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暖当晚没能离开,清晨回去的时候崔织娘送她的。
“苏姑娘需要帮忙尽管和我说。别拉上祈煊,毕竟你的身份……”崔织娘站在村口。
苏芸暖也停下了脚步:“夫人放心,祈煊这次救我一命,我愧疚的很,不会有下次了。”
福礼后,转身大踏步往回走。
崔织娘的警告让苏芸暖心里很难过,但这种难过无处发/泄,事实上换做自己怕比崔织娘还要愤怒,但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怎么知道祈煊会出现,会为了救自己生死不顾呢?
愕然的停下脚步,苏芸暖皱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自己有事就有祈煊的身影,他好像对自己的事情特别关注啊。
大门前,苏芸暖收起杂乱的思绪,上前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听到门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二哥,不要去了,不要去了,都这么久了,呜呜呜。”
是潘玉双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我不信找不到入口,再找不到我就爬下去。”潘玉虎说话的声音比潘玉双好不到哪里去。
苏芸暖心里有暖/流划过,到底还有温情在,就算是隔着门都笃定,玉虎兄妹几个没有放弃自己,真好啊!不管在哪里,只要还有人惦记着
就是幸福的。
大门被打开,苏芸暖抬头努力的扬起笑脸:“我活着回来了。”
屋子里消瘦得不成人形的潘玉虎愣住了,潘玉双捂着嘴眼泪瞬间涌出眼眶,身体不听使唤的跪坐在地上,冲着苏芸暖伸出手,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芸暖快步上前,跪坐下来抱住了潘玉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玉双好好的,我没事,我没事。”
“啊,呜呜呜……”潘玉双嘶吼出来一声后,紧紧地抱住苏芸暖放声大哭,那哭声透出的凄厉让苏芸暖心都像是被揪住了似的,也是热泪盈眶。
潘玉虎关上大门,靠在门上滑坐下来,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落,回来了,活的!真好!
听到动静的潘玉宝和潘玉竹从屋子里跑出来,潘玉竹看到苏芸暖撒腿就跑,一个没留神摔倒了。
“玉竹小心!”苏芸暖来不及跑过去,惊呼出声。
潘玉竹立刻爬起来,投ru雁一般扑到了苏芸暖的怀里:“嫂嫂,嫂嫂我想你。”
潘玉宝嘴一撇,抬起胳膊使劲儿的抹眼泪,可是眼泪怎么都抹不干净,一会儿工夫眼睛都被揉红了。
“先进屋。”潘玉虎到底年长几岁,起身过来伸出手又缩回去了,轻声说。
潘
玉双也缓过来了这个劲儿,爬起来扶着苏芸暖:“芸暖姐姐,先进屋再说。”
苏芸暖抱着潘玉竹往屋子里去,看潘玉宝红红的眼睛,心疼的说:“玉宝不要哭了。”
潘玉宝使劲儿点头,泪珠子都飞起来了。
几个人进屋,潘玉宝立刻说:“我去烧水,听说把盐放在水里洗澡去晦气,芸暖姐姐一会儿要好好泡一泡。”
不给苏芸暖说话的机会,撒腿就跑出去了。
潘玉虎坐下来,两只手扶着膝盖。
苏芸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才说:“我以为会死,是被祈煊救了。”
潘玉虎的手慢慢的收紧握成了拳头:“我先说说村子里的变化,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跟着你。”
苏芸暖不怀疑潘玉虎的话,这几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已经说明了一切,点了点头。
“他们建了祠堂。”潘玉虎说:“非但如此,还开始耕种了,大部分土地都被祈家军征用,用来种军粮。”
苏芸暖点了点头,果然祈煊说的没错,潘玉龙回来就是为了粮食。
“潘玉龙如今住在老宅那边,那天他回来就被玉双骂走了,再也没回来过,我们求了梁大人和百草堂的薛大夫,他们也都尽力请人过来帮
着找了,时间太久了。”潘玉虎抿了抿嘴角:“他们就回去了。”
这很正常,尽力了,再者都是寻常百姓,无论如何也不敢下鹰嘴崖的,在所有人眼里鹰嘴崖都是深不见底的地方,否则大夏遗民是不会在永固山里那么久,也没人发现。
“我们知道是潘玉龙害你,你恨他情有可原,这人不配娶你为妻,但你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不要潘玉龙的荣华富贵,就跟着你一起过平常的日子,行吗?”潘玉虎问得恳切。
苏芸暖犹豫了。
“芸暖姐姐,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认潘玉龙这样的小人的!享不起他的福,丧不起良心。”潘玉双咬牙切齿的说。
苏芸暖感动之余,又不忍,摇了摇头说:“你们的心情我懂,但玉虎啊,你想过没有?今年这个冬天怎么活下去?你们心疼我,我也心疼你们,有潘玉龙照顾你们几个,至少能好好的活着。”
潘玉虎笑着别开目光不看苏芸暖:“有他我们能好好活着,但是良心上过不去,放心吧,我们别说今年冬天,以后这辈子都不会再食不果腹的,从军能让潘玉龙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比他差,段老六走的时候说了,真正的祈家军在召回旧部,也希望有能力有抱负的年轻
人加入,我去参军,给你、给你们挣来安稳日子,不难!”
苏芸暖想要阻拦,却发现自己没有资格了。
他们都改口叫自己姐姐了,这就是立场。
如果还是他们的嫂嫂,自己必不会让潘玉虎去从军,世道如此,打仗是要死人的。
“如果二哥一个人不够,算上我一个!我师父说了,祈家军有一支娘子军!”潘玉双恨恨的说:“潘玉龙总有一天是要给你跪下认错的!潘家人昧良心的是他,我们不是。”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先都不要想那么多,既然潘玉龙没走,潘家那些人扎根在愚谷村了,但我不想这么放过潘玉龙,他和我之间得有一个了断。”
潘玉虎看看苏芸暖,点头:“对,人言可畏,你不该被他拖累。”
“玉虎,不管到什么时候,你身为兄长都要照顾好玉双几个,你看看你把自己遭成什么样子了?这怎么行?”苏芸暖皱眉:“现在开始,你们都不要插手这件事了,我自己办。”
潘玉虎垂眸:“知道你怕我们为难,你要知道心慈手软没什么用,一劳永逸才行。”
好家伙,潘玉虎竟然这么恨潘玉龙!
苏芸暖抬起手压住额角,在他们心里,自己的份量很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