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娇娘是药神》 第1章 芸娘可算死了 白茫茫的雪山脚下,枯树上的乌鸦成群结队守着不远处的愚谷村,死气沉沉的村子被一声吆喝打破了宁静。 “芸娘死啦!芸娘可算死啦!”那兴奋的声音哪里像是死人了?倒像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似的。 紧接着家家户户的门都快速的打开,腿脚快的跑在最前面,手里还提着桶、端着盆,瞬间愚谷村就沸腾了。 腿脚慢的站在家门口犹豫了一下,也转身提着个桶跑出去了。 “作孽了哦,作孽了哦。”苍老的哭嚎声淹没在了一声接一声的喊叫中。 打鸡血似的人们冲向了村西头的一户人家,带头的男人坡着脚,速度却一点儿不慢。 “咋办?大哥,他们要来抢走嫂嫂了!”潘玉宝小脸煞白,手里攥着半月形的砍柴刀,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潘玉虎牙齿咬得咯嘣响,回头看了眼炕上直挺挺的人和紧紧靠在嫂嫂身边不知死活的小妹玉竹,眼神一瞬黯淡下来,嘴角抿出了刀锋般的弧度,镇定的说:“要死就一起死!怕甚?” 话音落下,潘玉宝就冲出去了,潘玉虎看着也要冲出去的大妹妹,喊了一句:“玉双!你在屋里看着点儿嫂嫂和玉竹,别让他们抢走了!” “ 好。”潘玉双摸起来放在菜板子上的菜刀,小脸绷的紧紧地,仔细看才能发现,她的手在哆嗦,哆嗦的厉害了。 或许是太害怕,潘玉双抬起手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子,随后眼神坚定了许多,提着刀站在门里,门神一般守在门口。 哐当一声,木头大门被踹倒了,呼啦啦的闯进来一院子的人,这些瘦骨伶仃的人眼底都泛红了,直勾勾的盯着潘家的房门。 房门前,潘玉虎握着担水的扁担,眼神比这些村民更凶狠百倍,一字一顿:“再进一步,死!” 在他旁边的潘玉宝紧了紧手里的砍柴刀,拉开了架势,只等二哥一句话就拼了,反正早晚是死。 “二虎子,你这是做什么?人死就死了,大家伙儿指着续命呢,村子里的活物都吃光了,能等着芸娘咽气就够仁义了。”赵长林说着,慢腾腾的往前走着,背在身后的手给后面的人打着手势,那意思就是绕到后面去抢人。 “丧尽天良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嫂嫂是人!不是家里养的鸡鸭,赵长林,人都敢吃,你还是人吗?”潘玉虎气得浑身哆嗦,怒视着眼前的这群人:“你们吃人肉一定会遭报应的!” 表情疯狂的村民都 愣了一瞬,有人羞愧的低下了头。 “死,谁不怕?不害怕我们吃人干什么?潘玉虎,今天不吃人,明天都是死人了!”赵长林啐了一口:“你为了一个死人,让全村子的人去死吗?” 这下,那些村民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再抬头的时候忍不住缩小包围圈,有人已经绕到了房后去。 “不准过来!不然别怪我翻脸无情!”潘玉虎挥舞着手里的扁担,嚯嚯生风。 “看什么?一个半大小子能咋的?打死一起吃!”赵长林吼了一嗓子,让开了路,后面的人一窝蜂的冲上来了。 屋里,被吓得一哆嗦的苏芸暖猛地睁开了眼睛,愣怔了三秒之后用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她懵了,彻底的懵了。 冰冷如同地窖一般的房子,房门紧闭看不到外面的动静,但刚才那些话她是都听到了,吃人!这是什么世道? 舔了舔嘴唇,脑子里乱哄哄的画面不断涌入,比外面都热闹三分,她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快速闪过的那些画面让她在这冰冷冷的屋子里冒了一身冷汗,她看到了实验室里倒在地上的自己,看到了另一个女孩短暂的一生,就在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思路的时候,土块乱飞,墙上被砸出了一 个大洞。 “二狗子,你去死!”守在门口的潘玉双压低声音,扑过来就是一菜刀,惨叫的声音传来,苏芸暖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她现在是芸娘,原本的芸娘死了,外面这些村民要吃人,这几个孩子看样子是抱着必死的心想要保护芸娘,真是难得。 别的不说,眼前的困局必须要解决了才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支撑着坐起来,看到蜷缩在自己脚下的一小团,知道这是原主最小的小姑子玉竹,扯了身上的破棉絮盖在小丫头身上,顺便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动脉,确认人还活着松了口气。 “玉双。”苏芸暖出声。 正轮着菜刀逼退了闯进来的二狗的潘玉双猛然回头,瞪大了眼睛嘴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别怕,我只是昏过去了,扶我下地先去外面救他们俩。”苏芸暖这会儿身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活生生饿死的人,她知道支撑着自己的是求生的本能。 潘玉双顾不得那么多,扶着苏芸暖下了地:“嫂子,我去救人。” 苏芸暖点了点头,潘玉双提着菜刀就要冲出去,门被推开的刹那,外面的场景就落入了苏芸暖的眼中,害怕的情绪被压制了,只剩下了震惊 。 那些穿着破烂衣服的村民一点点的围拢过来,后面还有一些个面黄肌瘦的妇女拿着盆盆罐罐,一个个眼神里都透着狂热,丧心病狂这四个字都形容不了,苏芸暖急促的呼吸着,感觉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门外,潘玉虎头上的血模糊了视线,看什么都血红一片,一只手死死的捏着扁担,挡在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弟弟前面,看着冲上来的这些人,张开嘴拼尽全力,也充满绝望的仰天怒吼:“啊……!” 人群瞬间定住了,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盯着突然打开的房门,苏芸暖把牙齿咬得咯嘣响,拉住要冲出去的潘玉双,缓慢的往门口走来。 人还没到门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调,尽量压低声音,透出几分阴测测的感觉,缓缓地说“潘家是好欺负的吗?你们别忘了我夫君玉龙如今是官家的人,照着他的性子必会衣锦还乡的,今天你们逼我们到绝地,就不怕有朝一日他回来不饶你们?” 苏芸暖慢慢的从房子里走出来,从阴影走到光亮处,脸色惨白带着青色,分明就没有一点儿活人气儿。 傻掉了的村民都不敢动弹了。 不知道是谁哆哆嗦嗦的问了句:“你、你不是死了吗?” 第2章 一百块钱的穿越票,真坑啊 苏芸暖慢慢的勾起嘴角,眼神冰冷的扫视众人,一阵冷风吹过,把她本来就不太整齐的头发吹了起来,依旧是阴测测的声调,轻声的问:“那你看我是人还是鬼呢?” 苍白的脸,瘦弱的身量和突然刮起来的冰冷的风,再就是苏芸暖的语气,气氛有些阴沉沉的。 苏芸暖趁机咯咯咯的笑出了声,有胆小的人扑通就跪下了。 不理这些村民,苏芸暖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赵长林,一字一顿:“吃我?你打算怎么吃?” 赵长林吞了吞口水,明明死了的人站在这里问话,搁谁能不害怕? 苏芸暖抬起手,从脖子开始,随着自己的描述一点点挪动着手指,那声音对愚谷村的人来说,如魔音入耳。 “不会啊?我教你啊,要先把我的头切下来,再开膛破肚,心肝摘下来清炒不错,血要勤搅拌着,放好了调料灌到小肠里,煮熟了切开味道不错。至于肉呢?炖汤太可惜了,你知不知道人肉可香了,红烧最合适,出锅的时候撒点儿葱花点缀上面,吃在嘴里滑溜溜的,骨头可以炖汤,放一些白菜萝卜,味道鲜亮的很,对了……” 苏芸暖环视在场的这些人,又是一笑:“这么多人想吃可不容易啊,最少也得有一口足够大的锅才行,赵长林,你的锅呢 ?” 我的妈呀!赵长林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尿顺着大腿淌下来了,地上厚厚的积雪瞬间濡湿一片。 “说啊!想怎么吃?你们!”苏芸暖抬起手一个个的指着在场的众人:“你们都想吃一口是不是?好啊,来吧!阎王老子都不让我死,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能吃了我!” 地上跪下来的人更多了,他们止不住的哆嗦,像赵长林一样被吓尿了的也不在少数。 苏芸暖吸了口气,扫了眼倒在地上的潘玉宝,头被打破了,鼻子和嘴角挂着血迹,但没有继续出血的症状,问题不大。 反倒是站着的潘玉虎严重一些,明显一条胳膊脱臼了,软哒哒的垂着,另一只手握着扁担,手上青筋暴起,在哆嗦。 “玉虎,是赵长林带头的对吧?”苏芸暖说。 潘玉虎点头:“嫂嫂,是。” “那好,既然送上门了,打死他请全村人喝肉汤,打死他还不算,他媳妇儿那么肥,够吃好几天了,他儿子也不瘦,炖一锅童子汤刚好够补。” 潘玉虎刷一下就看过来了,平日里温婉的嫂子怎么变得如此吓人? “玉双,男人脖子上凸出的喉结最脆,你怕见血用刀背猛磕,最多三下就彻底死透了,敢不敢?” 回答她的是潘玉双举着菜刀冲 过去的身影,潘玉虎提着扁担就冲过去了,这下人群炸了,村民们哇哇怪叫,连滚打爬的往外跑:“不好了!芸娘诈尸了!” 赵长林三十出头,因为瘸腿没有被抓壮丁,这会儿瘸腿的他跑的比兔子还快,身后是提着菜刀拼了命要砍死他的潘玉双和提着扁担的潘玉虎。 “跑什么?大家伙儿别跑啊,既然是吃人,吃谁还不一样,搭把手啊!”苏芸暖捏着嗓子,声调尖细,更透出几分阴森森来。 扑通一声,捂着手臂的二狗子就跪下了,磕头犹如鸡啄米:“大嫂,大嫂饶命,我不是要吃人,我是想救走玉双和玉竹。” 苏芸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理都没理,而是扬声:“玉双,回来吧。” 潘玉双杀红眼了,被潘玉虎一把拉住了胳膊:“双儿!” “二哥,我要杀了他!”潘玉双回头,哇一声就哭出来了:“爹娘那会儿他们也这样,他们也是这样!” “嫂嫂有古怪,赶紧回去看看。” 潘玉虎话音未落,潘玉双撒腿就往回跑,一进院看到二狗子正扶着弟弟玉宝,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他:“滚!滚!” 好不容易挪到炕上坐下来的苏芸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原主记忆接收的还算全面,这一家子最勇猛的是泼辣的玉双,总 算是熬过去这一关了。 手腕上的镯子磕到了她的额头,她看了眼就愣住了,红木雕花的手镯,半寸宽窄,雕花细腻,这镯子怎么也来了? 三天前下班路上发生的一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卖给自己镯子的老婆婆脸上了,耳边是老婆婆的话,她说:“闺女啊,你身上阴气太重了,这镯子可以防身辟邪,遇难呈祥。” 呵!苏芸暖被坑笑了,一百块钱的破镯子,竟是自己买来的一张穿越票吗? 计较也没用,眼前她需要活下来,这副身体的状况她很清楚,如果不及时补充体液、供给能量的话,只怕自己也就是个配角的命,活不过三集的那种,还得死一回。 手上一沉,她低头就看到了两袋葡萄糖粉。 哪儿来的?苏芸暖快速的检查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镯子上,抿了抿嘴角,心里默念:云南白药、云南白药,念了十几遍,什么也没有。 “嫂嫂。”潘玉双扶着弟弟潘玉宝进来,就见苏芸暖低着头,嘴唇不停的动着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想到二哥说的话,忍不住唤了一声。 苏芸暖果断放弃了云南白药,抬头:“把人放在炕上,热水越多越好,快点儿。” “哦,哦。”潘玉双最喜欢芸娘这个嫂子了,也最听芸 娘的话,放下潘玉宝就跑出去烧水了。 潘玉虎进来看了眼,转身要出去。 “过来。”苏芸暖叫住了潘玉虎。 “嫂嫂。”潘玉虎转过身,避嫌的侧着身低着头。 苏芸暖身上没力气,用手扣了一点儿葡萄糖放进嘴里,混着唾液咽下去,才说:“你过来,你手臂脱臼了。” “没事,我……” “过来!”苏芸暖没工夫和他叽叽歪歪的,这一声断喝,潘玉虎几步就走过来了,垂着头站在炕前。 苏芸暖下地,抓着他的手臂从上到下摸了一遍,确定只有肩胛骨脱臼了,也不管这少年扭捏的样子,压低声音:“忍着!” 没等潘玉虎答应,苏芸暖手上巧劲用足了,就听到一声脆响,潘玉虎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根棍,一动不动。 苏芸暖坐下来,平复着快要跳碎了的心:“出去洗洗脸,回来检查伤口,玉宝昏迷着,玉竹怕是要饿死了,家里有吃的就赶紧拿来。” “嗯。”潘玉虎转身,走出去两步突然停下了,原本不能动的手臂竟没事了,缓缓攥成拳头,抬起头看着外面端着热水走过来的玉双,猛然回头眼神犀利的看着苏芸暖,用极低的声音问:“你不是嫂嫂,你是谁?” 纳尼?苏芸暖心就一沉,咋的,这就穿帮啊? 第3章 镯子,专治胡思乱想 “我不管你是谁,别伤害我的弟弟妹妹,要命的话,我的命给你。”潘玉虎说完,给潘玉双开门,接过来她端着的半盆热水,转过身目光沉静的看着苏芸暖。 在这个少年的目光里,苏芸暖看到了警告,当然也看到了悲凉。 她也不愿意当芸娘!可是现在这局面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她也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啊。 “屋子很冷,天黑了会更冷,没有吃的不行,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去想办法。”苏芸暖说完,看了眼那盆热气腾腾的水。 潘玉虎走过来把水盆放在苏芸暖身边,转身:“我去找吃的。” “双儿,找两个碗和勺子。”苏芸暖支开了潘玉双,天太冷,屋子里一样冷,一盆热水到现在都不那么烫了,温度刚好,她快速的把一袋葡萄糖直接倒进去。 扫了一圈最终也只剩下身上这件破棉袄还算干净,直接撕了几条布下来,顺便把里面的棉花也掏出来一把放在旁边。 潘玉双拿着黑黢黢的大碗和一个木头勺子进来:“嫂子,拿来了。” “嗯,把玉竹抱过来,叫醒了。”虽然潘玉宝昏迷,但最危险的是潘玉竹,四岁的孩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了。 潘玉双把碗和木勺放下,过去掀开被子就差 点儿哭出来,强忍着眼泪抱起来软绵绵的妹妹,声音温柔:“小妹,小妹醒醒,嫂嫂都醒了,你不准睡了。” 苏芸暖喝了一大碗热乎乎的葡萄糖水,浓度有些高,但眼下却最好不过。 身上有了些力气,她把枯瘦的潘玉竹接过来,手指按压在人中穴上,片刻工夫怀里的人颤了一下,她把装着葡萄糖的水端过来,勺子太大没法用,只能用碗送到潘玉竹嘴边:“玉竹,喝粥,甜粥。” 甜粥这两个唤醒了怀里的人儿,嘴唇蠕动了几下,苏芸暖就慢慢的把葡萄糖水灌进去,到最后潘玉竹大口大口的喝,那样子让苏芸暖很心酸。 旁边,潘玉双默默掉眼泪。 一碗喝下去了,潘玉竹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瞳仁,就那么望着苏芸暖,眼泪蓄满了泪水,扭着小身子扑到她怀里,哭声像是小猫崽儿似的:“嫂嫂,嫂嫂不死,嫂嫂不要死。” “嫂嫂不死,放心吧,玉竹睡一觉,睡醒了就有好吃的了。”四岁的孩子瘦成了一把骨头,让人揪心。 “嫂嫂抱。”潘玉竹扒着苏芸暖的衣襟,整个人都恨不得钻到她怀里去。 苏芸暖就那么轻哄着。 “玉竹睡太久了。”潘玉双担忧的凑过来:“嫂嫂,还要她睡吗? ” “嘘,去喝几碗水,再端热水过来,玉宝受伤不轻,对了,玉虎呢?”苏芸暖说着把潘玉竹放在被子里。 “二哥可能进山去了。”潘玉双看了眼外面的天,担心都写在脸上了。 苏芸暖把一大碗葡萄糖水递给潘玉双:“赶紧喝了,快凉了。” 潘玉双接过去刚喝一口,猛地瞪大了眼睛:“嫂嫂,甜的。” “瞎说,就是水,你太饿了。”苏芸暖又给潘玉双装了一碗,看她都喝下去了才算放心。 潘玉双再去端热水,苏芸暖去检查潘玉宝的伤势,刚抬起手,啪嗒一大瓶云南白药就掉在了炕上。 嘴角抽了抽,苏芸暖把药瓶收起来,心里想要是有抗生素就好了,这两个大小伙子都带伤,可别感染了才行啊。 然后,一大盒阿莫西林华丽丽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震惊吗? 震惊的都想要尖叫,但她不能那样,药多了,藏哪里才是个问题啊。 后悔都来不及,云南白药没了,阿莫西林没了,回头翻开被子,一袋葡萄糖也没了,苏芸暖好想趴在炕上大哭一场,她茫然的看着手镯,这是什么玩意儿? 想有,就有了,刚想没地方藏,直接全没了!玩人啊? 没有药,人也不能不救,实在不行就采草药, 毕竟自己中西医都钻研的十分刻苦。 一瓶红伤药的药膏掉落在手边的刹那,苏芸暖立刻抓住了药膏,死活不撒手,也不想着往哪里藏了。 潘玉双端着半盆热水回来,两个人合伙把潘玉宝头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擦手的时候苏芸暖试了试脉相,简直是哭笑不得,潘玉宝是饿晕过去了,伤口并不算严重。 即便如此,她处理伤口之后还是给擦了药膏,又包扎好,揉按人中把潘玉宝叫醒,剩下的葡萄糖水只给潘玉虎留下一碗,潘玉宝喝了三大碗,人都精神了不少,同样也拘谨了很多。 下了地,垂着头站在一边:“嫂嫂,我去找二哥。” “能找到吗?”苏芸暖问。 潘玉宝立刻点头:“能,我俩在山坳那边下了套,那边儿有山兔子的。” “快去快回,不管有没有兔子都必须带玉虎回来,他也受伤了。”苏芸暖嘱咐了几句,就让潘玉宝去了,这会儿没法心疼,护不过来,还不知道那些村民回过味儿来会啥样呢。 潘玉双很能干,这会工夫把火盆端了进来,冰冷的屋子有了这个火盆,总算是暖和一些了。 摆好了火盆,潘玉双又出去好一会儿拖回来一些树杈,蹲在旁边烧炕的功夫就把被撞出一个大窟窿的墙都 给堵上了。 苏芸暖默默的看着她忙活,开始仔细的整理那些记忆,整理之后得出来一个结论,原主,太惨了。 三岁爹娘先后去世,多亏潘家仁义,因两家娃娃亲收留了她,原本想着十五及笄就可以圆房了,可没等圆房未婚夫就被抓了壮丁,算算日子抓走马上两年多了。 她才十四岁,却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成年,还是几个孩子未过门的嫂嫂。 玉虎和玉宝是小叔子,玉双比自己小几个月出生,如今也十三了,还有才四岁的玉竹,在苏芸暖看来,一家都是孩子啊。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本来情份就亲厚,更别说遇到了接连的天灾,大旱到了五月五,一场雨下了两个月,水灾过后又是蝗虫,铺天盖地蝗虫吃光了所有的东西。 庄户人家都有点儿存粮,谁成想刚入冬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当兵的给洗劫一空,为了护着点儿粮食公爹被打断了腿,一家子的日子就更悲惨了,今年的冬天来的早,又格外的冷,公公没熬住去了,婆婆为了给孩子们多留一口吃的,竟随着公公吊死了。 惨吗?简直是惨到苏芸暖叹了好几口气,外面有脚步声又急又快,她绷紧了神经盯着门,挪了挪身体挡住了潘玉竹。 门被推开,风卷着大雪片子吹了进来。 第4章 巧治病,苏芸暖要扒房子 扑通一声,潘玉虎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潘玉宝扶都没扶住,丢了手里的兔子过去把潘玉虎扛起来往旁边草堆去。 不得不说,玉宝的力气是真大,看着瘦瘦小小的,爆发力惊人。 看清楚是兄弟俩,苏芸暖急忙下地,端着葡萄糖水过来:“玉虎,快喝掉。” 潘玉虎慢慢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看到是苏芸暖,摇头。 那意思是不喝,没有吃的,当哥哥的他饿肚子是经常的。 “是水,快喝了。”苏芸暖蹲下来把水碗送到潘玉虎嘴边:“有兔子吃了,饿不死了。” 潘玉虎这才张开嘴,任凭苏芸暖把一碗葡萄糖水给他灌进去。 天黑下来了,潘玉双直接在屋子里点了一堆火,火堆很小,不然火苗窜起来会烧掉房子的。 姑嫂两个人又给潘玉虎处理伤口,明显感觉到潘玉虎避嫌,不愿意让苏芸暖碰他,苏芸暖装作没看出来,麻利的处理好伤口,过去看着已经死了的兔子,找了菜刀和砍柴刀,轮番上阵开始剥皮。 潘玉虎是虚弱到脱力,所以这会儿没力气动弹,只能死死的盯着苏芸暖,看她麻利娴熟收拾兔子的样子,潘玉虎的脸就更阴沉了。 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的苏芸暖把兔子大卸八块,用刚才装葡萄糖水的盆子端着就出去了,冷水浸泡兔子肉,灶房里点了火。 借着火光打量着厨房,灶 台倒是很整齐,一口大锅,旁边还放着两个矮墩墩的大缸,缸里装的是水,水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余下的就是整齐的柴,柴都是圆木头劈的,长短几乎一致,码放了半面墙。 灶台里边摆着几个小坛子,挨个掀开里面只有小半坛的粗盐,余下几个都是空的。 空的就空的吧,至少还有盐呢。 苏芸暖做好了心理建设,也放弃了找米粮的想法,找了也是失望。 危急时刻连体力都浪费不起,她琢磨着兔肉只能剁成碎末,用来熬肉汤给这几个孩子喝了。 “嫂嫂,我烧火。”潘玉双很勤快,说是烧火,见苏芸暖去外面,立刻冲出来:“嫂嫂,我端着。” “嫂嫂,我有力气,我剁。” “嫂嫂,……” 苏芸暖凝视着潘玉双,眸子缩了缩,她伸出手握住了潘玉双的手,拉着她直接坐在了灶口旁,这里相对暖和不少。 “玉双,就坐在嫂嫂身边睡一觉,放心,嫂嫂没事,玉虎、玉宝和玉竹都没事。”苏芸暖声音很轻,握着潘玉双的手:“睡吧,睡醒了嫂嫂就做好了兔肉粥,我们都吃饱饱的,吃饱之后咱们俩也进山去,这个时候山坳里有能吃的东西了,顺便找个山洞,山洞比村子里好,比咱们这个房子暖和。” “嫂嫂,我好累。”潘玉双歪头靠在了墙上,鼻子就开始流血了,不多可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 苏芸暖很镇定,因为她看出来了,潘玉双的情况和自己接诊的一个病人十分相似,那个病人是出车祸了,同伴受伤抢救,他忙里面往外一刻不停,处于一种精神兴奋状态,要不是她的老师发现不对,强制这个人必须接受治疗,那么这个人会是那场车祸里唯一一个死了的,因为他的伤在颅内。 潘玉双的情况比那个人稍微好一些,但同样危险。 仔细的给潘玉双诊脉,伸手在她前胸后背都摸了一遍,再三确认没有问题松了口气,不是脏器出血就可以,否则就现在这个环境,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了。 脉象并无太大不妥,是受创后精神兴奋导致的,只需要放松下来再配合活血化瘀的药物就可以,不得不说这孩子生命力非常顽强。 她抬头看着潘玉双的头,深吸一口气摸向了后颈,往上到玉枕穴的位置明显的外伤没有,但颅骨却软了一大块,问题就出在这里了!立刻仔细的检查受伤面积,推断受伤程度。 当她看到掉在地上的血府逐瘀丸的时候,松了口气,她摸出规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手镯似乎还是智能的。 把药丸收起来,盒子直接丢进火里烧掉,这种大蜜丸的药是最合适不过了,如果被发现了好解释。 把药丸放在一个空坛子里,回头仔细的切碎了兔肉,清水焯过捞出来放在一边控水,再放清水进 去,没有油更别说调味料了,清水煮兔肉撒了点儿盐。 小火熬着差不多了,叫醒了潘玉双。 她刚小小的声音叫了一句,潘玉双瞬间就睁开眼睛了,那眼睛亮的挺吓人的。 “这个是什么东西?”苏芸暖把药丸递过去:“我不敢吃,玉双,你敢吃吗?” 潘玉双接过来闻了闻,味道有些怪怪的,但这东西应该能吃,不管是啥嫂嫂不敢吃,她也不可能给弟弟妹妹吃,要是有危险,她愿意扛着。 甚至想过到最后要活不下去了,她都愿意割自己的肉给家里人活命,想到这里她笑了:“我敢吃,我胆子最大了。” 扔进嘴里三两下就咽下去了,噎的眼泪差点儿冒出来,却笑着说:“好吃,好吃,有点儿甜滋滋的呢。” “这胆子真大,你敢吃,那边儿坛子里还有九个呢,你可别多吃,早晨一颗,晚上一颗,顶饿。”苏芸暖指了指坛子。 潘玉双笑着点头:“成啊,谁也别告诉啊,嫂嫂,都给我吃。” 苏芸暖心里想,可不都是给你吃的,病不好利索的话,何止九颗?嘴上却说:“行,咱姐俩最好了。” 潘玉双还要帮忙,苏芸暖脸了一冷:“干什么?什么都你干,你当我是废人吗?” 这下,潘玉双有点儿害怕了,急忙摆手。 这孩子啊,苏芸暖就笑了:“行了,进屋去叫醒他们,快点儿吃完,免得 有人闻着味儿就跑来了。” 这是最马虎不得的事情,潘玉双走在前头,苏芸暖特地观察了一下,四肢协调,步伐稳健,看来问题的确不大。 屋里,潘玉虎正在用水和泥,仔细的把墙堵上,窗户的位置用木棍别着,塞了满登登的软草,挡住了窗户和窟窿,房子里总算没那么冷了,但还是冷。 肉沫汤放在炕上,炕上还有个小桌子,五个大碗都装满了,一人一碗闷头就吃,潘玉竹烫的直伸斯哈,不过吃起来却一点儿不含糊。 眼看着大半盆肉汤喝下去了,苏芸暖都觉得浑身热乎乎的。 “睡吧,我守夜。”潘玉虎抱着砍柴刀就坐在了门口的软草上,潘玉宝缩在哥哥身后,蜷缩成一团闭着眼睛。 在苏芸暖认知里,古代人非常重视礼数,也就不张罗让兄弟俩到炕上睡,安顿好了潘玉竹,又让潘玉双躺下,给她们俩盖好了被子,这才搭了个边儿躺下来。 闭上眼睛,总觉得有一股土豆的味道往鼻子里钻,带着土腥味,她鼻子非常好使,分辨药材的时候老中药师父都佩服,绝对不会错,可这味道是哪里来的? 翻了个身刚好正对着屋子的后山墙,顿时眼睛一亮,坐起来:“玉虎,你把这个墙皮铲下来行不行?” “啥?”潘玉虎本就满腹狐疑,一听到苏芸暖这话,有些忍不住了,回头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第5章 绝境里的一线生机 苏芸暖知道潘玉虎怀疑自己,默默的起身走到刚补好的墙旁边,抬起手敲了敲墙壁,又趴在墙壁上闻了闻,这下她确定了,这墙有古怪。 不搭理潘玉虎,墙上还挂着一把砍柴刀,她直接拿过来开始小心翼翼的抠墙皮。 这墙不是夯土建的,而是用了土坯,抠开墙皮露出了里面的土坯,屋子里只有火盆里微弱的光亮,根本看不清楚,只能抠下来一块用手捻了捻,如果是土的话,会很费力才能碾碎,碾碎之后不粘手,但这一小块碾碎很容易,并且细腻的贴在手上的多。 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苏芸暖有些兴奋的回头:“玉虎,我们有吃的了!” 潘玉虎觉得嫂嫂真是疯了,土如果能吃,村子里就不会饿死那么多人了,但火盆的光亮照在她的脸上,那兴奋的样子让潘玉虎不得不走过来。 “你看,这像是什么?”苏芸暖想说这是土豆,但已经引起怀疑了,她临时改口了。 潘玉虎接过来也捻了捻,放在嘴里仔细的嚼了好几下,不敢相信的蹲下来摸着墙:“是薯,是薯!” 得!果然不叫土豆,也不叫马铃薯,人家这里叫薯! “你怎么知道的?”潘玉虎目光再次不善的盯着苏芸暖。 苏芸暖清了清嗓子: “二狗子就差点儿没饿死了,以他的力气这墙没那么容易被破开,再者我总是闻到薯的味道,我就想着是不是家里哪还有吃的咱们没发现,所以就试了试,还真是天不绝人,竟然真有吃的,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够不够抗到开春的。” 潘玉虎想了想,直接蹲在了地上:“明天看看,嫂嫂,山坳那边有个山洞,咱们进山。” 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进山也是苏芸暖想的办法,村子里的人太凶悍,吃人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她们五个半大孩子真是不安全,尽管她二十几岁的灵魂,可架不住这身板才十四岁。 所以躲开才是最聪明的做法,至于这些村子里的人是死是活,谁管?别说她管不了,就是能管都不带管的,自私凶残到这个地步,该天道灭绝的! “行。”苏芸暖立刻答应了。 潘玉虎回到了门口草堆坐下,回头仔细的把软草盖在弟弟的身上:“睡吧,睡着饿得慢,进山以后我和玉宝能养活你们三个的,我会打猎。” 苏芸暖没吭声,躺在炕上睡不着也闭目养神。 被怀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不是不在乎,却也没有太在乎。 潘玉虎是个聪明人,只要让他相信自己不会害他们,相安无事是没问题的,并且还 能抱团取暖,不然就算自己一身本事,也极有可能被人弄死吃掉,一个小村尚且如此,外面到底多可怕可想而知了。 只可惜原主是个老实本分的小村姑,眼里心里只有这个家和几个弟弟妹妹,根本无法提供别的信息给自己。 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她在心里重重叹息,都说高手在民间,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了,如果能回去的话就一定去天桥底下把那个老婆婆逮着逼问,逼问她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镯子到底是个什么鬼。 耳边是悉悉索索的声音,苏芸暖知道是潘玉虎,一会儿房门被轻轻的关上了,苏芸暖慢慢的翻了个身,摸了摸玉竹和玉双的头,都没有发烧,她脑子里就蹦出来一句‘贫家子易养’来。 下地又去草窝里检查了潘玉宝,也是好好的,这下心中大定了。 好奇的从门缝往外面看,就见潘玉虎在灶房里忙活,也不知道忙什么,她心里明白潘玉虎担心有人趁着天黑来害他们,心里有些感动。 作为独生子女的她,从小就挺羡慕人家有哥哥或姐姐的孩子,可如今自己的身份是嫂嫂,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尴尬啊。 再次躺下来,用睡前冥想强迫自己睡觉,结果这一觉睡得非常非常累,梦里尽是原主的事情,说 是梦境,倒不如说是原主的执念,简直把她折腾的精疲力尽。 睁开眼睛外面白晃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看了眼旁边睡着的玉双和玉竹,想着这些孩子肯定是不愿意醒来,认为这样会保存体力。 起身裹紧身上的破袄出门去灶房,灶房里有一大锅热水,灶里的火还没熄却没有潘玉虎的影子了。 苏芸暖洗了洗脸,又把昨晚剩下的兔肉拿出来,想起了那堵土豆墙,一溜小跑的回屋,用衣服兜着挖下来两大块,白生生的土豆泥做成的坯让她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当然更佩服建造这宅子的人,该是多有远瞻性啊,竟然给后来人留下了活命的机会。 在灶房里小心翼翼的处理掉沾在上面的泥土,然后用热水化开放在一边,烧水焯好了兔肉,切成碎末放进锅里,加了盐开始熬,开锅之后把化好了的土豆泥一点点搅拌进去,一会儿工夫就有香味儿飘散出来,粘/稠的大半盆,苏芸暖都忍不住想笑。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再次被踹开了,这次显然来的人更多。 苏芸暖心里着急,忍不住骂了句:“卧槽,这可藏哪里啊?” 话音落下,连粥带盆还有剩下的兔肉都没了。 苏芸暖傻眼了,伸手捏着那木镯:“老弟 啊,你确定这样也行吗?” “滚出来!潘玉虎你个小瘪羔子,滚出来!”嗷唠一嗓子之后,就听到老女人的声音接着骂,那底气足的简直不像是挨饿的人:“天杀的灾星!全村人都要饿死了,你竟然还能鼓dao出肉来吃?别人不管也就罢了,连你爷奶都不顾,小瘪羔子,不肖子孙!” “要我说,这几个小犊子一定是把大哥和大嫂吃了!”潘二林咬牙切齿的说。 “哎呀我苦命的儿子啊,瞧瞧你造的孽啊,死了都不得安生,还要被你的亲生儿子炖肉喝汤啊。” 苏芸暖走出灶房,就看到一个干瘦的小老太太扑倒在地,拍着冰凉的雪都飞起来了,正哭嚎着就差满地打滚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带头的是潘家老宅的人,后面跟着一大群村民。 这些村民看热闹的并不多,找吃的或者说想吃人的心思更多一些。 苏芸暖扫了一眼这些人,走过来往门口一站,冷冷的说了句:“阎王不要我死,给我带了三千人肉回来,咋的?你想分一杯羹?” 地上正哭嚎的潘老太太猛地止住了哭声,抬头看着苏芸暖,那眼神简直是复杂的没法形容。 苏芸暖嘴角一抽,她不长记性,原主是个怂包子,自己这话不该说啊,可坏事了! 第6章 震慑 苏芸暖把心一横,手里多了三根银针,靠近潘老太太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不过阎王爷可没让我一起带过来,他说愚谷村的人命归我管,你肉太老,炖汤才行。” 潘老太太被苏芸暖吓得脑瓜皮都紧了,咬牙切齿的喝骂道:“丧门星!该死的是你!今天我要看不到我儿子和媳妇儿的尸首,就……就……” “就什么?看到我公婆的尸首后呢?抬回家一点点儿吃了?老太太啊,你自己生的孩子,下的去嘴吗?”苏芸暖不屑的嗤笑一声:“而我不同,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对我都没有半分仁义的心,杀你们谁那都叫报仇。” “你敢?”潘老太太气急败坏。 苏芸暖点了点头,几步就到了潘老太太的跟前。 第一针直取膻中穴,一寸六的锋针准确无误的刺/入后,苏芸暖担心棉衣太厚起效太慢,所以用力拍了一掌,抬起手第二根锋针取肩井穴,在潘二林扑过来的刹那,苏芸暖蹲下来,第三根针毫不客气的刺/入潘老太太的环跳穴。 赵氏也过来想要抓住苏芸暖,潘玉虎挡住了潘二林,潘玉双一脚踹在了赵氏的肚子上,拉着苏芸暖到身后,抿着唇角一言不发的盯着傻掉了的潘老太太。 “你扎我?”潘老太太不敢相信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是,杀人手段 我有都是,不然我怎么拿到三千人肉呢?” 说的云淡风轻,嘴角带着笑意看着潘老太太:“感觉到了吗?上不来气儿,手臂和身体都开始麻木了。” 潘老太太摇晃了一下。 苏芸暖伸出手指:“一、二、三,倒!” 扑通一声,潘老太太应声倒地。 在场的人都吓傻了,包括潘玉虎兄妹两个。 苏芸暖笑眯眯的望着潘老太太。 潘老太瞪着死鱼一般的眼睛看着苏芸暖,脸色血色尽失,直挺挺的就躺下了。 苏芸暖抬起手撩了耳边的发丝:“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你们掂量掂量。” 扫了眼地上躺着的潘老太,从鼻孔溢出冷哼:“她的死活在我手里。” 苏芸暖看着潘二林:“你娘活不成了,整死你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儿,要不要试试!”说着就要上前来。 潘二林下意识的倒退一步。 躺在地上的潘老太眯缝着眼睛,瞅准了机会爬起来就往外跑,可身体是真的不受控制了,摔了好几个跟头,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大门口,顿时那些村民如鸟兽散。 苏芸暖目光落在潘二林的脸上,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出声:“大伯二叔,你想要留下来吗?” 潘二林心里都直翻个儿,哪里是自己不想走?这两条腿像是扎到地上了似的挪不动 啊,怎么看苏芸暖都像是恶鬼似的。 赵氏一把拉住了潘山的衣袖,咬牙切齿的看着苏芸暖:“你等着!玉龙回来就休了你!” “呵。”苏芸暖看着赵氏:“休不休了我是以后的事情,大伯娘二婶娘记住了,这门口有我在,你们就绕着走!别说我还活着,就算是我死了,化成厉鬼也会护着玉双几个的。” “大二哥!娘没气了!”潘芳芳过去一摸潘老太太,吓得跌坐在雪地上,冲着潘二林大喊。 潘二林激灵灵的一个冷颤,赵氏拉得紧,一扭头撒腿就往门口跑。 苏芸暖在他们身后扬声说了一句:“从此以后再也不找我们麻烦,她就不用立刻死。” 潘二林山咬牙切齿的跪倒在地,试了试潘老太太的鼻息还在,强撑着对苏芸暖和潘家兄妹说:“既然你这么厉害也用不着我们这些长辈护着了,以后是死是活跟潘家没关系了。” “嫂嫂有我们护着!”潘玉双立刻回了一句。 苏芸暖握住了潘玉双的手,笑着问:“大伯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和潘家没关系,还是说我们几个?” “嫂嫂,我们会护着你的。”潘玉虎说:“老太太岁数大了早晚得死,别脏了嫂嫂的手。” 赵氏瞪大了眼睛看着潘玉虎,潘二林死死的盯着苏芸暖,眼神阴翳,显然是动了杀心。 苏芸暖点了点头,往门口去,玉虎和玉双跟过去,玉双直接抓住潘芳芳的头发,让她不能作妖。 三根银针取出来的时候,苏芸暖在潘老太太的哑门穴上缓缓刺/入,提起再刺/入,最后起身:“玉虎,玉双,回了。” 三个人刚到门口,潘老太太就悠悠醒了过来,张开大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可没耽误她逃之夭夭。 潘二林带着媳妇儿往外走。 苏芸暖扬声:“不杀她是看在玉虎的面子上,但不给点儿教训是不行的!还想上门闹,就准备好棺材再来。” 潘二林哪里还敢停留,一家人都撒腿就跑。 院子里安静下来了,苏芸暖松了口气,银针直接别在衣襟上,往灶房去的时候说:“玉双去看看小妹,玉虎把玉宝抱进屋里去。” 潘玉虎默默地把晕倒的弟弟抱了起来,潘玉双进屋去看小妹。 苏芸暖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兔肉和热气腾腾的粥,勾起嘴角真心真意的笑了,这种超能力还真不错,活下去有希望。 端着粥进屋,玉双正揉/搓着软草塞到小妹的衣服里御寒,潘玉虎焦急的抱着弟弟轻唤。 “放在炕上我看看。”苏芸暖对潘玉虎说。 潘玉虎把弟弟放在炕上,就看苏芸暖拿下了衣襟上的银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嫂嫂,我的话做数。 ” 苏芸暖挑眉:“哪句?” “有啥事儿冲我来,弟弟妹妹还小。”潘玉虎眼神里带着哀求。 苏芸暖把银针递到潘玉虎面前:“玉虎,这是银针,治病的。” “你……”潘玉虎狐疑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问:“你忘记了我亲爹是郎中了吗?” 将信将疑的放开了苏芸暖的手,潘玉虎站在旁边:“以前你也不会啊。” “不是不会,是咱娘活着的时候告诉我不能用医术,她说人心叵测。”苏芸暖捻着银针刺/激潘玉宝的人中穴,撩起眼皮儿看潘玉虎:“娘说的没错,对吧?” 潘玉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好了,赶紧吃饭,他们这次不敢再来了。”苏芸暖说。 潘玉虎随口问了句:“你咋知道?” 苏芸暖往碗里盛粥的动作顿了一下,笑了:“潘老太太哑了,这些人连着两场会不会吓破了胆?” “咱们今天就上山。”潘玉虎低声说。 小玉竹凑过来扯了扯苏芸暖的衣袖:“嫂嫂,抱。” 苏芸暖把小玉竹抱在怀里坐在桌子旁边,用筷子搅拌着粥:“咱们贪黑走才行,先把东西搬进山里吧。” 潘玉虎低头喝粥,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吃完了饭,潘玉虎拿着铁锹进屋,苏芸暖和玉双找来了布袋子,几个孩子忙活得满头大汗…… 第7章 避难入深山 苏芸暖在家里照顾潘玉竹,潘玉虎带着弟弟和妹妹往山里送那些土豆坯。 这一天很安静的过去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苏芸暖用山鸡熬汤,几个孩子都吃的小脸红噗噗的,潘玉虎把锅拔下来背在身上,潘玉双用破被子把小妹包好系在身上,苏芸暖端着木盆,木盆里是碗筷,潘玉宝把家里破旧的衣服和被褥都打成捆背着。 夜色深深,几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家。 出村过桥就是永固山,此时大雪封山行走艰难,潘玉虎前面带路,潘玉宝断后,走了没多远,潘玉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惊呼:“二哥,咱们家起火了!” 几个人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火光冲天的方向。 潘玉虎抿了抿嘴角:“走吧。” 苏芸暖脑海里浮现出潘山看自己的眼神,甩了甩头往山上去。 朝南的山洞很深,入口处已经被清扫干净了,一家人进了山洞里面就各自忙活起来,就连小玉竹都抱着软草准备铺床。 苏芸暖试了试山洞里的地面,很难得并不是石头,而是土。 “玉虎和玉宝拿着铁锹过来。”苏芸暖挑选了一个靠里的位置,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把这里挖开,柴草放进去点着。” “嫂嫂,咱们刚吃 饱还不饿。”玉宝小声说。 苏芸暖揉了揉玉宝的发顶:“不是用来坐吃的,山洞里也不暖和,我这个法子能让咱们不冻坏了,听话。” 许是苏芸暖的动作亲昵,语调温柔,潘玉宝立刻挥舞铁锹开始干活了。 苏芸暖在旁边又画了一个圈:“玉虎,你挖这边。” 潘玉虎没犹豫过来开始挖,苏芸暖拿着菜刀过去砍土帮着玉宝挖坑,小玉竹和玉双往回抱柴草。 挖好了坑,下面干草上面木柴的叠放整齐,两边都点了火,火光照亮了一张张汗/津津的小脸。 “嫂嫂,好暖和啊。”小玉竹凑到苏芸暖身边,轻轻地依偎过来。 苏芸暖把小玉竹抱在怀里:“等明儿嫂嫂还要给我们小玉竹做棉衣,厚厚的棉衣,再也不用往衣服里塞草了。” 小玉竹笑眯眯的靠在苏芸暖的怀里:“嫂嫂抱着就不冷了。” 苏芸暖抱紧了小玉竹,看着跳动的火苗没接茬儿。 别说在乱世了,就是放在太平天下,这几个孩子想要好好的生存下去都很难的,五个人里自己和玉虎最大,那也不过才十四岁啊。 等柴火都烧成了炭,苏芸暖又让玉虎和玉宝把土盖在上面,厚厚的一层土铺好了,苏芸暖和潘玉双再把软 草垫在下面,上面铺上了有些破烂的被子,再用软草做成了一个个草窝。 潘玉虎把山洞口用软草盖好,一家人都钻到了草窝里,别提多暖和了。 “嫂嫂,你真厉害。”潘玉双在草窝里翻了个身,看着苏芸暖:“这里比咱们家暖和多了。” 苏芸暖很累,听到这话露出个疲惫的笑容:“我不厉害,玉虎能找到这个山洞,还能有这么多干柴,这才是厉害呢。” 潘玉虎没吭声,玉宝倒是得意的说:“我以前和二哥经常在山里过夜,这就是我们的窝,不过打猎最好的祈煊没来,不然我们今晚就去摸个野猪。” 苏芸暖噗嗤笑了:“野猪那么厉害,玉宝说的太轻松了。” “不是,嫂嫂你不知道,祈煊真的可厉害了,二哥打猎的本事就是祈煊教的呢。”潘玉宝怕苏芸暖不信似的,转过头:“二哥,是吧?” “睡吧,以前不敢带回去太多吃喝,现在没事了,富余的也能去永固县卖掉,咱们能活下去。”潘玉虎说。 苏芸暖看着已经挪蹭到自己怀里的小玉竹,笑着把她抱在怀里,能感觉到潘玉虎的戒备,她也不多说话,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芸暖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那 是踩在积雪上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山洞口被打开了一条缝,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就听潘玉虎说:“野猪抓了吧,嫂嫂要给小妹做棉衣,也要过年了,手里得有点儿钱。” “知道你们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你们的房子烧没了。” 这个声音很陌生,苏芸暖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声音,想到玉宝提到的祈煊,心里就画了个魂儿,祈煊这个人原主是知道的,住在山脚下的鬼屋里,可原主到死都没见到过这个人。 潘玉虎抿了抿嘴唇:“都开始吃人了,那地方不回去也没啥好留恋的,就怕兄长回来找不到我们,算了,不说那些了,先熬过去这个冬天再说。” “走,抓住了就去永固县。”祈煊拍了拍潘玉虎的肩膀,先一步转身往山里走去。 潘玉虎回头挡好了山洞口,追着祈煊去了。 苏芸暖睡不着了,她发现原主并不了解潘玉虎,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是很强大的那种,但这种强大跟他的身份不匹配。 再就是这是个什么样的朝代?乱世的原因是什么?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还是内乱?这些关键的信息都没有。 轻轻地吸了口气,苏芸暖的手指搭在腕上的木镯上,慢慢的转动着木镯 ,盘算着自己要靠什么活下去,虽然只能和潘家兄妹抱团,可就指望着潘玉虎一个人显然不行。 行医显然是一个途径,可自己贸贸然的去行医也要有人相信啊。 再就是草药,这倒是成本最低的法子,采药后送去医馆或者药铺换钱,来钱快还没有什么风险,但这条路一样不容易,如今到了年关,到春三月冰雪消融干净还有是很长的时间。 就在苏芸暖盘算着往后的日子怎么过的时候,潘玉双轻手轻脚的起来了。 出门用木盆端回来一大盆雪倒进了锅里,灶台就是用土块架起来的,下面放着柴点着,再把洞口扒开一些往外面跑烟。 苏芸暖试了试潘玉竹的额头,小家伙睡得香甜,拆开旁边的软草起身。 “嫂嫂,你不用起来那么早。”潘玉双小声地说。 苏芸暖指了指外面:“我去外面看看。” “别走远了。”潘玉双把化开的雪水放到旁边的木桶里,端着盆:“我去那边取点儿干净的雪回来。” 苏芸暖走出山洞,眼前古木狼林,白雪皑皑,晨曦透过大树的枝杈洒下来斑驳细碎的光,雪地折射出的光线有些刺眼。 微微的眯起眼睛,苏芸暖顺着潘玉虎和祈煊留下的足迹往深山的方向走去…… 第8章 潘玉虎重伤 苏芸暖认为这条路是最安全的,毕竟潘玉虎进山的经验比较丰富,再者虽说大雪覆盖的季节不是寻找草药的时候,可一家人的情况都不容乐观,包括自己这幅身体也是一样,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气血两虚,看着都没事儿人似的,可作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她非常清楚这百病丛生莫不是从气血开始的。 找到草药是当务之急。 就在她根据草药习性扒开厚厚的雪在寻找的时候,一声野猪的怒吼声让苏芸暖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警惕的起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看到一道身影快速的往这边跑来,说是快速可积雪太深,大。大的降低了奔跑的速度。 “祈煊!”潘玉虎大吼一声。 一支箭破风而去,噗呲一声刺/入了野猪的一只眼里,顿时野猪愤怒的嚎叫声音直冲云霄。 潘玉虎手里握着柴刀,转身就奔着野猪去了。 苏芸暖吓坏了,拼尽全力冲着潘玉虎大喊:“别去!危险!” 话音落下就看到野猪蹿起来很高,扑向了潘玉虎…… 苏芸暖脑瓜子嗡一声,还不等她动,扑啦啦从手镯里掉出来一堆东西,苏芸暖低头扫了一眼心都凉了半截,因为最上面明显是一套手术刀,还有一袋血浆和各种止血药! 这说明潘玉虎危险了 ! “没地方放,收回去!”苏芸暖也不管手镯是不是能听得懂自己的话,一样东西都没带就往潘玉虎的方向跑去,与此同时埋伏在树上的祈煊也动了,纵身跳下大树的同时丢掉了手里的弓箭,拔/出来锋利的匕首冲了过去。 苏芸暖跑到跟前的时候,野猪的头都被切下来了,血喷洒得到处都是,祈煊倒在雪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手里握着的匕首刃口翻卷了好几处。 “玉虎!玉虎!”苏芸暖顾不上祈煊,奋力的扒开厚厚的积雪,潘玉虎是仰卧的姿势,双手举着柴刀,紧紧地闭着眼睛。 听到了苏芸暖的声音,潘玉虎睁开眼睛:“嫂嫂!回去!” “伤在哪里了?”苏芸暖气坏了,语气里都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不等潘玉虎回答就看到了他露出了白骨的腿,脱下来身上的棉衣,垫在潘玉虎的伤腿下面,心里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手掌一翻用来缝合的针和蛋白线就在手里了。 伤口是被野猪踩踏导致的,不幸中的万幸是踩在了小腿肚子的肉上面了,骨头没问题,但创面很大。 多年的临床经验给了苏芸暖绝对淡定的心态,她扫了眼潘玉虎,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苍白,但一声不吭。 苏芸暖知道不能露出太多本事来,所以麻药什么的就 没用,筋腱、血管,精细缝合,相应的针线都会自动自觉的出现在手里,并且天光大亮和白雪映衬下,视线很好。 就在苏芸暖认真缝合的时候,祈煊终于缓过来了,就在不远处看着跪在地上,全神贯注在缝合的苏芸暖,微微蹙眉,潘家的小娘子还有这样的本事吗? 缝合好了血管和筋腱,苏芸暖拔下了自己的头发丝,最外层的缝合相比较来说就轻松了,再者不管是蛋白线还是肠线,自己这一套都是最先进的产物,是这个世界里根本不该出现的东西,她救人也要自保。 头发丝的韧性足够,也是就地取材。 缝合完毕,苏芸暖看了一眼昏过去的潘玉虎,想了想起身走到旁边,扒开厚厚的雪,找到了干枯的止血草,找了一大把后回来,这才看了眼祈煊。 祈煊在苏芸暖看过来的时候低下了头:“对不起。” “你是该说对不起,昨晚玉宝还一个劲儿的夸奖你打猎厉害,可今天你竟然让玉虎去引野猪!”苏芸暖说完,找了两块石头开始砸止血草,止血草被砸成了粉末后,苏芸暖冲手镯要了云南白药,药瓶里面有一个红色的药丸,这个药丸也叫保险子,有救济圣药之称。 药粉混合止血草给潘玉虎外敷在伤口上,再把保险子塞到潘玉虎的嘴 里,回头看着满脸愧疚的祈煊,问:“有水吗?” 祈煊赶紧过来:“不是水,是酒行不行?” 苏芸暖扫了眼祈煊。 祈煊赶紧说:“为了御寒。” “拿来。”苏芸暖接过来羊皮水袋,打开后闻了闻,心里感慨一句潘玉虎的命是真好,因为服用保险子最好的就是黄酒,而这里面正是黄酒。 服药之后,苏芸暖这才看了眼祈煊,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剑眉凤目,白黑分明的瞳仁,因侧着脸看着受伤的潘玉虎,目光里尽是关切之色,高挺的鼻梁和硬朗的下颌骨,勾勒出来的是充满英气的侧脸,微微抿着的唇,唇角勾起弯月的弧度。 只是打量了几眼,苏芸暖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是贵气天成,简而言之气质极好。 这样的气度不是寻常人家孩子能养出来的,再联想到这人住在山脚鬼屋里,对他就多了几分戒备和好奇。 收回目光,看着死的透透的野猪,野猪的头滚出去挺远的,回想起祈煊手里只有一把匕首,猜想这个人之所以打猎厉害,极有可能是练家子,但野猪的致命伤是在腹部,几乎是下/腹部都被剖开了,这伤是潘玉虎造成的。 也就是说潘玉虎倒地的时候举起柴刀,利用野猪扑过来的惯性破开了野猪的肚子。 这小子为了一头野猪是不要命了! 苏芸暖起身:“劳烦祈公子把玉虎送回山洞里吧。” “可以吗?”祈煊看向苏芸暖:“这么重的伤。” “放在这里会冻死的。”苏芸暖眉头紧锁的说。 祈煊没有再说什么,过来弯腰抱起来了潘玉虎,轻声:“劳烦嫂嫂扶着点儿玉虎兄弟的伤腿。” 两个人配合着一路把潘玉虎带回到山洞里,潘玉双猛然看到潘玉虎被抱回来,捂着嘴眼泪就涌出来了。 “别哭,只是受伤了,去铺软草。”苏芸暖说。 潘玉双赶紧过去铺好了软草,玉宝也过来帮忙,四个人轻轻地把潘玉虎放在软草上,昏迷的潘玉虎无知无觉。 潘玉竹凑过来抓住潘玉虎的手,死死的抓着,一声不吭,不哭也不问。 祈煊倒退几步深深鞠躬:“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野猪还在那边,不尽快处理行吗?”苏芸暖问祈煊。 祈煊叫上了玉宝出去,潘玉双想要阻拦,苏芸暖拉住了玉双:“玉虎要紧,烧一些热水,我出去找草药,准备好粥,玉虎醒来要他多吃点儿东西才行。” “嫂嫂。”潘玉双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抓住了苏芸暖的手:“我害怕,咱们家就这几个人了,不要再出事儿,你别出去行不行?” 第9章 一嗓子把人喊掉下来了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潘玉双的脸颊:“听话,我就在附近。” 潘玉双一瞬间就呆住了,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她心里翻腾着莫名的情绪,还没等她想明白是什么样的感觉呢,苏芸暖已经离开了,这次手里拿着柴刀防身。 草药被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下面,去腐生肌的草药中。 血竭最难找,要靠运气碰,当归、甘草和白芷各有习性。 当归幼苗期怕烈日直晒,成株耐光,喜砂之土地,所以根据树木种类不同可以大概判定。 白芷喜欢湿润环境,所以要到山泉或者小溪边,至于甘草可以说山里遍地都是。 苏芸暖给自己打气,开始深雪寻药,失望的次数多了,人反而沉稳下来,忘记了时间一般在山洞附近渐行渐远的挖开了许多雪洞,当祈煊和玉宝赶回来的时候,入目就是一个个雪洞。 祈煊极目远眺,看到了雪地里那个小小的人影,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玉宝:“我去找她,很危险。” 潘玉宝也想去,可带回来的药必须马上给二哥用上,只能先去山洞。 “血竭!”苏芸暖不经意的抬头看到了麒麟藤,忍不住兴奋的大喊了一声。 远处急匆匆赶来的祈煊放慢了脚步,就看苏芸暖把柴 刀挂在了树上,手脚并用的在爬树,姿势非常不雅观,也缓慢的很,可到底是爬上去了。 血竭是麒麟藤的树脂,麒麟藤多年生常绿藤本,浑身是尖刺,缠绕在一颗老松树上,但血竭必须是有伤口的地方才有,苏芸暖爬树的时候还在想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气候,麒麟藤不耐寒,可却出现在了冰天雪地中,怪哉。 当她看到在眼前两尺多远的地方挂着一个鸡蛋大小的血竭块的时候,小心脏都怦怦直跳,往腰上抹了一把才想起来柴刀被挂在了树下,刺骨的寒风把她吹的摇摇欲坠,手冻得和鸡爪子似的快没有知觉了,所以要快! 一只手紧紧地抱住树干,两条腿努力的盘紧,另一只手去腰上摸索着解下来布带,费劲的把布带子系成个拳头大小的疙瘩,一头抓在手里用力投掷过去,想要把血竭砸下来。 “危险!”祈煊已经来到了树下,眼看着苏芸暖的身体前倾,大喊一声。 苏芸暖被吓了一跳,身上这股劲松下来的瞬间,整个人从树上就跌下来了,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沁凉的怀抱里。 “得罪了。”祈煊接住苏芸暖后轻声说,要落到地上的时候微微屈腿,站稳后赶紧放开 了苏芸暖倒退两步。 苏芸暖这个气啊,什么人啊? 这深山老林里大喊大叫的是要人命啊,抬头看祈煊,抿了抿嘴角说:“那树上有血竭,你帮我取下来。” 祈煊看了眼苏芸暖,苏芸暖指着血竭块。 就看祈煊灵活如猴般的爬上树,探囊取物般拿到了血竭块后,一纵身就下来了,站在苏芸暖面前递过来血竭块:“是这个吗?” “是。”苏芸暖接过来本想道谢,抬头就见祈煊竟然又上去了,只好默然的拿过来柴刀,捡起自己找到的草药。 一个草纸包突然落在手里,苏芸暖下意识的去看祈煊,发现祈煊已经纵身到了另外一棵树上,赶紧把草纸包放进怀里,不用想都认定里面是轻粉了。 毕竟,这镯子的古怪领教过几次了,绝对智能。 等祈煊把十几个大小不一的血竭块送到苏芸暖面前的时候,苏芸暖嘴角抽了抽:“你还真厉害,谢谢了。” 见苏芸暖要走,祈煊跟上来:“还需要别的吗?” 苏芸暖停下脚步回头看祈煊,微微的眯起眼睛:“还需要你离玉虎他们远一点儿,毕竟我不想再看到你让我的亲人去送死了。” 祈煊哑口无言,只能垂着头跟在苏芸暖身后。 回到山洞里,苏芸暖立刻开始处理草药,生肌膏对开放性损伤效果显着,但需要熬制。 “嫂嫂,我帮你。”潘玉双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偷偷的哭狠了。 苏芸暖摇头:“我要熬药膏,你照顾好他们,吃喝别舍不得。” 潘玉双蹲在苏芸暖身边,哽咽的问:“二哥的腿是不是……” “没事,没伤到骨头,我一定能让他活蹦乱跳的,别瞎想。”苏芸暖柔声的安抚潘玉双。 祈煊就站在山洞外面,想了想直奔山下去了。 药材处理好后放入铁锅里开始熬制,玉宝过来给苏芸暖烧火,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布袋子递过来:“嫂嫂,野猪一共卖了一两半银子,祈煊大哥说都给咱们家了。” “嗯?”苏芸暖皱眉,没接布袋子,而是问:“那野猪怎么也有二百斤吧?” 潘玉宝点头:“没有头,下水也都掏出来扔了,那还二百二十斤呢,不过猪肉张说了,这个价都是天价了。” 天价!苏芸暖坐下来问玉宝:“猪肉张卖出去多少钱一斤?” “瘦肉七文钱一斤,肥肉十三文,五花肉十文钱。”潘玉宝看了眼苏芸暖的脸色,又说了句:“我问了好几家,猪肉张给的价格最 高了。” 就算自己是初来乍到的穿越客,那也知道古代货币的换算,一千文是一两银子,这一两半银子也就一千五百文钱,至于一两银子换算成自己知道的货币价值就有些难了,毕竟这货币含金量还要根据社会总体水平来衡定。 自己需要了解的太多了。 苏芸暖猛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玉宝,县里的人都有饭吃?” 这可是大事,自己险些被村民吃了啊。 潘玉宝冷哼一声:“对,他们饿不死,重兵把守的县城里都是有钱人,只有我们这些老百姓会饿死。” 苏芸暖没接这个话茬,而是问潘玉宝野猪头和下水都在哪里,得知就在杀了野猪的地方,叫上了潘玉双和潘玉宝,三个人把野猪的头、蹄、下水搬了回来。 熬膏药需要时间,一些配料也难不住苏芸暖,只需要背着潘家姐弟,手镯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 膏药冷却的时候,苏芸暖就指挥潘玉双和潘玉宝在山洞口架起来火,猪头和猪蹄子都放在火上烧的皮毛焦黑后,再用雪水浸泡着。 几个人刚忙完,祈煊再次来到了山洞口:“潘家嫂嫂,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苏芸暖:……!!不讨喜的家伙。 第10章 猪肉是贱肉? 潘玉虎到现在都没苏醒,苏芸暖对祈煊的观感差极了,特地扬声:“玉双和玉宝守着点儿玉虎,伤的太重了。” 说着走出山洞口,淡漠的扫了眼祈煊:“说吧。” “是这样的,我回去跟姨母回禀过了,来接你们去家里,潘家嫂嫂可以吗?”祈煊满心愧疚,语气就温和许多,甚至有些期待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拒绝的干脆利索:“不必,玉虎身上的伤不易搬动,再者村子里的人保不齐以为把我们都烧死了呢,不露面保平安。” 再说了,那些土豆泥是最好的掩护,自己绝对能和潘家兄妹们活下来,苏芸暖不想节外生枝。 “哦。”祈煊搓了搓手转身走了。 苏芸暖冷哼一声也转身回山洞,刚弯腰要进山洞,就听祈煊出声:“潘家嫂嫂,这些吃喝能撑一段日子,往后吃喝我送来。” 嗯?苏芸暖回头看着祈煊,他竟然扛着一个布袋子走过来了。 “是粟米。”祈煊把袋子放在门口,往山洞里看了看,终究是没提出来进去看看潘玉虎,他如果知道潘玉虎这么心急,怎么也不会用他去引野猪过来,只是人都伤成那样了,解释也没用。 也不等苏芸暖说话,祈煊披着夕阳的余晖 下山去了。 苏芸暖伸手去提袋子,吭哧一声没提起来,叫玉宝过来帮忙,结果玉宝单手就拎进去了,苏芸暖在心里吐槽这副身体可真是弱的很。 “嫂嫂,祈煊大哥不是故意害二哥受伤的,他也很难过了。”潘玉宝看着昏迷着的二哥,叹了口气:“他还跑去百草堂买了伤药呢。” 苏芸暖过来给潘玉虎诊脉:“我也不是非要怪他,就是玉虎伤成这样,我心疼。” “嫂嫂,我也心疼。”潘玉竹依偎过来,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二哥就是不肯睁开眼,我害怕。” 苏芸暖轻声对潘玉竹说:“玉竹不怕,二哥是太累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嫂嫂给你做好吃的去。” 潘玉竹并没有因为好吃的高兴起来,而是望着潘玉虎的脸:“我要守着二哥,等二哥醒了一起吃。” 多好的孩子,乖顺的让人心疼。 膏药差不多了,苏芸暖把膏药摊开,清理潘玉虎伤口的时候用的是医用双氧水,最大程度上保证伤口不感染,再把膏药敷在上面,细细的布条把伤口固定好后,去跟潘玉双做晚饭,小米掺土豆泥和兔肉,做好之后再用当归和黄芪熬了一锅水,补气补血是当务之急,包括苏芸暖自己都需要。 吃过饭,苏芸暖开始处理猪下水,最难处理的就是猪肠,可眼下是什么日子啊?能有的吃就不错了,所以就在外面雪地里反复揉/搓,再用草木灰清洗好几遍,再用水浸泡着。 潘玉虎睁开眼睛的时候恍惚了片刻,看到小/弟在烧土坑,小妹蜷缩在自己身边睡着了,撩起眼皮去找,在洞口的方向看到苏芸暖和玉双正在嘀嘀咕咕的用刀刮着猪头。 人都在,一个也不少。 潘玉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捡回来一条命,可他不想活了,不能拖累嫂嫂和弟弟妹妹们。 这么想,一滴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他舍不得啊,不知道没了自己后,谁还能护着他们。 “嫂嫂,这些真的能卖钱?”潘玉双不敢相信的问,因为太吃惊以至于没注意音量。 苏芸暖点头:“能,玉宝不是说了吗?永固县里都是有钱人,有钱人根本饿不着,当然是什么好吃吃什么了。” “我听嫂嫂的,做好了我跟玉宝去卖。”潘玉双眼睛都亮了。 潘玉虎心就一沉,睁开眼睛擦去眼泪:“胡闹!永固县不能去。” “二哥醒了?”潘玉竹一骨碌爬起来,握住潘玉虎的手:“嫂嫂,二哥醒了,二哥没死 。” 苏芸暖赶紧洗了洗手过来,潘玉双跑去锅里端温着的粥,玉宝也凑过来,几个人把潘玉虎围上了。 “醒了就好。”苏芸暖坐下来,很自然的去拉潘玉虎的手诊脉,潘玉虎下意识的往回收,这可惹怒了苏芸暖,眼神一沉:“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迂腐?我是给你诊脉!拿过来!” 潘玉虎被呵斥的没脾气,递过来手腕:“让嫂嫂担忧了。” “嗯,这会儿知道还不算晚,以后别再那么傻了,咱们家你是顶梁柱。”苏芸暖仔细诊脉,虽然伤的不轻,但潘玉虎身体底子不错,这可能也跟经常满山跑有关系。 让玉宝帮忙扶着潘玉虎的伤腿,拿了软草垫在潘玉虎身后,这才又说:“伤的不轻,但问题不大,不会落下病根儿的。” “真、真的?”潘玉虎不敢相信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接过来潘玉双手里的粥碗递过去:“好好吃饭就能尽快的好起来,说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去永固县啊?” 潘玉虎端着粥碗:“那边的人坏得很,周围很多村子里的姑娘们都被抓走了,听说是送去了阵前给那些将士了。” 苏芸暖错愕的瞪大了眼睛,这特/么/的? “能去青牛县,不过青牛 县里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潘玉虎清了清嗓子:“嫂嫂是要卖什么?” “二哥,是猪头和猪蹄,还有猪下水呢,嫂嫂说做出来都可好吃了。”潘玉双接过去话茬儿。 潘玉虎笑了:“没人要的,要不是快饿死了,没人愿意吃贱肉的。” “猪肉是贱肉?”苏芸暖再次吃惊,要知道猪肉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乎是日常必备,能做出来各种美味的食物,怎么到了这里就成贱肉了? 潘玉虎这次是极其认真的看了眼苏芸暖,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垂眸了,缓缓地说:“咱们大晟国重文轻武多年,那些文人都清高的很,认为猪是腌臜之物,会玷污了他们,所以只有穷人才会吃,并且公猪肉难以下咽,母猪又要产仔。” 这么说,苏芸暖就懂了,公猪肉之所以难吃是因为没经过阉割的缘故,同时也想到了苏东坡的一首《食猪肉诗》,诗曰:黄州好猪肉,价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古人诚不欺我啊,苏芸暖想到一个赚钱的好路子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眼神晶亮的看着潘玉虎。 潘玉虎顿时毛了,嫂嫂咋这么看自己啊? 第11章 她这是承认了吗? 苏芸暖见潘玉虎脸都红了,心里一哂,起身:“你好好吃饭吧。” 端着粥的潘玉虎立刻低头喝粥,恨不得把脸都埋/进粥碗里。 潘玉宝坐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一天的事,潘玉虎一碗粥几口喝完了,才开口问:“祈煊银子没要还送来一袋米?” “嗯,嫂嫂不喜祈煊大哥,都不肯让他进来呢。”潘玉宝小声说。 潘玉虎看了眼正在忙活的苏芸暖,把碗递给潘玉宝:“再来一碗。” 潘玉宝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不过二哥肯多吃点儿他就高兴,颠颠的去盛粥了。 猪头和猪蹄都刮干净后,曾经握手术刀的手握着锋利的柴刀,顺着骨缝很轻松的把猪头分割好泡在水盆里,擦了擦手:“歇一会儿,咱们一会儿烀肉。” 潘玉双立刻准备柴,潘玉宝往土坑里填土、铺软草,收拾睡觉的地方。 这一天可累坏了,苏芸暖把用来烀肉的药草准备好,当然手镯的功能也利用到了极致,自己没有的药草就冲手镯要。 休息了一会儿,把潘玉竹哄睡了让她躺在暖暖的草窝里,苏芸暖就过去把猪肉清洗干净开始烀肉,并且和潘玉双商量着要做御寒的棉衣,冬天还很长,没有棉衣可不 行。 等猪肉差不多了,撤了火浸泡在汤里,一家人都躺下了,疲惫不堪的苏芸暖几乎躺下就睡着了。 山洞里有微弱的火光,潘玉双起身来到潘玉虎身边,看着满头大汗的潘玉虎,心疼的用袖子给他擦汗:“二哥,疼是吗?” 潘玉虎摇了摇头,声音都虚弱了许多:“不疼,别吵醒了他们。” 潘玉双坐在潘玉虎身旁,握着潘玉虎的手:“疼就掐我。” 这一阵的疼痛简直要了潘玉虎半条命,但他怎么能舍得掐自己的妹妹?缓了一口气才说:“行了,不疼了,快去睡觉。” “二哥,你说嫂嫂有古怪,我也看出来了。”潘玉双压低声音,微弱的光亮中,那双眸子格外亮。 潘玉虎心就一沉:“你看出来什么了?” 潘玉双抿了抿嘴角:“嫂嫂的医术好厉害,可娘活着的时候说过,嫂嫂三岁不到就在咱们家了,就算苏家大伯是郎中,三岁的孩子能学到什么呢?” “这……”潘玉虎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他想到了,可不想揭穿,非要说个理由的话,那只能说他觉得现在的嫂嫂聪明、勇敢做事果断,是这个家需要的。 潘玉双又说:“还有性子也不一样了,嫂嫂以前总 是哭哭啼啼的,这回多大的事儿都一滴眼泪不掉。” 潘玉虎缓缓地吸了口气,轻声说:“你记得永固山西边的李/庄吗?” “记得啊。”潘玉双不知道二哥啥意思,明明在说嫂嫂的事情,咋还扯到了李/庄去了? 潘玉虎清了清嗓子:“李/庄有一个媳妇儿和咱们家嫂嫂很像,大病一场后就能看病了,大家伙都说是命不该绝,神仙点化了,可能嫂嫂也是撞了大运了。” 潘玉双将信将疑。 苏芸暖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她就算再累也眠轻,所以潘玉双起身她就醒了,没想到听到了兄妹这么一番对话,不得不说潘玉虎是个很聪明的人。 “再者,嫂嫂还是如从前那么疼你们对不对?”潘玉虎试图打消潘玉双的疑心。 潘玉双表情放松下来了许多,点了点头:“是,要说她不是咱们嫂嫂,我绝对不信,或许真是得了大造化了,都说夫妻本一体,二哥,大哥也一定不会出事的,会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对不对?” “嘶。”潘玉虎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潘玉双赶紧握住了潘玉虎的手,也没注意到二哥并没有回答她。 这一夜潘玉双就守着二哥了,到最后靠在潘玉虎的身边 睡着了,苏芸暖是第一个起来的,去点火,猪肉的香味儿格外诱/人,潘玉宝和潘玉竹都过来帮忙了。 “你有伤在身,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别馋嘴。”苏芸暖对潘玉虎说。 潘玉虎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真是的,怎么感觉她都把自己当成玉竹那样的小孩子了呢? 殊不知,在苏芸暖的眼里,潘家兄妹可不就是孩子嘛。 猪蹄和猪头肉都软烂的很,颜色红亮,不用吃,就是看着都养眼,潘玉竹吃的满嘴是油,捂着圆滚滚的肚子担忧的问苏芸暖:“嫂嫂啊,我张嘴会不会跑出来小猪头啊?” 顿时,苏芸暖被逗得开怀大笑,擦着眼泪摇头:“不会,不过玉儿要多走动,不然会积食。” 潘玉宝啃着猪蹄,回头看潘玉虎:“二哥,你快点儿好吧,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肉了。” 潘玉虎气得暗戳戳翻白眼儿,身为家里的大人,他能说自己馋得不行吗? “那你一会儿跟我去抓野鸡,你二哥能喝鸡汤,到时候你们也不能吃。”苏芸暖递给潘玉宝一碗粥,笑着说。 潘玉宝立刻点头犹如鸡啄米:“行,我去抓野鸡给二哥补补。” 门外,祈煊放下了一捆柴,转身去 了山里,没一会儿工夫提着两只野鸡回来,悄悄地放在了山洞门口。 潘玉双本来还惦记着去县里卖猪肉呢,可看看玉宝和玉竹,潘玉双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家里人先填饱肚子再说。 潘玉竹吃饱了,抓了两把软草塞到衣服里,晃悠悠的往山洞门口去,苏芸暖赶紧跟了上来,但没阻拦,孩子太小又吃了那么多,多走动呼吸新鲜空气都是必须的。 “嫂嫂,有鸡,鸡。”潘玉竹指着门口的野鸡回头兴奋的说:“给二哥吃,二哥就不馋了。” 苏芸暖快步出来,整齐的柴和两只野鸡,抬头寻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即便是没见到人心里也明镜儿似的,除了祈煊不会有别人的。 有野鸡是好事,苏芸暖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回去拿了菜刀出来就在雪地里杀鸡,手法娴熟自不必说,烧水褪毛炖汤一气呵成,等一大碗搭配药材的鸡汤端到潘玉虎面前的时候,潘玉虎恨不得拔腿就跑了,他心情复杂的很啊。 “多吃点儿,一会儿咱们商量商量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苏芸暖把鸡汤放在潘玉虎手边,想了想还是很认真的说了句:“谢谢你。” 潘玉虎愣住了,她这是承认了吗?不是嫂嫂,她是谁? 第12章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山洞的洞口白天都是敞开的,一家人为了消食都在找活儿做,就连潘玉竹都在拿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扫把在外面扫雪。 阳光明晃晃的,干冷的气候让人身体都不自觉的缩紧,苏芸暖把药材放在药罐子里,出门:“玉儿,嫂嫂教你堆雪人。” 潘玉竹茫然的看着苏芸暖,显然并不知道堆雪人是什么。 “来,看着嫂嫂怎么做。”苏芸暖童心泛滥,洁白的雪滚成大。大的雪球再用雪固定,滚出来一个中等的雪球放在上面,再来一个小雪球当脑袋,进屋拿出来柴刀在手里掂了掂,开始雕雪球,眼睛用黑炭块当眼珠,找来树杈当雪人的手,忙的不亦乐乎。 潘玉竹看着雪人,兴奋的拍着手,笑声格外治愈,并且动手能力很强,在大雪人旁边开始做自己的小雪人。 潘玉双和潘玉宝被笑声吸引,也加入了堆雪人的队伍,欢声笑语在山谷中回荡,连山洞里的潘玉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很久没听到家里有笑声了,看着追逐嬉戏,打着雪仗的苏芸暖和弟弟妹妹们,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也庆幸自己活着。 一个个都跑出汗了,苏芸暖还在 树干上做了形态各异的雪兔子,蹲在矮树杈上的、抱着树干的,还有躺在树下的,玩儿的尽兴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消食,包括苏芸暖在内的一家人肚子里都亏的很,不促进消化吸收容易伤身的。 看着差不多了,苏芸暖把几个人带进山洞里,歇一会儿一人一碗补血益气茶,潘玉双额外啃一个大药丸子。 苏芸暖熬药,潘玉双和潘玉宝在附近捡柴,潘玉竹守在潘玉虎身边端茶送水勤快得很。 为了保暖每天都要把坑挖开,烧炭火,再把土回填,虽然也很暖和,但缺点也很多,烟气四溢呛人,再就是脏,如果想要长久居住下去,就得换一种取暖的办法,比如说暖炕。 在山洞里搭火炕比较难,冻天冻地取土都是问题。 苏芸暖灵机一动,想到了地炕。 地炕的最大优点是只需要挖出来烟道,烟顺着烟道排出去,烧炕的地方挖个深坑,可以垒出来简易的灶台,节省热源。 反复丈量了尺寸后,苏芸暖心里已经有了蓝图,中午吃过饭就把潘玉双和潘玉宝叫过来,在地上用木棍比划出来地炕的大概轮廓,对两个人说:“咱们现在这种取 暖办法太笨了,咱们可以像家里那样搭炕,不过在这里咱们要搭地炕。” 潘玉虎撩起眼皮儿看苏芸暖,这倒是个好办法。 “再就是咱们可以把中间用墙隔起来,这样你们捡柴也能省力气了。”苏芸暖认真的讲解,潘玉双和潘玉宝认真的听着。 潘玉虎赞同的点头,说:“烟囱就顺着洞口出去,这个季节没有村民敢到深山来,晚上用盆子把烟囱口封住,能暖和一夜到天亮。” 潘玉虎跟着出谋划策,潘玉双和潘玉宝和各抒己见,很快地炕怎么做就达成了共识。 为了把一铺炕间隔成两铺炕,要挖土脱坯,潘玉虎身上有伤做不得,但脱坯是难不住潘玉宝的。 潘玉双和苏芸暖打下手,挖出来土混合干草,两个人和泥,潘玉虎用柴刀砍了四块木板,用软草扎紧成坯模子,潘玉宝脱坯就在火堆旁边,只要稍微成型就放进炭火里烧,得出来的坯结实的很。 忙活起来都忘记了时间,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傍晚时分,寂静的山路上,祈煊提着野鸡往这边走,能隐约的听到笑声,这欢乐的气氛很容易感染人。 不过,夕阳余晖中,那些千奇百怪的雪兔子和造型滑稽的雪人,委实让祈煊吃了一惊,仔细看过之后,祈煊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挺佩服潘家人这苦中作乐的本事的,并且以前那个整日里哭哭啼啼的潘家小娘子变化真大。 走到山洞口,祈煊悄悄地把野鸡放在门口,往里看了眼潘家人忙碌的样子,转身进山去砍柴。 祈煊满心愧疚,可潘玉虎已经受伤了,如今能做的是尽可能的保证他们能活下去。 “呀,嫂嫂,又有野鸡啦。”潘玉竹本打算去看看雪人,看到野鸡顿时兴奋了,费力的拖着两只野鸡往山洞里来。 苏芸暖赶紧过去接过去,扬声问:“玉虎,这山上的野味这么多吗?” “不多,但祈煊大哥厉害得很,抓野鸡很容易的。”潘玉虎的神情尽是崇拜。 苏芸暖点了点头,也是,要不是很难,那些村民们怎么也不会坐以待毙的等着饿死。 把剩下的猪头肉分出一部分装在小坛子里放在门口的位置,忙活脱坯的时候也听着外面的动静,当祈煊放下柴转身就走的时候,苏芸暖走出山洞:“祈煊,等一下。” 被一 个妇道人家直呼名讳,祈煊不悦的回头,就见苏玉暖抱着一个坛子走到自己面前,避开她的目光垂眸:“潘家嫂嫂何事?” “知道你想去看看玉虎,玉虎也要当面道谢,还有这是我做的猪头肉,谢谢你帮衬我们。”苏芸暖把小坛子递到祈煊面前。 祈煊想要拒绝。 苏芸暖又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恭敬不如从命。”祈煊接过来小坛子:“今日太晚了,姨母在家也不安生,明日再来看玉虎兄弟。” 看着祈煊下山的背影,苏芸暖转身回屋,礼数到了,别的就不必放在心上,无关紧要的人哪里有活下去重要? 吃过晚饭,几个人继续忙活,脱坯、挖烟道,忙活到深夜才睡下,晚上换药的时候苏芸暖给潘玉虎用上了特效止疼药,所以这一晚潘玉虎都睡得格外踏实。 清晨,苏芸暖刚走出山洞,就看到祈煊站在洞口旁边,吓了一跳:“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惦记玉虎兄弟,我能进去吗?”祈煊问。 苏芸暖点了点头,看着祈煊走进山洞里,微微皱眉,这个人有病?脑子里闪过疟疾两个字的时候,顿时快步追了进来…… 第13章 山脚鬼屋治病,崔织娘相求 疟疾俗称打摆子,潜伏期最长的时间可达十四个月,初期症状明显的是颜面苍白,口唇和指甲发绀,并且能看到瞬间鸡皮疙瘩出现再消退,观感是如此,体感是浑身发抖,克制不住身体打颤和浑身关节疼痛。 苏芸暖看祈煊盘腿儿坐在了潘玉虎不远处,打量了几眼后,笃定认为祈煊是疟疾初期症状,并且手心里出现了片剂的伯氨喹和氯喹也证明了苏芸暖的诊断。 这种病症一旦扩散开来,后果严重,苏芸暖想着如何治疗,同时自己这一家人的预防措施必须要抓起来。 只是坐了一会儿,祈煊起身告辞,苏芸暖送他到门口的时候,出声:“你很冷,止不住的哆嗦,浑身很疼是吧?” 祈煊停下脚步:“你看出来了?” “是,你需要好好休息,多喝水。”苏芸暖顿了一下:“这是疟疾,会过人的,所以家里人也要注意。” 祈煊上下打量着苏芸暖,片刻之后倒退两步抱拳躬身:“潘家嫂嫂,姨母也是如此,不过还会高热,能不能请你过去诊病?” 苏芸暖犹豫了。 祈煊又说:“永固镇的郎中不肯过来,青牛县的郎中看过之后药石无果,姨母已经日渐萎靡,我甚心焦,潘家嫂嫂若能医治,祈某可多付诊资 。” “你等一下。”苏芸暖回到山洞里。 潘玉虎听说是去给祈煊的姨母治病,自然不会阻拦,玉双和玉宝照看家里,苏芸暖跟着祈煊下山。 山洞朝阳,在永固山东南的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距离愚谷村很远,并且下山的路陡峭的很,一阵冷风吹来,苏芸暖就觉得自己被吹了个透心凉儿,只能用力的裹紧了身上单薄破旧的袄子。 祈煊看在眼里,伸手解开了腰间的大带,把里面的兔皮袄子脱下来递给苏芸暖:“穿上吧。” 实在是太冷了,苏芸暖并没有扭捏着拒绝,兔皮袄裹在身上有些大,这一对比苏芸暖才发现自己真是可以用瘦小枯干来形容了。 祈煊走过来把大带缠在苏芸暖的腰上,动作极快,但少年身上淡淡的冷香入鼻,苏芸暖的脸忍不住红了,刚想退后躲开,就听祈煊说:“你要病了就无人照看玉虎兄弟了,我本就愧疚的很,马虎不得。” 苏芸暖:“……!” 兔皮袄子很暖和,苏芸暖甩了甩头大步往前走,祈煊刚想说慢点儿,就见苏芸暖那小小的身影一晃就栽下去了,他奔过来从雪堆里把人捞出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芸暖想哭,她过去那么多年都算在内,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雪啊 。 一根木棍递到面前,祈煊说:“抓着木棍走在我后面,慢些走。” 默不作声的跟在祈煊身后,跌跌撞撞总算是来到了山脚鬼屋门前了。 为什么叫鬼屋,原主也不知道,只是村子里的人都不会靠近这里,也没人知道这里住着人,潘玉虎是进山打猎遇到了祈煊,从那之后跟着祈煊学打猎的,至于什么时候遇到的,原主也不知道。 所以,苏芸暖对鬼屋知之甚少,抛开鬼屋这两个字,面前的宅院比愚谷村的房屋规整太多了,大门上的红漆虽然剥落了许多,但厚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墙很高,上面盖着灰褐色的瓦片,站在门口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况。 祈煊在苏芸暖打量院墙的时候,一纵身就上了墙头,再落入院子里打开大门:“姨母一个人不安全,所以门是闩着的。” 苏芸暖点头表示理解,迈步进屋。 院子里很干净,一颗杏树一个人都抱不住,年头可不少了。两侧厢房门窗严实,正屋三间,两侧还有耳房,青砖灰褐色的瓦在冬日里清冷也厚重。 “姨母,阿煊回来了。”祈煊站在门口,恭敬的问询。 门里传来了妇人虚弱的声音:“别到这屋来了,去歇着吧。” 祈煊再次出声:“阿煊带 潘家嫂嫂过来了,她会岐黄之术,能给姨母诊治。”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妇人才说:“有劳了。” 苏芸暖全程看着门里门外的言语互动,默默地记在心里,言谈举止是最容易露出马脚的地方,能学就多学点儿。 进了屋,祈煊带着苏芸暖到了东侧寝室,拔步床上年轻的妇人已经站起来了,年纪也就三十出头,秀眉入鬓,杏核眼,面色枯黄嘴唇青/紫泛白。 “潘家小娘子会医术?”崔织娘请苏芸暖坐下,问。 苏芸暖点头:“略懂,夫人这病要及时用药才行,用药之前先让我诊诊脉吧。” 崔织娘深深的看了眼苏芸暖,伸出手腕。 在苏芸暖诊脉的时候,崔织娘看坐在旁边的祈煊,柔声:“阿煊不必在这里,这病不是个好的,会过人。” “姨母宽心,等潘家嫂嫂诊脉后,阿煊去药铺抓药。”祈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苏芸暖诊脉之后,抿了抿嘴角:“祈煊,我口述方子你能记住吗?” 祈煊看过来,苏芸暖不好意思的说:“我不会写字。” “等一下。”祈煊出门,一会儿工夫端着炕桌过来,上面放着文房四宝,研墨执笔看了眼苏芸暖:“说吧。” 苏芸暖把方子说完,祈煊落笔, 等墨迹干透的时间,苏芸暖特地看了几眼祈煊写的字,看到是繁体字的时候暗暗松了口气,自己以后想要学写字难度不大,除此之外就是佩服祈煊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了。 “我去青牛镇。”祈煊看了眼苏芸暖:“别独自上山,等我回来。” 苏芸暖当然不会独自进山,路难走还不算什么,山里古木狼林,野兽出没,她不想死。 祈煊出门去,崔织娘到底是扛不住,告罪之后躺在了床上:“潘家小娘子,我这病可好治?” “不好治,但能治。”苏芸暖实事求是的回话。 崔织娘又问:“是何种病症?” “疟疾中后期,这只是其一,夫人的病亦有风寒从外侵袭,伤及形体,以至身形消瘦无力;忧恐忿怒从内发生,伤及内气,以至五脏之气不能调和,虚弱不堪,这是其二。”苏芸暖顿了一下说:“除了吃药,还要辅以针灸,才能见效快一些。” 崔织娘缓缓地坐了起来,认真的打量着苏芸暖,片刻才说:“果然是行家里手。” 挣扎着起身走到柜子前是,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递过来:“也算是有缘,送你吧。” 