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我看任先生才是需要慎言的那个吧,小姑娘家的名誉很重要,你张口闭口一个未婚妻,经过晚意同意了吗?”张程亦是毫不客气,躺在病床上都不耽误他发挥。
陈菀意闻言嘴角抽了抽。
这如果是之前,他当然也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不是。
可他现在和任明喆签了替身的合约,是不是还真不是她说的算了。
果不其然,任明喆直接大步走进来,一把揽住陈菀意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靠,陈声道:“那我现在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妻,陈晚意,请你不要再打扰她了,好吗?”
“行了。”陈菀意推开任明喆,自己站在一边,索性连两个人一起说:“都多大人了,知道这里是病房吗?在这里吵什么吵?”
“没吵。”任明喆的声音一秒温和下来,他牵住陈菀意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晚意,既然张先生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如我们先出去吃饭吧,我已经定好了位置,过去就可以直接吃了。”
“呃……”陈菀意是真的挺想吃火锅的,闻言犹豫了一下。
“没关系,你们去吧。”张程见状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面色是恰如其分的落寞,整个人都是大写的强颜欢笑:“我一个人在病房也没关系的,你们去吧,不用管我,一会儿护士会给我送粥的。”
陈菀意顿时在脑海里脑补出了一出张程端着一碗冷粥,无人在意的场景。
陈菀意甩甩手,只觉得尴尬极了,道:“行了,你们两个也不用争,正好我一会儿有事要出去。”
“你。”她一指任明喆,“看着病人,他要是有什么差错,我唯你是问。”
“你要出去?”
“去哪里?”
两个男人同时发问。
陈菀意:“……”
陈菀意沉默片刻,道:“你们两个要是实在闲着了,可以去捉鬼玩,别来烦我。”
两个人不说话了,同款委屈脸目送陈菀意离开,又在她走后同时表演了一个变脸。
任明喆在陈菀意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又冷又沉的目光落在张程脸上,他打量了一会儿,声音也很凉:“她是我的人,你就别惦记着了。”
“恕难从命。”张程冷笑,“你说他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未免也太自大了些。”
“那就走着瞧吧。”任明喆摆动着手上的戒指玩,像是不经意间的嘀咕:“看看我们谁会赢,谁又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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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菀意走出医院大楼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他躲了一下没躲过去,被对方硬生生的撞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小姑娘拿出纸巾,一个劲的替陈菀意擦衣服,满脸愧疚:“我把你的外套弄脏了,多少钱?我赔你吧……”
陈菀意见他的打扮就像个大学生,也不打算与他计较,摇头说了句不用。
“那我还是帮你洗干净吧。”对方仍旧坚持,只是抬头看到陈菀意的脸时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敢相认:“陈大师?”
陈菀意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问她:“你看过我的直播?”
“是啊,我经常看的,我是你的老粉了!”小姑娘有些激动的拉住陈菀意的胳膊,“大师,老天爷竟然让我遇到你了,便是上天的缘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陈菀意微微皱眉:“抱歉,我今天还有事……”
倒不是他警惕性强,只是这个小姑娘着实奇怪,如果是粉丝,自然不会刚见面就提出要帮忙,如果不是,那他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如今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菀意便想把他打发了。
陈菀意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这小姑娘竟然噗通一下便跪了下来,双手拉住他的腿,说哭就哭:“大师您帮帮我吧,救救我的朋友,她已经失踪好多天了……”
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都会往这看一眼,这小姑娘的操作差点没把陈菀意吓晕,赶忙把人拉起来。
“你快起来说,起来说,这要是被人拍了,我就得再挨一轮网暴了。”陈菀意心有余悸,“你刚刚说什么?你朋友失踪了?”
“是的,大师,求您帮帮我,救救我朋友……我可以给钱的,您要多少我都能给!”
小姑娘抽抽噎噎梨花带雨,哭的实在是可怜,陈菀意思量片刻,答应了:“行,那也别在这里站着说了,一起去吃饭?”
给任明喆和张程发了消息后,陈菀意带着女孩去了最近的饭馆。
小姑娘说自己吃过了,坚持不点,陈菀意便帮他点了水和甜点。
陈菀意吃了两口东西,抬头打量那女孩,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黎糖,糖果的糖。”黎糖正捏着餐巾纸擦眼泪,这回不等陈菀意继续问便主动交代:“我那个失踪的朋友姓侯,叫侯新鱼,我们两个都是农村上来读大学的,大一便认识了,关系一直很好。”
陈菀意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侯新鱼是两周前失踪的,我最后一次见他是我们和另一个同学出去逛街时。她在商场附近突然说肚子疼,去了趟厕所,我和堂玥在奶茶店等她,可等了很久很久,也不见她回来,我们先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我们两个分头去找,也没有找到。”
“一开始我们两个还没有当回事,以为他在和我们开玩笑,直到天黑了,依旧没有他的动静,我和堂玥才慌了。我们两个回学校找了一遍,又去她常去的图书馆等地方找了,都没有他的身影。我们两个太害怕了,就去报警了。”
“警察带我们去调了商场附近的那个公共厕所的监控,却发现……”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黎糖身体一抖,小脸也苍白起来。
“发现,发现侯新鱼是进了那个厕所,却再也没有出来过……”
“警察叔叔说,也有可能是有人删改了监控,他们会扩大范围去找的,可是两周过去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昨天晚上我又梦到新鱼了……” 黎糖有些崩溃,她把脸埋进掌心,抽泣道:“我梦到她一直哭一直哭,和我说他好疼、好疼……陈大师,她是不是出事了,她还能回来吗?”
