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府里府外都变成白茫茫一片。
屋里生了银丝碳,暖洋洋的。
沈若锦一连试了十几套衣裳,硬生生累出了一身汗。
她觉得每套都挺好看的,问秦琅,秦琅也说没有一套不好看的。
王妃却觉得秦琅是看人根本不看衣裳,她精挑细选,只挑出了四套。
当天的晚膳秦祁来了,王老夫人和花蓉都缺席,只有秦茂在场。
王妃倒是无所谓,王老夫人不在,她这顿饭还吃得称心一些。
沈若锦和秦琅用完晚膳,在院子里赏景,踏雪寻梅,也别有一番乐趣。
天色渐暗,满地银白。
两人携手在厚厚的积雪留下一串脚印。
秦琅撑着伞,挡去沈若锦头顶的风雪。
仿佛天地都安静下来。
只有彼此,近在咫尺。
秦祁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看着两人携手在雪中漫步,说说笑笑,相视一眼,眼中除了对方再也看不到别人。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的时候,沈若锦和秦琅回房洗漱更衣。
沈若锦倚在床榻上看账本。
王妃把王府的掌家权交给她,但是她一直住在沈家,都没怎么过问这边的事。
好在镇北王府都是王妃手下的人在操办,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沈若锦唯一要做的,也就是看看账本,看每月每年的开销和收益。
其他的大小事务自有专门的人去打理。
秦琅沐浴完,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带着一身的热气上榻来,贴在沈若锦身上,“夫人,你冷不冷?我帮你暖暖。”
“我不冷。”沈若锦拿账本打掉秦琅的手,“你先睡,我今天要把这些账本看完。”
“那怎么行?夫人不睡,我不睡。”
秦琅说着跟沈若锦贴得更紧了。
他在她身后低声耳语,“我跟夫人一起睡。”
“你离我远一些。”
沈若锦被他扰得没有办法尽心看账本,不得不伸手将他摁住。
秦琅躺倒,一手环住沈若锦的腰将她一起揽了过来,“账本有什么好看的?夫人看看我。”
沈若锦拿账本敲了一下秦琅的额头,“你明日还要上值,早些睡,不要闹我。”
秦琅在她耳侧蹭了蹭,“我现在天天都要上值,都没什么时间陪夫人,只有晚上这一会儿儿,你还看账本。”
沈若锦被他蹭得发麻,忍无可忍道:“再闹我,你就去睡书房。”
她已经连着好多天都没见过初升的朝阳。
都是秦琅夜里折腾地厉害。
每次都是快天亮了,她才有的睡,再一合眼就到中午了。
沈若锦不想天天这样。
身子也着实有些吃不消。
秦琅却没把她的警告当回事,亲亲抱抱又蹭蹭,越发磨人。
沈若锦气的一脚把秦琅踹下榻,抓了一个软枕砸向他,“去睡书房!”
秦琅都被踹蒙了。
人都着地了,才反应过来立马翻身而去,抱着随之而来的软枕,赤脚站在地上,“夫人?”
沈若锦语气极淡道:“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回来睡。”
秦琅抱着枕头走到榻前,“夫人,你好狠的心啊。”
沈若锦不理他。
秦琅就站在她跟前,“这么冷的天,外头下着大雪,你让我去睡书房?”
沈若锦故意不理他。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不该打扰夫人数银子。”
秦琅不想去睡书房,立马开始认错。
沈若锦的目光终于从账本上移开了一瞬,看向他,“要我送你去书房?”
“不、不用了。外头冷,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秦琅这才死心,穿上鞋,披着外袍,抱上软枕朝外头走去。
软枕上似乎还残留着沈若锦身上的气息,他嗅了嗅,一步三回头地走。
沈若锦却再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直到秦琅出了屋子,把门带上,沈若锦才抬头朝门那边看了一眼。
这些时日她实在太纵着秦琅了。
纵得他索求无度,不知节制。
早该让他去睡书房的。
沈若锦继续看账本。
门外,侍剑看着姑爷抱着枕头走出来,忍不住问他:“姑爷,您这是?”
秦琅轻咳了一声,装作很忙的样子,“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公务没处理完,今晚得在书房挑灯夜战。”
侍剑道:“姑爷这么忙啊,那您快去吧。”
秦琅还想让侍剑说句书房怎么能过夜、姑爷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结果这姑娘直接让他快去吧。
沈若锦和沈若锦身边的人都一样,不走寻常路。
秦琅抱着软枕去了书房,侍从进来掌灯生了碳火之后就退了出去。
大雪纷飞,长夜漫漫,秦琅一个人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来写折子参李相。
自打秦琅去了御史台,才知道看李相不顺眼,想把他搞垮的人不在少数。
他不好过,李相也别想好过。
秦琅下笔如飞,把近来听闻的那些事情全都给他写上,添油加醋地写。
徐大人说了,干我们这一行,就是胆子要大,嗓门要粗,用词要犀利。
这三条,秦琅都很符合。
所以他刚去御史台,就完美地融入进去,根本用不着适应。
秦琅一口气写了十来页,把折子平摊在桌子上,等着墨迹晾干。
门外风雪未歇,他甚至开始嫌府里的银丝碳太多,把火盆烧得那样暖和,夫人都用不着他暖被窝了。
书房里一点都不冷,秦琅都没有由头去夫人跟前卖惨。
他朝窗外看去,看着主屋那边房门紧闭,灯火还没熄灭,说明沈若锦也还没睡,说不定她这会儿还在看账本。
秦琅想等灯火熄灭之后,偷偷跑回去抱着沈若锦睡。
但夫人也太勤勉了。
他等了许久,愣是没等到熄灯。
书房的门反而被人敲响了。
“谁啊?”秦琅把晾干的折子合上,“不要宵夜,不要添乱,别来打扰我。”
话声落下。
书房的门还是被人推开了。
裹着白斗蓬的年轻女子迈步而入,她没打伞,手里只提着一个食盒。
来的是花蓉,喊他,“二哥哥。”
即便小时候就认识,秦琅也不喜欢花蓉喊他二哥哥。
他隐约觉得这姑娘是来找事的,微微皱眉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