苏芸暖赶紧起身要拒绝,崔织娘摇头:“长者赐,不可辞,我还有事相求呢。” 第14章 礼物太重,拿不动啊 苏芸暖双手接过来匣子放在一旁。 崔织娘回到床上依靠着坐下来,才说:“这种病症我见过,十之八/九难逃一劫,人啊,生死无常事倒也不甚在意,只是留下阿煊一人放心不下啊。” “夫人,没那么严重。”苏芸暖说的是真话,虽说治疗起来要耗费一些时日,但自己有医术不说,还有神奇的手镯在,这个病人不会死在自己手里就是了。 崔织娘摇头苦笑:“我家阿煊和玉虎相交莫逆,如今有见到了小娘子,你是个面善的好孩子,如果我不在了,照应阿煊一二行吗?” 苏芸暖心里嘀咕:祈煊需要谁照顾? 见苏芸暖不吭声,崔织娘又说:“这匣子里虽说不是什么至宝,但在小娘子手里不亚于如虎添翼,打开看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芸暖从善如流的打开了匣子,里面是红色绸缎布包,打开布包露出两个精致的鹿皮针囊,看到针囊的时候,苏芸暖抬头看崔织娘。 崔织娘眼底带着笑意微微点头。 苏芸暖打开了一个针囊,里面是精致的金针,再打开另一个针囊,里面是精致的银针,而她震惊了:“大九针?” “看来这一套针终于有主人了,我不懂这些的,小娘子喜欢就好。”崔织娘依旧 是笑盈盈的模样。 苏芸暖可没这么淡定了,自己所知道的九针是考古专家在某古墓中得到的一套汉代的九针,其中金针四根,银针五根,至于大九针则是根据人体穴位总数而出的一套共四百零九根的针,称之为大九针,手里这一套极有可能是金、银针各四百零九根。 小心翼翼的打开鹿皮针囊,苏芸暖屏住呼吸,拿出来一根银针在灯前端详了好半天,最后断定这是一套无价之宝啊! 把针囊收起来准备放进匣子里,发现里面竟还有一个鹿皮袋子,出于好奇拿出来,脑瓜子都嗡一声,一套墨色砭石! 这是不知名的古代啊,鬼屋里这两位是隐形大佬无疑了。 把砭石和针都收好放进去,苏芸暖起身:“夫人,祈煊对我们潘家多有照拂,能帮衬他自然不会推辞,但这一套针具和砭石太过珍贵,苏芸暖不敢领受。” 崔织娘看过来:“你叫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 “这名字好听得很。”崔织娘轻轻地叹了口气:“阿暖,如今还是隆冬,只怕开春很多人都会得了这样的病症,这些本就是治病救人的东西,给能用得上的人才叫宝贝,在我这里只能占地方。” 苏芸暖没接茬儿。 崔织娘又说:“愚谷村的村民 性恶劣,心狠毒,当避开为上,可世道不安稳,寻常百姓想要活下来太难,你能治疟疾可是天赐良机,不管到哪里都能活命的。” 苏芸暖不是没想过自己利用这个机会谋生,但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自己不清楚,不能轻举妄动,至于崔织娘的意思也明显得很,她觉得自己活不了了,想要为祈煊找互相取暖的伙伴而已。 “夫人,乱世之下哪里能有安息之地,如今不敢打算太长远,走一步看一步吧。”苏芸暖轻声说。 崔织娘是挺意外的,愚谷村竟还有这么一个本事不小的苏芸暖,这些年来自己怎么都没发现呢? 祈煊回来的很快,苏芸暖把草药分开后交代祈煊要熬两份,一份是崔织娘的,另一份是祈煊的,而自己拿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用西药,免得惹祸上/身。 祈煊送苏芸暖回去山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了,担心苏芸暖再摔倒,祈煊一直都用保护在身侧,两个人距离太近都觉得尴尬,为了化解尴尬,祈煊说:“你要做棉衣吗?” “嗯。”苏芸暖回了一句。 祈煊说:“那你回去量好了尺寸,跟我说,我去抓药的时候带回来。” 苏芸暖是偏头看了眼祈煊,夜路走的时间长了,眼睛适应了环境 后能看到祈煊的大概轮廓,看不太清楚表情,走出去几步苏芸暖才说:“我不怪你了,玉虎的命没丢是万幸,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安全为主才行。” “好。”祈煊缓缓地握紧了拳头,他确实觉得很抱歉。 苏芸暖又说:“你也不用愧疚了,那些药吃三天,三天后我再去诊脉,问题不大的。” “你还要什么吗?”祈煊问。 苏芸暖摇头:“什么也不要,你姨母说的有道理,你和玉虎是好朋友,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祈煊顿住脚步,看苏芸暖身子一歪,赶紧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又触电般的松开。 好不容易到了山洞附近,就听潘玉双大声问:“是嫂嫂回来了吗?” “是我。”苏芸暖看到站在山洞口的潘玉双一脸焦急的模样,扬声回了句。 祈煊把针匣子塞到苏芸暖的怀里:“姨母说这个你用的上,留着吧。” 唉,你怎么知道这礼物的贵重啊,苏芸暖抱着针匣子的感觉如同抱着一只刺猬。 祈煊站在山洞口:“我别过了病气给他们,就此别过了。” 说完,转身/下山去了。 潘玉双把吃喝端上来,一家人围坐在火堆旁,潘玉虎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靠在墙壁上:“嫂嫂,祈煊的姨母病得 很重吗?” “嗯,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商量商量。”苏芸暖喝了一口粥,看着已经烧好的土坯,显然这几个孩子是真不偷懒啊。 劳累了一天,潘玉竹靠在苏芸暖的怀里睡着了,就在潘玉虎面前起了一个火盆,兄妹几个人围坐下来。 “我今天去给祈煊的姨母看病,没想到是‘打摆子’,你们听说过吗?”苏芸暖问。 潘玉虎几个人面面相觑,摇头。 苏芸暖继续说:“这种病很厉害,治疗起来不容易还过人,所以咱们要多准备草药,明天春天就能赚一笔银子了,总在山洞里不是个办法。” “报应!”潘玉虎嘴角抿出了刀锋般的弧度:“愚谷村的人是丧尽天良,老天爷要收他们了!” 苏芸暖也十分讨厌愚谷村的人,人都敢吃与禽/兽还有什么差别?就算是救,也不会是他们。 “永固县,我想要去永固县,实在不行就卖方子,或者找药铺合作,你们看行不行?”苏芸暖说。 潘玉虎眼睛一亮:“嫂嫂,青牛县百草堂的东家人很好,找他稳妥。” “那也行,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就这么一说,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们,咱们还回去村子里吗?”苏芸暖认真的看着兄妹几个,这可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啊! 第15章 原主竟然还是个恋爱脑 潘玉双完全懵掉了:“嫂嫂,我们刚逃出来啊。” “我知道,这种病开春的时候可能会爆发。”苏芸暖微微眯起了眼睛:“我回来的路上就在盘算这件事,开春要耕种,没有粮食还是会饿肚子的,咱们并没有别的出路。” 潘玉虎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苏芸暖一语道破了一家人的困境,挨饿都饿怕了,去别的地方不可能有土地耕种,他们家还有五亩薄田在手里,那是一家子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能丢掉。 “嫂嫂觉得该怎么做?”潘玉虎知道苏芸暖会治病,但他不愿意给那些吃人肉的村民治病,甚至有一种不共戴天的感觉,并且,他坚信这是天谴。 苏芸暖也不想给那些村民治病,虽说未必倾巢出动要吃原主,可愚谷村就那么大,怕是能来的都来了,全员恶人的时候,自己才不会去做圣母呢。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村子里的人都逃荒走了?或者朝廷有什么法子把人都聚集到一起去。”苏芸暖问。 潘玉虎摇头:“我听人说了,大晟国三个王爷反了朝廷,打仗都快三年了,朝廷没心思管这些百姓的。” “那咱们就等一等,种地怎么也要三月才开始,来得及。”苏芸暖 打了哈欠:“最好村子里的人都没了,咱们挑一个最好的屋子住下来。” 潘玉宝没忍住噗嗤就笑了:“嫂嫂真会想。” “万一实现了呢?”苏芸暖自己都笑了,白日梦似的顺嘴一说,可不就是想得太美了? 一连三天,中间隔着墙壁的两铺地龙炕总算成功了,抹上了厚厚的泥,尽量抹的平滑一些,只要烧干了就能有个热乎炕了。 这几天潘玉虎的伤口恢复的也很快,但还需卧床。 到了约好的日子,苏芸暖准备下山去,让玉双给家里人都量了衣服的尺寸,这点儿银子买不到多少米粮,但除了米粮之外什么都便宜的很,所以苏芸暖要给一家人至少做一套衣服。 下山的时候潘玉宝把苏芸暖送到半山腰,就遇到了祈煊,祈煊扛着一匹布,还拎着一大袋棉花,东西交给玉宝带回去,他带着苏芸暖下山。 崔织娘用了三天药后,明显感觉身体好转了一些,她脸上也多了温柔的笑意。 这次,苏芸暖给诊脉之后开方子,祈煊去抓药的时间,她给崔织娘行针。 身体有了好转的缘故,崔织娘再也没提托孤的事儿,反倒是和苏芸暖聊起了家常,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两个人 相处的还挺投缘。 青牛县到愚谷村一个来回八里路,祈煊脚程极快,所以并没有等很久。 苏芸暖检查了草药后,还给崔织娘一小罐早就准备好的丸药,分别是柏子养心丸和木香顺气丸,药丸足够大,制作工艺也符合这个世界的工艺水平,稳妥保险。 进山的时候还是祈煊送她,走了一段距离后,苏芸暖停下脚步眺望愚谷村。 愚谷村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感觉,看不到有人走动,站在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大片的农田围绕在村子周围。 祈煊并没有打扰苏芸暖,站在一边等着苏芸暖转过身继续爬山,才说:“长夷国犯边了,许多难民涌入定陶城,民心大乱就更没有太平日子了。” “官府不管吗?”苏芸暖问。 祈煊摇头:“不知道,青牛县穷的很,相邻的永固县比较富庶,应该那边才是重点,也极有可能把原本的村民集中在靠近青牛县的村落里,空出来的村落安置难民,梁世儒是个好官。” 苏芸暖收集到这些信息,心里就隐隐的有了期待,不过暂时还不能表露太多,看了眼祈煊:“你知道的可真多。” 祈煊抬起手抹了抹鼻子尖:“总是往县城跑,道听途说 来的。” 等苏芸暖回到山洞里,祈煊跟着去看了潘玉虎,两个人坐在屋子里聊了好一会儿,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和潘玉竹在外面清理积雪,潘玉宝负责砍柴,取暖也尤为重要,马虎不得。 “嫂嫂,祈煊送来那么多布料和棉花,是觉得对不起二哥还是谢你的啊。”潘玉双小声问。 苏芸暖摇头:“不太清楚,可能都有吧,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别给玉虎撺掇去入行伍才行。” 这是苏芸暖最担心的,不是家里离不开潘玉虎,而是兵荒马乱出去送死这事儿,她不希望潘家兄妹去做,乱世人活的不如狗,可还是要活下去才行。 祈煊走的静悄悄的,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姐妹俩进屋,潘玉双针线活还不错,飞针走线赶制棉衣,苏芸暖坐在山洞口捋着干草,打算编席子。 “嫂嫂,大哥有消息了。”潘玉虎轻声说。 苏芸暖手一抖,心里忍不住吐槽,原主的身份真是自然坑,童养媳什么的最糟心了,不过也只是心里吐槽,还要表现出来惊喜的模样问:“在哪里?” “在哪里不知道,是朝廷的队伍,还是最有名的祈家军呢。”潘玉虎语调都带了骄傲的意味。 祈家军?祈煊? 能不能是一家的? 苏芸暖压下这个想法,虽然不知道祈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可能在朝廷里以族姓命名的队伍,这个队伍的主帅必定位高权重,祈煊虽然看着不是寻常人,可境遇也不必潘家人好多少,大概率只是碰巧了吧。 继续挑拣干草,苏芸暖慢条斯理的说:“玉虎,不管祈煊怎么说,你都不能擅自离开家,这个家我护不住,玉双和玉宝还有玉竹更重要,你掂量掂量。” 被点破了心事的潘玉虎没吭声,男儿志在四方,乱世建功立业是最好的时机,可他更清楚,弟弟妹妹和嫂嫂要是没有自己照应着,自己就算衣锦还乡却孤身一人似的话,还不如死了呢。 家里吃喝不缺,挨饿的时候能温饱就是最大的幸福,所以很节俭。 夜深,山洞里暖呼呼的,一家人都安稳的很,能吃饱还不用担心被人吃掉,一家人已经很满足了。 闭上眼睛,苏芸暖在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寻找未婚夫潘玉龙,看到那些记忆片段,苏芸暖都震惊了,就这食不果腹的日子,原主竟然还是个恋爱脑啊,对潘玉龙那叫一个死心塌地! 这以后要是见面了,可就能尴尬的用脚趾头抠出来三室两厅了,真是愁人啊。 第16章 流民来得好快,愚谷村差点儿被灭了 潘玉龙的好坏不重要,苏芸暖更在意如何活下去。 崔织娘的一番话有醍醐灌顶的功效。 苏芸暖在想,避祸到深山里到底对不对,也在想以什么方式回村。 就在苏芸暖琢磨这些的时候,愚谷村火光冲天,惨叫声此起彼伏,惊动了山脚下的祈煊。 “阿煊。”崔织娘叫住了要出门的祈煊:“不可冒险。” “姨母放心,我去看看就回。”祈煊离开宅子,来到愚谷村的村外,纵身上了老树。 两拨人在搏杀,那些披着兽皮的人很明显是玉门关的流民,玉门关民风彪悍,人人善斗,愚谷村的人哪里是对手? 祈煊并没有出手,而是踏着夜色往青牛县而去。 青牛县府衙后宅,梁世儒伏案奋笔疾书,身边伺候的书童梁安忍不住劝道:“大人,咱们写了快一百份奏折了,还不是一粒粮食都没要来,不要再写了,朝廷是铁心不管我们了。” 梁世儒叹了口气,头发花白的他放下了笔走到窗前,抬起手推开窗,让冷冽的风灌进来:“梁安啊,玉门关如果失手,青牛县危矣。” 梁安端着热茶过来,一时接不上话了,这些大事他不懂,就是 觉得自己家大人太可怜了,衙门里也要断粮了。 梁世儒接过来热茶喝了一口,缓缓地说:“流民心有怨怼,安置不好无法收场,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话音落下,梁世儒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伴随着破风之声,一支翎羽箭激/射而来,钉在了窗棂上。 箭尾颤动,箭尖没入窗棂半寸许,一张纸上铁画银钩的字迹落入梁世儒的眼中,他抬起手取下翎羽箭,摘下纸快步来到桌案前。 纸上只有一行字:愚谷村流民暴/乱。落款一个祈字。 梁世儒伸出手指压在了祈字上,容色哀伤:“祈家人到底是护国护民啊。” 梁安都快吓死了,快速的关上了窗户,转身到梁世儒身边:“大人,你说的祈家人是?” “不要多问,击鼓。”梁世儒到旁边自己更衣。 得了吩咐的梁安立刻去击鼓,夜深人静,鼓声传出去好远,衙役很快出现,一个个精神抖擞,手里持着杀威棒。 大堂之上,梁世儒吩咐下去,衙役迅速往愚谷村,不论是流民还是愚谷村的村民都带来青牛县衙。 东方破晓,苏芸暖起床熬药的时候,祈煊就来了,他进门去找潘玉虎 ,低声说:“愚谷村空了。” “空了?”苏芸暖震惊的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太巧了吧?昨晚还在想如何回去愚谷村,今天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祈煊点头:“流民和愚谷村的村民打了一架,如今村子里只有没来得及处理的尸首了。” 苏芸暖扶额:“死了多少人?” 祈煊看了眼潘玉虎:“十之五六,愚谷村剩下的人不多,具体不太清楚。” 好家伙! 苏芸暖看着翻滚在药罐子里的草药,心情比这一罐子草药还沸腾,第一个想法就是趁机回去愚谷村。 这么想着,苏芸暖也没避讳祈煊,对潘玉虎说:“玉虎,咱们回村去,家里的田地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潘玉虎犹豫了片刻,问祈煊:“祈煊大哥,你觉得可以回去吗?” “不是最好时机,但下山可以。”祈煊顿了一下:“可以先安顿在我的宅子里,看青牛县如何安置这些人,再做打算。” 当天,潘家人没有直接下山,主要原因是潘玉虎的伤势不能折腾。 直到半个月后,潘玉虎一家人悄悄地下山,住进了祈煊的宅子。 因为借住,潘玉双手脚 麻利的做事,一家人轻易也不出门,倒是潘玉宝每天都会去愚谷村查看。 官府迟迟没有动作,这也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年前二十七,祈煊终于带回来消息了,附近十几个的村子都不同程度出现了流民暴/乱,梁世儒把所有人都重新打乱了建村,不让起冲突的村民和流民在同一个村子居住,但流民随着村民一起安置在附近的村子里。 这个消息极大地振奋了苏芸暖的心。 当天下午,祈煊带着潘玉宝去了衙门,很快就拿回来了新的户籍文书和田契,还有十斤薯。 苏芸暖相信了,青牛县的县令是个好官。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置流民,还是个有能力的官。 过新年,穿新衣,苏芸暖和是潘玉双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以此感谢祈煊和崔织娘的收留,大年初一的时候,一家人回了愚谷村,官府给分的房子就在村西头靠后的位置,虽说房子破了一些,但地方很大。 “嫂嫂,祈煊大哥说村子里不好住,这里更安全。”潘玉宝生怕苏芸暖不喜欢似的,小声说。 苏芸暖哪里会不喜欢?虽说房子不咋地,可偌大的院子可都是栅栏圈起来的, 也就是说这一块地都成了自己家的。 只要地多,吃喝就能不愁。 最重要的是原本那些村民留下的很少,都被分到了别的村子里去了,流民还不了解情况,在这期间正是可以养精蓄锐的时候。 收拾房屋安顿下来,祈煊送来了一些被褥和粮食,两家隔河相对,倒还真是好照应了。 潘玉虎的腿还是不能累到,用木板固定了伤腿,坐在角落里劈柴,苏芸暖带头收拾院子,厚厚的积雪全部堆到了墙边,围成了雪墙,露出来的杂草也都割下来堆在灶房旁边当柴烧。 至于村子里的人,一家人根本不关心,潘玉宝每天跟着祈煊进山把土豆坯都搬回来,并且把山洞都封上了,怎么说也是隐蔽的藏身地。 同时,愚谷村的人开始进山,这一批人原本都是流民,善于打猎,只是收获寥寥,挨饿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 苏芸暖正在挑拣草药的时候,就看到潘玉宝慌张的跑进来的样子,问:“咋了?” “嫂嫂不好了,赵长林带着好多人往咱们这边来了。”潘玉宝握紧了柴刀,脸色苍白的盯着门外。 苏芸暖脑瓜子都嗡一声,这混账东西竟然还活着! 第17章 乡野女子哪里什么心机城府 “李大哥,就是他们!他们家天天都有肉吃!”赵长林一脚踹开了木门,抬起手指着站在门口的苏芸暖和潘玉宝。 苏芸暖打量着赵长林旁边的壮汉,古铜色的脸一双鹰隼般的眼睛,虬龙般的络腮胡子两寸多长,上/身在棉袄外面裹着兽皮,厚厚的棉裤从小腿往下都用绑腿绑得紧紧的,旁边的赵长林都没到这个人的肩膀,往那儿一站就和半截黑铁塔似的。 再看身后那些人多数多数都是壮汉这样的打扮,怎么也有二十几个人。 压迫感让苏芸暖手心里都是冷汗,如果说原先那些愚谷村的村民还能吓唬住,眼前这些人是绝对不能硬碰硬的。 “嫂嫂!”潘玉双从门外一溜烟儿的冲/进来,挡在苏芸暖身前:“我让玉竹去找祈煊大哥了,别怕。” 苏芸暖拉住潘玉双的手臂,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望着带头的壮汉:“这位大叔是想寻一些吃喝吗?” 壮汉抱拳:“小娘子,要是有吃的,我们买,肯定不会仗势欺人。” “好说。”苏芸暖缓步走过来:“请问大叔贵姓?” “免贵姓李,李开山。”李开山弯腰,态度更客气了许多:“小 娘子也可以提要求,只要我们能做到就行。” 苏芸暖松了口气,是讲理的就行,想了想说:“李大叔,我们家也是穷苦百姓,并没有什么粮食,大弟弟的腿还摔坏了,最小的妹妹才四岁,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 “这个……”李开山看了眼赵长林。 赵长林刚要说话,苏芸暖立刻说:“但是一个村子里住着,定要守望相助的,相信只要大家伙度过难关,也不会看着我们一家人饿死。” 李开山立刻拍着胸/脯说:“小娘子放心,谁要是敢动歪心思,我李开山第一个不答应。” “我信李大叔,你随我进院来吧。”苏芸暖转身往回走。 潘玉双和潘玉宝都懵了,不敢相信嫂嫂会答应这些人,与此同时祈煊也已经到了门口,听到苏芸暖这么说,他就站在不远处没动弹。 李开山进院就站在门外,苏芸暖在门口停下来,回头:“李大叔,进屋来吧。” 等李开山进屋后,苏芸暖把屋子角落里放着的两个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土豆坯:“这是我们能活下来的仰仗,早在几年前家里长辈就用这法子存储粮食了,李大叔想要多少?” 李开山的 脸腾一下就红了,就这点儿粮食都不够自己的人吃一顿的,再看苏芸暖这弱不禁风的身量和旁边拄着木棍,一条腿用木板夹着固定的伤患,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胡子,你是要抢走我的饭吗?”潘玉竹怯生生的走到李开山面前,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李开山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摇头又摆手,支支吾吾的说:“不,不抢,不抢。” 潘玉竹眼泪掉下来了:“那你是要抓走我们吃肉吗?” “啥?”李开山脑瓜皮都发炸了,不敢相信的看才四岁的小不点儿,蹲下来问:“有人要吃/你们?” 潘玉竹点头,指着门外的赵长林:“他就来抓过嫂嫂,要把嫂嫂炖汤喝,也来抢过我爹娘,说是吃肉。” 李开山的脸刷一下就白了,站起身倒退好几步对苏芸暖深深鞠躬:“小娘子得罪了,李开山再也不敢了。” 苏芸暖弯腰抱起来潘玉竹,这小/腹黑厉害啊,神助攻。 “李大叔,我家还有一点点肉,我家玉虎就是因为去山里找吃的差点儿丢了性命的,大家都难,这样吧,食物就这么多,你把你带来的人都叫过来,我做粥大家能吃一顿饱饭 吃一顿。” 苏芸暖顿了一下,惨然一笑:“但愚谷村原本的那些村民都不给!” 李开山感动的都想嚎啕大哭了,同时认定苏芸暖这一家人是好人,至于赵长林,本来就觉得招人烦,太坏! 等李开山走后,苏芸暖把一家人都叫进来关起门,郑重的说:“如今愚谷村和以前不一样,咱们斗不过这些壮汉,只能用这样的法子先收买人心,回头我会让他们进山打猎的,你们别心疼。” “嫂嫂聪慧,我们都听你的。”潘玉虎第一个表态了。 至于潘玉双和潘玉宝也都懂事了,打不打得过不用苏芸暖说也都心知肚明。 依偎在苏芸暖身边的潘玉竹小声问:“嫂嫂,他们真的不吃人吗?” 这话让苏芸暖心疼的不行,孩子太小了,这样残忍的事情对她幼小的心灵是莫大的创伤。 把潘玉竹抱在怀里,苏芸暖柔声说:“不会吃人,如果他们真要动了坏心思,嫂嫂会把他们都毒死的!我和哥哥姐姐们会保护好玉竹。” 潘玉竹贴在苏芸暖的怀里:“我也要保护嫂嫂。” “好了,我和玉双去做饭,玉宝烧火,玉虎……”苏芸暖看了潘玉虎的腿。 潘玉虎立刻说:“我去劈柴。” 李开山可没有消消停停的走,而是抓小/鸡仔似的把赵长林提出去了,扔在路边上的时候还恶狠狠的警告他:“离这一家远点儿!不然打死你!” 赵长林气得心肝都疼,坐在地上冲着李开山喊了句:“我是村/长。” 李开山的大拳头就到赵长林的面前了,吓得赵长林一骨碌躲开好远,在李开山的注视下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一直都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祈煊垂眸片刻,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崔织娘正在裁剪衣料,见祈煊坐在外屋喝茶,扬声问了句:“阿煊,今天怎么回来早了?” 祈煊起身走进来,坐在临窗的椅子上,问:“姨母,你觉得苏芸暖为人如何?” 这话问的崔织娘愣了片刻,放下手里的针线坐下来,看着祈煊:“你好奇潘家的小娘子?” “并非好奇,而是觉得这个人心机城府极深。”祈煊是真的猜不透为什么那壮汉就进屋片刻工夫,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崔织娘摇头叹息:“乡野女子哪里什么心机城府,都是被逼无奈,想要活命而已啊。” 祈煊皱眉,苏芸暖真的只想活命而已吗? 第18章 收服李开山的人 当然不是! 苏芸暖想要的不单单是活下去,还希望活的好一些,人活一辈子不留遗憾很难,但能明明白白活两辈子的人,还会留下遗憾就对不起自己了。 身处乱世,身份卑微,家徒四壁,这些都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凌虐甚至丢了小命的根本原因,除了变强之外,没有别的出路,蝇营狗苟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当李开山带着男女老少差不多四十口人出现在苏芸暖的院子里的时候,苏芸暖满脸笑意,热情招待,孩子可以吃的浓稠一些,老人的碗里会加一些肉沫,年轻人就喝得薄一些。 如此分配,没有一个人不满意。 苏芸暖发现李开山的威望不是一般的高,心里暗暗窃喜。 吃饱喝足,这些人感激的和苏芸暖一家子道谢,苏芸暖一脸歉意的说:“大家不要道谢了,毕竟倾其所有也就能让大家伙喝一口热粥,想要活下去还得另想办法啊。” 李开山点头:“潘家小嫂子是当地人,我们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不如指条明路吧。” “不敢,不敢。”苏芸暖嘴上这么说,看了眼永固山。 李开山立刻说:“我带着人进山几次都没什么收获,积雪太厚处处都危险的很。” 苏芸暖看着李开山问:“分成小 组呢?每个小组五六个人,彼此都有照应,找到野兽踪迹可以设下陷阱,陷阱多挖一些做好标记或许能行。” 李开山觉得有道理,问:“这靠山吃山,附近村落难道没有猎人?” “不是没有,但青牛县的百姓以农耕为主,上山打猎并不擅长,再者年轻力壮的人抓走了一批又一批,几年下来都是老弱妇孺了,能进山的人太少了。”苏芸暖顿了一下又说:“我家玉虎要不是因为单打独斗没有照应,也不会伤成这样。” 潘玉虎:嫂嫂撒谎都不脸红的吗? 李开山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啊,潘家小嫂子放心吧,有我李开山在,往后吃肉管够!” “李大叔,你觉得可行?”苏芸暖问。 李开山把胸/脯拍得哐哐响:“行!我们这些人打猎不在话下,明儿我去找段老六来,老六追踪猎物的本事一绝!” 苏芸暖眼睛笑的如弯月一般:“那咱们不单有肉吃,也会有米粮!” 李开山愣住了,米粮? “是这样的,咱们青牛县日子过的贫寒,但永固山的另一边是永固县,那边有钱人多得很,咱们的猎物直接卖过去不值钱,但我们这些女人孩子们也有用武之地了,做成好吃的再卖过去的话,赚银子买米粮,还难吗?”苏 芸暖说。 李开山捋着大胡子哈哈大笑,冲着苏芸暖挑起大拇指:“你是我李开山见到的第一聪明人,以后你放心,在这个村子里,我们都护着你们一家。”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哭嚎着跑进来了:“玉虎!我的侄儿啊!” 苏芸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先是赵长林,这又来了赵氏,赵氏身后还跟着潘老太太,好嘛,感觉一个都没少啊! 赵氏扑到了潘玉虎跟前,哭嚎着问:“这是咋了?我的侄儿啊,你这腿是咋了?” 不等潘玉虎说话,赵氏目光凶狠的看着苏芸暖,指着苏芸暖的鼻子尖:“你个丧门星!防死了亲爹娘不说,公婆也死了,我大侄儿如今生死不知,玉虎又伤成这样!你咋不去死啊!” 说着,扯过来潘老太太:“你用了什么邪术?老太太都被你给扎哑巴了!丧尽天良的贱蹄子!” 李开山眉头紧锁的看着赵氏和潘老太太,问:“潘家小嫂子,这能揍吗?” “不能。”苏芸暖原地没动,李开山也没动,颇有几分要保护苏芸暖的架势。 赵氏看看李开山,又看看苏芸暖,嗷一声就炸了:“贱蹄子!我大侄儿还没死呢!你就勾搭了这么一个壮汉!哎呀呀,老天不开眼啊,潘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 这话吓得李开山倒退好几步,在他心里苏芸暖是聪明人,更是恩人,自己哪能败坏了个小女娃的名节? 苏芸暖冷哼一声:“二婶娘这是闹哪一出?不是奶婆婆让二叔过来放火烧死我们的吗?幸好玉虎救了我们出去,房梁掉下来砸坏了玉虎的腿。这腿伤成这样,你问我?难道不该是我问你们吗?” 潘玉虎:嫂嫂又撒谎了。 李开山:不是说上山打猎伤了腿吗? 赵氏破口大骂:“你放屁!二林说了,你们早就跑了,屋子里根本没人!” 苏芸暖笑了:“所以放火的是潘二林啊,奶婆婆知道吧是?啧啧啧,你的心够狠啊,我们一家五口人,四口都是你的孙男娣女,为了口吃的就要全杀了,你们哪天死了敢去见我的公婆吗?” 潘老太太眼珠子瞪得都要冒出来了,可惜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让我猜猜,玉双你看不到,玉竹你也看不到,连玉宝你都没看一眼,是因为又要抓壮丁了吗?”苏芸暖迈步往赵氏跟前走,冷声:“可惜啊,玉龙被抓走好多年了,轮也轮到你家的玉城了,我没记错的话,玉城十六了,玉虎才十四。” 赵氏还要说话,苏芸暖已经到了她面前。 “我说过了,再想来我门口闹腾就 准备好棺材!杀你,不难!滚!”苏芸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赵氏说,手里的银针露出半寸长的针身。 赵氏可不想想婆婆那样成哑巴,拔腿就跑了,留下了潘老太太呆愣在原地,张开大嘴无声无息的哭着往外走去。 李开山松了口气,目光里都是钦佩之色,就说嘛,这潘家小娘子是个顶顶聪明的人,听她的没错。 苏芸暖并不解释,而是继续说:“咱们这些人都是想活下去的,不管是肉、粮食,哪怕就是钱也不该成为我们反目成仇的根源,这个咱们得商量商量。” 李开山一个人就说了算,他听苏芸暖的。 苏芸暖想了片刻说:“这样吧,咱们上山一组人,要身手好的,妇女跟着我在家里处理猎物,再分出一组人专门出去卖东西,行不行?” “行。”李开山一口答应下来。 苏芸暖笑着问:“你的人里有会写写算算的吗?” “都是穷人,哪有那样的本事啊。”李开山摇头。 苏芸暖点了点头:“这可是个问题,要是有人把银子私自藏起来了,那大家伙何止反目成仇啊,都得互相残杀呢,这可怎么办呢?” 李开山傻了,看到的希望瞬间破灭了的落差,让他脑子都空白了,满脑子都是咋办?咋办? 第19章 扮猪吃老虎的苏芸暖 在利益面前,谁敢说彼此会是永远的朋友? 苏芸暖深喑其中的厉害,自然不会给自己挖坑。 在李开山一筹莫展,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苏芸暖让潘玉双去烧了一大锅热水给这些人喝。 能活下去,又看到苏芸暖给画出来的大饼了,这些人迸发出的热情是高涨的。 苏芸暖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手指慢腾腾的摩擦着腕子上的木镯,说句实在话,身为现代人,曾经亲历信息大爆炸带来的便利和好处的人,会对这些古代人的淳朴暗暗咂舌。 当然,苏芸暖也臣服于古代人的智慧,但现阶层,她并没有看到古代人智慧的光芒。 讨论到最后,李开山感觉头都大了,大家伙也逐渐冷静下来,没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着苏芸暖,毕竟这是苏芸暖的主意。 苏芸暖眉头紧锁,唉声叹气了好半天,才眼神坚定的说:“如果不能通力合作,不如我们换个方式合作吧。” 李开山就等这句话呢,立刻说:“潘家小嫂子,你说。” “你们的猎物我收,给你们钱,你们去青牛县也好,永固县也好,询出来价格就行。”苏芸暖一脸肉疼的说:“你们稳赚不赔,我冒点儿风险也是没办法,毕竟我们家不能出人去打猎。” 潘玉虎只觉得眼前发黑,但话都说出去了, 他不能不给自己嫂嫂撑腰啊,可是家里大钱哗啦哗啦没有二十个,收得起吗? 李开山连连点头:“行!这公平,就这样,不给钱也行,我们换吃的也中。” 合作谈成了,这些人欢天喜地的跟着李开山各回各家,苏芸暖一家人都坐在热炕上,大眼瞪小眼儿的盯着苏芸暖。 苏芸暖尴尬的笑了笑:“我知道咱们家没钱,明儿我去青牛县一趟。” “嫂嫂,世道太乱了,你和玉双都不能出门。”潘玉虎立刻说。 苏芸暖抬起手理了理发丝:“你们吃的猪头肉味道怎么样?” “好吃。”潘家兄妹异口同声。 苏芸暖又问:“我要是卖掉这个方子,换点儿钱回来难不难?” 潘玉虎点头:“难。” “难也要试试,实在不行我去药铺卖方子,咱们两手空空不行,开春要种地,过日子哪里能没钱?李开山这些人有本事进山,咱们借鸡下蛋的买卖都不做,就傻了。”苏芸暖目光坚定:“我还怀疑李开山这些人不擅长耕种,如果把他们手里的土地都拿在咱们手里,咱们……” “就是员外了!”潘玉双兴奋的都站起来了。 苏芸暖一噎,难道不该是地主吗?员外不是大腹便便的有钱人的称呼吗? 但,这不是重点。 潘玉虎也犹豫了,但还是不放心苏芸暖去青牛县, 末了说了句:“我明儿求祈煊大哥带着嫂嫂去吧。” “行。”苏芸暖答应的爽快。 翌日清晨,潘玉宝就去请祈煊了。 祈煊并没有推辞,但要带着玉宝,那意思是避嫌。 苏芸暖心里坦荡得很,再说玉宝跟着也是好的,真要去永固县卖吃喝,在玉虎的腿完全好了之前,得是玉宝挑大梁,趁此机会也看看这孩子行不行。 三个人走的早,到青牛县的时候,县城大门才打开。 “东城是衙门和有钱人住着的地方,西城就差了一些。”祈煊说。 苏芸暖当然是要去东城了。 再怎么说也是县城,房屋规整,街道干净,商贩和铺面都不少,街上的行人较之愚谷村的人要平和许多,至少还没到挨饿的地步。 “万和路,这边有一个万和堂是药铺和医馆,生意很好。”祈煊说着,偏头看了眼苏芸暖,见她停下脚步望着街对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面是登仙酒楼。 抿了抿嘴角,他脑子里瞬间就有了一个想法,带她去尝尝,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自己这么做就是害她。 “这酒楼好大,是青牛县最大的酒楼了吧?”苏芸暖回头问祈煊。 祈煊点头:“永固县也有一个登仙酒楼,东家是一个人,听说都开到京城了呢。” “哦,连锁的啊。”苏芸暖声音不大的 嘀咕了一句。 祈煊皱眉:“你说什么?” 苏芸暖心一沉,笑着说:“没啥,看来这家是有实力的。” 见苏芸暖往街对面去,潘玉宝赶紧追上来:“嫂嫂,咱们没钱。” “没事,赚钱的机会来了。”苏芸暖笑眯眯的对潘玉宝说。 祈煊只能跟上来,并且拿定主意掏腰包,救了姨母和自己,还有玉宝在,吃顿饭也没啥吧? 三个人到了登仙楼门前,就被小二拦住了。 小二满脸笑意,但眼神嫌弃,不用说这么大的酒楼见惯了有钱人,连小二的眼睛都刁了。 “小二哥,我要见你们掌柜的。”苏芸暖说。 小二噗嗤笑了,装都懒得装了:“哟,小姑娘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我们这酒楼不是青/楼,自卖自身我们这也不要啊。” “你放屁!”潘玉宝顿时不让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就撞向了小二。 小二一个不防备被撞得跌坐在地上,顿时凶狠起来,面前一张银票差点儿晃瞎了他的眼睛,爬起来赶紧鞠躬:“客官,小的一双狗眼,该打,该打!” “叫你们掌柜的来!”祈煊说着,迈步往里走。 苏芸暖看了小二谦卑的鬼样子,拉着潘玉宝的衣袖往屋子里去。 其实算不得什么,捧高踩低本性使然嘛,不过苏芸暖很记仇,她生气了。 小二一溜小 跑的去找掌柜的。 如今可不比以前了,能带着银票出门的人简直凤毛麟角,所以他不敢含糊。 三个人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祈煊才问:“你要做什么?” “卖方子,五香猪头肉。”苏芸暖对祈煊说。 祈煊抬起手压了压额角,无奈了。 掌柜的听说来了贵客,满脸堆笑的下楼,看到整个大厅就坐着三个人,这三个人除了看着窗外的少年还看得过去外,余下的两个人简直寒酸。 “薛掌柜,真的,那公子随便出手就是银票呢。”小二赶紧说。 祈煊眼神微动,对苏芸暖说:“用银子和我说,多少都行,那方子可是你家祖传的至宝,别糟蹋了行吗?” 苏芸暖背对着楼梯的方向,并不知道身后有人,淡淡的摇摇头:“祁大哥,世道不好,想要活着得自己有本事,你的银子我不用,方子是死物,留着蒙尘。” “你可以等安稳下来自己开酒楼啊。”祈煊看苏芸暖的时候,眸子微微缩了一下。 苏芸暖瞬间挑眉,福至心灵一般说:“小酒楼配不上这方子,大酒楼我开不起,家道中落不敢奢望。” 潘玉宝是彻底懵了,完全搞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掌柜的眼睛亮得吓人,原本还嫌弃呢,这会儿满脸堆笑的走过来,抱拳一礼:“是几位贵客要找小老儿吗?” 第20章 我来救,这病过人 苏芸暖起身,眉目清淡的福身行礼,就这么一个礼都是在脑海里反复练习过的。 果不其然,薛掌柜赶紧还礼。 重视礼数教条的红利,苏芸暖算是拿捏住了。 “这位小姐,坐下说吧。”薛掌柜是真客气了,在青牛县这种地方,粗鄙的民间女子见太多了,反倒是眼前的女子行礼规矩,低垂眉眼,虽穿戴略有些寒酸,但通过刚才两个人的言谈,肯定出身不凡啊。 苏芸暖轻声道谢,坐下来才说:“掌柜的,世道不好日渐艰难,家中年幼弟妹需要照拂,不得已要把家传秘制的菜谱转手。” “是什么样的菜谱?”薛掌柜问。 苏芸暖抬眸:“这菜谱的可贵之处在于所用食材十分低廉,但成品绝对是独一份的美味。” 薛掌柜更好奇了,问道:“小姐打算怎么卖?” “贸贸然登门拜访,张嘴报价可不合情理,能否借用厨房?小女子可下厨烹制,掌柜的尝过之后再定夺不迟。”苏芸暖说。 这下,薛掌柜就更心动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小姑娘敢这么说吗?肯定不能! 一口答应下来后,苏芸暖才说:“食材是猪的头蹄,掌柜的,我囊中羞/涩。” 薛掌柜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猪? 这不是开玩 笑嘛?那贱肉怎么能如得了贵人的口? “掌柜的若不愿意,我再寻别处也无妨,只是委屈了这菜谱。”苏芸暖不卑不亢,只是略有些遗憾的起身了。 薛掌柜顿时哈哈大笑:“姑娘不必动怒,那头蹄不过十几文钱的物件,小老儿这就差人去准备来。” 苏芸暖点了点头:“有劳了,掌柜的放心,这菜谱定然会让酒楼生意兴隆的。” 薛掌柜摇了摇头,听到是猪肉,他满心的期待就落空了,生意人嘛,本着宁可杀错,不能放过的原则,十几文钱权当丢了。 猪头和猪蹄拿到手,苏芸暖直接点火燎猪头,祈煊帮忙打下手。 头蹄都燎得黑乎乎的,后厨这些人一个个皱着眉头躲得远远地,苏芸暖找来了锋利的剔骨刀,全神贯注的开始切割,沿着骨缝分割好猪头,又找来了锤子敲开头骨取出猪脑放在一边。 “掌柜的!” 看到这一幕的张财嗖嗖就上楼了。 薛掌柜正在查看账目,老脸拉的长长的,脸色铁青,酒楼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他很生气啊,所以没好气的问:“张大厨,你大呼小叫作甚?闲着就去调/教徒弟!” 张财摆手:“不是,不是,掌柜的,那后厨的女子是什么人物?刀工非凡啊。” 薛掌柜抬头 :“刀工非凡?” “对,颇有几分庖丁解牛的意思。”张财生怕薛掌柜不信,又说:“掌柜的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薛掌柜满腹狐疑的来到窗口往下看去,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苏芸暖行云流水一般的把猪蹄都分割好了,速度是真快。 再往旁边看到的就是分好的猪头。 微微蹙眉,薛掌柜怎么都想不起来大晟国有什么人物在吃猪肉上被传颂的。 处理好猪头和猪蹄放在水盆里浸泡着,苏芸暖选了一个瓮,玉宝烧火,她往瓮里添水的时候,一包五香配料就落入瓮中了。 在锅里焯水,撇掉血沫子和浮沫,再放入瓮中。 苏芸暖打量着登仙酒楼的后厨,并没有酱油之类的调味品,但小碟子里放着的是可作为调味品的草药,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人已经把草药利用起来了。 她询问旁边的人,找到了糖罐子,用小灶炒糖色,炒好的糖色倒入瓮中,烧开后停火,调入盐味儿。 “请转告你们掌柜的,傍晚时分我过来,这瓮切不可动。”苏芸暖交代后,带着祈煊和潘玉宝离开了登仙酒楼。 掌柜的听到帮厨传话,摆了摆手:“随她。”心里是越来越不乐意了。 “嫂嫂,我们还去哪里?”潘玉宝问。 苏芸暖 问祈煊:“万和堂在哪里?” 祈煊带着他们来到了万和堂门口,苏芸暖看到有两个年轻的人抬着个老迈的妇人到门外,不顾几个衣着破烂的人苦苦哀求,啪嚓扔在了地上。 那老妇人身体只是颤动了一下。 “娘!娘啊!”汉子扑过来放声大哭,一起来的还有两个青年人和一个中年妇人,几个人围成一圈哭得凄惨。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人群里有人喊了句:“我说你们没钱来什么万和堂?赶紧抬去百草堂保不齐还有救!” 正在哭嚎的汉子止住了哭声,招呼青年人抬起来老人往外跑去。 苏芸暖看着远去的人,抬头再看看挂着烫金匾额的万和堂。 “进去吗?”祈煊问。 苏芸暖摇头:“没有仁心,不能合作,走吧。” 祈煊挑眉:“去哪里?” “百草堂。”苏芸暖本就是个医生,哪怕后来医术登峰造极的时候,浑身都是光环的时候,她也从没有忘记初心,她从来都是一个医生。 正因如此,她不屑与能不顾病人死活,只想赚银子的人合作。 治病救人不是买卖! 从东城到西城,因为病人先走一步,苏芸暖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学到骨子里的职业素养让她恨不得跑起来。 祈煊感 受到了苏芸暖的心境,自然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来到百草堂门口的时候,苏芸暖倒吸了一口冷气,什么叫草庐悬壶济世,眼前就是! 只有一个木牌挂在门口,木牌上写着百草堂三个字,门口是用木柱子支/起来的草屋顶,在这草屋顶下面摆着一溜泥炉子,十几个泥炉子上摆着熬药罐。 “好羡慕。”苏芸暖嘀咕了一句,迈步进了百草堂,但凡是从医的人,都曾经有一个悬壶济世的梦想,但没几个人能实现,所以她羡慕。 外面虽然看着寒酸,但屋子里洒扫的相当干净,药架子擦拭的一尘不染,小药童正在抓药,长着笑面的药童十分认真,叮嘱抓药的人如何煎药和服用。 “小/弟弟,刚才那病人呢?”苏芸暖问。 小药童也就十岁左右,看了眼苏芸暖:“师父带到后院去了,姑娘是病人的亲属吗?” “嗯,我去看看行吗?”苏芸暖和这样的孩子说话,不自觉的都放轻了声音。 小药童点了点头,指着挂着棉帘子的门:“从这里去后院。” 道谢之后,苏芸暖快步去了后宅,潘玉宝想要追进去,祈煊拉住他:“她要救人,咱们这里等她吧。” 苏芸暖此时已经看到了那老妇人,沉声:“我来救,这病过人!” 第21章 这姑娘怎么如此慷慨? 房间不大,床上躺着的老妇人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脸色涨红的要滴血一般,那样子委实可怖。 薛丁元都无从下手了,可病人就在眼前,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苏芸暖的话,转头看过来。 门外,是少女稚/嫩的脸庞,无法忽视的,是她坚定的目光,给薛丁元带来的是震撼,脱口而出:“你知道这是什么病症?” “知道。”苏芸暖已经走了进来,挽起袖子习惯性的举起手,这个动作让她自己都愣住了,恍惚间还以为回去了治疗室,显然这不是。 略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走到病人跟前坐下来,抬手诊脉:“柴胡两钱三,桂枝、干姜、甘草各一钱二,黄芪两钱三,栝萎根、牡蛎三钱。”苏芸暖拿了帕子擦掉老妇人嘴角的血迹看了看:“半夏两钱一,附子一钱二,熬药。” 薛丁元吞了吞口水,刚想要说话。 苏芸暖抬起手:“银针。” 如条件反射一般,薛丁元把针囊递过去了。 苏芸暖看了眼薛丁元,打开针囊:“烈酒,火折子。” 薛丁元立刻准备好了烈酒,看着苏芸暖用火折子点了灯,炙烤后的银针放入碟子再倒入烈酒,所有动作丝毫不慌乱,但速度 极快,忍不住要挑大拇指了。 苏芸暖解开老妇的衣襟,大椎、陶道、后溪、间使、液门和临足泣几个穴位下针之后,又用毫针泻法在曲池。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薛丁元已经对苏芸暖刮目相看了。 在等待的时候,苏芸暖看了眼薛丁元,说:“大椎是手足三阳经与督脉之会,可以宣通诸阳之气而祛邪,配陶道退热,调阴阳,是治疗这种病症的要穴。液门和临足泣是解少阳经气,后溪通督脉,功可宣发太阳与督脉的阳气,祛邪外出……” 薛丁元一揖到地:“可为师也。” “不敢,稍等片刻。”苏芸暖取下银针,放入烈酒中浸泡:“救命为先,另外还有事要和东家谈谈。” “薛某等着。”薛丁元恭敬的很。 苏芸暖点头:“给我准备一碗水吧。” 水来了,苏芸暖把早就准备好的青蒿素片剂融入水中,让那个中年妇人过来帮忙给老妇灌了下去。 忙完之后,苏芸暖坐在旁边打量着老妇家的人:“这病过人,我给你们一个方子给家里人都用上。” 汉子带着一家人给苏芸暖跪下了:“恩人啊,我娘有救了是不是?” “还要看后续,我会尽力。”苏芸暖让他们起 来,才说:“齐头蒿根、滴滴金根各一把,擂生酒一盅,未发前服用,再用药渣敷寸口,这样就不会过了病气。” 汉子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苏芸暖不忍直视,别开脸问:“你们村子可大?” “我们村子里住着的都是那些流民,我们一家住在破庙里,没接触过旁人。”妇人赶紧说。 汉子抹了一把眼泪:“就去了万和堂。” 苏芸暖冷嗤一声,去了就去了,万和堂不是厉害吗?不是认钱不认人吗?只希望别有人得上。 这一家子倒是省心,完全不可能传染给别人就是了。 这会儿,老妇人哼唧了两声。 妇人赶紧过去:“娘,你可爽利一些了?” 老妇人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这是又打从鬼门关跑回来了?” 这话听在耳中,苏芸暖就是这人没事,病人心情不好是常态,就算是医生告诉病人无数次,情志也是会影响病情的,可乐观的病人少之又少,而这老人家很乐观。 薛丁元亲自端着药进来,还提着两包草药。 妇人接过去药服侍老妇人喝下,薛丁元把草药递给那年长的汉子:“这位姑娘刚才说的草药都在这里,你们回去后赶紧用上。” 汉子一脸难 色,摆手拒绝:“我、我没钱。” 薛丁元把草药塞到汉子怀里:“没钱怕甚?等家里都没事了,你若有闲工夫就给我砍两担柴过来抵药钱。” 汉子眼里冒光:“真的?” “真的。”薛丁元回头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您是医者仁心,让人钦佩,咱们借一步说话?” 这是巴不得的事,薛丁元甚至有点儿拘谨的抬起手挠了挠头发,恍然这是在自己的百草堂里,赶紧说:“姑娘,请。” 苏芸暖跟着薛丁元走出诊室往正屋去,薛丁元叫来劈柴的徒弟吩咐煮水烹茶,请苏芸暖进屋落座。 年约四十的薛丁元眼神清明,容貌不起眼儿的他身上有着人性的光芒,粗布的袍子上带着补丁,丝毫不影响他扬起唇角露出笑意时候的温暖。 苏芸暖觉得这或许是投缘。 她打量着薛丁元,薛丁元也在打量苏芸暖,他就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镇住了,是真的镇住了,从她诊脉、出方子到行针,绝对是个高手啊。 “世道群魔乱舞的时候,定然会有能人异士出现的,这就是百姓气数未尽的解星。”薛丁元两只手扶着膝盖,笑着问:“姑娘尊姓大名啊?” 苏芸暖起身福礼: “苏芸暖见过……” “哦哦哦,我叫薛丁元。”薛丁元笑的真诚,这笑容在四十几岁的人脸上出现都毫无违和感,纯净也温暖。 苏芸暖也笑了:“晚辈苏芸暖见过薛叔叔。” “汗颜啊,姑娘的医术令人叹服,那病让薛某措手不及,要不是姑娘出现的及时,我怕是让那一家人失望了。”薛丁元苦笑着摇头。 苏芸暖坐下来:“是疟疾,老妇是急性疟疾,按理说疟疾在夏秋时分发病居多,这还不曾开春就出现了,只怕又是一场劫难。” 薛丁元目光湛湛的看着苏芸暖:“苏姑娘有破解之法?” “有,但我并没有师承,过去一直都偏居一隅,所以行医治病不妥。”苏芸暖说到这里,看了眼薛丁元。 薛丁元愤愤然:“世人哪里知道,这人的资质不分男女,惊才绝艳之人是女子又怎么了?苏姑娘放心,薛某会护着你的。” “我把方子赠给薛叔叔,穷苦人赠医施药是医者本心,有钱人求医问药收多少你做主。”苏芸暖直奔主题。 薛丁元愕然的看着苏芸暖,这医道一门最是重传承,许多医道中人绝不会把看家本事告诉别的人,一个救命的方子都可以养活一个家族无数代人啊,这姑娘怎么如此慷慨? 第22章 这是不是有点些儿戏了 药童送热茶进来。 苏芸暖喝了几口热茶,才说:“薛叔叔是好奇为何我这么大方吗?” “正是。”薛丁元本就是一个坦荡的人,点头承认了。 苏芸暖抬眸看过来:“医者,如父母般疼惜身患疾病的人,较之亲人更甚然,为之劳心劳力绞尽脑汁,都是本分。” 薛丁元十分赞同这句话,更感同身受。 “入了这一道的人,若无仁心便会唯利是图,甚至草菅人命,这天底下三百六十行,唯独医道这一行的人需要有一尘不染的德,医德比医术更能救人,薛叔叔医德昭然,芸暖十分佩服这是其一。”苏芸暖说。 薛丁元的脸都微微泛红了,心里更是滚热,这一番话让他有了遇到知己的感觉。 苏芸暖缓缓地继续说:“如今乱世,百姓求活命都难如登天,疟疾一旦泛滥就如恶兽般吞噬生命,我愿意略尽绵薄之力,但怕所托非人,恰好薛叔叔出现,这缘分不可辜负,这是其二。” 薛丁元连连点头,钦佩之情无以言表。 又喝了一口水,苏芸暖浅浅的一笑:“还有一个理由,因为家中甚穷。” “哈哈哈……”薛丁元非但没有觉得意外,甚至松了口气,好家伙,他差 点儿认为面前的小姑娘是神女临世了,这最后一个理由让他松了口气,都是寻常人,凭本事赚钱不丢人啊。 笑过之后,薛丁元说:“苏姑娘,百草堂悬壶济世,救的是寻常百姓,穷苦人家看病可分文不取,但薛某不是迂腐的人,给那些家世尚可,甚至富家大户看病的时候,嗯……收费偏高。” “薛叔叔,你做主,你赚了分我点儿就行。”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薛丁元连声说:“不亏心,薛某绝不是个亏心的人,咱们可以立契书。” “不用,薛叔叔取纸笔来,我对你说疟疾的症状和治疗办法。”苏芸暖在侃侃而谈,薛丁元奋笔疾书,遇到他拿不准的地方,苏芸暖会亲自演示一遍诊治办法。 不知不觉到了午后,苏芸暖才说完。 “薛叔叔,我需要一些草药做丸剂,这些丸剂做好后会送来。”苏芸暖说。 薛丁元大手一挥:“草药要多少有多少,苏姑娘就说送到哪里去吧。” “明日送到愚谷村潘玉虎家里就好。”苏芸暖留下了需要草药的种类和数量,薛丁元陪着她去看了老妇。 此时老妇已经能坐起来了。 苏芸暖站在旁边,薛丁元开始诊脉,并且根据脉象对 应苏芸暖刚才说的疟疾的症状,写了治病的方子给苏芸暖检查,苏芸暖钦佩薛丁元学得快,丝毫不差。 老妇继续在百草堂治病,苏芸暖告辞要离开。 “恩人。”壮汉带着一家人给苏芸暖跪下了:“我叫雷洪毅,这是我的两个儿子雷俊和雷敬,就住在青牛县南城村,不管任何时候恩人有事,随叫随到。” 苏芸暖亲自扶着雷洪毅起身:“你是个孝顺的人,好好照顾自己的亲人,回去切记要预防过了病气,我不需要任何报答,能结一段善缘就好。” 雷洪毅倒退两步再次跪下,认认真真给苏芸暖磕头,他的两个儿子也跟着父亲磕头。 苏芸暖被这阵仗惊得快步离开,竟有几分逃之夭夭的意思。 刚到前面的药铺,潘玉宝就跑过来了:“嫂嫂,你可算出来了,我都吓死了。” “没事。”苏芸暖没看到祈煊,回头跟薛丁元辞别,带着潘玉宝出门后才问:“祈煊大哥呢?” 潘玉宝四处张望,指着远处:“祈大哥来了。” 苏芸暖顺着潘玉宝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祈煊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三个人碰头,祈煊看了眼苏芸暖,对潘玉宝说:“前面馄饨铺子里吃一口饭暖 暖身,天黑之前要回去的。” 苏芸暖还真饿了,到了馄饨铺子里,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祈煊又去外面买了几个粗面饼子。 “祈大哥,很贵吧?”潘玉宝小声说。 祈煊笑了:“我请客,管够吃。” 潘玉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头对苏芸暖说:“嫂嫂,咱们做了好吃的就给祈大哥送,行不?” “行啊。”苏芸暖揉了揉潘玉宝的头发:“放心吧。” 吃过饭,整个人都热乎乎了,苏芸暖几个人又来了登仙酒楼。 苏芸暖打开瓮的时候,香气四溢到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头肉和猪蹄放在篾筐里,在铁锅里放糖和茉莉花茶,放篦子,头肉和猪蹄摆在上面,盖上锅盖,大火烧到冒黄烟后停火,焖了片刻工夫开锅。 荷叶铺在瓦盆下面,把头肉和猪蹄取出来后,苏芸暖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登仙酒楼后厨的人,扬声问:“可否去请掌柜的过来?” 早就有人跑去找薛掌柜了。 看着匆匆而来的薛掌柜,苏芸暖取出来头肉、猪耳、猪舌改刀摆盘,猪蹄放在一起摆在桌子上:“薛掌柜试试味道如何?” 薛掌柜拿了筷子,尝了一口头肉,瞳孔都撑大了 ,连连点头,到最后赞不绝口,冲苏芸暖挑起大拇指:“厉害!果然是奇方!老夫有眼无珠,给姑娘赔罪了。” 苏芸暖还礼:“掌柜的客气了,第一次合作免不得的,情理之中何须赔罪?” “请!请楼上坐下说。”薛掌柜内心十分激动,他是个商人,猪肉是贱肉,头蹄更是扔到大街上都没人要的玩意儿,能做出来这样的美味意味着什么?无本买卖啊! 苏芸暖叫上了潘玉宝和祈煊一起上楼。 薛掌柜那叫一个热情,好茶、糕点摆好,才问:“这方子姑娘想要怎么个卖法?” 苏芸暖沉吟片刻,看向了潘玉宝。 潘玉宝不明所以。 “玉宝,你来谈吧。”苏芸暖看潘玉宝愣住了,笑着说:“大胆的谈,嫂嫂累得头疼了。” 薛掌柜惊得差点儿掉下巴,看看潘玉宝,让一个孩子和自己谈?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坐在一旁的祈煊看潘玉宝瞬间挺直的脊背,微微的勾起唇角,他丝毫不怀疑苏芸暖对家里几口人的了解,潘玉宝这孩子,机灵得很呐。 “姑娘,这是不是有点些儿戏了?”薛掌柜试探的问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让孩子练练手。” 薛掌柜:……!! 第23章 玉竹人小鬼大坑二哥 薛掌柜唯一能想到的是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个菜谱。 潘玉宝严阵以待,小声问:“嫂嫂,我现在说?” “嗯。”苏芸暖点头,真就闭目养神了。 潘玉宝拱手:“掌柜的,我们家的菜谱价值几何?” “小公子说说看。”薛掌柜都觉得好笑,自己一把年纪了,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谈生意,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啊? 潘玉宝缓缓地说:“猪肉本就贱,更不用说没人愿意吃的头蹄了,所以成本极低,而经过烹制后,味道堪称绝味,这对于登仙酒楼来说可以是压轴的奇菜,也可以是拉拢客源的招牌菜,怎么都是能大赚特赚的。” 薛掌柜点头。 “如此吃法,并无先例,纵然有人想要学,只怕皮毛都学不去,甚至可以因为这一手绝活安身立命,掌柜的,我这么说不夸张吧?”潘玉宝目光澄澈的看着薛掌柜。 薛掌柜微微蹙眉,这孩子说的头头是道的嘛。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了眼潘玉宝,这小子有点儿意思了。 话锋一转,潘玉宝说:“我们家如今落难,家中并无能顶门立户的人,若非如此断然不会转让此方的,掌柜的不肯出价吗?” “这个……”薛掌柜是很清楚,如今饿死人的地方不少,再看这女 子和面前的孩子,明白这孩子说的都是真话。 “若玉宝狮子大开口,还望掌柜的莫恼。”潘玉宝神色微微内敛:“毕竟,嫂嫂为了我们兄妹几个能活命,才不得不违背祖训,卖菜谱的。” 薛掌柜清了清嗓子:“我虽有怜悯之心,但在商言商,小哥也不要怪老夫不讲情面。” “这是自然,买卖就是谈的,谈的妥和气生财,谈不妥也是寻常,我们手里有这个菜谱,不是登仙酒楼,也可以是街头巷尾的摊贩,毕竟成本低。”潘玉宝笑着说。 薛掌柜看出来了,这小孩子不寻常,心里门清儿啊。 这菜谱不管落在谁的手里,那都能发家致富,换而言之,成本低价格就可以低,但赚的反而更多。 月前管家已经来信了,世道不好,极有可能关门歇业,自己要是没了这份工,一家老小就得去喝西北风啊。 不得不说,这是个机会,是个能让管家甚至东家刮目相看的绝佳机会。 略沉吟,薛掌柜问:“不知道除了这个菜谱之外,还有别的吗?” “有,吃猪,算是一绝,但如今只想用这个菜谱换银子活命。”苏芸暖说了这么一句。 薛掌柜当然相信,拍了拍膝盖问:“小哥,你出价格,如果我觉得可以,不还价。” 潘玉宝微微蜷起手指,垂眸片刻:“掌柜的,我能看看登仙酒楼的菜谱吗?” “你识字?”薛掌柜惊问。 潘玉宝摇头:“我祈大哥可以对我说。” 薛掌柜看祈煊,这人是个能拿出来银票的有钱人,识字再正常不过了,而这孩子要看菜谱显然是想要衡量登仙酒楼的实力好要价。 “这样吧,五十两银子一张菜谱,若真买卖兴隆,我另有重谢。”薛掌柜说。 潘玉宝刚要开口。 苏芸暖出声:“可以,但秘制的调味包要掌柜的另外算钱。” “调味包?”薛掌柜愕然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这调味包是不会卖出去的,但掌柜的买了我的菜谱,调味包价格并不高,五百文一包,到任何时候都不会涨价,如果彼此满意,我会酌情把其余的菜谱也卖给登仙酒楼,至少会先考虑掌柜的这边。” 薛掌柜眉头紧锁:“这个……” “掌柜的让玉宝出价,并说不会还价,如今你自己出价,难道还觉得贵了不成?”苏芸暖淡淡的说。 薛掌柜好一顿肉疼,但商人重诚信,出尔反尔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被架起来的薛掌柜只能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掌柜的是个爽快人,这上糖色的 手艺就赠送给掌柜的了。”苏芸暖说的那叫一个大方。 薛掌柜还得道谢。 祈煊按照苏芸暖的要求写了契书,薛掌柜和苏芸暖签好了契书后。 薛掌柜叫来了自己的儿子学手艺,苏芸暖仔细的把没一个步骤都教给薛贵,要出门的时候天尽黄昏。 出了门,潘玉宝才小声嘀咕:“嫂嫂,我吓死了,吓死了。” “玉宝是个好苗子,走吧,咱们买一些东西回去。”苏芸暖现在迫不及待的去买买买了,家里啥都缺。 祈煊清了清嗓子:“财不露白,世道不好万万要小心为上啊。” 苏芸暖感觉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自己的购买欲/望,但还是买了一斗次等面粉,就这十多斤的黑面就花了一两半银子,简直是离了大谱啊,想要给玉竹买点儿糖果都没有,唉。 回家的路上,苏芸暖看着还盖着厚厚积雪的田地,忍不住叹息,饥荒年月粮食比人命都贵啊,也不知道春天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潘玉双都不知道自己跑到大门口多少次了,可算看到了苏芸暖几个人的影子了,赶紧去灶房点火/热饭菜。 “二哥,嫂嫂回来了。”潘玉双拿着碗筷进屋,对潘玉虎说。 潘玉虎往门外看了眼: “天都黑了,肯定又饿又冷了。” “二哥,我都想嫂嫂了。”玉竹坐在潘玉虎身边:“嫂嫂会不会不要我们?” 潘玉虎心咯噔一下,她会吗? “我回来啦。”苏芸暖笑呵呵的进屋,潘玉竹立刻跳下地扑过去,树袋熊一样挂在苏芸暖的怀里。 苏芸暖揉了揉潘玉竹的小脸:“玉竹要失望了,嫂嫂没给你带回来好吃的呢。” “不要好吃的,就要嫂嫂。”潘玉竹抱着苏芸暖的脖子:“一天都在想嫂嫂。” 苏芸暖的心都暖化了,捏了捏潘玉竹的小鼻子:“放心,以后嫂嫂会给咱们小玉竹买好吃的,漂亮衣服。” 潘玉竹回头看着潘玉虎:“二哥,嫂嫂不会不要我们的!” 潘玉虎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耳朵根子带脖子都红了,自己啥也没说啊,玉竹这不是坑哥吗? 苏芸暖看了看潘玉虎,抱着玉竹走过来从怀里拿出来钱袋子递过去:“本钱,以后你不用进山,就在家里掌管大局,咱们好好过日子。” “嫂嫂,我没……”潘玉虎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芸暖把钱袋放在炕上,转身对进门的潘玉双说:“有饭吃吗?我快饿昏过去了呢。” 潘玉虎凝视着苏芸暖,垂眸拿起来沉甸甸的钱袋,眼圈红了…… 第24章 你拿得出来吗? 翌日清晨。 一辆骡车进了愚谷村,赶车人问了路,停在了潘家大门外。 “潘玉虎在吗?”赶车人站在大门外,扬声问。 潘玉双正在灶房里烧热水,探出头看了一眼,赶紧走出来问:“你是哪儿来的啊?” “姑娘,是百草堂东家让我来送药的,这是潘玉虎家吧?”赶车人问。 潘玉双回头冲着屋子里喊了声:“嫂嫂,百草堂来人啦。” “来啦。”苏芸暖帮玉竹穿好了衣服,抱起来放在潘玉虎身边,这才转身出来。 赶车人帮忙把草药送进屋子里来,拿出来一个单子给苏芸暖:“薛大善人让姑娘对一下数目,还送来了熬药的炉子和一些用得上的东西。” 苏芸暖能感受到潘玉虎盯着自己的目光,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对赶车人说:“我不识字,信得过大叔,辛苦了。” 赶车人年约四十开外,听到这话不好意思的笑了:“那成,我回去和薛大善人知会一声。” 送走了赶车人,潘玉宝和潘玉双帮苏芸暖把草药搬到屋子里来,熬药的炉子和熬药的罐子,还有一罐蜂蜜和一包冰片。 苏芸暖心里十分感激薛丁元,这都解决了自 己的燃眉之急,虽说自己要什么有什么,可没有掩护是不行的。 都安顿好,吃饭的时候苏芸暖说:“疟疾这病开春后怕是很多人都会病了,我这段时间要熬药和制药,赚些钱也能修房子和种地,你们得帮我忙。” 潘玉虎低头吃饭,缓缓地吸了口气,他知道苏芸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毕竟不管玉宝还有玉双,对苏芸暖是言听计从,更不用说吃饭都要坐在苏芸暖怀里的玉竹了。 “嫂嫂,需要啥就和我说。”潘玉虎抬头看苏芸暖正在喂潘玉竹吃饭,说话都不自觉的温柔了许多。 苏芸暖看了一眼潘玉虎:“行,你养伤期间就给我劈柴,玉宝和玉双得空就去捡柴回来,李开山他们的猎物送过来的时候,咱们分工合作就行。” “嫂嫂,玉竹也能帮忙。”潘玉竹贴在苏芸暖的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的说。 苏芸暖笑着揉了揉潘玉竹柔软的头发:“嗯,玉竹最厉害了,你负责监工,看着你二哥,不准他偷懒。” 潘玉竹看着潘玉虎,笑的眼睛弯月牙一般。 刚吃完饭,李开山就带着段老六来了。 段老六看着这一家子都是孩子模样,没好眼色的看了 一眼李开山。 “李大叔,银子我们准备好了,你们进山千万注意安全,这是我准备的红伤药,要是不慎受伤了可以救急。”苏芸暖拿出来一个布包,布包里用纸包分出来二十包云南白药。 李开山爽朗的笑了:“好,好,是老六非要看看什么人要收猎物,怕遇到空手套白狼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段老六险些没被气昏过去,这话能说吗? 苏芸暖看了眼段老六,干瘦的小老头,一双眼睛特别亮,长相其貌不扬。 笑了笑:“应该的,以后日子长着呢,人还要看相处。” “小姑娘说的有道理。”段老六尴尬的附和了一句。 临出门的时候李开山看到了潘玉宝,停下脚步问苏芸暖:“潘家小嫂子,这孩子我们带着进山,算他一份。” “李大叔好意心领了,玉宝年纪小,进山也是拖累,在家里能搭把手就成。”苏芸暖拒绝的干脆利索,合作关系就纯粹点儿,再者自己的人,是一个都不能受伤了。 李开山没说啥,出门招呼年轻少壮的人进山了。 上山的时候段老六问李开山:“三人一组,这话就是那小姑娘说的?” “是啊, 这法子是真聪明,猎物没跑,人也安全。”李开山抬头看着白雪皑皑的永固山:“咱们得活着,潘家肯定还有吃的,到时候和他们换一些,现在这世道有钱怕是都没粮。” 段老六抽出来匕首砍了一根趁手的木棍做拐杖往前走去:“世道逼的,要是侯爷活着,能乱成这样?呸!” 李开山嘴角抽了抽,回头吆喝着进山的人别散开太远,跟在段老六身后。 另一边,苏芸暖叫来潘玉双,拿着草药开始教她,守着宝山得会用,开春后她要带着潘玉双进山采药,那才是没本的买卖呢。 潘玉竹坐在旁边认真的看着苏芸暖,小嘴儿嘀嘀咕咕的没多大动静,但认真的很。 潘玉宝和泥,潘玉虎劈柴,兄弟俩就在灶房朝南的墙外砌了好几个泥炉子。 这一天静悄悄的过完了,日落时分李开山带着人回来了。 眼前一头鹿,一头野猪和一串十几只的野兔和五只野鸡,让潘玉虎都傻眼了,他和祈煊可没少在永固山里跑,但从来没打到过这么多猎物啊。 同样震惊的还有苏芸暖。 “李大叔可真厉害,这么多。”苏芸暖嘴上这么说,蹲下来摸了摸梅花鹿,好是好 ,就是死了怪可惜的。 李开山摆手:“我们用的是力气,段老六的追踪术可是在祈家军里学来的,我……” “李开山!”段老六一声断喝,吓得李开山都一哆嗦。 苏芸暖像是没听懂李开山的话似的,起身拍了拍手:“李大叔,这是第一次送猎物过来,咱们说说价格吧。” 李开山扫了一眼这些猎物,问苏芸暖:“你都要啊?” “是啊,都要。”苏芸暖笑了:“价格不是问题,李大叔可以去青牛县和永固县询价,咱们公平交易,谁都不亏了谁。” 李开山挠了挠头发:“这样,潘家小嫂子你说。” “叫我芸暖就行。”苏芸暖走在这些猎物中间,兔子也有几只活着的,野鸡一只公鸡四只母鸡都活着,看样子是连窝端了。 看过之后,苏芸暖说:“要是太平时候啊,这一只梅花鹿我都买不起,野猪不小,这两个大的猎物我给李大叔四十两银子行不行?” 潘玉虎眼前一黑,昨儿拿回来五十两银子,这一开口就出去了四十两,要命了! “四、四十两?”李开山都结巴了,上一眼下一眼的看着苏芸暖,脑瓜筋都凸/起了:“你拿得出来?” 第25章 这女人,怪哉。 苏芸暖笑了:“嗯,拿得出来,李大叔可以和他们商量商量,野鸡野兔的话……” “送你了!这个主我做的!”李开山大手一挥,送了! 潘玉虎住着拐棍进屋拿了钱袋出来,放在了苏芸暖的手里。 看着苏芸暖一点儿都不心疼的拿出来一个十两的银元宝放在潘玉虎手里,钱袋子都递给李开山的架势,后背都冒出来冷汗了,嘴唇颤了颤,咬紧后槽牙才没吭声。 李开山道谢,把钱袋子接过去甩开大步走到人群中,这些人七嘴八舌说了一会儿,李开山又走过来了:“芸暖小嫂子,我们去外面买粮食也买不到,你要是能卖给我们些吃喝活命,那就是我们的恩人了。”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面露难色。 李开山立刻说:“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坏人,只要芸暖小嫂子能帮衬我们,我们就听你的差遣,绝对不会像旁人那样欺负你们。” “好!”苏芸暖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眼神都锋利了许多,看着李开山说:“李大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豁出去了。实不相瞒,我们几个孩子能在这世道活下来都是公婆的福荫,他们给我们留下了许多薯砖。” 李开山被苏芸暖眼神吓一跳,听 到薯砖的时候又愣住了。 苏芸暖也不墨迹,叫来了玉宝:“玉宝带着李大叔连夜进山,把那些薯砖搬回来吧,给不给钱是小事,大家共渡难关。” “嗯。”潘玉宝答应的爽快。 一直都没说话的段老六可没放过苏芸暖的一举一动,乡野村姑能有这份见识和魄力,委实少见啊。 当晚,潘玉宝带着李开山的人进山,薯砖搬回来后就摆在了院子里。 吃的就是命,挨饿的时候,没有人看到这么多薯砖能淡定。 “我们一百文一块薯砖买,行不?”李开山很激动,因为跟着逃难过来的人里,老人和妇孺不少,挨饿会死人的。 苏芸暖摇头:“十文钱一块,我们留下五十块,剩下的都给你们,这次我可是倾囊相助了。” “都规矩点儿,排队领,一口人一块,银子最后结算。”段老六终于说话了。 李开山过数,这些人强忍着激动排队领走了薯砖,一共拿走了一百七十二块,也就是说村子里住着一百七十二个人是李开山带来的。 苏芸暖不动声色的记在心里,拿出去四十两,卖薯砖拿回来二两,这还是李开山说没零碎的银子多给了呢。 院子里安静下来,苏芸暖和潘玉双把 野鸡送到了西厢房的空屋子里,野兔活的捆了前后腿让它们跑不掉,死的放在一边准备剥皮。 野猪还有气不着急,梅花鹿是一刻都不能等了,因为鹿血。 “玉宝去叫祈大哥过来帮忙吧。”苏芸暖说完,就去灶房找来盆盆罐罐做准备了。 “二哥,嫂嫂是真狠啊。”潘玉双眼圈都红了:“那么多银子给就给了,薯砖也都没了,咱们能挺到开春吗?” 潘玉虎点头:“能,去帮嫂嫂。” 潘玉双跑去帮忙了,潘玉虎坐下来揉了揉自己的伤腿,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开春,但自己要护着点儿嫂嫂,不然谁能护着她呢? 祈煊来的挺快,帮忙把梅花鹿吊在灶房的房梁上,拿出来匕首准备剥皮。 “我来。”苏芸暖lu胳膊挽袖子的过来。 祈煊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皱眉:“你不怕见血?” 苏芸暖心里腹诽,怕见血?自己给人做手术的时候都记不清多少回了,一头死鹿而已,再说了鹿全身都是宝,她可舍不得糟蹋了。 “那你来。”祈煊看苏芸暖那一脸不屑的样儿,把匕首递过来了。 苏芸暖握着匕首,围着梅花鹿转了一圈,手起刀落放血,从肚腹破开,鹿心割下来的时 候还得护住鹿心血,动作干净利索…… 祈煊本来还在灶房里,想着苏芸暖不行自己来,看着看着,他就出去了,站在潘玉虎旁边盯着灶房里的人影。 “她还有这等本事?”祈煊看到苏芸暖轻轻松松的就把梅花鹿给切割开后,忍不住问潘玉虎。 潘玉虎嘴里发苦,以前是绝对没有的,但现在这个嫂嫂本事大的没边儿了,可是这话他不会对祈煊说,含糊的嗯了一声。 祈煊也不好多问。 梅花鹿分割好后,苏芸暖浑身的汗湿透了衣服,发丝贴在额头上:“玉双,鹿骨用温水泡上,我歇一会儿就杀猪。” 潘玉双言听计从开始做事。 “嫂嫂,喝水。”潘玉竹端着大碗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苏芸暖直接坐在了地上,接过来大碗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温热的水喝下去很舒服,揉了揉潘玉竹的小脸:“玉竹真贴心,乖孩子。” “嫂嫂,要吃肉吗?”潘玉竹看着那一大盆的肉,吞了吞口水。 苏芸暖笑出声来:“小馋猫,这鹿肉随便吃就糟蹋了,等嫂嫂准备好草药,一准让你吃的够。” 潘玉竹小脸垮了下来,药好苦,嫂嫂不知道烀肉好吃吗? 休息了一会儿,苏芸暖起 身进屋,片刻工夫拿着草药出来,灶里点火,鹿肉洗净血水放在锅里,人参鹿肉汤放在锅里慢慢的煨着。 草药家里有,不全也没关系,手镯里有。 当苏芸暖杀猪的时候,祈煊有些不淡定了,认定苏芸暖是个彪悍的人。 猪血放在桶里,刮毛清理,开膛破肚,最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分割好的一块块猪肉,最让祈煊震惊的是苏芸暖对鹿和猪的骨骼拿捏准确,几乎是毫不费力顺着骨缝切割,看着轻松,但这本事可不是寻常人会的。 这女子,怪哉! “好了,咱们喝汤。”苏芸暖去灶房,拿出来一个瓦罐,把人参鹿肉汤盛出来一罐放在旁边,用木盆把汤装好端到屋子里,招呼他们进屋。 祈煊抱拳:“不必了,我回去了。” 苏芸暖喊住祈煊,用草绳捆了个提手把瓦罐提出来递给祈煊:“姨母身体虚,刚好能补一补,带回去吧。” “多谢。”祈煊也没客气,回到家里直接进了正屋,把鹿肉汤送到崔织娘面前:“姨母,这是潘家给的汤,对你身体好。” 崔织娘微微吸了吸鼻子,惊问:“这是哪里来的?阿煊不准撒谎!人参鹿肉汤岂是潘家能拿得出来的?” 祈煊:……!! 第26章 永固县有个九小姐 祈煊一五一十的把苏芸暖卖菜谱到收猎物,再到这一罐汤的过程说给了崔织娘。 崔织娘也啧啧称奇:“这潘家小娘子,不简单啊。” “嗯。”祈煊点头,何止不简单?自己还没说她分割鹿和野猪的过程呢,那才叫一个惊掉下巴的吓人。 喝了汤,一家人都浑身热乎乎的。 收拾了一下就回屋了。 “嫂嫂,明儿咱们还去卖菜谱吗?”潘玉宝有些兴奋,他可忘不掉掌柜老头和自己谈生意的感觉,太爽了。 苏芸暖笑了:“不了,菜谱是一锤子买卖,咱们明儿去永固县卖菜。” “去永固县?”潘玉宝狐疑的看着苏芸暖:“咱们不去青牛县了?” 苏芸暖点头:“不去,青牛县穷。” 潘玉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赶紧别开脸看墙。 屋子里安静下来了。 “嫂嫂,二哥笑了。”潘玉竹靠在苏芸暖的身边,奶声奶气的问:“他笑什么?”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可能是笑话青牛县穷。” “哈哈哈……”潘玉双爆笑出声,擦着眼泪:“二哥竟然还笑话青牛县穷?我们家是青牛县里最穷的一户了吧?” 潘玉虎的脸都黑了。 男女有别,虽说屋子小,但还是分出来了里外屋两铺炕,苏芸暖让潘玉宝给潘 玉虎换药,一家人躺下来休息,临睡前潘玉宝还惦记着去永固县卖菜的事儿呢。 潘玉虎睡不着,他恨自己不争气的腿,要不是受伤了的话,他就能在外奔波,怎么也不能让嫂嫂如此操劳。 “玉宝。”潘玉虎小声叫潘玉宝。 潘玉宝翻了个身:“二哥,咋了?” “明天再劳烦祈煊大哥走一趟吧,你们去永固县不安全。”潘玉虎叮嘱:“切记要护好嫂嫂。” 潘玉宝睁开眼睛:“二哥,我觉得嫂嫂厉害的很,还撒谎哩,撒谎也厉害的很。” “不准瞎说!那不是撒谎,是权宜之计。”潘玉虎沉声:“睡觉!” 潘玉宝撇了撇嘴儿:“我说的是真话,二哥气什么呢?” 天刚蒙蒙亮一家人就忙活开了,苏芸暖和玉双挑选五花肉改刀后放在锅里汆水,洗净后用灯芯草结成绳,每一块肉对切十字花刀,把肉捆好放进木桶里,一头猪的五花肉装了满满的四桶。 里脊肉剔除来单独放好,肥肉和瘦肉分开,肥肉放在家里,瘦肉放在篮子里装好,头蹄下水都处理干净放在大盆里,上面盖上干净的雪。 潘玉宝提着一条肉去请祈煊帮忙,祈煊答应的爽快,送不送肉他不在乎,是真的好奇苏芸暖到底都有什么本事。 家里只留了潘玉虎和 玉竹看家,潘玉双和苏芸暖背着篓子,潘玉宝和祈煊挑着担子,不说祈煊,单就是潘玉宝这一把子好力气,让苏芸暖羡慕的很。 永固县比较远,几个人早早出发,快晌午才到永固县。 城门口排着队伍可不短,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显然是饿坏了,有小姑娘哭哭啼啼的被大人领着,那绝望又压抑的哭声让人心疼。 苏芸暖很清楚自己没办法和大环境对抗,所以低垂着眉眼不看不听,穷则独善其身的时候,还能做什么呢? 盘查的厉害,很多人都被守卫的兵士给撵出去了,祈煊放下担子去前面,不知道和守卫怎么说的,再回来的时候挑着担子:“走吧,我们先进去。” “祈煊大哥,你给钱了?”潘玉宝小声问。 祈煊没说话,挑着担子横在人群这一侧,把苏芸暖及个人护在前面。 苏芸暖没说什么,记在心里了。 永固县很有钱! 这就是直观的印象,房屋非常整齐,街上的人穿着长衫,脸上也没有菜色,至少吃饱穿暖没问题,还有小娘子头上带着珠钗呢。 街道两边商铺都开着门,也有人进进出出,路边还有小铺子,卖面汤和馄饨的不少,也就是说这里的人能吃饱。 一路观察下来,苏芸暖快步走到了路边一个馄饨 摊前。 正在收拾摊子的老妇看到苏芸暖,笑了:“姑娘,今儿的馄饨卖完了,明儿早点儿过来。” “大娘,我想租你的摊子,行不行?”苏芸暖问。 老妇打量着苏芸暖:“租多久?” “一两个时辰就行,如果大娘愿意的话,我只要来永固县就租你的摊子。每次给你五百文。”苏芸暖笑眯眯的说:“不耽误大娘的买卖。” 老妇撩起围裙擦手,看着苏芸暖身后的几个人,笑了:“行,世道不好,能帮衬就帮衬一把,你用吧。” 苏芸暖赶紧给老妇鞠躬,从背篓里拿出来一条猪肉递过去:“送给大娘吃的,不耽误给钱。” “这孩子忒懂事了。”老妇笑呵呵的把猪肉接过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了。 苏芸暖让潘玉双收拾摊子前面的桌凳,祈煊和潘玉宝去担水和买柴,自己扎了围裙打开锅盖,手镯里取出来的青葱新鲜干净,黄/冰糖和绍兴酒,生抽和老抽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要背着所有的人。 老姜、香叶之类的东西常见,放进锅里铺上一层肉,冰糖和调味品都放好后,加入绍兴酒和少量的水,盖上了锅。 做完这一切,祈煊和潘玉宝才把柴买回来,潘玉双烧火,苏芸暖看着火候的时候跟老妇闲聊,得知老妇姓周 ,如今只有一个人,老来得子还被抓壮丁了,如今只是靠馄饨摊维持生计。 “周大娘真是个勤快的人。”苏芸暖笑眯眯的和周大娘聊天,也说了自己家的情况,惹得周大娘掉眼泪,一直的说可怜。 香味儿慢慢的溢开了,许多人都忍不住驻足看过来,也有人过来问是什么好吃的。 苏芸暖看着收汁,笑盈盈的说:“这是秘制东坡肉,一块肉二十文钱,不好吃分文不取。” “嫂嫂,行吗?”潘玉双担忧的小声嘀咕,毕竟这一块肉最多二两,这么算下来一斤肉就一百文钱了啊。 苏芸暖给了潘玉双一个安心的眼神儿,把东坡肉出锅,这肉一出锅,人群里就有了吸溜口水的声音了。 “好香啊。”马车里的少女出声:“忠叔,停车。” 马车停下来,车外小丫环赶紧打起了帘子,询问:“小姐,有何吩咐?” “去那边看看是什么吃的这么香。”少女指了指街对面的铺子:“买一些带回去。” 小丫环得了命令,拿着钱袋子快步过来,在人群外面转悠了好几圈都没挤进来,一跺脚:“闪开!九小姐要买吃喝!” 呼啦啦人群顿时分开两侧了,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着走过来的丫环打扮的小姑娘,纳闷了,这九小姐好大的威风啊。 第27章 卖东坡肉引来个大贵人 丫环进来看到一大盆红如宝石般的肉,啧啧两声,问苏芸暖:“小娘子,你这是什么肉?怎么卖?” “东坡肉,二十文一块。”苏芸暖拿过来旁边一个小碟子,放上一块肉递过去:“可以送给九姑娘尝一尝味道。” 小丫环笑道:“看把你聪明的,成,我给我们小姐送过去,你等着,一准儿不白吃。” 苏芸暖多加了一块:“请小/妹/妹也吃一块,谢谢你帮着跑腿儿了。” 这下小丫环可喜笑颜开了,端着碟子用帕子虚虚遮着快步往街对面去了。 苏芸暖没吆喝,这些看热闹的人也没要买的意思,反倒是都看着对面的马车了。 一会儿工夫,丫环扶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走了过来,不用说这就是九小姐了。 苏芸暖从灶台里走出来,迎在前头。 一身浅粉袄裙,白色的面纱遮住了九小姐的真面目,她隔着面纱打量着苏芸暖,问:“你这东坡肉有多少?” “这一锅九十九块。”苏芸暖回话。 九小姐看了眼那盆热气腾腾的肉,缓缓地说:“给你五两银子连盆卖给我。” 苏芸暖垂首:“是,是送到府上还是送到马车上?” “忠叔,端走。”九 小姐转身就走,车夫端着肉盆大步流星的走了。 小丫环塞给苏芸暖五两银子,小声说:“你走大运了,这肉好吃。” 苏芸暖道谢,收了银子放进荷包里。 马车离开,这下人群不淡定了,有人问:“喂,小娘子说话算数不?这肉二十文一块卖不卖了?” “卖啊。”苏芸暖看着说话的人:“不过要等一个时辰才能做好。” “九小姐都说好吃,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我等!”那人说完竟坐在旁边凳子上了。 围着的人原本就多,这人坐下后,这些人犹豫了没多一会儿就坐下来摆出等着的架势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走了。 苏芸暖赶紧刷锅,下肉。 潘玉双打鸡血了一般,烧火的手都在颤/抖,她这辈子就不知道赚钱会这么容易!那贵人小姐一句话,五两银子就到手了。 一共四桶肉,一桶肉一锅,第三桶肉出锅就没了,第四锅还没出锅,九小姐的丫环去而复返,看样子走的急,都上喘了。 拍着胸/口喘匀了这口气才说:“我就说你撞了大运,肉还有吗?” 苏芸暖点头:“有的,最后一锅了,小/妹/妹有什么吩咐?” “看不出你比我大,叫我 香草就行。”小丫环坐下来:“我们小姐要请你过去坐一坐,卖不完的肉都送到府里。” 苏芸暖面露难色:“香草妹妹,我这还没做好的,不能出锅。” “我等着呗。”香草拿了帕子擦汗:“给我走一身汗,正好歇歇。” 苏芸暖坐在香草旁边,小声说:“香草妹妹,我第一天来永固县,这摊子是租周大娘的,我想留几块肉给周大娘吃,行不?” 香草点头:“行啊,这有啥不行的?对了,你家哪里的?” “愚谷村的。”苏芸暖说。 香草啧啧两声:“青牛县的人啊,看你就一脸聪明样儿,这些吃喝咱们永固县吃得起,青牛县能吃得起的人怕是没几个。” 苏芸暖笑了笑没说话。 香草看空了的桶,目光落在篓子上,问:“篓子里也是肉吗?” “是,今天来不及做了,明天再说。”苏芸暖说。 香草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一起带过去,保不齐小姐一高兴都留下了呢。” 出锅,装到木桶里盖好盖子,苏芸暖给周大娘留下一碗肉,把今天用摊子的钱结算好,准备走的时候周大娘拉住了苏芸暖,看了眼香草没看这边,压低声音说:“九小姐是县太爷 的宝贝疙瘩,可小心点儿。” “谢谢大娘,我说话算数,再来还找你。”苏芸暖道谢之后,一行人跟着香草去县衙门。 到了衙门口,祈煊和潘玉宝在门口等着,苏芸暖带着潘玉双进去见九小姐,香草喊门口的家丁拿着东西。 偏门进来沿着回廊往后院去,过了月亮门就是后宅,西跨院门口两个婆子看到香草,赶紧迎过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小姐问两回了。” “没事,我去和小姐说。”香草带着苏芸暖和潘玉双进了跨院。 墙角梅花盛放,院子里淡淡幽香。 香草让苏芸暖和潘玉双等在廊下,进屋去通禀了。 正在看书的郑飞凤抬眸:“请进来吧。” “是。”香草出门请苏芸暖和潘玉双进屋。 屋子里暖融融的,苏芸暖也看清楚了郑飞凤的容貌,不得不叹一句真是个美人坯子,瓜子脸丹凤眼,细细弯眉长入鬓,肌肤吹弹可破,往那一坐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似的。 