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冷元勋敛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了一下,神色漠然地看向晴雨公主,“这是微臣的私事,不劳烦公主费心。”
“勋哥哥……”
“够了!”
事已至此,曲灵栩的清白自然无需再额外证明,但许贵妃突发哮喘的原因尚未找到,总归有些不妥。
太后斟酌片刻,命令太医将许贵妃适才接触过的东西一一查验,其贴身饰物亦让医女仔细检查,但均没有任何发现。
这下连太后也觉得奇怪了,正自愁眉不展之际,只听曲灵栩淡淡道:“不知医女大人可曾检验过贵妃娘娘的指甲?”
指甲?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曲灵栩幽幽解释道:“哮喘乃急症,其诱因无非就是柳絮花粉等物,除非骤然吸入大量提纯的花粉,否则断然不会严重到这般地步。”
“你什么意思,难道母妃会在指甲上涂药,自己害死自己么!”
晴雨公主面容狰狞,猩红的眼睛像浸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在曲灵栩身上,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克制,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对方那张脸。
然而,曲灵栩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半点波折也没有,“贵妃娘娘的心思,臣女不敢随意揣测,但臣女身为医者,必须要找到贵妃娘娘发病的根源,以防后患。”
“不行,谁都不许碰母妃!”晴雨公主大声叫嚷道。
晴雨公主虽然骄纵跋扈,但并不是心思复杂之人,如今这般行为,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看曲灵栩不顺眼。
但许氏和许汐儿的脑子却嗡的一声,几乎要炸裂开来,许贵妃的指甲有没有问题,她们再清楚不过,但如今却是丝毫办法都没有,只求许贵妃能够快点醒过来,把有问题的指甲掰断!
整个僵持的过
程中,太后始终未发一言,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看清楚殿中的形势,许氏虽然极力掩藏,但那股子心虚还是透出几丝,这些已然足够了。
不过,事情总算让许氏如愿了一次,正当太后下令医女查验时,被太医灌下药的许贵妃幽幽醒转过来,见曲灵栩还好好站在那里,以及许氏悄悄投过去的眼色,便知自己的计划再次功败垂成!
此时她虽然想赶紧把指甲中的粉末处理干净,奈何众目睽睽之下,那样做只会更加惹人怀疑,定了定神,俯身跪下,委屈道:“太后娘娘,妾身虽然卑微,却也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贵妃,这般无端被人搜身,传出去让琉璃儿和晴雨如何做人啊。”
说话时,她借着双手和地面的摩擦,不动声色地抠出指甲中的花粉。
“做人讲究的是光明磊落,清清白白,馨月郡主亦是皇上亲封,但却因为妹妹之故被搜了身,还被府里的姨娘和丫鬟联手诬陷,难道妹妹不该给个说法么?”
事情到了这一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踩死许贵妃的机会!
“臣妾从未怀疑过馨月郡主,亦没有让任何人搜查郡主,皇后娘娘自当明白。”
许贵妃总算不蠢,很快便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她并没有为难曲灵栩,至于晴雨公主,也不过是护母心切罢了,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谁能治她的罪?
至于许氏,那个蠢货得了个假消息而不自知,让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改变计划,却落得如此棘手的局面,就算被惩罚也是活该!
所谓的姐妹之情,不过是相互扶持各取所需罢了,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妹妹说的是。”
皇后缓缓走到许贵妃面前一步之遥的距离,她明白事情拖的越久,变数越大,遂向太后道:“母后,儿臣认为应该查验,以证贵妃妹妹的清白。”
至于还有没有清白,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了。
“皇后娘娘这是要把臣妾往死路上逼么,既然如此,又何须您动手,臣妾以死证明清白就是了!”
说着,她骤然从床上冲下来,朝偏殿的柱子撞去。
“母妃!”
“姑母!”
晴雨公主和许汐儿大惊,连忙上前阻止许贵妃。
曲灵栩不动声色地跟冷元勋对视了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好戏,许贵妃那种人会舍得死才见鬼呢,只怕趁乱毁灭证据才是真的。
事实证明曲灵栩的猜测没有半点偏差,许贵妃趁着跟许汐儿和晴雨公主拉扯的机会,掰断了几个指甲,虽然这样做一定会引起怀疑,但总好过被直接定罪。
太后面色阴沉地瞅着这场闹剧,正准备命人将许贵妃拉开,殿外响起一声尖锐的唱喝,“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陵王殿下驾到!”
