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明悟突兀涌上心头，江言澈双眸一眯，全身肌肉紧绷。眼前，不和谐的地方放大，而他的心中逐渐恍然。
16号主牌……是【塔】！
不可能平白无故有两页消失，这空白的两页，正是周围不和谐的具象表现。
【塔】影响到了现实？抹去了它在现实的一切信息？
不对……
江言澈总觉得，还有什么被他遗漏的地方。
可他已经没时间思索下去了，嗡鸣声响起，打断了他的阅读。下意识扭头向着门口望去，门外，并不是江语澄，而是暂时只见过一面的周旋。
江言澈瞳孔一缩，趁着自己身在书架深处阴暗，尚未被发现，他悄悄向书库更深处挪动，不让周旋发现自己的存在。
——他能拥有进入书库的权力，完全是因为他在探索中，贡献极大。
可以上贡献，都不过是对钱进而言，周旋可不在意这些。领导都是有架子的，江言澈的贡献，周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或者扣下他目前一切权力。
江言澈怕被他发现自己在此，会直接收回自己来到书库的权力，而这……是江言澈无法忍受的。
且不说书库里，书籍对他有着实实在在的帮助，更重要的是……
洛无忧还在这书库当中！
向后退着，江言澈已经来到了书库最角落，陈旧的蜘蛛网糊在脸上，但他也没在意。此时此刻，他将精气神高度集中，全神贯注，关注着周旋的一举一动。
“那个成为植物人的青年，就在这儿？”
“对，就在里面那台入梦设备里。”
一男一女，一问一答，在寂静的书库中格外扎眼。江言澈瞬间听出来者为谁，周旋身后，还跟着江语澄。
他们想做什么？对洛无忧下手？
江言澈眉头一紧，他本想躲藏苟一苟，但事关洛无忧，他不得不站出来。
“你什么意思？”
他径直从黑暗中走出，将正要走入书架间的周旋逼了出去。江言澈说着话，视线却始终落在周旋后方的江语澄身上。
如果说，原先对江语澄还带有一丝希冀，现在，这最后的希冀荡然无存。在江言澈心中，江语澄已经逐渐远离，向着敌人那一方靠近。
“江队长，植物人需要更先进的治疗，而不是躺在这阴暗的地方靠几瓶营养液续命。”周旋率先开口，眼神犀利，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兀鹰，“若你执意阻拦，或许，你以后将不会这么自由。”
江言澈挑挑眉，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就不怕待得媒介开启，你的生命也不由你决定？”
“笑什么？有没有可能，这媒介的开启关闭，也在我们的掌握当中？”
……
沉默了，从周旋的视角看，他刚开口，面前江言澈就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整个人呆在原地，面部表情完全僵硬。
紧接着，没人说话，但江言澈嘴角的冷笑缓缓收敛，面孔恢复了原本的冰冷淡漠。
“原来如此……”
“什么？”
周旋出声，面色阴沉。
可江言澈的视线中，早已将他忽视。抬眸，视线越过周旋，直接望向江语澄的位置：
“那你呢？是真是假？”
这话乍一听很是突兀，正常交谈着，江言澈却像是处于不同频道，突然话锋一转。
“江言澈！”
恰到好处，又是一声呼唤在耳畔响起——但现在江言澈明白，这并不是幻觉。
下意识摸摸右耳，与X公司通讯的耳机不知何时，被他正常佩戴，而以往，这耳机只卡在他衣领。
若说之前刚“清醒”，没辨出这呼唤的音色，现在，江言澈听得清晰——这呼唤声，与江语澄的声音一模一样！
现实中，不可能存在两个江语澄，那么，面前一切的真假虚实，显而易见。
强行切换思维模式，在灯塔中的记忆纷纷涌上心头，江言澈眉头一皱，任凭面前的“周旋”说什么，他都不接话。
因为看穿虚妄之后，跟虚假的存在交流，已经没有了意义。
沉吟片刻，江言澈肯定：他还在灯塔之中！
最大的证据，就是他的表情！
要知道，不论在梦界还是现实，江言澈是公认的“面瘫”，“笑”这个表情，几乎不会在他脸上出现。他唯一能笑出来的地点，就是潜意识海！
这也要多亏周旋，江言澈才能意识到这样一个决定性不和谐。至于书上【塔】释义的空缺，也便很好解释——
——因为他并未回到现实，依然在灯塔之中。【塔】不可能搞出这么一个幻境，然后自曝信息！
念既至此，江言澈回过身，一把开启洛无忧沉睡的“胶囊”，但其中哪儿还有洛无忧的身影，眼前空荡荡。
扭过头，像是因为他看穿虚假，眼前，周旋、书库、光线……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崩溃，如同被人击碎的窗户，分崩离析。
一片崩溃的幻境中，唯一未变的，是江语澄。
两人对视着，江言澈两眼眯起。不为别的，眼前的江语澄眸子里，是其他虚假人物眼中没有的精光，相比于虚假，江言澈突然觉得……面前的江语澄，很可能是真实！
“你究竟是谁？”
但周围幻境崩溃，化作一片黑暗。像是重新身处虚无之中，江言澈开口质问，但声音却像石沉大海，就连江言澈自己都难以听闻！
而江语澄也并不答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小嘴微张，在这片虚无之中，声音却清晰传入江言澈耳畔：
“我……是你……姐姐啊！”
我是你姐姐啊……
姐姐啊……
仅仅只是一句话，却带起重重回声，冲击在江言澈耳畔，冲击在他脑海。
江言澈眼中，质疑警惕的光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信任，是坚信不疑。
“是啊……我好像……有个姐姐来着。”
没等江言澈深思，眼前，场景再度变化，虚无的吞噬力荡然无存，江语澄也如幻灯片放映结束，消失无踪。
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潜意识告诉他——
——他已经回到了潜意识海，回到了灯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