郑飞凤出声:“香草,看茶。” “是。”香草出门去端茶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郑飞凤和苏芸暖三个人。 郑飞凤这才说:“那是猪肉对吧?” “是。”苏芸暖摸不清 楚郑飞凤的意思,但知道猪肉是贱肉的说法,所以多一个字都不肯说。 郑飞凤点了点头:“一头猪不过二百文,你倒是会做买卖,并且这手艺真是一绝。” 苏芸暖垂首:“九小姐体恤,都是为了能活命,再者卖的不单单是猪肉,更是手艺。” “这么说,反而卖的太便宜了。”郑飞凤勾起唇角笑了。 苏芸暖就没接话,潘玉双紧张的脸都有些发白了。 香草送茶进来,郑飞凤让苏芸暖两个人坐下,这才说:“如今百姓过的太苦,能不饿死都是造化,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苏芸暖赶紧说:“九小姐,我也没旁的本事,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 “为富不仁,把钱袋子捂得太紧了,我今儿就是去募捐了,但没成功。”郑飞凤叹了口气,微微蹙眉:“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 苏芸暖没接话,但很认真的看着郑飞凤。 郑飞凤不急不缓的说:“我给你开个酒楼,价格必须要高,吃的要自成一派的绝,赚到银子分你两成,余下的我有用。” 苏芸暖心就一沉,这可不是小事,再说了,自己不想当厨娘啊。 “你是不愿意吗?”郑飞凤探究的看着苏芸暖,问。 第28章 这就是主角光环吧 苏芸暖歉意的笑了:“九小姐,我不能答应,不是因为别的,我家里离不开人。” “哦?”郑飞凤问:“是什么难处?” 听苏芸暖说完,郑飞凤单手撑腮,有些犯难了。 苏芸暖等了一会儿,确认郑飞凤没想到办法,她才说:“九小姐,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说来听听。”郑飞凤看过来。 苏芸暖说:“九小姐可以找善厨艺的人,我教他们。” 郑飞凤眼睛一亮:“授业?你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不怕,九小姐心善人美,让我敬佩,如果九小姐同意的话,找几个年轻姑娘学手艺吧。”苏芸暖说。 郑飞凤点头:“是啊,那些个姑娘们被卖去了楼子里就是死路一条,这样,三天后我去找你,咱们再仔细商量。” 苏芸暖起身要告辞,潘玉双也赶紧站起来了。 香草在郑飞凤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郑飞凤出声:“你叫什名字?” “苏芸暖。”苏芸暖看过来。 郑飞凤勾起唇角:“好听的名字,香草说你还有两篓子的肉没来得及卖掉,也是要做东坡肉吗?” “不是,是一些瘦肉和一些里脊肉,里脊肉可以做溜肉段和锅包肉,瘦肉能做馅料。” 苏芸暖笑了笑:“只是锅包肉怕是卖不动,肉馅有,可面粉太贵了,我又做不起。” 郑飞凤站起来了:“耽误你一会儿,你做来看看,回头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没有拒绝的道理。 就在郑飞凤的小厨房里,苏芸暖做锅包肉,潘玉双剁馅子,香草在旁边帮忙,忙的不亦乐乎。 最重要的是苏芸暖看到了酱油和大酱,她以为这世界没有,原来是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寻常百姓有盐吃就不错了。 郑飞凤就坐在小厨房靠南侧的小炕上看着苏芸暖忙活。 “嫂嫂,大户人家的小厨房都比咱们家宽敞。”潘玉双小声说:“真是富贵。” 苏芸暖笑了:“咱们别想这富贵了,吃饱穿暖活到开春,就是胜利。” 姑嫂俩嘀嘀咕咕的话落入郑飞凤耳中,她抿了抿嘴角吩咐香草去准备东西。 色香味儿俱全的锅包肉和溜肉段各自装盘,一小碗猪肉馄饨摆在郑飞凤面前。 “九小姐,这馅料只有猪肉,是让您尝一尝味道的,如果用来做包子或者饺子,可以放很多配菜的。”苏芸暖说。 郑飞凤吃了一个馄饨,连连点头,那起筷子夹了一块锅包肉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后,讶异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心里有谱,这道菜,就没有女人能抵抗得住的。 “真是一双巧手。”郑飞凤问潘玉双:“你吃过吗?” 潘玉双脸刷一下就红了,摇头:“我们舍不得吃,也没有那么多调味料。” 聪明!苏芸暖发觉潘玉双是个大聪明,知道这些调味料很重要。 果不其然,郑飞凤说:“一会儿每一样都送你们一些,要想活到开春就得好好吃饭。” 回去的马车上,大包小裹都装满了,几个人坐在角落里,潘玉双紧紧地抓着苏芸暖的手:“嫂嫂,你快掐我几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是咱们遇到了贵人,这位九小姐是个了不起的人。”苏芸暖说。 赶车的忠叔听到这话,撩起帘子对马车里面说:“姑娘这话是说对了,要不是我们家小姐啊,永固县也得人吃人呢。” “九小姐真厉害。”苏芸暖笑着说。 忠叔摇头:“不是九小姐厉害,挨饿的时候得有粮食,咱们家未来的姑爷是当朝相爷的大公子,朝廷救济来得及时。” 祈煊撩起眼皮儿看了眼忠叔,孟久岺的儿子? “都是高不可攀的贵人。”苏芸暖感慨了一句。 忠叔呵呵的笑了两声,认真赶车了。 马车到 了家门口,祈煊帮着往屋子里拿东西,沉甸甸的粮食,褪旧的棉衣服和浆洗干净的被褥,各种调味品也齐全。 忠叔拍了拍手,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精致的钱袋:“我们小姐说了,这不是赏钱,是你应得的,不能推辞。” 苏芸暖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忠叔替我谢谢九小姐吧,这简直是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 “好说,回见。”忠叔赶着马车离开。 苏芸暖进屋看着东西都摆在屋子里,谁都没动,挑眉:“都累了吧?咱们包饺子吃怎么样?” “吃饺子,吃饺子。”潘玉竹高兴了跳起来,不过又蔫了,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看着苏芸暖:“嫂嫂,饺子是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苏芸暖招呼潘玉双把调味料都送去灶房,让潘玉宝把面送进来。 一直都沉默不语的潘玉虎这才问祈煊:“祈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祈煊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嫂嫂被请到了永固县县令的后宅去了,郑家九小姐见过她后,就这样了。” “我有些害怕了。”潘玉虎轻声说。 祈煊沉声:“是有些让人惊诧,但也不用怕,多些心思护着就是了,不能太露锋芒。” 潘玉虎重重点头,可心里还 是乱成一团,嫂嫂这么厉害,吓人啊。 这次,祈煊给崔织娘带回去的是饺子。 崔织娘也奇怪的很,潘家小娘子还真是让人看不透了。 接下来的两天,苏芸暖都在处理鹿,鹿骨晒干后,锅里放进砂子武火炒松,倒入鹿骨继续翻炒,鹿骨质地酥了后取出来,筛去砂子砸成小块密封保存。 鹿血风干收起来,鹿心血放入小瓶子里密封保存。 遗憾的是这鹿是母鹿,并没有鹿茸。 李开山没送猎物过来,苏芸暖就把兔肉处理好了,猪头和猪蹄还有下水都准备好,等着郑飞凤上门。 郑飞凤十分准时,第三天一大早过来了,带过来的还有六个姑娘和一个中年妇人。 “芸暖,这些人每天早上来,晚上走,越快学会越好,再就是咱们两个签个契书吧。”郑飞凤说着看了眼香草。 香草立刻拿过来契书递给苏芸暖。 苏芸暖没忘记自己不识字的人设,粗略的扫了眼抬头:“九小姐,我不识字。” 郑飞凤恍然,打量着苏芸暖:“那我天天过来教你读书识字,这契书是咱们合作后如何分红的,我念给你听……” 苏芸暖看着这等美人儿娓娓道来的模样,有一种明悟,这就是主角光环吧? 第29章 潘玉宝口出恶言 契书上写的很明白,苏芸暖只需要教这些厨娘就能拿到两成的分红。 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 签了契书苏芸暖就开始教这些厨娘,年长的是管事姑姑叫梅娘,她负责监管这几个厨娘。 取出来家里的存货,一只鸡、一只兔子和部分猪肉,至于鹿肉是不能拿出来的,赚钱虽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一家人的身体。 郑飞凤坐在旁边看着苏芸暖教这些厨娘,忍不住暗暗咂舌,她从来没听说过鸡的每一块肉都精分后,特定的菜式要用特定的肉,不单单是鸡,任何食物都能如此细致的分类。 “九小姐。”苏芸暖在教给这些人如何分割和改刀后,来到郑飞凤面前,微微福身:“劳烦写菜谱吧。” 郑飞凤让香草去取来笔墨纸砚,苏芸暖坐在旁边说一道道菜的详细做法,郑飞凤记录。 “芸暖。”郑飞凤看着自己记下来的十道菜的菜谱,表情凝重的说:“我不能白拿你这些菜谱,这些都是你的看家本事,外面一道菜的菜谱也要几十两银子。” 一直都在旁边劈柴的潘玉宝总算松了口气,他都快急死了,嫂嫂这么往外拿菜谱简直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扔了啊。 苏芸 暖笑了:“九小姐是要救人,我没别的本事,能帮上忙就很高兴了,再说教习这些厨娘厨艺,不传菜谱,全靠她们自悟是不行的,我知道永固县最大的酒楼叫登仙酒楼,要比不过他们的话,九小姐怎么能快速赚银子救人呢?” 郑飞凤摘下腰上的荷包放在苏芸暖的手里:“都给你!不然菜谱我不要。” 苏芸暖把荷包放回郑飞凤的手里,笑着说:“九小姐,不如我用这些菜谱求一个人情吧。” “人情?”郑飞凤挑眉:“是芸暖有难处吗?银子你收着,我把你当姐妹,有难处找我就行。” 苏芸暖垂眸想了想:“我不要银子,难处也没有,不过以后遇到过不去的坎了,九小姐能搭救我一次,这些菜谱就物超所值了。” 郑飞凤还要说话,苏芸暖倒退半步垂首:“再者,九小姐该知道,我也是穷苦人,知道人吃人是多可怕的事情,这些银子给我没用,就全都换成粮食,救济救济穷人吧。” “你是同道中人!”郑飞凤握住苏芸暖的手,有些激动的说:“放心,只要你在这里,我郑飞凤护定了!” 苏芸暖心踏实了不少,她缺少安全感,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想要活下去都 需要拼尽全力,能找个靠山是刻不容缓的。 中午,苏芸暖就让这些厨娘分别按照菜谱做菜实践,味道一言难尽,不过才第一天,不能着急。 下午的时候,苏芸暖根据每一个菜的问题逐一讲解。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薛掌柜下了马车,车夫隔着栅栏门问:“是潘玉虎家吗?” 潘玉虎从早晨就在柴房这边劈柴,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 “二哥,我去。”潘玉宝道门口和薛掌柜寒暄几句,请薛掌柜进门。 薛掌柜并不认识郑飞凤,不过外面的马车比他的马车好,衣着华丽还带着丫环,他怀疑苏芸暖还在卖菜谱。 苏芸暖看到薛掌柜,笑着迎出来:“薛掌柜来的可不早。” “饭口过了才动身,潘家小娘子买卖兴隆啊。”薛掌柜意有所指的说。 苏芸暖看了眼郑飞凤,说道:“是自家姐妹,薛掌柜稍等。” 自家姐妹?薛掌柜皱眉,原本苏芸暖说家道中落自己还不信,如今看来倒还真可能了,先是那个龙章凤姿的少年,这又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是这潘家可太寒酸了。 苏芸暖从屋子里提出来一个篮子,放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这里是十包配料,薛 掌柜要几包?” “都要,五百文一包,这是五两银子。”薛掌柜拿出来两块碎银子递给苏芸暖,问:“这十包配料能用多久?” “一次一包,猪头和猪蹄处理好的话一锅就行了,重复用就会影响口感,薛掌柜要是心疼配料重复用,可别说我没说明白。”苏芸暖收了银子,拿了草绳把十包调料系成两串递给薛掌柜的车夫。 薛掌柜犹豫了一下,问:“潘家小娘子可愿意再出让几个菜谱?高价也行。” “暂时不想出让了。”苏芸暖摇头:“我们这样的门户可不敢放太多银子,穷人乍富是催命符。” “哈、哈哈。”薛掌柜尴尬的笑了笑,抱拳:“潘家小娘子说的有理,不管啥时候只要想要出让菜谱,都可以来找薛某,告辞。” “玉宝,送薛掌柜。”苏芸暖叫来潘玉宝。 回头把银子给潘玉双,转身刚要进灶房,郑飞凤就拉住了她的衣袖:“芸暖,这料包是做什么的?” 苏芸暖没隐瞒郑飞凤,说了原委后才歉意的笑了笑:“九小姐,这猪头和猪蹄的做法就不能给你了,见谅。” 郑飞凤问:“东坡肉是不是也用这样的配料?” “略有不同。”苏芸暖 说。 郑飞凤点头:“那行,以后但凡我这边用配料包也是五百文一包,这个你必须收!” 这个还真得收,苏芸暖福身道谢。 郑飞凤拿出来契书把这一条加进去了,苏芸暖的那一份也加上后才笑着说:“这才行,你零用钱不会断的。” 听到这话苏芸暖颇为无奈,就眼前这日子还敢奢望什么零用钱呢? 这一天忙忙碌碌过去了,等郑飞凤带着她的人离开后,潘玉双拉着苏芸暖进屋了:“嫂嫂,我快憋死了,你快坐下。” 苏芸暖坐下来看着潘玉双:“怎么了?” 潘玉双搓了搓手:“我也说不好,总觉得咱们家吃大亏了,那样的大户人家肯定不差钱啊,为啥咱们说啥都不要钱?” “你去叫玉虎和玉宝进来,这事儿咱们一起说说。”苏芸暖知道这不单单是潘玉双的想法,一家人有事摆在明面上说比较好。 关了门,一家五口坐下来,苏芸暖拿出来契书放在桌子上:“今天这事儿你们有啥想法,都说说吧。” 潘玉宝吭哧半天,说了句:“知道嫂嫂是想要巴结人家,可也没有这样的,我……” “玉宝!”潘玉虎一拍桌子:“你说什么呢?” 第30章 此话当真? 苏芸暖看潘玉虎真怒了,缓缓出声:“玉虎,让玉宝说完。” “嫂嫂,玉宝岁数小不懂事,我教训他,你别往心里去。”潘玉虎脸都红了。 潘玉宝眼圈泛红:“我说错啥了?我知道这些本事是嫂嫂的,可我们是一家人啊!你凭啥骂我?你知不知道一个菜谱卖了多少银子?五十两!五十两啊!” “那也是嫂嫂做主,轮不到你忤逆!”潘玉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潘玉双急忙挡在潘玉宝前面:“二哥你别生气,嫂嫂不是让我们说了吗?说说没啥不好啊,去永固县卖那些猪肉,咱们也卖了好多钱啊。” “你!”潘玉虎没想到潘玉双也这么说,一拳打在自己的腿上,声音都颤/抖了:“是我没用!我要不是伤了腿,还用嫂嫂这么操劳家里的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懂事,不懂事啊。” 潘玉竹早就吓得钻进了苏芸暖的怀里,小身体颤的不成样子。 苏芸暖安抚的轻轻拍着潘玉竹的后背,说:“现在都听我说,玉虎别发脾气,玉宝和玉双没错。” 听到苏芸暖这么说话,潘玉宝跑去墙根儿蹲下来,一个劲儿的擦眼泪。 潘玉双吸了吸鼻子:“嫂嫂,玉宝那么说话该打,一会儿我打他给嫂嫂出 气。” “好了,先听我说。”苏芸暖点了点桌子上的契书:“只要郑飞凤卖出去一道菜,扣除成本我能拿到两成的钱,调味包一包五百文也是钱,这和我们跟人家合伙开了个酒楼有什么区别?” 潘玉宝一下就憋回去了,抬头看苏芸暖。 苏芸暖继续说:“我今天给的菜谱都是需要调味包的,还需要源源不断的猎物,李开山的人每天都去打猎,多少猎物我们都能卖出去,并且不需要我们每天奔波去永固县,这些猎物也不用我们出钱了,是不是没本的买卖?” “嫂嫂。”潘玉虎因为自己的弟弟妹妹羞愧难当。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又说:“郑飞凤是永固县县令的掌上明珠,也是当朝丞相的长儿媳,这身份我确实想要巴结,所以玉宝说的没错。” 潘玉宝蹭就站起来了,几步过来直溜溜给苏芸暖跪下了:“嫂嫂,你打我吧。” “你是该打,自己家人有话好好说,不能由着脾气上来怎么绝情怎么说,不过你岁数小,你叫我一声嫂嫂,我就得有容忍雅量,第一次不追究,再有一次不容你!起来吧。”苏芸暖说着,伸手拉着潘玉宝起身。 潘玉宝垂着头:“嫂嫂,我跪一会儿吧,不然我心里难受,也 让我长长记性。” “行。”苏芸暖继续说:“还有一点你们都没在意,那就是开春后极有可能会有很多人生病,我能治病可咱们没权没势,别人碾死咱们和碾死一只蚂蚁没区别,不管郑飞凤到时候能不能有用,有备无患才行。” 潘玉双搓了搓手:“嫂嫂,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我、我去做饭。” “好。”苏芸暖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潘玉宝:“你去请李开山过来一趟。” “哎。”潘玉宝爬起来就往外面走,恨不得一溜烟儿就跑出去。 苏芸暖低头看看靠在自己怀里的潘玉竹,低声说:“玉虎是不是觉得你受伤了,我才会这样操劳?” “是,嫂嫂,我当初太鲁莽了,如今成了个废人,处处都拖累你。”潘玉虎闷闷的说。 苏芸暖抬头看着少年的头都垂到胸/口了,还是个孩子就要承受这么多,怎么能让人不心疼呢? “我想要过好日子,不单单是因为我自己,刚才玉宝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们是一家人。”苏芸暖看潘玉虎抬头看过来,露出善意的笑容:“一家人呢,一定要齐心协力才能越来越好,有矛盾说出来,解决掉,各自都努力才行。” 潘玉虎心头滚热,嘴唇都颤/抖了,别开目光 :“可是我啥也做不了。” “因为你伤了,你好好养伤就是为这个家做贡献,再说你还能劈柴啊,咱们家力气最大的就是你了。”苏芸暖柔声:“还有你是兄长,今天要不是你压着玉宝和玉双,我还真不行,所以你是咱们家的顶梁柱。” 潘玉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苏芸暖把潘玉竹抱过来放在潘玉虎的怀里:“好了,我去给你熬药。” “嗯。”潘玉虎一滴眼泪落下来了,赶紧擦掉,生怕被苏芸暖看到。 等苏芸暖出去后,潘玉竹才伸出小手摸着潘玉虎的眼睛:“二哥哥不哭,二哥哥是最厉害的,玉竹相信二哥哥。” 潘玉虎抱着潘玉竹,把她裹在怀里,仰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流成了小溪,他想爹娘,也想大哥,每天都想…… 李开山来的时候,看到饭桌上摆着薯粥,没有一点儿肉星,嘴角抽了抽:“咋的?没肉吃了?” “李大叔都三天没送猎物过来了,我们只能喝这个了呢。”苏芸暖问:“李大叔,要吃点儿吗?” 李开山站起来:“等我一会儿。” 说完,甩开大步就走了。 “嫂嫂,为啥要和他这么说?”潘玉双小声问。 苏芸暖笑着说:“我猜他们打猎不给咱们了。 ” “怕咱们家给不起钱。”潘玉宝抿着嘴,那叫一个不服气。 潘玉虎沉声:“也许是怕咱们太难了,不然他不会急匆匆的走,应该是回去拿猎物了。” 潘玉宝看了眼潘玉虎,低着头:“二哥说得对。” 看潘玉宝那怂怂的样子,苏芸暖笑了,小孩子嘛,不会的都可以教,急不来。 等李开山提着两只野鸡进来的时候,潘玉宝快速的看了眼潘玉虎,服气了。 “去做了吃,一个个瘦成这样子可不成。”李开山话音刚落。 潘玉竹晃着小短腿儿跑过去,伸出手拉住李开山的衣襟,扬起小脸:“李大叔真是个大好人,长命百岁。” 李开山顿时哈哈大笑,蹲下捏着潘玉竹的小脸:“放心吧,李大叔让你顿顿都有肉吃。” 苏芸暖给潘玉双个眼神儿,潘玉双走过去笑眯眯的道谢,拎着野鸡跑出去了。 “阿姐,我帮忙。”潘玉宝也出去了,他想在屋子里听听嫂嫂会咋办,可害怕二哥那吃人的眼神啊。 苏芸暖过去把潘玉竹抱起来:“李大叔,有个买卖你能做,我也不从中赚什么,你多少猎物都能卖出去。” “啥?”李开山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看着苏芸暖:“潘家小嫂子这话当真?” 第31章 嫂嫂她算的是人心 苏芸暖点头:“自然,所以能赚银子的时候多赚一些,你们要是长久住在这边还好,要是还要回去的话,没银子可不行。” 李开山慢腾腾的坐在凳子上,好半天才问:“是什么人要这么多猎物?我们狩猎是很厉害的。” “是永固县县令的千金,我先问问李大叔的意思,明儿我去跟人家谈,谈成了就是好买卖,谈不成别怪我就行。”苏芸暖回身坐在炕上:“我还是那句话,能互相帮衬,能活下去就谢天谢地了。” 李开山眉头紧锁,半天才摇头:“不行。” “不行?”苏芸暖挑眉,看着李开山。 李开山两只手扶着膝盖,挺起了脊背:“对,潘家小嫂子能这么帮衬我们,恩情不能不领,既然是大户人家用,你尽管去谈,谈成了咱们对半分,我们一大帮老爷们进山打猎不费劲,你这一家子也得活,没脸再这么占你们的便宜了。” 听到这里,潘玉虎才看向苏芸暖,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害怕的,虽然不知道怎么说,但嫂嫂是太厉害了,她算的是人心。 潘玉虎知道接下来才是苏芸暖的真话。 果不其然,苏芸暖说:“这样吧,李大叔想照应着我们一家,我们也就不客气了,但一半太多了,我 拿三分就行。” 李开山还要说话,苏芸暖立刻说:“李大叔,这就够了,我们感激不尽了。” “那好吧,我明天等消息,只要你说进山,要啥我们就带回来啥。”李开山得了这么大的好消息也坐不住,一再道谢才离开。 苏芸暖去了灶房,鹿肉药膳汤,烙了四张油盐饼。 吃过晚饭,苏芸暖把药给潘玉宝,让他帮潘玉虎换药,这边哄着潘玉竹睡觉。 潘玉双把郑飞凤送来的旧衣服叠好放在一边,看苏芸暖躺下了,才说:“嫂嫂,今天我和玉宝不对,你要生气打我两下解解恨行吗?” “都说不生气了,快躺下睡觉,明天你得给我帮忙,那些个厨娘要尽快学会才行。”苏芸暖是真的很累,闭着眼睛说。 没听到潘玉双说话,倒听到了压抑的抽泣声,不得已只能睁开眼睛,看着潘玉双蜷缩在靠墙边的地方,捂着脸双肩都在颤/抖,抬起手过去拉开潘玉双的手:“哭什么?” 潘玉双一头扑过来抱住了苏芸暖:“嫂嫂,你不要丢下我们行不行?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玉宝也不会了,你不要丢下我们。” 苏芸暖愣怔一瞬就明白了,叹了口气:“你啊,就只顾着厉害了?不动脑子?” 潘 玉双点头:“是,不动脑子,不然咋也不能就只认得钱,为了钱惹嫂嫂伤心了。” “为了钱没有错,我不也一直都在算着怎么赚钱吗?”苏芸暖给潘玉双擦眼泪:“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们的。” 潘玉双伸出小拇指:“那咱俩拉钩,一辈子都不能变。” “好,拉钩。”苏芸暖笑着和潘玉双拉钩后,才说:“好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潘玉双给苏芸暖盖被子,躺下来悄悄把手伸过来抓住苏芸暖的手,像是怕苏芸暖跑了似的。 一墙之隔,潘玉虎抬起手臂压在自己的额头上。 两个人的对话自己听的一清二楚,以前还没想过,这会儿倒是也在心里琢磨起来了,嫂嫂变化这么大,又这么有本事,如果大哥回不来了的话,怎么办? 大哥是去打仗,打仗是会死人的。 清晨,潘玉双早早的起床,烧了热水用木桶提进来,看到苏芸暖醒了,赶紧出去拿了木盆进来:“嫂嫂,热水烧好了,我去做早饭。” 苏芸暖看潘玉双急匆匆的样子,穿戴整齐下地洗漱,她能理解潘玉双的刻意讨好,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也不至于露出这么多本事来,把几个孩子吓到了。 苏芸暖并没有丢下几个孩 子的心,道义上过不去,自己单打独斗想要活下去也很难,慢慢来吧,人都是相处出来的。 潘玉竹贪睡,苏芸暖知道这孩子身体亏空的厉害,这段时间吃得饱,穿得暖,小小的身体需要时间复原。 洗漱好出门把昨晚泡上的草药放在药炉子上熬着。 潘玉虎性子刚强,要尽快好起来才行,不然得憋屈出别的毛病来,再者百草堂送来的草药都分拣好了,也需要时间制丸剂,虽然疟疾症状各有不同,可最开始这些丸剂能救很多轻症,再者丸剂是掩护,治疗需要的特效药会融合进去。 潘玉虎起床,拄着拐棍出来就坐在不远处劈柴,他做不了别的,熬药和做饭都需要烧柴,这事儿自己不会让嫂嫂操心的。 “玉虎,这些药渣待会儿泡脚半个时辰,你别偷懒。”苏芸暖用蒲扇控制着火候,扬声对潘玉虎说。 潘玉虎点头:“嗯。” 灶房里,潘玉双把早饭端出来送进屋子里,把潘玉竹叫起来,扬声:“嫂嫂,二哥,吃饭了。” 潘玉虎看苏芸暖拿了大碗,走过来:“我来,药罐烫手。” 苏芸暖把垫布递过去,看着潘玉虎小心翼翼的倒药,少年这脸色是没睡好啊,小小年纪心事太重了可不好,看来 晚上的药还得放点儿安眠的。 “苏姑娘,我们来啦。”香草背着一个大包袱往院子里来,扬声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潘玉双和苏芸暖出门来,看到梅娘和几个厨娘抱着菜板和菜刀进院,郑飞凤正在从马车里往下拿包袱。 “嫂嫂,她们是要住在咱们家?”潘玉双小声问。 苏芸暖摇头:“走吧,去帮着拿进屋来再说。” “苏姑娘快帮忙,小姐送来不少好东西呢。”香草走到近前:“我把这些放在屋子里去了。” 苏芸暖欢喜的点头:“谢谢香草妹妹,我去搬东西。” 梅娘让厨娘把东西放下,也出去帮忙,大包小裹摆满了屋子,这还不算,郑飞凤拿着点心盒子送到潘玉竹面前,柔声:“玉竹多吃点儿,都是好吃的。” 潘玉竹红着小脸给郑飞凤鞠躬,奶声奶气的说:“谢谢九小姐,九小姐真好看。” “这小孩儿,嘴上抹了蜜似的。”郑飞凤对苏芸暖笑道。 苏芸暖请郑飞凤坐下来:“九小姐,我这边有一些从龙门关过来的流民,他们善于打猎,咱们如果能收这些猎物的话,不愁没肉可做了,你看这事儿行吗?” 郑飞凤啧啧两声:“你简直是我的福将,快说来听听。” 第32章 你没发现她很聪明吗? 这并不是夸张。 苏芸暖拿出来的菜谱主菜都是肉菜,野兔、猪肉和鸡,不管是哪一种食材都难找。 主要原因就是饥荒时间太长,吃都吃不饱的时候,谁家会养六畜? 再说养猪,根本没人养,猪肉难吃,卖不出去,穷苦人家还没那么奢侈养一头大肚汉般的猪。 所以,郑飞凤能不兴奋吗? “这也是歪打正着。”苏芸暖说了自己一家的遭遇。 听到苏芸暖险些被吃了,郑飞凤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禽/兽!那人还在村子里吗?” “九小姐别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苏芸暖反过来要安抚郑飞凤。 说流民安置的时候,郑飞凤随口说了句:“梁伯父是个好的。” 苏芸暖记在心里,能如此称呼青牛县县令,看来郑家和梁家的关系还不错。 提到李开山这些人,苏芸暖说了自己和他们谈的买卖,郑飞凤挑起大拇指夸赞苏芸暖聪明。 “这样,你和李开山那些人谈,野猪咱们用得要多一些,猎起来也危险,五两银子一头,野鸡一两银子两只,野兔一两银子一只,别的獐狍野鹿的价格芸暖定就行。”郑飞凤拿出来房契给苏芸暖:“我把铺子那边都腾出来了,你提到了登仙酒楼,我们的酒楼就在登仙酒楼 对面。” 苏芸暖:“……!!” 见苏芸暖无语的样子,郑飞凤笑了:“放心好了,我知道你和登仙酒楼有买卖,他们有的我们不做,这样你就不为难了。” “九小姐为芸暖考虑的周到,我不担心。”苏芸暖笑着说。 正经事说完了,苏芸暖叫上潘玉双出去帮忙,她授课,潘玉双打下手,她炒菜,潘玉双烧火。 潘玉虎让潘玉宝去砍柴,郑飞凤让车夫去帮忙。 整个院子里就两个闲人,郑飞凤和潘玉竹。 潘玉竹人小鬼大的搬个小凳子坐在郑飞凤旁边,一会儿还跑去给郑飞凤端来水润喉,殷勤的很。 苏芸暖让潘玉双提着热水和药渣进屋给潘玉虎泡脚。 忙碌的一天过去后,一家人收拾郑飞凤送来的东西,包裹里放着的是棉衣和鞋袜,还有能做里衣的软棉布,铺盖虽然是半新不旧的,好在厚实的很。 还有一个包袱里装的都是男装,都是崭新的家丁服。 潘玉双连夜改了几件给家里人,苏芸暖就在门外点了一堆篝火熬药,预防疟疾需要齐头蒿根、滴滴金根,这两种草药和黄酒放在研钵里磨碎,得到的就是擂生酒,未发前服用,再以渣敷寸口效果很好。 但十分耗费人力,所以苏芸暖把两味草药熬到 浓稠,再放入黄酒dao到融合,搓成药丸外面果上薄薄一层蜜,药渣晒干等分收好,可以直接用黄酒浸泡dao烂敷在寸口上,效果就会很好。 剩下的是治疗药物,主要是研磨成粉,炼蜜制蜜丸,在制蜜丸的时候放入治疗疟疾的特效药,也要做水丸,水丸是给小孩子用的,药量就利用丸剂大小控制,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一边熬药,一边用碾船把草药磨成粉,苏芸暖忘记了时间。 潘玉虎几次往外张望都不见苏芸暖回来,下地拄着拐杖出门,看到守在药炉子前的苏芸暖,火光给她的小脸打上一层温柔的光晕,纤细的身量坐在小凳子上踩着碾船的滚轮,还要时刻看着药炉的火候,消瘦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明亮的如天上寒星一般。 药罐子冒热气,苏芸暖拿着软布挨个打开盖子,热气烫手,赶紧丢开软布捏着自己的耳/垂。 潘玉虎看着苏芸暖的样子,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后知后觉的他激灵灵一个冷颤,自己在想什么?这是嫂嫂,长嫂如母! 愤恨的转身想进屋,咣当一声撞到了门框上,顿时眼前发黑。 “玉虎?”苏芸暖听到动静看过来,就看到潘玉虎摇摇晃晃的进屋去了,看他那条腿僵直的样子,盘算着过几天就可以 开始针灸治疗了。 潘玉虎进屋坐在炕上,对正在磨柴刀的潘玉宝说:“嫂嫂在熬药,你过去帮忙。” “哦。”潘玉宝起身出去了。 潘玉虎两只手抓着头发,靠在墙上开始后悔了,当初自己该替大哥去当兵! “二哥,你也能帮忙。”潘玉宝抱着研钵进来,笑嘻嘻的说:“嫂嫂说大家帮忙,到时候分钱,你用这个碾草药,越碎越好。” 潘玉虎瞪了一眼弟弟:“家里得嫂嫂掌家了,一脑门子都是钱。” “我知道,放心吧二哥,我有记性。”潘玉宝把研钵放在炕上,出门端来了一簸箕草药给潘玉虎。 潘玉双探头过来:“二哥,我给嫂嫂做新衣裳,她肯定能高兴,是吧?” “嗯,做吧。”潘玉虎低着头用力的碾碎草药,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像是被碾碎的草药一般,七零八落的不成型了。 忙活到半夜,一家人收拾妥当睡下,潘玉虎晕乎乎的挨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早早起来,苏芸暖把昨天做的药丸装进瓦罐里,放在屋子里,等郑飞凤的人过来开始新一天的授课。 不得不说郑飞凤手底下的人都挺厉害的,学到第七天的时候就能做出来像模像样的菜了。 郑飞凤决定在元宵节这天开业,苏芸暖答应开 业的时候过去帮忙,后厨这一块暂时可不放心。 李开山这几天带着人抓了三头野猪,野兔和野鸡更多,正月十三这天苏芸暖让大家帮忙杀猪,处理野兔和野鸡,这些要提前一天要送去永固县,再就是猪头和猪蹄可以卖给薛掌柜。 院子里支/起来三口大锅烧水,苏芸暖指挥潘玉双和潘玉宝看好了接猪血的木盆,叫来祈煊和潘玉虎宰兔子杀鸡,院子里二十几个人忙的热火朝天的。 “玉虎,家里有事儿咋不叫我们过来帮忙?”赵长林带着潘家老宅的人和原本愚谷村的村民提着碗和盆上门,进院的时候笑呵呵的说。 苏芸暖微微眯起了眼睛,走上前拦住了赵长林一众人,冷冷地说:“天那么大的洗脸盆子都不够你使的?” “哟,玉龙媳妇儿这话是啥意思?我们这不是来帮忙嘛。”赵长林抬起手要推苏芸暖:“这家里还轮不到你个妇道人家做主,玉虎才是当家的。” 苏芸暖手里杀鸡的菜刀上还沾着血,直接横在赵长林面前:“啥意思?说你脸大!这个家我做不做主你说的不算,带着这些人滚出去,否则我不客气!” 李开山带着人围了过来,一个个都杀气腾腾的。 潘玉虎要起来,祈煊拉住了他:“你没发现她很聪明吗?” 第33章 找来个老道对付苏芸暖 潘玉虎看祈煊。 祈煊拍了拍潘玉虎的肩膀:“再说了,还有我呢。” “有劳祈煊大哥了。”潘玉虎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懊恼的很。 祈煊起身也走过去了,比他更快的是潘玉双和潘玉宝,两个人一左一右护在苏芸暖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赵长林这些人。 如今愚谷村的人被分走了大半,留下的这些人不用说都是追随赵长林的人。 苏芸暖打量着这些人,目光落在了潘二林的身上。 潘二林被苏芸暖看的浑身寒毛都炸起来了,咬牙切齿的硬撑着,心里想要撒腿就跑。 赵氏小声对金氏嘀咕了几句,金氏晃着胖墩墩的身体走出来:“咱们村子上的妇道人家就没芸娘这样不要脸的!你奶婆婆到现在都不能说话,长辈都快打遍了,李开山大兄弟你来的晚不知道,原本的芸娘可不是这样的人,保不齐被什么鬼怪上/身了。” “对!芸娘孝顺谁不知道?都咽气了的人还能活过来,肯定是被鬼怪上/身了!”赵氏指着苏芸暖:“为了让村子里的人能活下去,今天必须除掉她!” 苏芸暖刚要说话,就听到一声道号:“无量天尊。” 人群顿时闪开了一条路,穿着土黄色道袍的道士走进来,手里拿着 秃毛的拂尘一步三晃的走进来,三缕山羊胡子稀疏焦黄,倒三角形的脸上一对三角眼睛微微眯缝着,突然手里拂尘一指苏芸暖:“妖孽!还不速速退去!” 原本还坐在凳子上的潘玉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身子一横挡住了道士,厉声:“你们是欺负我提不动刀了?哪里来的杂毛老道招摇撞骗?” 苏芸暖低头看到潘玉虎伤腿上有血渗出,心就一沉,再看他微微颤/抖的衣襟,明白潘玉虎在恐惧什么,他恐惧的不是老道,是自己。 “玉虎。”苏芸暖出声。 潘玉虎侧脸:“你别出声!” 嚯!这个横啊,苏芸暖哭笑不得。 潘玉虎吩咐:“玉双、玉宝,送嫂嫂进屋,今天这院子我看谁敢踏进半步!” 苏芸暖哪里肯走?姑且不说道士有没有本事,就真有本事能把自己怎么着?送走?巴不得的,这破日子谁愿意过? 绕过潘玉虎走到他旁边,冷笑:“你们这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是吧?拿着锅碗瓢盆是什么意思?软饭硬吃吗?来来来,道士你过来,你告诉我妖孽在哪里?” 潘玉虎伸出手抓住苏芸暖的手臂。 苏芸暖看过来,目光笃定:“玉虎。” 抓着苏芸暖的手还不等松开,一张符纸就 贴在苏芸暖的脑门上了,道士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道祖仙尊快显灵,急急如律令!定!” 苏芸暖没动,潘玉虎也没动,两个人心情虽然不一样,但反应是相同的,都愣在原地了。 道士一看两个人都不动了,那动作更快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噼里啪啦的贴了几十张符纸在苏芸暖的身上。 “嫂嫂!”潘玉虎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抓那些符纸。 道士一脚踹开了潘玉虎,要不是祈煊迅速出手,潘玉虎这一下伤的会更重。 “祈煊大哥,快去救我嫂嫂。”潘玉虎目呲欲裂,盯着那站在原地浑身贴满了符纸的苏芸暖,只觉得恐惧从脚底板升起,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 这一番操作,赵长林这些人不敢动了,李开山的人也都傻眼了,不自觉的看向苏芸暖。 一阵风吹来,那些符纸哗啦啦的响,道士从包里拿出来红/绳,红/绳上串着铜钱,坠着铜铃,舞舞玄玄的往苏芸暖的身上缠绕,倒退几步掏出桃木剑,剑尖指着苏芸暖:“妖孽!速速现形!” 这个失望啊,苏芸暖是真心期待道士是个厉害的,毕竟严格说来自己这是鸠占鹊巢,用道家的话说叫夺舍,可是这一套基本用完了,自己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感觉也 行啊,啥感觉都没有是什么鬼? 动了动手,红/绳缠的不是很紧,抽出一只手撩开贴在脑门上的好几张符纸,问:“道爷,你要不要开坛做法?好像不行啊。” 道士瞪圆了眼睛,捏着桃木剑:“你是何方妖孽!” “我是不是妖孽你说了算?”苏芸暖慢腾腾的往下摘符纸,也没扔都放在另外一只手上捏着,笑道:“赵长林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害我?修行的人都要修道心,道爷的道心好像不稳啊。” 连红/绳都摘下来托在手中,苏芸暖嘴角一掀对着赵长林这些人笑了,目光落在老道身上:“不如我请道爷吃肉,道爷帮我超度亡魂怎么样?” 嘴上这么说,苏芸暖用红/绳缠紧了一沓子符纸,冷哼一声扔到了老道的脚边,转身看李开山:”李大叔,咱们这些都是要换成银子的,他们想要吃肉就是断咱们的财路,有句话怎么说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能由着他们?“ “不能!”李开山羞愧的很,没事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护着这一家,结果刚才他没动手。 苏芸暖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李大叔了。” 走到祈煊跟前蹲下来看脸色苍白,满头是汗的潘玉虎,叹了口气:“你啊,怕什么呢?” 潘玉虎一句话 都不想说,浑身汗湿到虚脱。 “帮我把玉虎送到屋里,他的伤口裂开了。”苏芸暖对祈煊说。 祈煊点头,旁边有人过来帮忙抬着潘玉虎往屋子里去。 苏芸暖跟在后面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身后有女人尖着嗓子喊:“贱妇!我们一起打死她!” 停下脚步,苏芸暖回头看着这些人,磨了磨牙转身大步流星的回来了,手里多了银针,走到李开山前面抬起手一指说话的妇人:“打死我?来!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谁敢踏进这个门半步,我就杀人!你们一个个都是吃过人肉的畜生,就算杀了你们那也是替天行道!离开愚谷村的那些人都可以作证,来吧!” 李开山拿出来杀猪刀,啐了一口:“你们明明就是想要来吃肉的,还要这么欺负人,真当我们从龙门关能走到这里,手上干净?动潘家小娘子试试!” 这就僵持住了,苏芸暖惦记潘玉虎的伤,往前步步紧逼,李开山带着人紧随其后,赵长林知道事情不好,撒腿就跑了。 他一跑,人群就散了,苏芸暖转身往回走:“李大叔带人处理猪,我去看看玉虎的伤。” 李开山看着苏芸暖急匆匆的背影,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这辈子还从来没对一个女子如此服气过呢。 第34章 抓赵长林,要杀一儆百 潘玉虎躺在炕上,脑海里还是苏芸暖被贴满了符纸的样子,心都抽疼。 “剪子。”苏芸暖快步进来,对跟在身边的潘玉双说。 潘玉双拿着针线笸箩过来,苏芸暖上炕跪坐在潘玉虎身边,抓着裤脚咔嚓咔嚓几下就把裤腿都剪开了,里面缠着的布条染红了大片。 “嫂嫂。”潘玉双害怕了,都已经养好了啊,怎么突然这么多血? 苏芸暖没说话,挑起最外面一层的布条剪断,迅速的拆掉布条露出伤口,果不其然在小腿肚的正中间崩开了两寸多长的口子。 “准备热水。”苏芸暖对吓哭了的潘玉双说。 潘玉双急忙跑出去。 抬头看了眼祈煊:“祈煊帮我去把赵长林抓来吧,这个人不好好教训是不行了。” 祈煊一愣,起身出去了。 抓不抓赵长林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的本事不能让祈煊看到,潘玉虎能吓成这样的原因是更相信道士,害怕自己真是什么山精鬼怪,但潘玉虎的初心是保护自己,所以问题还不大,祈煊可就不好说了。 屋子里只剩下苏芸暖和潘玉虎。 心里默念消毒水和涂抹麻药。 伤口消毒,涂抹上麻药后立刻让手镯收回,再要来缝合针线和止血药。 潘玉双端着热水盆进 来的时候,就看到苏芸暖像是缝衣服似的在缝二哥的腿伤,手里的盆咣当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吓傻了。 苏芸暖都没看潘玉双,沉声:“再去端来一盆。” “哦,哦。”潘玉双转身走出去几步,跑回来捡起来木盆,忍不住看苏芸暖染血的手,心惊胆战的去端热水。 缝合好,苏芸暖拿来潘玉双准备做里衣的白色细棉布,撕成寸许的窄条固定伤口。 等潘玉双端来热水后,苏芸暖用软布蘸着热水清理血迹,清理干净再用宽一些的布条把整条小腿都包扎好:“去拿两块木板和草绳。” 潘玉双跑出去把东西拿过来,苏芸暖把草绳甩到房梁上垂下来,用刚才剪下来的棉裤/裤腿把木板包裹上,固定好潘玉虎的伤腿,直接用绳子把腿吊起来了。 做好这一切才松了口气,坐在炕上:“现在你就给我躺着!什么都不用你做,什么时候养好了再下地!” 潘玉虎没感觉到多疼,但听到苏芸暖这么说就慌了:“嫂嫂,我没事。” “有事是什么样的呢?”苏芸暖脸色阴沉:“不幸中的万幸是你没伤到骨头,但是筋脉恢复不好的话,你就是个瘸子!这算不算有事?你心里总怀疑我对吧?现在赵长林把道士都请来了,我也没咋地 ,你要继续怀疑我也行,等你能跑能跳的!” “我、我是怕他们伤到嫂嫂。”潘玉虎的心事被点破了,呐呐地说。 苏芸暖哼了一声:“你怕这个?李大叔和那些人是摆设吗?外面那些东西是给永固县县令的千金送去的,你觉得他们能消消停停的抢走?话说回来了,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保护我?” 潘玉双不敢说话,劝都不敢劝,只能默默地收拾残局。 “我说咱们是一家人,那也要你们真心把我当成一家人看,要是你不放心,我另找住处。”苏芸暖下地:“潘玉虎,你好好想想吧!” 苏芸暖出去后,潘玉双才过来拿了被子给潘玉虎盖上,看着被剪得破头齿烂的裤子,又去拿了小被子把吊起来的腿给缠好,这才坐在旁边:“二哥,嫂嫂的话我咋听不懂?她为啥说你相信道士?” “是气坏了,你去帮忙吧。”潘玉虎闭上了眼睛,他就知道嫂嫂聪明过人,自己那点儿小心思逃不过她的眼睛。 换做自己是她的话,可能比她还生气,直接甩手就走了。 潘玉双出去帮忙,潘玉竹费劲的从旁边的炕上挪蹭下来,坐在潘玉虎身边,伸出小手轻轻地摸着潘玉虎的脸。 “玉竹,嫂嫂是个好的。”潘玉虎轻声 说。 潘玉竹凑过来贴在潘玉虎的耳边小声说:“二哥哥也是好人。” 潘玉虎笑了。 李开山带着人处理好要送走的肉,放在匾筐里。 剩下的是头蹄下水和猪血,苏芸暖叫了几个妇道人家帮忙处理猪肠,草木灰、雪和盐,处理好的猪肠泡在水里,调好了猪血灌血肠。 锅里放上猪骨头和几块肉,烧开了放进去血肠煮着。 这边几个妇道人家和潘玉双忙着做薯粥,薯粥里放了剁碎的鸡肉,撒点儿盐就是现如今最好的吃喝了。 李开山带来的这些人里,老人和孩子很少,妇女们体质都不错,虽然不是膀大腰圆的样子,但都有一把好力气。 忙活了一小天,三大锅骨头汤和血肠,还有足够喝饱的薯粥让这些人都无比满足。 临走的时候苏芸暖对李开山说了明天去永固县的时间,这些肉送过去需要不少人,再者今晚也得有人看着,怕被偷。 院子里安静下来,苏芸暖给潘玉虎熬药,潘玉双和潘玉宝收拾院子。 祈煊提着昏迷的赵长林进门,直接扔在了苏芸暖的面前。 “……”苏芸暖看祈煊面无表情的脸,道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祈煊蹲下来在赵长林的后背拍了两下,赵长林就吭哧瘪肚的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苏芸暖的时候,吓得妈呀一声爬起来就跑。 祈煊一闪身拦住了赵长林的去路,问:“你想怎么办?” 苏芸暖走过来:“瘸一条腿还跑的这么快,两条腿都瘸了会怎么样?” “那就试试。”祈煊淡淡的说。 苏芸暖到旁边找了个木棍子握在手里,眼神阴狠的逼近赵长林,赵长林被祈煊抓着脖领子根本跑不掉,吓得两只手一个劲儿的挥舞:“你别过来!别过来!” “这你就说的不算了,我还说你别到我家来闹腾呢,挡住你三番几次带人上门了?”苏芸暖举起了木棍。 赵长林大喊:“我是村/长,这次官府要征兵,我报谁去谁就去!” 苏芸暖把木棍放下,看着赵长林:“你报了我家玉虎?” “没有,没有,但潘二林不想让他儿子去送死,你们潘家得出一个,只能是潘玉虎。”赵长林吞了吞口水:“只要你放过我,我就让潘玉城去!” 苏芸暖笑了:“我家玉虎的腿伤很严重,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 赵长林眼看着苏芸暖又举起了木棍,大吼一声:“我还知道这些流民开春就得回去!芸娘,你要啥我都能为你办到!” 苏芸暖是再次放下木棍:“你知不知道我抓你来很容易?” 第35章 爹都上阵了啊?买卖要火啊 苏芸暖找来了草绳,速度极快的用马蹄扣把赵长林绑了手和腿。 “祈煊大哥,把你的匕首借给我用用。”苏芸暖伸出手。 祈煊不知道苏芸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把匕首递过去站在一旁,拉出架势看热闹了。 苏芸暖提着匕首进了柴房,从柴房里抓出来一只兔子提在手里,叼着匕首把兔子吊在墙上,看了眼赵长林:“记得我教过你怎么杀人吧?” 赵长林紧张的吞口水,死死的盯着苏芸暖,看她一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抓住兔子耳朵,匕首尖头浅浅的刺/入兔脖子里,轻轻一挑鲜血就涌出来了,苏芸暖提这兔子耳朵,兔血落到下面的盆子里。 “伤口小,兔皮就值钱,这只兔子的毛色不错。”苏芸暖看了眼赵长林,笑问:“对吧?” 赵长林身体僵硬,面无表情。 苏芸暖不在说话,放血后顺着兔唇开始剥皮,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剥好的兔皮放在一边,又凉飕飕的看了眼赵长林,匕首顺着兔子的骨缝开始收拆解,一块块兔肉,一块块兔骨都被分割下来。 “赵长林。”苏芸暖突然出声。 赵长林眼睛一翻就昏死过去了。 “嫂嫂,赵长林吓死了。”潘玉宝恨透了赵长林,在旁边摩拳擦掌半天了 。 苏芸暖手里多了一根银针,在赵长林的人中穴上下针,片刻工夫猛地提出银针,赵长林怪叫着睁开眼睛,真个人就像是蛆一样在地上挪蹭,想要跑出去。 “想走不难,你记住了我的话,让你做什么就去做,不然我就把你当成这兔子分成一块一块的,拼都拼不起来,扔山里喂野狗。”苏芸暖轻声细语的说完,用匕首挑开了赵长林身上的草绳。 赵长林爬起来跑出去没两步,腿软的跪在了地上,一转身咣咣给苏芸暖的方向磕头:“姑奶奶饶命,我一定听话,我一定不找事儿了。” 苏芸暖嗯了一声,才说:“滚吧。” 赵长林没反应过来,真的倒地开始滚了,看着他歪歪扭扭的滚到门口,爬起来撒腿就跑的样子,苏芸暖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笑了,祈煊可笑不出来了,他从小就听姨母说各种各样的人,其中有一种人叫刑官,苏芸暖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怕也不比那些刑官差到哪里去,这是个何等心狠手辣的人啊。 “给你匕首。”苏芸暖把匕首递过来。 祈煊没接:“你留着防身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芸暖看看手里的匕首,古朴沉稳,有点儿不起眼,但非常锋利,刚才宰兔子的时候相当 趁手。 出了一口恶气的潘玉宝凑过来:“嫂嫂,放走赵长林太便宜了,应该在他昏过去的时候踹几脚。” 苏芸暖摇头:“玉宝,赵长林还是好对付的,留着他能让你和玉虎都安全。” “他还有这本事?”潘玉宝撇嘴儿。 苏芸暖往屋子里走:“玉虎有伤在身,抓壮丁肯定不用去,但是抓红眼了的话,别看你才十岁,也很有可能被抓走了,赵长林经过这件事后,肯定不敢得罪咱们家,所以你和玉虎都安全了。” 潘玉宝挠了挠头发:“嫂嫂,你想的真周到。” 苏芸暖笑了笑没说什么,她现在担心赵长林说的话,如果李开山这些人开春后要回去龙门关的话,那就不太妙了。 这一夜很安稳,多少让人有些意外,苏芸暖一家不挨饿,李开山那些人不挨饿,可不代表别人都有饭吃,连死人都要抢走吃掉的他们,能忍得住不来抢吃喝就有些奇怪了。 一大早李开山带人过来,挑着担子去永固县送肉,苏芸暖让潘玉双在家里照看着玉竹和养伤的潘玉虎。 她带着潘玉宝跟李开山他们过去,送肉之外也是要看看酒楼准备的怎么样了。 永固县比青牛县要大一些,纵横两条主街把整个城区分为四个区域,整个县 城的中心点是最繁华的地段,登仙酒楼对面已经挂起来了匾额,匾额上罩着红布,香草在门口往这边张望,看到苏芸暖的时候一溜小跑过来:“我家小姐起了个大早过来,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 苏芸暖擦着额头的汗:“幸亏我们早早出门了,不然翻山越岭的,到这里都天黑了。” 香草深有同感的点头:“我们那些天都是寅时出门的,走吧,我家小姐在后厨等着苏姑娘呢。” 苏芸暖从潘玉宝手里接过来背篓,背篓里放着的是调味包,大部分的菜今天得下料。 穿过大厅到后厨,陈瑜看到郑飞凤正在切肉,穿着围裙的她和所有厨娘的打扮一样,这让苏芸暖有些佩服,郑飞凤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大户人家小姐做派。 “芸暖快来,帮我考教考教这几个厨子。”郑飞凤到旁边洗手,拿着软布擦手,用下巴往厨房里边指了指:“我爹给我请来了十几个厨子,说咱们的厨娘的能耐太嫩了。” 苏芸暖笑了:“九小姐受宠可见一斑了,郑大人真是个好父亲。” “别那么生分,你叫我飞凤,我叫你芸暖,走吧。”郑飞凤伸出手拉着苏芸暖的手要进厨房。 香草赶紧提醒:“小姐,那些猎户送不少肉来了。” 郑 飞凤顿了下脚步:“让梅姑姑去计数。”回头问苏芸暖:“一共给他们结算多少银子?” “三头猪都处理干净了,头蹄下水没带过来,二十只野兔和四十只鸡,一共是五十五两银子。”苏芸暖说。 郑飞凤点头:“香草,准备好银子,今天送货来的人都发二十个馒头,算脚程费用。” 香草应了声去办事。 郑飞凤看了眼苏芸暖的背篓:“料包多少?” “三十包,应该够用一阵子了。”苏芸暖刚说完。 郑飞凤就把一个荷包挂在苏芸暖的腰上了:“这里是一百两银子,扣除料包的十五两,剩下的你收猎物用。” “这不行。”苏芸暖赶紧摘下来荷包塞到郑飞凤手里:“咱们这是买卖,钱财都落在账面上才行,账目不清不楚到最后咱们再生分了,那我可吃大亏了。” 郑飞凤还要说话,就听到身后有人笑道:“没想到苏姑娘是个如此通透的人,怪不得飞凤整天在我耳边念叨。” 苏芸暖回头看着个清瘦的中年人从灶房里走出来,那神态可不像是个厨子。 “爹,你别吓到了芸暖。”郑飞凤赶紧过去拉着郑唯德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 好家伙,爹都上阵了啊?这买卖不火都没天理了,苏芸暖心里这个高兴! 第36章 赢来的没本买卖 郑唯德笑道:“要我看啊,苏姑娘可不是个能被吓到的。” “民女苏芸暖拜见大人。”苏芸暖纠结要不要跪下,但也不能问别人,只能拉开架势要跪下。 郑飞凤赶紧过来拉住了苏芸暖:“跪啥?又不是大堂上。” 苏芸暖尴尬的笑了,小声说:“我以为见到当官的就得跪下呢。” 毕竟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自己这不是照葫芦画瓢嘛。 郑飞凤摇头:“不用,那样我爹就不用出门了,再说了,我爹现在穿着便服,顶多是食香阁的厨子。” 苏芸暖不敢笑了,低下头不应声,人家父女之间怎么说都行,自己掺和不起。 郑唯德比较满意苏芸暖谨小慎微的性子,再者刚才的话很有道理,既然是买卖就得明来明去,账目清楚不清楚太重要了,从此也看得出来苏芸暖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 “苏姑娘,不如先给这些厨子们讲讲如何做菜吧。”郑唯德说。 苏芸暖低着头:“是。” 没谦虚,没废话,进门的时候特地把袖口挽起来。 走到厨房里看到墙上挂着的围裙,摘下来套在身上,这才看了眼郑飞凤。 郑飞凤在苏芸暖耳边小声说:“这些是我爹的好友,他们一个个都馋得很,你只管下狠手镇住他们。” “嗯。”苏芸暖和 郑飞凤的想法不谋而合,自己可以说是这个酒楼的十分之二东家,没权没势没背景的自己要不拿出来点儿真本事,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郑飞凤拍了拍手:“芸暖,需要啥?” “我自己去挑。”苏芸暖看着李开山他们站在门外,出门挑选了五花肉,兔头和鸡翅。 看了眼自己调/教的小/厨/娘们,点名:“红豆、灵犀,你们俩过来帮厨。” “是。”红豆和灵犀赶紧过来,在她们的眼里苏芸暖是授业恩师。 一旁,郑飞凤笑眯眯的给郑唯德福礼:“爹爹,认赌服输,别忘了答应我的。” 郑唯德微微点头:“这小姑娘气势不弱,看得出来是有点儿本事的。” 郑飞凤撇嘴儿,有点儿本事?一会儿别吹胡子瞪眼就行。 苏芸暖心里明镜儿似的,对面这十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人,是对手,也是评委,要考核自己才是真的。 稳了稳心神,吩咐红豆给猪肉改刀,让灵犀处理鸡翅,自己把兔头放在水盆里浸泡着,这些兔头昨晚就是放在水里浸泡着的,为的就是做起来省事儿。 浸泡兔头的时候,苏芸暖开始调制卤水。 卤肉的料包放在温水里洗干净,连带着纱布袋一起放在锅里放在灶上,五花肉、鸡骨架和猪大骨依次放进去后,叫来了秋月看着 火候。 花生炒香放在臼子里砸成花生碎放在一边备用。 梅娘让秋风几个人过来看着,能学多学点儿,要帮忙也不耽误事。 兔头处理好放在一边备用,卤水需要时间慢慢熬制,趁这个机会苏芸暖把鸡翅拿过来,起锅烧油把鸡翅煎到两面金黄,倒入黄酒去腥味,调味料放好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炖。 另一个锅里烧水,五花肉焯水后干锅慢慢煸干水和油脂后,锅里炒糖色,放入五花肉炒到上色,加黄酒炖到滚开,放入砂锅里慢慢熬制。 这边卤水好了,把肉和骨头都捞出来,让红豆把猪肉切片。 这边兔头下锅开始卤,小火慢炖。 抬头看了眼叫秋月的小/厨/娘:“淘米。” 秋月立刻过来麻利的淘米。 苏芸暖查看菜架子上的菜,单一的让人心里堵得慌,但也有新发现,有些泡发的菜干也是能用的,挑选了几种看上去还不错的菜还有一些泡发的笋干,第一次直观的看到土豆,小的可怜。拿过来几个去皮切块。 大口浅底的砂锅,放入洗干净的大米和温水,一点菜籽油,放在火上大火烧开后放入土豆转小火闷着。 米饭快熟了的时候放入刚才卤水里取出来的五花肉片,再放入一些姜丝,盖上盖子继续焖。 这边调好了调味汁,把泡发 好的菜干放在热水里煮熟,过凉水后把砂锅端下来,打开盖子放入配菜,淋上调味汁,鲜香四溢的煲仔饭出锅。 紧接着是红烧鸡翅和红烧肉。 全程,苏芸暖只是低声和身边的人说话,对面十几个人都看傻眼了,他们在吃上的造诣虽然不敢说多高,可永固县这样的地方遇到苏芸暖这样的厨娘,是他们没想到的,特别是看到完全没见过的菜式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们控制不住要流口水啊。 兔头卤好,捞出来备用,锅里放入菜籽油,辣椒面和白糖,翻炒出香味儿下兔头,调味儿,出锅的时候撒上白芝麻和花生碎装盘。 三个菜摆在桌子上,苏芸暖回身端来了切片的五花肉,四个菜一个饭摆在桌子上后,才抬起头冲着围观的十几个人淡淡一笑:“各位前辈尝尝味道如何,还望不吝赐教。” 赐教?这些人都是一个想法,做都不会做的菜,说赐教真是太客气了。 郑飞凤拉着郑唯德过来:“爹,你先来品鉴品鉴吧。” 郑唯德坐下来,搓了搓手笑道:“这要是有一壶酒的话……” “好酒我有啊。”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人家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摘下腰上的酒葫芦摆在桌子上:“不过,这菜得让我吃饱了才行。” 郑唯德哈哈大笑:“前辈请,请。” 两个人相对而坐,郑唯德叫香草拿了碗碟过来。 郑飞凤凑到苏芸暖身边,小声说:“这个是酒鬼爷爷,做菜最厉害了,那些人都得叫他恩师呢。” “这些人都是郑大人找来给你压阵的吧?”苏芸暖小声说。 郑飞凤脸红了,扭捏着说:“酒鬼爷爷是京城那边过来的。” 苏芸暖明白了,敢情郑飞凤最大的靠山是未婚夫啊,竟然在古代让她感受到了霸总的王霸之气了呢? “好!”酒鬼大喝一声,这一嗓子差点儿没把苏芸暖给送走了。 郑唯德笑道:“前辈,这好在哪里?” “麻辣鲜香,回味无穷,配得上老夫的酒了。”酒鬼回头看了眼苏芸暖:“你这丫头是个厉害的。” 苏芸暖谦逊的福身:“老人家能赞一句,芸暖就安心了。” 酒鬼抬头看着那些馋的快流口水的厨子们,说道:“昨儿你们还振振有词,猪是贱肉,今儿你们只是看着是不是就馋了呢?年纪见长,见识却越来越回去了,如今让你们在这边学一年,可愿意?” 苏芸暖看郑飞凤,郑飞凤美滋滋的在苏芸暖的耳边说:“我爹和我对赌,说你要是能让这些人服气,这酒楼本钱算他的,咱们俩做的是没本的买卖,开心不?” 开心!苏芸暖抿着嘴儿笑了,没本的买卖谁不开心? 第37章 敲竹杠的郑飞凤,芸暖渔翁得利 原本打算在这边住下来的苏芸暖,下午就打道回府了。 主要原因就是酒鬼的那些徒弟一个个都出手不凡,苏芸暖的菜谱摆在眼前,调味料加持,根本就不需要她操心别的了。 当然,卤汤这一块还是不可避免的和盘托出,算是白送。 但苏芸暖一点儿不心疼,因为好处不可限量,再者她很清楚郑飞凤的目的,自己频繁露面得罪的是那些大户人家。 自己不是郑飞凤有强大的靠山,身份悬殊的时候必须要隐藏在幕后才最安全,否则真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就算是郑飞凤也极有可能拿自己当替死鬼,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正因为苏芸暖的聪明,给郑唯德留下的印象极好,他认为苏芸暖不是个给根棍就往上爬的势利小人。 回来的路上李开山这些人高兴地嘴巴都合不上了。 赚了银子五十五两还不算,一个人得了二十个雪白的大馒头! 五十五两银子,苏芸暖分到了十八两,看似拿的最多,但李开山这些人都无比感激苏芸暖,如果没有她,他们根本赚不到这么多钱。 苏芸暖也大方,把头蹄送给李开山,让他去青牛镇卖给登仙酒楼,一个猪头加四个猪蹄二两银子,不然不卖给他。 李开山摇头:“可不行,一头猪都买不上二两 银子啊。” “李大叔,你相信我就卖这个价,因为青牛县的登仙酒楼里买了我做猪头肉的方子,猪肉少见,猪头和猪蹄不一样少见?卖了钱我一个铜板也不要,快去就是了。”苏芸暖说。 李开山欢天喜地的带着人去卖猪头了。 苏芸暖进屋给潘玉虎检查腿上的伤,坐在旁边把银子都拿出来放在炕上:“玉虎,咱们家的日子大家商量着过,今天在永固县那边赚回来了三十三两银子,你看咱们做点儿啥?” 潘玉虎额头见汗了,他从小到大看到最多的是铜钱,在他的心里钱是一文一文串成串儿的,从来就没想过家里会有白/花/花的银子,更不用说一开口就是几十两的大数。 “嫂嫂,你做主吧。”潘玉虎觉得自己都不敢花这个钱。 苏芸暖叫来潘玉双和潘玉宝,连潘玉竹都抱在怀里,几个人围坐成半圆。 “赵长林说开春后李大山的人会走,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都得多个心眼儿。”苏芸暖说。 潘玉宝说:“嫂嫂,当初不是说给了户籍还给了田吗?” “我知道了,嫂嫂说咱们回来是要种地的,这些银子可以买好多地!”潘玉双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苏芸暖噗嗤笑了:“对,玉双这次最聪明了。”转过头问潘玉虎:“玉虎, 你觉得呢?” 潘玉虎想了想是:“嫂嫂,咱们先看看再说,真要是很多人都病了,李开山他们走不了咋办?再就是赋税很重,咱们家干活的人少。” 不得不承认潘玉虎说的很有道理,看来种地这事儿还得缓一缓,苏芸暖也不纠结:“那就把银子藏起来,财不露白,咱们现在能缓口气儿了,米面都够吃一段日子的。” “嫂嫂是要继续给百草堂做药吗?”潘玉虎问。 苏芸暖点头:“对,因为这是最安全的赚钱路子,出了正月天气渐渐暖和后,这种病人会越来越多,再者咱们村子里就吃人了,别的村子也会有,那些人发病几率会更大。” 说到这个,潘家兄妹几个都不知道咋接话儿,还是潘玉虎说:“那我们就关起门来,好好做药吧。”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也得存一些钱修修房子。”苏芸暖把银子递给潘玉双:“你管家。” 潘玉双赶紧摇头:“我不行,二哥说嫂嫂掌家,我们都听嫂嫂的。” “嫂嫂,你多受累,他们心性不稳。”潘玉虎一锤定音。 苏芸暖把银子收起来:“行了,收拾收拾吃饭,明天开始干活。” 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熬过去了最难的日子,接下来会好一些吧。 苏芸暖开 始着手调理一家人的身体,鹿肉的价值被开发到最大化,还要加强锻炼才行。 元宵节这天,苏芸暖决定包饺子,主要是做元宵的材料没有,再者饺子更有营养,万万没想到的是潘家兄妹几个根本没见过饺子。 苏芸暖只能说是自己想出来的。 包好了饺子,苏芸暖让潘玉宝给祈煊他们送去了足够两个人吃饱的量,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的都冒汗了。 吃饱喝足,潘玉竹都帮忙挑拣药材,一家人做活儿都麻利得很。 潘玉虎的腿虽然吊着,但研钵在他手里太听话了,是一家人做活儿最快的。 苏芸暖顺便教给他们认草药,从百草堂拿草药得给人家银子,永固山这么大,自己采药能节省不少成本,赚钱是当务之急。 “芸暖。” 苏芸暖一听就是郑飞凤的声音,赶紧起身走出来。 一身红衣的郑飞凤像是一团火焰似的跑过来,拉住苏芸暖的手兴奋的跳起来,哪里还有初见时候的端庄? “你知道赚了多少吗?”郑飞凤拉着苏芸暖进屋,扬声冲后面追来的香草喊了句:“快点。” 香草抱着账本进来,小声嘀咕:“小姐,要是让梅娘姑姑看到,一准抽奴婢鞭子。” “好了好了,又不是在外面。”郑飞凤拿过来账本笑眯眯的 看着苏芸暖:“坐下,快看看账本。” 苏芸暖笑眯眯的坐下来:“就难为我,我不认得几个字。” 郑飞凤笑出声:“好,那我对你说,麻辣兔头只够做两份的,一份五十两银子。” “啊?”苏芸暖真被吓到了。 “红烧肉一份十两银子,东坡肉一两银子一盘,一盘四块,麻辣鸡丁一两银子一盘,鸡翅三两银子一份八块鸡翅中,我现在要猪、鸡和兔子,越多越好。”郑飞凤解恨的说:“那些个有钱又吝啬的家伙们,宰死他们!” 一屋子的人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除了眉飞色舞的郑飞凤和已经无奈了的香草。 “还有,你的这一份我都带过来了,扣除成本剩三百二十一两,分给你两成是六十四两二钱。”郑飞凤说着又看了眼香草。 香草赶紧拿出来一个荷包恭敬的放在苏芸暖面前。 别人不说,潘玉虎已经冷汗狂流了,他眼前一阵阵发黑,银子这么容易赚吗?不不不!农户最好的年头一年能存下来三五两银子都是殷实的人家了,更不用说饥荒年头了。 苏芸暖比较淡定,问:“飞凤,有银子就能买的到粮食吗?” 郑飞凤刚要说话,香草急忙说:“苏姑娘,你过过数吧。” 苏芸暖挑眉,这是不能说的事儿? 第38章 崔织娘点拨,苏芸暖受用无穷 郑飞凤看了眼香草。 香草低着头退到她身后。 “芸暖需要粮食就跟我说,不能说要多少有多少,但你们一家子绝对不用挨饿就是了。”郑飞凤说。 苏芸暖笑着道谢,心里却拿定主意绝不和郑飞凤开口。 阶层差距摆在这里,自己提要求叫攀龙附凤,没必要。 “李开山他们去打猎了吗?”郑飞凤问。 苏芸暖往外看了看:“应该去了,但要傍晚时候回来,再者猎物要处理干净才能送过去,只怕最快都要明天,再者野猪凶悍,抓不抓得到要看运气。” 郑飞凤点头:“嗯,我就是来报喜的,那我先回去了。” 就这样来如疾风去如闪电,郑飞凤带着香草离开愚谷村,苏芸暖把银子收起来后,对潘玉双说:“我去看看祈煊的姨母,好一段日子没去诊脉了。” 潘玉双几个人还没有从骤然暴富的震惊中缓过来,没人想苏芸暖为什么突然要去看崔织娘。 祈煊的房间里放着沙盘,崔织娘根据记忆在沙盘上标注出河流山川和城镇,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龙门关的地形图。 “姨母,开春后我去龙门关。”祈煊神色凝重的说。 崔织娘把放在旁边的兵书打开,缓缓地说:“为时尚早,你暂时不宜露面,再等等看。” “可是流民越来越多,龙门关吃紧月余,我……”祈煊神色凝重。 崔织娘一拍桌子:“你什么?乱不好吗?趁乱报仇雪恨不好吗?祈煊!你是谁?你是身负血海深仇的罪臣余孽!” “祈煊在家吗?”苏芸暖来到大门口,扣响门环扬声问。 崔织娘看了祈煊一眼,转身出去的时候脸上表情温和平静,来到门口打开门:“芸暖来了啊,找祈煊?” “是来看夫人的,总算是闲下来了,过来给夫人请个平安脉。”苏芸暖笑着说。 崔织娘侧开身让苏芸暖进门,两个人往正屋走的时候,轻声细语的聊着家常。 祈煊在窗前负手而立。 进屋落座,苏芸暖给崔织娘诊脉:“夫人身体完全好了,可喜可贺,只需要用点儿安神助眠的药饮就好。” “芸暖诊脉是说辞,是有事儿吧?”崔织娘目光淡然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尴尬的笑了笑:“夫人慧眼如炬,芸暖是来找夫人解惑了。” “说来听听。”崔织娘给苏芸暖倒茶。 苏芸暖笃定崔织 娘和祈煊的身份不同寻常,自己想要问的事情只能从这里得到答案,所以正了正身说:“夫人,芸暖去永固县认识了郑县令的千金郑飞凤,被贵人抬举合伙开了一家食府。” “这不是挺好吗?”崔织娘把茶盏放在苏芸暖的手边,笑着说:“你的厨艺非凡,要我看反倒是郑家小姐占了便宜。” 苏芸暖捧着茶杯喝了一小口:“但现在我心里反而不踏实了,永固县的人很富,可一道菜五十两银子,这岂不是穷奢极欲了?原本郑小姐是说要给百姓换粮食,可我问了句哪里可以买粮食的时候,她的丫环拦了一句,我想来想去只能来找夫人帮我拿主意了。” “拿主意?”崔织娘看着苏芸暖:“拿什么主意?” “银子好赚怕烫手,我就是个穷苦的乡野村妇,命贱如草,贵人们都高来高去的,怕一着不慎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苏芸暖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就不是好事,是催命符了。” 崔织娘轻轻地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你啊,倒是谨慎的很。” “夫人也看到了,我们家伤的伤,小的小,日子朝不保夕,不能不小心。”苏芸暖苦笑:“所以整天都提心吊 胆的。” 崔织娘知道苏芸暖说的是真话,想了想说:“最开始世道要乱了的时候,附近的大户人家都躲避到永固县寻求庇护了,再者你说的郑小姐夫家是当朝丞相崔家,不管是谁都要给几分薄面。” 苏芸暖认真的看着崔织娘。 “至于说郑小姐说要刮下富户一层皮也不假,这世上多得是未雨绸缪的人,百姓虽然饿殍遍地,可大户人家囤粮卧米的不在少数,越是世道不好,他们越是看的紧。”崔织娘顿了一下:“不过,就算郑小姐有心救济,只怕也有心无力,因为郑唯德还有更深远的算计。” 苏芸暖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就是自己最害怕的地方,郑飞凤的一片赤诚不假,可是不代表郑唯德也是如此,再就是在食府见到郑唯德后,苏芸暖就隐隐的不安。 “夫人,我要怎么办?”苏芸暖紧张的问。 崔织娘喝了口茶,才说:“倒也不必担心,可也不能接触太深,郑唯德和郑小姐之间的事情万万不可多问多听,你就默默地赚点儿银子,这买卖长不了。” 苏芸暖起身给崔织娘鞠躬:“多谢夫人指点迷津,芸暖明白了。” “是个聪明的。” 崔织娘拉着苏芸暖的手坐下来,问:“在村子里可又被人欺负?” 苏芸暖摇头:“算不得什么大事。” 崔织娘端详着苏芸暖,是个聪明的,但人情世故知之甚少啊。 “芸暖切记,大家都过的不易,你就要藏拙,事事出头到最后会被群起而攻之的。”崔织娘抬起手把苏芸暖耳边一捋碎发勾到耳后:“静待时机,谋而后动。” 苏芸暖是真受教了,如果不是崔织娘这番话,她真没想到自己太过锋芒毕露,别人不说,潘玉虎兄妹几个都被吓到了,看来自己还没有真正领悟到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真谛。 苏芸暖告辞离开。 崔织娘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桥头才关上大门,转身就看到祈煊站在门口,走过去的时候问了句:“以前没在意,芸暖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祈煊垂首:“回姨母,我只和潘玉虎熟悉,并不知道其兄长为人如何。” “如今的祈家军急功近利,只要是个聪明的人就会很快熬出头,这潘家小娘子真要得了夫君的势,前途不可限量啊。”崔织娘说着,进屋去了。 祈煊挑眉,祈家军急功近利,呵,他们还是祈家军吗? 第39章 李开山知恩图报多谋算 苏芸暖满腹心事的回到家,抬头就看到潘玉宝在奋力的劈柴,潘玉竹晃着小短腿儿抱着一根劈好的柴送去柴房,柴房里传来潘玉双的笑声,她说:“玉竹好能干,嫂嫂一定是最喜欢玉竹的。” “我也喜欢嫂嫂。”潘玉竹奶声奶气的说。 多好的几个孩子啊。 苏芸暖深吸一口气,抛开心里那些焦灼的情绪迈步进门,有这样一个家挺好的。 看着潘玉竹迎着自己跑过来,苏芸暖加快脚步弯腰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玉竹都能干活了呀?好厉害。” “嗯,能干活,二哥哥说嫂嫂太累了。”潘玉竹抱着苏芸暖的脖子:“我干一点点儿,嫂嫂就能不太累。” 苏芸暖往屋子里去:“听你二哥瞎说,看到玉竹干活嫂嫂心疼的很,累坏了咱们家的小宝贝怎么办?” 潘玉虎控制不住脸上就火/辣辣的热起来了,这种感觉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哥哥的腿啥时候能好?”潘玉竹的小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可怜巴巴的看着吊起来一条腿的潘玉虎。 苏芸暖走过来,把潘玉竹放在炕上,温柔的对她说:“不要担心,过几天伤口愈合好了,嫂嫂会给二哥针灸复健,很快就 好了。” 潘玉虎尴尬的不行,潘玉竹还凑过来用小手给潘玉虎擦汗:“嫂嫂,二哥哥出汗了。” 苏芸暖皱眉,这屋子还不至于出汗,再看潘玉虎的脸也红的吓人,赶紧过来坐在旁边,去拉潘玉虎的手。 潘玉虎像是吓到了似的赶紧躲开:“我没事。” “伤口感染容易起热,我给你诊脉。”苏芸暖拉过来潘玉虎的手给诊脉。 潘玉虎石像一般一动也不敢动了。 苏芸暖仔细诊脉后,看了眼潘玉虎,起身走了。 要命了,潘玉虎抬起手擦了擦汗,听苏芸暖对潘玉宝说:“玉宝,过来给你二哥换药。” “哎。”潘玉宝放下劈柴的斧子进屋。 苏芸暖知道潘玉虎害羞了,说来也是,一家子十三四岁的孩子,在自己眼里都是刚步入青春期嘛。 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避嫌一些。 日暮时分,愚谷村热闹起来了,进山打猎的男人们回来的时候喊着号子,老弱妇孺都跑出来迎接,苏芸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所有人都欢喜的很。 李开山来到苏芸暖的门口,大声对潘玉宝说:“快点儿准备好,杀猪。” 潘玉宝跑过来打开大门,李开山背着个超大的背篓,甩开大步进院把背 篓放下:“潘家小嫂子,今儿逮了一窝猪崽子,给你们家养着要不?” “李大叔有心了。”苏芸暖过去,李开山掀开背篓的盖子,里面垫了软草,软草上挤挤挨挨的一窝黑白花的小猪仔。 李开山挠了挠头发:“不是我们不守规矩,那母野猪凶悍的很,我们就打死了,这些小猪仔在山里死路一条。” 进山有进山的规矩,采药也是这样,必须要把小的留下来,叫不做绝。 苏芸暖知道李开山为难了,这世道谁家能养得起这么多猪? “李大叔,我养着。”苏芸暖爽快的说。 李开山立刻说:“一会儿我带人帮你垒猪圈,等开春孩子们都能帮你们家打猪草的。” “行啊。”苏芸暖看了看李开山身后。 李开山站在一边,招呼这些人把猪抬进来,两大、一中等的共三头野猪抬进来的时候,苏芸暖挑起大拇指:“怪不得李大叔说你们打猎最厉害呢,这样下去永固山的野猪都被咱们抓来了。” “那不能。”李开山摆手:“段老六说了,这附近的人不知道打猎,这山里猎物多得很,野猪多得是。” 说到这里,李开山压低声音:“还有獐狍野鹿啥的,潘家小嫂子也能卖出去吗?” “ 能,价格咱们要高点儿也行。”苏芸暖心里有谱,照郑飞凤今天这个架势,那些大户人家在吃喝上可不吝啬。 李开山拍了拍手:“行,我们张罗杀猪,不用你们挨累了,杀完就送走。” 言外之意不会再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吃喝了。 说实在的,那么多人一起吃喝谁家也受不住,苏芸暖知道李开山是个看着粗犷,心思却很细腻的人,笑着说:“行,我用猪血灌血肠,然后煮熟了也一起送去,带着菜谱,到时候那边给多少钱你就接多少钱。” “行。”李开山知道苏芸暖这是信得过自己,心里舒坦。 就在苏芸暖的院子里,这些人麻利的杀猪、宰鸡、杀兔子。 苏芸暖带着几个妇女收拾猪肠,血肠煮好了浸在冷水里,心肝肚这些也都处理好给大家分一分带回去,可都是好东西。 李开山让要送货的人抓紧时间回去吃饭睡一觉,剩下的人连夜收拾好。 苏芸暖做了一大锅肉沫薯粥给他们垫垫肚子,大家忙得热火朝天,别的不说,一溜兔皮几乎挂满了各种墙。 忙活完,李开山坐在地上对潘玉宝说:“这些兔皮能做御寒袄子,你得看好了,再就是在这边杀猪啥的,分钱给你们才没人有想法。” “李大叔,我懂。”潘玉宝认真的点头。 李开山揉了揉潘玉宝的脑袋:“你懂不行,得和你嫂嫂说明白,再者那些头蹄卖的钱都在我这里,回头我再琢磨琢磨怎么分吧。” 潘玉宝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别提多么的天真无邪了。 当晚,李开山留下几个人看着这些东西,自己就在柴房里眯了一觉,半夜的时候人们凑齐了,潘玉双又端出来一盆薯粥给这些人垫肚子。 苏芸暖早一步让潘玉宝请祈煊代笔写了菜谱,交到李开山的手里。 送走这些人,一家人又都躺下了,潘玉宝把李开山的话原原本本的对苏芸暖说了一遍,苏芸暖没吭声。 要不是看李开山是个性情中人,自己还不敢这么合作呢,但人家的好必须要领情。 “嫂嫂,你觉不觉得这些人训练有素?”潘玉虎出声。 苏芸暖仔细想一想,还真有点儿那意思:“玉虎,听说又开始抓壮丁了,这些人只怕要被抓走。” “我也担心这个,明儿还是提醒李大叔他们一声吧。”潘玉虎和苏芸暖商量。 苏芸暖嗯了一声,大家就都不说话了,黑漆漆的屋子,苏芸暖睡不着了,她发现不管怎么去设想,都是前路艰难,这日子过的够揪心了。 第40章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天蒙蒙亮,一家人就起来了。 潘玉双做早饭,苏芸暖熬药,潘玉宝劈柴,昨天烧柴用太多了,潘玉宝盘算着去砍柴。 这边刚端起饭碗吃饭,外面十几个人挑着柴整齐的放在院子里,坐下来就开始劈柴,不声不响的。 潘玉宝出去叫这些人吃饭,这些人说吃完了,没有人进屋来。 潘玉虎看了看苏芸暖。 苏芸暖轻声说:“一会儿见到李大叔我就说。” 吃完饭,收拾妥当一家人就开始磨药,这十几个人把柴都劈好了放在柴房里就走了。 李开山带人进院,让人去把进山打猎的人都叫过来。 “李大叔。”苏芸暖出门:“先喝口热水歇一会儿,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李开山点头:“潘家小嫂子,有话尽管说。” 苏芸暖说:“前两天我抓了赵长林,他说官府又开始抓壮丁了,愚谷村里的人也就剩下你们这些年轻力壮的了,有没有个章程?可得早点儿谋算。” 李开山皱起眉头:“不碍事,我们心里有数,真要是躲不过去,不用他们抓。” 既然李开山这么说了,苏芸暖就不能深说了。 等打猎的人都过来后,李开山把送货给的银子拿出来:“这次咱们送去三头猪,六十只兔子,五十只鸡,一 共是一百两银子,咱们得七十两,潘家小嫂子这边是三十两,大家有没有啥想法?” “没啥想法,行。”有人先说话了。 其他人嘻嘻哈哈的都不反对。 李开山拿出来三十两给苏芸暖,又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递给苏芸暖:“这是九小姐让捎回来的,说那些血肠和菜谱的钱。” 苏芸暖接过来在手里掂了掂,直接打开了,里面是二十两银子。 “这十两给你们,我留下十两。”苏芸暖把十两银子放在李开山的手里。 李开山赶紧摆手:“不行,不行,这我们可不能要。” “菜谱是我的,猪血和猪肠都是大家伙的功劳,没有你们大家伙,我这十两银子也赚不来,别推来推去,咱们有钱是大家赚,都奔着好日子呢。”苏芸暖笑着说:“各位叔叔大伯,还有兄弟们,我们一家子能吃饱都仰仗各位照顾,这份情我们一家子都记在心里头了。” 李开山看苏芸暖,点了点头:“行吧,这事儿我就做主收下了,大家伙一起分钱,咱们都是站着尿/尿的爷们,好话说不出来,咱们事儿上见真章。” 这些人都十分信服李开山。 李开山看了一圈:“今儿和明儿咱们不进山打猎,去伐木回来给这院子修一修,垒上猪圈。” “行,这都不是个事儿。”众人七嘴八舌商量起来怎么修院子和猪圈了。 李开山看苏芸暖是:“潘家小嫂子只管做自己的事儿,我们不在你这里吃喝,别费那个心,咱们当一家人处。” “这……”苏芸暖尴尬了。 李开山往外走:“走走走,回去分钱,也都歇一歇。” 人呼啦啦都走了,苏芸暖转身进屋,银子是越来越多,心可一点儿不见得踏实。 “嫂嫂,咱们把银子埋起来吧。”潘玉双小声说。 苏芸暖眼睛一亮:“对!这样就不怕有人背地里下黑手了。” 不说别人,赵长林和潘家老宅的潘二林可都不是好东西,防人之心不可无。 别看这几天消停的很,越是不生不响就越要小心,叫唤的狗不咬人。 找了个瓦罐把银子埋在了墙角,一家人互相看着傻笑了好一会儿,这种满足感是苏芸暖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 草药没剩下多少了,苏芸暖让大家都歇息一天,主要是李开山张罗帮自己家做活,那就不能啥也不做,不然那就不会办事了。 可真要说招待他们吃喝,家里的粮食就露面了,太危险。 几个人商量了半天,潘玉虎把心一横:“嫂嫂,鹿肉还有一些,他们也知道。” 苏芸暖这个肉疼 啊,可没办法,想来想去:“把兔子杀一只,玉双去请了他们的女眷过来,我交他们做五香肉干吧,他们进山、赶路都最实用了。” 只要是苏芸暖说的,没人反对。 兔子还是第一回收猎物的时候没舍得杀,这会儿倒派上大用场了。 下午,男人们忙活伐木干活,苏芸暖就把这些女人们叫过来,仔仔细细的教给她们如何做肉干。 苏芸暖还把最简单的配方告诉了他们,桂皮、香叶之类的调味料不难找,也能保证她们不管在哪里都能做出肉干。 这比吃一顿饭更实用,两全其美。 冬天冻地的不好取土,所以猪圈就是木头垒起来的,铺上了干草把九个小猪仔放进去就算完事,到底是山里野生的物种,一只只小猪仔还挺活泼的。 等药丸全都做好了,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出门去青牛县送药,两个人背着沉甸甸的篓子从小路离开愚谷村,路过山脚鬼屋的时候,苏芸暖又去求了祈煊照应着家里。 祈煊答应的爽快。 苏芸暖和潘玉双就放心了,两个人/大冷的天都走出一身汗来,进了青牛县也不乱走,直奔百草堂。 薛丁元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盼苏芸暖都快望眼欲穿了,还没有出正月就发现病人越来越多了,当郎中这么 多年的他都压不住心慌。 “薛叔忙吗?”苏芸暖进了百草堂,问药童。 正在诊脉的薛丁元赶紧从诊室出来了:“忙,忙,芸暖快来搭把手。” 苏芸暖心就一沉,让潘玉双在外面等着,进了诊室。 诊室和药房中间隔着一道门,当苏芸暖看到屋子里的这些人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快啊。 “你坐在这里。”薛丁元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苏芸暖,他坐在了对面。 苏芸暖也没客气,坐下来才发现这个椅子下面暖烘烘的,心里佩服薛丁元心细。 “来来来,分成两队,放心吧,芸暖是我的小师父。”薛丁元招呼着这些人,哪怕他这么说,这些人也不愿意让面嫩的苏芸暖给看病。 苏芸暖也不坐着了,起身往后面去,专挑年老体弱不方便的人给诊脉。 诊了几个病人,苏芸暖出门提着背篓进来,里面每一种药都用了不同的罐子装着,把几个罐子摆在面前,开始发药。 “薛大善人,我不信她!”一个老妇拍开苏芸暖送到面前的药:“你救我,不然我就跟他们说你见死不救,让一个黄毛丫头糊弄人。” 苏芸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道德绑架薛丁元?呵,于心何忍啊? 第41章 有菩萨心肠,也得有金刚手段 薛丁元赶紧过来:“大娘莫急,芸暖真是我的小师父。” “那也不行!我就是冲着你薛大善人的名头来的。”老妇横了一眼苏芸暖,伸出手给薛丁元:“你给我诊脉。” 苏芸暖拦住薛丁元的手,打量着老妇人:“你如此点名道姓指定薛郎中给你看病,那知不知道诊资多少?我手里这药多贵?” “瞅瞅?你们大家伙瞅瞅,这就提钱了?薛大善人不是亲口说的,穷人看病吃药不要钱吗?”老妇人指着苏芸暖的鼻子:“我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 苏芸暖抬起手拨开她手指:“你这么横是仗着自己穷?呵,这可有意思了。” “就是!薛郎中该你的啊?要饭还嫌饭馊的老虔婆!不看病就出去,别耽误我们。”有人看不惯了,过来就推搡老妇人。 老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苏芸暖无奈的摇了摇头,薛丁元叫来伙计直接把老妇人给搀扶出去了。 这就对了,有菩萨心肠,也得有金刚手段,不然行善还受气,那可就太可笑了。 药童送热水进来,苏芸暖让药童准备黄酒和小号的木盆。 一包包的药渣用黄酒泡上,让药童用药杵尽量砸碎,人手不够叫潘玉双也进来帮忙。 陪着来看病人也要吃药,吃预 防的药和往寸口上敷药渣。 根据轻重这些人吃不同的药丸。 苏芸暖手上不停,还要把这些药如何用教给薛丁元,薛丁元也照着苏芸暖的说法给这些人诊脉、发药。 二三十号人都发完了药,苏芸暖才坐下来:“薛叔,这种情况几天了?” “三天前就开始越来越多了。”薛丁元容色凝重:“芸暖说过这病是蚊虫叮咬才传染的快,现在这季节可没有蚊虫啊。” 苏芸暖也疑惑的很,本身疟疾发病的季节就不对,再加上传染这么快也令人不解,可事实摆在眼前,所有理论都是纸上谈兵了。 “这样,薛叔这几天治疗的病人都集中隔离开,按时给药,我今天回去一趟给家里安顿好就过来。”苏芸暖说。 薛丁元也是这个意思,他心里没底,既然苏芸暖知道这个病,也知道怎么治,当然是她在这边最好了。 为了能让苏芸暖快去快回,薛丁元雇了骡车送两个人回去。 到家,苏芸暖先交代潘玉虎一定不要着急,好好养伤。 又让潘玉双盯住换药和熬药。 祈煊在苏芸暖走后没一会儿就过来了,苏芸暖拜托祈煊千万保护好自己家人,她担心赵长林和老宅的人对几个孩子不利。 “是那个病?”祈煊问。 苏芸 暖点头:“目前看来还不是很多,我过去帮几天忙就回来了。” 让潘玉宝请李开山过来,自己不在家这几天,送货去永固县就交给李开山了。 都交代好,苏芸暖坐着骡车离开。 祈煊有些看不透苏芸暖了,她的这种火急火燎的样子,为什么? 他只是心里想想,如果苏芸暖要是知道的话,会告诉他自己是个医者,是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后退的人。 苏芸暖就住在了百草堂里。 没有病人的时候就和薛丁元研究草药方子,中草药的药方不是一成不变的,要根据不同病人的症状进行加减。 尽管药丸里有特效药,可大面积爆发的话,苏芸暖更希望能有见效快的一套治疗办法,只有草药方子才能传播开,让更多的郎中救更多的人。 再就是传染源,成了一大难题,这就像是战斗,抓不住先机只能被动迎战。 可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就是这样。 好消息是接下来三天病人并不是大量增多,再就是苏芸暖的药见效很快,病人的病情很稳定,这让薛丁元和苏芸暖都松了口气。 苏芸暖让药童找来软布,还抽空教给几个药童和小伙计如何缝制口罩,能做一个最简单的防护。 当祈煊出现在百草堂的 时候,苏芸暖的心就一沉:“家里出事了?” “是段老六受伤了,你快跟我回去。”祈煊说。 苏芸暖跟薛丁元打了个招呼,出门发现祈煊竟然是骑马来的,她没骑过马,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祈煊翻身上马,伸手把苏芸暖捞起来放在身前,两腿夹紧马腹,一路出城狂奔回愚谷村。 这对苏芸暖来说简直是最低版本的速度与激/情了,到了家门口的她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 院子里围着好多人,容不得她感慨,一瘸一拐的进门:“我回来了。” 李开山红着眼眶就要跪下,苏芸暖直接越过他往里走。 草席上躺着的段老六双眼紧闭,旁边一个小伙子哭的都破声了,几个妇女吧嗒吧嗒掉眼泪,一群人都沉默不语。 “给我看看。”苏芸暖出声。 李开山过来把小伙子拖走,苏芸暖跪坐在地上掀开盖在段老六身上的破棉被,手都止不住颤/抖了。 “怎么伤的?”苏芸暖问。 李开山哽咽着说:“我们好几天前就发现老虎的踪迹了,昨天去送肉的时候我嘴贱。”说着还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抹了一把眼泪:“听说有老虎,酒楼里一个人说三百两收,我们进山,老六追踪的时候被老虎抓的。” 苏芸暖深吸 一口气:“把人抬进屋子里去,能不能活我不确定,但一定会尽力试试,谁都别哭闹,谁也不准进去,快!” 李开山招呼几个人过来小心翼翼的把段老六抬起来。 苏芸暖快步进屋,在长条桌子上铺好棉被,摆在了阳光充足的地方。 人放在这边后,所有人都退出去,苏芸暖让祈煊把潘玉虎都扶着带出去了,这才关上了门,打开窗透光,手里接连出现手术器械,一层层剪开了段老六的衣服,露出了破开了的肚子,伤口半尺,肠子都脱出来了,幸好肠子并没有破损,应该是抓破了肚皮,在逃命挣扎的时候才脱出的。 清洗伤口,检查伤势,除了肚子上的伤口,一条手臂断了,肋骨裂而没断,伤是一方面,主要是失血过多。 涂抹麻药,撑开伤口的时候,昏迷的段老六吭哧一声是,显然是疼狠了。 清理好脱出的肠子小心翼翼的归位,再检查出血点,也是段老六命不该绝,并没有不可逆的伤。 缝合后,又把断了手臂给接上。 接手臂的时候,瘦得皮包骨的段老六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救你一命,你活下来就把所有的事情忘掉,我不想死的比你还惨。”苏芸暖看着段老六,一字一顿的说。 段老六看了眼苏芸暖,又昏过去了。 第42章 可惜是个女子 处理好这些,苏芸暖打开了门,虚弱的靠在门上:“好了。” 李开山跑过来问:“救活了?” “能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活要看这三天挺不挺得过去,他失血过多,得靠养。”苏芸暖说完,眼前一黑就往前扑过去了。 一道身影迅疾如闪电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苏芸暖,才不至于她摔在地上。 “让她去我那边休息休息,玉双把玉竹带着。”祈煊抱着苏芸暖,沉声对潘玉虎说。 潘玉虎看苏芸暖苍白的脸色,点头。 祈煊抱着苏芸暖走在前面,潘玉双抱起来潘玉竹紧随其后往山脚鬼屋去。 进了院子,祈煊把苏芸暖送去了崔织娘的屋子里,崔织娘惊诧的过来看着昏迷的苏芸暖:“这是怎么了?” “姨母,她第一次骑马可能受伤了,刚才救人过于劳累才昏迷的。”祈煊退后站在一旁,看了眼苏芸暖苍白的脸色:“先给她处理一下伤吧。” 崔织娘没有多问,叫来了急的眼圈泛红的潘玉双帮忙,小小的潘玉竹抓着苏芸暖的手站在床边,孩子吓坏了,一声不吭的盯着苏芸暖,小身体都在哆嗦。 “我在门外。”祈煊出去后,微微眯起眼睛。 他在百草堂看到苏芸暖的时候,她的脸色就不算好,应该是已经很 累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祈煊亲眼看到段老六的伤势,那么重的伤势还能救活?苏芸暖的本事可就太大了,这可能吗? 可惜是个女子,要不然…… 屋子里,崔织娘拿出来红伤药放在一边,让潘玉双去烧热水来,亲自帮她把裤子脱下来,大腿内侧磨到破皮,血和渎裤黏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多疼。 清理好伤口撒上红伤药,崔织娘洗干净手出门。 屋子里潘玉双让潘玉竹看着嫂嫂,她跑回去取换洗的衣物。 在东厢书房里,崔织娘坐在椅子上看着潘玉双跑出去,才偏头问祈煊:“是什么事儿让她如此搏命?” “青牛县周围病人增多,她在那边好几天了,今天段老六这些人进山猎虎险些丧命,我接她回来的时候伤到她腿了。”祈煊两只手扶着膝盖:“姨母,她的缝合术高超非凡,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病人多了?”崔织娘垂眸,这小小愚谷村里能有这样医术高超的女子? 祈煊端起茶喝了一口:“原以为是刑官后裔,如今看来是错的。” “刑官?”崔织娘神色凝重的看着祈煊:“怎么说?” 祈煊想了想:“她对各种动物的骨骼筋脉都十分熟悉,刀法不同寻常,不伤骨肉能把人和猎物分割成块,有庖 丁解牛之能,原以为刑官,可她救人的手法比之切割术更胜一筹,年纪轻轻如此造诣,让人匪夷所思了。” 崔织娘缓缓起身,如今受困于此,想要查一查苏芸暖都难如登天啊。 “阿煊与潘家交好,以后多多相处就是,苏芸暖诸多不同寻常也无妨,她是个聪慧又本性善良的人,对我们并无恶意。”崔织娘回头:“但,阿煊切记不可提什么她若不是女子如何如何,瓜扯太深不利于你。” “是。”祈煊垂首应声。 苏芸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 睁开眼睛的刹那有片刻恍惚。 “嫂嫂。”潘玉竹小猫崽儿似的守在苏芸暖跟前,看到苏芸暖醒来立刻出声。 苏芸暖偏头看着孩子含/着眼泪的小模样,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蛋:“玉竹不哭,嫂嫂是太累了。” “嗯,姨姨也是这么说的。”潘玉竹抹了抹眼睛。 苏芸暖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被人接住了,在场的那些人论身手敏捷应该是祈煊,不用想也知道这里是祈煊家里了。 崔织娘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看到苏芸暖醒了,走过来轻声说:“知道你快醒了,我去做了肉粥,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苏芸暖感激的笑了笑:“谢谢夫人,给夫人添麻烦了。” “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崔织娘放下托盘,过来扶着苏芸暖坐起来:“你不会骑马?” 苏芸暖点头。 “也是阿煊思虑不周,不然也不能让你遭这么一场罪了。”崔织娘从旁边拿来了湿帕子递给苏芸暖。 苏芸暖接过来擦手:“夫人,祈公子是为了救人,我这点儿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 “先吃东西吧,这小丫头可疼你了,我让她先吃一口饭都不肯,说什么也要等嫂嫂醒来呢。”崔织娘伸手把潘玉竹抱过去放在小凳子上,给她添了一碗粥,回头对苏芸暖说:“你们这一家孩子的情份深厚的很。” 苏芸暖此时饥肠辘辘,听到这话温柔的看了潘玉竹一眼:“夫人说的没错,这世道一家人不抱团就活不下去了,我们小玉竹最可人了呢。” 崔织娘让苏芸暖先吃东西,她到柜子里抱出来被褥放在临窗的长榻上。 一碗稠粥吃下去,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苏芸暖尝试着下地,虽然疼但能忍受得住,牵着潘玉竹的手过来给崔织娘行礼:“夫人,家里还有一个危重的病人,我得回去看着点儿,就不在这边打扰了。” 崔织娘皱眉:“这这孩子怎么不爱惜自个儿?休息一晚都不行?” “没事,要不回去我也惦记着。”苏芸暖这么说 ,崔织娘也不能再挽留,外面都黑天了,只能叫来祈煊送她们回去。 苏芸暖走的缓慢,祈煊把潘玉竹抱起来,随着苏芸暖的速度慢慢的往愚谷村里走来。 “那人能活吗?”祈煊问。 苏芸暖摇头:“还不确定,但没有致命伤,只要不高热的话,活下来的机会大一些。” 没有致命伤?祈煊狐疑的看着苏芸暖,肚子破开都不算致命伤?那什么才算? “真是奇怪了,那些人还要吃虎?”苏芸暖停下脚步:“不对,这些人应该是要虎骨!” 祈煊挑眉:“怎么说?” “说不好,但虎身上最可用的就是虎骨,再者三百两收虎,根本不可能是满足口腹之欲。”苏芸暖摇了摇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祈煊没做声。 潘家院子里点了篝火,李开山带着几个人守在外面。 苏芸暖进院,李开山迎过来鞠躬到地:“潘家小嫂子救命之恩,李开山没齿不忘。” “李大叔不必这么说,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段大叔。”苏芸暖领着潘玉竹进屋去。 祈煊停下脚步,问:“那老虎在什么地方?” “你要去猎虎?”李开山脸色一沉:“小小年纪不能去!没看我们都险些被老虎吃了?” 祈煊没说话,转身走了。 第43章 薛丁元带来的消息太扎心了 屋子里,潘玉虎的腿又被吊起来了,躺在炕上的他正在磨药。 段老六被挪到了潘玉虎的旁边。 潘玉双正在缝制里衣,潘玉宝在烧炕。 “二哥哥,嫂嫂回来了。”潘玉竹出声。 屋子里的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齐刷刷的看过来。 潘玉双跑过来扶着苏芸暖:“嫂嫂,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了让你在那边好好歇歇吗?” “我惦记段大叔的伤,只是太累才会那样,没事的。”苏芸暖轻声说。 潘玉宝走过来望着苏芸暖。 苏芸暖看过去的时候,他脸红脖子粗的问:“嫂嫂,还疼吗?” “不疼了,没事的。”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潘玉宝的头:“吃饭了吗?” 潘玉宝摇头:“我们都吃不下。” “不吃饭怎么行?玉双去做饭,你二哥的药换了吗?”苏芸暖迈步往这边来。 潘玉虎看着她僵硬的走路姿势,转过头用力的碾着研钵里的草药,发了狠似的。 潘玉宝跟上来:“换了,也喝了药,二哥那会儿还走了几步,都说不疼了,嫂嫂,二哥是不是快好了?” 苏芸暖看到眼潘玉虎在瞪潘玉宝,笑着点头:“嗯,很快就能好了。” 先给段老六检查了一下伤口渗血情 况,又给诊脉,虽然虚弱,但还算平稳。 “醒过来过吗?”苏芸暖问潘玉虎。 潘玉虎摇头:“没有。” 苏芸暖转身出去熬药,潘玉虎眉头紧锁,看她这么辛苦,自己就恨不得立刻好起来,怎么都能帮帮她。 这一夜,苏芸暖衣不解带的守着段老六,幸好没有发烧,如此平稳到天亮,苏芸暖让李开山进来看着段老六,叮嘱潘玉双让她给段老六熬药,人要醒了就叫自己,这才去躺下睡了一会儿。 段老六是下半晌才苏醒过来的,喝了药也吃了点儿米汤水,又昏沉沉的睡着了。 一连三天,段老六总算能说话了,也只是说了声谢谢。 薛丁元亲自来找苏芸暖的时候,潘玉双的脸都黑了,现在她只想嫂嫂能好好睡一觉,这几天都瘦了一圈,本来就瘦的人,眼看着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薛叔,情况好点儿没?”苏芸暖很惦记百草堂的情况,请薛丁元坐下后说。 薛丁元表情十分凝重,没说话先叹了口气:“这几日听到了不少,我过来是想问问芸暖姑娘,如果得了疟疾的人被吃了,是不是……”。 苏芸暖脑瓜子都嗡一声! 这是她没敢想的可能性,是不愿意这么想,事实上也只有这种可能才会解释 得通,本应该是夏秋才会出现的病症为何会在冬春时候出现。 她第一个发现的病人是崔织娘和祈煊,从病的轻重上不难看出是崔织娘先得了这种病的,而他们生活在山脚下,蚊虫传染的几率很大,再者疟疾病毒最长潜伏期可达八到十四个月,普遍潜伏期在二十天左右,所以崔织娘可能是夏秋的时候就被感染了,但发病在冬天。 “薛叔,还有别的吗?”苏芸暖问。 薛丁元点头:“有,芸暖还记得南城村雷家人吗?” 苏芸暖当然记得,那是自己发现的第三个病人:“难道这些病人都是南城村过来的?” 薛丁元摇头:“南城村的人几乎都没了,雷家人是够彪悍才能活下来,而那些死了的人……”。 说不下去了,饶是一把年纪的薛丁元也没见过那样的惨状,如今他都不知道该不该去救那些人了。 不用薛丁元说,苏芸暖也明白了,雷家庄的人都成了别人果腹的食物,胃里一阵翻腾,起身跑出去到角落里狂吐,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她没想过人会恶到如此地步,可事实就是如此。 有那么一瞬间,苏芸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要救那些人。 脑海里浮现出在百草堂里被扔出去的老妇,恶心的 感觉就更严重了,世道逼得人吃人,可不吃人就真没法活了吗?显然不是,是人性本恶!自私和懒惰被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给激发出来了。 尽量的平复心情后,苏芸暖才进屋来。 薛丁元看到苏芸暖安静的坐在自己对面,歉意的说:“本不想把这些说给芸暖姑娘听,可如今只怕才是开始,虽说有些人死有余辜,可人还得活下去啊。” “是啊,人还得活下去。”苏芸暖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说:“薛叔,我继续做药,但家里走不开,不能去百草堂帮忙了,咱们说的方子可以给他们用,真要是有重症可以送到我这里来,但我只治不满十岁的孩童。” 去他的有教无类,有救无类吧,苏芸暖更愿意遵从本心,又不是要当圣人,有明辨是非能力的成年人要用吃人的法子活下来,自己不救! 薛丁元理解苏芸暖的心情,连声说好,临走的时候问了都要什么草药,好让人送过来。 送走了薛丁元,苏芸暖的情绪十分低落,就连潘玉竹都感受到了,乖乖的坐在潘玉虎旁边。 “这个病很凶险,我们一家人深居简出才行。”苏芸暖把人叫到一起:“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吃一粒我做的药丸,再就是锻炼身体。” 潘玉宝小脸也 紧绷绷的:“嫂嫂,咱们没吃过人也会生病吗?” “会,并不是所有发病的人都吃人了。”苏芸暖心情非常压抑,但凡有道德底线的人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发财的机会,尽管自己最初想的是治病赚钱。 潘玉虎看苏芸暖这副模样,忍不住说:“嫂嫂要是不愿意管这些事,咱们就回去山洞里。” 苏芸暖苦笑,如果一开始就选择独善其身,也就不用这么难受了,既然都下山了,再回去也是不可能的,她已经有了决断,只给孩子治病。 “你啊,想那么多作甚?治病收钱天经地义。”段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 苏芸暖看向段老六。 段老六如今只能躺在炕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说:“这就是天罚,天子失德百姓遭殃。侯爷若在,大晟国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你说的定远侯祁侯爷吗?”潘玉虎来了精神,转过头去问。 段老六叹了口气:“是啊,侯爷在,龙门关稳如磐石,鞑子敢犯边?三王会反?不说那些,我累了。” 苏芸暖起身走出去,抬头看红日西坠,这大晟国外忧内患,民不聊生,什么时候是个头?看到夕阳余晖中走来的少年,苏芸暖的瞳孔都撑大了,那是祈煊?扛着一只虎? 第44章 只要她们能活下去就行 祈煊来到苏芸暖的面前,放下早就死了的白虎:“我知道虎骨强身健体,你给玉虎兄弟用吧。” 苏芸暖看着衣衫破烂,手臂有血迹的祈煊,皱眉:“就因为你知道虎骨强身健体?” “一直都觉得对不住玉虎兄弟和你们,我也就能做这些了。”祈煊转身就走。 苏芸暖出声:“等一下,你手臂受伤了。” “皮外伤不碍事,我有刀伤药。”祈煊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那个、带你骑马回来是形势所迫,潘家嫂嫂莫怪。” 苏芸暖无奈的笑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不给苏芸暖说话的机会,祈煊甩开大步走了。 苏芸暖犯愁了,这么大一头猛虎目测都得四五百斤。 进屋拿出来祈煊给的匕首,决定先剥皮,总不能放在这里招人红眼,喊来潘玉宝和潘玉双,三个人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白虎挪到了角落。 不管是潘玉双还是潘玉宝都没有叽叽喳喳的兴奋劲儿,显然他们也知道不及时处理会出事儿,所以默默地搬来桶和盆。 苏芸暖点了火把,刚才挪白虎的时候就看到了,周身皮毛完整,唯一的伤口也是致命伤在脖子后面。 毕竟太大,虎皮又极其珍贵,苏芸暖屏息静气的开始剥皮。 潘玉 双和潘玉宝早就见怪不怪了,别说是老虎了,大活人都能像缝衣服似的缝缝补补,还有什么是嫂嫂不能做的呢? 中间休息了三次,苏芸暖才把虎皮完整的剥下来。 “玉宝,虎皮是给祈煊送去,你就说咱们不会处理,也不需要。”苏芸暖把虎皮卷起来递给潘玉宝。 潘玉宝扛着虎皮就走,不多问一句。 苏芸暖坐在旁边歇了一会儿,开始分割,在剥皮的时候苏芸暖就仔细的看过,唯一的致命伤是一击而中,但并不是立刻就死了,祈煊定是在山里追踪了不短的时间。 她一直都知道祈煊的身手不错,但能如此猎虎就不单单是不错了,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避世而居在永固山的山脚下。 “玉双,你听说过祁侯爷吗?”苏芸暖问。 潘玉双把一块块肉放进水桶里,听到这话摇头:“嫂嫂,侯爷是大官吧?比县官还大吗?” “大很多。”苏芸暖笑着看了眼潘玉双:“不过,县官更厉害,因为他直接管我们。” 潘玉双认认真真的点头:“我也觉得县官最厉害了。” 苏芸暖手上动作不慢,手腕酸疼就停下来休息会儿,脑海里始终都是祈煊这个名字,特别是祈字。 段老六说祁侯爷的时候,苏芸暖 就脑补出来罪臣血脉的大戏来,自己都觉得可能性很小,毕竟听说潘玉龙在祈家军中的时候,自己也立刻把祈煊拿过来比对一番过,如果真有这么显赫背景的人,只怕想要避世而居都难如登天。 “嫂嫂。”潘玉双看苏芸暖出神儿,拉了拉她的衣袖:“累了就先睡吧。” 苏芸暖的发散思维被打断,握紧了匕首开始剔骨:“祈煊说要用虎骨给玉虎补腿伤,总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片心。” 潘玉双看着被随手扔到木桶里的肉,再看苏芸暖仔仔细细的处理一根骨头的样子,小声问:“嫂嫂,不该是肉最补吗?你咋总是盯着骨头呢?” “因为骨头是药材,包括鹿骨也是,你看我什么时候摆弄兔子骨头了?”苏芸暖笑着说。 潘玉双也笑了:“嗯,也没摆弄过鸡骨头。” 俩人对望着都笑出声来。 潘玉宝回来的时候给苏芸暖一个三寸高的青瓷小瓶子:“嫂嫂,夫人让你别忘了上药,这药能不留疤。” 看苏芸暖接过去青瓷瓶,潘玉宝又问:“嫂嫂,你受伤了?咋受伤的?伤在哪里了?” “嗯?”苏芸暖看潘玉宝关切的模样儿,一下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说自己不会骑马伤了腿,清了清嗓子:“玉宝,去看看你二哥睡没 睡?” “哦。”潘玉宝起身就往屋子里去,走了几步回头:“嫂嫂,别忘了上药。” 这孩子! 苏芸暖无奈的摇了摇头。 潘玉双在灶房里探出头:“啥?给谁上药?” “给你二哥。”苏芸暖立刻回了句,免得潘玉双在过来问自己伤在哪里,怎么解释都不怎么好,毕竟这身份是童养媳。 潘玉双回去继续熬补血汤,家里两个受伤的人都需要喝。 不等处理完,李开山心事重重的来了,苏芸暖起身迎过去:“李大叔,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来找段老六商量商量。”李开山叹了口气:“我先进屋去。” 苏芸暖点头:“好。” 等李开山进屋后,苏芸暖把虎骨收拾起来,肉也都盖好了才进屋。 刚到门口就听段老六咬牙切齿的说:“找死!也不看看他算个什么玩意!” “我们现在只能提前走一部分。”李开山眉头紧锁:“你伤得太重不能动,妇孺也都不能动,我们商量了一下,把老乔和他家三个儿子留下,等你好了,我们真的能投奔到崔将军门下的话,再来接你们。” 苏芸暖垂眸掩去震惊的情绪,走到旁边坐下来。 赵长林说要抓壮丁,这么快就来了!真是一天好日子都不让 过啊。 段老六摆了摆手,不说话了。 李开山看了一眼潘玉虎:“玉虎小兄弟,我留下的人是打猎最厉害的,永固县那边的买卖也能继续做,大头你拿,能让我的这些人活下去就行。” 潘玉虎问:“你们说的是祁侯爷的部下崔老将军吗?” “是,总归是躲不出去了,不如跟着崔将军,龙门关守住了,大晟国还有救。”李开山苦笑着说:“守不住的话,就哪死哪埋骨吧。” 潘玉虎还要再问,苏芸暖蹭就站起来了:“玉虎!” 兴致勃勃的潘玉虎顿时蔫了。 李开山起身冲着苏芸暖抱拳鞠躬:“潘家小嫂子,你是个善良还聪明的人,我们退走只是不想手里的刀杀的都是大晟国的人,如果我们回来必定跪/谢,我们回不来她们能活下去,死也安心了。” 苏芸暖走过来问:“李大叔要什么时候走?” “赵长林说三天后来带人,我们后天连夜就走。”李开山顿了一下:“乔家父子会躲起来,打猎就送去永固县,换回银子会交给你们来分配。”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行,明天把人都叫过来吧。” 情怀是最没用的东西,也是最让人为之热血沸腾的东西,苏芸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是被蛊惑了。 第45章 要很用力才行! 李开山疑惑的看着苏芸暖。 “知道李大叔这一趟会凶险万分,我没别的能送的,送一些刀伤药和一些肉干,不管在哪里都要努力的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苏芸暖尽量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你别说这些人托付给我们,我们能互相扶持着活下去,但也真的能力有限,所以你们要活着回来。” 李开山抬起手捂住了脸使劲儿揉了揉,点头:“行,我们这些日子存了不少银子,尽可能的置办米粮,我先回去了。” 看着李开山的背影,苏芸暖都无力吐槽自己的运气了,别人穿越都是斗斗极品,发家致富,怎么到自己这里就艰难的喘口气都费劲了? 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也不知道这镯子能不能真的保证自己能顺利活下去。 给段老六换药的时候,潘玉虎问:“嫂嫂,我的腿如果扎针的话会好得很快吗?” “一会儿我看看。”苏芸暖知道潘玉虎是有危机感了,不然这个腼腆的少年连眼神儿都躲着自己呢。 段老六只要不抻到伤口,能下地慢腾腾的走动了,这也有利于他的身体恢复,苏芸暖叫来潘玉宝扶着段老六下地。 把潘玉虎的腿放下,拆开包扎的布,仔细检查。 除了崩开的那块伤口外,其他的地方恢复的不错,打从潘玉虎受伤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在用促进伤口愈合的特效药,效果还是很显着的。 “暂时不行针,你先慢慢锻炼,脚腕缓缓往上勾。”苏芸暖指挥潘玉虎,检查他的筋脉情况。 动作僵硬,活动幅度很小,每一根脚趾都有感觉,足以证明手术是成功的,但肌肉和筋脉的恢复需要时间。 潘玉虎可没苏芸暖这么乐观,他感受到这条腿的僵硬,眼神都黯淡了许多。 苏芸暖抬头看了眼潘玉虎一眼:“担心什么?我都说能让你完全恢复,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不会成为废人的!”潘玉虎咬牙切齿的说。 苏芸暖点头:“对,一定不会,等李大叔他们离开后,开始行针和复健,不要着急,再崩开一次,你就会废了。” “嗯。”潘玉虎重重的点头。 苏芸暖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了,她觉得就眼前这种环境,能保证自己不崩溃都是胜利。 悄悄起身去灶房,开始切虎肉。 虎肉的功效很多,补脾胃,益气力还能壮筋骨,但还有一个功效是眼下最需要的,那就是能治疟疾。 原本苏芸暖打算细水长流的给 家里人吃,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要把虎肉都做成肉干给李开山他们带着,多一重保险,让他们能健健康康的回到龙门关,去保家卫国,挡住外患,朝廷应该会全力处理内忧了吧。 作为一个小百姓,苏芸暖只能期待朝廷能尽快平息战乱,当然了,朝廷不行就让造/反的人快点儿得了天下,不管谁当皇帝,能让她这样的老百姓过安稳日子就行。 一桶桶的虎肉腌制起来,苏芸暖疲惫的靠在软草堆里睡着了。 软软的草堆里,苏芸暖蜷缩成一团,祈煊提着盐和一些米粮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愣住了,悄悄地放下了东西,想要叫醒又怕吓到她,看到灶膛里的火还没熄,拿了柴放进去,又把软草盖在苏芸暖的身上,静静地坐在旁边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到屋子里有了动静才起身离开。 苏芸暖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可把早起的潘玉双吓坏了,跑过来扒开软草,抱着苏芸暖带着哭腔轻唤:“嫂嫂,嫂嫂醒一醒,醒醒。” 苏芸暖睁开眼睛看到潘玉双哭了,赶紧问:“咋了?” “还咋了!你不好好在屋子里睡觉,怎么睡在这里了?”潘玉双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煞白:“你知不知道我都 要被吓死了啊?” 苏芸暖不好意思的拉着潘玉双的衣袖:“我睡不着就把那些虎肉处理了,然后就睡着了,别怕啊,我没事的。” “我不管!以后你做啥都叫上我。”潘玉双是一阵阵后怕,瞪着苏芸暖气吼吼的说。 苏芸暖立刻点头:“行!一定叫上你,现在咱们分工,你做早饭,我熬药。” 潘玉双抓着苏芸暖的胳膊就往屋子里拖:“我做早饭,我熬药,你回去好好睡觉!” 把人拖到屋子里,蹲下来就把苏芸暖的鞋子给扒下来了,往腋下一夹,虎着脸:“睡觉!” 苏芸暖笑出声来,顺从的躺下还伸了一个懒腰:“好啦,我睡还不行嘛,一会儿李大叔带人来,我可得起来,好玉双,听话。” 潘玉双抿了抿嘴角:“嗯,睡吧。” 苏芸暖躺下来,潘玉双过来给她盖好被子,又把苏芸暖头上的几根草棍都摘干净,这才出门去忙活。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瞬间就坐起来了,守在旁边的潘玉竹立刻拉住了苏芸暖,对外面大喊:“阿姐,嫂嫂醒啦。” “哎。”潘玉双进屋,看到苏芸暖就笑了:“不是我不叫你,是现在用不上你,李大叔他们进山去打猎,李 婶子带着人做肉干,二哥和段大叔的药吃了,也换过药了,薛郎中把草药送来了,就在门外。” 苏芸暖噗嗤笑出声来,伸出手:“鞋呢?” 潘玉双一拍脑门,转身跑出去把鞋子拿回来,偏身坐在炕边上:“嫂嫂,人多好干活,这些人哪个不比你身体好?你就教给大家怎么做,别什么都想做完行不行?” “行。”苏芸暖下地穿鞋,抬起手捏了捏潘玉双的脸蛋:“我们玉双最会疼人了。” 潘玉双脸红了,推开苏芸暖的手:“我就你这么一个嫂嫂,不疼你能行?” “等玉虎娶媳妇回来,你就两个嫂嫂了,到时候你也要疼我多一些。”苏芸暖打趣儿的说。 一阵剧烈的咳嗽从隔壁传来,潘玉虎险些没一口气上不来憋过去。 苏芸暖吐了吐舌/头,潘玉双被苏芸暖这俏皮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会的,最疼长嫂,二嫂要是好的才疼。” 潘玉虎抬起手捂住耳朵,不能听了,得空要说说玉双,女子要羞口,怎么啥都说呢? 阳光不错,苏芸暖走到门口,看着十几个妇人有条不紊的在忙着,旁边几个孩子在帮着潘玉宝劈柴,小院子都充满了活力似的,深深吸一口气,活着,要很用力才行! 第46章 赵氏提刀上门要杀人 苏芸暖分出几个人磨药,配药的时候把止血的特效药放进去,十小包成一大包里面放一枚保险子。 这保险子的是大活血的药,是在关键时刻能起死回生的药。 这些药源源不断的被取出来,苏芸暖有些诧异,好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难道它就没点儿要求? 只是想一想就作罢,打从知道这个镯子的邪性,苏芸暖都学会控制自己的思想了,绝不胡思乱想,怕没法收场。 晌午的时候李开山带着人回来了,猎物处理好继续做肉干,买面的人回来的晚一些,听那意思是先去青牛县没买到,又去永固县了,就算是到了永固县也是去酒楼才帮忙买到了这五斗面粉。 这些面粉不用苏芸暖动手,那些妇人们把面粉烙成干巴巴的硬饼子,只有这样才能放的时间长一些。 就这么准备了两天一夜。 日落的时候这些人都各自带着分装好的食物和药回家去了,准备后半夜悄悄离开。 李开山不放心段老六,坐在这边陪着段老六说话。 苏芸暖想起来留下来的乔家人,让李开山告诉他们躲到那次去背薯砖回来的山洞里,李开山笑着说:“都在那边准备好了,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临走的时候,苏芸暖又把治疗疟疾的药装了一 些给李开山,叮嘱他出现“打摆子”的情况立刻所有人都吃上,到目前为止愚谷村没听说有人发病,但有备无患。 愚谷村的夜晚静悄悄的。 潘家兄妹几个都睡不着,苏芸暖也担心,躺在炕上听外面的动静,一直到天亮都悄无声息的。 “应该平安走了吧?”苏芸暖轻声问。 段老六嗯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都睡吧,抓人也抓不到咱们家来。”苏芸暖说完也闭上眼睛不出声了,心里明镜似的,消停不了。 官府来带人,赵长林交不出去人还能消停得了? 不过也就闹闹完事,家里现在除了受伤的潘玉虎,潘玉宝才十一岁,抓不走。 一直到晌午,一家人吃完饭都没啥动静,苏芸暖和家里人开始磨药,配药,潘玉宝被安排在门外劈柴,主要是听动静。 “嫂嫂!来了!他们来了!”潘玉宝跑到屋子里来:“赵长林带着官府的人往咱们家这边来了。” 苏芸暖看潘玉双一眼,两个人把药丸藏起来,草药就堆在角落。 “玉宝,去砍柴!”苏芸暖递过去柴刀:“不准回来。” 潘玉宝摇头:“我在家里护着你们。” “不用,走。”苏芸暖直接把堵着软草的后窗户拽开,把潘玉宝从这里推出去,拿了软 草正堵窗户,就听杂乱的脚步声近了。 赵长林诧异的看着院子里挂满了的兔皮都不见了,目光落在灶房南边的空地上,浑身皮子都发紧,定了定神扬声:“玉龙媳妇儿,都在家吗?” 苏芸暖推开门出来:“哟,村/长啊,都在家,这是有事儿啊?” 说着,打量着十几个衙役,一个个都阴沉着脸色站在院子里。 赵长林清了清嗓子:“李开山他们是不是进山打猎了?” “村/长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找李开山就去他家,到我门口问是啥意思?”苏芸暖说着,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赵长林。 赵长林脑海里就是苏芸暖杀兔子的场景,硬着头皮说:“他们都不见了,咱们村子里就你和他们相熟,再者玉虎十五了,官府要查验。” “查验玉虎是不是真受伤了?”苏芸暖点头:“行,进屋吧,不过李开山他们的事儿我可不知道,熟是因为买卖,这个村/长该知道。” 赵长林不想和苏芸暖说话,转过头点头哈腰的请衙役进屋去看潘玉虎。 进屋后看到段老六的时候,赵长林眼睛一亮。 苏芸暖叹了口气:“玉虎伤势很重,一条腿怕是废了,不知道/上次带人的差大哥是不是你,我家玉龙都被带走两年了,这又要带走玉虎 吗?拔毛也不能可着一只拔,我们家就剩下玉虎和十岁的弟弟了,还抓我们家?” 衙役走到潘玉虎面前,看着吊起来的腿,抬起手就要抓。 “慢着!差大哥手下留情,玉虎这腿受不起这么捏,我打开给您看看吧。”苏芸暖赶紧过来拦住了衙役,拿过来剪子把包扎的布一层层打开,露出伤腿:“您过目。” 衙役扫了一眼:“确实伤得挺重。”转头看着段老六。 赵长林又要说话,苏芸暖微微侧身,角度刚好避开了衙役,眼神一沉,锋利如刀,吓得赵长林直缩脖子,没敢吭声。 衙役问:“这个是病的?” 苏芸暖摇头:“回差大哥,这也是个伤的,您可以验看。” 段老六掀开了衣襟,露出那几乎开膛破肚的伤口,伤口都还红/肿着呢。 衙役啐了一口:“你们家也够倒霉了,行了。” 说完转身就要出门去,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苏芸暖:“你是潘玉龙的媳妇儿?” “还算不上吧,只是童养媳。”苏芸暖回话的时候还琢磨潘玉龙在祈家军可能混得不错,不然一个衙役怎么还知道他呢? 衙役叫赵长林去别家。 苏芸暖送人往门口去,看了眼带头的衙役,这个人左脸一块青色胎记,长相倒没什 么特别的地方。 从苏芸暖家出去,村子里就开始此起彼伏的有狼哭鬼嚎的动静了,一直持续到傍晚才安静下来。 “我不活了!我要杀了你们这些丧门星!”赵氏提着菜刀冲/进来,举着就奔苏芸暖去了。 苏芸暖没想到赵氏这么凶猛,眼看着人到跟前了,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潘玉宝丢下柴,大喊一声:“嫂嫂!” 寒光闪闪的菜刀到了眼前,苏芸暖侧身要躲,就见赵氏蹬蹬瞪倒退好几步,抬头就见潘玉宝手里拉着草绳疯了一般拽着赵氏,草绳的两头在潘玉宝手里,绳套在赵氏的脖子上。 赵氏抓着菜刀胡乱挥舞,潘玉双抓着扁担照着赵氏的胳膊就砸过去了,菜刀飞了出去,赵氏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很快,苏芸暖只来得及佩服玉双和玉宝配合的默契。 看来是赵氏的儿子被抓走了。 苏芸暖想要同情一下都做不到,弯腰捡起来菜刀走过来:“玉宝,带着她去老宅走一遭。” “行。”潘玉宝咬牙切齿的拽着赵氏,赵氏脖子被套住不敢用力挣扎,破口大骂还要跟着潘玉宝走,不然就上不来气。 苏芸暖提着菜刀走在后头,她想要去看看老宅到底是什么样的,知己知彼才行,往后的日子不会消停了。 第47章 我杀人也是被逼的 潘玉双追出来,紧紧地跟在苏芸暖身边,后面是潘玉宝拽着鬼哭狼嚎的赵氏往老宅去。 潘家老宅在东头靠路边,宅子是愚谷村少见的大宅子,这也不奇怪,赵氏是赵长林的亲妹妹,谁敢惹这一家子? 远远地就看到许多人围在潘家老宅门口。 苏芸暖停下脚步:“等等!不对劲儿!” 潘玉双和潘玉宝都停下了脚步,赵氏眼神凶狠的盯着潘玉双,趁着苏芸暖几个人都往老宅这边看的工夫,轻手轻脚的把脖子上的绳套摘下来了,咬牙切齿的突然扑向了潘玉双。 一个冷不防潘玉双被赵氏掐住了脖子,潘玉宝吓傻了,失声:“阿姐!” 苏芸暖伸手去抓,赵氏扛起来潘玉双撒腿就跑,一边奔跑一边大喊:“闪开!都给我闪开!” 暗叫一声不好,苏芸暖在后面拼了命追,潘玉双反应过来死命的抓着赵氏的发髻想要挣脱。 人群呼啦就闪开了一条道,赵氏跑进去的时候还怒吼了一句:“拦住他们给馒头吃!” 被扛着的潘玉双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回头大吼一声:“玉宝!带嫂嫂回去!快跑!” 潘玉宝伸手就去抓苏芸暖,苏芸暖听到了让人心悸的笑声,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兵丁抱着浑身寸缕也无的姑娘往屋子里去,一 瞬间头皮发麻。 苏芸暖已经被愚谷村的村民挡住了,大门咣当一声关上后,她被潘玉宝抓住了手臂。 “玉宝,去找李开山留下的那些女人,只要她们帮我救人,我供她们一年吃喝!”苏芸暖眼底泛红,她就算是没看到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玉双危险了。 潘玉宝喘着粗气:“阿姐让你跑!” “滚!潘玉宝!那是你姐!”苏芸暖踹了潘玉宝一脚,快步往潘家老宅冲去,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她要杀人!人既然能恶心到这个地步,杀了又能如何! 潘玉宝被苏芸暖的样子吓坏了,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去,没跑出多远就看到一个黑大个女人带着十几个女人提着棍棒冲过来,潘玉宝刚要说话,带头的黑大个女人怒吼一声:“冲/进去!把恩人救出来!” 潘玉宝都没来得及说一个字,这些人也像是没看到他似的,一阵风般冲过去了。 苏芸暖此时到了潘家大门口,手里的手术刀寒光闪闪,保持着仅有的理智指着这些恶鬼一般的村民,一字一顿:“让开,主动让开去我家领一只野兔,不让开的,死!” “小biao子!不是让李开山他们伺候舒服了吗?这会儿来吓唬我们?我呸!李开山带着人都跑了,你还野兔!我怕骚气 !”有人破口大骂。 苏芸暖点了点头,目光森然的看着喊话的人,岁数不大,瘦骨嶙峋,一双眼睛冒着光,因为看到里面的场景,带着怪异的兴奋劲儿。 握紧了手术刀,苏芸暖突然冲过去,那人没防备,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下巴往上凉飕飕的被划了一下。 苏芸暖猛然回头,祈煊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腰,让她这一刀险些落空,愤怒的她怒吼:“你找死啊!你抓我干什么?” “别杀人,听话,我去救人。”祈煊只说了这么一句,一纵身踩着几个人的头顶越过了大门进了潘家的院子。 “啊!!”惨叫声响起。 苏芸暖看着捂着下巴的瘦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杀不了他,也没便宜他!从下巴到下唇都给豁开了! “恩人。”黑大个女人率先冲过来,十几个人护在苏芸暖身前。 苏芸暖认出来是李开山留下的人,怒火中烧的她厉声:“给我往死里打!打死都算我的!” “听到没有?动手!”黑大个女人举着手里的棒/子第一个冲过去了。 愚谷村的人被吓傻了,早就有人撒丫子跑了,没来得及跑的几个被打的抱头鼠窜,这会儿也没人去拦着大门了,苏芸暖冲到门口,拼尽全力的踹开大门,迎面看到正往外跑的潘玉 双。 看她衣衫没乱,苏芸暖伸出手去拉潘玉双。 “嫂嫂。”潘玉双跑出来拉住苏芸暖的手,颤着声儿:“快走,快回家,我们快走。” 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快速后退的时候问了一句:“祈煊呢?” 话音落下,祈煊已经从院子里退出来了,他背对着苏芸暖和潘玉双,压低声音:“走。” 几个人退后,黑大个女人早把愚谷村的几个没来得及跑的村民打倒在地了。 “回家。”苏芸暖看了眼黑大个女人。 黑大个女人点头:“我们断后。” 潘玉宝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他没见过这阵仗,要不是祈煊大哥来得快,嫂嫂就杀人了! 苏芸暖看着呆愣的潘玉宝,牵着潘玉双的手走过去,在潘玉宝的后背拍了好几下,潘玉宝浑身哆嗦一下,张了张嘴:“嫂嫂,我、我……”。 “没事了,回家。”苏芸暖知道潘玉宝吓到了,满打满算才十一岁的孩子,不被吓坏就是好样的了。 回到家里,苏芸暖用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才走向黑大个女人。 “今天多谢你们了。”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看着黑大个女人,这样貌和李开山很像,问:“你是李大叔的妹妹?” 黑大女人往前走了几步说: “我叫李大云,我哥说了,跟着恩人能活着,活着才能再见到他。” 苏芸暖点了点头,深深的给这些人鞠躬。 “恩人你这是干啥?可不行。”李大云扶着苏芸暖。 苏芸暖站好,一字一顿的说:“你们放心,除非我死,今日的恩情就足够让我保你们活得下去,还能活的好!” “恩人别难过,我们这就都搬过来住在这院子周围。”李大云说完,招呼这些人:“走,回去搬家。” 苏芸暖没阻拦,知道这些人是要保护自己这一家人,自己也愿意护着她们,愚谷村的人该遭天谴了! 一转身,看到祈煊站在不远处,苏芸暖走过去仰起脸看着他:“你说的,青牛县的县令祈世儒是个好的,对吧?” 祈煊点头。 “行!”苏芸暖咬牙切齿的问:“潘家老宅子里啥样你看到了吧?” 祈煊点头,看到了,那些个年轻的女子,那些个来抓人的兵丁,不堪入目。 苏芸暖转过头,两只手捂住了脸用力的揉了揉,转过身:“就这样吧,祈煊,谢谢你救了我家玉双。” “你有事儿就找我,不要杀人,行不行?”祈煊出声。 苏芸暖转身往回走,背对着祈煊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缓缓的说:“我杀人也是被逼的。” 第48章 潘玉双拜师 潘玉双和潘玉宝都呆呆地坐在炕上。 苏芸暖进来,两个人目光落在她身上,都没动。 “玉宝,咱们家还有柴没劈完,多劈点儿柴,晚上做好吃的。”苏芸暖语气温和,如平常那样轻声说。 潘玉宝点了点头,下地就往外走。 苏芸暖拉着潘玉双的手,带她去了柴房,关上了柴房的门走到潘玉双身前,伸出手抱着她,轻声说:“是嫂嫂错了,不该去老宅。” “嫂嫂,那些人,那些人……”潘玉双浑身颤/抖,紧紧的贴在苏芸暖的胸/前,说不下去了。 苏芸暖轻轻拍着潘玉双的后背:“别人的事,我们不往心里去,那是她们自己选择的,玉双,这世道人活的不如狗,咱们只管好自己就行。” 一滴眼泪落在潘玉双的脸颊上,她抬头看到苏芸暖在哭,有些慌了:“嫂嫂,我好好的,我没事。” 苏芸暖抬起手擦掉眼泪:“赵氏够歹毒了,这个仇我记下了。” “我看到了玉玲和玉芬都、都被欺负了。”潘玉双说。 苏芸暖并不意外,潘家老宅做这事儿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住潘玉城,但她相信一定会白费!那些兵丁占足了便宜,还是要抓人回去的, 因为他们就是做这个的,现在能抓走的人越来越少了,能放过潘玉城? 想到那个带青色胎记的人提到潘玉龙的情景,原来那么轻易的放过自己这一家子,是因为潘玉龙啊,是不是说这些兵丁是祈家军? 真讽刺啊,前脚刚送走一门心思去投奔祈家军的李开山,后脚祈家军的兵丁就做出来这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还有什么是能相信的吧? “玉双,忘记你今天看到的一切。”苏芸暖理着潘玉双的发丝到耳后:“好吗?” 潘玉双乖顺的点头,她已经很庆幸了,嫂嫂没出事,自己也是死里逃生,肯定是爹娘保佑着一家人呢。 苏芸暖让潘玉双坐在旁边,自己过去挪开干草,把埋在地底下的米缸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些米面放在旁边。 家里的粮食并不够这么多人吃多久,看了眼望着外面发呆的潘玉双,苏芸暖摸着手镯,她把希望寄托在手镯上了,可这一次手镯失效了,无论念叨多少遍,都没有粮食掉出来。 医疗相关和一些普通的调味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一些失望,更多的是释然,在她身上这一切都是莫名其妙没法解释的事情,较真儿没用。 要感谢李大 云她们仗义出手,也要把这些人都叫过来认识认识,到目前看来李大云这些人能为己所用,增加活下去的筹码,至于未来会怎么样,苏芸暖都懒得想了。 潘玉双很害怕,但她不敢说,怕嫂嫂担心,看嫂嫂里里外外的忙活,她急死了,可是两条腿面条般不听使唤了,更不敢闭眼,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场景。 她看到老虔婆和潘二林提着木棍守门,门里潘玉玲姐妹俩叫喊的很凄惨,但亲爹和亲奶奶一点儿都不在乎,她不敢想如果自己不被救出来的话,会怎么样。 “阿姐。”潘玉竹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进柴房就看到潘玉双满脸都是冷汗的样子,伸出小手扯了扯潘玉双的衣襟,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潘玉双:“阿姐怎么了?很热吗?” 潘玉双条件反射的抽搐了一下,赶紧蹲下来把潘玉竹抱在怀里,很想放声大哭,但根本哭不出来。 苏芸暖这才看到头发都被冷汗打湿的潘玉双脸色苍白到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拿了帕子给潘玉双擦冷汗:“回屋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行不行?” “嫂嫂,我没事,就是有些害怕。”潘玉双有些控制不住哆嗦,牙齿咬得咯 嘣响都不行。 苏芸暖知道有人受惊过度后果不堪设想,握了握潘玉双的手:“等嫂嫂一会儿。” 她去挑拣药材先给潘玉双熬安神的药,只希望能起/点儿效果。 “芸暖在家吗?”屋外传来了崔织娘的声音。 苏芸暖才从柴房出来:“夫人怎么过来了?” “是送一些吃喝过来。”崔织娘递过来半袋子米,压低声音:“玉双姑娘是不是吓坏了?” 苏芸暖知道是祈煊回去说了,点了点头。 崔织娘叹了口气:“交给我,我保准还给你个好端端的玉双。” “这……”。苏芸暖犹豫了。 崔织娘说:“用不了三天,你不放心的话一起去我那边住着,这姑娘要是吓坏了一辈子就毁了。” 苏芸暖也知道是这样的,想了想说:“夫人略等片刻我去问问玉双行不行?” 崔织娘知道苏芸暖不放心:“我去和她说说,她同意我就带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芸暖点头,带着崔织娘到柴房门口问崔织娘:“夫人,我能听听吗?” “我和玉双说点儿悄悄话吧。”崔织娘这么说就是不同意了。 苏芸暖抿了抿唇角:“那行,夫人拜托了,玉 双别怕,夫人是咱们的长辈,比我们懂得多,想说什么尽管说,说出来就好了,行不行?” 崔织娘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柔声:“放心吧。” 柴房的门关上了,崔织娘就坐在潘玉双身边,轻声说:“我曾经是祈家军的凤翎军。” 潘玉双没什么表情。 崔织娘不急不缓的说:“祈家大小姐从小就立志当个女将军,我们训练了一支都是女子的军队叫凤翎军,我是先锋官,你想不想知道女子厉害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潘玉双的心咯噔一下,厉害好啊!如果足够厉害就不会被抓了!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崔织娘。 “你跟我走,我教你习武,不说以一敌百,但必能在这愚谷村里没人敢欺负你们一家子。”崔织娘手腕一抖,一把飞刀就出现在她掌心了:“暗器、兵器、毒,我都能教你,学不学?” 潘玉双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咬着牙点头。 “那你要拜师,你记住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都是女子,所以我会想母亲那般爱护你,但绝不会心慈手软,习武要吃得苦中苦的。”崔织娘说。 潘玉双扑通就给崔织娘跪下了:“我学!我要保护我嫂嫂和玉竹!” 第49章 苏芸暖套话李大云 “好孩子,跟为师回家去。”崔织娘拉着潘玉双起身,这就好,她会让这孩子有坚韧的心,至于那几个兵丁,祈煊已经去查了,真要是打着祈家军的幌子作恶,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苏芸暖看着跟在崔织娘身边的潘玉双,走过来关切的看着她:“玉双。” “嫂嫂,我三天后回来。”潘玉双望着苏芸暖,问:“行吗?” 苏芸暖答应了,因为自己不知道怎么帮助潘玉双。 看着崔织娘牵着潘玉双的手离开的背影,苏芸暖只能祈祷潘玉双能没事。 一直在劈柴的潘玉宝放下了斧头:“嫂嫂,我太不是男人了,啥也没做成,就连那些个女人都是自己来的。” 苏芸暖揉了揉潘玉宝的头:“你才十一岁,距离长成男人还要好几年,嫂嫂相信玉宝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天咱们都长个记性,对上愚谷村的人也不用怕,论人手咱们够用。” 潘玉宝目光坚定的看着苏芸暖:“嫂嫂,我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好,嫂嫂相信你。”苏芸暖庆幸潘玉宝没看到潘家院子里的一幕,这孩子只是太自责了,适当的鼓励就没事了。 除了怀里抱着的小玉竹外,潘玉虎伤还没好,潘玉双又被吓坏了,剩下这个玉宝可不能 出事了,否则自己都要怀疑这身体是不是灾星体质了。 “帮我做饭吧。”苏芸暖让潘玉宝烧火,自己和面,把刚刚崔织娘送来的米藏起来,她会陆续的拿出来给李大云这些人吃,但不会让她们看到的太多,这世上很多人同苦时候万般好,可不能共甘。 潘玉宝看苏芸暖和了两盆的面,问:“是要让那些人都过来吃饭吗?” “嗯,她们有心护着我们,我们要将心比心,不单单是现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相依为命。”苏芸暖说。 潘玉宝往灶口里添柴,问:“嫂嫂啊,你说这么多人都要饿死了,为啥青牛县的登仙酒楼没事?我在他们后厨里看到了好多吃的,就没人去抢吗?” 苏芸暖停下手里的动作。 “还有永固县,那些人一看就不挨饿,难道就我们这里没饭吃?”潘玉宝小眉头都皱起来了。 苏芸暖语重心长的说:“玉宝,这世道最难熬的是穷苦人,太平天下的时候日子都过的苦巴巴,赶上乱世就没活路了,那些大户人家也不好过,可他们有银子就饿不死,总能买得到粮食活命。” “有钱真好啊。”潘玉宝望着跳动的火苗:“嫂嫂,我以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这辈子都不让咱们家人再挨饿了。” 苏芸暖笑了:“ 那你和嫂嫂想到一块儿了,咱们俩一起努力赚钱。” “嗯!”潘玉宝重重的点头。 饭差不多了,苏芸暖让潘玉宝去把李大云这些人都叫过来,特地叮嘱一个都不能少,也算是大家都见个面,以前虽说和李开山做买卖,可时间短,往来少,以至于苏芸暖连李大云都不认识的。 潘玉宝去叫人了,苏芸暖把家里的肉剁碎,做成肉沫酱,洒在面汤上调味儿。 李大云带着二十四口人来到这边院子的时候,一个个都窘迫的很,她们到愚谷村日子不短了,到这院子吃了好几回饭,如今一粒粮食都能拼命的时候,她们有点儿过意不去,可没办法,为了让李开山他们顺利回去龙门关,她们倾尽所有,现在只能拿着空碗过来了。 “大家都别着急,一个个来,李姑姑叫几个人过来帮忙。”苏芸暖从灶房探出头,笑吟吟的和这些人打招呼。 李大云叫了几个手脚麻利的进去帮忙。 当几个人看到苏芸暖手里拿着薄薄的刀,动作极快的把面团削成了长条,非常稳的落在滚开的水锅里的时候,都看傻了。 一锅刀削面煮好了,苏芸暖让她们拿来装饭的大碗,一大碗刀削面撒上肉沫汤,看着都要流口水了。 “先给孩子和岁数大的吃。”苏芸暖说 。 李大云给烧火,剩下几个人往外端面,这些人也不挑剔,捧着大碗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就开吃,没有一个狼吞虎咽的,舍不得吃太快。 一共做了三锅,最后苏芸暖才用木盆端了一小盆进屋给潘玉虎和段老六送去。 老宅的事情不能让潘玉虎知道,他得养伤,可潘玉虎太细心了,苏芸暖刚放下木盆,他就问了句:“嫂嫂,玉双呢?” 苏芸暖的动作顿了一下,端着一碗面送到段老六跟前,才说:“去学拳脚功夫了。” “跟谁学?”潘玉虎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随口说了句:“祈煊的姨母。” 段老六猛然看向苏芸暖,很快就低下头掩去了自己的情绪。 潘玉虎别开目光:“也好,她本来性子就烈,学点儿拳脚功夫能少吃亏。” “吃饭吧,你得赶快好起来才行。”苏芸暖把饭放在他面前,去旁边屋子叫了潘玉宝和潘玉竹吃饭。 她安顿好了屋子里的几个人,出门也端着一碗饭蹲在李大云的身边小口小口吃着,趁着这个机会打量着眼前的这些人。 年纪最大的三四十岁的样子,并没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孩子只有四个看上去跟潘玉宝差不多大,二十四口人,都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强壮的人。 想来也是,从龙门 关一路逃难到愚谷村,没有一副好身板是走到不到这里的,所以李开山留下的不是负担,反而是自己最大的助力,前提是能收服这些人。 这些人吃饱了就排着队刷碗收拾,静默无声但分工明确,有人去井里提水,有人洗碗收拾,也有人洒扫院子。 苏芸暖轻声问李大云:“李姑姑,你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吧?” 李大云摇头:“我和我哥在草原放羊,本来不用走的,是段老六带着好几个人过去和我哥商量后,我哥才带着这些人过来的。” “路上吃了很多苦吧?”苏芸暖试探着问。 李大云垂下头,有些哽咽的说:“死了好多人,我们尽力了,我的一百多头羊都吃光了。” 怪不得李开山在这些人里威望高,连李大云也有主事人的架势,这兄妹俩是付出太多了。 “我悄悄和你说。”李大云压低声音:“这些人都是祈家军的家眷。” 听到祈家军三个字,苏芸暖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微微皱眉:“祈家军那么好吗?” “好!”李大云脱口而出,急忙有压低了声音:“我哥说,侯爷的祈家军是全天下最厉害!最好的!后来那个贼人带着的兵不配叫祈家军!”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这么说祈家军还有真的和假的吗?” 第50章 这人对聪明是有误解 李大云转过头审视着苏芸暖:“你打听这些作甚?我哥说你是好人,你不会害她们的!” 这李大云过于耿直,苏芸暖反倒喜欢她这个性子,轻声说:“好奇,你说祈家军那么厉害,咋还乱成这样呢?” “狗皇帝把祁侯爷一家都杀了。”李大云磨了磨后槽牙:“我哥说是祁俊淳那个王八蛋出卖了侯爷,不然他怎么能接了祈家军的帅印!我是脑子不好使,不然肯定去凤翎军,祁家大小姐的凤翎军可厉害了!现在你听懂没有?” 苏芸暖被李大云这义愤填膺的情绪给震撼到了,点头:“我听懂了,真正的祈家军是祁侯爷的兵,现在的祈家军是假的,是祁俊淳带的兵,这些人是真祈家军的家眷,是不是?” “我哥就说你聪明,还真是。”李大云笑呵呵的点头。 这人对聪明是有误解的,但这不是重点,苏芸暖问:“李大叔带走的难道都是祈家军的后辈?” “对,祈侯爷虽然被害死了,但祈家军还有人在,这些人是杀不光的,也一定会给祁侯爷一家子报仇的!”李大云摆了摆手:“我哥不让我说,你听完就行了,可别说出去。” 苏芸暖立刻乖顺的点头:“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对了,李大叔说的龙门关崔大将军肯定是真祈家军的人,是吧?” “你太聪明了,我不能说了。”李大云摇头和拨浪鼓似的。 苏芸暖只能笑着说:“那这样吧,明天我们开始做事了,你照顾这些人,我有事儿和你说行不行?” “这个行。”李大云站起来说:“我们就住在你家的东边,有事儿你就大喊。” 送走了李大云这些人,天色已晚。 灾荒年村子里连一条活狗都没有,夜静的吓人,苏芸暖忙完外面的事进屋,潘玉竹已经睡着了,她坐在炕上开始合药,每一粒药丸里都有特效药,所以不能假手于人。 一大早晨,李大云就带着人过来了。 苏芸暖让她们做的事儿不难,把草药碾碎备用,有一些需要熬的草药,教会她们也不难,院子里的人忙着手里的事,小声说着村子里的事。 李大云把磨好的药粉送进来,苏芸暖继续合药,听到她们说起了潘家老宅里的龌龊事,手上的动作都加快了,她那颗和平年代长大的灵魂在这里被狠狠的教育了。 人多干活快,两天时间把这些药合完,叫上李大云去青牛县送药。 李大云又高又壮,那体格能装下两个苏芸暖,背着个大篓子跟玩儿似的,苏芸暖也背着一篓子的药,从僻静的小路离开愚谷村,到了青牛县直奔百草堂。 百草堂门口排队的人并不多,苏芸暖知 道现在病人还少。 薛丁元亲自迎了出来,把两个人带去后院,叫了药童过来过数记账。 薛丁元把一个钱袋和账本放在苏芸暖面前:“芸暖姑娘,这是药钱,一共三两银子,都是铜钱。” 苏芸暖问:“薛大叔,这是卖药了?” “是,青牛县也开始有人病了,这药没卖高价,三十文钱一副,吃七天的,遇到大户价格就不定了,但我都记得明明白白的。”说到这里薛丁元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世道不好,都没啥钱。” 苏芸暖这些药丸分两种,大药丸一天三颗,七天就是二十一颗,小药丸是一次三粒,一天三顿,也是七天一个疗程,这价格太良心了。 “怎么没送年纪小的孩子过去?”苏芸暖是答应了可以救治十岁左右的孩子,不管大人做了什么,稚子何辜? 薛丁元苦笑着摇头:“那些人信不过,这事儿没有强求的。” “哦。”苏芸暖明白了,这些人能信得过薛丁元,所以不肯把孩子送到自己那边去,这样也好,自己本来就想躲在幕后。 送来的药核对了数目,记好了账,薛丁元有些为难的说:“咱们百草堂的草药不全了,我已经让人送信给药材商了,只要凑齐了就送过去。” 苏芸暖没有理由不答应,不过已经二月末的天气了 ,永固山的雪会很快融化干净的,自己手里这些人刚好能进山采药,只要速度快,一切都来得及。 “薛叔,你这边有没有没经过处理的药材。”苏芸暖问。 薛丁元赶紧点头:“有的。” “那就每种药材给我一份,永固山能进去的时候,我带人进山采药。”苏芸暖把三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这些算是药材钱。” 薛丁元愣住了,想到苏芸暖曾经说过家里甚穷的话,点了点头:“行,芸暖姑娘的意思我懂了。” 懂了就好,采药、制药到送药过来,她和百草堂做的是买卖。 如果到现在苏芸暖还觉得身为医者必须要无差别救死扶伤的话,她觉得自己最后就算是死了,都活该。 背着草药往回走,李大云好几次都偷偷打量苏芸暖,大哥离开之前告诉自己好几次,只要他不回来就一定要听潘家小娘子的话。 可潘家小娘子有银子都不要,背回来这些药材有什么用? “我能叫你芸暖姑娘吗?”李大云问。 苏芸暖笑了:“好啊,李姑姑是有话要说吗?” “嗯,你为啥不要银子?我在草原放羊认得一些草药的,你要草药我进山给你找,银子可以换粮食的。”李大云叹了口气:“药材又不管饱。 苏芸暖知道李大云是个过于实诚的人,停 下脚步看着她:“李姑姑,百草堂给我银子是因为我帮他们做药,给的很少,咱们这么多人要活命需要很多银子,所以自己进山采药再做好了送过来,能卖好价钱。” 李大云一拍脑门:“我懂了,你怕她们不认得草药,我大哥说的对,你最聪明了。” “咱们回家吧。”苏芸暖拉着李大云的衣袖,聪不聪明没用,能活下去就行,该救的人还会救,但不允许道德绑架自己。 李大云感慨:“你小小年纪本事可不小。” “还不都是为了活下去。”苏芸暖是真的有些绝望,打从睁开眼睛那一刻开始,死亡的阴影就把她的安全感消耗殆尽了,一晃都快三个月了,她很怀疑自己到底行不行,穿越人士过成自己这熊样子,简直丢人。 回到家里,苏芸暖让李大云把人都叫过来,草药都排开放在院子里,每一种草药的都详细讲给这些人听。 “嫂嫂。”潘玉宝过来,小声说:“祈煊大哥叫你去门口,他说有话要和你说。” 苏芸暖回头看着大门口的祈煊,放下手里的草药走到门口。 隔着门,祈煊说:“那些人不是祈家军,你和玉双没出事儿,所以我放过了他们。” 苏芸暖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祈煊:“你是祁侯爷的后人吗?” 祈煊微微一愣…… 第51章 潘玉双的改变 苏芸暖注视着祈煊,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你想知道什么?”祈煊撩起眼皮儿看苏芸暖。 苏芸暖回头指了指院子里正在认草药的女人们,淡淡的说:“李大云说这些人是祈家军的家眷。” 祈煊微微蹙眉。 苏芸暖勾了勾唇角:“李开山带着那些人投奔龙门关的崔将军了。” 祈煊一转身就走了。 苏芸暖耸了耸肩,她认定祈煊和祈家军有关系!不然怎么会巴巴的跑来告诉自己那些兵丁的事情?谁要他去报仇了吗? 回到院子里继续教这些人认草药,答应了李开山照顾她们,没想到反而先受到了这些人的保护,就冲这份恩情,抱团活着吧。 让这些人熟悉草药,苏芸暖进屋给段老六检查伤口和换药。 “你这丫头想要做什么?让这些人都进山采药吗?”段老六问。 苏芸暖给他包扎伤口的动作顿了一下,笑道:“段大叔不觉得这是好事儿吗?” 段老六挑眉,费劲的把身上的衣服拢到一起:“我这命你救回来的,等我好了就带着玉虎和玉宝进山学追踪术,算是报恩。”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虎,回头对段老六说:“段大叔是觉得玉虎和玉宝是好孩子,想 要教给他们一技之长也是恩情,救你的时候没想过你报恩,这报恩的话以后也别提了。” 段老六笑了,他倒是佩服这潘家的小娘子心眼儿多的和马蜂窝似的。 处理好段老六的伤口,苏芸暖开始教潘玉虎如何复健,筋脉受伤的人都知道,复健的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又必须咬牙坚持下来的一关,考虑到潘玉虎的腿伤崩开过,所以复健的动作从最轻微的开始,勾脚踝往上用力,拉筋。 苏芸暖去外面忙的时候,段老六才凑过来问潘玉虎:“学不学?这可不是简单的找猎物的本事,是祁家追踪术。” 潘玉虎锻炼了一会儿工夫就满头大汗了,听到这话抬头看着段老六:“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学不学吧,要是学的话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段老六压低声音:“你就看着吧,一茬茬的抓壮丁,早晚你们都跑不掉,除非能天下太平,学了这本事去军中混个一官半职不难。” 潘玉虎抿了抿嘴角,段老六的话像是火种一般,点燃了潘玉虎心里一直以来的希望,他想要去军中,只要不死就能给家里挣来富贵荣华,到时候嫂嫂就不用这么操劳了! 咬了咬牙,潘玉虎压低声音:“行!我学!啥条件?” 段老六眯了眯眼睛:“暂时不着急,你先好好养伤。” 苏芸暖就在门口,段老六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她对祈家军的了解只是皮毛,李开山也好,段老六也好,他们都还有另外一种身份,守护着的是一份信念,在他们心里祈家军是救世主般的存在,哪怕祁侯爷全家都被杀了。 显然他们身份不够,所以不知道祁侯爷极有可能还有血脉存世,并且就住在永固山的山脚下。 潘玉虎要学追踪术,想要去阵前争功,自己没有资格去阻拦,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 抬头看着已经有了暖意的太阳,苏芸暖惦记潘玉双,祈煊身份昭然若揭,那个姨母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又是怎么说服潘玉双跟她去的,隐隐的有些担忧。 李大云二十几口人现在连吃喝都没多少,傍晚的时候苏芸暖拿出来一些粮食分给她们,家里吃不起大锅饭,分给她们带回去,能减轻自己很多压力。 鹿肉汤炖好,让潘玉宝照顾玉竹和两个病号,苏芸暖用瓦罐装了大半罐提着往山脚鬼屋去。 刚过了桥头和潘玉双走了个碰头。 “嫂嫂?”潘玉双过来接过去苏芸暖手里的瓦罐:“你咋来了?” “不放心你,能回 家了吗?”苏芸暖打量着潘玉双,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变化,真的三天就好了?这祈煊的姨母用了什么办法? 潘玉双笑嘻嘻的点头:“能回去了啊,这是肉汤吧?我给师父送去,等等我啊。” 看着潘玉双一溜小跑的回去了鬼屋,苏芸暖哑然失笑,还认了师父?这丫头的复原能力可真不错。 “我不认识李开山,也不知道段老六是什么人,但那些人真的是祈家军的家眷,我会想办法护着她们,你如果聪明,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祈煊从桥旁走过来,看着苏芸暖:“再有,不准你杀人。” 苏芸暖皱眉:“你管我杀不杀人干什么?你没看到这世道都能把人逼疯了吗?” “会好的。”祈煊垂眸:“你手上一旦沾染了人血,就是不归路,你受得了吗?” 还有一个理由祈煊没说,苏芸暖的刀功骇人,她要真无所顾忌,只怕人到了她手里都会和野兽没区别,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只要想到她对那个人动了杀心,祈煊觉得心口就闷闷的不舒服。 苏芸暖刚要说话,就见祈煊大步离开,那速度真的太快了,让她没反应过来。 “嫂嫂。”潘玉双依旧是一路小跑的回来,牵着苏芸暖的手:“走吧,咱们回 家。” 走在桥上,苏芸暖忍不住回头看向鬼屋的方向,看到祈煊走进了大门,大门被关上了,没来由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回到家里,潘玉双就像是从前那样开始忙碌,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玉双,你认了祈煊的姨母当师父?她教你什么?”苏芸暖小声问。 潘玉双有些为难的捏了捏衣襟,拉着苏芸暖到角落里,小声说:“学武,师父的身手可厉害了,她说有朝一日,我能入凤翎军。” 苏芸暖瞪大了眼睛,咕咚就咽了一口口水,李开山这些人、祈家军、凤翎军、祈煊和他的姨母,简直像是无形的大网一样罩下来了,这感觉简直让人窒息,联系到一起再看潘玉双兴奋的样子,怎么都觉得自己与这些人格格不入。 “嫂嫂,你放心吧,肯定会好起来的,祈家军肯定会杀回来的。”潘玉双目光坚定的说。 苏芸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师父就是龙门关崔老将军的女儿,祈……”潘玉双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似的,把后面的话都憋回去了。 苏芸暖强打精神的勾起唇角:“好,那就好。” 好个屁啊!苏芸暖有些绝望的握紧了自己腕上的手镯,自己跑这里来活一回,图啥? 第52章 玻璃碴子里找糖吃 苏芸暖无法对战争热切,但理解潘玉双为什么会如此兴奋,绝境里的人想要求活,除了拼死抗争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这一夜苏芸暖失眠了,疲于奔命又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太让人崩溃了。 打从睁开眼睛到现在自己拼尽全力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活着。 但如此残酷的环境不断的侵蚀她的安全感和自信心,她没想到作为一个穿越人士会过的如此苦逼。 能重来一次就好了,哪怕极品一大堆都行,也好过这样每时每刻都在生死边缘挣扎,看人性丑陋嘴脸要来的舒服点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睁开眼睛外面才蒙蒙亮,起身的时候苏芸暖还在想,自己到底是太渺小了,已经被同化到改变了作息习惯,果然环境是可以造就一个人的,而人能做的就是适应环境,逆境生存后,才是逆袭。 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苏芸暖伸展四肢,或许自己拿到的是爽文剧本也说不定。 “嫂嫂。”潘玉双一头热汗的从外面回来,精神头不是一般的好。 苏芸暖愕然:“你起得这么早?” “嗯,不早,我去做饭。”潘玉双抱柴去了灶房。 苏芸暖跟进来,看潘玉双用火石引火,她往锅里添水:“ 你是练功吗?” “是啊,师父说我身体太弱。”潘玉双抬头看着苏芸暖,露出明媚的笑容:“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玉竹的,绝对不让那些人再欺负到我们头上。” 苏芸暖盖上锅盖:“玉双一直都是最厉害的。” “没办法,咱们不能等死,要活下去只能赚钱还不行,还要拳头硬。”潘玉双提着水桶出去,这院子有一口水井,草绳吊着木桶顺下去,再把水提上来。 苏芸暖靠在门上看着潘玉双瘦小的身影奋力的往上提水,一瞬间就顿悟了般,生命的渺小和伟大都在于拼尽全力的绽放! 她这几天的自哀自怨都显得可笑了,身为土着的潘玉双从没想过放弃,因为她生于斯、长于斯,不管任何苦难都得撑住,而自己不是,这幅身体里的灵魂来自于和平年代,生长在物质充盈的世界,所以才会有逃避的想法,所以自己要和潘玉双学习啊。 “玉双,我们做一个辘轳。”苏芸暖扬声。 潘玉双提着一桶水转身,笑着问:“嫂嫂,啥是辘轳?” 苏芸暖看了一圈:“等着。” 灶房里,潘玉双在做饭。 苏芸暖找了中等粗壮的木段,用斧子修出来个细腰的弧度,铆足了力气从中间劈成两半,用匕首 把中间的挖出凹槽。 找来合适的木棍比对着镶嵌进去,再用草绳把木段缠紧。 “嫂嫂,你在做啥?”潘玉宝扶着潘玉虎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苏芸暖在水井边忙活,潘玉虎扬声问。 苏芸暖回头看潘玉虎:“哟,出门走动了?我做个辘轳打水,你先在旁边坐一会儿,玉宝过来帮忙。” “哎。”潘玉宝搬来个小凳子给潘玉虎,跑过去:“嫂嫂,我做啥?” “找六根结实的木棍和草绳过来”苏芸暖仔细想着榫卯结构是怎么做的,拿着木棍反复比对。 “嫂嫂,我来。”潘玉虎哪里坐得住?慢慢的走过来把板凳放下来:“想要什么样的?” 苏芸暖在地上画出来辘轳的形状:“辘轳把要是这个形状的,这样才能好用,还有架子上边用兔皮垫着,那样或许会省点儿力气。” 潘玉虎看苏芸暖很仔细的讲,琢磨了一下开始动手。 “嫂嫂,这些够不够?”潘玉宝抱着有他手臂粗的木棍放在地上,问。 苏芸暖找了铁锹:“够,咱们俩挖坑。” 量好了距离,一铁锹下去,苏芸暖惊喜的发现化冻了!回头看着永固山,不出半个月就能进山了! 原来真的心境变了,一切就都会变得有希 望! 潘玉虎把辘轳的做好,挪蹭着去找来兔皮,切下来两块放在旁边。 看苏芸暖和潘玉宝奋力挖坑的架势,摸了摸自己的伤腿叹了口气,看着在地上苏芸暖画的图形,琢磨了一会儿把木棍拿过来反复琢磨,找来宽一些的木板,两头榫卯镶嵌进去。 “咦!”苏芸暖看潘玉虎正在做的架子,笑了:“玉虎真聪明,我都没想到呢。” 潘玉虎有些脸红,低着头:“算不得什么,草绳不耐磨,这样包着兔皮会稳妥点儿。” 三个人忙的热火朝天,潘玉双做好了早饭也过来帮忙,辘轳的支架都埋好,三/点支撑稳固没得说,把辘轳放在支架上面,垂直悬在井台上面,苏芸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来,试试。” “嫂嫂,咋试试?”潘玉双好奇的围着辘轳转了一圈,好奇地问。 苏芸暖把提水的木桶拿过来,草绳固定在辘轳上,手指灵巧的打了一个马蹄扣,这样的系法越拽越紧,不用担心草绳脱落。 木桶扔到了水井里,握紧辘轳把,回头对潘玉双说:“你看,转几圈感觉水桶离开水面了,再放下去,这才能打上来满满的一桶水,省了好多力气呢。” 潘玉虎看着苏芸暖兴奋的样子,松了口气, 他知道嫂嫂很难过,认为是家里担子都压在她身上才会这样的,她能露出笑容,真好。 “真的!嫂嫂你太厉害了,我来试试。”潘玉双看着满满的一桶水被提出来,兴奋的都要挑起来了,回头对潘玉宝说:“去拿大水桶来。” 潘玉宝去灶房提来大一些的木桶放在旁边。 苏芸暖把水桶里的水倒进大一些的木桶里,潘玉双立刻过去尝试,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儿,一学就会,可是带来的快乐是无限大的,小院子里因为一个辘轳,第一次充满了欢声笑语。 潘玉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钻出被窝奋力的穿好了衣服,下地穿鞋到门口,揉着眼睛看嫂嫂和阿姐她们笑的那么开心,来了精神,晃着小短腿儿跑过来,张开手:“阿姐,我试试,玉竹要试试。” 几个人看过来,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屋子里躺在炕上的段老六好奇的挪到门口,看到苏芸暖抱着潘玉竹,潘玉竹两只小手扶着辘轳把,潘玉双帮着往上提水的景象,也忍不住勾起唇角,这一家的孩子是真好,说不出来的、让人心里暖融融的感觉。 “芸暖姑娘。”香草从马车上跳下来,来到大门口,扬声。 苏芸暖看过来,笑了,来的真是时候啊! 第53章 要银子有什么用呢? 香草笑嘻嘻的冲着苏芸暖招手:“快来啊,我们小姐来看你了。” “来啦。”苏芸暖过来打开大门,小声问:“好事?” 香草扬起下巴:“那是!我们小姐所到之处,必是洒满福泽的。” “你可真会。”苏芸暖笑出声来。 香草过去撩开帘子,不见郑飞凤,倒见到了堆满的大包小裹。 苏芸暖愣神儿的工夫,马车里传出来郑飞凤焦急的声音:“快点儿搬开,要闷死人了。” 众人把大包小裹都搬进去,一身红衣的郑飞凤跳下马车,拍着胸/口大口喘气:“真的累死我了,一大早就出门,可算到了。” “九小姐受累了,快进屋吧。”苏芸暖请郑飞凤进屋。 郑飞凤打量着苏芸暖,皱眉:“怎么回事?才多长日子没见啊?你又瘦了。” 苏芸暖讪讪的笑了:“还好,还好。” “有吃的吗?我被马车颠的都饿了。”郑飞凤往院子里走,问。 潘玉双搭话:“九小姐歇一会儿,我这就去做饭。” “阿姐,饭不是都摆在桌子上了吗?”潘玉竹疑惑的说。 潘玉双赶紧拉着潘玉竹到一边,小声说:“那些饭不是贵人小姐能吃的,别乱说话。” “可我们不是天天吃吗?为什么贵人小姐不能吃?”潘玉竹回 头看郑飞凤一眼,扭过头小声说:“她和我们一样啊。” 苏芸暖笃定,潘玉竹是全家最腹黑的小家伙! 果然,郑飞凤执意要尝一尝做好的早饭。 当她看到碗里装的是看不到一粒米的糊糊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家里有吃的,我去做。”潘玉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郑飞凤摆手:“没事,我能吃,你们都没吃吧?赶紧都吃饭,吃完饭还有正经事说。” 苏芸暖一直都没出声,听到这话才轻声说:“先垫垫肚子吧。” 一墙之隔,潘玉宝照顾两个病号吃饭。 这边郑飞凤端起糊糊喝了一口,看最小的潘玉竹都吃的香甜,垂眸片刻,也认真吃起来,一碗薯粉糊糊喝了个干净,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撩起眼皮就看到香草那震惊的样子,微微皱眉,怎么了?都有饿死的人了,自己喝一碗糊糊至于吗? 吃过了饭,郑飞凤叫了苏芸暖到外面说话。 两个人就坐在朝阳坡的地方,明亮温暖的阳光洒下来,两个人都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要去京城了。”郑飞凤开口说。 苏芸暖瞬间就想到了崔织娘的话,她说这买卖长不了! 郑飞凤看苏芸暖没说话,抬起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放心吧,酒楼还在,还是我的,就是 交给了梅娘,咱们的契书还是做数的。” “还回来吗?”苏芸暖问。 交给谁都不是郑飞凤,苏芸暖并不觉得梅娘会真的像郑飞凤这样坦诚,再说还有郑唯德在呢,这买卖太赚钱了,利字当头,苏芸暖必须保证能全身而退。 郑飞凤叹了口气:“太远了,回来一趟不容易,再说当媳妇儿的人,可不敢随便回娘家的。” 原来是去完婚。 苏芸暖垂眸想了想:“飞凤,我不入股了行不行?” 郑飞凤愣住了,她正难以启齿呢,苏芸暖就主动说了! 这次来的目的确实是这个,自己不在这边,虽然有契书在,可苏芸暖的身份太低了,梅娘样样都好,可她一直都瞧不上苏芸暖,郑飞凤是很担心自己不在,梅娘会欺负苏芸暖的。 苏芸暖看郑飞凤愣住了,心里就明白了,笑了笑说:“我本来就是借你的势,仰仗的人是你,你不在这边了,我就撤出来。” 顿了一下又说:“我们打猎的人少了,开春后很多人都会进山打猎,那边啥都不会缺的,我们也不强求非要我们的猎物,还是那么高的价。” “对不起。”郑飞凤垂下头:“芸暖,我……”。 苏芸暖柔声:“嫁出去那么远,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把那些菜谱和秋月她们几个厨娘 带过去,在京城开一家铺子也不会差,你还能有进项。” 郑飞凤猛然抬起头,看苏芸暖平静的模样,抿了抿唇角:“你说的对,我都没想到,芸暖放心吧,我在京城开铺子,赚钱还有你一份,这边随他们去。” “好。”苏芸暖笑着点头。 郑飞凤很过意不去,搓了搓手说:“我把你该得的银子带过来了,还把我的一些用不上的东西也都送过来,家里还有不少呢。” “飞凤,我不要银子行不行?”苏芸暖满眼期待的看着郑飞凤。 郑飞凤皱眉:“为什么不要银子?这是你该拿的,我还能做得起主!” “不是,我们现在有银子也没用,你帮我都换成粮食行吗?”苏芸暖苦笑:“这才开春,到秋天收粮食还得大半年的时间,没粮食会饿死的。” 郑飞凤咬了咬牙,点头:“行!那就都换成粮食,可你们家能吃完吗?” “原本进山打猎的那些男人们是流民,如今他们走了,留下了二十几口妇孺在这边,他们也要吃喝。”苏芸暖没说的太详细。 郑飞凤也不多问,起身:“行,你在家等着。” 苏芸暖送郑飞凤离开后,苏芸暖往自己家的东边院子走来。 自己家在愚谷村里是很偏僻的,往西就是河,过了河就是山,东边有 几户人家,院子都破败的很,李大云二十几个口人都住在这边。 刚走到门口,看到根柱在院子里劈柴,苏芸暖扬声问:“根柱,李姑姑呢?” 根柱赶紧放下斧头过来:“芸姐姐,姑姑带人进山采药了啊。” 院子里除了根柱还有另外三个孩子,都和根柱差不多大,他们不会别的,捡柴劈柴的活儿做起来很顺手。 苏芸暖没有大惊小怪,哪怕现在这个时候进山采药很危险。 回到家里,苏芸暖和潘玉双整理郑飞凤送来的东西,相比如此穷困的家,郑飞凤送来的东西即便是旧的都显得奢侈。 棉布多,看样子郑飞凤是把自己院子里所有人的旧衣服都送过来了。 还有一个包袱里是很华丽的绸缎衣裙。 潘玉双打开的时候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拿起来一条水蓝色的裙子:“嫂嫂,你穿肯定好看。” 苏芸暖扫了一眼,摇头:“不实用,都放起来,得空卖掉。” 潘玉双嘴角一抽,这还能卖掉? 下半晌,苏芸暖坐不住了,她在院子里来会踱步,李大云她们还没回来,可真让人揪心。 “芸暖!我们回来啦。”李大云洪亮的声音传来,苏芸暖一溜小跑的到了门口,抬头看着十几个妇人狼狈的样子,快步走了过去。 第54章 心眼儿实诚,但真不傻! 李大云的裤子都湿到了大腿根儿的地方,背着满登登的篓子,笑着冲苏芸暖招手,跟在她身后的人也都差不多浑身湿透了。 “先换衣服,我去烧水给你们驱寒。”苏芸暖被她们这份对生活的热情感动了,让她们把背篓放在院子里就回去换衣服,叫来潘玉双帮忙用附子和生姜烧热水,附子水泡脚驱寒,生姜水喝的。 潘玉宝把根柱几个叫过来,一桶桶的热水被提到了隔壁,苏芸暖和潘玉双给她们挨个倒生姜水喝。 李大云被生姜水辣的冒眼泪,摆手:“可不喝了,没那么娇气,那些草药都不知道能不能用,乔叔说朝阳坡的雪都开化了,只要天气好十天半个月就能进山。” “你也够有主意了。”苏芸暖递过去生姜水:“再喝一碗,春寒料峭的时候受寒可难受了。” 李大云苦着一张脸接过去生姜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哥他们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养活着我们这么多人。” 苏芸暖坐下来:“你们这么能干,别说谁养活谁的话,上午永固县的郑家九小姐来过了,我和她做了买卖有红利拿,我没要红利,都换成粮食了,十天半个月能进山,咱们就饿不死,熬过这一关就好了。” 李大云抬头:“咋的?你都换成粮食了?给我们吃?” “是啊。”苏芸暖点了点头。 李大云撇了撇嘴儿,眼圈一红就哭了,用袖子回来抹着眼泪,嘟囔:“我哥说你最心善了,让我带着人多干活,说你会对我们好的,可你傻啊?银子不存着,都花了干啥啊?” 苏芸暖被她逗笑了:“李姑姑,先别着急,听我说。” “说啥啊?我们有手有脚的,你把银子都花了,赚不回来咋办?”李大云别开脸不看苏芸暖:“这样吧,我们赚来钱还给你。” “对,开春后,咱们也能进山打猎,芸暖姑娘对咱们好,咱们就豁出命去干活。”康梨花站起来:“再者,大家看到河都开化了,我们编一些鱼篓抓鱼吃,也能剩下一些粮食。” 周玲连连点头:“再就是让乔叔他们多抓一些野鸡和兔子,野鸡下蛋,兔子繁殖快,我看猪肉还挺值钱的,开春后野猪仔会多,抓回来猪仔养活着,不管是吃肉还是卖,都是收入。” “要我说啊,咱们再抓一些野鸭子回来,那玩意儿臭鱼烂虾到天暖和的时候多,养着也下蛋。”崔敏眯了眯眼睛:“把咱们这一排四个宅子打通了,真要是村子里人再闹幺蛾子,咱们就往死里打!” 大家 伙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过日子,竟让人心里充满了希望,一个个脸上都有了笑容。 苏芸暖想要种地,可如今这些人是护不住粮食的,暂时还不能动。 “芸暖姑娘,你看行不?”李大云问。 苏芸暖点头:“行!咱们就一个大院住,打通了的院子都把院墙垒高高的,还能种一些菜。” 李大云站起来走到苏芸暖身边,抬起手搭在苏芸暖的肩上,对众人说:“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男人们又都不在,有芸暖姑娘领着咱们做事,谁要敢有坏心眼儿就问问我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苏芸暖抬头看李大云那凶巴巴的样子,噗嗤笑出声来,虽然心眼儿实诚,但真不傻! 