听到这话,殿内众人纷纷起身,齐齐行礼,“臣妇,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又向慕容璟和慕容璃行礼。
慕容璃是许氏的亲外甥,素日也不时来将军府走动,曲灵栩之前见过几次,倒也不算陌生。
今日他穿了一件淡蓝色长袍,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龙凤纹腰带,一头墨黑色的头发,五官英挺有力,一双虎目中藏着隐隐的傲气,跟太子的文质彬彬比起来,多了几丝英武之气。
慕容璃自恃身份高贵,不像曲凤衍和许汐儿那般刁难折辱曲灵栩,但每一次见面,也不会让她好过。
但是,那样
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心思飞转间,皇上已是朝太后行了礼,在上首坐下,淡淡道:“好好的及笄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
“哀家老了,不中用了,可不是能让人肆意而为么。”太后板着脸冷冷道。
许贵妃一党针对的虽是曲灵栩,打的却是太后的脸面,又这般要死要活的闹腾,太后不恼怒才怪。
更何况这样的怨气原本就积攒了足够多。
听到这话,皇上连忙赔笑道:“母后这话严重了,有谁敢在您面前放肆,儿子第一个饶不了她。”
如此说着,他冷冷扫了一眼下首,“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这会儿过来,对许贵妃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她平静了一下情绪,抬头看向皇上,还未说话眼泪就落了下来,“皇上,都怪妾身这个不争气的身子,不知怎的就突然……”
她絮絮说着,言语中自然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毕竟她毫无征兆地昏倒了,对后来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不是么?
“父皇,女儿当真不是故意针对馨月郡主的,但她的确是最后一个接触母妃的人,女儿会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啊!”
晴雨公主也不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在许汐儿的悄悄嘱咐下,即便银牙咬碎了一地,但还是按她的要求说了。
至于慕容璃,虽然皱了皱眉,但却识趣地没有说话。
到底是宠爱了多年的妃子和女儿,见她们如此梨花带雨地哭泣,皇上的心也软了大半,不过到底要顾虑太后的颜面,不处罚是不行的。
思虑片刻后凝神道:“晴雨公主言语莽撞,辱骂馨月郡主原应重罚,但念在其爱母心切又是初犯,故禁足十日,抄写佛经十卷小惩大
诫,贵妃许氏虽与此事无关,但也有教女不严之责,一并处罚。”
说罢,看向太后,“母后,您认为如何?”
“皇上公平公正,哀家自然没有意见。”太后阴冷的目光落到许氏和翠巧身上,“一个小小的妾室竟买通丫鬟做假证,意图谋害嫡小姐,这般罪名,皇上总不会也要轻易揭过去吧?”
皇上对许氏可没有任何感情,自然不会保她,当下冷声道:“嫡庶尊卑有别,古今皆是如此,许氏之罪证据确凿不可饶恕,杖责三十大板贬为贱妾,至于这个奴婢,即刻拖下去乱棍打死。”
“皇上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
许氏前些日子被打那二十大板几乎去掉了半条命,伤口还没有彻底痊愈又要挨三十大板,后果可想而知,她还没有看着曲灵栩去死,还没有坐上正妻的位置,绝不能成为瘸子!
可是,当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许贵妃时,许贵妃却默默低下头,直至许氏被拉出殿外,她都没有任何理会。仿佛对方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曲灵栩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所谓的亲情,呵呵。
在这之后,皇上为了安抚受了委屈的曲灵栩,又赐下不少赏赐,曲灵栩虽然因为没能处置了许贵妃而闷闷不乐,但也不至于跟钱过不去,全部照单全收。
如此,这场闹剧总算告一段落,太后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自然也不想再应付这些命妇,正准备让他们退下,守殿门的小太监进来禀告道:“太后娘娘,安乐公主身边的丽姑姑在外求见。”
“她怎么来了,是不是晟儿的病情有什么反复?”太后一向把这个机灵的外甥当眼珠子一样疼爱,立刻打起精神,命人让丽姑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