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鸡还没开始叫,姜语就已经起床了。当然,绝对不是为了去娘家做准备,而是给几人准备早饭。
昨天的糯米糕真是好吃,沈年年在睡梦中还咂吧嘴,意犹未尽的样子。
早饭桌子上,姜语和孩子们说要去趟隔壁姜村,沈年年小声询问:
“麻麻,我可以去吗?”
常常听小朋友们说去姥姥家,姥姥姥爷给买什么好吃的,还有好多新朋友,沈年年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但是他从记事起到现在,压根儿就没记得有人和他说过姥姥家的事情,他和姐姐也很懂事儿的没问过。
这会儿听到,根本就不想错过。
“当然可以呀?”
姜语眼神里全是宠溺,温柔的摸着他的小脑袋瓜。吃过早饭,她拿了块四方布,挑了二斤鸡蛋,系上。
看望生病的人,无非就是拿点奶啊、鸡蛋啊,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东西了。
收拾完后,一直不吭声的男人淡淡说道:
“刚好今天没什么事儿,我陪你去。”
在原主的记忆里,自从结婚以后,沈应从来没有接触过关于她娘家的任何事情。而回娘家的流程也很简单,无非是吃完饭过去,放下手里的钱,再干一天家务,到晚上连饭都舍不得给原主吃一口就焦急的赶她回去。
可能是在这种长期压迫的环境下,导致她很惧怕娘家,然后把压抑的气全都撒在婆家身上。
感觉结了婚就可以过好日子了,不用干活也有钱花,典型的欺软怕硬。
要是放在以前,沈应压根儿就不会掺和任何事情,但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在他死鸭子嘴硬的认为下,这不过是对她的怜悯,绝非喜欢。
姜语本能的想要拒绝,但原主的记忆一闪而过,心里涌入了不好的感觉。算了,去就去呗,真有点什么事的话他总归不会见死不救的。
在一家人的准备中,只有沈岁岁的表情是抗拒的。她向来惧怕姜媚儿,这次也不例外。
姜语看出了她的抵触,蹲下身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沈岁岁的脸立即开心起来。
端着昨天没吃完的糯米糕去了王翠花家里,姜语把孩子托付过去。
比起沈家庄,去姜村的路还要崎岖一些。姜语气喘吁吁的掐着腰,用手挡住了太阳,往前面眺望。这蜿蜒的山路,要给她干趴了。
沈年年早就走累了,这会儿正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看着不远处一排排的大树,嘴里哼哼着妈妈最近教的儿歌:
‘小白兔,白又白...’
趁着爸爸没注意,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塞进嘴里。自从妈妈买来奶糖后,担心他和姐姐吃多了长蛀牙,一直控制着量。但是昨天吃了带糖的糯米糕后,妈妈就不让吃了,他只能藏起来偷偷吃。
年后这几天天气都很不错,田里的麦苗长的快,不少村民去地里干活。
见到一位高大英俊的男人背着个缩小版的孩子,前面还有位看上去阳光又好看的女人,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多看了两眼。
在这片庄稼地里,这一家人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直到他们走后不久,田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一家人的面孔有些生疏啊,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亲戚。”
“这姑娘长得很像姜春家的大闺女啊,看上去比前些年红润了不少,穿着打扮也不像在娘家似的,灰头土脸。倒是有一种城里人的感觉了。”
有人提醒,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你别说,他们一家人,也就这闺女长得好看,五官也不怎么像姜春老两口。不过不是听说她在沈家庄闹得很离谱吗?先是把婆婆和小姑子赶出去,又在家耀武扬威的不干活。好像自从她有了二胎后就不怎么来娘家了,今天突然间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
“据说这大女婿在部队里当了个小军官,在镇上,乃至市里都很有名气。长得好看还会赚钱,也不知道姜春家走的什么狗屎运,找了个有前途的。”
大家越说越后悔,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当年镇上流传着一个故事,一户人家的男人去了城里打工,赚了钱后勾搭上了有钱人家的女儿,准备和村里的原配妻子离婚后再婚。
妻子不同意,争执中男人失手把她给杀了,还给分了尸,一度导致镇上人心惶惶。
所以在沈应母亲找媒人去四邻八乡的给儿子说亲时,大家一听他家里穷,又在部队常年不回来,担心再发生这种事情,直接将人拒之门外。
这会儿,姜语和沈应带着沈年年已经到了姜村,凭着记忆来到了娘家。
娘家的房子看上去要比她们住的好了很多,隔着篱笆就能看到院子里开垦出了一块地种菜,篱笆上缠着去年死掉的豆角藤蔓。
姜语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敲着门。
过了半分钟,门被打开,只见姜媚儿一副哀怨的眼神扫视了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全程没说一句话。
姜语也懒得搭理,在她看来,这个妹妹之所以这样,都是原主爹惯的。而原主生来就是这个家的奴隶,所有人都可以欺负她、压榨她。
“爹,听说你摔断腿了,怎么回事儿?”
姜语进屋把鸡蛋放在地上,朝着老人过去。
外屋有个用泥土糊的小炕,当年原主没结婚前一直住在这里,为的就是早上起床干活的时候吵不到他们睡觉。后来就成了这老头午休的地方。
“大妮儿,你总算回来了。”
姜春借机咳嗽两声,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自己老了不中用,爬屋顶捅烟筒的时候不小心给摔下来了。
说话期间,姜语才得以看清他的模样。
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皱皱巴巴,浑浊的眼睛里全都写满了算计。和姜媚儿长得十分相似的鹰钩鼻下面有一张干裂的嘴唇,说起话来,牙齿上黑漆漆,一看就是长期吸烟才有的样子。
见姜语只拿了两斤鸡蛋,姜春的脸顿时黑了下来,阴阳怪气的说:
“现在你的日子是过好了,回趟娘家都开始敷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