这些人都用热水泡脚驱寒,又喝了姜汤后,跟着苏芸暖过来这院整理草药。 十几个篓子里的草药拿出来,整齐的摆在院子里。 “芸暖姑娘,能用吗?”李大云献宝似的看着苏芸暖,这比自己高出半截的大块头,露出这么一副需要表扬的神情,让苏芸暖勾起了嘴角。 苏芸暖蹲下来检查这些草药,本来草药就是障眼法,只要是草药就可以。 抬头看着李大云,苏芸暖很认真的说:“能用,你们好厉害。” 李大云憨厚的笑了: “能用就行,我们是把雪都清掉,认认真真找的草药,还有乔叔他们打了不少猎物,明儿我上山告诉乔叔,也都换成粮食。” 苏芸暖摇头:“这次送猎物要结算回来银子,以后只怕要降价了。” 郑飞凤走后,那边的买卖能不能做都两说,还真是被崔织娘说准了。 “行,听你的。”李大云答应的那叫一个爽快。 经过这么一场,苏芸暖对李大云这些人多了几分亲/热,能报团取暖就好。 李大云她们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一大早就又进山去了。 苏芸暖没有拦着,这个时候谁都在吃苦,自己能做的是最大程度上保证这些人身体健康,准备好了熬水的草药,让潘玉宝送过去给根柱几个孩子,在那边准备好热水,等李大云她们回来用,这边早早的就把生姜水熬上,康梨花带人去割条/子回来编鱼篓。 还有几个人开始砸墙,和泥,把这一溜/四个宅子都打通,本来宅子间隔都挺远的,打通之后地方可是足够大了。 整个愚谷村最生机勃勃的地方,只有这里了。 晌午的时候,香草亲自押车送来了粮食。 “芸暖姑娘,小姐让我告诉你,虽然是陈粮不咋好吃,但价格低,让你别多心。”香草 把苏芸暖拉到一边,小声说:“我们小姐是真疼你,以后梅姑姑做事要得罪了你,别怪在小姐身上。” 苏芸暖点头:“九小姐有她的难处,我不会那么不懂事的,也让九小姐放心,菜谱给了就是她的,她怎么用都行。” 香草尴尬的笑了:“小姐就说芸暖姑娘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还能送来多少粮食?”苏芸暖问。 香草抿了抿嘴角:“说实话,能给多少看小姐的心情,反正送粮来的肯定是我。 “香草姐姐,愚谷村太乱了,能不能后半夜送粮来?”苏芸暖是怕被人盯上,那就是惹祸的根苗。 香草答应的爽快,粮食都被送到屋子里去,她坐着马车离开了。 也亏着愚谷村的那些村民都像是钻进去耗子洞了一般,就算是大白天也不见个人影儿出来走动,对苏芸暖来说,是好事! 傍晚的时候,李大云带着人回来了,和昨天一样先回去泡脚驱寒和姜汤,再过来整理草药。 “走,给你们看看咱们的粮食。”苏芸暖对李大云笑着说。 李大云招呼大家伙儿进屋,当这些人看到粮食的时候,孙蓉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苏芸暖走过去轻轻地拍着孙蓉的肩,轻声:“不哭,我们一定能扛过去这一关的。” 第55章 受了九小姐的大恩 陈年的粮食被保存的很好,稻子、高粱、谷子和小麦,都没有脱壳。 大家伙儿围着这些粮食,一个个都眼圈泛红,太不容易了,好几年来第一次知道不会被饿死了,对任何人来说都像是做梦似的。 “咱们得把这些米磨出来。”苏芸暖说。 其实她不会做这些活儿,但不能直说。 李大云大手一挥:“没事,明儿我们出去找碾子和磨,趁着天黑搬回来用。” 大家不约而同的更加小心,毕竟粮食是命,是比银子都更有用的东西。 晚饭后,大家又都聚集到苏芸暖的院子里来了,各司其职的做事,李大云带着几个人去河边放鱼篓。 苏芸暖很佩服这些人的动手能力,如果自己不是穿越来的人,那么在生活技能上面是绝对比不上这些人的。 大家都这么努力,她也不闲着,并且为郑飞凤准备了一份礼物,虽然希望郑飞凤永远都用不上才好。 “嫂嫂。”潘玉宝兴奋的提着湿淋淋的鱼篓进来:“鱼,很大的鱼。” 苏芸暖过来打开鱼篓,惊得唉哟一声,足够二三斤重的鱼,可真不小,都说开江鱼和下蛋鸡是最好吃的,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吃开江鱼竟然是在古代呢。 “ 村子里的人都不捕鱼吗?”苏芸暖问潘玉宝。 潘玉宝把鱼倒进大木桶里:“抓啊,不过可没李姑姑她们这本事。” 说着,从墙上摘下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眼筐子:“就用这个,站在水里兜鱼,冬天河面结冰下不去水,这个时候谁敢下去啊,能冻死。” 苏芸暖笑出声来:“那李姑姑她们怎么抓的?” “我也不知道。”潘玉宝摇头:“她们也没下水,就是把鱼篓扔进去,李姑姑牵着绳子,哪个鱼篓进鱼都知道,拽上来准有,真是厉害。” 苏芸暖让潘玉宝去把人都叫回来,估摸着香草也快到了。 丑时一刻,香草就到了大门口,潘玉宝和根柱就蹲在门口等着呢,看到马车赶紧回来告诉苏芸暖。 苏芸暖带着人到门口接应,不敢点灯,也幸好有淡淡的月光照亮。 “这郑小姐挺聪明的,马的蹄子都包起来了,跑起来没动静。”李大云小声对苏芸暖说。 苏芸暖让李大云带着人把粮食卸下来,叫了香草进屋。 “这是我准备的一些药丸,前几日发现有人得了‘打摆子’的病,这病过人很厉害,香草姐姐别嫌晦气,也别拿出来,我能给九小姐的回礼只有这个了。”苏芸暖说 。 香草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咋的?你们这边也有人病了?” 苏芸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香草姐姐千万别露出去我有这本事,不然非惹来祸事,九小姐不在没人护着我。” 香草点头:“我知道,实话和你说吧,小姐也寒心的很,罢了,你就记住了,小姐记着你的好呢。” 苏芸暖告诉香草用法和用量,粮食卸完了,香草临上车的时候对苏芸暖说:“小姐说粮食就这么多,有一个袋子里装着小匣子,是她给你和玉双姑娘及笄用的,我走了。” 苏芸暖拉住香草:“可不行,有这些粮食都要谢谢九小姐了,可不能再要东西了,你等我去拿来,给九小姐带回去。” 香草看苏芸暖一溜小跑的进院子去了,吩咐车夫回府。 等苏芸暖抱着匣子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苏芸暖才转身回来,郑飞凤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只是两个人缘分太浅了。 再次看到这些粮食,大家并没有多么的激动,商量着明天不进山,白天睡觉,晚上磨面打米。 等人都走了,苏芸暖坐在炕上,打开了精致的木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对儿银钗,两对耳环和两对 细细的银镯子,第二个匣子里放着满满登登一匣子碎银子。 “嫂嫂!”潘玉双眼睛都直了,抬头看着苏芸暖:“这是九小姐给咱们的?不是都换成粮食了吗?” 苏芸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以为是这样的,现在看来咱们是受了九小姐的大恩了。” 分红再多能多少?这一匣子的碎银子都是郑飞凤的玲珑心思,只有这样的碎银子,拿出去花才不会太惹眼,而她送首饰,说是给自己和玉双及笄的礼物,换做旁的大户人家小姐,人家会想到这些? 至于粮食,苏芸暖看看潘玉双:“以后有机会,再报答吧。” “嫂嫂,九小姐可是嫁到京城大户人家去的,咱们怕是没机会报答她了,人家啥都不缺,咱们啥都没有。”潘玉双望着苏芸暖。 苏芸暖没忍住笑了,这丫头瞎说什么大实话? 潘玉双也笑了。 苏芸暖把盒子收好,递给潘玉双,小声说:“藏起来,财不露白。” “好嘞。”潘玉双抱着匣子到墙根儿,想了想又抱着盒子出去了,不用说都知道是防备段老六呢。 潘玉虎浑身都湿透了,只是活动脚踝这么个动作,拉扯着一条腿的筋都疼得打颤,越是这样他就越着急, 偷偷摸摸的练,疼就咬紧牙关,他只盼着快点儿好起来。 段老六翻了个身:“你还是睡觉吧,这么练下去,能练废了。” 潘玉虎拉着被子给潘玉宝盖好,这段日子把小/弟累坏了,沾枕头就能睡着。 忙活了一宿,潘玉双只眯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一家人都睡得很沉,段老六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微微皱眉,这丫头不用睡觉吗? 屋后,潘玉双扎着马步,眼神坚定,师父说她定力不行,所以她要勤学苦练。 半个时辰再开始拉伸筋骨,练习师父教的拳术,磕磕绊绊的打完一趟拳,浑身都湿透了,悄悄进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井台打水,开始给一家人做饭。 苏芸暖揉着眼睛出门,灶房都有了饭香,刚走到灶房门口,潘玉双提着热水桶出来:“嫂嫂,你先洗漱,饭都做好了,我去给二哥和段叔熬药。” “玉双,你都不用睡觉的吗?”苏芸暖打量着潘玉双,这丫头黑眼圈都出来了,皱眉:“你不睡觉是为了练功?” “嗯,师父说不能懈怠,我身体太差了。”潘玉双抿了抿嘴角:“我得多练练。” 苏芸暖接过来热水桶,灵光一闪:“玉双,我有个好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第56章 潘玉翠投井,村民又要吃人 潘玉双狐疑的看着苏芸暖,自己这是在练武啊,嫂嫂难道也懂吗? “你跟我来。”苏芸暖拉着潘玉双到放着草药的小房子里,拿出来几种草药摆在潘玉双面前:“伸筋草,通筋草和接筋草,你和你二哥都可以用,你侧重通筋草,你二哥多用接筋草,内服外用,强身健体没问题,外用你二哥是泡脚,你泡澡。” 潘玉双惊呆了,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苏芸暖。 “还有,你练功夫不能这么急迫,不如先练一练容易学的,我想想。”苏芸暖偏头想了想:“对,你先练八部金刚功,这个打仗可能没用,但强身健体绝对行,要不要试试?” 潘玉双吞了吞口水:“嫂嫂,你是不是啥都会?” “不是啊,我治病都是一些皮毛,瞎猫碰到死耗子能治疟疾,但中医重内在调理,养生的功法也是有一些的,这样吧,我也试试,咱们一起练。”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潘玉双被苏芸暖这温柔的样子蛊惑了,点了点头:“好,咱们一起练。” 答应完就后悔了,可看到苏芸暖开心的去洗漱,潘玉双揉了揉脸蛋,没说啥,嫂嫂哪里能吃得下练功的苦呢?只怕没两天就打退堂鼓了。 吃饭的时候,苏芸暖问潘玉宝:“玉宝,咱们一起陪着玉 双练功啊?” “行,嫂嫂说的算,带着根柱他们几个吗?”潘玉宝问。 苏芸暖想了想:“要不,咱们叫上李姑姑她们,大家一起练?” 潘玉双的筷子都吓掉了,嫂嫂是真不懂啥叫练武啊,这没有师父教能行吗?再说练功需要年纪小,才容易练成,李大云她们年纪都大了一些吧? “我觉得行,干活是干活的,锻炼身体也是必须的,身体强壮少生病。”苏芸暖看了眼乖乖吃饭的潘玉竹:“玉竹也一起来。” 潘玉竹立刻笑眯眯的望着苏芸暖:“最喜欢嫂嫂了,嫂嫂问了三哥,玉竹还以为嫂嫂不带我一起呢。” 潘玉双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了,看了眼潘玉虎,二哥是腿伤了,不然也一定被嫂嫂叫着一起来了。 苏芸暖也看了眼潘玉虎:“玉虎的腿可以适当锻炼,别操之过急才行,这样,你每天早晨和我们一起比划比划,可能更有利于恢复。” “哦。”潘玉虎点头答应的痛快。 潘玉双用手捂住了脸,使劲儿的揉了揉。 苏芸暖真不是开玩笑,而是从大家的抵抗力出发,眼看着到了疟疾传播最快的季节了,必须要提前预防才行,强身健体比吃药更好,也亏着潘玉双提醒了自己。 李大云带着人把碾子和 石磨搬回来后,准备贪黑磨面打米,原来愚谷村的人死了一部分,被分走了一部分,好多带不走的东西都成了无主之物,再者李大云这体格和脾气,就算是有人看到了,都假装自己瞎。 这边,苏芸暖带着李大云这些人把日子过踏实了。 潘家老宅里可就热闹了,潘玉城到底被那些占足了便宜的兵丁带走了,潘芳芳和两个侄女潘玉玲和潘玉翠傻呆呆的坐在炕上。 潘玉翠脸色发白,浑身颤得不成样子,嘴唇发绀,眼睛都睁不开了,伸出手拉住潘玉玲的衣襟:“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一阵冷一阵热。” “死了好,都死了才好。”潘玉玲看着潘玉翠:“我们活着还有什么奔头儿吗?” 潘玉翠松开了手,撑着坐起来,用手指开始整理乱糟糟的头发。 潘老太太如今是个哑巴,整个家里就听赵氏鬼哭狼嚎的骂,天天骂,像是个疯婆子似的。 潘二林蹲在门口,都要愁白了头发。 “啊!啊!”潘玉翠突然跳下了地,疯了一般的冲出家门。 赵氏听到动静看了眼,跺脚:“赔钱货!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有本事你去死!去死!” 屋子里,潘芳芳看了眼潘玉玲,潘玉玲目光呆滞的靠在墙上,喃喃自语:“死了干净,都死 了才好。” 潘芳芳没吭声,下意识的拉开和潘玉玲的距离,她不想死!如果自己被白白占了便宜算是倒霉,只要怀上了就去官府找县太爷做主!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豁得出去这张脸。 “别骂了!还不是你那个狗娘养的大哥出的馊主意!”潘二林起身去追潘玉翠。 潘玉翠就那么哭喊着跑到了村头,光/着脚站在井前,回头看着追来的潘二林,拼了命的对他喊:“爹!爹啊!你为了大哥,要了我们三个女儿家的命啊!我恨你!我恨死你们了!” 喊完了这句话,一低头就扎进了井里。 潘二林愣住了,脸色瞬间青白,跑到了跟前跪在井口冲着里面喊:“玉翠!玉翠!” 没有任何动静。 潘二林坐在井台上,这是全村子人吃水的水井,他浑身颤/抖着抱住了头,咬着牙起身往回走,他不敢声张,没有粮吃已经把人逼疯了,玉翠被捞上来,就会被吃掉,还不如就留在井里,好歹有个全尸。 清晨,整个愚谷村都静悄悄的,苏芸暖带着一大家子在院子里站好,振振有词:“道家讲太阳将升未升的时候是少阳之气,最利身体,如今是春天,万物生发的季节,我们每天这个点儿都练一遍八部金刚功,身体会更好的,跟我做。 ” 广场舞的既视感,苏芸暖站在前面,动作非常缓慢,不忘叮嘱所有人动作要领。 突然一声破音儿的声音传来:“玉翠死啦!” 苏芸暖整个人就一激灵,如此的相似,那声音里都透着兴奋的劲儿让人不寒而栗,愚谷村的人太可怕了。 “嫂嫂。”潘玉双见苏芸暖不动了,出声。 苏芸暖收敛了心神,继续:“每一个动作都不需要快,但要用力,这个力气就是冲开经脉的力道。” 李大云她们不知道苏芸暖为什么会愣住。 在最后边已经不用拄拐的潘玉虎心里明镜儿的,他总觉得嫂嫂在强颜欢笑,是怕大家心散了,都活不下去吗? 根柱几个孩子站在最后,听到动静免不得好奇,悄悄的溜出去看热闹了。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苏芸暖把一套动作都练完了,大家伙儿也都比比划划的跟了下来。 “今天结束,明天早晨我们继续。”苏芸暖转过身来,就看到根柱像是被狗追了一般,发狂的跑进来。 根柱一头扑到了康梨花的怀里,张开大嘴哇哇大哭起来,指着外面大喊:“娘!他们吃人!他们要吃人啊!” “疯了!”李大云摸起来旁边放着的柴刀就要冲出去。 苏芸暖脸色一沉:“站住!” 第57章 春雨润万物的希望 / 李大云没见过苏芸暖发火,回头看着她脸色阴沉的样子,皱眉:“芸暖姑娘,咱们去看看,人死为大怎么也要入土为安啊。” “云姑姑,他们也要吃嫂嫂,但嫂嫂没死。”潘玉竹拉住苏芸暖的手:“我恨他们!” 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芸暖弯腰把潘玉竹抱起来,缓缓地说:“咱们这些人不能出去管闲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吃人了。” “畜生!”李大云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蹲在地上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 段老六站在旁边,他的伤口恢复的很好,但这样的锻炼是参加不了的,过来也是看个热闹,见这些人都蔫了,清了清嗓子:“芸暖姑娘这段日子都在做药,你们还不明白啥意思?有这个工夫多存柴,多采药不好?” 李大云看了眼段老六,站起身:“走,咱们进山去。” 这些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就像是根本没发生潘玉翠的事情那般。 对于一些人,潘玉翠的死是一场狂欢,只是他们不知道灾难已经降临了。 潘家,大门紧闭,所有人都一声不吭,连整天骂天骂地的赵氏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坐在灶房里,没了动静。 除了去采药的人,剩下的人一起动手开始垒墙,院墙都快 有房子高了,巨大的院子里被打通,孩子们从后门去捡柴,柴草垛越来越大,潘玉虎又开始劈柴。 “嫂嫂。”潘玉双坐在苏芸暖身边,看着她动作极快的合药,轻声说:“玉翠是被他们逼死的。” 苏芸暖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开始合药。 潘玉翠是不幸的,可如果不是自己穿越到了芸娘的身体里,这种不幸会先一步发生在潘玉双一家人眼前,往坏了想,这一家都可能被愚谷村的村民打死,成为他们的口中食。 可真就能饿死吗? 苏芸暖不信,河里有鱼,山里有猎物,只要肯找吃的,就绝不至于吃人,所以愚谷村的人就算是病了,她都不想救。 和这些人住在一个村子里,苏芸暖都觉得心寒,他们还算是人吗? “玉双。”苏芸暖没看潘玉双,轻声说:“我们不会永远住在这里,除非那些人都死光了。” 潘玉双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如果大哥回来就好了,他是咱们家最聪明的人,肯定会带我们过上好一些的日子。” 没来由的,苏芸暖有些厌烦,潘玉龙回来又能如何?谁知道他在外面会不会和那些兵丁一样? 都说这世上真正能救赎自己的人,是自己。 可苏芸暖第一次希望有救世主, 实在没有的话,灭世也行,这种近乎凌迟一般的日子,过得太难了。 “芸暖姑娘。”段老六迈步进门来,笑着问:“我这伤差不多了吧?” 苏芸暖抬头看段老六:“段叔,你们都相信祈家军会杀回来吗?” 段老六慢腾腾的坐在凳子上,看着门外明亮的阳光,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会的,当今只需要对祁侯爷认错,祈家军必会荡平叛乱,护黎民百姓的。” “不是龙门关有外敌犯边吗?”苏芸暖问。 段老六冷笑:“那些鞑子算个球?不够祈家军塞牙缝的,要我看是崔老将军不愿意给昏君当刀了。” 苏芸暖摇了摇头:“我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想着能真正像个人似的活着。” “快了。”段老六拍了拍腿:“芸暖记住了,快了。” 阳光洒进来的光影让段老六的双腿在阳光中,像是被划分成阴阳两部分,苏芸暖知道自己相信段老六的话了,甚至觉得像救命稻草一般带来的是希望。 段老六慢腾腾的站起来:“就冲你能带着这么多人过日子,还能饿不死的劲儿,怕啥?” 是啊! 怕啥? 苏芸暖垂眸继续合药:“段叔的身体恢复很快,等永固山的雪都化完了的时候,你就能进山了 。” “对,好多次死里逃生,全靠这胳膊腿儿够硬,命也硬。”段老六出门去溜达了。 他没有伤到腿,要不是肚子上的伤口牵扯着还会不舒服,跑都没事儿。 傍晚时分,苏芸暖配了几样药材放在药炉上熬成药汤,再用鹿肉配药汤熬粥,最后放小米。 五谷之中,小米性凉,益脾胃,养肾气,配上鹿肉和草药,对身体的助益功效非常好,等李大云他们回来的时候,一人一碗这样的米粥。 就算是在愚谷村里,苏芸暖带着这些人都像与世隔绝一般。 早晨锻炼身体后,大家各忙各的,柴草越来越多,草药也越来越多,还有粮食,至少大家都很安稳,没人再提愚谷村的人,连根柱这样的孩子都不出去晃荡。 能搜罗回来的大缸都整齐的摆在院子里,里面的鱼越来越多,蔫的鱼立刻被抓出来,大锅炖上开吃。 起初,苏芸暖还担心愚谷村的人闻到了味儿会想尽办法来抢。 但一直以来都安静得很,渐渐地苏芸暖也就不担心了,真要是有人敢来,不至于打死,留口气儿扔出去是没问题的。 同时,祈煊也没有再出现过,苏芸暖也没在意。 一场春雨不期而至,苏芸暖推开了窗子看外面淅沥沥的小 雨,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想着种点儿菜。 手心一沉,她低头看到一包生菜种子的时候,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这段时间手镯累坏了,每天吐出来那么多药,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取之不尽,如今自己只是想要种点儿菜,就给自己菜种子,真好啊。 小雨刚停,苏芸暖找了钉耙开始翻地。 “嫂嫂,你在做什么?”潘玉双扬声问。 苏芸暖给她看生菜种子:“菜种子,我在那边墙角发现的,种上试试。” 潘玉双跑过来,接过去钉耙:“我来帮你,这是什么菜种子?” 苏芸暖:“……!” 生菜,这世界有没有? 灵机一动:“我也不知道,不管是啥种子,只要能长出来就能吃,总比野菜好吃吧?” “那倒是,回头咱们都四处找找,院子这么大,都种上菜够咱们吃好久了。”潘玉双说。 苏芸暖笑着点头:“对了,玉双,你说会不会有地窖?要是能找到薯就好了,可以种出来好多呢。” 潘玉双笑着摇头:“太难了,如果有的话,就不会饿死人了。” 那倒是,苏芸暖看看永固山的方向:“明儿咱们进山去看看吧。” 这一场雨后,山里的雪应该化完了,正是挖草药的好机会呢。 第58章 极品老山参,不翼而飞 有了生菜种子,苏芸暖开始在房子的边边角角藏种子了。 这下可热闹了,根柱找到了菠菜种子,玉宝找到了小葱种子,就连玉竹不小心在墙角摔了个跟头,就见到了一包西红柿种子…… 这些种子的出现,激发了所有人耕种的热情,宽敞的院子边边角角的地方都不放过,翻开的泥土带着春天的气息,苏芸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她甚至觉得深深的吸一口气,混杂着泥土气息的空气都是芬芳的。 在最后一包种子都种下去之后,苏芸暖找到了李大云,她准备进山了。 对于苏芸暖来说,永固山无疑是宝藏,她有渊博的医药知识和卓越的医术,依靠手镯是因为没办法得到这个世界资源的支持,如今机会来了,她不想坐吃山空。 再就是,她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不要钱的午餐,手镯的保驾护航如果有时效的话,自己岂不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了? 李大云听说苏芸暖要进山,把大家伙都叫到一起商量,留下潘玉双带着十几个人看家护院,李大云、周玲、崔敏和康梨花陪着苏芸暖进山采药。 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了,不然大家都进山去,家里再被偷袭可就不好了。 清晨,潘玉双特地做了面饼给几个人带上,还 给乔家父子带了一些粮食,这段时间都是李大云进山送吃喝,乔家父子也让李大云带活的猎物回来,知道山下这些女人们不挨饿,甚至还能养点儿小牲小口的,他们也高兴。 天气暖和后雪就开始融化,一场雨后,永固山都有了浅浅的绿。 苏芸暖背着药篓,李大云拿着柴刀在前面开路,几个人进山之后说说笑笑的往半山腰的山洞去。 这条路,苏芸暖太熟悉了,想到一家人曾经堆了许多雪人在洞口,忍不住勾起唇角,欢乐的记忆是有着强大的治愈能力,随着春天的来临,苏芸暖也愿意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草药在大雪底下埋了整整一个冬天后,此时都趴在地上,苏芸暖指挥大伙儿挖开泥土,用根茎的草药不少,目测会满载而归。 山洞里没人。 李大云挠了挠头发:“他们可能去永固县送货了。” “我们歇歇脚,分散开在周围找草药。”苏芸暖见识了山里野兽的厉害,叮嘱大家都不要走的太远。 开始忙起来的时候,苏芸暖往向阳坡走去。 向阳坡的春天都早来一步似的,寸许高的青草顽强的在春风中摇晃着,苏芸暖提着挖药的铲子仔细的寻找草药的踪迹。 几颗红色的豆子映入眼帘,苏芸暖 捡起来看了看,心头狂喜。 这是人参果,附近肯定有人参! 手腕上的手镯开始颤动,苏芸暖低头看了几眼才确认手镯有反应,啧啧称奇的同时,尝试着往不同方向走,发现手镯颤动的频率是不一样的,确认手镯颤动最厉害的方位后,仔细观察地形。 这是一片白桦和杨树的林子,粗壮的树木年头不短了,人参喜欢阔叶林地下,土质松软的同时还要背阴潮湿的环境,温度太高或者温度很低的时候,人参会进入休眠期。 根据这些特点,苏芸暖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沟里,人参的葶子上还有几颗红艳艳的人参果挂在上面,杂草和枯叶厚厚一层,苏芸暖小心的把杂草和枯叶都拨开,终于看到了露出来拇指肚大小的人参芦头。 兴奋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的回想着采参的规矩。 采人参的规矩很多,苏芸暖双手合十鞠了三个躬,口中念念有词:“山神勿怪,小女子得了人参不会私藏,必是用在救人活命上。” 对大自然的敬畏是祖辈赶山人传下来的,苏芸暖以前不信这些,可如今相信了,自己都能穿越时空活在别人的世界、别人的身体里,还死忠唯物? 叨咕完,苏芸暖跪坐在人参旁边准备开挖,看着手镯在手 腕上蹦跶的样子,微微蹙眉,在心里对手镯说:“鹿骨钎子你有吗?” 瞬间手镯就不动了,这表示没有? 苏芸暖就地取材找了个树杈,拿出篓子里的弯镰削成钝尖的形状,这才开始一点点儿清理芦头周围的土。 人参的叶和茎每年都会脱落一次,第二年再长出来新的叶和茎,每脱落一次人参的芦头上就会有个疤是,采参人把这个叫芦碗,采参人会根据芦碗的多少判断人参的年份,刚巧苏芸暖也知道,第一个芦碗加三年,之后一个芦碗是一年。 之所以要加三年,是因为人参从种子到长出来芦碗要三年。 随着挖掘越来越深,苏芸暖感觉自己心跳都不正常了,密密挨挨的芦碗,她都不敢数,心里知道是遇到了绝世宝贝! 三节芦! 苏芸暖激动到嘴唇都颤/抖,三节芦的野山参最少是四十年以上的,这样的人参不论大小都是绝世宝贝,不管在任何时候,一张嘴就是百年人参,千年人参的地方,是仙界! 盯着人参,盯到眼睛都酸疼了,休息了片刻开始往下挖,心里一直都念叨着感谢山神爷爷,汗珠顺着额角滚落,一滴滴落在地上,这可不是累,是紧张。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环境,苏芸暖的眼里只 有这颗人参,小心翼翼的生怕碰断了一根须须,细细的须须上有珠,这是珍珠点,小米粒大小,十分考验眼力。 几次苏芸暖都要停下来缓一缓,怕手不稳。 李大云几个人在山洞前碰头。 “芸暖呢?”李大云没看到苏芸暖,顿时紧张了,一跺脚:“咋回事?谁跟着芸暖了?” 康梨花也着急的四处张望:“芸暖说散开,大家都不能离太远,只顾着低头干活了,没注意她去哪里。” 几个人正急的团团转,乔东启带着儿子们回来了,听到李大云在发脾气,赶紧走过来:“大云,咋了?” 李大云都要哭了:“乔叔,我们把芸暖姑娘丢了,咋整啊?” 乔东启也急了:“在这里杵着干啥?分开找!守信、守城,你们几个快去。” 春天,正是野兽出动的时候,太危险了。 “芸暖!” “芸暖姑娘!” 李大云都要哭了,放开了嗓门:“芸暖啊,你在哪儿呢?快喊一声啊。” 苏芸暖听到有人喊自己,山里有回音,这声音从四面八方过来,聚精会神的把最后一根人参须须从土里拨出来,松了口气刚想要回应,就见眼前的人参嗖一下就不见了。 脑瓜子嗡一声,苏芸暖跌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第59章 手镯,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此时的苏芸暖都想满地打滚,大哭一场。 她的人参啊!最少四十年往上的人参啊!咋就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 “芸暖姑娘!你在哪里啊?”乔守信已经到了林子附近,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苏芸暖长长的叹了口气,提着空空的篓子走出来,强打精神回了句:“我在这里呢。” 乔守信看到苏芸暖,赶紧吹响了骨哨,这样爹和兄弟几个都知道人找到了,走过来急切的说:“可不行一个人钻山林,姑娘家太危险了,快点儿跟我回去。” “哦。”苏芸暖霜打的茄子一般往回走,乔守信跟在后面,狐疑的打量着苏芸暖。 苏芸暖看着手腕上安静如鸡的手镯,忍了又忍没有破口大骂,不是蹦跶的欢吗?亏它是个镯子,就刚才发现人参蹦跶的样子,好像自己把它摘下来,它能自己跑去找人参似的,这会儿装死了! 人参没了,它也不蹦跶了!呸! 疯狂在心里吐槽的苏芸暖站住了,她总觉得手镯不对劲儿,原本的手镯真不起眼,灰扑扑的红像是蒙尘了似的,花纹倒是挺好看的,但没啥光泽。 抬起手腕仔细 端详,发现手镯亮了不少,甚至木头纹理里竟然隐隐的有三条金线样的纹路。 苏芸暖恶狠狠的捏着手镯,在心里疯狂输出:“人参!人参!人参!” 手镯似乎是感觉到苏芸暖的恶意了,在她手腕上颤了颤,也仅此而已。 “是不是你吃了?”苏芸暖在心里对着手镯嘶吼。 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在苏芸暖的脑海里响起,那声调简直是泫然欲泣,委屈的很:“主人姐姐,你拿了我那么多东西,不知道回报吗?” 苏芸暖傻了。 “芸暖姑娘,怎么了?”乔守信见苏芸暖站在原地有一会儿了,出声问。 苏芸暖摇头:“没事,回去吧。” 手镯有古怪! 她以为是沉默的羔羊,却不想见到宝贝是真人啊,甚至不惜摆出来债主的姿态,装可怜也是冲自己讨债,讨人嫌! 大家伙儿都往回走,李大云看到苏芸暖的身影,甩开大步跑过来,一把抱苏芸暖抱起来了。 把苏芸暖吓一跳。 “你这丫头吓死我,吓死我了。”李大云说着,竟然不顾形象的哭起来了。 苏芸暖连忙安慰:“李姑姑,我没事,就是走到前边的老林子里,嗯,迷路 了。”人参都没了,还提什么? 李大云身大力不亏,竟掂了掂苏芸暖,才把人放下来,扒拉着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她确认没啥事儿,才说:“以后不准你进山了,采药我们都会,你要出事儿了,我们这些人咋对得起你?” “没事了。”苏芸暖知道李大云是真的关心自己,安抚的牵着她的手:“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这次我啥也没找到。” 李大云看到苏芸暖空空如也的背篓,再看她狼狈的样子,摇头:“不行,进山的事我们来,咱们先进去歇一会儿,我们都吓了个半死,缓缓再下山。” 苏芸暖更需要缓一缓,得到至宝的喜悦,失去至宝的悲愤,落差太大了! 乔东启让几个儿子烧水,让几个人进屋。 大家坐下来后,乔东启才说:“芸暖姑娘,我们今儿去送货了,酒楼那边把价格压低很多,我琢磨着不对劲儿,本来想着今晚下山去和你说说,既然碰到了,咱们得商量商量。” 苏芸暖微微蹙眉:“压低到什么程度?” “梅掌柜说野兔一两银子最少也得十只,这还是看在芸暖姑娘和她家小姐的情分上,不然开春打猎的人多,二十文一只兔子 都大把的收。”乔东启叹了口气:“这事儿,咱们说不出啥来。” 苏芸暖点头:“乔伯,梅掌柜说的没错,咱们不给他们送猎物了。” “为啥啊?”李大云脾气直,开口就问。 苏芸暖缓缓地说:“因为如今这酒楼不是九小姐的了,九小姐去京城完婚,这边的买卖应该是郑家的了。” 乔东启问:“那我们还在山里有啥用了?” “打猎送到山下,咱们家大人口多也得吃喝,再就是等过一阵子,去青牛县做买卖!”苏芸暖冷哼一声:“梅娘不厚道,就别怪我不客气!我是和她主子有交情,但也算她半个师父!” 乔东启倒是没想到,看着瘦弱的小姑娘气势可不弱。 大家都知道苏芸暖传授厨艺给她们,才换来了送猎物的高价,如今手艺学好了,钱也赚了,明摆着卸磨杀驴。 “芸暖姑娘,现在这世道做买卖能行吗?”周玲问。 苏芸暖笑了:“肯定行,但咱们先不着急动手,就这样吧,乔伯和几位叔叔再忙一段日子,猎物活蹦乱跳的就养起来,咱们家里地方足够,打死的就大家吃了,身体好才最重要。” 也确实没别的好法子,乔东 启也知道山下的人需要吃喝,点头答应了。 乔守信给大家伙端进来热水,苏芸暖喝了一口,甜滋滋的,问乔东启:“乔伯,这是山泉水吗?” “对,打咱们住的地方往东走,不远就是个泉眼,泉水落到下面的鹰嘴崖去了,咱们喝水得用木桶在边上接回来。”乔东启说。 苏芸暖记在心里了。 乔东启把这段日子卖猎物的银子交给苏芸暖,苏芸暖也没客气的,当着大家的面过数,九十八两银子可不少了。 下山的时候,李大云问苏芸暖:“芸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打猎买不上价了?你上次和我说过,要银子来着。” 苏芸暖苦笑:“早知道也没用,李姑姑,现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不过放心吧,哑巴亏我吃了,也会还回去的。” 凡事都是有因有果,为什么猎物值钱?大雪封山的时候,打猎是在玩命,这是其一。 自己倾囊相授教给她们手艺,这是其二! 梅娘说的真轻巧啊,一句看在小姐的情份上,价格还算是高的,也不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一个菜谱价值几何? 不过,她能这么办事,反倒成全了自己,苏芸暖拿定主意,等她咯! 第60章 逼的手镯都颤抖 下山回到家里,潘玉双已经做好了晚饭,晚饭后苏芸暖给潘玉虎针灸,这段日子潘玉虎吃了不少苦,复健是艰辛的,要把筋脉都拉抻开,那种痛可想而知,但效果很不错。 段老六恢复的要比潘玉虎快不少,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物起了很大的作用。 晚饭后,李大云带着人过来挑拣草药,所有人都十分默契,苏芸暖坐下来合药,她有些分心,看到手镯就会想自己的那颗人参,说实在的,自己从医多年,为了野山参亲自去过产地几次,也仅仅是看到过十几年的野山参,那都是寥寥无几又价值不菲的存在。 四十几年的三节芦,就这么被个木头手镯吞了!说出去的话,只怕所有人都会把自己当成疯子! “主人姐姐,你不知道咱们心意互通吗?”手镯委屈巴巴的小奶音在苏芸暖耳边响起,苏芸暖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心意互通,自己还夸奖过手镯真是懂事,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它的大方并不是没有条件的,只不过没遇到心动的好东西,你看,三节芦的宝贝它拿的一点儿都不含糊,简直像土匪一样。 苏芸暖在心里编排手镯一顿,手镯一直都不吭声。 “玉双。”苏芸暖扬声叫来了潘玉双。 潘玉双 过来:“嫂嫂,咋了?” 苏芸暖举起带着手镯的手腕:“这个手镯是怎么来的?” “咦,这手镯好漂亮。”潘玉双凑过来仔细的看了看:“我起先还没注意呢,杨奶奶给你的啊,嫂嫂你忘记了吗?她说这是雷击木,辟邪。” 杨奶奶? 苏芸暖脑海里出现了个苍老的妇人,佝偻着背的样子,那样子竟然和卖给自己手镯的人重合了,这是细思极恐的事! “可惜,杨奶奶孤苦伶仃一个人,早早就死了。”潘玉双感慨一句。 苏芸暖想要一问究竟的心思瞬间破灭,死无对证,自己怀疑都是这手镯的古怪,什么叫辟邪?自己都能夺舍,还辟邪呢!呸。 “你要不要?给你。”苏芸暖对潘玉双说。 发现手镯颤了颤,像是害怕似的,顿时让苏芸暖心情大好,人参不要出来意难平,索性破罐子破摔,起身拉着潘玉双往外走:“来,我摘下来给你。” 潘玉双赶紧摇头:“我不要,嫂嫂戴着好看。” 手镯上细微的光芒划过,苏芸暖把手泡在水盆里,作势往下摘:“我突然不喜欢了,做事总是磕着,不舒服。” 潘玉双看着苏芸暖用力的摘手镯,手腕都红了,赶紧捂住苏芸暖的手:“嫂嫂,戴着吧 ,我真不要,杨奶奶说着镯子能让你逢凶化吉,它会保护你的。” 苏芸暖看着一根人参须须在水盆里飘着,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还治不了它? “看来水不行,用些猪油才能摘下来。”苏芸暖一转身就去灶房找猪油了,手镯吓得都要哭了:“主人姐姐,你丢掉我会后悔的。” “你这么贪吃,我更后悔!三节芦的人参!”苏芸暖咬牙切齿的说,看着手心里多出来一缕人参须须,心疼的滴血:“你知不知道完整的人参多值钱!你把须子都给揪下来了?!” 手镯哭唧唧:“你和山神爷爷说不会贪心啊,治病救人不能整根吃吧?” 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无以言对了,苏芸暖打开了猪油坛子…… “你等等,你摘下我一定会后悔的,你看!”手镯是急眼了。 苏芸暖眼前一花,周遭的环境顿时变了。 雾蒙蒙的地方,在中间的位置那颗三节芦的人参悬浮在空中,根须都像在闪光似的。 这……! “我也需要升级啊,主人姐姐你看看,这里空荡荡的多可怜,我可是一大片药田啊。”手镯像是长镜头一般,让苏芸暖看到了一块块空荡荡的药田,整个空间里除了这颗人参外,荒凉的可以。 苏芸暖狐疑:“你不是给我很多药吗?” “是啊,我一直都在透支啊,你要不好好保护我,我会死掉的,你在这个世界里,很需要我这样一个伙伴啊。”手镯谆谆善诱,语气可怜巴巴。 苏芸暖蹙眉,自己并不是真的要把手镯给潘玉双,只是想要吓唬吓唬手镯,但谁成想还别有洞天? 自己需要的是伙伴吗?是金手指! “你到底是个什么邪门玩意儿?”苏芸暖问。 手镯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半天才说:“我忘记了,睁开眼睛就听到你要补充体液、供给能量,我就按照你的心愿,给了固体葡萄糖啊。” “你可真厉害,我想着没地方藏,你就都拿走了。”苏芸暖可没忘记当时发现啥都没有后的震惊和失望。 手镯哭唧唧:“这不是急主人姐姐所急吗?我是做错了吗?” “好了,没事了。”苏芸暖受不住这小奶音透出的委屈:“我怎么出去?” 手镯立刻雀跃起来:“主人姐姐是不生气了吧?出去不难啊,你只要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能出去的。” “这么好?”苏芸暖狐疑的问。 手镯马屁精似的说:“是啊,你是我的主人姐姐嘛。” 苏芸暖试了试,眼前场景变换,自己 还站在灶台前,是准备拿猪油的姿势,潘玉双走来要阻止,看她急切的样子,苏芸暖确定手镯里的时间不像现实世界,这还挺不错的。 “嫂嫂,你怎么了?”潘玉双挪开猪油坛子,轻声问。 苏芸暖不可能说是为了吓唬手镯,垂眸掩去自己的情绪,轻声说:“杨奶奶的东西,我不想要。” 潘玉双叹了口气:“杨奶奶的事情怪不得你,咱们去的时候她就被抢走了,又打不过那些人,咱们有什么办法呢?” 纳尼?苏芸暖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神秘的杨奶奶也被吃了?夭寿了,这个狗屁混账的世界! 吐槽归吐槽,日子还得过,潘玉双只当苏芸暖伤心了,牵着她的手回到屋子里,柔声劝慰了几句才出去。 苏芸暖合药的时候会和手镯聊几句,当然不是为了排遣寂寞,而是好奇她能寻宝。 果不其然,手镯说:“只要在两米之内,就能感应到天材地宝的存在,并且是手镯需要的。” 说人话就是,苏芸暖是个工具人。 这多糟心? 马车到苏芸暖的家门口停下来,小药童跳了马车,哭着站在门外:“芸暖姑娘!芸暖姑娘快救命啊。” 院子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苏芸暖起身就出来了。 第61章 不拿生命当儿戏 “怎么了?”苏芸暖认出是百草堂的药童,问。 小药童抹了一把眼泪:“东家病了,就是那种病,求芸暖姑娘救救我们师父吧。” 苏芸暖点头:“不要哭,我去拿东西立刻跟你走。” 小药童后退两步:“师父这病越来越凶险了,不让芸暖姑娘去,给点儿药就行。” “等着。”苏芸暖转身回屋,把潘玉双和李大云叫过来:“我要去青牛县几天,看来是病人多了,你们切记看好家。” 潘玉双哪里放心苏芸暖自己去,站起来:“嫂嫂,我跟你去。” “不用,你们都不用去,家里人都不要出门去,这些是预防的药,大人小孩都要吃,根柱他们一顿两丸,玉竹一丸,一天三次,余下的你们一次三粒也是一天三次,切记不要乱跑,如果愚谷村出事儿了,危及到了咱们家就去找祈煊,让祈煊去青牛县找我。”苏芸暖说着把装药的罐子放在桌子上。 收拾剩下的药:“李姑姑,把药送到门口就离开,别接触小药童。” “成。”李大云提着药篓子出去,潘玉双也帮忙。 “嫂嫂。”玉竹跑过来抱住了苏芸暖的腿,扬起小脸:“嫂嫂要早点儿回来,玉竹想嫂嫂。” 苏芸暖蹲下来,揉了揉潘玉竹的小脸,把她抱 在怀里亲了一口:“好,嫂嫂很快就回来的,玉竹在家里乖乖地。” 潘玉竹用力的点头。 苏芸暖把潘玉竹放下,转身往外走。 “嫂嫂。”潘玉虎走过来。 苏芸暖回头:“怎么了?” 潘玉虎抿了抿嘴角:“家里放心吧,你要多保重,如果太累就回家来。” 如果太累就回家。 苏芸暖被这句话暖了心,勾起唇角笑了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每天记得督促他们锻炼身体,你也要快些好起来。” “嗯。”潘玉虎点头,心里酸酸的难受,百草堂的薛丁元医术高超,也得来求嫂嫂,可见外面真的是很严重了,他担心得很。 苏芸暖到门口,让家里人都退后,自己把药搬出去,让小药童把药都放在车上,弯腰要上车的时候,潘玉双跑过来:“嫂嫂,带一些换换洗衣服。” 苏芸暖点头:“扔过来,好好看家。” 潘玉双一肚子的话都不知道从哪里说了,把包袱扔过来,看着苏芸暖上了马车,哽咽的对苏芸暖说:“嫂嫂,早点儿回来。” 苏芸暖撩起帘子冲潘玉双和李大云挥了挥手:“回去吧。” 马车离开愚谷村,几个村民看到马车的时候都缩着脖子看,直到看不到影子了,才一溜烟儿似的 跑去了赵长林家里。 “村/长,邪门的玉龙媳妇儿被接走了!” “他们家天天都有饭味儿,还有肉吃!” “咱们动手吧。” 赵长林躺在炕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咬牙切齿的说:“行,你们准备柴,等我好点儿就动手!” 马车到了百草堂门口,苏芸暖提着小一些的药篓子下了马车,小药童招呼伙计把药卸下来,带着苏芸暖往后院去:“芸暖姑娘,师父要知道你来了,非得打我一顿不可。” “不会的,你叫什么名字?”苏芸暖问。 小药童十分恭敬的回话:“我叫四喜。” “你从现在开始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就去做,行不行?”苏芸暖问。 四喜立刻点头:“行,芸暖姑娘尽管吩咐。”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薛丁元的房门外,四喜上前敲门:“师父,芸暖姑娘来了。” 屋子里,正颤巍巍端着药碗的薛丁元手一抖,药都洒了半碗,颤着声儿:“不行!快送芸暖姑娘回去!此地凶险!” 隔着门,苏芸暖抿了抿嘴角,上前一步:“薛叔,别人病了我不露面,你都病了,我能坐得住?这些日子虽说没过来,但家里一直都在做药丸,我不单人来了,药也带来了。” 薛丁元浑身无力的坐在 椅子上:“芸暖姑娘把药留下,赶紧回去吧,天气暖和后,人是接二连三的病,怕是治不住了。” “没有治不了的道理,我先给薛叔治病,回头咱们商量个好法子。”苏芸暖抬手推门:“薛叔,我进来了。” 门打开,苏芸暖看着脸色青白的薛丁元,走过来坐在旁边:“四喜,桑树枝、柳树枝、榆树枝和艾草煎汤用来泡浴,去准备。” 四喜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苏芸暖给薛丁元诊脉,缓缓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琢磨方子,这病先要平胃消痰,理气疏导预防高热,所以用陈皮半夏汤,偶有头疼可以加白芷,用三五服后,要换柴胡黄芩汤,也可以用青蒿贝母制丸,用姜汤服下。” 薛丁元眼睛一亮:“对,我还用了川贝半夏膏药,只是效果不太好。” 苏芸暖把药拿出来给薛丁元服下,问:“这膏药的方子倒也是有奇效的,但要用皂角水沐浴,再用大块生姜揉/搓,再把膏药摊在宽长的细布上从衣领处贴/上,最快两三天就能治好,但膏药在身上五天才行。” 薛丁元蹭就站起来了:“这么说是用法不对?” “那就想要问问薛叔了,这药是什么时候合的?我知道这方子是要端阳午时合和才行啊。”苏芸暖说。 “唉。”薛丁元摇头:“如今才三月末,还要一个多月才端阳节,所以这药总不见奇效啊。” 苏芸暖点了点头,这治疗疟疾的方子不少,但中医讲阴阳调和,多数方子都要在端阳午时这个至阳的时候合药才行的。 “这样吧。”苏芸暖说:“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 薛丁元问:“什么法子?” “知母一钱,乌梅是五钱,炒熟打碎后放在锅内炒热,用布包裹困敷在神阙穴上,药沫三分满就行,这种就算是发病也会减轻很多,三日后替换一次,也是很有效果的。”苏芸暖说。 薛丁元抚掌:“对,师父也曾留下过一个方子,说龙眼树叶家白芝麻煎浓汁,喝下去在躺下发汗,也是有奇效的,只是龙眼树叶咱们这里不常见。” “那就有什么,用什么,很多人都信任薛叔,先把知母乌梅的方子撒出去,除了人救也得自救才行。”苏芸暖说。 薛丁元大惊:“芸暖姑娘的意思是把方子公诸于世?” “对,咱们腾不出那么多人手做做这些事情,还有四枝浴汤的方子也撒出去。”苏芸暖看薛丁元吃惊,微微挑眉:“再想赚银子,我也不会视生命为儿戏。” 薛丁元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深深的给苏芸暖鞠了一躬…… 第62章 这是要狗仗人势吗? 薛丁元用桑枝泡浴,为的是通络降温,接下来用的药方是组方,第一副药当晚就用上了。 为了试验药方是不是效果很好,薛丁元拒绝用丸药。 这也是让苏芸暖很佩服的地方。 病情严重到让苏芸暖咂舌的地步了,早晨看到门口密密麻麻不下百人的场景,苏芸暖的心情是沉重的,因为她很清楚病因,这些人不管是来自于哪里,都很可能吃过死人肉了。 这种病症越是发病的人多,越让人心寒。 他让所有百草堂的人都戴上了口罩,避免接触病人的飞沫,传染的途径不确定,也没办法确定,就算是疟疾,都极有可能比自己已知的疟疾还要严重许多。 到百草堂求医的都是穷苦人,薛丁元还在病中也坚持坐诊。 百草堂的人不厌其烦的对病人和他们的家人说防治的方子。 苏芸暖让四喜支/起了大锅,开始熬陈皮半夏汤,不管有病没病的人都要喝一碗,并且让这些人不要离开太远,饿了就过来喝。 有人自告奋勇去砍柴,有人去河里提水过来,这个方子要用井水和河水一起煎煮。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薛丁元直接敞开了后院的大门,看病的人如过江之鲫。 在青牛县,铁打的百 草堂,流水的病人。 苏芸暖嗓子都哑了,累的坐在地上睡了过去,四喜心疼的不行,跑屋子里取来薄被给苏芸暖盖上。 “药渣别扔掉,继续煎。”苏芸暖含糊不清的嘱咐了一句,就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了。 四喜看着苏芸暖累成这样,恨不得把这些人的嘴巴都封上,都忙了三天了,谁都扛不住,何况瘦小的女子? 这一觉,是苏芸暖这辈子睡得最香的。 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边放着四五个小火炉子,怪不得自己暖洋洋的,再看四喜坐在熬药的大锅旁边睡得口水老长,惹人心疼。 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薄被,拿着过去给四喜盖上。 “芸暖姑娘。”四喜睁开眼睛:“你醒了啊,看你睡得香就没敢挪动,我去热饭菜。” 苏芸暖还真饿了,跟着四喜去了灶房,一碗薄粥一个拳头大的薯,这都是百草堂能拿出来招待贵客最好的食物了。 苏芸暖想着等稍微控制住点儿的时候,自己得给薛丁元他们送点儿吃喝,总不能让为众人抱薪者冻毙在风雪中吧。 薛丁元从药房回来,看到苏芸暖正坐在灶房里吃东西,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芸暖姑娘,三天,三天时间我就好了!” 苏芸暖抬头, 咽下嘴里寡淡无味的粥:“所以,薛叔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是啊。”薛丁元高兴的搓了搓手:“我根据芸暖姑娘的提议,把轻重病人分开用药,那些药丸之前用白瞎了,重症病患用药丸见效奇快,轻症就用汤剂,这就能救更多的人了。” 苏芸暖把碗里的粥吃完,站起身:“薛叔,雷家人还住在那边吗?” “是的,芸暖姑娘想见他们?”薛丁元问。 苏芸暖摇头:“是百草堂需要人手,他们合适。” “这还真是个办法,成,我明儿让人去一趟问问。”薛丁元自己都没感觉到,他对苏芸暖颇有些言听计从的意思。 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大家都抓紧时间睡觉。 苏芸暖的房间干净整洁的很,她倒是不困了,靠在墙上琢磨起来,这百草堂不小,但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没有女子,难道薛丁元没有妻儿? 这纯属是对薛丁元好奇,这样一个算得上善人的人,日子过的非常苦,有些让人意难平啊。 手镯又不安分的开始转悠了,幅度不大,是刚好能引起苏芸暖注意的频率。 “你发现宝贝了?”苏芸暖眉头紧锁,在百草堂这几天,她算是看透了,除了草药啥也没有,手镯转 悠个什么劲儿? 手镯停下来,软糯糯的耳边低语:“主人姐姐,你挪开床铺,底下有宝贝。” “疯了吧?宝贝也是百草堂的,歇着你的。”苏芸暖不想搭理。 手镯立刻说:“是灵芝,还很小很小。” “那也不是我能拿走的。”苏芸暖闭上眼睛。 手镯赶紧说:“我能让它快速长大哦,很快的那种。” 还能这样?苏芸暖瞬间睁开了眼睛。 “我是药田啊,药田当然是种药草啦。”手镯央求:“你把灵芝给我,我绝对能让你惊喜的。”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你养大的灵芝就会给我吗?” 手镯呐呐:“其实,是有条件的,只要主人姐姐能搜集到我想要的草药,这些草药是可以取出来的。” “你不是给了我很多药品?”苏芸暖皱眉。 手镯小声嘀咕:“没好处,你怎么能替我干活呢?” 好家伙! 苏芸暖一瞬就全明白了,敢情手镯和自己玩儿的是欲取先予的套路啊。 “你要草药能做什么?”苏芸暖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问。 手镯说:“我是药田,药田得有药草。” 如此朴实无华的是想法,苏芸暖反而释怀了,计较什么呢?不就是要药草吗? 自己给就是了,反正互惠互利,自己需要的东西也会拿到,权当置换了呗。 把床挪开一点点,刚好能伸进去手的缝隙,看到墙角那个只有小孩手掌大小的灵芝,苏芸暖伸出手摘下来,这次还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给,灵芝瞬间消失了。 抢东西是真快! 想着进去看看,苏芸暖就看到了手镯里那雾蒙蒙的空间,原本悬浮的人参被种到了药田里,刚才的小灵芝也在药田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里的雾似乎少了一些。 百草堂里有很多草药,手镯不要的原因是因为不是活株,当然了,也挑嘴,寻常的草药它是看不上的。 清晨,苏芸暖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正忙得起劲儿,听到有人喊她:“嫂嫂。” 苏芸暖一惊,回头看潘玉宝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赶紧起身走过来:“咋了?” 潘玉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是登仙酒楼的薛掌柜想要调料包。” “你对他说我在百草堂就好了,跑出来干啥?”苏芸暖有些生气了,她现在分不开身,家里可不能出事才行。 潘玉宝垂头:“还有梅掌柜的也来了,说要你交出调料配方,不然、不然……” 真是有意思了,梅娘这是要狗仗人势吗? 第63章 我有什么不敢的呢? 薛丁元听到叔嫂两个人的对话,微微皱眉。 起身走出来的时候就听苏芸暖说:“别着急,我去和薛叔说一声,咱们回去一趟。” “嗯。”潘玉宝放心了,只要嫂嫂回去,就不信梅娘还敢仗势欺人! 苏芸暖看薛丁元撩起帘子出来了,走过去福了福身:“薛叔,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 “芸暖姑娘别急,玉宝也进来咱们坐下说话。”薛丁元请苏芸暖和潘玉宝进屋来。 落座之后才说:“如今这边情况也算稳定下来了,照目前看只怕处处都会有得病的人,所以芸暖姑娘先回去家里继续做丸剂。” “如此也好。”苏芸暖也知道薛丁元担心什么,这也是自己担心的。 一旦得病的人多了,这些人只怕比去年冬天还要凶残几分,愚谷村只是个缩影罢了。 自己在这边虽说能搭把手,可家里那边就顾不上,倒不如回去继续进山采药,做丸剂,能让百草堂有源源不断的药,这才是治病的关键。 薛丁元起身拿过来钱匣子放在苏芸暖的面前,再次坐下来的时候先叹了口气:“芸暖姑娘,我知道这点儿银子连个方子钱都不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苏芸暖把钱匣子推回到薛丁元的跟前:“薛叔,我确实 需要钱,但这笔钱太少我看不上,用不了几天你这边的丸药就会涨价的,到时候别心慈手软就行,雷家老太太的病是干净的,雷家人也干净,这些人过来帮衬着,薛叔也能腾出手救更多的人,账,回头再算。” 薛丁元也知道这点儿钱太少了,也就没坚持,亲自送苏芸暖和潘玉宝出门。 如今已经是绿草如茵了,回去的路上苏芸暖看着没有人耕种的田地,忍不住叹息,如果不趁着春天耕种,下个冬天还能有几个人熬得过去? 听到苏芸暖叹息,潘玉宝也跟着叹了口气:“能吃的都吃了,都没有能种的种子了。” “可惜了,这些人要都能拧成一股劲儿,种子咱们可以分给他们一些。”苏芸暖苦笑,想到了官府那边,祈煊说梁世儒是个好官,难道他不知道百姓需要种子耕种吗? 两个人顺着小路急匆匆的赶回来,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了两辆马车停在自己家门口。 “嫂嫂,他们还较着劲儿呢。”潘玉宝提醒苏芸暖。 苏芸暖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难事,薛掌柜是和自己做买卖,银货两讫没什么太深的纠葛,让她心里不忿的是梅娘的翻脸无情。 进了村子,苏芸暖看到了几个村民坐在朝阳的墙根下晒太阳,一个个脸色青 白的样子让她心就一沉,愚谷村的人病了。 这些人看到苏芸暖,一个个都恨不得眼睛里飞出刀子来,苏芸暖装作没看见的进了自己家的大门。 “玉宝,约束点儿根柱他们,别接触村子里的人。”苏芸暖说。 潘玉宝嗯了一声。 “芸暖姑娘可真是贵人事忙。”梅娘看到苏芸暖进门,走过来福了福身:“我本打算用马车去接姑娘回来,你这小叔子是个脾气倔的,怎么都不同意。”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了眼梅娘:“梅姑姑如今是入了贵人的眼,得了脸面的人,可不敢劳烦。” “这话说的,芸暖姑娘可是我家小姐的朋友,真说得了脸面,那也是你啊。”梅娘笑道:“如今老爷那边派我过来和芸暖姑娘打个商量,咱们坐下来谈?” 苏芸暖勾起唇角:“好,不过梅姑姑得等一等,我要去见主顾。” 迈步进屋,薛掌柜脸都拉的老长了,一看就是气得不轻。 潘玉虎陪着薛掌柜在屋里,见到苏芸暖立刻起身:“嫂嫂。” “嗯,玉双呢?”苏芸暖问。 潘玉虎看了看薛掌柜和梅娘,低声说:“不知道跑出去做什么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玉宝。”苏芸暖回头叫来潘玉宝。 潘玉宝来到 苏芸暖身边:“嫂嫂,什么事。” “你坐在这边。”苏芸暖坐下来,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潘玉虎兄弟俩坐在苏芸暖身后,没人搭理跟着进门的梅娘,苏芸暖开口问:“薛掌柜只是过来取料包吗?” “原本是。”薛掌柜眼神不善的看了眼梅娘,这才对似苏芸暖说:“潘家小娘子可还记得咱们的买卖是不外传的?” “当然记得。”苏芸暖笑了:“薛掌柜在我这里买了菜谱,这菜谱就是薛掌柜手里的东西,就算是我都不会再动别的心思了。” 薛掌柜拉长了声调:“是吗?潘家小娘子在永固县那边的买卖可让我丢尽了脸面!” “薛掌柜,你说的永固县买卖是郑家的食府吧?”苏芸暖笑着问:“这天底下的买卖可不是一家做的,怎么能是丢了你的脸面呢?” “我……”薛掌柜气急,站起来质问:“你明明是跟我做了买卖,在那边开食府竟也是卖料包卤肉,这还不是在和我挂羊头卖狗肉?” “郑家酒楼卖卤猪头和猪蹄吗?”苏芸暖问梅娘。 梅娘那是太有眼色了,笑道:“芸暖姑娘说过不准卖猪头和猪蹄,这事儿我们可记着呢,薛掌柜也是买卖人,难道还要欺行霸市?” 薛掌柜一甩手:“今日我倒 要看看,你这料包如何个卖法!” “这话就有意思了,你拿着银子,我也不是不给钱,薛掌柜可别仗着财大气粗就想要欺负芸暖姑娘,再说了,我们酒楼的买卖做得好,永固县四海酒楼日子不好过,跟你有什么关系?”梅娘毫不客气的说。 苏芸暖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个人掐架,看了眼潘玉宝,这孩子虽说聪明,但到底出身过于低微,所以没了主意,害怕了。 薛掌柜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郑家仗势欺人!潘家小娘子是个聪明人,卸磨杀驴的事郑家做的一点儿不含糊,如今还要装好人?骗鬼呢?” 梅娘一噎:“你管我们如何合作!手别伸得太长!” “就伸手了,你能怎么着?”薛掌柜转过头对苏芸暖说:“我们东家说了,要和潘家小娘子见一面,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当个买卖人都不是傻子,潘家小娘子可敢见我们东家?” 苏芸暖挑眉:“薛掌柜是激将法啊?不过就是见一见你们东家,我有什么不敢的呢?” “苏芸暖!”梅娘瞬间看过来:“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苏芸暖不紧不慢的说:“梅姑姑刚才不也听到了吗?薛掌柜都看出来卸磨杀驴的事了,难道梅姑姑觉得我看不出来吗?” 第64章 梅娘仗势气人被打脸 梅娘脸色阴沉下来:“芸暖姑娘,你还是慎重些的好。” 苏芸暖起身:“在我看来,这买卖跟谁做都是一样的,银货两讫,和气生财,薛掌柜该知道我没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你的菜谱没人用,料包的事情不归你管。” 薛掌柜没吭声,他发现苏芸暖是拿自己当枪使唤了,不过郑家酒楼的掌柜也没占便宜,也被苏芸暖给用了个彻底,这会儿他反应过来了,肯定不想再掺和,事实上苏芸暖说的没错,自己生气是因为卖给自己一个菜谱都扣扣搜搜的,那郑家酒楼的菜自己去看过了,一看就都是出自苏芸暖的手! “再说梅姑姑,打从九小姐带着厨娘过来学手艺那天开始,你就在的,买卖是怎么谈的,契书是怎么签的,你心知肚明吧?”苏芸暖挑眉:“我承了九小姐的人情,可你做了什么?” 梅娘磨牙,好她个苏芸暖,贱民而已,还敢跟自己来讲道理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脸面! “九小姐前脚刚走,你就压了我们猎户送货的价格,还要摆出来一副因为我和九小姐的关系,才会便宜了我们的猎户,是因为开春好打猎了,你想要讨好主子,就欺下媚上,如今更是上门来想要我交出调味包的配方,算盘打得这么好,你当掌柜倒不如去当账房!” 苏芸暖走到梅娘跟前,眯起眼睛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为何九小姐离开之前,我退了股份,不再分拿红利的主意,是九小姐提点我的?你为人尖酸刻薄,我不了解,九小姐还看不透你是个什么芯儿的?” “我是在为九小姐做事!你敢这么编排我?”梅娘额头青筋都起来了。 苏芸暖笑出声来:“我不去找你,是因为你背后的主子,你来找我,是因为我没有靠山,但你忘记了,我拿出去的菜谱可没签契书,没说永远给你们用,别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给你脸,你是九小姐的奴才,不给你脸,你想用买卖兴隆换主子青眼,我就能动动手指拆了你的买卖!” 梅娘倒退一步,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苏芸暖睨了梅娘一眼:“吓唬我的家人,别说你不配,就是任何人都不行!” 这下薛掌柜高兴了,苏芸暖的言外之意是菜谱可以卖,只要东家肯出大价钱收了菜谱,郑家酒楼还能翻出来什么浪花儿? 薛掌柜想得到,梅娘也想得到,她压下心里的暴怒,放低了姿态:“芸暖姑娘,这买卖如今也是九小姐的,如果问红利,我回禀了老爷,可以再谈,至于说猎户送去的猎物……”。 “不必。”苏芸暖不让梅娘说完,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人微言轻命也贱, 高攀的事不做,要料包,五百文一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有别的心思,就收一收,你梅娘跟我说话,我不想听也不想说,玉宝,请梅娘出去,买卖做不做,看她。” 梅娘愣住了,苏芸暖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 “梅掌柜,请吧。”潘玉宝本来怕的不行,但刚才嫂嫂的每一句话都听到心里去了,他知道自己家的底气是什么,自然就不怕了。 梅娘一跺脚:“芸暖姑娘,你会后悔的!”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着梅娘,悠悠的说:“对你,我不敢托大,但那些厨娘得尊我一声师父,后悔的会是我吗?” 不甘心的梅娘出门,愤然离开。 屋子里,薛掌柜心里这个畅快啊! 看苏芸暖坐下来了,清了清嗓子问:“芸暖姑娘答应要见我们东家了?” “薛掌柜,你们东家在永固县?”苏芸暖问。 薛掌柜赶紧说:“东家在来的路上,只要芸暖姑娘这边答应了,我回头一定尽力举荐,至于这菜谱的价格嘛。” 苏芸暖笑了:“薛掌柜是个聪明人,但别用错了地方,菜谱是我的,断然不会分出去一分一毫给旁人,至于你们东家,见可以,不见也无妨,咱们的买卖做不做跟你们东家没什么关系。” 薛掌柜赶紧赔着笑脸:“是,是,芸暖姑 娘多想了,我怎么敢到你这里分一杯羹呢?这样吧,我要四十包调味料,现在带走行吗?” “薛掌柜等一等。”苏芸暖出门去了灶房。 调味包里的药材大部分是山上采回来的,缺少的从手镯里补齐,四十包调味料用篮子提过来放在薛掌柜面前。 二十两银子落袋,买卖算完事。 薛掌柜也不耽搁,告辞离开。 等人都走了后,苏芸暖才问坐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潘玉虎:“段叔带着玉双进山了?” 不单潘玉双不在家,段老六也不在家。 潘玉虎起身:“乔家人下山送了一些猎物,段叔跟着进山了,玉双是和李大云她们进山采药的。” 看潘玉虎往外走,苏芸暖挑眉:“你的腿不疼了?” “不疼。”潘玉虎停下脚步,背对着苏芸暖:“我本来也是要进山的,家里没人照应不行,嫂嫂还回去百草堂吗?” “不去了,你也先别进山,愚谷村的村民有发病的了。”苏芸暖说。 潘玉虎脸色微微变色,转过头:“嫂嫂,这病过人厉害?” “还不确定,就眼下的情况看。”苏芸暖抬头看着潘玉虎:“得病的人/大部分都是吃过人的。” 潘玉虎抬起手捂着脸,片刻才说:“那就是遭天谴了,死就死。” “我是担心他 们不顾一切的针对我们。”苏芸暖皱眉:“咱们得自保。” 潘玉虎嗯了一声,出去门劈柴了。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自己几天不在家,李大云她们采了不少草药回来,出门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挑拣草药。 潘玉双进门看到苏芸暖立刻跑过来:“嫂嫂,你可算回来了,我们这几天在山里找到了不少野菜,可新鲜了。” 苏芸暖看潘玉双红扑扑的小脸,问:“咱们家玉竹呢?” “玉竹啊。”潘玉双回头看李大云。 李大云笑了,侧身露出坐在背篓里的潘玉竹。 潘玉竹张开小手:“嫂嫂,抱。” 苏芸暖起身过去把潘玉竹抱下来。 “这孩子想你想得直哭,我就带她进山去玩儿了。”李大云说:“怕哭坏了。” 苏芸暖和李大云道谢后才问怀里的潘玉竹:“怎么还哭鼻子?” “怕嫂嫂不要玉竹了。”潘玉竹抱着苏芸暖的脖子贴/上来,小猫似的蹭着苏芸暖。 苏芸暖苦笑着揉了揉潘玉竹的小脸,转过头问李大云:“李姑姑,咱们的人有没有生病的。” “没有,河里的鱼我们都不吃了。”李大云抿了抿嘴角:“顺着河飘来的死尸被……”。 苏芸暖赶紧抬起手止住了李大云的话,她不敢听下去了,愚谷村的人,完了。 第65章 高墙外面有人哭 苏芸暖让大家减少出门,就是去采药也躲开愚谷村的人。 至于纠结了多日的救还是不救,苏芸暖一瞬间就想开了,救人是自己的本事,救人可以,救不活人心。 潘玉虎一直都把天谴挂在嘴上,要不是恨极了也不会这么说,可真要是愚谷村的人求上门来,只怕他都不能袖手旁观,因为他们是堂堂正正的人,不会为了没人性的人丢了自己做人的信念。 这人呢,纠结于心的事总是想不开,只需要换几个角度去想,顿时就天宽地阔了。 打从这天起,潘家的大门依旧紧闭,高墙之内饭菜飘香,愚谷村的人终于挺不住了,有人三五成群的跑来高墙这边蹲着,踅摸着。 “他奶奶的!吃草吃的,拉出来都是草了,我要进去抢肉吃!”有人受不住了,骂了一句站起来就要爬/墙。 可浑身无力,根本就爬不上去还被摔了个四仰八叉,顿时哭嚎起来了。 高墙内,正在给菜园子浇水的根柱侧耳听了听,放下葫芦瓢往苏芸暖的院子来。 外人看来这成了一个大院子,但里面还是分开的,开了个小门来回走动。 根柱进院就去找潘玉宝了。 “宝哥,我家门外一个男人在哭,可惨 了。”根柱说。 潘玉宝正在打水,嫂嫂回来第一天就说了,院子里的人都吃井水,浇地都不去外面河里提水,所以他每天都要打很多水,菜地都绿幽幽了,很快就能吃了。 听到根柱的话,想了想才说:“是不是馋哭了?” 根柱回头看看几家烟囱都在冒烟儿,挠了挠头发笑了:“是吧,那活该,哭就哭。” “对,赶紧回去浇菜地,不然咱们吃不上饭也得饿哭了。”潘玉宝说着,提了一桶水去浇自己家菜地了。 根柱顺便提一桶水回去,菜长大就能吃了,省多一些粮食才能不挨饿。 潘玉宝浇着菜地,站起身想了想把葫芦瓢扔进木桶里,转身去了屋子里。 苏芸暖正在合药,这几天都日夜不停的合药,百草堂那边的丸剂能撑几天,药不能断才行。 抬头看到潘玉宝进来了,问:“咋了?根柱跑来和你商量啥事儿?” “嫂嫂,根柱说有人在墙外哭,怕是那些人想要硬闯咱们家了,是不是叫大云姑姑几个过来商量商量?”潘玉宝把磨好的草药端过来几样摆在苏芸暖的面前说。 苏芸暖停下手里的动作:“估摸着也快挺不住了,只要他们敢硬闯,打出去!” “嗯。”潘 玉宝扭头出去了。 这几天潘玉虎不常露面,坚持要住在隔壁院子里,苏芸暖知道他是要避嫌,所以就由着他去了,也刚好能让自己不必担心再被怀疑。 每天早晨所有人都会聚到一起练功,练功之后再各自开忙。 李大云这几天都会天不亮带人进山,天黑才回来,猎物、野菜和草药都是她们带回来的。 不进山的人就伺候院子里随处可见的菜园子,为了最大程度利用土地,每一块菜地之间都只留下窄窄的一条小路,各个院子之间是留下只能排队走的路。 满院子最大的空地是这些人练功用的地方,不练功的时候这边就用来劈柴。 大家伙儿把各种各样的种子都种上了,苏芸暖尽可能的置身事外,反正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大家就都高兴,种子也是大家翻找出来的,怎么都怀疑不到她身上就是了。 潘玉宝出门就去找二哥了。 一进门就看到满头大汗的二哥,跑了几步到跟前:“二哥,你这是咋了?” “没事。”潘玉虎坐下来,揉着伤腿,腿不是不疼,是疼也不想说,他的这条腿还不够灵活。 潘玉宝给潘玉虎倒水。 “怎么了?”潘玉虎问。 潘玉宝说了有人在 墙外哭,也说了苏芸暖的意思,潘玉虎皱眉:“别什么事都要嫂嫂操心,看家护院的事儿我们来。” 潘玉宝羞赫的低下头,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遇到任何事情都想找嫂嫂商量,可二哥说的对,真要是打起来了,难道还指望嫂嫂和那些汉子们动手? 那不行,脏了嫂嫂的手! “我去找根柱几个。”潘玉宝抬头看看天色还早:“进山叫乔家爷几个回来,他们逼疯了肯定会硬闯,院子里都是妇道人家。” 潘玉虎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点头:“快去快回,避开人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去鬼屋看看祈煊他们安稳不安稳。” “成。”潘玉宝出门去了。 苏芸暖不知道兄弟俩商量怎么看家护院,心里盘算的是愚谷村的人会来抢粮食,自己手里的药能化险为夷,她知道李大云几个人不弱,可她不愿意这些人手上沾人命。 突然就想到祈煊对自己的警告了,应该是和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样,往后日子长着呢,杀人这种事情能不做就不做。 天黑下来了。 潘玉双和在家的女人们都各回各家张罗晚饭,她们一天天的也很忙,磨药、种菜还要拆洗衣服,缝缝补补做成春装给大家穿 。 布料不够,潘玉双就会拿出来一些旧衣服拆了填补进来。 郑飞凤送来的那些衣服谁穿都不合身儿,还有一些看着崭新的衣服都压箱底了,等着日子好过的时候拿出来改一改给嫂嫂穿,可体面了呢。 苏芸暖把药丸都装到篓子里,明天该去送药了呢,这次送药得让有些人看到了。 出门,看到抱柴进灶房的潘玉双,苏芸暖走过去:“我做饭。” “嫂嫂做饭可香了,我都馋坏了。”潘玉双拦住苏芸暖:“但现在不行,那些人闻到了香味儿还不发狂?” 苏芸暖笑了:“你想的周到,不过我今晚做药膳,只有苦味没香味儿,再就是蒸几锅菜团子。” “蒸那么多?”潘玉双不拦着了,蹲下来点火。 苏芸暖往锅里添水:“嗯,百草堂都快揭不开锅了,明儿送药的时候带过去一些米。” 潘玉双瞪大了眼睛:“嫂嫂,还给米?” “那都是帮咱们赚钱的人,可不能饿死了。”苏芸暖摸了摸手镯,更何况还得了一朵灵芝呢,那可是偷来的。 潘玉双不反对了,就知道嫂嫂不会烂好心,但这么久也真没看到赚什么钱回来,也不知道嫂嫂想没想过,药可拿出去不少了啊。 第66章 还真挺邪门的! 苏芸暖叫来了李大云几个人,说了自己的想法。 “芸暖姑娘,这么招摇的出去能行?”李大云都感觉不行了,担忧的问。 门外,段老六扬声:“我看行!” 随着话音落下,段老六带着乔家父子进来,几个人从苏芸暖抱拳,段老六说:“愚谷村的人撑不住了,都说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所以芸暖姑娘的法子是最好的。” 苏芸暖笑了:“段叔这段日子看来挺忙。” “不敢偷懒啊。”段老六坐下来:“愚谷村现在满打满算二百多口人,除了老弱妇孺不到一百男人还各个都是软脚虾,越是到这个时候就越想搏命了。” 乔东启接过去话头:“非但愚谷村这边,永固县也是一村一庄的生病,只怕接下来的日子比冬日里还难熬。” “愚谷村严重是情理之中,他们连顺着河飘来的尸首都不放过。”三十多岁的男人说到这里都气得攥紧了拳头。 段老六清了清嗓子:“芸暖姑娘是早就看出来了吧?” “没想到人会被逼成了恶鬼,这病应该去年秋天就有过,至于现在病人这么多,原因也简单的很,除了最开始得病的人,余下的都是吃过人肉了。”苏芸暖淡淡的说 :“所以我一直都想着救不救这些人,之前是没想好。” 段老六哪里看不出来苏芸暖一直都在左顾右盼,当时还在心里琢磨过,到底是乡野之地的女子,见识免不得短了,可如今他听说了病因后,也是心情沉重,问了句:“看来芸暖姑娘是心里有了章程了?” “我尽我本分治病救人,天底下郎中可没有白白治病的规矩,行善为了积德,我如今也不行善,也不积德,想治病就得拿钱来。”苏芸暖抬眸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我治病但治不了心。” 一直没说话的潘玉双咬了咬牙:“那就把这些人为何生病的消息撒出去!” 苏芸暖淡淡一笑,没什么不行的,但也不是一定要这么做,愚谷村的人没有最恶,只会更恶,但仅有的良知就是他们的催命符,所以她才会说,自己只是治病,不白治! “这几天我们也四处查看打听了,青牛县县令在四处募粮食做种,如今看来梁世儒是真的有心无力。”段老六眉头紧锁:“指望不上。” 苏芸暖惊叹于段老六竟然有这份心思去打探,但并不在意官府会做什么,人得有自救的本事。 打从出现了吃人的情况开始,官府的作用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了,还能指望什么呢? “好了,那就明天去百草堂吧。”苏芸暖看了段老六和乔家父子几人:“咱们大宅子里的人就都指望几位护着了。” 乔东启点头:“芸暖姑娘是放心,我们下山就是为这个来的。” 大家都听得明白,都回去准备了。 苏芸暖叫住了潘玉虎和潘玉宝兄弟俩,一家人坐在一起。 “咱们必须要做两手准备。”苏芸暖看潘玉虎:“玉虎的腿是没问题了,可恢复如常还需要个把月,你别急于求成,真要是事情往最坏的情况发展,咱们就带人进山。” 潘玉虎垂头,他真觉得自己成了废物,什么事情都帮不上的废物。 苏芸暖淡淡的说:“我们往大了说是这个大院,往小了说是咱们一家五口,你是我们几个的指望。” 潘玉虎抬头,他不敢相信苏芸暖的话,这个时候自己还算什么指望? “你自己想一想,如今因为李大云这些人,我们有乔家父子和段老六的庇护,若是没有这些人庇护,难道就要任人宰割了?你和玉宝是家里的男人,是顶立门户的人,聪明人就该知道这是个养精蓄锐的好时机。”苏芸暖说。 潘玉虎在苏芸暖那寄予厚望的眼神里,抿紧 了嘴角点头:“我在加紧锻炼,这段日子也在泡药,好了很多了。” “所以,打起精神来!”苏芸暖眯了眯眼睛:“趁着治病的机会,我们得把愚谷村变成自己手里的。” 潘玉宝瞪大了眼睛:“嫂嫂,你是说只给听话的治病?别的爱死不死是吧?” 苏芸暖愕然的看着潘玉宝,转而笑出声来,连连摆手:“那不行,不能那么明显,人家会说我没有医德。” 连最小的潘玉竹都听懂了,小脑瓜摇晃着想着嫂嫂是不是没有医德,使劲儿摇头,嫂嫂这么好的人,怎么能没有医德呢? 一大早李大云带头,潘玉双和孙蓉几个人跟在后面,背着药篓子出门。 在苏芸暖的带领下大摇大摆的从村子里走的,草药的味道没什么吸引力,菜团子就立了大功了,许多人都眼睛瞪圆,恨不得扑上来抢,是被李大云几个人手里明晃晃的柴刀镇住的。 潘玉双有点儿紧张,更有些兴奋,自己这段日子勤学苦练,别的不说多厉害,这一身力气是越来越大了,她恨透了这些人,他们抢过爹娘的尸首要吃,也抢过嫂嫂要吃,该死! 出了愚谷村,苏芸暖是让大家绕回到小路,避开大路上可能遇到的人,把危 险降到最低,毕竟她的目标只是愚谷村的人。 前脚这些人离开村子,后脚十几个村民就去了赵长林家里。 此时的赵长林都瘦成了一把骨头,苍白到没有一点点的脸色,裹着棉被坐在热炕上都打哆嗦,看到进来这么多人,咬着后槽牙,强撑着问:“你们来干什么?” 冷大良咬牙切齿的说:“那潘家真是要恨死我了!他家有肉吃,今天还往外送粮食,我闻到了菜团子的味儿了,里面肯定有肉。” “对!村/长,咱们连冬天都熬过来了,不能在这个时候饿死吧,咱们去抢!”孙老九眼神凶狠的眯起来:“咱们人多,不行就半夜把他们的墙拆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想办法,赵长林眉头紧锁,他有些怕苏芸暖,那给兔子扒皮拆骨的本事真吓人。 扫了一圈:“你们能找来多少人?” 冷大良啐了一口:“我们挨个问,不去的就直接宰了大家先吃饱了再说!” 赵长林眼神如刀的看了冷大良一眼,低了头,心里暗想: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会是第一个被宰了的人,呵,愚谷村的人真是一个都不少,死的都进了活人的肚子。 不对!有例外!潘玉虎家里的人,还真挺邪门的! 第67章 死都这么着急 这些人都疯了。 赵长林很清楚,可自己现在不死不活的样子,也快被逼疯了! 他家里还有粮食,这是他熬到现在的仰仗,可有粮食的他每天都觉得自己快死了,不敢睡觉,怕一觉睡死了,活着的时候他是村/长,死了就是他们的碗里肉和汤! “行,就按照你们说的办。”赵长林把心一横,不就是死吗? 这些人都团到一起也打不过大院里的人,那些人一个个都龙精虎猛的厉害,自己只要瞅准时机,这些个疯子都死了才好!都死吧! 想到这些,赵长林露出了狞笑。 “啥时候动手?”孙老九问。 死都这么着急,赵长林咬牙切齿的说:“今晚!” 几个人并不知道赵长林要借刀杀人,一个个铆足了劲儿出去找人手了。 赵长林靠在墙上喘粗气,金氏在旁边竟也兴奋的眼睛冒光:“我就说早点儿动手!那一家子早就该死绝了!今晚我也去!” “儿子怎么样了?”赵长林问金氏。 金氏正兴奋着,听到这话下地就往西屋去。 赵长林裹紧了棉被,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不想睡可是挺不住了。 “我的儿子啊。”金氏哭嚎着扑倒在炕上,拼命的摇晃着躺在炕上的儿子,那孩子双眼紧闭,早就没了气息。 赵长林被这 哭嚎声惊动了,一咬牙下地,过去照着金氏的后背就是一脚:“闭嘴!你想让他们吃了儿子?!” 金氏像是被捏住了喉咙的鸡一般,一头栽在旁边昏死过去了。 赵长林过去试了试儿子的鼻息,跪坐在地上,嘴唇颤了好半天,才念叨着:“报应,报应,这都是报应!” 哆哆嗦嗦的去外面找了绳子回来,结结实实的把金氏捆起来,看了眼儿子又回头看看外面亮着的天,咬了咬牙把家里的被子抱过来,厚厚的给儿子盖上,回去旁边的屋子里打开柜子,找出来一身自己最好料子的长袍穿在身上。 曾经,他还读过几天书哩,要不是腿瘸了,保不齐还能考个秀才回来,可他的腿瘸了,瘸了腿的人连童生都不能考。 摸着自己的领口,抖着手把扣子系好。 愚谷村的人都不干净,前几天他就跟着一大群人把玉翠吃了,很难吃,但他吃的第一口,不吃人咋活下来?饿死的人还少吗? 没吃过人的都走了,在那些龙门关的人被安置到愚谷村的时候,那些人就走了。 真要说还有谁是干净的,就剩下潘玉虎一家子了。 也真奇怪了,一家都是半大孩子,硬是没饿死! 系着扣子的手停下来,赵长林缓缓地坐下了。 他比谁都清楚潘玉虎一家子没死 是因为有能人,能人就是芸娘,但芸娘是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丫头,烂泥扶不上墙的丧门星,怎么有的本事? 是死一回之后,赵潘二林没烧死他们,进山没被野兽吃了,回来的时候只有潘玉虎伤了腿,再之后就是李开山他们护着,李开山他们走了后,留下的那些妇道人家可不是寻常的,一个个比男人还壮。 仔细的想芸娘前后的不一样,赵长林猛的瞪大了眼睛,芸娘有古怪! 她会做吃喝,那吃喝这别说愚谷村没人会,就是青牛县也没人会。 她还会鼓dao草药,自己看过几次,她以为走小路就没人看到?呵,村子里的人每天都在琢磨着吃谁呢,潘玉虎家里的半大孩子被大家伙儿从冬天盯到开春,只是没机会下手,自己有病的厉害。 对了,还有那个鬼屋里住着的两个怪人! 护着他们的人太多了,他一直都很生气,可现在突然就笑了,越笑越大声,竟都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发狂了般笑到躺在了地上。 他想到了留全尸的法子了! 天黑了下来,人就三五成群的来到了赵长林家里。 赵长林早就把凳子放在了门口,这些人都站在院子里,一个个眼里都冒着精光,像是要去吃席似的。 看习惯了,打从第一次吃人开始,他们只要 聚到一起就都是这副德行,赵长林一阵恶心,抬起手挡住嘴咳嗽了两声,才说:“你们都想好了,那院子里住着的人可都吃得好,睡得好,力气大得很,谁要是死了也记住了,大家没人愿意吃人肉,是为了活下去。” 言外之意,死了的就会被吃了。 没人吭声,一个个像是怕说句话都浪费力气似的。 赵长林起身去了灶房,一会儿晃晃悠悠的搬来了个酒坛子,对这些人笑了:“都说酒壮胆子,大家伙一人一碗,喝完了咱们就去抢了潘玉虎家!” 竟然还有酒? 这些人无声的围了过来,赵长林拿着酒提子扫了眼冷大良:“愣着干啥?去灶房拿碗来。” 冷大良立刻跑去了灶房,好几个人都跟着去了,一人一碗喝,一个个喝的都直吧嗒嘴。 “你们前头走,要快,我瘸着腿走不了那么快,别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就不好得手了。”赵长林说着看了一圈,发现潘二林没过来。 是了,潘二林的闺女刚被吃了,赵长林现在能明白潘二林的心情了。 这些人一个个拎着趁手的棍棒和农具,出门一窝蜂似的冲向了村子西头的潘玉虎家。 “来了!” 段老六沉声对跟在身边的潘玉宝说。 潘玉宝转身就往屋子里跑:“嫂嫂,来了,他们来 了。” 苏芸暖看乔家父子。 乔东启点了点头,带着四个儿子出去了,李大云站起来:“芸暖在屋子里就行!” 招了招手,崔敏几个人握着柴刀出门去了,乔家父子隔一段距离站一个,李大云带着女人们守在大门里。 潘玉虎刚要起身,苏芸暖沉声:“用不上你,看着玉竹。” “嫂嫂,我好了。”潘玉虎急切的说:“你看。” 苏芸暖已经站起来了,提着装药的小篓子:“那些人都病了,我的药更好使。” 这下,潘玉虎无言以对了。 潘玉双提着长鞭护在苏芸暖身边,两个人往大门口来。 就在所有人严阵以待,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段老六眼尖的看到人群奔跑中有摔倒的,注意到那些人脚步虚浮,回头看苏芸暖走出来了,从墙头上跳下来快步走到苏芸暖跟前:“芸暖姑娘,情况有些不对。” “我上去看看。”苏芸暖话音未落,乔守信也跑过来了:“那些人口吐白沫,像是中毒了。” “坏了!”苏芸暖顺着凳子爬上爬上墙头,那些人已经冲到了大门口,抬头再看提着白色灯笼慢腾腾走过来的人,天黑看不太清,但一瘸一拐的姿态,不用想也知道是赵长林,看他那白灯笼上大。大的祭字,苏芸暖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了后背…… 第68章 女人最怕什么?妇人之仁! 苏芸暖看到前面的人冲到了门口,紧紧的抿着唇角看他们举着手里的棍棒开始砸门,后面的人还有跪在地上动弹不了的。 大喊了一声:“别出去!” 李大云带着人停下了动作:“为啥?” “情况不对!”苏芸暖盯着那盏灯笼慢腾腾的走近了,渐渐的看清楚了赵长林的脸,惨白的脸上挂着笑,那笑透着狰狞,路过倒在地上的人会蹲下来试试鼻息,没有多余的动作继续往这边走。 苏芸暖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瞳孔都撑大了,对着门外大喊:“你们都中毒了!