陈菀意放下筷子,脸色也跟着有些凝重,她问:“你知道你朋友的生辰八字吗?”
“这个,我只知道她生日,不知道更具体的。”
“生日也行。”陈菀意如是说。
陈菀意也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他喊服务员把东西撤走,空出位置,从包里取出龟壳和三枚铜钱。
她算了一遍,又觉得不对,没忍住又算了一遍。
见他眉头越来越深,黎糖更是坐立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陈大师,怎么样了呀?”
陈菀意摇摇头,叹气:“来不及了。”
“什么?”黎糖愣愣的,本来放在桌子上的手也垂了下去,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意思?什么叫来不及了……大师,姐姐,你别吓我啊。”
陈菀意又叹了口气,对此亦是深感无奈:“咱们晚了一步,若是提前个一两天,说不定还能把她救下来。”
“她……她死了吗?”黎糖呆住了。
“她只是去另一个世界生活了。”陈菀意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有因果循环在,他下一世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死了……她才二十岁,才二十岁呀……她的奖学金马上就要下来了,她还没穿过裙子呢……”黎糖泣不成声,“为什么会这样啊?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才离开大山,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为什么就这样了呢?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看好她……”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陈菀意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翻来覆去也只能说出这两句来,说完了也只能干坐着。
黎糖哭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了一些,泪眼朦胧的看向陈菀意:“姐姐,那他在哪里呀……我想把她带回家。”
“你提供的线索,我只能算出结果。”陈菀意实话实说,“至于她的位置和其他问题,我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那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向叔叔婶婶交代啊……”黎糖又开始掉眼泪,眼睛都要肿成核桃了:“婶婶本来身体就不好,知道了这件事情急之下病倒了,现在还在医院住院,我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啊……”
这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伤害。
“最起码,最起码也要把她的尸体找回来……”黎糖说着,一把握住陈菀意的手,恳求道:“姐姐可不可以再帮帮我?我知道姐姐平时的收费我肯定是买不起的,但我一定会做很多很多的兼职,我会把钱还上的,帮帮我吧……”
“你别着急,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陪你把这件事情解决好。”陈菀意拍拍黎糖肩膀,“你若是着急的话,我们今天就开始,你先带我去她失踪的那个地方看看。”
“谢谢姐姐,谢谢你……”黎糖抹了把脸,“走,我们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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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个地方研究过后,陈菀意心里有了打算,同黎糖道:“行了,我差不多了解了,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继续。”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后,陈菀意把人送回了学校。
临告别前,陈菀意突然想起了什么,塞给黎糖一个盒子。
“送你的礼物,记得戴上。”陈菀意说。
黎糖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条红绳手链,最中间是两粒银珠,以及一个她不认识形状的珠子。
“这是什么呀?”黎糖疑惑。
“算是转运的吧,你一定要贴身带好。”陈菀意叮嘱。
“可是……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姐姐愿意帮我,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能再收你的礼物。”黎糖把东西递了回来。
“你既说感谢我,便要听话。”陈菀意说,“你要是想报恩,以后有的是机会,还不急,这条手链你一定要贴身戴着,一定要。”
见她这样郑重,黎糖只好收下,并保证自己一定会收好,两人这才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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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陈菀意同陆淮桉说明了这件事,后者帮她查了一下,得知负责这个案子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警察,是信得过的。
陈菀意已经明确了侯新鱼所在的大概方位,那老警官虽说不太信这个,但也还是跟着来了。
乡村偏远,陆淮桉担心他们几个应付不来,又带了两个同事,一车子人一块来了。
一路上黎糖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人也越发沉默,最后只安静的流着泪,没有发出声音。
到了村口,车开不进去了,一行人只能下来步行。
走了没一会儿,就发现这里古怪的很,所有人都会隔着窗子或躲在障碍物后偷偷的窥视他们,可当跟他们打招呼时,他们又像没看见一般,不理会。
“姐姐。”黎糖有些害怕的缩在陈菀意身后,“我们要去哪儿啊……我们还能找到新鱼吗?”
“相信姐姐。”陈菀意拍了拍她。
村子越往里走,人家越稀疏,有时候连个灯光都看不见了。
道路黑且坑洼不平,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也没心思聊天了,都很安静。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黎糖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接起电话:“喂,堂玥,怎么了?”
“是呀,我们到村子里了。”
“具体的地方……我们还不知道呢,先找找看吧。”
“嗯,拜拜。”
电话挂断,黎糖仰起头和陈菀意解释:“是那天和我们一起逛街的女同学,她问我们找到了没有。”
“嗯,不急。”
陈菀意停下脚步,从背包里取出一捆仙女棒。
几个人都以为这是什么高等法器,屏气凝神看了半天,结果发现那就是普通的仙女棒。
陈菀意点燃了两根,朝不远处晃了晃:“来,都过来玩呀,姐姐这里还有好多呢。”
几米外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黑黝黝的,浑身都是泥,唯有眼睛是亮的。
他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被吸引了过来,接过了一只仙女棒。
“小朋友,好玩吗?”
小孩点了点头。
“那这些都归你。”陈菀意把那一捆都递了过去,然后在小孩惊喜而感激的目光中问他:“那你能不能告诉姐姐,村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喜事呀?”
“喜事儿?你是说成亲吗?”
“对啊,就是成亲。”
“村东头的老米爷爷家成亲了,可热闹了,我还拿回来了一袋糖呢。”小孩说,“那新娘子也可漂亮了,白白净净的,不像我们这儿的姑娘,都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