追上去:“主子,那宅子许久未住人了,又脏又乱的怎么能让你去住。而且那个地方,是……是贱民区的中心点,鱼龙混杂的,也不安全。主子,要不去住客栈吧?”
萧云君脚下不停,似是铁了心:“你之前还说那里的人十分友好,特别好相处。到了夜里,甚至可以夜不闭户,怎么,难不成你在骗我?”
咳咳。
青檀表情有点尴尬,连忙摇头:“倒不是骗主子你,就是……怕主子你不习惯。”
“别废话,快带路。折腾了一天,你家主子我困了。”
萧云君拉着她的手腕,不给青檀再支支吾吾的机会,两个人径自朝着城北的贱民区方向而去。
京都邺城之大,一筐红豆数不下。
整个邺城,几乎大多数生
来没有天赋,或者家境贫寒的人都挤在城北郊外。他们甚至都没有入城的资格,只能是在每天开放的时间里,入城置换一些必需品。
其余时候,都必须回到城北来。
若是错过了时辰被人抓住,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和城内的繁华奢靡相比,整个城北区域看上去就像是难民营。
哪怕是已经夜深人静,还有很多人仍旧在为明天吃什么而努力着。
萧云君的脚步刚踏入,就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这些年来,他们从未见过任何一个穿着华丽的人来过此处,因为对于那些达官显贵而言,这里无疑是一个肮脏的地方。
他们对于这些人,内心也充满了怨恨。
“这里怎么这么黑?”萧云君略过所有人视线,发现还有不少人在劳作,空气间隐约可以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青檀抿着唇角,低垂着头道:“戌时后,这里就不准出现明火,也不许发出声
响。”
听到这话,萧云君停下脚步,满眼惊愕。
青檀指着不远处,又道:“因为城西那边住着朝政大员,怕影响他们休沐,所以朝廷在二十年前颁发了这项指令。若有违背者,就会以抗旨大罪抄家灭祖。”
萧云君不由得拳头一握。
她顺着青檀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城西离城北中间还隔着一条马道,两者之间至少有数里之远。
而这些朝臣显贵,为了彰显自己无上地位,竟然……
思绪未停,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忽然在黑夜中骤然响起。
萧云君回头看去,一名身材佝偻的中年妇人一把捂住了那孩子的嘴巴,满眼惊恐的看着她,似是在哀求。
紧接着,一群人纷纷跪了下来。
他们不敢说话,就只是拼命的磕头求饶。
他们以为,她是来巡视的。
“这里,这些年来一直就这样吗?”萧云君忍着难言的心绪,回头看向青檀。
青檀没回答,因为她已经红了
眼眶。
只是拼命的点头,目光中透着坚定不移的恨意。
良久,她才镇定下来缓缓开口:“为了镇压我们,每过一个时辰都会有巡城兵前来督查。他们以为主子你是来视察的,所以才对你这么敬畏害怕。主子,我们走吧。我家还在前面。”
萧云君提步,拿出一些银钱来交到了青檀手中:“那孩子哭的有气无力,怕是饿了。”
青檀捧着钱袋,眼里噙着笑意。
城西虽大,但因为大多数住着的都是贫民,所以这些年大家都学会了守望相助,彼此之间也算都认识。有了青檀的解释,众人对萧云君的警惕心才放了几分下来。
青檀带着她一路穿过人群,最后终于在一处由乱石堆砌而成的茅屋前停下。
房子不大,屋子摆放着一张木板床和残旧的小木桌。
屋前还有一处简陋的篝火,明火未灭,星火点点。
“主子,要不我们还是去住客栈吧。”青檀挡在屋子前,脸色难看
的很:“平时我少有回来,所以这间屋子时有人住,味道也不太好。”
萧云君看着她,轻轻一笑。
比这还糟糕的环境她都经历过,有什么可嫌弃的。
但这一路过来所见所闻,还是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所谓的天下太平,原来不过也是踩在别人的尸体上,所表现出来的繁华假象。
“青檀姐姐,青檀姐姐!”
不远处,忽然火光熠熠。
一个满身是泥,灰头土脸的小男孩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噗通一下倒在萧云君脚边。
他也不喊痛,只是拧巴着眉头站起来慌里慌张道:“青檀姐姐,求求你快救救大家吧!巡城的大人说我们偷盗,要把所有人都就地处决!”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萧云君,气鼓鼓的伸手指着她:“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青檀立马反应了过来,“主子,怕是那些巡城兵搜查到了刚刚你给大家的银钱……”
萧云君眼睑一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