下毒的人是赵长林!” 砸门的人听不到似的,疯了一般砸门,他们眼珠子都红了,门里有吃的!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个想法,根本不听苏芸暖的话。 赵长林抬头看到露出大半个身子的苏芸暖,停下脚步抬头冲着苏芸暖笑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苏芸暖冷冷的看着赵长林。 赵长林举了举手里的灯笼,那是办丧事才会用的灯笼,透出的光都带着阴森的冷意,他没说话。 “嫂嫂。”潘玉双也上来了,看苏芸暖浑身都在哆嗦,出声:“咋了?” 苏芸暖咬紧牙关,转过头:“告诉咱们的人别出去,不能和这些人正面接触,赵长林给这些人下毒了 。” “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死了一次后就如此聪慧了呢?”赵长林拿出帕子颤着手擦额头上的冷汗,另一只手提着的灯笼也在晃动:“说你不是芸娘,可我找不到佐证,说你是芸娘,哈哈哈哈,潘玉双,你信吗?” “去你奶奶个腿儿!少在这里耍你那点儿坏心眼子!”潘玉双张口就一句。 赵长林也不恼怒,扫了眼那些砸门的人,有仰起头看着苏芸暖:“这些人死在你们家大门口,你猜官府会怎么办?” “赵长林,你觉得现在官府还管这些吗?”苏芸暖冷静下来:“真要管的话,李开山带着人来的时候,就不会把愚谷村的人分出去一部分,留下了你们。” 赵长林偏着头,探究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也在揣摩赵长林的心思,他不是在拖延时间,也不是要真打进来,那是……? “原来,你也恨极了人吃人对吧?让我想一想。”苏芸暖趴在了墙头上:“离开愚谷村的那些人是为了逃命,他们没吃过人。跟着你留下来的人,都是嘴里不干净的是不是?” 赵长林倒退两步坐下了。 苏芸暖觉得自己猜对了,再看赵长林穿着的衣服一块儿补丁都没有,提着的灯笼像是拿不稳似的,一直都在颤,苏芸暖就笑 了:“我猜猜,你得病了,高热不退,浑身无力,你认为自己死了之后也会被吃掉,被这些人吃掉对吧?” 赵长林依旧不说话。 “让我再猜猜,你妻儿都还好吗?” “你闭嘴!闭嘴!”赵长林突然发疯了一般丢了手里的灯笼:“是你们!你们不想着邻里乡亲的情份,不把吃喝分给我们!” 苏芸暖挑眉:“赵长林,你知道我们从山上打了多少猎物回来吗?这么说吧,吃的能吃到入夏,还能源源不断的找到更多吃的,还有卖了换钱的,我们这大院里的人都吃得饱,穿得暖,但不会分给你们一粒粮食,因为你们本来就该死。” 赵长林躺在了地上,本来就该死,他也这么想的。 “你想留个全尸吧?如果你能告诉我这些人吃的是什么毒药,我能让你不用死。”苏芸暖扬声:“我会治病,你不也知道吗?” 赵长林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是知道! 本以为必死无疑,却发现能活下去的人是可怕的,赵长林一骨碌爬起来:“芸娘,这样不好吗?他们都是该死的人啊,都死了不干净吗?” “他们死不死,不应该是你说的算。”苏芸暖看了眼陆续有人倒下,可那些人还在拼命的砸门,虽然就那个力道根本就砸不开,可 恶心是真恶心。 赵长林坐在地上没吭声,在他不远处有人在往这边爬,是刚才倒下的人没死透,他也不害怕,至少这人是绝对不可能跑去自己家里抢走儿子了。 苏芸暖等了半天也不见赵长林出声,急的手心里都冒汗了,扬声:“赵长林!你要不要活!我有药!” 赵长林抬头看苏芸暖:“你说条件吧。” “嫂嫂!不能救他们!”潘玉双的眼睛都要冒火了,拉住了苏芸暖的衣袖小声说。 苏芸暖点头,对赵长林说:“把这些人带走,我门口一个都不能有,我就保证能治好你!” 赵长林站起来,往苏芸暖这边走来,仰着脸:“我不信你啊。” “接着!”苏芸暖用布袋子装着药丸扔下去:“一天的药,三次的量,你要把人带走,连着吃三天就能活,你要不带走,一天的药没用!” 赵长林接住了药。 苏芸暖冷声:“你没有不信的退路!赶紧把躺下的都拖走!” “好。”赵长林走过去,抓住了冷大良的领子,在他耳边说:“后头好几个了,够吃一段日子的,不着急,先走。” 冷大良偏头看着赵长林,就那么看着。 赵长林笑了,一点儿不畏惧的笑望着冷大良,这些人到底什么心思,赵长林 吃的透透的! “走!”冷大良喊了一嗓子,也不管这些人听没听到,转身就走,这些人都停下动作,一个个转身走了,都不用赵长林提醒,倒在地上的人没剩下,两个人拖着一个人,打从苏芸暖的面前走过去。 别说苏芸暖了,就是见多识广的段老六都把牙齿咬得咯崩响,这愚谷村的人是真该死了! 看着人都走远了,地上除了赵长林提着来的一盏灯笼外,什么都没留下。 灯笼里的火吧灯笼烧着了,那个祭字都看不全了。 苏芸暖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才说:“进屋。” 潘玉双跳下去,伸手扶着苏芸暖往屋子里走,感受到苏芸暖在哆嗦,潘玉双知道嫂嫂害怕了,谁不害怕?自己都快吓死了。 进屋后,苏芸暖坐下来,脸色比平常苍白了一些,看着段老六、乔家爷几个和李大云这些人,缓缓地吸了口气:“赵长林要杀那些人,不对,是已经动手了,我们坐山观虎斗。” 段老六险些没挑起大拇指来,女人最怕什么?妇人之仁! 刚才听苏芸暖和赵长林说话的时候,段老六就在想,如果苏芸暖妇人之仁,他立刻带着所有人退走。 “段叔。”苏芸暖看着段老六。 段老六的思绪被打断,应了一声:“啊?” 第69章 他就该有报应!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才说:“一会儿你出去看看这一路上有没有没带走的,有就给他们送过去,人不能死在咱们地界上,解释不清。” “好。”段老六起身就出去了。 “乔伯,劳烦你带着叔叔们照看着咱们院子,不能让人偷偷进来,真有进来的就送他上路。”苏芸暖两只手扶着膝盖,手背上青筋都起来了。 别说赵长林他们不指望官府,就是自己也不指望官府! 仁慈和手下留情是强者的高姿态,自己现在的境遇没资格说这些! 赵长林有一句话说到了苏芸暖的心里,那就是这些人都是该死的人,死了不好吗? 死了当然好! 到现在苏芸暖都不知道除了愚谷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到哪里都怕是这个样子,所以她想要活着,本能的希望愚谷村里能干净。 杀过人的人都回不了头,吃过人的人还能好得了? 打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的时候开始,苏芸暖就知道人的可怕了。 心里百转千回,苏芸暖甚至都想自己可能都需要做一下心理建设,否则想要面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容易。 “嫂嫂。”潘玉双见苏芸暖出神儿,出声。 苏芸暖嗯了一声,垂眸掩去了多余的 情绪,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大家都回去歇着吧,但别睡得太死。” 所有人都以为会有一场恶仗要打,虽说没打,可也都不轻松,默默无声的离开了苏芸暖的院子。 “嫂嫂,你们早睡,我和玉宝守夜。”潘玉虎说。 苏芸暖想到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也是潘玉虎守夜,点了点头,抱着一直都靠在自己身边的玉竹到炕上去了。 潘玉双和潘玉虎在门外说话,苏芸暖搂着小玉竹躺在炕上。 这孩子一直都特别黏自己,睡在自己怀里还不行,小手总是要抓着自己的衣襟才行。 给潘玉竹掖了掖被子,苏芸暖有些庆幸,在这真吃人的世道里活过来,能遇到潘玉虎兄妹几个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可能早就被整死吃肉了。 这才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感觉比一辈子都长啊。 但这一切都快过去了,因为那些人都会死,除了赵长林。 与那些砸门的人比起来,赵长林更可恨,但她不怕赵长林活下来,反而是那些人一直都在身边晃荡才可怕。 苏芸暖听到门开了,潘玉双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熄了灯上炕躺在玉竹的另一边。 “嫂嫂,你睡了吗?”潘玉双问。 苏芸暖轻声问:“怎么了?” 潘玉双侧身冲着苏芸暖的方向:“没啥,二哥让我和嫂嫂说,那些人的死活跟我们没关系,你别太难受。” 苏芸暖在黑暗中往门的方向看了眼,潘玉虎的心挺细的啊。 “二哥还说这是一定会出现的局面,那些人早就活得没意思了,不然天气暖和,也能进山了,他们还要吃人做什么呢?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潘玉双枕着手臂:“我觉得二哥说得对。” 苏芸暖知道谁心里都不好受,潘玉虎借潘玉双的嘴安慰自己,这何尝不是安慰他的话呢。 是不是该死,不是自己或者是什么人说的算的,只不过让他们活也不是自己说的算的,农夫与蛇在这里可不是故事,真救了他们自己会死的很惨很惨。 “赵长林得了疟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家还有人死了。”苏芸暖说。 潘玉双坐起来了:“是他儿子死了?” 苏芸暖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靠在墙上:“应该是吧,因为他不想让这些人吃自己家的人,我怀疑真要是他媳妇儿死了,他最多是不吃,也不会对这么多人动了杀心。” “对!嫂嫂那会儿和他说,我还以为你是激将法呢。”潘玉双说。 苏芸暖苦笑,自己不是激将法,是试探 ,这会儿一下就想通透了:“玉双,我记得赵长林就一个儿子对吧?” “是。”潘玉双抱着膝盖,语调都带着几分恨意了:“该!他就该有报应!如果他能压着点儿那些人,怎么也不会吃人的,开了头就没好!” 苏芸暖赞同这句话,确实是开了头就没好了。 潘玉双担心另外一件事了,紧张的问:“嫂嫂,一下死了那么多人,官府不会来查吗?他们可都死在往咱们家来的路上了。” 提到这个,苏芸暖摇头:“不会查的,也许在把愚谷村的人分开的时候,跟着赵长林在一起的人就死活不论了,吃人这种事情,我就不信官府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 这下潘玉双放心了,躺下来:“嫂嫂,多亏你聪明了,让赵长林把人都带走,等天亮八成就能听到信儿了。” 苏芸暖不知道会怎么样,她猜赵长林不会收手,就算是赵长林收手也没用,那些人会把死了的人吃掉的。 从那些人摔倒的频率看,药不是多么霸道的药,但肯定吃多了会死人,最后活着走的人也许是身体好一些,可再吃了那些被毒死的人,应该活不下来几个。 再次躺下来,苏芸暖也是睡不着的,潘玉双呼吸都绵长了,她还瞪着眼睛看房顶 呢。 “玉虎。”祈煊出现在院子里。 潘玉虎站起来了:“祈煊大哥,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我去查了一些事,过两天有人送粮来。”祈煊坐在潘玉虎旁边:“你的腿好了?” 潘玉虎坐下来:“好了,再过一段时间筋抻开就没事了。” 祈煊打量着院子:“我闻到了肉香,村子里只怕又在吃人了。” “天黑的时候他们要闯进来……”潘玉虎和祈煊说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屋子里,苏芸暖听到祈煊说去查了一些事情,就想到了李大云这些人的归属问题了,她相信这些人是祈家军的家眷,至于祈煊去查,苏芸暖觉得没什么不妥当,他和崔织娘住在这边日子可不短了,虽说是辟祸,也能看得出来日子过的并不是多好,能有护着这些人的心就该知足了吧? 祈煊离开后,没有回家,而是在愚谷村查看了一番,神色凝重的回到家里,一进门看到崔织娘的屋子里灯亮着,走到门口恭敬的出声:“姨母。” “进来吧。”崔织娘起身过来,看祈煊进门才说:“饭菜热着呢,先吃口饭,不着急。” 祈煊看崔织娘的背影:“村子里的事,姨母知道吗?” 崔织娘挑眉,这是埋怨自己没出手吗? 第70章 我看你也是病了对吧? 崔织娘回头看着祈煊:“潘家的人都很聪明,特别是苏芸暖,阿煊觉得呢?” “是,因为我考虑不周让玉虎受了重伤,这事儿我心里过意不去。”祈煊恭敬的给崔织娘行礼。 崔织娘没说话,转身走了。 她觉得祈煊没必要解释,真要计较起来自己得尊他一声少主。 虽说这些年自己教养有功,可这是她和崔家都心甘情愿,并绝无怨言的事情。 至于说愚谷村和愚谷村的人,崔织娘并不放在心上,身为武将之家的女儿,她见惯了生死,也向死而生,可祈家军的军规第一条就是祈家军护国护民,可以为大晟百姓血洒沙场,马革裹尸。 可她就住在山脚下,看到的是侯爷守护的大晟百姓如何互相蚕食,如人间地狱一般,人都不配当,自己不出手了结了他们都是为了不泄露行踪! 潘家倒是例外,可也没让崔织娘觉得多特别,苏芸暖是个有能耐的,但这能耐到目前看来还入不得眼,至于收潘玉双做徒弟,一来是祈煊求到头上不得不答应,再就是她也喜欢潘玉双的性子,像极了红菱,要不是为了护着自己和少主离开,红菱应该还活着。 摆好了饭菜,崔织娘坐在旁边 ,看祈煊吃的比平日里快了不少,知道是饿极了。 “我去了一趟龙门关,这些人确实是祈家军的家眷,被如今的祈家军赶出了平安镇。”祈煊端起茶漱口后,才说:“段老六和乔家人一直都护着她们。” 崔织娘过来收拾桌子:“我祈家军的一个士卒都忠肝义胆!” “姨母说的是。”祈煊去了一趟龙门关后,也终于看到了祈家军的忠肝义胆了,只是如今的祈家军军旗上写着的是崔字,扛着祈家军大旗的兵,不是祈家军,是祁俊淳的兵,不一样的。 崔织娘把碗碟送出去收拾妥当回来,发现祈煊还在椅子上坐着,垂眸坐在旁边,问:“阿煊还有别的事?” “姨母,那些人不该让苏芸暖和潘家养活着,我调用了一批人手送粮食过来,这两日就会到。”祈煊说。 崔织娘勾了勾唇角:“阿煊长大了,这些事自可做主,不过我到瞧着潘家也好,那些家眷也好,并不是谁养活着谁,互为仰仗更多些。” 祈煊两只手扶着膝盖:“不做些什么,心里就梗着不舒服。” “也是。”崔织娘抬头:“回去歇着吧,安生日子怕也没几天了。” 祈煊起身告退,回去了自己屋 子倒头就睡,连日奔波确实太累了。 天才蒙蒙亮,苏芸暖就起身了。 “嫂嫂,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潘玉虎听到动静就站起来了,看苏芸暖走出来,问。 苏芸暖看了看大门口:“我睡好了,你们哥俩快些睡觉去。” “我。”潘玉虎看苏芸暖沉了脸色看自己,赶紧说:“好,这就去睡一觉。” 拉起来睡得迷糊的潘玉宝进屋去了。 苏芸暖去灶房烧热水,又去熬药,为了提高草药的药性,做的水丸都是要点儿时间熬制的。 做着手里的事,苏芸暖听着外面的动静,可天都亮了也没听到任何动静,忍不住微微皱眉,难道死了这么多人,也起不来一点点儿浪花了? 转念一想,吃人的人都不知死活,这村子安静也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还有多少活人了。 赵长林也松了口气,靠坐在墙根儿看着阳光晃进来的时候,眯起了眼睛,爬起来脚步摇晃的往家里走,在他身后横七竖八的躺着所有人,地上还有大的小的白骨,干干净净的骨头散落得到处都是。 村子里静的吓人,他一路走回来,一家家空荡荡的院子,看得多了他就忍不住笑,笑得比哭更难看,最后跑 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进了家门,赶紧栓上了大门直奔西屋。 “你、你回来了,长林,你回来了啊。”金氏被捆的很结实,浑身打颤,惊恐的看着赵长林。 赵长林过来掀开被子看看自己的儿子,伸出手抚/摸着儿子冰冷的脸:“到底没熬下来啊。” “长林,你放了我,我还能生,开春了,咱们家还有粮食,我再给你生孩子。”金氏吓得说话都结巴,她怕得要死,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捆上的时候,就感觉活不成了,赵长林是想要吃了自己! 赵长林坐在凳子上,从兜里掏出来苏芸暖给的药,看了眼金氏:“我看你也是病了对吧?” 金氏不敢吭声,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真冷,哆嗦成一团。 “这是芸娘给的药,治我们的病,连吃三天就好了。”赵长林说着打开了袋子上的抽绳,倒出来一小把药粒儿,数了数还真是九个。 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苏芸暖给兔子扒皮拆骨的场景,他不确定这药到底是毒药还是救命药,所以他不能吃。 想到这里抬头看金氏:“吃药。” “不、不不不,长林,一日夫妻百日恩,长林我不吃,你别信芸娘,她就是个邪门的。”金氏 吓得面若金纸,脸上的肉都甩的颤悠了。 赵长林微微蹙眉:“你怎么不听话了呢?我是救你的命,三顿药吃完了,我就放了你。” “我不吃,我……呜呜呜……”金氏被赵长林按着灌进去三粒儿药,整个人就发狂了,破口大骂:“姓赵的!你想杀我!我就是化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赵长林不搭理她,用被子把儿子裹起来,抱着往外去,走的很吃力。 到外面转圈看了看,往后园去了,找了铁锹开始挖坑,挖好了坑把儿子放进去,再填平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直接躺在了地上,喃喃自语:“你我父子一场,我能让你全尸,也尽力了,你啊,投胎去个好地方吧,至少能吃饱穿暖的地儿。” 缓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着太阳高高的了,起身回来进屋,又给金氏灌了一次药,坐在旁边守到天黑,再给灌药。 折腾得筋疲力尽,他起身回去东屋躺下睡觉了。 金氏没动静,赵长林也不在乎,他等明儿一早去看看,如果还活着自己就去找芸娘,只要不用死怎么都行,如果金氏死了,自己再想办法吧。 后半夜,金氏睁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顿时眼睛都亮了! 第71章 先下手为强也吓了个半死 金氏活动了手脚,浑身竟然有力气了,只是这一场汗出的浑身都湿透了。 手腕转了转,庆幸浑身湿透竟让绳子在手腕的位置都滑了一些,摩/挲了半天,废了牛劲才找到了绳子头,警惕的盯着门口,生怕赵长林突然进来,绳头一松的时候,金氏整个人都绷紧了。 抖开手腕上的绳子也没敢动弹,躺在床上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一丁点儿动静,她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抖落了绳子轻手轻脚的到东屋门口,贴在门上听到了赵长林狗一样的在哼哼,是快要病死的狗! 金氏提着的这股劲儿松懈下来,人就坐在了地上。 想着赵长林说的话,咂摸咂摸嘴有了主意,轻手轻脚的出门去灶房,看到酒坛子空了也不在意,掀开地窖的板子下去搬上来面,和面做了一大碗面条坐在灶房里吃了个痛快,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提着菜刀进屋又在门口听了半天动静,确定赵长林还在哼哼,悄悄地推开门进来。 床上赵长林盖着厚厚的被子,拱在里面像是棉花包,金氏凑过去举起了菜刀,想了想又放下了。 赵长林说要吃三天的药才能好,金氏盘算着怎么去潘玉虎家里骗出药来,放下菜刀把赵长林的裤 腰带拿在手里,慢慢的掀开被子看到赵长林趴在床上的后脑勺,恶狠狠的咬了咬牙。 “谁?”赵长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没什么力气的问。 金氏也不吭声,上/床骑在赵长林的身上,奋力的用裤腰带勒在赵长林的脖子上,本来就胖的她拼了一身的力气,赵长林只挣扎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饶是如此,金氏都没松手,直到自己力竭才满头大汗的跳下床,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缓了好一会儿起身过去把赵长林翻过来,赵长林青/紫的脸,双眼瞪得吓人,金氏抱着头嗷一声就跳下地跑出去了,跑到了大门外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身又回来关上了大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屁/股坐在地上笑的都打滚儿,笑够了爬起来去灶房里烧热水,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洗的干干净净的,换上干净的衣服。 扎上围裙有到灶房做饭,这次一点儿不着急,虽然还是面条,可她认为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吃饱喝足,直接去了东屋把赵长林从床上拽下来,死沉死沉的人挪到西屋去,关上门金氏松了口气。 都快到晌午了,今天的药还没吃呢! 金氏也不耽搁,出门直奔潘玉虎家的大院 过来。 此时,苏芸暖正在合药,大院里的人都在忙,忙着打水浇菜,洗洗涮涮,这四周的高墙隔出来一方小天地,在这里每个人都勤快的劳作,有点儿世外桃源的感觉。 大门外的喊声突兀的传了进来,苏芸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拎着袋子出门。 “芸暖姑娘。”段老六赶紧跟上来。 昨晚他们看到的场景是让人心悸的,赵长林把那些人都杀了,就扔在了大院里,那里好几口大锅,到处都是白骨,像修罗场。 段老六担心苏芸暖。 苏芸暖停下脚步轻声:“段叔,我给的是真药,外面来的是赵长林的媳妇儿。” “你还给吗?”段老六问。 苏芸暖点头:“使虎驱狼,务必要安抚,他活下来也不怕,一个人还敢和我们这么多人闹腾才奇怪了呢。” “芸娘,我来取药!长林说你答应的!”金氏在外面扯着脖子喊。 苏芸暖往外面看了眼:“开春了,咱们大院里的地不够,咱们得种地存粮食。” 段老六没想到苏芸暖盘算着外面的地,沉声:“你别出去,在墙头上把药扔出去。” “嗯。”苏芸暖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来到墙跟前,段老六端来了高脚桌 子。 金氏正在大门口喊得起劲儿。 苏芸暖先看了看金氏,见金氏喊了几声就蹲下来喘粗气的架势,一点儿也不意外,赵长林病了,金氏也跑不掉就是了。 当金氏又想要喊的时候,苏芸暖出声道:“金氏,药给你!” 金氏抬头看到苏芸暖站在高墙里面,露出小半个身子,手里捏着个纸包,立刻说:“长林说两天的药一起拿回去。” 苏芸暖把捆好的纸包扔过去:“就是两天的药,两清了。” 金氏接住了纸包打开数了数,小心翼翼的包好了药,抬头看苏芸暖:“芸娘,你现在称心如意了吧?” “吃了我的药,你回去问问赵长林让不让你这么和我说话!滚!”苏芸暖不耐烦看金氏那胖成猪头一样的脸。 都能饿死人的时候,金氏这一身膘!那些个人就是欺软怕硬,不然这么肥的金氏活不下来。 金氏掂了掂手里的药笑了,转身大步流星的回家。 到家拿出来三粒丢到嘴里咯嘣咯嘣嚼碎了,一点点儿咽下去,很苦的药吃到嘴里都觉得舒坦。 看着空荡荡的家,金氏并不难过,儿子可以再生,赵长林是绝对不会再对自己拳脚相加了,原本以为这辈子完了, 没想到老天爷对自己还不薄啊。 没人喝骂,金氏躺在床上舒服的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香,醒来吃第二遍药,还是像吃糖豆子似的,细嚼慢咽。 把地窖里的吃喝倒腾出来,做了粘/稠的米粥,喝了三大碗的金氏吃不下了,昨天去的人不少,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难道是苏芸暖给那些人药了? 很多人都病了。 金氏仔细回想,好像是打从吃了潘玉翠之后开始的。 可就算是吃了苏芸暖的药,那也只是治病啊,没抢来粮食也没抢来肉,想到肉金氏就干呕了好几声。 依赵长林的性子,抢到的东西自己家肯定拿大头,这次只有几粒药可不对。 想到这里出门到处踅摸,确定啥也没有后,金氏打开门就出去了,一路脚下生风的往破祠堂去了。 当她打开大门的时候,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快速的关上门一溜小跑的回家。 死了!都死了! 赵长林杀的?还是潘家人杀的?金氏整个人都懵了。 在屋子里困兽一般转圈儿,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她蜷缩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掐了自己一把才冷静下来,幸亏自己先下手的,要不然死的就是自己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72章 金氏心生毒计,万和堂暗中筹谋 金氏忍耐着把三天的药吃完,整个人瘦了一圈,身体轻快了许多。 她知道愚谷村的人死了很多,可能死光了,但有一家人不会死,把赵长林放在炕上,领口扎紧后看不到勒死的痕迹,想了想又把领口敞开了,出门一溜烟儿般的往潘家老宅去。 到了老宅外找了个矮墙头蹲下,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冷笑出声,果然赵长林没舍得杀他妹子一家,现在正好。 “我的天老爷啊,长华啊,长华快来救命啊。”金氏扑到门口,哭喊着拍大门。 院子里,正在晒着太阳发呆的赵氏听到这动静,一激灵就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大门口,费劲的把门闩抬下来,一拉开大门就看到大嫂金氏披头散发的在大门口哭嚎,一把扯住了金氏的胳膊:“咋了?是不是大宝出事儿了?” 问到自己的儿子,金氏一下愣住了,她这些天根本就没想起来自己儿子,想到儿子死了,哭声都大了几分。 赵氏一把捂住了金氏的嘴,骂道:“闭上你的臭嘴!嚎嚎嚎!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家有肉吃?” “唔……唔唔。”金氏扯开赵氏的手:“你大哥、你大哥上吊了,大宝也没了,快,快想想办法。” 听到这话,赵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办法?哪里有 办法?玉翠投井都没能留一个全尸! 金氏抹了一把脸:“是芸娘害死了他!芸娘说她有药,能治病的药,你大哥吃了三天也不见好,就上吊了。” 赵氏脸色苍白的看着金氏:“你是说我大哥也病了?” “啊?”金氏愣愣的看着赵氏,啥叫也病了? 听到了动静的潘二林颤巍巍的出来了,那哆哆嗦嗦的样子金氏太熟悉了,这是病了!赵长林是这个病,自己也是,潘二林也没跑了,嘴唇颤/抖的说:“是,是瘟人了吗?” “先进屋再说。”赵氏拽着金氏进了大门。 金氏不敢进屋,就坐在外面哭天抹泪的说是芸娘害死了赵长林。 潘二林看着金氏:“那你不去报官?” “对,嫂子你去报官,就说、就说芸娘要毒死全村的人!”赵氏咬牙切齿的说:“他们那些人都活蹦乱跳的,咱们是都要死了,就算是死也得拉着他们做垫背的!” 金氏抹了一把眼泪:“我自己不敢去啊。” 赵氏回头看潘二林,潘二林啐了一口:“那谁管?你不敢去,我们就敢?” “潘二林!”赵氏喝骂着就扑过来了,潘二林一脚踹倒了赵氏,对金氏说:“走走走!你们吃玉翠的时候我看到了!再不走我就招呼大家伙儿去你家抬 人!” 金氏心里冷笑,招呼大家伙儿?去阴间吗? 嘴上啥也没说,爬起来就走了。 赵氏挣扎着要去追,潘二林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你动一个试试!给我在家里等着!官府要把那边的人都带走,咱们就进去找吃的,难道你也想死?” 这话让赵氏老实了,推开潘二林的手:“他爹,你是说咱们等着捡漏儿?” “对,捡漏儿。”潘二林眯着眼睛看向大门口:“金氏到底扛折腾,看样子可精神得很啊。” 赵氏不吭声,抬头看到从西屋走出来的潘芳芳,扯了一把潘二林:“你/妹子不也没病?” 潘芳芳站在门口,冷笑:“二嫂是盼着一家都死吧?如你的愿了,玉玲断气儿了。” 潘二林猛地看过来。 潘芳芳看看这院子,活人就剩下他们三个,死了,都死了! 紧了紧手上的包袱,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潘家。 赵氏颤巍巍的往西厢房去,打开门看到炕上直挺挺的大闺女,回头看潘二林。 潘二林麻木的拿起来铁锹往后园去,爹死了,娘死了,都埋在了后院,这会儿玉玲死了,也埋在这里吧。 金氏都没回家,直奔青牛县衙门。 她本来就是要去衙门的,全村子的人就剩下了潘二林一家 子,不用帮着去衙门,只要衙门来了能给作证就行。 苏芸暖把药准备好后,叫来了段老六几个人:“段叔,那些人堆在祠堂不是个法子,咱们得多准备生石灰,到时候挖了大坑用生石灰消杀后深埋。” “我们去山里煅烧。”段老六显然懂这个,想了想:“但不能现在就埋上,这事儿怎么也要去官府那边说一声。” 苏芸暖摇头:“咱们不能说,说不清再惹祸上/身,赵长林肯定会想办法的,咱们再等等。” “行,我们也先不进山。”段老六看了一眼那些用篓子装着的药丸:“芸暖姑娘是打算送去百草堂吗?” 苏芸暖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没来得及,看眼下的情况愚谷村的事情要透了,只要官府过来一趟,再把外面那些尸体处理掉就安全了很多,到时候再送药也不迟。 这么打算的,也是这么和段老六说的。 段老六要去青牛县探探风向,余下的人依旧是紧闭大门,隔绝外面的一切。 青牛县,万和堂的后院书房里。 团花绸缎长衫的明孝贤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托盘上放着药丸,脸色阴沉的看着站在对面的七八个年纪不一的人,冷声:“还不确定是什么方子?” “东家,药方是有了,可总是差了点儿。 ”年纪六十开外的坐堂郎中阚裕丰眉头紧锁:“也查探了好多次,百草堂把方子都公开了,可这药确实不一样。” “阚兄可真实诚,都是这个行当里的,薛丁元会那么大方把方子公开?药效最好的就是这些药丸了,他是待价而沽呢。”旁边一个三十出头,干瘦的男子说。 阚裕丰冷哼一声:“薛丁元的人品还是能信得过的!” “信得过?那你去找他问问,看能不能问出真的方子来,也省得东家着急了不是。”干瘦的男人阴阳怪气的说。 阚裕丰脸都黑了:“崔南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官府都张贴告示求医求方了,薛丁元就是天那么大的胆子,也不可能用假方子糊弄县太爷吧!” “行了!”明孝贤一拍桌子:“遇到事就知道吵!有这个工夫多去琢磨琢磨方子!” 话音刚落,有家丁隔着门禀报:“老爷,衙门那边有人来报案了,说是愚谷村有人行医治死了人。” 明孝贤让人进来,问:“牵涉到百草堂了?” “巧了,那人告状遇到了薛丁元从里面出来,呵斥了那个妇人,还派人往愚谷村去了。”家丁说。 明孝贤让人退下,叫来了管家如此这般吩咐下去,管家点头哈腰的听完,急匆匆的离开了万和堂。 第73章 薛丁元苏芸暖双双入狱 金氏噤若寒蝉的站在院子里,衙役进去禀报的时候,她还偷偷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薛丁元。 这人金氏认识,是百草堂的薛郎中,十里八村没人不知道这位薛大善人,他怎么还认识芸娘了? 看刚才那喝骂自己的架势,也亏着是在衙门口,不然还不和自己动手。 啧啧啧,真是小瞧了那个贱蹄子。 衙役进去禀报,梁世儒正在安排人去万和堂请明孝贤过来一趟,如今草药紧缺,能拿得出来草药的地方只能是万和堂了。 薛丁元送来了药方,请求官府出手,病人越来越多,草药不足就会死很多人。 “大人,愚谷村的人来报官,说有人私下里倒卖草药治死人了。”衙役说。 梁世儒心就一沉,就怕有人趁乱敛财,薛丁元的医术非常不错,都力不从心了,别人怎么行? 皱眉:“愚谷村的人?” “是,是赵长林的内人。”衙役说。 提到赵长林,梁世儒眉头紧锁,赵长林是唯一一个让村民吃人的村/长,这事儿虽然不能摆在台面上说,不代表没人知道。 当时安排流民住进愚谷村的时候也有打算,把那些良善的人从愚谷村解救出来是其一,再就是流民身强体壮,真要是再都斗起来,死伤这种事情梁世儒也没打算管。 平常百姓 难,身为一县父母官的梁世儒更难,为了开春能让百姓耕种,自己就差跪拜乞求了,可也没什么用,哪儿都缺粮缺粮种,再这么下去就没指望了。 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额角:“来了几个人?” “只有赵金氏一人。”衙役回话。 梁世儒起身:“过去看看。” 倒卖草药是必须要管的事,愚谷村可是太不省心了! 梁世儒走到大堂刚坐下,抬头就看到了同样站在外面的薛丁元,问衙役:“薛丁元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薛郎中说赵金氏信口雌黄,听那意思和愚谷村的人挺熟。”衙役说。 梁世儒点了点头,让衙役把赵金氏带进来问话。 赵金氏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民妇赵金氏,愚谷村人,赵长林是臣妇的夫君。” 说到这里,赵金氏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求青天大老爷给民妇做主啊,那潘家童养媳芸娘哄骗民妇的夫君,说是她的药能治病,结果我夫君吃了三日不见效不说,折腾的没了人形,人受不住上吊了,呜呜呜,那芸娘是个心黑的,同村住着不能守望相助,带着那些流民欺压村民体弱,如今出了人命也不肯给个说法,民妇只能告到官府,求个明白了。” 梁世儒揉了揉额角,被金氏哭的头更疼了。 “大人。”薛 丁元在门外躬身到地:“草民求见。” 梁世儒抬了抬手,衙役请薛丁元进来。 薛丁元跪在地上:“大人,草民的药和药方都是……” “百草堂的药吃死人啦!青天大老爷给草民做主啊。”衙门口呼啦啦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人哭嚎着跪爬往里来。 薛丁元的话都没说完,猛然回头看着那些人,这一看不要紧,脑瓜子都嗡一声,好几个人抬着门板,不用说门板上的人是都死了的,一个个被摆在了院子里,足有七八具尸体。 梁世儒强忍着头疼站起来往外走。 金氏心里狂喜,这可是老天相助了,这下百草堂也摊事儿了,看他还怎么护着贱蹄子! 梁世儒往外走,薛丁元也跟着出来了,他刚走出来就有人扑过去厮打,亏着衙役阻拦住了。 “放肆!”梁世儒冷声:“这是衙门!胆敢械斗?” 哭嚎声此起彼伏,乱成了一锅粥,梁世儒看薛丁元脸色苍白的样子眉头紧锁,他认识薛丁元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这事不寻常,可要让薛丁元出去只怕会被这些人打死。 “薛丁元收押,尔等去写状纸来!”梁世儒看着一具具尸体,抿了抿唇角,吩咐:“这些尸首送去义庄,仵作验尸后再做定论!” 金氏扑通就跪在梁世儒面前了:“大人, 大人啊,我的夫君也被害死了,民妇无法把尸首抬过来啊。” 梁世儒揉了揉额角:“愚谷村芸……” “是苏氏,苏氏芸娘。”金氏赶紧说。 梁世儒看了眼金氏,才说:“程坤带人去愚谷村拿人。” 段老六就在人群外面,听到这话一转身急匆匆回愚谷村。 愚谷村里,苏芸暖正在查看院子里的小青菜,再过十来天就能吃了,小青菜虽然不能当饭吃,但种子多得很,一茬茬种是没问题的,还有不少蔬菜都长势良好,她盼着这大院的门可以敞开,只要不错过农时,就不会再挨饿了吧。 “芸暖姑娘!”段老六满头大汗的进了院子,出声。 苏芸暖回头看到段老六的脸色不对劲儿,走过来:“段叔,你的伤虽然好了,可也不能太拼命,这是怎么回事?” 段老六扶着膝盖大口换气,连连摆手:“不、不好了,官府要来抓你。” 苏芸暖一愣:“抓我?” “赵长林的媳妇儿去告状,说赵长林死了,本来薛丁元还想帮你说话,可突然好几十号人闯进了衙门,抬着七八个死尸告状,说是百草堂的药吃死人了。”段老六抬头:“我带你进山!” 苏芸暖摇头:“段叔别急,我想一想。” “你想什么啊?走为上策!官府抓人不是闹着玩 儿的!”段老六急了,大吼。 这一嗓子喊出来,潘玉虎猛地站起来往这边看了眼,伸手抓住要跑过去的潘玉宝:“快去找祈煊来!” “找他有啥用?”潘玉宝想要甩开潘玉虎的手,官府要抓嫂嫂!凭什么啊! 潘玉虎厉声:“去!祈煊能救嫂嫂!” 苏芸暖脑子飞快的想着所有的细节,走到旁边坐下来,旁边段老六都急得直搓手了。 “段叔。”潘玉虎走过来,先看了眼苏芸暖 ,出声叫走了段老六,在旁边压低声音问青牛县的情况,两个人正小声商量的时候。 苏芸暖猛的站起来:“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芸暖姑娘!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薛丁元都被当场收押了,你本就不是郎中啊。” 苏芸暖走过来:“段叔,家里务必要护好了,正因为薛叔被收押了,我这一趟必须去。” 衙役到了门口。 潘玉双牵着潘玉竹的手,潘玉竹哭的都快上不来气儿了。 苏芸暖蹲下来抱了抱潘玉竹,柔声:“玉竹乖乖地在家等嫂嫂回来。” “嫂嫂。”潘玉竹抱着苏芸暖的脖子,抽噎着说:“玉竹乖乖的,玉竹等嫂嫂回来。” 整个大院里的人都跑到了门口,看着苏芸暖被衙役带走,潘二林就躲在不远处,嘴角露出阴森的笑意…… 第74章 这个黑锅不能背 苏芸暖前脚离开,祈煊随后就到。 潘玉虎请祈煊进屋,段老六把事情说了一遍。 祈煊打量了几眼段老六,对潘玉虎说:“先不用着急,她治好了我和姨母是事实,不会是药出问题了,我去青牛县。” 潘玉虎问:“我们能做什么?” “她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祈煊问。 潘玉虎垂下头:“嫂嫂说她想明白了,为了百草堂的薛郎中也必须要去一趟。” “是,她需要自证清白,然后走到人前治病救人,如果真退走深山,姑且不说官府能不能善罢甘休,这黑锅是必要背一辈子了。”祈煊起身往外走,路过段老六的时候顿住脚步:“你曾是祈家军?” 段老六压下激动的心情:“是,祈家军先锋营斥候段承恩。” 祈煊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离开了。 段老六手心里汗涔涔的,握紧了拳头松开又握紧,因为太激动脸色涨红,转圈看了一眼跑出去找乔东启了。 “老乔!老乔!”段老六冲到了乔东启的屋子里,看他正在磨刀,伸手压住乔东启的手腕:“出大事儿了!” 乔东启推开段老六的手,继续磨刀:“我知道,芸暖姑娘能平安无事最好,否则我就去劫狱!他娘的这是不让人活 了!那就都死了干净!杀了梁世儒,揭竿而起!” “侯爷有后!那人一定是侯爷的后人!像!太像了!”段老六激动的语无伦次,两个人鸡同鸭讲般。 乔东启的动作停下来,抬头:“老六!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侯爷的后人,我刚才看到了,他还问我是不是祈家军的人,老乔啊,咱们得……”段老六看着乔东启的手已经抓到了自己的脖子,吞了吞口水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乔东启缓缓地松开了手,坐下来继续磨刀:“你是癔症了,哪里有什么后人?” “不是!”段老六喊了出来。 乔东启一拍桌子:“没有!段老六你给我记住了!没有!” 段老六一跺脚,蹲在地上不吭声了,耳边就是刺啦刺啦磨刀的声音。 “如果芸暖姑娘不能全须全尾回来,我要劫狱,你带着所有人回龙门关。”乔东启放下磨好的刀过来坐在段老六旁边:“咱们这些人有啥用?护不住的时候就当瞎子、聋/子,真要是还有后人在世,等他振臂一呼要报仇的时候,咱们能冲上去就成,你说呢?” 段老六点头,一个大老爷们哭的像孩子,频频用袖子擦眼泪:“老乔啊,我想侯爷,如果不是侯爷没了,咱们不会落 到这步田地,大晟也不会乱,百姓定会安居乐业,哪能饿死人?甚至人吃人呢?” 乔东启叹了口气:“咱们先锋营能活下来不容易,不要轻举妄动,但芸暖姑娘必须救!” “嗯,我知道。”段老六起身,拍了拍乔东启的肩膀出去了。 此时,苏芸暖已经到了青牛县,天色已晚,她被带去登记在案后送去大牢暂时收押,天亮之后再问询。 关押苏芸暖的地方就在衙门后面的房子里,管事的是两个五十多岁的婆子,兴许是在这里地方时间长了,看上去满脸横肉不是好惹的样子。 苏芸暖被安置在靠里边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床薄薄的被子,门从外面落锁,窗户紧闭。 看了一圈,苏芸暖坐在床上,借闭目养神的工夫去手镯空间里转悠。 相比于上一次灰蒙蒙的世界,这次又好了不少,像是晨曦初露的世界。 远处有山,光秃秃一片,近处有大片大片的药田,如今这药田里只有一颗人参和一朵灵芝。 人参居中被种植在中间的一块药田里,灵芝则被安排在距离人参相隔两块药田的林边,小小一朵还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模样。 在秃山的山脚下有三间茅舍,走到近处能看到用来打理药 田需要的农具。 除此之外在就没什么了,苏芸暖迈步进了茅舍,外边看着其貌不扬,里面却精致的很。 东边是各种药品,中药西药都有,还有一个架子上都是盒子,没有任何说明,试了试也打不开,临窗的位置放着古香古色的桌案,桌案上一本书翻开,上面是朱红色的镇尺,那材质竟和腕上的手镯一模一样。 书是医书,古朴的繁体字,有一些字自己要靠猜,通篇连读再猜看完,苏芸暖揉了揉额角,这正是说疟疾的篇章。 再来到中间的房间,三面墙的书架上林林总总的放着各种书籍,粗略看了一圈,自己看到的书不足这里百分之一,应该是从古至今的医学典籍应该都在,并且大部分书籍是后世看不到的,中医果然在时间长河里,被遗失了太多太多了。 最西边的房间里放着的是起居用品,架子床,贵妃榻,茶台上放着红小火炉和一套青瓷的茶具,在茶台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储物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罐子,随手拿出来一个打开,里面都是最新鲜的茶叶。 坐在茶台前,先提起来紫砂水壶,感觉是个空的水壶,掀开盖子往里看了眼,心里还琢磨着要是有水就好了,就在苏芸暖的注视下,水壶里竟就那么 满了! 这感觉,要不是之前一直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事情发生过无数次,非得吓一跳不可。 放下水壶,苏芸暖拿起来精致的铁夹挑开红泥小火炉里的炭,炭火很快就红了。 静静地等着水烧开,苏芸暖单手撑腮,想着原本的主人会吃什么,面前多了一个碟子,碟子上摆着精致的糕点。 深吸一口气,苏芸暖决定还是要好好的控制一下自己,这空间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功效是让自己不敢轻易的胡思乱想了。 香茶,糕点,吃饱喝足的苏芸暖走出茅舍,四处查看一圈略有些失望,秃山依旧,药田荒芜,除了人参和灵芝之外,连一根草都没有。 退出空间,苏芸暖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那种饱腹感并不是假的,甚至还能感受到留在唇齿间的茶香。 再奇妙的经历都寻常了,毕竟活在芸娘的身体里才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开锁的声音传来,苏芸暖看着走过来的婆子,起身:“请问,什么时候能带我去问话?” 婆子打量着苏芸暖:“你的药能治病?” “能,不过现在出了人命。”苏芸暖无奈的勾起唇角:“我得自证清白才行。” 婆子面无表情的转身在前面带路,沉声:“跟我来。” 第75章 你凭什么说我得病了? 从这里到前衙门,相连的是一条窄窄的胡同,青石砖带来的压迫感让人不适。 苏芸暖安静的跟在婆子身后。 婆子回头看了好几眼,发现苏芸暖竟不慌不忙的,她在这里半辈子了,见到了千百种人,妇道人家进了衙门,能想像苏芸暖这么稳得住的可不多。 “你那药是自己做的?”婆子问。 苏芸暖笑了:“您是查案还是私下里问问?是好奇还是想要求药?” 婆子皱眉:“这有啥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你要是查案,我得见到大人才能说,要是求药,我得先看到病人,药可不是随便吃的,您说呢?”苏芸暖笑吟吟的说。 婆子哼了一声:“最好到大堂上也有这份胆色。” 苏芸暖没接茬儿,别说自己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就算是没把握也不会惧怕,自己拿出来的药绝无问题,有问题的是人,官府查案,给苦主一个明白,就不给自己一个明白了? 大堂上,衙役立在两侧,红色的杀威棒整齐的杵在地上。 苏芸暖抬眸看到了大堂正上方挂着的匾额,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面坐着的人三十开外,穿着一身青色曲领大袖官袍,头上带着的官帽方方正正,两侧纱翅,有点儿像宋朝官服。 不 敢多看,苏芸暖低头垂眸之前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金氏,别看没回头,就那么一身肉也能认得出来。 梁世儒让苏芸暖上堂。 到了大堂上,苏芸暖规规矩矩跪下,两只手抵着前额磕头到地:“民女苏芸暖拜见大人。” 梁世儒沉声:“苏氏,可知为何传你上堂?” “民女不知。”苏芸暖回答的干脆利索。 梁世儒又说:“抬起头来,看你身边的人可认识?” “是。”苏芸暖转过头看了眼金氏,回身低头:“回大人,民女认识,是村/长赵长林的妻子金氏。” “她状告你害死赵长林,你有何说法?”梁世儒问。 苏芸暖轻轻地叹了口气:“大人,赵长林如果吃了我的药不会死,他既然死了那就请仵作验尸行吗?” 梁世儒皱眉:“验尸?” “是,民女也想知道赵长林是怎么死的。”苏芸暖说。 金氏跪行两步:“大人,大人,她还想抵赖!那药是民妇去拿的,是她亲手交给民妇的。” 苏芸暖淡淡的看了眼金氏,没吭声。 梁世儒一拍惊堂木:“苏氏!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苏芸暖出声:“民女想问问金氏,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亲手把药给你的,那你可有物证?” 金氏尖着嗓子:“芸娘!你就给了三天的药,都吃完了,让我从哪里给你拿出物证!没有物证你就要抵赖不成?” “抵赖倒不至于,金氏是想让我偿命?”苏芸暖抬眸看着金氏:“还是说银钱或者粮食就行呢?” “放肆!”梁世儒那见过被告还如此咄咄逼人的? 苏芸暖回转身,跪在地上一字一顿:“民女不敢,民女只想跟着仵作去验尸,我倒要看看赵长林是怎么死的,再就是民女的药是治病的,不是杀人的毒药,为了证得清白可以请万和堂郎中,或者任何善医术的人作证,来检验药效。” 梁世儒心里松了口气,苏芸暖这笃定的样子足以证明百草堂的事情另有蹊跷,略沉吟片刻,问:“可带来赵长林的尸首了?” 衙役回话:“回大人,尸首送往义庄了。” 梁世儒说道:“准许苏氏跟仵作验尸。” “大人,她会医术,民妇不会,要是她做手脚怎么办?”金氏不让了。 苏芸暖看了看金氏:“一起去啊,你站在旁边看着,我也不伸手,敢去吗?” 金氏色厉内荏的指着苏芸暖:“你就是个祸害!是你害死我夫君的!你还蛊惑他,蛊惑他……” 见金氏不说了,苏芸暖挑眉:“我蛊 惑他什么了?在大堂之上无不可言说之事,当着大人的面尽可说出来啊。” 金氏见说不过苏芸暖,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在大堂上拿出来撒泼打滚的样儿来,梁世儒眼神阴沉,两边衙役立刻齐齐点着杀威棒,异口同声:“威——武——。” 这阵仗让金氏不敢再说话。 仵作验尸,苏芸暖和金氏一起去,梁世儒也带着人往义庄去。 走出大堂,苏芸暖看到了祈煊,心就一沉。 不用说也知道是潘家兄妹求到祈煊头上了,这种人命官司的事情,祈煊又能如何?别说祈煊了,王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啊。 祈煊也看到了苏芸暖,发现她并无任何狼狈的模样。 远远地跟在后面,看到一行人往义庄去。 义庄里,苏芸暖看到了赵长林的尸首,穿着的衣服没变,还是那晚的穿戴,露出的手和脸呈青色,眼睛是闭上的,脖子上的痕迹清晰可见。 仵作就位,梁世儒也坐在不远处。 苏芸暖出声:“仵作师傅,尸体是俯卧存放的吗?” 仵作看了眼苏芸暖:“你想说什么?” “尸体死亡时间从尸斑上大概可以推断吧?麻烦师傅看一看死者的脸上、胸部、腹部和四肢前面是否已经有了大面 积尸斑,眼睛里是淤血状。”苏芸暖福了福身:“拜托您了。” 仵作深深的看了眼苏芸暖,一个小农女就算是会医术,竟还懂得验尸? 不过,单从实体露在外面的部分,不得不承认还真被她说对了。 仵作验尸的时候,苏芸暖意味深长的看着金氏,金氏气哼哼的避开苏芸暖的目光,苏芸暖嘴角一抹冷笑。 “大人,死者死亡时间在三日以上,尸斑如……”,看了眼苏芸暖:“如苏氏所说,在前半身密集,并且到了浸润期,致命伤在颈部,草绳勒伤。” 苏芸暖一转身给梁世儒跪下了:“大人,民女的药是四日前一晚给的死者,就算死者当晚服用,要吃完也需要三日时间,金氏说药都吃完后没有效果,死者才上吊的,死亡时间对不上。” 梁世儒看了眼金氏,对苏芸暖说:“继续说。” “民女在三日前见到过金氏,她到民女的门前讨药,她当时面色发青,身体不自主摆动,虽没诊脉,但望之,是疟疾病症,我……”。 金氏大吼一声,打断了苏芸暖的话,急急地说:“你胡说!贱蹄子!你凭什么说我得病了?你看一眼就知道谁有病?你把自己当神仙了吗?” 苏芸暖冷冷一笑,走向了金氏。 第76章 仵作验尸,苏芸暖要帮手 梁世儒看苏芸暖走向金氏,微微眯起眼睛并不阻拦,他倒想要看看苏芸暖能有什么法子逼出来金氏的真话。 苏芸暖靠近金氏,金氏步步后退。 “你躲什么?我的药到底吃进了谁的肚子,我诊脉就能看出来!金氏,是你杀了赵长林,趁着他病重不能动弹的时候勒死他,打着他的旗号去我手里取走了剩下两天的药,治好了你的病,你完全可以挖个坑把赵长林埋上,神不知鬼不觉不好吗?” 苏芸暖步步紧逼,陡然高声:“可你偏偏想要讹诈,以为出了人命,到官府就能讨一个说法?我看出来你有病稀奇吗?医之道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我看你身形,听你说话,断你有病何难?” 人群外,祈煊松了口气。 “金氏!是你自己跑来县衙,是你自己找死!”苏芸暖说着,猛然伸手去抓金氏。 金氏撒腿就跑。 梁世儒沉声吩咐:“抓她回来!” 衙役像是抓猪一般把金氏抓回来,苏芸暖低垂着眉眼站在一旁,根本就没有要诊脉的意思。 金氏跪在地上:“大人!大人,她蛊惑赵长林杀死了全村的人!那些人都死在了祠堂里,大人啊,民妇句句属实。” 苏芸暖淡漠的看着金氏,她本来还犯愁愚谷村的那些死尸怎 么办才好,金氏还真是帮了大忙呢。 梁世儒派人去愚谷村查看,带着人离开义庄回到衙门。 再次升堂,梁世儒阴沉着一张脸,不用说也是知道了愚谷村没人了。 他看着苏芸暖:“苏氏,你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有。”苏芸暖又要跪下,梁世儒摆手:“站着回话。” 苏芸暖很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当然能不跪下就更好了,微微垂首:“谢大人开恩。” “说吧。”梁世儒沉声。 苏芸暖缓缓地说:“民女的家里人口不少,那些流民与民女互相扶持,为了避开愚谷村的人搬到了一起居住,把连带着一排四个院子合成了一个大院。” 梁世儒看苏芸暖,见她容色淡然,心里很清楚为什么要避开愚谷村的人,并不在这里追问。 “我们进山打猎,用猎物换粮食,才能安然度过冬天,开春后这些人进山采药,我在家里熬药、合药,想着能换一些米粮和粮种,四天前的夜里,愚谷村的人醉醺醺的来到我家门口砸门,当时民女就在墙头上看着了,看到了赵长林。”苏芸暖顿了片刻。 语速也快了一些:“我看出赵长林病得很重,为了保护大家答应给他治病,条件是带走这些村民,第二天赵长林没来取药,金氏来 取药的是三天前,我只答应给赵长林治病了,也等着赵长林好了后能为金氏求药,到时候我们想打开大门耕种田地,他是村/长,我们得罪不起,万万没想到金氏竟告到了衙门,赵长林竟死了,请大人明断。” 梁世儒问:“如此说来,你的药是治病的,并且很有效?” “大人,民女想要自证清白,也知道空口无凭是不行的,所以请大人恩准民女治病,寻一处僻静地方,给民女充足的药材,轻者三日可好,重症六日痊愈。”苏芸暖声音恳切。 金氏刚要说话,梁世儒一拍惊堂木,吓得她不敢吭声,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 “本官知道愚谷村的不堪,本不想再管,任其自生自灭,如今病患越来越多,你若能证明药能治好这种病症,本官不予追究。”梁世儒露出了疲惫的神态。 苏芸暖叹了口气:“大人明察秋毫,可民女不敢接受这样的安排,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若不把赵长林的死查个水落石出,民女脱不掉干系啊。” 梁世儒抬起手挥了挥:“本官自有定夺,来人,把义庄腾出来,告青牛县百姓,凡家中有病患可送去义庄诊治,先二十人吧。” 衙役得令出去办事。 苏芸暖也不多说,静静地在旁边等着,等梁世儒 提薛丁元和百草堂。 梁世儒让衙役带金氏去审讯后,才问:“你的药放在百草堂售卖?” “是,民女知道薛郎中有大善人之称,这疟疾成灾必会死伤无数,医道一途该救死扶伤在先,求利在后,所以民女一直在给百草堂送药。”苏芸暖回话。 梁世儒赞赏的点了点头,吩咐衙役赐座。 苏芸暖道谢之后坐下来。 梁世儒又问:“可否详细说一说这病症?” “大人真的要听?”苏芸暖抬头看梁世儒。 梁世儒叹了口气:“说吧。” “因为吃了患有疟疾的人,这就是根源,愚谷村的村民应该都是病了的,他们连顺着河飘来的尸体都不放过,村中有人投井也要捞上来充饥,民女不敢与他们正面冲突,只能偏居一隅自保。”苏芸暖看梁世儒眼圈竟然红了,狠狠的吃了一惊,要哭? 梁世儒闭上眼睛,缓缓地说:“本官也很痛心,一直都在千方百计的寻救命的法子,可本官无能啊。” 这话谁敢接啊? 苏芸暖不吭声了,对于这个县令,苏芸暖没什么评价,仅有的评价是祈煊说的,他说梁世儒是个好官,好与不好说不准,也看不透。 “百草堂的薛丁元被押在牢中。”梁世儒看苏芸暖:“本官答应你治 病验药,也是想要为薛丁元寻到脱困的法子。” 苏芸暖起身,鞠躬到地:“求大人网开一面,民女一个人忙不过来,能否法外施恩把薛郎中先放出来帮衬一把,别人我信不过。” “为何信不过呢?”梁世儒问。 苏芸暖苦笑:“能知道救死扶伤在前,谋利在后的医者不多,人都是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的,想要趁此机会大发横财不难,民女不敢说薛郎中是清白的,只求大人不要寒了一个好郎中的心。” 梁世儒探究的看着苏芸暖,一个小小的民女,不卑不亢,对答如流,甚至还要旁敲侧击的帮助薛丁元,胆量不小,更颇为聪慧。 “那就好好治病吧,薛丁元也先过去帮忙,一切都等看出药效后再说。”梁世儒说。 苏芸暖抬头看着梁世儒:“曾经有个人对民女说,大人是个好官,民女信了。” 梁世儒摆手:“不提那些了,这青牛县罪人的名是摘不下去了,罢了,罢了,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有家奴打扮的人急匆匆的来到衙门,梁世儒看到后先让人带苏芸暖去休息。 苏芸暖离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那家奴带着哭腔说着老夫人要寻死的话,回头看了眼,看到梁世儒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苏芸暖抿紧了唇角…… 第77章 义庄治病 这一次苏芸暖被带去的是衙门后院的厢房里,衙役离开的时候低声和婆子说了几句,婆子惊异的看着苏芸暖的方向,连连和衙役点头。 “姑娘,喝点儿水吧。”婆子依旧是满脸横肉,但态度好了很多,殷勤的给苏芸暖倒水的时候,忍不住问:“姑娘要在义庄治病?” “嗯。”苏芸暖接过来水碗:“谢谢大娘,大娘若信得过就告诉亲朋一声,这次是为了证明药是治病救人的,只能治二十人。” 婆子面露难色。 苏芸暖淡淡的说:“大娘无需顾虑,我可画地为牢,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半步的。” “唉。”婆子叹了口气:“姑娘能这么想真真是救了我一家人,我回去说一声,一盏茶的工夫就回来。” 苏芸暖巴不得婆子赶紧走,她现在需要药,刚才看到祈煊了,她料想祈煊会来见自己。 婆子急匆匆离开,苏芸暖就推开窗子站在窗口四处张望,看到祈煊快步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说一句:幸好! 祈煊闪身进屋,苏芸暖抬手关了窗子。 “在义庄?需要多少药?”祈煊开口就问。 苏芸暖点头:“你快去快回取来一篓药,余下的让段叔送百草堂,家里那边也要劳烦祁公子多多费心,愚谷村除 了我们,就算是一个活人都会冒坏水,对大院里的人不利。” 祈煊点头:“你照顾好自己。” 苏芸暖也不废话,让祈煊快去快回。 祈煊纵身上房,再一越身不见踪影,苏芸暖坐下来喝水,一碗水还没喝完,婆子就满头大汗的回来了,进门也不说话,直接就跪下了:“姑娘,我信得过百草堂的薛郎中,也信姑娘,救我儿孙的恩情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苏芸暖伸手扶着婆子起身:“大娘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学医的本分,此番落难也是因为世道不好,大家都不容易,我一定尽力救治,只是大娘要告诉我他们的姓名啊。” 婆子擦眼泪:“我夫家姓周,儿子叫周德才,孙子叫周福生。” “周大娘放心吧,我记下了。”苏芸暖坐下来,看似随意的问了句:“县令大人的高堂可是不舒坦?” 周婆子点头:“确实如此,我听府里做事的姐妹说过,梁老夫人得了怪病,时长腹痛难忍,小解带血,犯病的时候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可是有几年了,大人是个孝子,可就算是孝子也没办法替老夫人遭罪,你说是不是?” “那是。”苏芸暖附和了一声。 周婆子眼睛一亮,问:“姑娘既然善医,何不试一试 ?若是有了救母之恩,那可不得了啊。” “周大娘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我又不是薛郎中那般能坐堂的郎中,全靠家里长辈传授医术,经验少得很,不敢乱伸头,就算能治,也要看人家信不信得过呢。”苏芸暖摆手拒绝。 至于治,那也要梁世儒亲自来问,治好不难,趁机为自己谋一些好处才是正经的。 说起来也算是轻松了一些,愚谷村的事情结束后,大家伙儿至少不会再紧闭大门防备着了,就算是梁世儒再要安排人住进愚谷村,那也不怕。 别看大院里的人是七拼八凑一家子,可人多势大,任何人想要作妖,也得问问大院里的人答应不答应。 周婆子也不深说,她当然知道治不好梁老夫人,这姑娘只怕会扒一层皮下来,倒不如求稳的好好去义庄治病,回头洗脱了嫌疑回去好好过日子是正经的。 衙役带着薛丁元过来,周婆子知趣儿的退出去了。 薛丁元急切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妇人为何告你?” 苏芸暖并不隐瞒,薛丁元听完之后气得浑身都哆嗦。 “薛叔,百草堂是因为这药遭难,想过是什么人动的手吗?”苏芸暖问。 薛丁元冷笑:“万和堂一直都想要我们的药,芸暖姑娘说公开 药方,我对万和堂并无隐瞒,倒不是我烂好心,是现在草药太少了,根本不够用,为了救人不得不如此,谁能想得到万和堂想要敛财!” 这和苏芸暖想的差不多。 “薛叔不要担心,我让人送药过来了,梁大人也答应我草药够用,我们去义庄隔离开救治那些人,还需要百草堂的人过去帮个忙。”苏芸暖说。 薛丁元连连点头,跟衙役交代了几句,那衙役十分客气的出去帮着跑腿儿了。 苏芸暖还真有点儿意外,薛丁元的人缘可真不错呢。 周婆子提着个食盒过来,就算是衙门里也没有什么像样儿的吃喝,两碗粥里汤多米少,一碟咸菜两个粗面饼子。 “姑娘多吃点儿吧,吃饱了有力气。”周婆子颇有些献宝的意思。 苏芸暖也领情,道谢后和薛丁元坐下来边吃边说治疗方案,这让旁边伺候的周婆子暗暗吃惊,这小姑娘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男女大防吗? 再看薛丁元的态度恭敬的很,心里隐隐的欢喜,她不求别的,家里人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下半晌,义庄那边都整理好后,薛丁元和苏芸暖过去治病,梁世儒也过来了,就在义庄大门外,苏芸暖请求衙役在义庄外看护着,主要是怕百姓往里挤。 梁 世儒自然答应。 在义庄门口,祈煊把一篓子药交给苏芸暖,低声告诉她:“家里那边一切安好,乔家爷几个护得住,我在这边。” “多谢。”苏芸暖提着药篓子走进义庄,薛丁元陪在旁边,义庄的大门缓缓的关上了。 二十个人,最严重的是抬过来的,相比能走动的就算是轻症了 这也可以理解,敢来义庄这里治病的人,差不多都是穷苦并且等死的人了。 草药和药炉子一应俱全,苏芸暖和薛丁元挨个诊脉,两个人轮流给一个病人诊脉后,研究方子记录下来,每个方子都写上姓名。 当周德才和周福生两个人的名字记在纸上的时候,苏芸暖特地看了看两个人,都是憨厚的面相,安静的坐在角落里。 到如今病人越来越多,并不是所有发病的人都是吃人的,苏芸暖放平了心态,开始配药熬药。 薛丁元打下手。 丸药、水丸用上后,苏芸暖把治疗疟疾的特效药融在水里,目的是让这些人快些好转。 义庄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许多人,这些人一个个都抻长了脖子等消息。 义庄的的门打开,苏芸暖出门对衙役低声说了几句。 衙役听完,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惊问:“要肉和菜?你该不是疯了吧?” 第78章 县令他娘贼矫情 衙役这话让围观的人都愣住了,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这小女子竟然要肉和菜? “病人需要补充营养,请差大哥去禀报大人,哪怕酌情安排也好。”苏芸暖客气的说。 衙役气哼哼的走了,这不是为难大人吗? 苏芸暖看到人群里的祈煊,转身回去了义庄里。 义庄里除了苏芸暖和薛丁元,就是二十个病人,全部吃上药后,天就黑下来了。 梁世儒正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段老六求见。 听说能送来肉食,梁世儒吩咐把人带进来。 “大人,草民是愚谷村人,受苏姑娘庇护,听说那些病人需要肉,草民可以进山打猎。”段老六恭敬的说。 梁世儒抱拳:“义士伸以援手,梁某感激不尽啊。” “好说,只求大人能给苏姑娘做主。”段老六还礼退下,回去愚谷村打猎。 梁世儒刚要去义庄那边看看,结果后宅婆子又跑来了:“老爷,老夫人又疼痛难忍,万和堂的郎中根本不管用啊。” 得了消息,梁世儒急匆匆往后宅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 “母亲。”梁世儒出声。 梁老夫人在床上翻滚的正心焦,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哭出来了:“儿啊,你让娘去了吧,去了吧,活不成了啊。” 梁世儒心如刀割,阔步进来跪倒在床头:“母亲再忍耐片刻,儿子去请郎中来。” “治不好了,儿啊,娘不想活了。”梁老夫人疼的脸都扭曲了,连连高呼。 梁世儒让婆子伺候着,转身往外走。 “大人。”周婆子在二门外等到梁世儒,赶紧躬身:“老奴看那苏姑娘应有几分本事,薛丁元都恭敬的很。” 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梁世儒回头看周婆子,一声不吭的往衙门外去,急匆匆的直奔义庄。 如今,青牛县的郎中都找遍了,如今只有一个苏芸暖没给诊治过,哪里还用周婆子说?此时的梁世儒和寻常病患的家人没什么两样,心急如焚。 看着老母亲痛不欲生的样子,心如刀割。 苏芸暖正在给病人熬药浴的汤,薛丁元走过来:“芸暖姑娘,草药是万和堂送来的。” “嗯?”苏芸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薛丁元:“薛叔是担心吗?” 薛丁元点了点头。 苏芸暖笑了:“那就没事,草药的色、味都了若指掌的薛叔怕什么?但凡不合适的草药放在一边收起来,这几天不管送来什么都照单全收,杀人者,人恒杀之。对吧?” “芸暖姑娘这话说的通透,成,那我去煎药。”薛丁元笑呵呵的走了。 苏芸 暖把柴架好,到大门口对外面的衙役说:“树枝都准备好了吗?” “还没,苏姑娘放心,准备好了就送过来。”衙役回话,看到急匆匆敢来的梁世儒,躬身:“大人。” 紧闭的大门内,苏芸暖微微挑眉,梁世儒来的可真快啊。 “开门。”梁世儒出声。 衙役打开大门,苏芸暖就站在门里,梁世儒在门外拱手:“苏姑娘能否移步片刻?” 苏芸暖回头看了看病患多都睡下了,犹豫了一下说:“他们需要药浴,我正在煮药汤。” “可否假手于人?梁某有事相求。”梁世儒声音恳切的说。 苏芸暖又看了看薛丁元,才对梁世儒说:“大人稍等片刻,我和薛郎中交代一下,这边除了我们二人,不需人手。” 梁世儒知道苏芸暖是担心被人使坏,看苏芸暖去找薛丁元,他才对衙役说:“严加守护,不能有任何闪失。” 衙役躬身:“是,大人放心。” 苏芸暖走出大门冲梁世儒福了福身:“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是家母腹痛难忍,缠绵病榻几年了,药石无效,想请苏姑娘试一试,若能让家母好受些许,梁某都感激不尽了。”梁世儒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那民女就斗胆去看看吧。” 梁世儒带着苏 芸暖回府衙,有人一直盯着这边,赶紧回万和堂报信儿。 万和堂里,明孝贤问阚裕丰:“阚老,梁老夫人的病真就无药可医?” 阚裕丰摇头:“倒也不是,梁老夫人的性子才是问题,再者石淋症要排石为上,梁老夫人每每用药到关键时刻都会懈劲儿,哪里能治得好呢?” 明孝贤也懂医术,自然知道排石的疼痛委实难忍,就算是壮年男子都疼到鬼哭狼嚎的,何况梁老夫人是一大把年纪的妇道人家呢? 此时,苏芸暖已经坐在了梁老夫人的床前。 梁老夫人死活不肯诊脉,梁世儒跪在床边求都没用,只是一声声的哭嚎求死。 “大人。”苏芸暖只能站起来,出声:“大人可先去外面等一等,民女与老夫人商量商量吧。” 梁世儒眼圈泛红,起身的时候还轻哄:“母亲忍耐一下,苏姑娘医术很好,儿子就在外面候着。” 梁老夫人抓起来手边的软枕砸到梁世儒的身上:“不孝子!你是诓骗我!那些老郎中都没辙的病,她一个黄毛丫头能如何?疼杀我也,让我死了吧,死了吧。” 说着就又开始翻滚起来,发髻早就散开,枯瘦的人撒起泼来惊力气大得很,把上前想要扶着的婆子推了个跟头不说,骂起人来都像是在尖叫。 梁世儒回身冲苏芸暖鞠躬:“拜托苏姑娘了。” 苏芸暖回礼:“大人还是快些出去吧,再这么折腾下去,老夫人也受不了。” 等梁世儒出去后,苏芸暖让伺候的婆子去炒热盐袋,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梁老夫人。 安静的坐在床边,看梁老夫人呆愣了片刻,似乎是没想到梁世儒真的就走了,转而张开大嘴:“让我死了吧!死了吧!” “行,我这里各种毒药都有,你想要的怎么个死法?”苏芸暖接话儿痛快。 梁老夫人偏头看苏芸暖:“你要杀我?来人啊!来人!这小蹄子要杀我!” 梁世儒紧张的握紧了手,他知道苏芸暖绝对不可能杀自己的母亲,再者病痛折/磨的母亲性情大变,唉,一言难尽。 苏芸暖看梁老夫人眼里的恐惧不作假,拿出来针囊打开,里面是金银两套针,随手抽出一支来:“不想死就别把死挂在嘴上,我瞧瞧你的病多严重,治好了你换一场富贵才行。” 梁老夫人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盯着苏芸暖,想要换富贵?这倒是不假,自己儿子虽说官职不大,但整个青牛县可都是他管着的,一个小小农女要的富贵,给得起。 见苏芸暖摆弄针囊,梁老夫人沉不住气了,问:“你不是要富贵吗?怎么还不动手?” 第79章 降服梁老夫人 苏芸暖活动着手腕,拉足了架势,拿起来一根银针走到床前。 “慢着!你是什么野郎中?不诊脉就动针?”梁老夫人瞪圆了眼睛盯着苏芸暖。 苏芸暖挑眉:“老夫人,您这是让我诊脉了吗?” “别和我耍花样儿。”梁老夫人伸出手腕还不忘说:“你把银针放下!” 苏芸暖收了银针坐下来给梁老夫人诊脉。 梁老夫人看着低垂着眉眼的苏芸暖,心里百爪挠心,能活谁愿意死?可是疼起来要命啊,皱着眉摸了摸小/腹,她发现没那么疼了? “您是刚才心里一惊,再者你越是觉得疼,那疼就要厉几分的。”苏芸暖撩起眼皮儿,伸出手。 梁老夫人也不说话,递过去另一只手的手腕。 “老夫人是湿/热蕴结下焦,日久成石的石淋之症。”苏芸暖说着看了眼梁老夫人:“小解有血?” 梁老夫人皱眉:“这些不用和我说,那些个郎中说八百回有什么用?还不是治不好?” 苏芸暖摇了摇头:“也是,那我给老夫人治病有要求,您能做到就能好,做不到我也不给治,免得不见好你再怪罪我。” 梁老夫人狐疑的看着苏芸暖:“你的意思是能好?” “我的意思是你好好听话,能好。”苏芸暖说。 梁老夫人深吸一口 气:“你说来听听。” “多喝水,多走路,慢跑或者跳,您行吗?”苏芸暖问。 梁老夫人气得嘴唇都颤:“你让我一把年纪跑跑跳跳成何体统?” “您老满床打滚就是体统了?”苏芸暖轻声:“老夫人,病在您的身上,多难熬也是自己受着,怕人看到就背着点儿人,这样才能让结石排下来,喝水和运动,再加上我的药,这病不是要命的病,能完全好了。” 梁老夫人脸色一白,捂着肚子就要趴下。 苏芸暖让她躺下,侧身:“我给您行针止疼,一针就行。” 梁老夫人疼的眼前发黑,哪里还有别的想法,按照苏芸暖说躺下。 行针是假,肌肉注射止痛药才能快速止住疼痛感。 手镯也给力,送药送注射器,再回收,不留痕迹。 梁老夫人还以为要疼一场,可竟没那么疼,很快就感觉不到疼了,惊诧的回头看着苏芸暖:“就一针?” “是。”苏芸暖问:“不疼了吧?” 梁老夫人还不相信,手在小/腹上来回摸了摸,按了按,直接坐起来了:“你这丫头厉害!那些个狗啃的郎中折腾了好几年都没啥用,你一针就治好了!” 苏芸暖摇头:“老夫人,没治好,这只是暂时的止疼,还是要吃药排石,喝水和跑跑跳跳少不了 ,现在您的给我个准话儿,治吗?” “治!治!不就是喝水和跑跑跳跳吗?谁要敢乱嚼舌根子,我就拔了她的舌/头喂狗!”梁老夫人那叫一个坚定。 苏芸暖起身:“那就等着我送药过来,止疼的药和排石的药都送来,老夫人很快就能好了。” 不疼了,梁老夫人也极好说话,叫来了梁世儒一顿夸苏芸暖医术厉害。 苏芸暖告辞回去配药,梁世儒亲自送她往义庄来,刚到衙门门口就看到段老六带着李大云几个扛着猎物过来了。 李大云看到苏芸暖,嗖嗖跑过来:“芸暖!芸暖!” 梁世儒看到这些人,再看一个个都背着猎物,忍不住默默地给苏芸暖挑起大拇指来,能让这么多人听她的话不容易,这些人打猎的本事了得,怪不得能熬过来漫长的冬天了呢。 “大云姑姑,你咋也来了?”苏芸暖迎过去问。 李大云把身上背着的四五只野兔扔在地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听说你要吃肉,我就着急了,你这是干啥去了?没事了吧?没事儿咱们回家。” “不是没事了,也不是我要吃肉,是我的那些病人需要吃的。”苏芸暖惦记家里的人,让她们赶紧回去。 段老六走到梁世儒跟前,抱拳:“我们都是粗人,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大 人答应我们别冤枉芸暖姑娘,义庄那边的吃喝我们送。” 梁世儒还礼:“还是送到衙门里,从这里过了明路才行,不然只怕很多人都要去愚谷村打秋风了,对你们不利。” “谢大人照拂。”段老六叫人把东西送到衙门里去,这会儿街上没几个人,就算是远远地看到了,也听不到这边说什么。 “嫂嫂。”潘玉双走过来,握着苏芸暖的手:“你受苦了。” 看着潘玉双眼泪汪汪的样子,苏芸暖轻声问:“庄子里那些尸首咋办了?” “不知道,祠堂大门开着,我们也没敢过去,庄子里就剩下二叔他们一家子了。”潘玉双抿了抿嘴角:“我看到二叔在咱们家外面晃荡,家里那边防备着呢,你放心。” 苏芸暖拍了拍潘玉双的手臂:“你等着。” 走到梁世儒面前,福了福身:“大人,如今天气回暖,愚谷村那些尸首得处理了才行。” “你有什么法子吗?”梁世儒就是觉得苏芸暖肯定想过了,便问了。 苏芸暖也不多想,缓缓地说:“找一块空地,挖深坑掩埋,总不能把那些人再搬到衙门来,大人觉得呢?” “就这么办吧,衙役守着义庄走不开,你家里人多,这事儿衙门出钱雇了,回头再给银子。”梁世儒说。 苏芸暖点头称 是,给不给银子没想过,那些尸首可不能再放着了。 交代段老六回去按照原本想的法子把尸首埋了,又让潘玉双万事小心,带话回去说一切都好。 等这些人走了后,梁世儒陪着苏芸暖往义庄这边来。 “苏姑娘可真不寻常,那些流民彪悍的很,倒很听苏姑娘的话。”梁世儒试探着问。 苏芸暖无奈的摇了摇头:“大人高看芸暖了,是他们觉得我们一家都是善良的人,打猎也愿意分给我们,这才让我们活下来了,好都是相互的,我对她们好算是投桃报李吧。” 有功而不居功,梁世儒沉默着想,百草堂的药出自她的手,她宁可躲在后面,默默地去付出也不肯出风头,不敛财就十分难得了。 大堂上能稳得住,不慌不忙,成竹在胸,甚至义庄治病为自己证清白之外,必是有为薛丁元破局的心,如此女子生在这个世道,生在青牛县里,是福,是他梁世儒的福,也是百姓的福啊。 苏芸暖哪里知道梁世儒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到了义庄门口停下脚步,回身微微垂首:“大人,给老夫人的药我每日亲自送去,不能假手于人,伺候老夫人的人要提点着,如果只是轻微疼痛就用热盐袋敷一敷。” 梁世儒又给苏芸暖加了一条:谨慎!聪慧!如此女子啊…… 第80章 救人者,人恒救之 梁世儒临走的时候又调派了人手看护着义庄。 身为县令,他哪里看不出来百草堂治死人的事情太蹊跷? 但空口无凭,也需要权衡利弊,万和堂的背景不浅,别的不说,草药都得求助万和堂,真是难啊。 回到府里先去看望母亲,得知母亲睡得沉,也没有再说疼,梁世儒交代了热盐袋的用处后,才转身回去书房坐下来,久久沉默。 世道不是一天坏的,但坏到这个程度是没想到的。 如今指望不上旁的,唯有自救。 想到自己四处求人,只为了春耕能有种子都没求来,梁世儒就止不住唉声叹气。 越是艰难时候,他就越怀念祁侯爷还在的日子,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愤慨的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大晟国的气数尽了?天子无德,累及百姓也就是现在这样子了吧? 伏案奋笔疾书,写好了的奏折放在案头,梁世儒突然捂着脸,低声呜咽,百姓难,他更难,可哪里有破解之法啊! 梁安站在门外不敢出声,天底下被愁到落泪的县官能有几个?怕只有自己家的大人一个! “梁安。”梁世儒平复心情,叫梁安进来,把一封信用火漆封好递过去:“去龙门关见崔大人,亲手把书信递过去,就说梁世儒拜/谢了。” 梁安接过书信放在怀里:“是,小的即刻启程。” 梁世儒摆了摆手:“多带些吃的,一定要把信送到。” “是。”梁安出门,踏着夜色往龙门关去。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祁侯爷能救世,可祁侯爷死了,如今龙门关的人还是侯爷的人,只希望还能念在曾经和侯爷一面之缘的情分上,伸以援手。 一夜,苏芸暖和薛丁元轮流守着这些病人,药浴的时候苏芸暖避开,这些病人互相扶持,也算是难得。 清晨,就在这些人饥肠辘辘的时候,肉香让他们都比平日里有力气了。 “薛叔,一个人就能吃一碗,接下来要喝药饮。”苏芸暖拿过来盐又放了一些:“有些咸,刺/激他们多喝水才行。” “好。”薛丁元坐下来:“芸暖姑娘,我让要堂里的人过来搭把手,你不好好歇一歇是不行的。” 苏芸暖摇头:“薛叔,最多六天,最少三天,这些人都会好转,就算不痊愈也无妨,后续喝一些汤药就行了。” “你是怕人多手杂?”薛丁元问。 苏芸暖垂眸:“是怕有人再对百草堂动手,薛叔得想一想,这一关咱们过了,那些人就没有后手了吗?真要是不依不饶的折腾,咱们也折腾不起,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 ” 薛丁元点头。 “这些人不单单需要需要药,还需要吃喝,我让段叔他们进山打猎,大云她们进山采药,后续草药也不会太缺了。”苏芸暖说。 薛丁元眼睛一亮:“我能试找到吃喝,你等着。” 苏芸暖抬头看薛丁元兴冲冲的样子,满腹狐疑,自己不是没在百草堂待过,就百草堂的那些吃喝,薛丁元能去哪里找来吃的呢? 衙役得了薛丁元的话,也没耽搁就去报信儿了,等薛掌柜的出现在义庄大门口的时候,苏芸暖都愣住了。 薛丁元,薛掌柜,这两个人是兄弟吧? 薛掌柜也看到了熬药的苏芸暖,眉头紧锁问薛丁元:“你要这么多吃喝,我要是被东家查了怎么办?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咱们家都去喝西北风?” “大哥,你去找梁大人啊。”薛丁元可怜巴巴的看着薛掌柜。 薛掌柜气笑了:“你倒真成了大善人啊,我还以为这辈子听不到你叫我一声大哥了呢,罢了,你且等着吧。” 薛丁元给薛掌柜的鞠躬,薛掌柜一甩袖子就走了。 看到满心欢喜回来熬药的薛丁元,苏芸暖试探着问:“薛叔,你知道我和登仙酒楼做过买卖吗?” “知道,买卖是买卖,人情是人情。”薛丁元笑着说:“你是个善 心的好姑娘,治病救人还救了百草堂,我自然要竭尽全力了。” 苏芸暖笑道:“这就是救人者,人恒救之。” 薛丁元这辈子就没如此开心过,不为了别的,人生在世知己难求,自己学医道,行的是治病救人,做的是悬壶济世,为了完成自己的夙愿,连亲兄都不愿意搭理自己了,没想到撑了这么多年,被苏芸暖的话给暖了心,感觉过去所有付出都值得了。 因为薛掌柜仗义出手,这些人吃上了苏芸暖要求的饭菜,大门紧闭无人知道里面的情况,青牛县的人每天会看到大门打开三次,苏芸暖会去衙门后宅,余下的消息探听不出来,义庄外面衙役都龙睛虎目的看着,根本靠近不了义庄,就更不用说打探出来什么消息了。 梁府,梁老夫人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喘粗气,苏芸暖在一旁等着。 “我今儿小解很舒畅。”梁老夫人拿着帕子擦汗:“也没有很疼,得谢谢苏姑娘的妙手和良药了。” 苏芸暖眼里有笑意:“老夫人能信得过我才行,不然也能这么快有效果。” 梁老夫人揉着腿:“唉,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哪里还顾得上礼数?都是那些个庸医给气得,治了多年也不见效,药吃了不少,疼是照样儿疼。” 苏芸暖给梁老夫人 诊脉。 梁老夫人打量着苏芸暖:“你小小年纪医术倒厉害得很,是家传?” “嗯。”苏芸暖垂眸,淡淡的说:“治疗这段日子老夫人要忌口,多喝水,吃清淡的食物,多锻炼,如果偶尔疼得厉害就去叫我,那是在排石,病根儿不除总归还是要疼的。” 梁老夫人看苏芸暖从背篓里拿出来个装药用的小罐子,舒缓的靠在软枕/上:“不如你先说说想要什么富贵?” 苏芸暖抬头冲梁老夫人一笑:“这个回头我跟梁大人说。” “我儿是个好官,可不行狮子大开口,那样我就不答应。”梁老夫人虎着脸说完,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摇着头:“我打听过了,你是个好姑娘,治病救人还被人冤枉,等你从义庄回来时候啊,我给你接风洗尘。” 这梁老夫人的性子应该是个温和的,只能说得病后被折腾的狠了,才会那么不讲理,如今好好说话的样儿都透着慈祥劲儿。 苏芸暖嘱咐了如何用药,出门往外走的时候被周婆子等到了。 “苏姑娘,我儿子和孙子咋样了?”周婆子从怀里拿出来个布包塞到苏芸暖的怀里:“求您多费费心了。” 苏芸暖看周婆子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哑然失笑,自己还没告诉呢,怎么就走了呢? 第81章 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苏芸暖把布包放进背篓里,一个人往义庄去,路上百姓都好奇的打量着她,有人/大声问:“你真的能治好那些人吗?” “能啊。”苏芸暖停下脚步,看着问话的人:“百草堂的药也是我送过去的,很多人都治好了,可以打听打听。” 旁边有人/大声对苏芸暖说:“百草堂的药吃死人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但百草堂治好的人那么多,就没有站出来为薛郎中说话的,这就很奇怪了呢。”苏芸暖说完,阔步往义庄去。 如今的青牛县,义庄这边一点点儿风吹草动都格外引人注意,特别是家里有病人,又束手无策的人,恨不得能把人扔到义庄里去,治不好也是死,万一治好了呢? 到义庄门口,苏芸暖和衙役打了招呼要进门去,听到有人喊她。 “苏姑娘,等一等。” 苏芸暖回头看到跑来的人,面上一喜:“雷叔,怎么是你?” 雷洪毅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是来问问,那些药咱们卖什么价合适,薛郎中被留在这边后,我们就不再卖药出去了,现在那边围了好多人。” “这样啊。”苏芸暖让雷洪毅等一会儿,进门去把薛丁元叫出来了。 薛 丁元只说按照原本的价格卖,并且去请万和堂的阚裕丰坐堂。 义庄里,苏芸暖好奇地问:“薛叔,万和堂的郎中可信吗?” “可信,以前是不愿意和他们计较,如今我也明白了,人善被人欺,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薛丁元把一篓子草药拿出来递到苏芸暖面前:“这些草药都有问题。” 苏芸暖拿起来一味草药仔细的闻了闻,皱眉:“用了闹羊花!” 闹羊花也叫羊踯躅,全株有毒,尤其是花和果毒性最大,用闹羊花的汁水浸泡药材,味道就很难分辨,一旦用了这种药材,轻则腹泻、呕吐,一旦过量就会致死。 薛丁元冷笑:“对,如果义庄里真治死了人,我们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薛丁元猜到是万和堂的手段,苏芸暖也猜到了,可这没什么用,空口无凭能把万和堂怎么着?除非死了的人开口,或者是活着的人反水,否则没用。 “这和用阚裕丰去百草堂有关系?”苏芸暖问。 薛丁元也不瞒着苏芸暖:“阚裕丰是我的师兄,为人是很不错的,但家大人口多需要养活,这才去了万和堂,如今事情闹得不小,师兄必然不会置之不理,我也给师兄个台阶下, 只要去请,必会答应的。” 苏芸暖总算是明白了。 “再说了,万和堂里最好的郎中就是师兄,看没了师兄后,万和堂还拿什么和我百草堂比。”薛丁元沉声:“我以前就是想错了,悬壶济世的人,太穷就没啥用,你看看百草堂的药架子都空了,要不是因为穷,怎么能没有药?” 苏芸暖笑了:“薛叔是想到赚钱的路子了?” “本来就有路,只是我以前太清高了些,以后百草堂治病都看人下菜碟,穷人少收和不收钱,有钱人的病,大病小病我都治,按价收费也应该。”薛丁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兄长骂我愚钝,还真没说错。” 苏芸暖把草药扔进去篓子里:“这些都留着给梁大人,登仙酒楼的薛掌柜竟是薛叔的兄长,等这些事情过去后,真要是连累了薛掌柜,那我就出一套菜谱和薛掌柜合伙。” 薛丁元笑着说:“好说,好说。” 没深问。 苏芸暖也不深说。 俩人都知道眼前的事不轻松,不严防死守真出了点儿差错,那还有以后?就算是官府不治罪,这些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苏姑娘,我能做点儿啥?”周德才走过来,小心翼翼的 问。 苏芸暖起身:“周大叔觉得好一些了?” “是,是,不哆嗦了,也有劲了,我能做啥就吩咐,看你们俩忙前忙后的不落忍。”周德才着,回头指了指后面的人:“还有好几个都和我一样,苏姑娘,我们能做啥?” 苏芸暖扬声:“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大家这也是共患难的情份,你们帮我和薛叔给还不能自己动弹的人泡药浴行不行?” “行,行。”好几个人应声。 苏芸暖对周德才说:“周大叔就帮着我劈柴吧。” “行,我也提水,苏姑娘说的对,都是共患难的情份,我们多做点儿,你们能少挨一些累就行。”周德才说着拎着水桶就去旁边井台了。 三天一晃过去了,苏芸暖看着一个个都忙了起来,病得最重的人也能出来晒太阳了,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意,熬好了给梁老夫人的药,提着那满满一篓子泡过闹羊花的草药,出门往衙门去了。 梁世儒每天都要问几次义庄那边的情形,听说那些病人竟都开始干活了,也是高兴的很,这危难时刻,真正的好人是敢于站出来的人,真正的好事也莫过于病人好转了。 “大人,苏姑娘给老夫人送药来了,还让属下把 这些药带过来,让大人请几位郎中查验查验,点名不要万和堂的郎中。”衙役提着草药篓子过来,一五一十的说了苏芸暖的话。 梁世儒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吩咐衙役去请几个赤脚郎中来。 梁府,梁老夫人正捂着肚子在床上折腾呢,听说苏芸暖来了,强打精神坐起来。 “老夫人是疼的难忍?”苏芸暖一进门就看出来不妥当了,梁老夫人脸色苍白,一头冷汗。 梁老夫人摆手:“不碍事,不碍事,这疼一阵就有小石头出来了。” “那也不用这么忍着,老夫人躺下,我给您行针。”苏芸暖知道这是在排石,让伺候在旁边的婆子去把汤药温一温,支开了下人,给梁老夫人打了一针止疼针。 梁老夫人靠在软枕/上:“苏姑娘啊,我从昨儿夜里就开始一阵阵疼了,小解出来的小石子可不少,难道我这肚子里都是石头?” 苏芸暖摇头:“哪能?老夫人不要担心,最多一两天就好了,排出来就断根儿了,您说呢?” “我就是这么想的,才有力气忍着。”梁老夫人看了眼苏芸暖:“听说你夫君在祈家军里?” 苏芸暖挑眉,梁老夫人还知道这个?看来是打听过了啊。 第82章 破局成功,苏芸暖说治病 苏芸暖倒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主要是自己根本就没见过潘玉龙,哪怕和梁老夫人说起来潘家的事情,也都很自然,但下定决心摘了童养媳的头衔儿,并且眼前就有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任凭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关系,毕竟不是原主,当然苏芸暖想的还算挺周全的,不想伤了潘家兄妹的心,这不包括素未谋面的潘玉龙,在原主的记忆里,潘玉龙甚至有些讨厌她,这要真办成了,那也是两全其美,互相成全了。 梁老夫人听苏芸暖说完潘家的遭遇,都直抹眼泪,感慨苏芸暖的命简直比黄莲都苦。 “老夫人心善,我很感激潘家这些年的抚育之恩。”苏芸暖把药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要没有潘家的照顾,这条命也早就没了。” 梁老夫人点头:“那倒是,不过你这孩子必定是有后福的,瞧着吧,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借您吉言了。”苏芸暖仔细叮嘱梁老夫人要如何使用热盐袋,还留下了里面放了止疼药的药丸,再教给梁老夫人几个利于排石的动作。 这边刚安排完,伺候梁老夫人的婆子进来禀告,说是梁大人要见苏芸暖。 苏芸暖告辞退下,到了前院就有家丁打扮的人带 她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梁世儒脸色铁青,显然是气坏了。 苏芸暖福身行礼后,梁世儒说:“坐吧。” “大人是为了那些闹羊花泡过的药材发火吗?”苏芸暖问。 梁世儒点头,询问苏芸暖:“你可有什么法子?” “大人高看民女了,不过堵不如疏,治病的方子早就传出去了,薛郎中并没有任何私心,只要是轻症就能治好,重症的方子我没有外传,但药是足够用的,价格也十分便宜,倒不是我想要发这个财,一大家子人怎么都要活下去的。”苏芸暖说。 梁世儒很理解苏芸暖的心情,赞同的点头。 苏芸暖这才继续说:“百草堂药架几乎空了,无药可用就没办法救人,既然万和堂有草药,那就让他们救治,大人只需要按照百草堂的价格定价就好了啊。” “对啊!”梁世儒摇头苦笑:“是被气晕了头,这是个好法子。” 苏芸暖趁机说:“重症还是要百草堂治的,我的药不敢给万和堂。” “你倒是看得清楚。”梁世儒看了苏芸暖一眼:“我听家母提过,说苏姑娘想要一场富贵,不如说来听听。” 苏芸暖垂眸掩去情绪:“大人这话也信,民女不过是 让老夫人觉得我有所图,相信我会尽心尽力给治病,才那么说的。” “哈哈哈,聪慧。”梁世儒这些天的郁气都散了不少,一高兴便问了句:“那你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苏芸暖起身给梁世儒行礼:“民女还真有一个不情之请。” 心情不错的梁世儒点头:“说来听听。” “当年民女年幼失怙,潘家爹娘念及旧情收留,并且代替长子定下了这口头上的婚约,可从小到大民女与兄长都不甚和睦,所以想要请大人答应民女,若有朝一日兄长归来,我们能把话说开了,不提婚约之事的话,大人能帮民女立个户。” 梁世儒暗暗吃惊,皱眉:“潘玉龙是本官亲自送入祈家军的人,你可知道行军打仗是会死人的?” “若兄长回不来,婚约在也无妨,民女愿意守节。”苏芸暖知道不能冒进,只能这么说。 梁世儒相信苏芸暖和潘玉龙不会是不怎么和睦,只怕要严重得多,点了点头:“好吧,本官答应你,但潘玉龙若坚持迎娶,本官定不会做拆人姻缘的事。” 苏芸暖赶紧行礼:“是,民女记住了。” 离开县衙的时候,苏芸暖在心里告诫自己,凡事都没有一蹴而就的,暂 且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在和潘玉龙取消婚约的事情上,自己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靠山。 六天一晃就过去了,当义庄大门打开的时候,青牛县的百姓把这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除了薛丁元和苏芸暖,二十个病人一个也不少,看着这些人走路带风的架势,许多人就站不住脚了,七嘴八舌的问苏芸暖和薛丁元怎么才能治病。 六天都没能接近义庄的明孝贤远远地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沉的看了眼崔南旺。 崔南旺讪讪的不敢说话,还说什么?这些人都活蹦乱跳的出来了,就证明那些有问题的药材被发现了! 再者百草堂把阚裕丰请去坐堂诊病,对万和堂来说不亚于釜底抽薪。 “众位乡亲,薛某如今还有事情没处理好,不能亲自给病人诊病,不过大家放心去百草堂,阚郎中是薛某的大师兄,医术在薛某之上,百草堂的药还是原本的价格不变。”薛丁元抱拳转了一圈,扬声说。 有人立刻不干了,扯着嗓子喊道:“我们去衙门找梁大人,那些人根本不是百草堂的药吃死的,谁看到了啥别藏着掖着,早点儿让薛大善人回百草堂,我们就都有救啦!” 这一嗓子是真管事,这些人 簇拥着薛丁元和苏芸暖往衙门这边来,人太多,衙役不得不把两个人护在中间。 明孝贤一甩袖子走了。 崔南旺赶紧点头哈腰的跟上来:“东家,这事儿可不是几个泥腿子就说得算的,死了人的苦主们不让,那……”。 “闭嘴吧!牵涉到万和堂头上,那就是祸事临头!”明孝贤低声骂了一句,一弯腰进了马车里。 身为万和堂的东家,他心里非常清楚,万和堂要是被人如此告一状,还指望着那些人给撑腰?做梦吧,不落井下石就烧高香吧。 万和堂不给穷人治病,不是摆子明面上说的,是诊金贵,药贵,这一个贵字就挡住了那些穷人。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啊。”明孝贤喃喃自语后,吩咐身边的人赶紧去通知那几家死了人去告状的苦主,能全身而退就赶紧走,否则诬告可不是小罪。 除此之外还要再给一笔钱当封口费,赔了夫人又折兵莫过如此,但明孝贤深知,不断臂求生,梁世儒真要下狠心查封了万和堂,草药征用,自己就要伤筋动骨了。 梁世儒没露面,明孝贤认为这就是在给薛丁元机会,为百草堂造势,敲山震虎的效果很明显,他得收手!真真是憋气又窝火了! 第83章 百姓知恩图报,金氏认罪服罚 衙役护送薛丁元和苏芸暖来到了县衙里。 身后是二十个治愈的人,衙门里是一些赤脚郎中,这些郎中负责确认这二十个人是不是真的好了。 梁世儒坐在主位上,苏芸暖和薛丁元带着人回来后,就站在一旁看着十几个郎中挨个给这些人诊脉。 这些人岁数都不小了,郎中是很受百姓尊重的人,在这些郎中诊脉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的等着结果。 诊脉之后,十几个郎中凑到一起商量过,最年老的郎中走到梁世儒面前,恭敬的抱拳,朗声说道:“回大人,二十人全部治愈!” 人群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片刻之后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梁世儒抬头看出去,黑压压的都是人,起身走到大门口,抱拳:“大家起来吧,你们的心意本官知道,但百草堂的人命案不会因此就一笔勾销,功过不可相抵。” “大人啊,我们家中都有病人,都想要活命啊。”有老妇颤巍巍的哭着哀求:“薛大善人一直都在为穷苦百姓治病啊,他是人,又不是神仙,哪能治一个好一个啊,要是没就活就要怪在郎中身上,这世上还有人敢行医吗?” “对!死了的万老四就是个痨病鬼!我可以作证他们家根本就不给治,他死了不能赖在百草堂身上,不能赖在薛大善人的身 上!”有人开头,接下来七嘴八舌的人就多了,一个个死者的底细都不用调查,就有人站出来抖个一干二净。 梁世儒面色凝重,再次抱拳:“知情者可以到本官这里说明情况,既然如此我们受百草堂恩惠多年,也该回报一二!如今时疫肆/虐,不能寒了医者的心!” “大人,我作证!” 一个个人站出来,都是一脸气愤。 搁谁都生气,平常这事儿没人管,各扫门前雪是也正常,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啊?明知道这病百草堂能治好,还要等死吗? 关乎到每一个人,谁都不可能忍着。 “大人,我们都是被治好的病人,我们可以作证在百草堂没有见过这些死了的人求医问药。”一大群人站出来。 苏芸暖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酸涩,这就是回报吧,不管所有人都处于什么目的,至少愿意站出来保护薛丁元。 薛丁元抬起袖子频频拭泪,能不感动吗?行医多年,救人无数,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落难的时候,救自己是这些人。 梁世儒负手而立,扬声:“来人!彻查死者及家人!” 这就是在为薛丁元做主了。 百姓不肯离开,哪怕薛丁元反复告诉他们去百草堂治病,这些人也不肯离开,都聚集在衙门的大门前等消息。 陆续有衙 役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如出一辙:“那些死者的家人都跑光了,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梁世儒当场宣布:“百草堂洗脱嫌疑,一旦发现死者家人可立即报官,构陷之罪决不轻饶!” 百姓跪地下齐声大呼青天。 薛丁元被释/放,他看苏芸暖。 苏芸暖笑着说:“薛叔快回去吧,百草堂的病人很多,一个郎中根本忙不过来,我这边无需担心,大人心中已有明断。” 薛丁元点头称是,在百姓的簇拥下离开了衙门。 梁世儒升堂,带上来金氏。 金氏一看苏芸暖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就知道完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时候,惊堂木一响,就吓得一哆嗦。 “金氏!你状告苏芸暖用药不当害死了赵长林,仵作验尸的结果可知道?”梁世儒问。 金氏点了点头,又拼命地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无妨,来人,宣仵作上堂!”梁世儒吩咐下去。 仵作上了大堂,恭敬的给梁世儒抱拳行礼后,一字一顿:“六日前验尸,赵长林胃里并无草药,死的时间也和原告所说的对不上,要提前两天,死因是被绳索勒住脖颈窒息而亡,而非自缢……” 仵作每说一句,金氏的脸就苍白一些,还不等仵作说完,金氏的脸惨白如纸,目 光也呆滞了许多。 惊堂木再次响起。 金氏条件反射的跪趴在地上,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本官素来不准刑讯逼供,可奈何总有刁妇无知,触犯王法犹不自知!来人啊!用刑!”梁世儒显然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了,所有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但必须要金氏的口供才行,对于这等刁民不用刑怎么行?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刑官拿着刑具上了大堂,两个衙役抓着金氏的两只手,就要用刑。 金氏突然大笑出声:“我儿子死了,我儿子死了!我杀了赵长林,他不信芸娘的药能治病,让我试药,他不管我死活,我不要死他就必须死!” 梁世儒止住了刑官。 金氏甩开了衙役,指着苏芸暖:“是你吧?是你让赵长林把所有人都杀了,你们不敢出门,所有人都死了,你们就可以想干啥就干啥了吧?” “我恨你们!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无德!我们这些老百姓才要靠吃人才能活下去!我……唔唔唔。”金氏的嘴被堵住了,拼命挣扎也没用。 苏芸暖起身走到金氏面前,声音不大,字字清晰:“你儿子死了,赵长林不想他被村子里的人吃掉,所以想祸水东引,借我大宅里的人手杀那些村民,担心我们下手不够狠,先给这些人喝了毒酒。” 金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看着金氏:“当晚,在我门口那些人已经有倒地不起的了,赵长林带着那些活人,把死了的人带去祠堂煮了吃,在锅里再下毒,彻底杀死所有村民回去后,已经病入膏肓动弹不得,而你吃了我的药有力气,杀了赵长林后还打着他的旗号到我门口拿药,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金氏脱口而出。 苏芸暖淡淡的勾起唇角:“因为你家灶房的碗里还有残余毒药,你儿子被埋在了你家后院,祠堂里那些人都是中毒而死,那晚的人只有赵长林没中毒,是被勒死的,能勒死他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我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了。”金氏也不在乎了,看了眼刑具:“也用不着给我上刑了,早就活够了,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梁世儒下令押金氏去大牢,等写了供词之后往上报,杀人偿命,秋后问斩是跑不掉了。 “多谢大人还民女清白,民女能回家了吗?”苏芸暖问。 梁世儒点头,见苏芸暖转身往外走,出声:“苏姑娘,那治病的药可还会送来青牛县?” 苏芸暖回身,低头福身:“会,大人能护得住我们,我们为什么不治病救人呢。” 梁世儒有些羞愧。派衙役护送苏芸暖回去愚谷村。 第84章 跟他们一起走,行不行? 没等苏芸暖出青牛县,就看到了段老六带着几个人在不远处跟着,这几天有登仙酒楼送吃喝过去,段老六这些人也没闲着,猎物都送去了登仙酒楼,为的就是能帮苏芸暖。 不用说,他们始终有人守在青牛县等着消息,此时衙役护送着,所以他们只是远远的跟着。 一路跟到家里,苏芸暖请衙役们进院,带头的衙役摆手:“苏姑娘不必客气,好好歇着吧,还有很多人等着药救命呢。” 苏芸暖也不强求,福身送衙役们离开。 “芸暖姑娘。”段老六先走过来:“村子里收拾干净了,这一趟你受罪了。” 苏芸暖笑道:“值得,咱们能好好活下去了。”往院子里走的时候,又说:“官府那边肯定不会让愚谷村这么空着,但不管什么人过来,咱们都不怕了。” “是。”段老六跟在苏芸暖身后,问:“芸暖姑娘接下来是不是要采药送到青牛县啊?” 苏芸暖停下脚步想了想:“暂时不用,咱们还是采药自己用,这些都能换成钱了,虽然价格便宜一些,总归是有进项。” 活着都是个问题了,能有钱赚,不论多少都是让人振奋的好消息,越是这个时候,钱就更重要。 苏芸暖看段老六并没有一丝一毫高兴的样子,隐隐的感觉有 些不对劲儿。 愚谷村里静悄悄的,到了大宅子门口,打开大门的时候也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苏芸暖回头要问段老六人都哪里去了,发现段老六带着人直奔永固山的方向去了。 哪哪都不对劲儿呢?苏芸暖进院推开自己家的门,这种怪异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潘家兄妹几个都安静的坐在屋子里,这安静都有些压抑了。 苏芸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回来了。” 潘玉竹刚要跑过来,被潘玉虎一把抱住,潘玉竹转过头趴在潘玉虎的身上,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轻声哭泣。 潘玉双看看二哥,再看看苏芸暖,走过来:“嫂嫂,我们保护不了你,太没用了。” “那我走?”苏芸暖微微蹙眉:“是这个意思吧?” “不是,不是。”潘玉双拉住苏芸暖的衣袖,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苏芸暖静静地看着潘玉虎,见他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沉声问:“玉虎,你是这个意思吧?” 潘玉虎站起来往外走,到苏芸暖跟前把玉竹放在她面前:“以后你好好在家里,外面的事情我去做。” 苏芸暖狐疑的看潘玉虎的背影,又看看抹眼泪的潘玉宝,弯腰问潘玉竹:“玉竹,告诉嫂嫂怎么了?” “二叔,二叔说所有人都是咱们害死 的,说爷爷和奶奶也死了,要我们去磕头送灵,还要守坟。”潘玉竹抹了一把眼泪水:“嫂嫂,玉竹好害怕,玉竹不要去。” 苏芸暖把潘玉竹抱起来,轻声安慰:“我们不用去,玉竹不怕。” 看了眼也在掉眼泪的潘玉双,苏芸暖问:“玉双,告诉我潘二林到底是啥意思吧?” “嫂嫂,潘二林说潘家族里的人都要来了,如果我们不听话就会被除族,到时候大哥也没好!”潘玉双咬牙切齿的说:“潘二林还说老族的人来了,先就治你一个不孝的罪名,说你不守妇道,等大哥回来一定会休了你。” 这都什么跟什么? 苏芸暖眉头紧锁,潘家不就在愚谷村这些人吗?突然冒出来的老族是什么意思?难道潘家还有个了不起的背景了? 原主不知道,自己就更不知道了,看来事情有些麻烦啊。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个潘氏家族呢?”苏芸暖看着潘玉双:“你知道吗?” 潘玉双摇头:“我也不知道,倒是二哥听咱爹提起过临河府的潘家,那可是大户人家,跑来咱们愚谷村干什么呢?”潘玉双也不哭了,小声嘀咕:“以前不见有这么样的亲戚。”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潘玉双想不通,但自己看得明白,能让大户人家的潘家一族都搬过来愚谷村,肯定是潘玉 龙出名了,潘二林狐假虎威吓唬兄妹几个,殊不知没有潘玉龙,人家能看到他潘二林吗? 潘玉双出声:“嫂嫂,李开山来信儿了,叫李大云她们都回去龙门关,具体咋回事李大云没说,就是这些天带着人都进山采药,采了好多。” 苏芸暖早就知道李大云这些人不会永远住在这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还以为能好好清净过日子了,可明显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的糟心局面。 就没有这么心累过,苏芸暖叹了口气问:“所以玉虎去守孝了?” “二哥说,天塌下来也是他顶着,谁想要欺负嫂嫂都不行。”潘玉双吸了吸鼻子:“不单要去守孝,还得收拾愚谷村的房子给那些人住。” 苏芸暖直接躺在了炕上:“潘二林没说那些人要住在咱们这个大院子里?” “说了,二哥没答应。”潘玉双说。 苏芸暖就知道会把主意打在这个院子上,原以为剩下潘二林一家也没啥,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可眼下的情形是真逼人。 没人和死人计较,潘家老宅不管对自己做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反倒是长辈一个孝字就能压死晚辈,甚至说潘二林放火烧屋都不会有人相信,至少潘家所谓的老族人不会相信,因为丢不起脸,所以不管怎么想对自己都不利 ,至于潘玉龙是不是休了自己反倒无所谓,自己本来也没打算真当童养媳。 “二哥不让嫂嫂出去,是想要护着嫂嫂的。”潘玉双小声说。 苏芸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芸暖坐起来揉了揉脸:“李大云她们什么时候回来?采的草药都放在哪里了?” “再旁边的几个屋子里放着呢,可多了。”潘玉双说。 苏芸暖不以为意,满打满算六天时间,再多能有多少? 看苏芸暖要出门,潘玉双赶紧拉着她的衣袖:“嫂嫂,还有一件事,几天前有人送来了两车粮食给咱们。” “不是给咱们的。”苏芸暖记得祈煊说的话,这些人是祈家军的眷属,粮食自然是给她们的,哪怕要回去龙门关不也得吃饭?所以粮食会带走的。 潘玉双领着潘玉竹跟出来,苏芸暖看着绿油油的菜地,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不管怎么说,日子还得往下过啊。 当苏芸暖推开其中一个院子的大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院子里到处是草药。 “嫂嫂。”潘玉双看苏芸暖愣住了,轻轻出声。 苏芸暖走进院子里,就在想:这些人是真的要走了,留下这么多草药,是她们对自己最大的回报了,猛然停下脚步,苏芸暖琢磨,自己跟他们一起走,行不行? 第85章 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这个想法让苏芸暖有些激动,她觉得可以,简直是太可以了! 潘玉虎兄妹几个会有人照顾的,毕竟潘家老族的人极有可能是冲着潘玉龙来的,只要自己不在,老族的人必会把潘玉虎兄妹几个捧得高高的,这就没有了任何顾虑了。 至于去龙门关,算什么呢?反正到哪里都是活着,大不了自己跟着李大云去放羊,甚至都能女扮男装去当个军医,有医术在,总不至于饿死,更不用说自己还有手镯药田在呢。 蹲下来挑拣草药的时候,苏芸暖就下定决心了,等潘玉虎回来就把事情说开了,再跟着李大云她们离开就行了,一走了之,一了百了。 一直到夜幕降临,苏芸暖有些着急,潘玉虎没回来不说,李大云她们也没回来。 “嫂嫂,我去找找吧。”潘玉双也着急了,问。 苏芸暖哪里能让潘玉双贪黑上山,拿起来筷子:“咱们先吃饭,吃完了饭让玉宝去给玉虎送饭,李大云她们人多,不会有事儿的。” “今天她们把根柱几个都带上了,这么晚还不回。”潘玉双嘀咕了一句。 苏芸暖脑瓜子都嗡一声,放下筷子就往外走。 “嫂嫂,你干啥去?”潘玉双追了出去。 “玉宝跟我去,玉双看着点儿玉竹。”苏芸暖脚下生风的往大院的另外几家去,潘玉 宝提着灯笼追上来,苏芸暖问:“她们这几天都住在哪里?” “在最东边的院子里住着,中间两个院子一个放了药材,一个放着粮食。”潘玉宝说。 苏芸暖推开最东边的院子,心就凉了半截,那么多人住着的院子啊,处处都洒扫的很干净,挨个屋子看了一遍,竟一个布条都没留下。 天啊!就这么走了?连句话都不说的走了? 苏芸暖要跟着一起走的希望瞬间破灭,饶是她再坚强都受不了了,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嫂嫂,你别哭了。”潘玉宝不知道说啥才好,提着灯笼站在旁边。 苏芸暖哭了好一会儿用力的擦了擦眼泪,起身:“走吧,回家吃饭。” 不然还能怎么样? 潘玉宝去给潘玉虎送饭,苏芸暖看着潘玉双里里外外的忙活,还有怀里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的潘玉竹。 什么都没有变,又什么都变了。 怪不得段老六会问自己接下来做什么,原来他们已经决定要走了,甚至要不是为了自己,他们会接到消息后立刻就走。 粮食都留下了,采了那么多草药,一声不吭的消失,他们很讲义气,但自己现在境地艰难,想要一起走的机会是没有了。 “嫂嫂。”潘玉竹迷迷糊糊的靠过来。 苏芸暖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很快潘玉 竹就睡着了。 等潘玉双忙完进屋,上炕铺了被褥把潘玉竹接过去,才坐下来说:“嫂嫂,你别怕,老宅就剩下二叔和二婶在了,他们不敢欺负咱们。” “我不怕他们,我是担心潘家那些人来了后,我连累你们。”苏芸暖躺下来,枕着手臂:“真要这样的话,我就自己进山住着去。” 潘玉双也躺下来:“嫂嫂,咱们把粮食都藏起来,草药都送去百草堂,不管谁来都这样,要啥没啥,他们还敢要咱们的命吗?真要是什么大门大户,也不会跑咱们这破地方来,保不齐是要饿死了,来打秋风的呢。” “也许是因为你大哥在祈家军里崭露头角了。”苏芸暖看着潘玉双:“真要是这样的话,没有我,你们兄妹几个肯定不会受罪,那些潘家老族的人要立威,就一定会拿我开刀,潘二林两口子一准会添油加醋的。” 潘玉双显然是没想到这个,一翻身坐起来了:“嫂嫂,大哥真要是厉害了,他们就更不应该欺负你了啊,你可是嫂嫂啊。” “等来了再说吧,明儿让玉宝去告诉百草堂过来搬走药材。”苏芸暖觉得潘玉双的想法可行,药材送走,粮食都藏起来,既然自己走不掉,见招拆招吧。 潘玉宝悄悄地进屋。 “玉宝。”潘玉双出声:“二哥干啥呢?” 潘玉 宝坐在隔壁的炕上:“进山了,段老六在教二哥追踪术,本来我也可以学的,但家里没人不行。” “段老六没走?”苏芸暖顿时来了精神,起身问:“是不是李大云她们也没走啊?” 潘玉宝摇头:“都走了,段老六也很快就走,他说那些草药和粮食都是留给咱们的,那个山洞里还有一些吃喝在,还说谢谢咱们这段时间对他们的照顾呢。” 苏芸暖的那点儿希望彻底被掐灭了,躺下来:“睡吧,明儿你去百草堂走一趟,草药不留,咱们得想法子把粮食都藏起来。” “嗯,二哥也这么说的,听潘二林的意思,这两天潘家那些人就到了。”潘玉宝躺下来:“得先防备着才行。” 屋子里,谁都没说话,苏芸暖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一些恍惚呢。 家里只有潘玉双和潘玉竹,做好了早饭三个人吃完,苏芸暖就去整理草药了。 这些草药都分类好了,只是没有制备,苏芸暖也没时间,所幸百草堂里的人手不少,又缺草药,怎么都能解一解燃眉之急。 潘玉宝回来的快,百草堂特地雇了骡车过来,装了两车的草药送走后,苏芸暖就带着潘玉宝几个人在大院里找地窖,功夫不负有心人,真就让他们找到了两个地窖。 为了防 止潮湿,地窖里都放着缸,正好可以把粮食都藏起来,这一天三个人没做别的,就往地窖里运粮食了。 傍晚的时候,潘玉虎才回来,提着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进院。 苏芸暖和潘玉双在择小青菜。 “二哥。”潘玉双起身过去:“你歇着,我烧水杀鸡。” “嗯。”潘玉虎把野鸡递给潘玉双,两只野兔捆了腿儿扣在篓子里,这才过来坐在小板凳上:“潘二林说那些人明天就到,这边的院子我会守住了的,你别怕他嚼舌根儿,有我呢。” 苏芸暖抬头:“潘二林和赵氏都没得病吗?” “他们早就去百草堂看病了。”潘玉虎低着头:“赵长林这个狗东西,咋不把他们也一起带走了呢。” 谁说不是呢! 苏芸暖把小青菜放在木盆里:“老宅除了他们两口子,就没活人了?” “爷奶都病死了,潘芳芳说是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玉玲死了。”潘玉虎叹了口气:“都死了,现在庄子里只有咱们几口人,还有潘二林两口子了。” 苏芸暖苦笑:“所以,潘家老族来多少人都能装得下呢,好了,不说那些了,咱们先做饭吃饭。” “嫂嫂。”潘玉虎站起来:“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看着潘玉虎不自觉攥紧的拳头,苏芸暖点头:“嗯,我信。” 第86章 不准说我嫂嫂不好! 苏芸暖万万没想到,潘家老族的人这么多! 并且,并不落魄,虽然没有马车,但骡车、驴车和牛车,都有浩浩荡荡的感觉了,估摸着有四五百人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陪着一起来的人是梁世儒,能让县令出面陪着来,这潘家老族还真是有点儿面子啊。 梁世儒看到作为愚谷村仅剩的七个人里,苏芸暖站在靠后的边上,微微的点了点头。 “多谢梁大人护送,以后我等就要住在这里了,还希望梁大人多多照拂啊。” 苏芸暖打量着说话的老人,估摸着都得有七十往上了,头发胡子都白了,但精神头可挺足,要板挺直,说话挺客气,但不卑微。 梁世儒抱拳:“潘老先生能送来粮种,委实解了青牛县的燃眉之急,能举家搬迁到青牛县来,是晚生的福气。” 苏芸暖真想要再死一次,她不止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恶意,这次更为致命,原以为再不济还能求助梁世儒,如今看来怕是难了。 潘家这些人还真是有本事,这个世道能拿出来粮种,太不容易了。 “老祖啊,可把老祖盼来了啊。”潘二林扑通跪倒,爬到了老者前面:“小辈潘二林给您磕头了啊。” 潘玉虎低声对苏芸暖说:“这个人叫潘成峰,年轻 的时候当过官的。” 苏芸暖没吭声。 潘成峰亲手扶着潘二林起身:“好,好,能活下来就是潘家祖上显灵了,你是这里的人,先带着家里人安置下来吧。” “是,是。”潘二林抹着眼泪在前面引路,最好的房子自然是潘成峰住着了,围绕着潘成峰这些人都选了住的地方安顿下来。 全程,潘玉虎带着自己这一家人都站在旁边围观,围观这潘成峰的气派,没有安顿好住处的时候,竟就把桌子摆在了路上,坐下来和梁世儒喝起茶来。 日落偏西,总算是安顿好了,梁世儒告辞,潘成峰才看了眼潘玉虎的方向,在几个年轻人的簇拥下回去了他的院子。 他的院子原本就是赵长林家,苏芸暖心里甚至想着,赵长林把儿子埋在后院,也不知道挖没挖走。 “咱们也回家。”潘玉虎出声。 几个人回去了自己的大院,说起来也是幸运,大院太偏僻,潘家人应该是看不上眼。 关上大门,潘玉双就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摆谱儿的,根本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到这里就成了祖宗了。” 苏芸暖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了,拉着潘玉双去灶房,俩人起火做饭。 地方虽然偏僻,但饭菜香味儿能飘出去,为了 不惹人注意,一家人晚饭吃了菜粥,凉拌小青菜爽口的很,没什么诱/人的香味儿,一家人都吃的饱饱的。 敲门声来的急,潘玉虎起身到门口问:“谁啊?” “潘玉虎,老祖要见一见你们,赶紧过去。”外面是潘二林的声儿。 潘玉宝磨牙:“狗腿子!贱骨头!” “好啦,都把情绪收一收,竟然都来了,咱们就过去见一见吧。”苏芸暖起身:“少说话,多看看。” 潘玉虎应了一声,回头:“嫂嫂说得对,少说话,看看他们啥意思,再就是把那些青菜提两篮子过去,这玩意儿藏不住。” “玉虎想的周到。”苏芸暖和潘玉双去拔菜,潘玉虎提着两只兔子,潘玉宝领着小妹潘玉竹,几个人出门就往潘成峰的家里来。 潘成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目光落在了潘玉虎提着的野兔上,问:“你会打猎?” “不咋会,是逼的,没吃喝会饿死人的。”潘玉虎说。 潘成峰点了点头:“我们来晚了,要是早些知道你们住在愚谷村里,怎么都会送一些吃喝过来,不至于饿死。” 没人接茬儿。 潘成峰看苏芸暖:“你就是玉龙的童养媳吧?” “并没有童养媳的名分,是爹娘看我可怜收养了我的。”苏芸暖说的一点 儿不含糊,没有三媒六证,更没有父母之言,不承认也没人敢怎么着自己。 潘成峰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缓缓的放下,竟闭目养神了。 潘玉双看看潘玉虎,又看看苏芸暖,往前一步:“您老累得慌就赶紧去睡觉,我们就住在这里又不能跑了,总不至于您老忍着累也要给我们立规矩吧?” 苏芸暖垂眸,潘玉双的性子,那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主儿,完全没有任何章法,但切中要害,这个行! 潘成峰胡子抖了抖,睁开眼睛看潘玉双:“你是玉龙的大妹妹?” “对,还有玉竹是小/妹/妹,还有这个是玉宝,我弟弟,我爹娘都饿死了,嫂嫂和我们把爹娘背到山上埋起来的,不然非让那些狗娘养的吃了不可,您还真就来晚了,早来不用一个月,半个月就行,你就能看到人吃人是啥样的了。” 潘玉双噼里啪啦说完,看着潘成峰:“老祖宗,我们能回家了吗?” “放肆!小小年纪不羞口,说个话都横冲直撞的怎么行?”断喝一声,撩起帘子走进来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左右还有两个中年妇人陪着,那一身气派可真是唬人。 潘玉双还要说话,苏芸暖拉住了她的手,福了福身说道:“您老勿怪,我们本来就是乡野村姑, 不懂得大门大户的规矩,有啥说啥的直爽性子打小儿就这样的。” “打小这样就是好的?”老妇人坐在潘成峰身旁的椅子上,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苏芸暖:“玉双还算得上直爽性子,你倒本事不小,一张嘴就把婚事给否了?” 苏芸暖看着老妇人:“您老这话我听不懂,什么叫我把婚事否了?玉龙没应承娶我,我没答应玉龙嫁他,爹娘也不曾找媒人写下婚书,算什么婚事?” “名份不定下来,你苏家女何以在我潘家长大成人?”老妇人厉声。 苏芸暖笑了:“您老没见过爹娘,他们都是善良宽厚的人,照顾故人之女的事情是不会求回报的,爹娘要是还在的话,我的婚事,玉龙的婚事都可听他们做主的,如今……” “我们做主!”老妇人立刻说。 苏芸暖摇头:“那不行,可以让潘玉龙自己做主,我和你们真不熟!” 只要自己不认童养媳的名分,潘家哪个人能有招吧? “老爷,你看看,玉龙说的没错吧,这就是个泼皮性子。”老妇人对潘成峰说。 潘玉竹气得眼睛瞪圆了,上前一步指着老妇人:“你个老太婆!不准说我嫂嫂不好!” 苏芸暖蹲下来抱住潘玉竹,护着自己的娃儿啊,你这一声嫂嫂可惹麻烦了啊! 第87章 都不是什么善类 老妇人气得一拍桌子就要发作。 潘成峰出声:“行了,你们先回去吧,休息两天准备建祠堂。” 潘玉虎没接茬儿,建祠堂这事儿,好像跟他和自己家人没多大关系,就冲第一面的态度,这样的亲戚还是别认的好。 回到家里,一家人坐下来,苏芸暖说:“玉虎,他们应该是为了玉龙回来的,这至少说明玉龙在军中很好。” “嗯,我知道,但他们不该一见面就想要压着我们一家。”潘玉虎说。 苏芸暖也觉得是这样的,但古代人最重视家族,这几个人不在乎,不代表潘玉龙不在乎,刚见面还看不准,兴师动众跑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潘玉宝啐了一口:“能看上啥?咱们愚谷村就有地了。” 苏芸暖猛地抬头看向潘玉虎。 潘玉虎显然也想到了,点了点头:“对,是冲着地来的,还带来了粮种,他们可能还打着祈家军的名头,嫂嫂,这些人来者不善,我们避而远之吧。” “好。”苏芸暖本就不想搭理那些人,答应的爽快。 清晨醒来,苏芸暖就背着药篓进山了。 穷则独善其身,她更愿意在永固山里采药,不去和那些人争,图一个清净。 只要他们不找到自己的头上就行。 半山腰的山洞里,苏芸暖点了火,把带来的干粮放在火上烤出来香味儿,提着水囊坐在山洞口,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永固山。 永固山很大,连绵起伏的山脉看不到头尾,这样一座大山物产丰富,本应该能养育一方人。 但,愚谷村的人对得起这个名字里的愚字,宁可吃人都不想要进山寻找一条活路,这是苏芸暖理解不了的。 至于现在愚谷村,摇头苦笑,都是潘家人,并且这些人都是冲着潘玉龙来的。 记忆里,潘玉龙的样子并不清晰,原主把他当成天上的明月一般,说起来自己和原主完全不一样,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原主是地地道道的古代女子,温柔、贤惠,有一些胆小,勤劳也善良,这些品质糅合在一个人身上,并不好。 苏芸暖始终信奉的善良是有棱角的,是有自己的底线的,所以自己憎恶愚谷村的人,救不救他们曾经是她最大的困扰,如今再回头去想,苏芸暖觉得自己大可不必,那些人在开始吃人的时候,就注定了没办法好好的活了,因为心理会扭曲。 父子反目,夫妻成仇都太正常不过了,无所顾忌的人是很可怕的。 吃完了干粮,也喝足了水,苏芸暖把水囊挂在腰上,提着药篓往深山里去。 她没 发现,就在山洞的不远处,祈煊担忧的看着她,见她往深山里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来了。 采药的时候,看到漂亮的野花也会摘下来,累了就坐在青石上歇一会儿,每次看到药材的时候,苏芸暖都会拿出来驱虫粉撒下去,保证自己不会受伤,蛇虫鼠蚁都不能靠近自己。 不敢奢望再找到那么好的人参,但年份足够的药材很多,苏芸暖甚至都觉得可惜,药材就在永固山上,但百草堂缺药,如果附近的村民勤快一些,进山采药也是能活命的。 不知不觉越走越深,苏芸暖浑然不觉,观察地形,研究土壤,总是能很准确的找到草药,每一种草药的习性不同,这也是基本功的一种,苏芸暖烂熟于胸。 当她看到一丛石斛的时候,还是比较吃惊的。 大雪封山,她曾经认为一定是寒冷的地方,至少也是四季分明的环境,可石斛的习性喜温暖和潮湿的环境,像冬天那样的温度是很难存活的,也就是说大雪也是灾。 如今是初春,石斛只是抽出了嫩叶,到春末夏初的时候才会开花,想着铁皮石斛粉白色的花儿,苏芸暖背好了药篓,拿出来草绳系在腰上,一头挂在树上,利用草绳的牵引力爬树,这一丛石斛长在了树干上,不算很高。 祈煊看到苏芸暖的爬树法子,再看树干上的那一丛草,动了动手指攥成拳头,忍住了想要帮她的冲动。 苏芸暖固定好草绳,拿出来弯镰,小心翼翼的破开树皮,她要全株,想要在药田里种一片石斛,想看石斛开花。 草绳和树干摩擦,一股草断开了,苏芸暖根本不知道,采下来的石斛抬起手往药篓里放的时候,身体一个不稳,草绳断开的失重感瞬间来袭,苏芸暖下意识的叫出声来,整个人从树上摔了下来。 就一刹那的时候,苏芸暖甚至有点儿开心,期盼能死回去,既然能穿越,那就再来一次重生呗。 “小心!”祈煊飞身到苏芸暖近前,伸出手把人问问的抱住了,脚踩着树干借力,一个回身抱着苏芸暖稳稳的落在地上,看她手里竟还抓着那把草药,哑然失笑,这是舍命不舍草药吗? 苏芸暖心情复杂的看着祈煊:“好巧啊。” “嗯,我进山打猎。”祈煊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谢谢你救了我。” “应该的,你也救了我和姨母。”祈煊负手而立,不看苏芸暖。 苏芸暖看看石斛,肯定不能当着祈煊的面让石斛消失,只能放进药篓里:“我就救了你一回,你救了我好多次。”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 报。”祈煊说。 这! 好有道理啊。 收好了石斛,苏芸暖去树下找到断了的草绳和弯镰,四处看了看,就茫然了,她好像迷路了啊。 祈煊看她皱眉的样子,出声:“我带你回去。” “送我去山洞那边吧,你能找得到吗?”苏芸暖问。 祈煊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往山洞的方向走。 苏芸暖并不想说话,没什么想说的。 祈煊也不说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可最近消息越来越多,或许是因为救命之恩,有和她相关的消息总是会格外留意,回头看她低着头似乎还在找草药,祈煊放慢了脚步:“你想要从医?” “我本……” 苏芸暖想说自己本来就是医生,到嘴边的话立刻收回去了。 祈煊淡淡的说:“民间行医可不是会医术就行的,但凡想要从医的人都需要接受太医属的考核,只有通过考核才能行医,否则会被人陷害定罪。” 苏芸暖抿了抿嘴角:“世道乱成一锅粥了,衙门还有管事儿的?” “也是。”祈煊深以为然,回头:“你要躲开那些人吗?” 苏芸暖叹了口气:“能躲开就好了,都不是什么善类,还以为死了那么多人就天下太平了呢,我运气可真不咋地啊。” 第88章 潘玉龙回来了 到了山洞口,苏芸暖把药篓放下来,一转身发现祈煊不见了,正狐疑着就听到潘玉双声音了。 “嫂嫂。”潘玉双满头是汗的来到山洞口,扶着两条腿喘粗气:“快回家,大哥回来了。” “啊?”苏芸暖只觉得一群乌鸦飞过,怎么都没想到潘玉龙回来的如此之快! 潘玉双拍了拍胸/口让扑通跳的心安稳一点儿,走进来就收拾草药往药篓子装:“刚刚衙门那边来信儿了,说是大哥带着人回来了,听那意思大哥还当官了呢,嫂嫂,大哥是回来完婚的吧?”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苏芸暖感觉头都大了,本心是不想回去,但躲是躲不掉的,只能硬着头皮跟潘玉双下山。 一路上潘玉双高兴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苏芸暖心情就更沉重了,她要想办法取消婚约才行。 刚进愚谷村,就看到好多人都在挥舞着铁锹,把原本坑坑洼洼的路都垫平了,那一个个都难掩欢喜的模样,哪里像是刚刚搬来的潘家人呢? 就从这一点看,潘玉龙的官可能还不小,苏芸暖在衡量自己拒婚这事儿能不能顺利,如果潘玉龙不点头同意,那就太难了。 潘玉双骄傲的挺起了 胸/脯,拉着苏芸暖回家,一路上虽然没人和她们打招呼,但所过之处都有无数道打量的目光,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进了家门,潘玉宝正在和潘玉虎洒扫院子,潘玉竹都忙起来了,拿着抹布费劲的擦着桌椅板凳。 “嫂嫂,我给你找了一套最好看的绸缎衣裙,赶紧换上。”潘玉双兴奋的说。 苏芸暖放下药篓:“不用这样,咱们原来啥样就啥样,你大哥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啥光景。” “可是……” “嫂嫂说得对。”潘玉虎出声打断了潘玉双的话,放下扫帚过来:“也不能特别准备吃喝,东边的院子我收拾出来了,大哥回来我和玉宝陪着住在那边。” 潘玉双不干了,皱着眉:“为啥啊?二哥,大哥回来不住在家里吗?” “听说大哥如今当官了,更要事事都小心,以前是以前,如今再住在一起对嫂嫂和大哥的名声不好。”潘玉虎说。 潘玉双嘀咕:“大哥没回来的时候,咱们不都住在一起吗?” “你这丫头!那是因为怕有人半夜来咱们家,我和玉宝要护着你们,如今大哥回来了,谁还敢把主意打到咱们家?自然要分开住才合规矩。”潘玉虎沉了 脸色说。 苏芸暖觉得这么安排最好不过,也说:“就这样,听玉虎的,玉双啊,铺铺盖盖都送过去准备好,你大哥回来也不能常住,咱们俩去挖一些野菜回来做菜团子,不能吃的太好,但得吃饱了。” “嫂嫂,大哥还带着人回来了,衙门那边也许会有安排。”潘玉虎说。 苏芸暖摆手:“别指望那些,有安排咱们少做点儿,没安排也不能让那些人饿肚子,咱们也不出去和他们折腾,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安稳点儿才好。” “对,等大哥回来后再说。”潘玉虎提着扫帚去收拾了。 潘玉宝瞅着机会跑过来:“嫂嫂,那些个潘家人也不咋地,看看刚一来给咱们耍的那顿威风,听到大哥要回来了,他们比咱们自己家人还热闹呢,溜须拍马的小人!” 苏芸暖噗嗤笑了:“玉宝是个明白人,快去收拾吧。” “嫂嫂,我也去挖野菜。”潘玉竹跑出来:“我也认得野菜的。” 苏芸暖也不拒绝,带着玉双和玉竹从后门出去,到山脚下挖野菜了。 这个时候的野菜有一种叫鼠曲草的野菜,可以用来做菜团子,苏芸暖教给潘玉竹什么是鼠曲草,潘玉竹拿着小铲子去 找了。 这个季节野菜是最嫩的时候,也多,到傍晚时分就挖了满满两筐回来。 摘干净,清洗,焯水,苏芸暖让潘玉双去拿一些高粱面和玉米面,石臼砸好鼠曲草,攥出来的水用来和面,鼠曲草剁碎了一起放进面里揉好。 青菜里放一些肉沫调成馅,做成菜团子放进锅里。 香味儿飘出来的时候,一匹马进了村子,马上端坐的少年穿银甲,头戴银冠,一路跑到了原本的潘家门口,看着已经倒了的房屋,翻身/下马就要往里走。 “是玉龙小将军回来了吗?”有人/大声问。 潘玉龙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来人并不认识,抱拳:“请问这位老哥,这家人都去了哪里?” “哎哟,是玉龙回来啦!玉龙回来啦!”那人没回答潘玉龙,倒是扯脖子喊上了。 顿时许多人都出来了,潘成峰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在最前面,老泪纵横的看着潘玉龙,颤巍巍的问:“可是玉龙乖孙?” 潘玉龙抱拳躬身:“是族长爷爷吧?玉龙甲胄在身不能大礼参拜,请族长爷爷勿怪。” “不怪,不怪。”潘成峰伸出手:“快随我家去,得了消息就准备了吃喝,我们也早到没几 日,粮种也陆续就到了,刚好咱们说一说耕种的事情。” 潘玉龙再次抱拳:“是。” 潘玉宝听到动静跑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影子? 悻悻的回来,进门坐在凳子上气哼哼的说:“哪有人?我都没看到人。” 潘玉虎皱眉:“可能被那些人劫走了。” “劫走了?大哥不着急见到我们?他走了那么久,怎么也得是我们先见面吧?人家叫他,他就走?”潘玉宝抹着眼泪:“他是不是把我们都忘了!” 潘玉虎起身:“别瞎说,我去那边看看。” 苏芸暖一直都支棱着耳朵听呢,听到两兄弟的对话,也觉得不应该,事情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能说,咋的也要先回家来啊。 不过,这事儿她不多嘴,恨不得不见才好呢,谁管他是早回来,还是晚回来。 “我们不露面,那些人想不起来咱们才好,大哥不傻,能看出端倪最好。”潘玉虎看了眼苏芸暖:“嫂嫂,我们先吃饭吧。” 苏芸暖乐得如此。 这顿饭吃到最后,只有苏芸暖和玉竹挺开心,潘玉虎姐弟三人越吃越坐不住,老族那些人想不起来也就罢了,难道大哥也不问一声?怎么还静悄悄的? 第89章 夜半归家,打起来了 到底是没有任何动静,苏芸暖张罗着给玉竹洗/脚,小玉竹乖顺的洗干净了脚丫躺在炕上,贴在苏芸暖身边,伸出小手拉着她的衣襟。 一直以来,潘玉竹都十分缺少安全感,并且很依赖苏芸暖。 为了能顺利的取消婚约,苏芸暖决定不整理药材,也不合药,而是陪着潘玉竹躺下睡觉。 潘玉虎和潘玉宝住在了隔壁的院子里。 潘玉双可睡不着了,一遍遍想着大哥的模样,时不时抬头看外面,恨不得一抬眼就看到大哥的身影。 左等不见人,右等也不见人,睡又睡不着,索性找出来针线活,在灯下做活儿。 夜深了,潘玉龙微醺着起身抱拳:“七爷爷,玉龙此番回来不能久留,那些兄弟们还请略微关照,甚是惦记家里弟妹,先一步告退了。” 潘成峰连连点头:“好,玉龙是潘家的好儿郎,七爷爷有句话得提醒玉龙。” “七爷爷尽管说。”潘玉龙微微颔首。 潘成峰捋着胡须,缓缓地说:“有道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玉龙当知手足兄弟和家族是你的仰仗和依靠,家族和兄弟也仰仗玉龙拼出来个高门大户的威风,断然不能因为内宅女人不妥当,再落了污名才是。” 潘玉龙低垂的眉眼微微一动,再次抱拳:“七爷爷的话玉龙记住了。” “让九郎送你回去。”潘成峰话音落下,坐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起身。 到了家门口,潘玉龙停下脚步看着大门,这院子可比自己原本的家大太多了,席间听了一些愚谷村的事,潘玉龙没想到爹娘不在,玉虎几个人竟然活下来了。 让潘九郎先回,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抬起手想要敲门,刚打上门,门就开了一条小缝,这是家里永远都不会变的规矩,一个人没回来都不会落门闩。 缓缓地吸了口气,迈步进院,看着屋子里透出淡淡的灯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惦记弟弟和妹妹,可真真是不愿意回家,一想到芸娘那副德行,只觉得倒胃口! 缓步走进来,到了门口也不见任何动静,皱着眉头推开门,都没变,给自己留了门。 说起来也是不争气,自己不回来,这几个就不想着去找自己吗?还要在家里傻等着!真是的。 进了门,看到趴在桌子上的小身影,旁边放着针线笸箩,一只手垂下来还抓着没绣完的鞋垫,没搭理桌子上趴着的人,转身往炕上看去。 一大一小两个小脑袋靠在一起,睡得是真沉 啊,就这么一家人真来了贼人,非连窝端了不可! “哥?”潘玉双没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感觉到有人进屋一抬头看到潘玉龙的侧脸,叫出声的时候眼泪也落下来了,顾不上穿鞋跳下地,一把抓住潘玉龙的胳膊:“哥!你可回来了,呜呜呜……”。 潘玉龙愣住了,他以为是芸娘! 再看炕上睡得舒舒服服的人,只觉得火气上涌,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苏芸暖露在外面的胳膊,一扯! 苏芸暖根本没睡着,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突然出手,速度太快她来不及躲闪,被扯着胳膊甩到了地上。 “哥!你干啥啊?”潘玉双万万没想到大哥刚进门就打嫂嫂,松开了潘玉龙扑过来扶着苏芸暖。 苏芸暖心里无数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抬头看着潘玉龙,灯光昏暗,这个人像是一头狼似的目光格外抢眼,揉了揉被捏疼了的手臂,苏芸暖淡淡的问:“你真是好威风,怎么着?我是惹到你了?” “放肆!身为长嫂不该辛苦操持家事?竟然是玉双熬着身子为一家人操劳!你还有脸问我?”潘玉龙大马金刀的坐在炕上,冷冷地说:“怪不得别人说你不守妇德!” 潘玉竹也吓醒了,光/着脚丫下 地站在苏芸暖面前,迷迷瞪瞪的揉着眼睛:“你是谁!你骂我嫂嫂,是坏人!” 潘玉双把潘玉竹抱起来:“是大哥回来了。” 潘玉竹回头冲苏芸暖张开手臂:“我要嫂嫂,嫂嫂抱。” 苏芸暖摇头:“玉竹乖,嫂嫂现在忙,自己上炕躺下。” “嫂嫂。”潘玉双没见过苏芸暖这么阴沉的脸色,轻声。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双:“去叫玉虎和玉宝过来。” “刁妇!你还敢使唤我妹妹!”潘玉龙气炸了,指着苏芸暖的鼻子:“本将休了你!” 听到动静的潘玉虎和潘玉宝冲/进门来,就听到了潘玉龙要休苏芸暖这话。 “大哥!你怎么一回来就闹这样?”潘玉虎过来:“嫂嫂操持家里很不容易了。” 潘玉龙冷冷的看了眼潘玉虎:“玉虎长大了。” 潘玉虎一时不知道大哥是啥意思了。 “这下家里人都到齐了,潘玉龙,你把话说清楚!我何时嫁你为妻了?你张口闭口我不守妇道,我一个姑娘家守谁的妇道?玉虎几个叫我嫂嫂,我说不出别的来,今儿你说要休了我,不如就把话说清楚!” 苏芸暖可算是逮住机会了,休了自己?他姥姥的!娶都没娶,有资格休吗 ? 原主那个脑残的,怎么就觉得这个男人万般好了?好个屁吧! 潘玉龙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苏芸暖,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不说?”苏芸暖挑眉:“那我说,潘玉龙你听好了,当初爹娘在的时候收养我,我记着养育之恩,至于说你我之间,在我心里充其量当你是个兄长,别提什么婚约,我没听说婚约口头说说就行,咱们没有三媒也没有六聘,爹娘养我,我为他们养老送终了不说,也尽心尽力的照顾弟弟和妹妹了,至于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你想娶,我还不愿意嫁呢,高攀不起!”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潘玉龙冷嗤:“以退为进?芸娘,你也敢说尽心尽力照顾我的弟弟妹妹们了?你睡得香甜,玉双在为家里人劳作,这就是你的尽心尽力?” “大哥,我是为了等你。”潘玉双急了:“你别怪嫂嫂,嫂嫂对我们很好,娘临终的时候说了,大哥有嫂嫂这样的女子为伴,是天大的福分呢。” 转过头哀求:“嫂嫂,大哥是一时情急,怪我,这事儿都怪我,你们都消消火行吗?” 苏芸暖摇头,坐在凳子上把鞋穿好:“我没什么火,为了一个刚见面就能把我摔在地上的人不值得。” 第90章 我姓苏,名芸暖! “你敢和我邀功,还敢和我顶嘴!芸娘,你是觉得上没有父母,又没有我压着,在这个家里你就最大了?”潘玉龙咬牙切齿的说。 苏芸暖抬眸看着潘玉龙,笑了:“芸娘死了,潘玉龙你看好了,我姓苏,名芸暖!我们没那么熟,芸娘这个称呼不适合你。” 潘玉宝看着剑拔弩张的局面,扯了扯潘玉虎的衣袖,潘玉虎没吭声。 他知道自己要为嫂嫂说话,只能激怒了刚归家的大哥,再者,跟嫂嫂从小长到大,凭心而论,大哥做得不对,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他私心的认为,大哥不是苏芸暖的良配。 “好!好!苏芸暖是吧?你给我记住了,这是潘家!”潘玉龙起身,气哼哼的出去了。 潘玉宝赶紧追出去:“大哥,我们住在隔壁的院子里,我……” “不必!既然不愿意当潘家妇,那就接休书!”潘玉龙都不等潘玉宝说完,丢下这么一句就走了。 潘玉双都懵了,本来久别重逢是大喜的事,怎么就闹腾这样子了? “嫂嫂……”潘玉虎刚开口。 苏芸暖抢过去话头:“玉虎,认真的说我算不得你们的嫂嫂,本来就想说清楚,但玉龙没回来,这事儿跟你们说也是白 说,以后你们叫我芸暖姐姐就行,不想叫姐姐就叫芸暖。” 苏芸暖抬起手理了理碎发到耳后:“咱们熬过了冬天,很了不起了。往后的日子可能要分开各自过了,我到底姓苏。” 潘玉虎急红了脸。 “这个大院里房子足够,我占一间应该行吧?”苏芸暖笑的苦涩:“咱们不是亲人,但比寻常的亲人更亲,我不会忘记爹娘的养育之恩,但也不能高攀,玉龙确实有了身份,你们明儿收拾好了院子,分开过吧。” 潘玉虎两只手扶着膝盖,垂着头:“我会护着你的,你为爹娘和我们付出了那么多,不是什么人说几句闲言碎语,就做数的。” 苏芸暖一惊,哪里能让潘玉虎帮倒忙? 清了清嗓子:“玉虎,你别忘了长幼有序,别为我做任何事情,你相信我,玉龙变了,我现在离开是好事。” “我……”潘玉虎抬头看苏芸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是个多聪明的人啊,自己能想到的,她肯定也心里明镜儿似的了。 苏芸暖出声:“跟玉宝回去睡吧,明儿再说。” 潘玉虎无措的站起身,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可护着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潘玉双默默地抹眼 泪,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看着苏芸暖:“嫂嫂,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苏芸暖到炕上坐下来,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我和你说说话。” 潘玉双立刻爬上炕坐在苏芸暖身边。 潘玉竹也凑过来坐在两个人中间,拉着苏芸暖的衣襟。 “你注意到没有?玉龙说的是本将,寻常的兵士不会如此自称,他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苏芸暖轻声说:“我也不会过的很差劲儿,你别忘了我有菜谱,有药方,还有这么大的院子。” 潘玉双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苏芸暖给她擦眼泪:“再说了,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会住在这边,现在世道不好,玉龙也不会立刻带你们走,只要我不再和潘家有任何关系,潘家那些人会主动对你们好,会照顾你们,那样我也放心了。” “我不答应!”潘玉双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要真是我哥飞黄腾达就要休了你,我死都不会跟他去,娘说了,忘恩负义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是你哥。”苏芸暖拉长了声调。 潘玉双磨牙:“是我哥也不行!这两年他不在家,我们的日子是一天天熬过来的!是你救了我们几个,要不然二哥 的腿就完了,我和玉宝护不住二哥和玉竹。” “玉双。”苏芸暖看着潘玉双倔哄哄的样子,皱眉:“这是我们的情份,你也说玉龙两年不在家了,他不知道咱们怎么活下来的,我也不想和他说那些,他今晚能和我动手,以后会不会?真要是打死我了,我不屈得慌吗?” 潘玉双愣住了。 “他对我一点儿疼惜的心都没有,这样的人能过一辈子吗?”苏芸暖柔声:“玉双,不是一定要做你嫂嫂才是一家人,爹娘养我那么多年,你当我是姐姐不好吗?” 潘玉双哭的不能自已,靠在苏芸暖的肩上:“我其实想过,最坏的就是大哥战死了,我就一定当你是姐姐,寻一个良人让你过几天好日子,可大哥活着,我却舍不得了,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芸暖解释不了,或许潘玉龙一直都这样,又或是官升脾气涨了,也可能在外面遇到了喜欢的人,不管任何一种原因,苏芸暖都要趁这个机会给自己争取来自由。 “我要嫂嫂,我不要大哥,大哥是坏人。”潘玉竹扑到苏芸暖的怀里:“就要嫂嫂。” “玉竹要乖,以后叫姐姐,姐姐到什么时候都要你。”苏芸暖逗着玉竹,也是在告诉潘玉双,自 己心意已决。 潘玉竹看看潘玉双,再看看苏芸暖:“叫长姐,长姐,长姐。” 这丫头招人稀罕,苏芸暖揉了揉她的小脸蛋:“那听长姐的话躺下睡觉。” 潘玉竹乖顺的躺下来,苏芸暖让潘玉双也赶紧躺下来,三个人如平常那样躺在一起。 苏芸暖闭上眼睛假装听不到潘玉双低声的抽泣。 清晨,潘玉双起身,苏芸暖也起来了。 看着潘玉双红红的眼睛,苏芸暖很无奈。 潘玉双沉默无声的去做早饭,苏芸暖伺候潘玉竹穿衣,洗漱,又给扎了双丸子头。 吃饭的时候潘玉虎和潘玉宝都很沉默。 一家人还没等放下筷子,就听到有人砸门,潘玉虎脸色腾就变了。 “别着急。”苏芸暖出声。 潘玉虎深吸了一口气:“芸暖放心,不管在哪里我们都陪着你!” 苏芸暖笑了笑,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潘玉龙死活要拿着休妻说事儿,这事就不会善了。 潘玉宝去开门。 大门打开,进来一个穿着兵士服的年轻人,打量了一眼院子里的几个人,目光落在了苏芸暖的身上:“潘副将有请苏芸暖去河边一见。” 苏芸暖挑眉,不是去祠堂吗?怎么去河边了? 第91章 潘玉龙不是良人 潘玉双激动的拉住了苏芸暖的衣袖:“嫂嫂,一定是大哥知道错了,当着我们的面不好赔礼道歉,快去,快去。” 苏芸暖什么也没说,往门外走去。 她知道躲不掉,潘玉龙的想法让人看不透,但见面说明白是很必要的,自己需要和潘家解绑。 走出愚谷村,苏芸暖看到立在桥头的背影,抿了抿嘴角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潘玉龙回头看苏芸暖,微微眯起了眼睛。 等苏芸暖走近了,潘玉龙看到了她背着的药篓,容色淡漠的说:“你为青牛县的百姓做了不少事,很好。” 苏芸暖心就一沉,在愚谷村没有人会为自己说一句好话,除了潘家兄妹几个,潘玉龙并没有在家里住,是谁走露了风声? 见苏芸暖不说话,潘玉龙自顾自的说:“你竟会点儿岐黄之术,我倒是小看你了,刚好我也在军中学了点儿采药的本事,我们进山。” 也不等苏芸暖答应或是拒绝,径自往山上去了。 苏芸暖撩起眼皮儿看着潘玉龙。 潘玉龙走了几步,发现苏芸暖没有跟上来,回头看着她:“你在想什么?不管怎么说还是兄妹,我不想让玉虎几个伤心。” 苏芸暖淡淡的说:“我和他们什么样,跟你没什么关系。” “ 嗯。”潘玉龙点头,走过来站在苏芸暖面前,淡淡的说:“你说的三媒六聘前面还有一句话。” 苏芸暖就知道这个人没那么好说话,抿了抿唇角。 “父母之命在媒妁之言前,更在三媒六聘的前头,当年你年幼,你X娘临死前是说过要定亲的话,我爹娘也同意,否则怎么会养你在家里?”潘玉龙抬起手扶着腰间大带:“我们边走边说,你不愿意嫁,我不愿意娶,但都得顾着点儿脸面不是?”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龙,没出声往山里去。 潘玉龙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要顾着点儿脸面,自己的脸面没人在意,但潘玉龙的名声是太重要了,这才是他一夜之间就改变了主意的原因。 本来,好聚好散就行。 苏芸暖并没有以一己之力抗衡这个世界规则的心思,只要能把婚约取消,自己偏居一偶活个自在并不难,再说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并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 两个人各怀心事沿着山路进山。 祈煊看到苏芸暖跟着潘玉龙进山了,担忧的起身要走。 “阿煊。”崔织娘出声:“你要去做什么?” 祈煊停下脚步,背对着崔织娘。 崔织娘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阿煊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会日日进山保护芸 暖姑娘,可如今潘家人多,潘玉龙得势,你还要护着?” “潘玉龙不是良人。”祈煊出声。 崔织娘走到祈煊身旁,站定:“是不是良人,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姨母,她不单单救了我们,也救了很多人,我亲眼看到玉虎的伤多重,她都能让玉虎如常人一般彻底痊愈,你不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吗?”祈煊看着崔织娘。 崔织娘皱眉:“可她是女儿身,你得避嫌。” “姑母身为祈家女,能带兵打仗,上阵杀敌,女儿身又如何?姨母不也是女中豪杰吗?”祈煊说罢,推开门出去了。 崔织娘被问的哑口无言,叹了口气转身进屋,苏芸暖岂能和祁家女比?少年慕艾的心思是斩不断了吗? 从小,祈煊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的任何一点儿小心思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为了报仇,祈煊刻苦训练,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可偏偏就对苏芸暖的事情上心了。 崔织娘立在窗前,他知不知道夺妻是何等的污名? 进山后,苏芸暖走的很慢,看到潘玉龙真的在找草药,并不说话,心里就着急了。 “芸娘,我听老军医说过,全当归,枣树皮和汉三七分别炒好在研成粉末止血很好,是吗?”潘玉龙停下脚步, 回头问苏芸暖。 苏芸暖挑眉:“是。” 潘玉龙蹲下来用匕首挖了片刻,拿出来一株当归:“你看,这个可行?” “行。”苏芸暖只看了一眼,说。 潘玉龙拿着当归过来,苏芸暖下意识的要躲开,潘玉龙扬手把当归扔进苏芸暖背着的药篓里:“你怕我?” 苏芸暖点了点头:“是。” “莫怕,不管怎么说,我都当你是亲人。”潘玉龙抬起手揉了揉苏芸暖的发顶:“昨晚是我不对,别往心里去。” 苏芸暖横跨一步躲开潘玉龙的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还真不一样了。”潘玉龙讪讪的收回手,缓步往前走:“听说你有大量的草药,并且送到了百草堂,你知道行军打仗除了兵器和吃喝之外什么最重要吗?” 苏芸暖没接话,只觉得好笑,怪不得潘玉龙突然态度就转变了,原来是想要草药啊。 “作为我的家人,我是你们的仰仗,你们也是我的依靠,知道吗?”潘玉龙颇为和颜悦色的回头看苏芸暖。 苏芸暖摇头:“我不觉得咱们是一家人,潘玉龙,如果你想要草药也行,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男人先立业后成家,我们的婚事要等一等。”潘玉龙垂眸掩去心底的厌恶,一个小小农女还 敢和自己提要求了! 苏芸暖淡淡的说:“别再提婚约的事,我也不和你做亲人,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潘玉龙一噎。 苏芸暖越过潘玉龙往前走:“你别多想,我不是欲擒故纵,没必要,你可以青云直上,我更愿意活得恣意点儿,熬过了冬天,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就行了。” 潘玉龙大步跟上来:“好,那就说说草药。” “你要多少?”苏芸暖问。 潘玉龙笑出声来:“口气可不小,我要多少你就能拿出来多少?” “是你有多少银子能办多大的事情,只要银子够,我还真就能做到,你要多少草药,就给你多少草药。”苏芸暖偏头看潘玉龙僵住的表情,直接坐在了大石头上:“潘玉龙,我们之间算熟悉,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太深的瓜葛,你也不用试探我,我对玉双几个没有坏心,你在与不在,我都会和他们守望相助,至于别的,你不需要,何必绕弯子?” 潘玉龙点了点头:“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必,我走了。”苏芸暖不想和这个人多待,哪怕一刻也不愿意,起身就要下山。 潘玉龙伸出手抓住苏芸暖,一个手刀劈在苏芸暖的后颈子上,看着昏倒的人肩上一抗,大步流星的上山…… 第92章 坠崖,九死一生 冷冷的山风吹到脸上,求生的本能让苏芸暖身体抽/动了一下,整个人就出现在了药田空间里。 “主人姐姐!不要逃避,睁开眼睛啊,我救不了你!”空间药灵急的都要哭了,拼了命的呼唤苏芸暖。 苏芸暖此时无比庆幸,潘玉龙是动了杀心,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空间药灵突然出现,透明的身体扑过来,想要撞苏芸暖出去,奈何她的小身体穿过了苏芸暖的身体。 “呜呜呜,你快出去啊。”空间药灵挥舞着透明的手:“不能死!你不能死!” 当然不能死! 苏芸暖猛然睁开眼睛,她的身体还被潘玉龙扛着。 “刀!”苏芸暖给药灵下了指令。 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落在手中,苏芸暖毫不犹豫的对准潘玉龙的肩胛骨猛刺。 突然受到了攻击的潘玉龙猛然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把苏芸暖甩了出去。 身体撞在旁边的树上,反弹落地,苏芸暖一骨碌爬起来,手术刀藏在手心里,猛然抬头,看潘玉龙这张脸,这是她第一次打量这个人的长相,长眉入鬓丹凤眼,眼神坚硬如铁,这是征战沙场,见过血的坚定。 他抬起手摸到伤口,扫了眼手上的鲜血,回视蓄势待发的苏芸暖,突然放声大笑:“ 你竟然还敢对我动刀了?芸娘,我现在有点儿后悔了,不如这样吧,你做妾如何?” “潘玉龙!我碍你什么事儿了?你竟要杀了我!”苏芸暖不是不想跑,而是前面被潘玉龙挡住,身后是悬崖,无路可逃。 潘玉龙一步步靠近苏芸暖:“你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一个死人,我潘玉龙会在意?” 苏芸暖寻找机会,要么逃走,要么拼命。 “现在才反应过来吗?”潘玉龙笑的更恣意了,坐在地上:“玉虎长大了,想要护着你了是吧?我会因为一个女人让手足不和吗?” 苏芸暖看傻子似的打量着潘玉龙:“你真是个卑鄙的人。” “嗯。”潘玉龙并不否认的点头:“卑鄙不好吗?我能活下来,还能步步高升,两年就能成为副将,你以为靠什么?敦厚?老实?还是光明磊落?” “潘玉龙,我让你父母能逃过那些村民的口入土为安,也拼劲力气让你的弟弟妹妹们活下来了,你恩将仇报不怕遭报应?”苏芸暖寻找任何能活下去的机会,说话的时候都在四处观看。 潘玉龙并不怕一个弱女子能逃掉,根本没机会,心情也好的很,从一个小卒子走到今天,他太多的话想说又不能说了,说给死人听,挺好。 “ 我在战场上杀第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比我高大,但是他的腿受伤了。”潘玉龙似乎觉得很好笑,笑着对苏芸暖说:“我没有兵器用,就用石头砸那个人的头,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我知道自己能活下来了。” 苏芸暖可没工夫和他共情,缓慢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 潘玉龙扫了眼没在意:“第一次杀人挺害怕的,我回来高热没人管,我就用雪搓澡,昏过去再醒来,我竟然又活下来了。” 苏芸暖等潘玉龙松懈。 “还有,我是伙头兵,我厨艺不错,军中修整的时候祁侯爷的家眷来了,祁家人都以忠勇着称,女子上阵杀敌都是寻常,我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贵女,苏芸暖,你和人家比起来就像是凤凰和山鸡,你是山鸡。” 苏芸暖已经挪到了个安全的地方,背后是石壁,听到这话看了眼潘玉龙。 潘玉龙正打量着苏芸暖,看她看过来,问:“yin羊藿和党参、白术、续断放在一起会怎么样?” “你果然够卑鄙。”苏芸暖脱口而出。 潘玉龙大笑出声:“这就算吗?不不不,你太没见识了,我做的滴水不露,她光/着身子哭着哀求我的时候,我都是瑟瑟发抖的呢,不过还真挺可惜的,你体会不到,因为我不 能让一个女人坏了我的好事,也决不能让玉虎对你有非分之想,为什么杀你?因为你活着没什么用,还很麻烦。” 苏芸暖猛然起身。 潘玉龙也动了,一把抓住了苏芸暖的后衣领。 “住手!”祈煊出现,看到受制的苏芸暖,举起了手里的弓箭:“放了她!” 潘玉龙挑眉:“行啊,还有一个,芸娘是觉得我回不来了,开始找下家了吗?” “潘玉龙,我和你没关系,你何必杀我?我答应你离开愚谷村,再不见潘家人行吗?”苏芸暖手里的刀露出寸许,寻找机会。 潘玉龙摇头:“不行,你知道的太多。” 祈煊突然靠近,苏芸暖也反手刺出手里的手术刀,潘玉龙突然一脚揣在苏芸暖的腰上,苏芸暖身体不受控制的扑向了祈煊。 祈煊伸手去扶苏芸暖。 潘玉龙身形一闪到祈煊身后,用尽全力一踹,苏芸暖和祈煊脚下不稳。 苏芸暖奋力的推开祈煊:“快走!” 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苏芸暖感觉自己像是被投掷出去的沙包,急速下坠的时候她真是很死自己了,穿越到这么一个破头齿烂的世界,死的更是窝囊! “苏芸暖!”祈煊大吼一声,纵身追了下来。 潘玉龙愣住了,竟然还有 这样的人?为了苏芸暖跳崖? 走到悬崖边往下看了看,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的悬崖,深不见底。 他本意是诓苏芸暖进山,再让别人以为她是采药不慎落下悬崖的,虽然有些不满意,但结果还不错,就算那个人有功夫在身也没用,那么高掉下去只能成为肉酱。 坐在悬崖上,脱掉上衣给伤口敷药,包扎之后下山。 到了家门口,潘玉双飞奔出来:“大哥,嫂嫂呢?你怎么受伤了?” 潘玉龙沉声:“在山里遇到了野兽,逃命的时候她掉鹰嘴崖下面去了。” 哐当一声,潘玉虎手里的斧子掉在了地上,缓缓的转过头看着潘玉龙:“大哥,你说她坠崖了是吗?” 潘玉龙看自己弟弟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冷声:“对!你能如何?跟她一起去死吗?” “嗯,能。”潘玉虎起身往外走。 “潘玉虎!”潘玉龙恼羞成怒。 潘玉虎停下脚步,背对着潘玉龙:“没有她,我们都活不了,早就说好了,要活我们一起活,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二哥,等等我。”潘玉双追潘玉虎而去。 潘玉宝一跺脚:“二哥,我也去!” 潘玉竹一屁/股坐在地上,哇一声就哭了:“我要嫂嫂!我要嫂嫂啊!” 第93章 命不该绝莫过如此了 潘玉龙有些厌烦的看着潘玉竹,厉声:“不准哭闹!” 潘玉竹吓得瞬间憋回去了,抬头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着潘玉龙,瘪了瘪嘴儿站起来:“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你走!我不会让你进我家的!” “我是你大哥。”潘玉龙烦躁的说。 潘玉竹咬牙切齿:“我没有大哥!我没有!我只有嫂嫂!” 潘玉龙一转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停下来,回身:“我走的时候你才一点点大,不记得我也正常。” “我为什么记得你!我长这么大都是嫂嫂喂养的!你走!你再也别回来,你不回来我们一家子好好的!”潘玉竹哪还有软糯的样子,双目瞪得溜圆,用小小的手指头指着潘玉龙:“赶紧走!” 这简直把潘玉龙气笑了,他虽然不能让苏芸暖挡住自己青云直上的路,必须要除掉,可自己飞黄腾达的时候,希望有家人,他转过身走进来。 潘玉竹也不和他面对面硬抗,呲溜钻进屋子里,费劲的把门关上,还踩着凳子把门闩挂上。 听到外面没动静,潘玉竹坐在小凳子上哭了起来。 她就是想嫂嫂,最怕嫂嫂不要自己了,可那个坏人说嫂嫂死了,像是爹娘那样死了, 潘玉竹伤心得张开大嘴嚎哭上了。 潘玉龙听到哭声也没往心里去,小孩子记性短,过几天就忘记了,再者跟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穿有绫罗绸缎,出门有车马还有丫环伺候着,就不信一个娘胎来的弟弟和妹妹们能忘不掉一个苏芸暖! 鹰嘴崖下面是一条河,苏芸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阳光刺眼,抬起手挡了挡,尝试着坐起来。 她以为自己会受伤,发现自己竟完全没受伤的时候,惊呆了。 她使劲儿的回想坠崖的时候,她看到祈煊跳下来了,可也只是看到了祈煊,之后就昏过去了。 “祈煊!祈……”苏芸暖看到岸边趴着人,赶紧跑过去,伸手把祈煊抱起来,看到七孔流血的祈煊,苏芸暖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似的。 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强迫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纵然如此在给祈煊诊脉的时候,自己的手颤/抖的控制不住,突然心酸,无助的情绪铺天盖地的袭来,苏芸暖拼尽全力的嘶吼一声,紧紧的抱着祈煊,喃喃自语:“我会救你的!祈煊,你不准死!我会救你的。” 抓着手腕上的镯子,苏芸暖努力的想着进去,可镯子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就像是之前的一切 都是幻觉似的。 苏芸暖愤恨的想要摘下来扔掉,一粒药丸落在手里,苏芸暖一眼认出来是保险子。 握着保险子,苏芸暖不理镯子了,拼尽了力气把祈煊背到岸上,找了大树叶装了点儿水,把药丸化开,试了几次,祈煊的嘴都张不开,人也没任何反应。 把药汤含在嘴里,一点点儿的渡给祈煊,确认药被喂进去了,苏芸暖抹了一把嘴,开始给祈煊诊脉。 脉象微弱的很,但人是活着的,这对苏芸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去周围找草药,一样样的草药找来就用石头砸,收集了药汤,内服的渡进去,外用的给擦上,检查祈煊的身体,外伤最重的是手臂,一条手臂脱臼,一条手臂骨头错位的严重,应该是断了。 再去找断续草,透骨草,搭配草药给断了的手臂骨接续上,怕祈煊突然醒来再乱动,找了竹子用石头砸,费劲砸着,一把匕首掉在地上,苏芸暖也不搭理手镯,拿起来匕首开始修理竹片给祈煊固定手臂。 能做的都做了,苏芸暖就坐在祈煊身边守着他,面前的河很宽,应该也会很深,否则就两个人掉下来的惯力都会要命的。 自己毫发无损的代价是祈煊七窍流血 。 想到这,苏芸暖就恨不得指天咒骂,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来到这个吃人的世界里艰难求活都不行,还要被人算计,被人杀!还要连累人! 古代人是娱乐太少吗?时间可一点儿都不浪费,全用在琢磨上了,琢磨啥的都有,更有潘玉龙这种混账王八蛋,琢磨人!往死里琢磨人! 肚子咕咕叫,苏芸暖给祈煊诊脉,保险子又叫救命丹,效果是立竿见影的,祈煊的脉象稳定了许多。 苏芸暖觉得祈煊可能也饿了,但服用保险子不能吃鱼,吃什么? 寻找食物是不可能的,自己怕有什么猛兽再把祈煊吃了。 看着手镯,握着匕首。 手镯颤了颤,水囊和馒头一起落在了苏芸暖的怀里。 威胁管用就行。 苏芸暖把馒头用水化开,依旧是一口口喂给祈煊,命都保不住的时候,规矩算个屁呢? 夜色笼罩下来,苏芸暖把祈煊抱在怀里,人太大,只能尽可能的让他暖和点儿。 月上中天的时候,苏芸暖被手镯唤醒了。 “给我药!药!他需要的所有药!”苏芸暖猛然睁开眼睛立刻说。 手镯颤巍巍的晃了晃:“主人姐姐,我都裂开了,呜呜呜。” 苏芸暖是真没注意到,在心里问:“磕到了?” “不是,那少年拼命救你,我也拼命了,他能活着是我给喂了药,还有用最后那点儿灵气接你们了,虽然没怎么接住。”空间药灵可怜兮兮的说:“我差点儿也死了。” 苏芸暖一时语塞,良久叹了口气:“没事,我自救。” “主人姐姐。”空间药灵小声说:“我、我有点儿草药就死不了,你找断续草的地方有夜交藤。” 苏芸暖嗯了一声:“天亮我就去挖来给你。” “再往里走,还有一片药田,这里住过人。”空间药灵说:“我们过去,药田给我,我就能给你要的药了。” 苏芸暖深吸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还想什么? “我背着人,你给我指路。”苏芸暖起身找了软藤,编了一个大网兜摆在树下,费劲儿的把祈煊挪过去,他靠在树上坐好,苏芸暖蹲下来把网兜两侧的藤蔓缠在手臂上,求生的力量让她真就把祈煊背起来了。 空间药灵引路,苏芸暖每走一步,两条腿都打颤儿。 月色笼罩下,苏芸暖看到了长满杂草的房子形状物体,也看到了在房子旁边的药田,竟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命不该绝莫过如此了! 第94章 你无情无义!鼠辈! 有了这么一个地方,苏芸暖整个人都踏实下来了。 先进屋,空间药灵给了火柴和蜡烛,有了光亮,苏芸暖把祈煊放在看着像土炕的地方,到处都是野草,可想而知这里荒废了许久。 确认屋子里只是有荒草,并没有危险的东西才出门,用匕首到药田里疯狂收割,空间药灵全部拿走。 “够了,够了。”空间药灵说。 苏芸暖像是不知道疲惫的机器似的,进屋给祈煊诊脉,一样样的药出现在手边,这并不是快乐的事情,只能让人心情更沉重,祈煊受伤太重了,五脏六腑都伤到了。 撕下来一块衣襟折叠够厚把祈煊的眼睛蒙起来,只要他不亲眼看到,任何手段都敢用了。 最顶级的药品都放在苏芸暖面前,她有条不紊的给祈煊输液后,开始清理房屋里的杂草,这种依山而建的房屋倒结实的很。 一边收拾一边问空间药灵,确认祈煊并没有内脏出血点才放心。 没有先进的仪器检查,单纯靠诊脉的话,苏芸暖不敢冒险。 这是两间屋,一间住人,一间是灶房,石头锅里都长满了杂草,但有这么一口锅至少能在祈煊能接受的范围内,保证能给他提供最好的食物滋养身体。 另一边 ,潘玉虎兄妹三个人回到家里,疲惫不堪的三个人看到坐在门外的潘玉龙,都没吭声。 “玉竹,开门。”潘玉双的嗓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屋子里没有任何反应。 潘玉虎打开了窗户跳进去,看到蜷缩在门口睡着了的玉竹,过去轻轻地抱起来,抹了一把眼睛打开门。 潘玉双和潘玉宝进屋,潘玉虎抱着潘玉竹在怀里,坐在炕上。 “二哥,嫂嫂呢?”潘玉竹睁开眼睛,这么小的孩子嗓子也哑了,眼睛和烂桃似的肿成了一条缝。 潘玉虎强忍着的情绪崩溃了,低下头紧紧地抱着潘玉竹,泪如泉涌。 潘玉双更是哭的不行,就那么满脸泪痕的提起来钢鞭冲了出去:“潘玉龙!你滚出这个家门!” 在门外的潘玉龙也正生气呢,这几个人天都黑透了才回来,完全不管自己和屋子里的小妹! 没等他起身质问,倒是惊诧于潘玉双手里的钢鞭。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耀武扬威的回来就把嫂嫂给我们弄丢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怎么过来的?我们兄妹几个和嫂嫂是豁出命护着彼此的!二哥的腿没残废,那是嫂嫂的功劳!玉竹能熬过吃人的冬天,是嫂嫂的功劳!你为我们做什么了?你凭什么 把人给我们弄丢了!” 潘玉双越说越怒,身形一晃就冲上来了,手里的鞭子犹如灵蛇一般直奔潘玉龙的脖子去了。 潘玉龙大惊失色,蹬蹬瞪倒退几步:“玉双,你和谁学的本事?” “用你管!是嫂嫂救了我!我差点儿被祈家军的人糟蹋了!是嫂嫂拼了命去救我的!那个时候你在哪里?”潘玉双鞭子一转抽向潘玉龙的手臂。 潘玉龙没能闪开,衣服顿时就抽出来一条口子,他断喝一声:“我是你长兄!” “长兄?”潘玉双知道自己舍不得杀了这个人,哪怕恨不得立刻杀了他给嫂嫂偿命,可他到底是自己的大哥啊。 提着鞭子站在潘玉龙对面:“是啊,你是我大哥,因为你,我们才有了这么好的嫂嫂,也是因为你,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她却在你手里没了!潘玉龙你听好了,如果让我选,我会选嫂嫂,而不是你!因为你无情无义!鼠辈!” “我也选嫂嫂!”潘玉宝抹了一把眼泪:“嫂嫂教我做生意,教我道理,让我吃得饱饭,穿得暖衣,你滚吧,我没有大哥!” 潘玉虎抱着潘玉竹走出来。 潘玉竹哭喊着:“姐,姐!你快打死他!呜呜呜,我要嫂 嫂!” 潘玉龙倒退好几步,不敢相信自己一奶同胞的亲人们会如此对待自己!他点了点头:“行!我沙场搏命,想要为一家人换来富贵荣华,如今我能回来接你们去享福了,你们就这么对我是吗?为了一个丧门星!妨死了自己的爹娘还不够,还要搭上咱们的爹娘,你们是没被她妨死,就不知悔改吗?!” “大哥。”潘玉虎看着潘玉龙,缓缓地说:“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能带着我上山打猎,下河摸鱼的兄长了,荣华富贵我不要,玉双、玉宝和玉竹也不会要,你走吧,希望你以后余生飞黄腾达。” “潘玉虎!他们还小,不懂事我宽宏大量不计较,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对苏芸暖那么好!你什么居心!”潘玉龙恶狠狠的看着潘玉虎:“好啊,一个祸水!她竟好本事,让我们兄弟之间祸起萧墙!” 潘玉虎挑了挑眉:“我倒要问问大哥,你回来这一趟是什么居心呢?” “我……”潘玉龙刚要说话。 潘玉虎拔高了声调:“你就是为了杀她回来的!你是来接我们荣华富贵?不,你是外面攀上了高枝儿吧?否则怎么就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非要除而后快呢?” 潘玉龙心事被拆穿,眼睛都眯出 了危险的弧度。 “你对我也起了杀心,好,很好。”潘玉虎后悔学了追踪术,追踪术是祈家军的秘密,不是用来打猎的,是用来作战的,其中在辨认一个人身上的气味和情绪上,非常卓绝,他学的时间不长,但辨别杀气的能力有。 “你是我兄弟,我不会杀你。”潘玉龙说。 潘玉虎摇头:“你的话不可信,如果我们挡了你的路,也会死的悄无声息的,爹娘不在了,兄弟姐妹都散落天涯也无妨,不怕高堂伤心了,你走吧,愚谷村没有你的亲人了,都死了!都死了!死在了刚过去的那个冬天!” 说到最后,潘玉虎几近怒吼。 就如苏芸暖还在的样子,兄妹几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潘玉龙。 这是潘玉龙始料不及的局面,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身后是潘玉虎的声音:“玉双,准备饭,吃饱了我们继续去找她,不论死活一定要找到!” “嗯,二哥,听你的。”潘玉双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潘玉宝转过头:“二哥,我们去求求县大人,求求薛叔行不行?” “行。”潘玉虎深吸一口气:“就是跪下都得把人求来。” 潘玉龙听得一肚子邪/火,这都是不识好歹的东西!不要也罢! 第95章 我就在这里 晨曦初露。 苏芸暖守着祈煊换药,不时给他诊脉,这是唯一能亲自监控到的身体状况了,一切都在向好的趋势发展,让苏芸暖松了口气。 完全没有困意,出门打量附近的环境,一大片高低错落的荒地,依稀能辨认出来曾经是农田。 药田好几块,药材年份都得三十年往上,也就是说这里三十年前是住着人的,只是那些人都不见了。 为了给祈煊提供最好的药物,苏芸暖开始挖药材,源源不断的送到空间药田里去。 进屋换药的时候,把蛋白/粉调成薄薄的水状,渡给祈煊的时候感受到他主动吞/咽的动作,苏芸暖心里好感动,祈煊的求生意识很强。 三天三夜,苏芸暖不知道疲惫的忙着,外面的药田都被挖光了,祈煊的脉象也越发强劲了,随时都可能醒过来的样子。 撤掉了输液这一套,苏芸暖坐在祈煊身边,给他诊脉的时候,终究是一阵困意袭来,人靠在墙上瞬间陷入沉睡的时候,手还抓着祈煊的手腕。 祈煊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想动一动手臂,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着,不用想也知道没旁人,不知道她受伤没有。 仔细回想落下的时候,自己是习武之人,六识敏锐非同常人,他知道有无形的气流一直在试图托 举两个人,只是那气流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七窍流血是身体到了极限才出现的情况。 所以只是伤了眼睛反倒是不那么难接受了。 慢慢的抽回手,摸到了盖在眼睛上的布,一条手臂不能动,但身体并没有太难受的感觉,摘下来布的时候,祈煊做好了成为瞎子的准备,睁开眼睛看到苏芸暖狼狈的样子,心就一沉! 没惊动她,慢慢地起身,看着用竹片固定的手臂,勾动手指并没有大碍,试了试提气,气息有些弱,闭目内视,身体也没有大问题。 缓缓地吸了口气,他回头看着靠在墙上睡着的苏芸暖,她到底多少本事?自己力竭重伤,就算不残废也会因为损伤严重,伤及根本,可事实上并没有! 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抬头再看苏芸暖的唇瓣,心乱如麻! 他有感觉,至少最近一次有感觉,要对她负责! 挪着身体下地,往外走的时候除了腿有些软,也没什么大问题,站在房子外面抬头看着周围的情况,竟觉得苏芸暖何止本事大,还是个有大气运的人,不然怎么解释误打误撞的就进了传闻中,永固山里的洞天福地呢? 这些年姨母在找,自己也在找,传闻这里可以养雄兵三十万! 只是十年了,并没有找 到。 “祈煊!”苏芸暖猛地睁开眼睛,炕上空空如也,吓得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大声喊了一句。 “我在。”祈煊转身走进来:“只是出去看看。” 苏芸暖赶紧过来扶着他:“不行,不能乱动,你受伤太严重了,得卧床。” 祈煊被她按坐在炕上,哭笑不得:“我是习武之人,身体异于常人,没那么弱。” “是吗?”苏芸暖拉过来他的手腕:“是不是没那么弱,得我说了算。” 祈煊看她认真诊脉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嗯,你说了算。” “你真是够傻了!死一个还不行?你跳下来做啥?”苏芸暖埋怨的瞪了一眼祈煊,嘀咕:“我和你没那么熟。” 祈煊抿了抿嘴角,暗自琢磨,还不算熟吗? “还真厉害,看来保险子的效果非常好。”苏芸暖假装没看到祈煊的动作,拿出来一个小布包递给祈煊:“保险子,也叫救命丹,你一天一颗应该没问题。” 祈煊看着朱红色的药丸,也不追问,点头:“好。” 两个人沉默下来就略显得尴尬了,祈煊看了一眼苏芸暖:“我手臂的竹片能摘下来吗?” “我检查检查。”苏芸暖把布条解开,竹片放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把祈煊的衣袖挽起来,手指轻轻地搭在伤处,慢慢的探骨: “还好,接上了,不过骨头要完全长好怎么也要百日。” 祈煊眼里有着微不可见的无奈,他是真觉得苏芸暖不太在意男女大防,不过心里竟是充满了欢喜,这可是太特别的感受了。 “你一只手能不能打猎?”苏芸暖问。 祈煊挑眉:“应该可以。” “那行,我给你熬药膳,一定要把你治好,好好的。”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脸:“我好困,我再睡一会儿,你别乱跑。” 祈煊点头:“嗯,我就在这里,睡吧。” 苏芸暖想说,不在这里也出不去,没来得及说就睡着了,极度缺觉的她就躺在土炕上,秒睡。 祈煊看着苏芸暖的衣服都破烂了,轻轻地叹了口气。 起身出去慢腾腾的在这里走动。 传闻中,永固山里曾经住着一个朝代的遗民,但具体不可考证。 如今看来传言非虚,鳞次栉比的房屋,虽说长满了荒草,但还能略见端倪。 没走远,怕苏芸暖醒来再找不到自己,捡了一些大小合适的石块坐在门口,飞鸟展翅,石块准确无误的打在鸟头上,探头探脑的兔子,撂倒,野鸡在草丛里觅食,撂倒。 等苏芸暖睡醒的时候,就看到门口摆着各种各样的猎物,还不重样儿! 这还是个病人吗?就不能省省力气?养病吗? 不过,有吃的了!这可就太重要了。 匕首古朴,不会引起祈煊怀疑,苏芸暖再次展示了她过人的刀工。 祈煊就那么看着,很奇怪,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是震惊,是觉得一个弱女子有这样的刀工很不寻常,如今再看她手脚麻利的处理野兔、野鸡的样子,竟完全没有担忧的情绪了,反而还挺开心的,自己人,越厉害越好。 “鸡汤,兔肉红烧咋样?”苏芸暖说完自己都笑了,看了眼祈煊:“红烧不能,没作料,烧红了还行。” 祈煊勾起唇角笑着说:“这里住过很多人,你猜会不会有盐?” 苏芸暖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个想不到没啥,别因为太善良了,不看人心善恶。”祈煊站起身:“我们一起找找?” 苏芸暖被祈煊一说,也觉得羞愧,自己善良吗?不见得。 也防备潘玉龙了,只是防备不到位,别人穿越都强势的很,自己真正的成为穿越一员后,真是太弱了!这是毛病,得改! 快步追上祈煊。 祈煊看了眼苏芸暖,淡淡的说:“永固山有个传说,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住在山脚下的原因。” “该不是和这里有关系吧?”苏芸暖惊奇的看着祈煊。 祈煊点头:“这里曾经是个洞天福地般的存在……” 第96章 我会让你看到太平天下 苏芸暖啧啧称奇,两个人并不乱找,而是往中心的地方去。 残垣断壁也能看出曾经的雄伟,这里是真的住过很多人,甚至曾经是一个没落的王朝。 “祈煊,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宝藏?”苏芸暖问。 祈煊没点头也没摇头:“大夏国强盛时期最善征战,也最富裕。” 苏芸暖有些兴奋:“那肯定有宝藏,不过咱们用不上,能有盐就行了。” “还可能有粮,存放好的粮能百年不腐。”祈煊说。 苏芸暖不觉得奇怪,别说百年不腐了,曾经有个新闻说考古挖掘出来的粮食还能发芽呢。 祈煊拿了个木棍在地上画图,还去周围查看,再回来继续画,很快一个大概的宫殿图形就出现了,就这手本事足够苏芸暖佩服了。 “这里应该是粮仓,不然就在对应的另外一个位置上,咱们去找一找。”祈煊指着靠西北的角落点了点,又在似东北角落点了点。 苏芸暖没有反对的理由,因为祈煊的好转,因为自己睡足了,心情从没有如此放松过,实话实说挺开心的。 两个人走到第一个地点,祈煊蹲下来用匕首敲打地面,俯身耳朵贴在地面上听动静,找了好 半天摇头:“去另外一边。” 这是苏芸暖不会的本事,跟在祈煊身边往另外一个地点去。 同样的办法,祈煊找了半天才抬头:“在这里,要把上面的土清理掉,下面是个地窖。” “我来挖。”苏芸暖不可能让伤员动手,自告奋勇。 祈煊摇头:“不着急,天晚了,做个记号我们明天来。” “行,你现在要少盐少油。”苏芸暖立刻答应了,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也对整个环境有了了解,原来苏芸暖最开始住的地方是很边缘的地方。 祈煊看似无意的问:“我昏迷了几天?” “三天三夜。”苏芸暖看了眼祈煊:“在水里把你捞上来的时候,我很害怕。” “咱们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怕。”祈煊抬头往上看了看,他知道必有出口,上面是不可能了,那就一定是水路,只不过暂时自己还出不去。 苏芸暖苦笑:“活得这么难,不敢想有后福了。” 祈煊停下脚步:“苏芸暖,祈家军很快就回来了,不为君,为民也不能再不出手了。” “你……”苏芸暖没问下去。 祈煊迈步往前走:“我前段时间去了龙门关,祈家军的名声被败 坏的太厉害,等我伤好了就去龙门关,该把祈家军的大旗扛起来了。”偏头看苏芸暖:“你不是问我是不是祈侯爷的后人吗?我告诉你,我是祈家军少/将军,不管别人认不认,祈家军认我。” 苏芸暖心脏都要跳碎了,她太期待太平盛世了,不止一人提到过祈家军,自己不是没猜测,如今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不可能不激动。 “我差点儿就闯大祸了。”苏芸暖笑望着祈煊:“如果真把你连累死了,我就会遗臭万年。” “没有闯祸,你立功了。”祈煊慢慢往前走,看苏芸暖跟上来才说:“这里要利用起来,祈家军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李开山他们被召回,还有许许多多散落在民间的祈家军都被召回了,所以你等着,我会让你看到太平天下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 苏芸暖鼻子发酸,打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吓蒙了,生的太平,活的太平,面对这个世界都接受无能了。 所以有个人对自己说会天下太平,不管真假这话都太动人了。 来到门口,苏芸暖默默地去熬鸡汤,这个人可不能有一点点不妥当,自己必须要让他比之前更健康 才行! 点火,熬鸡汤的时候,斟酌着草药,心思一动起身从灶房出来,看祈煊正盘膝坐在炕上,练功?不能打扰吧? 苏芸暖刚要回去,祈煊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我是想和你说,我会做很多很多药给你和祈家军。”苏芸暖深吸一口气:“会努力帮你的,只要天下太平就行。” 祈煊点头:“好,收下你的药,别的不需要,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 “我可以的。”苏芸暖认真的说。 祈煊本想说不希望她太操劳,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别开目光。 苏芸暖自顾自的说:“这里肯定能出的去,大夏国的人也都不是长着翅膀的鸟人,我猜是水路能出去,只要能出去就能进来,带人进来耕种就有粮食,永固山上草药多得很,就有药,我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我会尽力。” “你想要出去?”祈煊有些意外,他本打算把她留在这里,外面世道乱,潘玉龙更是该死! 苏芸暖叹了口气:“得回去,潘玉龙的事情处理不好后患无穷,别的不说,我救了梁老夫人,让梁世儒给我做个主总能全身而退,那样我就彻底自由了。” 祈煊看她眉头紧 锁的样子,自己想到的,她都想到了,这样也挺好,总归顶着潘家童养媳的名头,不行! 看来自己也得去见一见梁世儒了,一个潘玉龙,份量还不够! 两个人不知道,愚谷村里可热闹了,简直是大兴土木,就在原本祠堂的地方,高大的潘家祠堂正在被建起来,潘玉龙住在潘家老宅,潘二林两口子恨不得把潘玉龙供起来。 潘玉双和潘玉宝轮流在家里照看玉竹,潘玉虎山上山下的寻找,薛丁元请了十几个人,雷家兄弟也过来帮忙,梁世儒也雇人进山寻找,但没有任何结果,只找到了苏芸暖采药的药篓。 当晚潘玉双就病倒了,她认定是因为自己的错,那一晚如果自己不等潘玉龙,这一切也许就都不会发生了。 她强撑着去山脚鬼屋,这里什么都在,可祈煊不在,师父也不在。 当晚,鬼屋传来绝望的哭声,久久没停。 潘玉龙负手而立站在潘家祠堂的大门前,有些后悔了,他没想到苏芸暖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百草堂的人,梁世儒的人,甚至还有很多青牛县的人自发进山找人。 “芸娘,她怎么和记忆里的人一点儿也不一样了呢?”潘玉龙喃喃自语。 第97章 走,带你回去报仇! 潘玉龙抬头看着永固山,那两个人都死了吧?已经好几天没消息了。 最好是死了,免得自己再费二遍事。 永固山,鹰嘴崖下,祈煊和苏芸暖来到标注点,去掉上面的泥土果然有一块石板,掀开石板下面是入口。 “我下去,你等着我。”祈煊拉住跃跃欲试的苏芸暖,下面不知道有没有机关是,她下去太危险了。 苏芸暖点头:“你小心点儿。” 过了好一会儿,苏芸暖坐在入口处,大声问:“祈煊!怎么样了?有粮食吗?” 祈煊看着眼前那些崭新的兵器,深深的吸了口冷气,沉声:“再等一等,不要下来。” 苏芸暖答应了一声,坐在这里等的是真无聊,摸着手镯,在心里问空间药灵:“你能找得到粮食吗?” “主人姐姐,我不是万能的。”空间药灵悠悠的回了句。 苏芸暖也是这么认为的,只能又问:“我需要种子,很多粮种,比如小麦、高粱之类的。” “这个能。”空间药灵颇有些自豪的说:“药田也是田,只要是种子我都有。” 怪不得。 苏芸暖放心了,藏一些种子的事不是没做过,轻车熟路。 拿着匕首在地上慢腾腾的滑动,一块青石砖动了一下,苏芸暖急忙起身。 刚才祈煊就是找到了一块会动的青石砖,才找到了那个地窖入口的。 把上面的泥土都请推开,果然是个入口, 距离祈煊下去的地窖不远,苏芸暖怀疑这附近都是地窖。 石板估摸着得有上百斤重,苏芸暖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青石板推开,赶紧躲开洞口。 密闭空间很可能滋生一切气体,苏芸暖坐在旁边等着,等祈煊两手空空的出来后,指着旁边的洞口:“那边还有一个。” 祈煊坐下来:“不着急,下面是个兵器库。” 苏芸暖:“……!!” 这坦诚的让人措手不及,毕竟兵器是禁忌。 “这一片应该不止一个地窖,放的东西各不相同,芸暖,不到万不得已,这些东西咱们都不能动。”祈煊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臂:“除了你我之外,也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谁也不行。” 苏芸暖知道事关重大,点头:“好。” “你把外面的事情办完,就原路回到这里来吧。”祈煊看着苏芸暖:“你在这里能平安。” 苏芸暖站起身:“祈煊,你为我想的太多了。” “不多,还能更多。”祈煊轻声说:“一直以来我都能收到祈家军的消息,潘玉龙和祈雨谣的事我也知道,本来想要告诉你没来得及,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才让你被潘玉龙打了个措手不及。” 提到潘玉龙,苏芸暖摇头:“你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在见到潘玉龙的时候我就说婚约不算数了,他还不是照样要杀了我,他的目的就是杀我,解 释没用,防备也没用。” “他这次回来是为祈家军种粮的,梁世儒会配合他,并且因为祈雨谣的关系,他现在是祈家军先锋营副将。”祈煊看苏芸暖,看到她平静的表情,心里挺舒坦。 哪怕知道苏芸暖并不在乎潘玉龙得了什么机缘,坐在什么位子上,可还是怕她动心。 “应该还想为自己争取个名分。”苏芸暖想到潘家那些族人,说白了也是潘玉龙增加身份的筹码罢了。 祈煊冷嗤一声:“他那点儿骨气没用,祁俊淳无子,只有一女,潘玉龙想要攀祁俊淳的高枝儿,必是要入赘的。” “所以更留我不得了。”苏芸暖撇嘴儿:“他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笑。” 祈煊准备下地窖,问:“你打算怎么办?” “回去,吓死他!”苏芸暖恶狠狠的说完,自己都笑了。 祈煊没再问,下地窖,这次带着粮食和盐。 苏芸暖沾了一点点雪白的盐放在舌尖:“大夏国的人是厉害,这盐一点儿苦味都没有。” “这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是后来都消失了。”祈煊把盖子都盖好,又把土回填:“咱们再过几天出去。” 提着东西往回走,苏芸暖心情极好,要说过的舒服,那就是在这里的日子了,说实在的,如果有的选都不会出去面对那些人,死遁很不错。 可自己没有道理放过潘玉龙,也不 想龟缩在这里偷生,特别是祈煊有意用这里养祈家军,她就更要走出去了。 这里需要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祈煊舍命相救,自己必会奉陪到底,一个人死一次是命,自己死了两次了,想要恣意的活着!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芸暖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帮祈煊调理身体上了。 除了手臂还有些不能受力外,祈煊的身体恢复的极快。 祈煊开始砍竹子,苏芸暖看着不让他用伤了的手臂,她扶着竹子,祈煊砍,两个人配合着做了个竹排。 一晃就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 祈煊把竹排放到河里,站上去试了试,冲苏芸暖伸出手:“走,带你回去报仇!” 苏芸暖握住祈煊的手跳上竹排:“对!报仇去!” 两个人顺着河划着竹排,走了一天的时间,前面是个不起眼的山洞,到这里没有明水了,而是钻入底下。 苏芸暖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两个人把竹排固定在山洞口,打着火把顺着山洞往外走,走累了就睡一觉,带的吃喝足够支撑几天的。 不知道走了几天,苏芸暖看到了一丝光亮,兴奋的抓住了祈煊的手臂:“祈煊!出口!” 祈煊看过去,点头:“我们晚上再出去,免得眼睛受不了。” “好,你真是太聪明了。”苏芸暖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没了芸娘身份的束缚,苏芸 暖的活泼性子就藏不住了。 祈煊对芸娘印象不深,并不觉得苏芸暖的变化有什么不妥,甚至觉得是她真的放松下来的缘故,本来她就该是这样的。 傍晚时分,外面的光线没有那么强烈了,苏芸暖和祈煊走出了山洞。 苏芸暖站在山洞口四处打量。 “在找什么?”祈煊问。 苏芸暖有些担忧的说:“我害怕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路。” “祈家军的追踪术厉害得很,这一路上我都做了标记了,放心吧。”祈煊说。 苏芸暖挑起大拇指:“祈煊,你是个很靠谱的人。” “靠谱?”祈煊点了点头:“是可靠,不是靠谱。” 苏芸暖笑出声来:“嗯,你说的对,我知道离谱是不可靠的意思,所以靠谱就是可靠的意思。” “出口竟然在永固县。”祈煊眺望山下:“永固县的人保不齐是大夏国的后裔。” 苏芸暖的笑容僵在脸上了:“那他们知道鹰嘴崖下面的那个地方?” “不知道,否则郑唯德不会不动,他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祈煊说着看了眼苏芸暖,补充了一句:“郑飞凤人不错,可惜没有一个好爹。” 苏芸暖狐疑的看着祈煊:“你都研究了一些什么?该不是这些当官的都研究了一遍吧?” “差不多吧,我也要报仇。”祈煊牵着苏芸暖的手:“下山的路不好走,小心点儿。” 第98章 姨母,威胁我吗? 当两个人出现在山脚鬼屋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祈煊瞬间抓住苏芸暖的手低声:“别怕,自己人。” 说实话,苏芸暖没来得及害怕,祈煊速度太快。 一道黑影像是急飞的雁子一般从山上冲下来,到了近前落地,苏芸暖惊呼:“夫、夫人。” 不怪苏芸暖害怕,崔织娘就这一手已经超出了苏芸暖对人类极限的认知了。 崔织娘深深的吸气,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怒,看着衣衫褴褛的两个人,咬着牙点了点头:“进屋吧。” 苏芸暖默不作声,到这个时候自己能说什么?差点儿连累祈煊送命对崔织娘来说是仇人都不足为过。 祈煊的身份太贵重,关系太大了。 只是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内疚不是没有,也理解崔织娘的心情。 三个人进屋后,崔织娘先对苏芸暖说:“苏姑娘如果体力还行,厨房那边可以烧水沐浴。” 苏芸暖点了点头,不等说话一套里外换洗的衣物就落在怀里了,心里一叹道谢之后退出去。 等苏芸暖出去后,崔织娘走到厅堂北墙中间的位置取下了上面挂着的山水画,打开机括露出两个牌位,转过头看祈煊已经跪下了,气得浑身颤/抖。 “你可知我调动了黑羽军!”崔织娘牙齿磨得咯吱响:“祈煊!我自认为从小把你扶侍长大的情份不薄,说话当有一点点份量,在这位苏姑娘的事情上,纵然不近人情点儿也是一片爱护你的心,你该听话!” 祈煊垂头:“姨母息怒。” “息怒?!”崔织娘气得眼圈都红了,压低声调:“我为什么要息怒!她是谁?潘家童养媳,是个名份早定的姑娘,而你呢!你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定远侯世子,为了给侯爷报仇,祈家军散落民间,渗透到各个地方,查了十年!定远侯府满门抄斩!是满门抄斩!” 祈煊的头垂得更低了。 “少年慕艾,情有可原!可你倒好以命相搏!你的命是你的吗?是二百三十四口祁家人的!是三十万祈家军的!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轻贱!”崔织娘眼神锋利如刀:“若你不知道轻重,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祈煊抬眸:“我找到了大夏国的藏身之地,还找到了兵器库和粮食。” “我杀她……什么?你再说一遍!”崔织娘愕然。 祈煊一字一顿:“大夏国藏身之地就在鹰嘴崖下面,兵器库和粮食还有大片的田地,是她跟我一起找到的。” 崔织娘气笑了,笑着掉眼泪:“ 是她跟你一起找到的?若不是你舍命相救,她到下面就是一滩肉泥。” “姨母,我虽有慕艾之心,却不敢忘身负血海深仇,更不敢忘她如今麻烦缠身,救她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只是认定她不能死。”祈煊深吸一口气:“前有救命之恩,后来发现她身怀医术,刀法精绝,而我以为自己是惜才。” “你不是,祈煊。”崔织娘坐下来:“她是很好,但做个相熟的人而已,祁家只有你这一丝血脉了,哪怕大仇得报后归隐山林,你也肩负着让祁家繁荣起来的使命,她出身太低了。” 祈煊微微皱眉。 崔织娘知道祈煊不爱听,但是她不能不说,真要等祈煊情根深种的时候再说就晚了! 把心一横:“你的未来夫人要有强大的家族,要有当主母的能力,否则你独木难支,怎么撑,再就是宫里传来消息,那位提到侯爷几次落泪,也是我们出山的最佳时机,而你难道不知道?那位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赐婚,若你……” “姨母慎言!”祈煊缓缓起身:“祁家祖训,先为民再为君,我不稀罕赐婚!” 崔织娘知道自己说的太重了,垂眸:“劝你慎重,否则她的命不会长。” “姨母,威胁我吗?”祈煊就那 么淡淡的看着崔织娘。 崔织娘抬头:“是提醒。” “若我要姨母护她周全,安家鹰嘴崖下呢?”祈煊又问。 崔织娘:“……!” 祈煊转身背对着崔织娘:“祈家军家眷可陆续入永固山中,前提是苏芸暖安然无恙,若非如此,我便即刻入军中,不当世子当兵士,他日也能报仇雪恨,到那个时候大晟国到底姓什么就不一定了。” 崔织娘没想到祈煊竟要如此护着苏芸暖,揉了揉额角:“这样吧,你不准插手她的事情,我要看看她有几分本事。” 祈煊回头看崔织娘:“她一个小小农女,要什么本事?” “祈煊!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崔织娘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 祈煊点头,出去了。 苏芸暖洗漱之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衣服不太合身,但总比那一身都快碎成布条的衣服强很多,厨房里东西都齐全,之前也在这边住过一段日子,熟门熟路的开始做饭,自己饿了,祈煊也是一样,再者祈煊的身体还需要养一养才行。 感觉到有人走过来了,苏芸暖往外看了眼:“热水还有,你洗漱之后就可以吃饭了。” 祈煊看着苏芸暖的身影,头发只是在脑后用束带系着,衣服有些大, 袖子挽到了小臂上,双手在灵活的和面,垂眸转身去洗漱了。 祈煊洗漱出来,苏芸暖已经做好了三碗面条,瓦罐里炖着的汤有熟悉的草药味道。 “我吃完面条就走,瓦罐里炖的是鸽子汤,你记得喝完。”苏芸暖端着一碗面条就要吃。 祈煊走进来接过去她手里的面条,转身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不急,潘家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情形呢。” “怎么能不急?夫人在气头上得躲着点儿,以后再赔礼道歉吧。”苏芸暖看了眼托盘上的面条:“我也不好送过去给她,你送过去行吗?” 祈煊点头:“好,你慢慢吃,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苏芸暖想说不用,祈煊转身就走不给机会,低头看着碗里的面条,心情那是相当复杂了,这都是什么事儿! 祈煊回来的很快,端着面条坐在苏芸暖对面,低头吃饭。 苏芸暖抬头看了看,起身去看瓦罐里的鸽子汤,回来坐下吃饭的时候说了句:“火候还差点儿。” 祈煊撩起眼皮儿:“你不看着,谁知道什么时候火候正好呢?” 苏芸暖:“……” 她想要回去啊!崔织娘的态度大变样,那一身功夫太吓人,自己怕崔织娘都想要拧断了自己的脖子! 第99章 心慈手软要不得 苏芸暖当晚没能离开,清晨回去的时候崔织娘送她的。 “苏姑娘需要帮忙尽管和我说。别拉上祈煊,毕竟你的身份……”崔织娘站在村口。 苏芸暖也停下了脚步:“夫人放心,祈煊这次救我一命,我愧疚的很,不会有下次了。” 福礼后,转身大踏步往回走。 崔织娘的警告让苏芸暖心里很难过,但这种难过无处发/泄,事实上换做自己怕比崔织娘还要愤怒,但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怎么知道祈煊会出现,会为了救自己生死不顾呢? 愕然的停下脚步,苏芸暖皱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自己有事就有祈煊的身影,他好像对自己的事情特别关注啊。 大门前,苏芸暖收起杂乱的思绪,上前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听到门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二哥,不要去了,不要去了,都这么久了,呜呜呜。” 是潘玉双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我不信找不到入口,再找不到我就爬下去。”潘玉虎说话的声音比潘玉双好不到哪里去。 苏芸暖心里有暖/流划过,到底还有温情在,就算是隔着门都笃定,玉虎兄妹几个没有放弃自己,真好啊!不管在哪里,只要还有人惦记着 就是幸福的。 大门被打开,苏芸暖抬头努力的扬起笑脸:“我活着回来了。” 屋子里消瘦得不成人形的潘玉虎愣住了,潘玉双捂着嘴眼泪瞬间涌出眼眶,身体不听使唤的跪坐在地上,冲着苏芸暖伸出手,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芸暖快步上前,跪坐下来抱住了潘玉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玉双好好的,我没事,我没事。” “啊,呜呜呜……”潘玉双嘶吼出来一声后,紧紧地抱住苏芸暖放声大哭,那哭声透出的凄厉让苏芸暖心都像是被揪住了似的,也是热泪盈眶。 潘玉虎关上大门,靠在门上滑坐下来,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落,回来了,活的!真好! 听到动静的潘玉宝和潘玉竹从屋子里跑出来,潘玉竹看到苏芸暖撒腿就跑,一个没留神摔倒了。 “玉竹小心!”苏芸暖来不及跑过去,惊呼出声。 潘玉竹立刻爬起来,投ru雁一般扑到了苏芸暖的怀里:“嫂嫂,嫂嫂我想你。” 潘玉宝嘴一撇,抬起胳膊使劲儿的抹眼泪,可是眼泪怎么都抹不干净,一会儿工夫眼睛都被揉红了。 “先进屋。”潘玉虎到底年长几岁,起身过来伸出手又缩回去了,轻声说。 潘 玉双也缓过来了这个劲儿,爬起来扶着苏芸暖:“芸暖姐姐,先进屋再说。” 苏芸暖抱着潘玉竹往屋子里去,看潘玉宝红红的眼睛,心疼的说:“玉宝不要哭了。” 潘玉宝使劲儿点头,泪珠子都飞起来了。 几个人进屋,潘玉宝立刻说:“我去烧水,听说把盐放在水里洗澡去晦气,芸暖姐姐一会儿要好好泡一泡。” 不给苏芸暖说话的机会,撒腿就跑出去了。 潘玉虎坐下来,两只手扶着膝盖。 苏芸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才说:“我以为会死,是被祈煊救了。” 潘玉虎的手慢慢的收紧握成了拳头:“我先说说村子里的变化,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跟着你。” 苏芸暖不怀疑潘玉虎的话,这几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已经说明了一切,点了点头。 “他们建了祠堂。”潘玉虎说:“非但如此,还开始耕种了,大部分土地都被祈家军征用,用来种军粮。” 苏芸暖点了点头,果然祈煊说的没错,潘玉龙回来就是为了粮食。 “潘玉龙如今住在老宅那边,那天他回来就被玉双骂走了,再也没回来过,我们求了梁大人和百草堂的薛大夫,他们也都尽力请人过来帮 着找了,时间太久了。”潘玉虎抿了抿嘴角:“他们就回去了。” 这很正常,尽力了,再者都是寻常百姓,无论如何也不敢下鹰嘴崖的,在所有人眼里鹰嘴崖都是深不见底的地方,否则大夏遗民是不会在永固山里那么久,也没人发现。 “我们知道是潘玉龙害你,你恨他情有可原,这人不配娶你为妻,但你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不要潘玉龙的荣华富贵,就跟着你一起过平常的日子,行吗?”潘玉虎问得恳切。 苏芸暖犹豫了。 “芸暖姐姐,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认潘玉龙这样的小人的!享不起他的福,丧不起良心。”潘玉双咬牙切齿的说。 苏芸暖感动之余,又不忍,摇了摇头说:“你们的心情我懂,但玉虎啊,你想过没有?今年这个冬天怎么活下去?你们心疼我,我也心疼你们,有潘玉龙照顾你们几个,至少能好好的活着。” 潘玉虎笑着别开目光不看苏芸暖:“有他我们能好好活着,但是良心上过不去,放心吧,我们别说今年冬天,以后这辈子都不会再食不果腹的,从军能让潘玉龙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比他差,段老六走的时候说了,真正的祈家军在召回旧部,也希望有能力有抱负的年轻 人加入,我去参军,给你、给你们挣来安稳日子,不难!” 苏芸暖想要阻拦,却发现自己没有资格了。 他们都改口叫自己姐姐了,这就是立场。 如果还是他们的嫂嫂,自己必不会让潘玉虎去从军,世道如此,打仗是要死人的。 “如果二哥一个人不够,算上我一个!我师父说了,祈家军有一支娘子军!”潘玉双恨恨的说:“潘玉龙总有一天是要给你跪下认错的!潘家人昧良心的是他,我们不是。”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先都不要想那么多,既然潘玉龙没走,潘家那些人扎根在愚谷村了,但我不想这么放过潘玉龙,他和我之间得有一个了断。” 潘玉虎看看苏芸暖,点头:“对,人言可畏,你不该被他拖累。” “玉虎,不管到什么时候,你身为兄长都要照顾好玉双几个,你看看你把自己遭成什么样子了?这怎么行?”苏芸暖皱眉:“现在开始,你们都不要插手这件事了,我自己办。” 潘玉虎垂眸:“知道你怕我们为难,你要知道心慈手软没什么用,一劳永逸才行。” 好家伙,潘玉虎竟然这么恨潘玉龙! 苏芸暖抬起手压住额角,在他们心里,自己的份量很重啊。 第100章 祈煊求见 潘玉双抱着换洗的衣物陪着苏芸暖洗澡。 端了一盆水轻柔的给苏芸暖洗头:“是不是吓坏了?” “嗯,不过回来这么晚是因为祈煊受伤很重。”苏芸暖伸出手握住了潘玉双的手:“让你们受苦了。” 潘玉双眼圈一红掉下眼泪:“不是,都怪我,我要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熬夜的盼着他,等他。” 叹了口气,潘玉双轻声:“他是不知道,在我们心里你是亲人,是生死相依的一家人。” “玉双,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苏芸暖说。 潘玉双摇头:“你太好心了,我们要护着你。” 苏芸暖看看自己腕上的手镯,脑子里有许多生存技能,还有医术,手镯的医药空间加持,这样的配置都不能活得好好的,是不对劲儿的。 至于说好心,以后不会了。 回来的路上自己想过以后怎么活,在愚谷村是没有自己立足之地了,所以会回去鹰嘴崖下面生活,祈煊舍命相救,自己要报恩,也许好庇护,如果真的能天下太平,自己不论到哪里都能活下去。 可眼下,潘玉虎兄妹几个的这份坚定的守护,让她有些左右为难了,带着他们去鹰嘴崖吗? “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你以后就是咱们家的长姐,如果潘玉龙再步步紧逼,我们就自请除族,都 姓苏。”潘玉双轻轻地靠在苏芸暖的耳边:“到时候长姐别不要我们,行不行?” 苏芸暖给潘玉双擦眼泪:“好。” 潘玉双掉着眼泪就笑了:“长姐答应了,我们就又有家了呢。” “你们也是我的家。”苏芸暖知道割舍不掉,面对这样温暖的亲情,没有人能割舍。 这一夜,睡得格外踏实,一家人就像是从前那般,墙这边是苏芸暖带着玉竹玉双,墙那边是潘玉虎和玉宝两兄弟。 不单单苏芸暖,潘玉虎几个也都睡得很沉,很香。 清晨,苏芸暖在吃饭的时候,说:“我活着的消息不能外漏,潘玉龙在军中已经有了妻子,我不想和他纠缠,但如果这次不把事情处理好,他还会再杀我一次。” 潘玉虎点头:“你尽管去做,需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苏芸暖吃过早饭,也不让任何人跟着,悄悄地从小路离开了愚谷村直奔青牛县。 当她站在青牛县梁府门口的时候,迎面就碰到了出门的梁世儒,梁世儒一愣:“苏姑娘!” 苏芸暖福了福身:“民女求大人救我一命。” 梁世儒请苏芸暖入府。 与此同时,潘玉龙接到了飞鸽传书,打开看过之后脸色唰就变了,眉头紧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坐立不安的时 候,潘成峰过来了,看潘玉龙这幅样子,问道:“玉龙可是遇到难事了?” 潘玉龙摇头:“无事。” 潘成峰也不好深问,喝了口茶后才说:“祠堂建成了,得在族谱上把玉龙这一脉加上去,我们商量过了,你们几个都入嫡系可行?” 这还可行?潘玉龙心里冷哼,面上却不显露丝毫:“七爷爷做事稳妥,玉龙怎么都行。” 这话听着舒坦,潘成峰捋着胡须说:“只有一件事得玉龙做主。” “哦?七爷爷,是什么事情呢?”潘玉龙问。 潘成峰叹了口气:“事关玉龙以后的姻缘,不得不统一口径才行,愚谷村的人并没有死光,还有不少人都被分到了别处去,苏芸暖的身份到底怎么定,玉龙得有章程。” 潘玉龙点头。 “如果按养女算,不入族谱也是正常的,对玉龙是最好的,但堵不住愚谷村那些人的悠悠众口,真要是有朝一日被翻出来说三到四,对你仕途有碍,按未过门的妻算的话,也不用入族谱,可休妻的事情还没办,这人就死了。”潘成峰说。 潘玉龙有些烦躁。 潘成峰也不卖关子,继续说:“真要是寻常人倒也无妨,可这苏芸暖在梁大人那边可是露足了脸,就是青牛县的百姓也受她恩惠不小,悄无声息是不行的啊。” “七爷 爷,不妨直说吧。”潘玉龙想到那封飞鸽传书,就心乱如麻。 潘成峰太享受潘玉龙的这种依赖了,清了清嗓子说:“去衙门走一趟,以未婚夫君的名义请梁大人做主,只要梁大人认定人死了,户籍一消,哪怕有人嚼舌根子,都查无此人,又能如何?” 潘玉龙豁然开朗,对啊!就算是祈雨谣来了也无妨,一个死人,还是一个没过门的死人,自己不给名份很正常,祈雨谣还是元妻嘛。 再说了,去年冬天死了那么多人,多一个苏芸暖有什么奇怪的? 潘玉虎他们肯定不会说自己杀了苏芸暖,没证据。 而能有资格去请衙门报案的人是自己。 起身抱拳:“七爷爷的法子非常妥帖,玉龙这就去衙门走一遭。” 潘成峰陪着潘玉龙出门,看着翻身上马的潘玉龙,潘成峰眯起了眼睛,想要控制住这个人为潘家所用,还得一步步来啊。 潘玉龙往青牛县快马加鞭而去的时候,梁府里,梁老夫人已经怒不可遏的摔了一套茶盏,指着梁世儒的鼻子尖儿喝骂:“这事儿为何瞒着我?要不是芸暖来和我说,我竟不知道她险些被那混账东西给害死了!你早知竟也不对我说!” 梁世儒嘴里发苦,垂首:“母亲息怒,儿子在得知苏姑娘失踪后就派人去寻了好些日子,本以为 山里野兽太多,人怕是没活路了。” 梁老夫人捂着额头倒在软枕/上:“如今人活着回来了!你说咋办吧!” “潘玉龙是祈家军的人,我一个小小县令委实管不得啊。”梁世儒真是为难。 坐在旁边的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果然啊,这就是身份不对等的现实,自己唯一的依靠也靠不住。 “大人,奴才回来了。”梁安的声音传来,梁世儒精神一振,转身大步出门去。 梁安的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带着笑,一见面就说:“大人,奴才带回来了粮食和种子,崔将军派李开山带人护送,随后就到。” 屋子里,苏芸暖微微挑眉,李开山? 梁世儒一连说了三声:“好!好!好啊!” 衙役从外面进来,抱拳:“大人,定远侯世子祈煊求见!” 梁世儒只觉得眼前发黑,幸亏梁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梁世儒。 “谁?你说谁?”梁世儒嘴唇打颤的问。 衙役又说:“定远侯世子祈煊求见!” “请!快请!”梁世儒这么说,可哪里等衙役去请,提着袍子比衙役跑得还快,到了门口见少年丰神俊朗的站在衙门口,试探着问:“你是?” 祈煊抱拳颔首:“某祈煊,拜见梁大人。” 梁世儒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快随我入府。” 第101章 祈煊的份量够不够? 书房落座,梁世儒激动的心情无法平静,问:“愚谷村流民之事,下官收到的可是祁世子的消息?” 祈煊点头:“正是,我一直住在永固山的山脚下。” 梁世儒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突然起身撩起袍子就给祈煊跪下了。 “梁大人不可!”祈煊双手扶着梁世儒。 梁世儒不肯起身,抬头看着祈煊:“下官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祁家人,虽说下官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青牛县百姓去年一个冬天就折损过半啊。”说到这里,梁世儒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祈煊扶着梁世儒起身:“梁大人,某自顾不暇的时候,不敢有任何动作。” 梁世儒哪里还有县令的官威,撩起袖子擦着眼泪:“大晟国上下,就连黄口小儿都知道只有祈家军能救世啊,下官看着百姓死伤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呜呜呜。” 祈煊知道梁世儒说的是实情,静静的坐在旁边等梁世儒平静下来。 梁世儒絮絮叨叨的说:“饿殍遍地,无粮种,春不耕,秋无收,再到冬日只怕青牛县的百姓就都死光了啊。”抬头看着祈煊,这次是双膝跪地,抱拳:“世子,反了吧!梁世儒不论生死,必鞍前马后追随!” 祈煊 再次扶着梁世儒起身:“梁大人慎言,您心怀黎民百姓,祈家军亦是如此,只是真正的祈家军无朝廷仰仗,忠勇侯祁俊淳所率领的祈家军,德行败坏,难以同生,此种局面,祈家军想要平乱十分艰难。” 梁世儒点头,别人不知道,他是太知道了,上一次祈家军打着增兵的旗号,做得是禽/兽不如的事。 “但,祁家祖训祈煊不敢忘,崔老将军在龙门关召祈家军归队,必是抱着一死之心也要为百姓谋个太平的。”祈煊说。 梁世儒眼圈泛红,连连点头,这世上的人只有听到真正祈家人说的话,才会看得到希望啊,他体会太深了。 “祈煊今日前来是有两件事请梁大人务必伸以援手。”祈煊说。 梁世儒立刻说:“下官万死不辞,世子请说。” “愚谷村潘玉龙利用潘家一族占愚谷村为忠勇侯的祈家军种植军粮,这是有了反叛之心,三王之乱就让大晟国百姓苦不堪言了,若手握重兵的忠勇侯再趁机作乱,大晟危矣,梁大人既然愿意追随祈煊,那就与潘家斡旋一二,粮食必不能落到忠勇侯手里。”祈煊说。 梁世儒重重点头:“是!” 祈煊顿了一下又说:“百姓不能只等着有人救,更要自救,梁大人 当带领全县百姓耕种农田,万万不可错过农时,我几日前就接到飞鸽传书,崔将军定会尽全力送来粮种和粮食,与百姓共渡难关。” “是,是,梁安已经回来了,他说崔将军派人送粮种和粮食不日就到。”梁世儒眼里都有了光。 祈煊看向梁世儒,这才说:“祈煊曾得疟疾,苏姑娘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潘玉龙意图杀害苏姑娘,刚巧被我撞见,苏姑娘落下悬崖不死是因我舍命相救,她医者仁心,虽是农门女,却有心怀苍生的心,梁大人觉得呢?” 梁世儒愣住了,苏芸暖可没提到这一茬啊,世子都舍命相救的人,梁世儒也知道这评价并不曾夸大,要是没有苏芸暖献出是药方和治病之策,死的百姓会更多。 “世子安心,下官定会护着苏姑娘的。”梁世儒说。 祈煊拿出来银票放在桌子上:“潘玉龙意图杀之,梁大人想要护着也委实不易,祈煊不能不报救命之恩,请梁大人收下银票,永固山从此以后的主人是苏芸暖,可行?” 梁世儒犹豫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梁大人,朝廷早已自顾不暇了,青牛县偏僻之地,可曾得到过朝廷的赈.灾粮款?”祈煊沉声。 梁世儒深吸一口气:“是啊,下 官这就写了文书地契。” 祈煊点了点头。 梁世儒刷刷点点写了文书地契,永固山成为了苏芸暖的私产。 祈煊拿到了地契仔细的看了看,点头:“天下太平之时,我会亲自把地契还给梁大人的,不过是为了让她自保,有一个可栖身之地。” “下官明白。”梁世儒心里有数,苏芸暖手里有这个地契,百姓又要靠山吃山的度过春夏甚至秋天,不敢得罪就是了。 祈煊收起来地契,问:“苏姑娘可在府上?” “在,下官这就请苏姑娘过来一见。”梁世儒话音刚落。 梁安在门外启禀:“大人,祈家军潘玉龙求见。” 梁世儒看看祈煊。 祈煊起身:“无妨,差人带我去见苏姑娘就好。” 梁世儒送祈煊出门,让梁安带着去后宅见苏芸暖,这边请潘玉龙来书房。 苏芸暖正在安抚梁老夫人,自己是存了心思利用梁世儒的孝顺,所以先和梁老夫人说了自己如何被加害险些身死的事情,梁老夫人也确实给力,把梁世儒大骂了一顿。 接着就是梁安说李开山押送粮种和粮食不日就到,当听到祈煊的名字的时候,苏芸暖心就安稳下来了。 她知道祈煊是为了自己来的,当然也一定会用 自己的事情做由头,护住永固山,毕竟鹰嘴崖下面的地方是祈煊想要的。 梁安和伺候梁老夫人的婆子知会一声,请苏芸暖出来。 祈煊看到苏芸暖,拿出来地契递过去:“收好了。” 苏芸暖看了眼,吃惊的看着祈煊,这人做事太迅速了! 万万没想到永固山竟然成了自己的。 祈煊负手而立:“潘玉龙前来,应该是为了销你户籍,梁大人会趁机查你被害的事情。” “嗯,我会断个干净的,谢谢你。”苏芸暖轻声。 祈煊偏头看了她一眼:“愚谷村不是久留之地,事情办妥后就回去,那里是你的家。” “好。”苏芸暖很感激祈煊,轻声说:“李开山押送粮草过来,我能见他一面的话,就让李大云她们带着人回来,那边的田都种起来,也是你的仰仗。” 祈煊抬眸看着明亮的阳光,勾起唇角:“记住你说的话。” 苏芸暖心情也放松下来了,自己分量不够,祈煊的身份能压死潘玉龙,所以梁世儒能站在自己这边,应该是还得到了祈煊别的保证了。 自己本来不就是想要报恩的吗?这话当然记得住了。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祈煊问苏芸暖。 苏芸暖淡淡的说:“击鼓鸣冤!” 第102章 对峙,潘玉龙上当 祈煊点了点头:“我等你一起回去。” 苏芸暖没说话,出去梁府到衙门口,拿起来鼓槌敲响了鸣冤鼓。 书房里,潘玉龙容色悲戚:“梁大人,虽说芸暖是父母收养的孩子,我们也并无结为夫妻之心,可父母之命在前不敢违背,人如今只怕葬身兽腹了,所以我就以未婚夫君的身份,销了户籍,可行?” “潘副将,若不见尸体,不能确认人已经死亡了,销掉户籍人要是回来该如何?下官不能这么做。”梁世儒义正言辞的说。 潘玉龙微微蹙眉:“若本将要求梁大人立刻销掉户籍呢?” “潘副将是要为难本官吗?”梁世儒分毫不让的看着潘玉龙。 潘玉龙点了点头:“是,又能如何?” 梁世儒笑了:“虽说你是祈家军的人,但也是青牛县的人,身为一县之令,本官倒也不怕忠勇侯问本官一个越俎代庖的罪,你如此行事,就算是到了侯爷面前,本官也没错处。” “梁大人。”潘玉龙抱拳:“某是相求,若梁大人答应销掉户籍,我愿意送粮种千斤。” 梁世儒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可真不少啊。” 潘玉龙心里冷哼,想起梁世儒乍一听到自己带着粮种回来的时候,眼睛都冒光的样子,足以证明这千斤粮种是 足够吸引他了,就不信他不照做,毕竟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鸣冤鼓的声音传来,梁世儒往外看了眼,他笃定是苏芸暖,所以也不着急,看着潘玉龙:“潘副将可听说过一句话。” 潘玉龙挑眉:“梁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人命关天。”梁世儒说罢,起身:“有人敲鸣冤鼓,本官要升堂了,不如潘副将一起去看看?” 潘玉龙抱拳:“恭敬不如从命。” 梁世儒深深的看了眼潘玉龙,没规矩的人,太自视甚高了! 大堂上坐好,梁世儒吩咐衙役去带敲鸣冤鼓的人。 潘玉龙就坐在旁边,他是要盯着梁世儒把自己的事情办完了才行。 早就有衙役来到了鸣冤鼓前,看到是苏芸暖惊讶不已,毕竟前几日他们还天天进山去找人,如今这人出现在衙门口。 苏芸暖免了敲鸣冤鼓的惩罚,衙役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可以说没有苏芸暖,青牛县的百姓会病死很多人,这是青牛县的恩人。 “苏姑娘,大人有令,带你上堂。”衙役十分客气。 苏芸暖道谢,跟在衙役后面往大堂走来。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大堂门口的时候,潘玉龙蹭就站起来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毫发无损的苏芸暖,只觉得遍体生寒,那个跟苏 芸暖一起坠崖的人是什么身份?如此好的功夫? 他定了定神往苏芸暖身后看,并不见祈煊的身影才缓缓地松了口气,只苏芸暖一个人自己只需要否认就够了。 做戏做全套,潘玉龙走出来,惊问:“芸暖,你无事?”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龙,走到大堂中间跪倒在地:“民女苏芸暖要状告潘玉龙杀人。” “竟有此事!”梁世儒沉声:“你可知道诬告潘副将罪责不轻。” 苏芸暖点头:“民女有证据,当日他派人请我去河边,潘家兄妹四人都可作证,在鹰嘴崖推我掉下悬崖的时候,也有人证。” “胡说!芸暖,你是吓坏了吗?”潘玉龙急了。 苏芸暖偏头:“潘玉龙,你不觉得奇怪?鹰嘴崖深不见底,我能活着回来,你不想知道为何?” “你平安回来就好,我们回家去。”潘玉龙哪里肯让这样的事情闹到衙门来。 苏芸暖赶紧站起来退后半步:“潘玉龙,我跟你进山一次,你杀我不成,你觉得我还会给你第二次杀我的机会吗?” “我怎么会杀你?你孝养双亲,护着弟弟妹妹们活下来,是潘家的恩人呢,玉龙无以为报,必会履诺与你完婚。”潘玉龙背对着梁世儒,眼里尽是警告。 苏芸暖淡淡的说:“我 们并无婚约,你也无需演戏,潘玉龙,你是要我跟祈雨谣对峙?” “我们怎么没有婚约?你可知道愚谷村的人并没有死绝,他们可都是知道的!”潘玉龙往前逼近一步:“这是家事,何须闹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苏芸暖绕开潘玉龙再次跪倒:“大人,请为民女做主。” “梁大人,芸暖是被吓坏了,我这就带她回去。”潘玉龙立刻抱拳,沉声。 梁世儒点头:“苏姑娘放心,本官定会秉公处理。” 又看向潘玉龙:“潘副将也放心,本官会彻查此事。” 说罢,沉声:“来人呐。” “且慢!”潘玉龙出声:“梁大人,这是本副将的家事,女儿家闹别扭不知道轻重,难道梁大人还要插手本副将的家事不成?” 苏芸暖跪在地上:“大人若不为民女做主,民女能死里逃生一次,不能死里逃生两次。” “梁大人,本副将必会照顾好她。”潘玉龙知道要不拦住梁世儒,事情就麻烦了,毕竟梁世儒也派人进山去找了好几天人呢。 苏芸暖叩首:“大人,潘玉龙已经和祈雨谣有了夫妻之实,民女求大人以父母官之名为民女做主,民女并不是潘家童养媳,是养女。” 梁世儒看看苏芸暖,又看看潘玉龙,真要治罪潘 玉龙是不可能的,显然苏芸暖很聪明,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想到这里,梁世儒对潘玉龙说:“潘副将,各退一步如何?” “梁大人的意思?”潘玉龙狐疑的看梁世儒。 梁世儒淡淡的一笑:“潘副将意欲谋杀苏芸暖的事情,本官不查办也行,潘副将得给苏芸暖自由身,从此以后苏芸暖和潘家再无瓜葛。” “这……”潘玉龙低头盘算。 梁世儒沉声:“潘副将该知道,你来找本官最初是为了什么事,如今人活生生在这里呢,你别为难本官,若本官执意要查下去,就算是到了侯爷面前,我也不惧!” 潘玉龙点头:“好,就听梁大人的。” “苏芸暖。”梁世儒看向了苏芸暖。 苏芸暖垂首:“民女在。” 梁世儒说:“如此安排可好?” “民女想问问梁大人,潘玉龙是承认他谋害于我了吧?”苏芸暖问。 潘玉龙气得脸色发白:“苏芸暖!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芸暖看着潘玉龙:“我能想什么?刚才梁大人说得明白,不彻查你意欲谋杀我的案子,你给我自由之身,你点头同意了,难道当着梁大人和这么多官差的面,你还想否认?” 潘玉龙看看苏芸暖,再看看梁世儒,意识到自己是上当了! 第103章 潘玉龙吃瘪,祈雨谣驾到 苏芸暖问罢,跪伏在地:“大人明鉴,民女并无攀龙附凤之心,但潘玉龙居心叵测,为了自己身家清白,我说了无数次并无婚约之事都不肯放过我,此人险恶,王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他纵有祈家军做靠山,民女也是一条人命,若大人做主,民女就是告到忠勇侯爷面前,也感念大人的恩情。” 潘玉龙心神大震! 苏芸暖要真跑去侯爷面前告状,自己哪里还有活路?如今不过是用了手段让祈雨谣离不开自己,才换来了如今的体面,这……这如何是好! “原本,民女感念养父母疼爱照顾的情份,待一家姐妹兄弟如亲生至亲,生死相依不曾有过半分舍弃的念想,民女自问俯仰不愧天地,民女感念这一方水土的养育之恩,愿与父老乡亲同甘共苦,不敢私藏药方以博爆利养身,民女自问不愧为人,原只求一隅安身之所,却因为潘玉龙这个人,战战兢兢,朝不保夕,大人是父母官,待百姓如子,大人啊,民女生而不安啊。” 苏芸暖泪如雨下,声声悲泣,别说梁世儒了,就是这些衙役都怒目而视的看着潘玉龙。 恨不得梁世儒一声令下,他们就敢拿下潘玉龙,只要落到他们手里,管他是谁,弄死一了百了! 潘玉龙记忆里芸娘是个绵软好欺的性子,哪里是 能说出这些话的人? 不可否认,苏芸暖一席话把梁世儒捧起来了,更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梁世儒心里清楚,永固山的契书都给了祈煊,苏芸暖如今只是不想放过潘玉虎罢了,其情可悯,换做谁都不可能放过潘玉龙这个杀人凶手的! “大人。”潘玉龙出声。 梁世儒看过来:“潘副将是想要狡辩,抵死不认,让本官为难吗?” 潘玉龙一噎。 “潘副将也该体恤本官,为民做主是本官的职责所在,若你想要为难本官,本官只能彻查此案。”梁世儒淡淡的说。 潘玉龙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走到苏芸暖身边,问:“你到底想要如何?” “杀人偿命。”苏芸暖说的干脆利索。 潘玉龙只能蹲下来,语气带着哀求:“如何能放过我?不看僧面看佛面,双亲亡故之前,视你如己出一般疼爱,你忍心断了我的前程吗?就算不是为了我,玉虎他们几个的安稳日子也不顾念几分吗?” 苏芸暖抬头看着潘玉龙。 潘玉龙顿时眼圈都红了:“有我这个兄长在,玉双和玉竹以后断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也能高嫁个好人家,芸暖恕罪,我是一时糊涂,酿成大错,索性你还活着,我用余生赎罪行不行?” 苏芸暖摇头:“潘玉龙,我不用你赎 罪,只求跟你一刀两断再无一丝一毫瓜葛,你知道我疼爱玉双他们几个,尽管拿着他们说事,我明知道你薄情寡义,心狠如狼,可我到底是父母养大的,今日出了这个门,你我老死不复往来,若你还有杀我的心,今日大堂之上的每个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潘玉龙一听苏芸暖松口了,赶紧点头:“是,是,都依芸暖的意思。” 苏芸暖不理潘玉龙,而是叩首:“大人,可愿意记录下今日种种,盖官印,让民女多一个护身符?” “可。”梁世儒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潘玉龙额角青筋凸/起,但什么都做不得。 主薄早就把这一切记录在案了,给梁世儒过目确认无误,梁世儒问苏芸暖:“除了要官府的官印外,还要什么?” “潘玉龙的签字画押。”苏芸暖又不糊涂,不拿捏住潘玉龙的把柄,他就会整天惦记要自己的命! 梁世儒点了点头,看潘玉龙:“潘副将,你看呢?” “好。”潘玉龙知道自己拒绝不了,苏芸暖真舍得一身剐,自己前程就全完了。 潘玉龙签字画押,梁世儒盖上官印,一式两份,一份在衙门里存档,一份苏芸暖自己保存,也就是说苏芸暖的丢了都没事,衙门里还有。 苏芸暖叩谢告退。 潘玉龙立刻告辞想要 跟上苏芸暖,在衙门口看到祈煊的时候,潘玉龙头皮发麻,这人身手得多厉害!要不是他,苏芸暖就算是九命猫都活不了! 他并不知道愚谷村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难道是山脚鬼屋里住着的那个孩子? 潘玉龙是知道山脚鬼屋住着人的,但那个时候整个愚谷村都没人敢去鬼屋,鬼屋里的人也从来不露面。 他不知道就在他离开愚谷村后,潘玉虎机缘巧合和祈煊做了朋友。 祈煊淡漠的看着潘玉龙,看他那探究的眼神儿,冷哼一声,转身对苏芸暖说:“我们回吗?” “再等等,我还要去办点儿事。”苏芸暖当然不会当着潘玉龙的面说自己要等李开山了。 祈煊陪着苏芸暖离开衙门往百草堂去了。 潘玉龙不能一直跟着苏芸暖,只能先一步回去愚谷村,相比于苏芸暖,潘玉龙更想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回事。 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对,苏芸暖一见面就说两个人的婚约不作数,悬崖上这个少年愿意和她一起去死,如今更是双双对对的,他认定苏芸暖是看上了这个少年才要悔婚的,也就是两个人半斤八两! 反倒是自己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了。 越想越气,暗暗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眼下必须要息事宁人,否则祈雨谣的性子怕到最后难 以收场。 潘玉龙一肚子气,苏芸暖可是浑身轻松,潘玉龙不敢和自己赌,因为潘玉龙赌的是前程,而潘玉虎兄妹几个的态度也是潘玉龙不敢赌的原因之一,更不用说还有那个高门贵女了,这事儿要是闹到贵女面前,潘玉龙是绝对会被扫地出门,更有甚者都可能被杀了,永除后患的。 来到百草堂门口,病人不多,药童在忙着抓药和煎药,薛丁元在给病人诊脉看病。 药童四喜看到苏芸暖站在门口,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见苏芸暖对自己笑,四喜偷偷的掐了大腿一下,疼的眼泪花子都冒出来了,又惊又喜的从柜台后面跑出来:“芸暖姑娘,真的是你?我们进山找了好多天,还以为……”四喜说不下去了。 苏芸暖笑着说:“我命硬的很,让四喜惦记了,对不住啊。” “嗐,说这个做啥,快进来,我去叫师父,师父得了消息都哭了一场了。”四喜说着请苏芸暖进屋,赶紧去隔壁叫薛丁元。 薛丁元一听是苏芸暖来了,高兴的起身就走。 看病的人一个传一个,顿时苏芸暖姑娘活着回来了的消息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一辆马车停在街边,祈雨谣听到外面嚷嚷着“芸暖姑娘回来啦!”微微蹙眉,问:“冬儿,去打听打听,这芸暖姑娘是何许人也。” 第104章 粮食就是命 冬儿很快就回来了,立在马车外:“大小姐,是个会医术的农女,听说救了好些人,前段时间进山采药失踪后回来了。” 祈雨谣单手撑腮靠在软枕/上:“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走吧,快到潘郎家了吧?” “快了,大小姐直接过去吗?”冬儿问。 祈雨谣懒懒的嗯了一声,马车往青牛县外走去。 苏芸暖不知道祈雨谣来的这么快,此时正在和登仙酒楼的薛掌柜谈买卖。 薛掌柜满脸堆笑:“苏姑娘可是给了薛某天大的便宜了。” “薛掌柜客气了,我这也是借鸡生蛋,如果我不能过来结算,薛掌柜就把银子送到百草堂来。” 薛掌柜一愣。 苏芸暖转过头对薛丁元说:“麻烦薛叔立个账目,银子可以用来周转,我把百草堂当成钱庄,不要利息帮着保管就行。” 薛丁元嘴里发苦,尴尬的笑了:“你是知道百草堂日子不好过,想要救济吧?” “算是吧,薛叔最好能打败万和堂,成为咱们青牛县第一药房,以后我可还指望着百草堂赚更多银子呢。”苏芸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我以后不能常来,薛叔可好好的经营着百草堂 。” 薛丁元抱拳:“芸暖放心就是,我们兄弟两个会好好的把买卖经营好的。” 走出百草堂,苏芸暖跟祈煊并肩往衙门的方向走:“我听说李开山他们今天就能到,想和他见一面。” 祈煊沉声:“要人?” “也是让祈家军的人没有后顾之忧,让那些人都去鹰嘴崖下面是两全的好事,耕种需要人,养蚕织布需要人,祈家军需要粮食和衣物。”苏芸暖说。 祈煊嘴角一丝笑意闪过:“好。” 两个人知道鹰嘴崖的事情不能泄露给任何人,所以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等着李开山押送粮种和粮食过来。 苏芸暖轻声说:“上次你送来的粮食都在大院里,如今除了我只有玉虎兄妹几个知道。” “你信他们吗?”祈煊问。 苏芸暖点头:“信,他们把我当亲人,我也把他们当成亲人的。” 祈煊沉吟片刻:“你去鹰嘴崖,要带着他们吗?” “不想带走,潘家这些人也不会放他们走的,再者潘玉龙那个人不得不防。”苏芸暖垂下头:“就是不忍心,他们待我真心真意。” 祈煊靠在墙上:“潘玉虎要去阵前建功立业对吧?” “他和 你说了?”苏芸暖都不用猜就知道,潘玉虎想要去祈家军,必是和祈煊商量过的。 祈煊看苏芸暖:“如果没有了潘玉虎,潘玉双带着潘玉宝和玉竹,只怕会让那些人啃的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苏芸暖也害怕是这样的,问:“祈煊,我要带着他们去鹰嘴崖,你同意吗?” “那是你的地盘,我不干涉,任何人也没资格在那边对你指手画脚,苏芸暖,你得把那边撑起来,我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能成为那里真正的主人。” 苏芸暖没说话,自己到如今自由了,不用祈煊说也必会好好活一回,再说了,论本事和见识,自己绝对不弱,想要活得恣意不难,更不用说还有鹰嘴崖下面那么一片天地可供自己施展呢。 祈煊慢条斯理的说:“一味的施恩,遇到白眼狼你的好就是可欺,恩威并施才行。” 苏芸暖哑然失笑,这是被教育了呢。 一直等到后半夜,负重的马车才缓缓地进了青牛县,苏芸暖和祈煊看着李开山带着人把一车车的粮食和种子卸下车,衙门里的人都过来帮忙,梁世儒都lu胳膊挽袖子的帮忙。 忙得快天亮了,总算是都卸完了。 梁世儒 请李开山这些人进屋歇息。 李开山抱拳:“我们要回家看看,剩下的兄弟们就劳烦梁大人照顾了。” “好说,好说。”梁世儒满口答应下来。 李开山带着人出了衙门,苏芸暖眼睛瞬间就亮了,看了眼祈煊:“出去青牛县再说。” 祈煊点头,他很希望能看到苏芸暖的真本事。 到如今出神入化的医术自己是真见识过了,潘玉虎的腿伤那么严重都治好了,段老六那样的伤换做别人必死无疑,但到了苏芸暖的手里竟能康复如初。 身为祈家人,祈煊深知战场上每一个兵士的性命都非常宝贵,一个有着出神入化医术的军医,那就是士兵们生命的保障。 没人愿意赴死,上阵杀敌也不是就要为国捐躯,而是向死而生的在以战止战。 大晟国刀兵已久,外地又来,祈煊要重振祈家军的威名,可护百姓,可沉冤得雪,若没有内忧外患的大晟国,皇上就不知道对祁家满门抄斩是何等的愚蠢! 祈煊心里百转千回,抬头看苏芸暖一溜小跑追上了李开山几个人,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苏芸暖是要让李开山这些人带走一些粮食到龙门关,他心里知道。 “咦? 芸暖姑娘怎么在这里?”李开山看到苏芸暖又惊又喜。 苏芸暖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对李开山说:“李叔,把粮食带走。” “嗯?”李开山一愣:“啥粮食?” 苏芸暖回头指着祈煊:“他送来的,给大云姑姑她们送来的粮食,大云姑姑她们留给了我。” “那就是给你的。”李开山轻声:“你可知道那是谁?” 苏芸暖点头。 李开山笑了:“你旁边等会儿。” 苏芸暖旁边挪了几步,李开山举起手:“列队!” 这些人立刻站的笔直,李开山率先单膝跪地,抱拳:“属下见过少主!” 二十几个人立刻齐声。 祈煊伸出手扶着李开山起身:“先回去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祈煊和李开山说了愚谷村现在的情况,听说潘玉龙险些害死苏芸暖,李开山的大拳头捏得骨节都响。 “李叔,粮食留在愚谷村便宜他们了,今晚连夜搬走行不行?”苏芸暖问。 李开山看祈煊:“少主的意思呢?” 祈煊点头:“听苏姑娘的,这次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回龙门关。” 李开山看看苏芸暖,再看看祈煊,挠了挠头发笑了。 第105章 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一路到了愚谷村。 潘玉虎看到苏芸暖,从没有过的尴尬让他无地自容。 “玉虎。”苏芸暖叫潘玉虎到一边,低声说:“李叔他们来给青牛县送粮种和粮食的,这个时候军中肯定也缺粮,那些人不吃饱了没法打胜仗。” 潘玉虎快速的看了苏芸暖一眼低下头:“你说了算,那些粮咱们吃不完,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放心,李叔说要先可着你们几个够吃才行。”苏芸暖笑了笑:“很快你们就能种地了,有潘家那么多人仰仗着,不用怕别处的人来抢粮食。” 潘玉虎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了,头垂得更低了:“你要走了吗?你答应了玉竹要做她们的长姐了。” 一句话问的苏芸暖心里酸酸的难受,别开脸:“给我点儿时间吧,我能安顿好自己就回来接你们,一定!” 潘玉虎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下午潘玉龙来逼问鬼屋里住着的是什么人,接着就来了个什么侯爷家的大小姐,他知道潘家对不起苏芸暖,没脸说什么。 苏芸暖努力的扬起一抹笑:“放心吧,我说话算话。” “嗯,我信你。”潘玉虎转身去带着李开山这些人进地窖拿粮食了。 潘玉双忐忑的在灶房里做饭,也不敢看苏芸 暖。 苏芸暖进屋看了看熟睡的潘玉竹,坐在炕边端详了一会儿,拉过来潘玉竹手腕,仔仔细细的给她诊脉,小孩子体弱的情况好了很多,只要不再挨饿就没事。 以前总觉得潘玉竹太贪睡了,其实这么小的孩子能睡是好事。 事情办的出奇顺利,只要离开愚谷村,这一切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潘玉虎兄妹几个暂时不能带走,毕竟鹰嘴崖下面还不确定祈煊会怎么安排,不管祈煊怎么说,自己都不会喧宾夺主。 能感受到潘玉虎和潘玉双的不自在,苏芸暖决定李开山他们走后,自己就立刻去鹰嘴崖下面。 人多干活快,李开山带着人把粮食都放好后,吃了一口饭就躺下休整。 苏芸暖和潘玉虎几个人坐在一起,静默无言,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长姐,大哥带来一个女人让我叫嫂嫂。”潘玉竹醒来就是这么一句。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笑道:“嗯,玉竹乖,长姐知道啦。” 原来潘玉虎他们因为这个才尴尬的啊,其实对苏芸暖来说大可不必,自己是真不在乎的。 潘玉竹下地,哒哒的跑到苏芸暖跟前,拉着她的衣袖:“我没叫,二姐让他们滚了。” “何苦呢。”苏芸暖弯腰把潘玉竹抱在怀里,轻声说。 潘玉双叹了口气:“潘家对不起你的,我们没办法为你做主,那个女人不是个善茬儿,只怕见到你会对你不利,芸暖姐姐,躲躲吧。” “好。”苏芸暖笑着点头,本来也是要走的,这样就更好了。 潘玉虎起身出去了,潘玉宝看看苏芸暖欲言又止,一跺脚也出去了。 潘玉双拿出来好几个包袱放在炕上:“这些都是芸暖姐姐能穿的衣裳,家里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鹿骨也都包起来了,我们送你到山上去。” 说完,潘玉双别开脸擦眼泪。 苏芸暖走过去握住了潘玉双的手:“你们好好的生活,我安顿好了就稍信儿给你们,又不是不见面了,哭什么?” 潘玉双趴在苏芸暖的肩上,抽噎的说:“就觉得对不起你,我又没办法,心里难受。” “不难受了,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苏芸暖说。 潘玉双眼泪掉的更急了。 大门被敲的咚咚响。 潘玉双一激灵:“快走,你快走。” 还不等苏芸暖说话,大门就被打开了,冬儿把门闩扔到一旁:“大小姐,这一家子可能还没起身呢。” 祈雨谣皱眉:“无妨,以后学了规矩就不会这样子了。” 说着往院子里走,看到院子里一 片片绿油油的青菜,撇嘴儿:“看吧,这活计做的就很顺手。” 冬儿轻笑:“大小姐说的是,农户人家可不就会这些个粗活计。” 主仆两个人走进来,眼看着到门口了,祈雨谣问冬儿:“那个苏芸暖确实是潘家的养女对吧?” “对,听说以前还把主意打在咱们姑爷头上呢,真是自不量力。”冬儿眼里都是嫌弃。 祈雨谣冷嗤:“确实,不过玉龙的弟弟妹妹们可不怎么讨喜呢。” “大小姐,咱们不操心这些,姑爷不也说了嘛,这几天咱们就回了,又不带着他们,他们想要死皮赖脸跟……” 潘玉双推开房门:“闭上你的臭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要跟着了?我看倒是你们死皮赖脸的往上凑,这可不是潘玉龙的家!” 祈雨谣看着潘玉双,勾唇一笑:“玉双何必如此?我们处不好还不是玉龙在中间受个夹板气?说句不客气的话,长嫂比母,你这可是大逆不道。” “我呸!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潘玉双拦在门口。 祈雨谣垂眸:“冬儿。” 冬儿上去扬起手要抽潘玉双,潘玉双身体一矮,迅速出腿踹在冬儿的膝盖上,冬儿一声惊叫倒退几步摔坐在地上了,脸色涨红:“你敢还手!” “不然呢?”潘玉双指 着门的方向:“再说一遍,滚出去!” “玉双!”潘玉龙急匆匆的进门,断喝:“休得无礼!” 这么一闹腾,潘玉虎哥俩也从旁边的房子里出来了,两个人赶紧过来把潘玉双护在身后。 祈雨谣拦住潘玉龙:“龙郎莫急,熟悉就好了。” “山野长大的姑娘不懂规矩,雨谣别往心里去。”潘玉龙柔声对祈雨谣说。 祈雨谣点了点头,问:“家里那个养女为何不露面?” “应该是不在家吧,我们回去吧,七爷爷说要和你说说族谱的事情呢。”潘玉龙牵着祈雨谣的手往外走。 祈雨谣拖住潘玉龙的手:“龙郎该不是想要把这个妹妹藏起来吧?你是怕我容不下她?” “不是。”潘玉龙恨不得苏芸暖暴毙,一眼都不想看到!但祈雨谣那眼神儿透出探究,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头问:“苏芸暖昨夜可归了?” 苏芸暖就在屋子里坐着呢,听到这话冷冷的笑了,潘玉龙这话问的有意思,好像自己经常夜不归宿似的! “就是你小子啊!”李开山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就过来了,不去找他就够意思了,还敢送上门!真是找打!整死是不行,但为芸暖出出气是必须的! 潘玉龙愕然的看着二十几号人,惊问:“你们是什么人!” 第106章 终于自由了 李开山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潘玉龙,又看看祈雨谣,啐了一口:“芸暖叫我叔,你说我是谁!” “李叔。”潘玉虎出声。 李开山脸色一沉看潘玉虎:“干啥?我家芸暖受委屈了,还不行我们这些叔叔伯伯给她出出气?” 潘玉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就你!”李开山指着潘玉龙的鼻子:“潘玉龙是吧?” 潘玉龙眉心一跳,还不等回答,就听李开山说了句:“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这些人上就像一群狼似的扑上来了,饶是上过沙场的祈雨谣都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反应过来伸手去抓潘玉龙没来得及,李开山的大手抓住了潘玉龙的衣领,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啪就是一个嘴巴抽上去了。 潘玉龙心里暗骂,苏芸暖都认识了一群什么人!怎么都会功夫! 也只这么想了一下,就脑瓜子嗡嗡叫了,抬起手擦了擦鼻子,手上都是血。 这些人把他按倒在地,就用最原始的办法,踢踹一顿,潘玉龙抱着头在地上想皮球一样被踹来踹去,忍不住闷/哼出声。 “住手!住手!”祈雨谣抽出腰间软剑冲了上来,还不等挥剑刺出,就觉得后背破风的动静到了跟前,一纵身躲开,回头怒喝 :“什么人偷袭本小姐!” 祈煊缓步从外面走进来,李开山几个人趁机多打几下,迅速退开。 潘玉龙狼狈不堪的爬起来。 祈煊看了眼院子里没有苏芸暖,扬声:“芸暖,我来接你回家。” 苏芸暖什么都没拿,从屋子里走出来。 “芸暖。”潘玉虎脱口而出。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虎,径自走向祈煊。 祈雨谣盯着苏芸暖,她直觉这件事潘玉龙撒谎了! 真要是兄妹,为何那些人要为苏芸暖做主!为苏芸暖做主就是暴打潘玉龙一顿,这显然不正常! “嫂嫂!”潘玉竹哭喊着从屋子里跑出来:“嫂嫂别不要玉竹啊。” 潘玉虎赶紧抱住了潘玉竹。 苏芸暖已经走到了祈煊面前,回头看着在潘玉虎怀里挣扎的潘玉竹:“玉竹乖,我会来看玉竹的。” “等等!”潘玉双跑进屋子里提着包袱出来,到苏芸暖跟前:“不管在哪里都得有换身的衣服,拿着吧。” 祈煊看了眼苏芸暖,伸手接过来包袱:“走吧。” “嗯。”苏芸暖点头。 潘玉双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哭着说:“潘家对不起你,我们没用也护不住你,嫂嫂余生顺遂安康。” 祈煊看苏芸暖要停下, 握住了她的手往外走。 身后,反应过来的祈雨谣怒吼:“潘玉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玉龙的脸肿的和猪头差不多,支支吾吾解释不清。 李开山啐了一口,摩拳擦掌:“滚不滚?不服咱们就继续!” 冬儿一瘸一拐的过来拉住祈雨谣:“大小姐,不能吃眼前亏,咱们快走。” 祈雨谣一跺脚转身就往外走,潘玉龙哪里还敢多留?赶紧跟上去。 李开山看着他们走出大门,才走到潘玉虎身边,笑着冲潘玉竹挑起大拇指:“好孩子,干得漂亮!回头叔叔给你买好吃的。” 潘玉竹趴在潘玉虎怀里不吭声。 “李叔,我要入祈家军,随你们去行不行?”潘玉虎问。 李开山挠了挠头发:“行吧,不过你得给家里安顿好了再说,我们不能久留,粮食我先带走。” 潘玉虎点头。 马车来得快,装了粮食就当着愚谷村潘家人的面,大摇大摆的把粮食带走了,那些人一个吭声的都没有,因为赶车的人是兵士打扮带着佩刀,得罪不起。 祈煊在半路把写好的书信递给他,让他带回去转交给崔老将军。 此时,苏芸暖和崔织娘相对而坐。 崔织娘垂眸:“你知道祈煊的身份 是吧?” “是。”苏芸暖点头。 崔织娘撩起眼皮儿看苏芸暖,皱眉:“那你知道祈煊的心意吗?”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夫人不必试探,我并没有攀龙附凤的心,只是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知足了。” “哦?”崔织娘淡淡的应了一声,显然是不信。 苏芸暖不想和崔织娘在祈煊的事情上猜来猜去,慢条斯理的说:“我和祈煊之间是彼此救命的缘分,祈煊对我的医术很看好,我也没别的可以报答他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会让他准备一些人,我把缝合术传授下去,再者鹰嘴崖下面的地方很大,我偏居一偶就知足,并不会影响他,至于男女之情。” 顿了一下,苏芸暖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祈煊也没有,算是惺惺相惜,夫人非要说有,我就不多说一个字了。” 崔织娘眯起眼睛:“他让你在鹰嘴崖下面做主,你怎么做?” “这有何难?耕种收成,尽我所能的帮助他,唯盼天下太平,真到了那天,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家呢?”苏芸暖说的真诚。 催织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讪笑两声:“是我想多了。” “夫人也是一片爱护之心,情有可原。”苏芸暖往外看了看,这会儿 天色尚早,她多一分钟都不想在这边待着了。 祈煊回来的很快,崔织娘准备一个大包袱,又准备了水和干粮,送两个人进山。 一路走到鹰嘴崖入口处,天黑了下来,两个人举着火把进山洞,到暗河边撑着竹排回到了一开始住着的地方。 “一个人怕不怕?”祈煊问。 苏芸暖摇头:“不怕,这里没有别人反倒安心了,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 祈煊无言以对,出门去密室搬了粮食和盐到小屋里:“等人过来了,你要住在主屋去,知道吗?” 苏芸暖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怕我被欺负,祈煊,不会的,放心吧。” “好。”祈煊出门去,苏芸暖也不闲着,把屋子收拾好,打开包袱里面是被褥,没舍得拿出来,准备明天先编个草席铺在炕上再说。 等祈煊抓了鱼回来,苏芸暖做了鱼汤,两个人吃饱喝足,祈煊在屋外盘膝打坐,苏芸暖在屋子里躺下睡着了,出奇的踏实。 天亮后,祈煊离开,苏芸暖可算是自由了,脱了鞋子在河边的沙滩上,狂奔了一个来回,满头大汗的坐在河边,大声喊道:“我自由啦!自由啦!” 祈煊并没有走,看她开心的样子放心了,勾起嘴角笑着离开了…… 第107章 空间里有一只鸟 苏芸暖感觉自己像是又死一回活过来了那样,回想过去的几个月,简直痛不欲生,认知底线一次次被击穿的感觉,太崩溃了。 如今,眼前的河水宁静美好,远处的山青翠欲滴,和煦的风和暖暖的阳光,宁静到能听得到虫鸣鸟叫。 真好啊!躺在河边上,苏芸暖盘算着以后的日子,怎么想都开心的她爬起来去找苇草,处理干净开始编席子。 累了就到外面药田转悠,席子编好已经天晚了,奶白色的鱼汤配上一碗米饭,简直吃出来珍馐的感觉。 铺好了席子把被褥铺上,这一夜睡得香甜。 睡个好觉都是奢望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清晨在鸟鸣声起床,到河边洗漱的时候,苏芸暖想着要有一口水井,不过自己一个人完成不了,之前就和祈煊看过了,这里并没有水井,水源都是从这条河来的。 农具不难找,清理药田和菜地,担水种菜,背着药篓在附近找草药,闲下来就清理是杂草,原本的房屋是石木结构的,木头不能用了,但石屋很牢固。 阳光洒在河面上,苏芸暖有些惦记潘玉双他们了,想到自己临走的时候玉竹喊得那一声嫂嫂,无 奈的笑了,祈雨谣是贵女,只怕要气炸了。 她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只要能给潘玉龙添添堵都是让人开心的事情,就没见过这么渣的人! 一晃过去三天了,苏芸暖把自己这个小院子收拾得很干净,药田里栽种草药,菜园子也都种好了各种蔬菜。 没有别人的时候,自己什么菜都可以种上,不管以后来多少人,都不怕解释不清。 又是入夜时分,苏芸暖去手镯空间里,上次送进来好多草药,空间药田生机勃勃,这里也明亮起来。 “主人姐姐,你快看啊,我升级啦。”随着这欣喜若狂的声音传来,苏芸暖抬头看向茅屋的方向,就像是魔法一般,茅屋在苏芸暖的眼前成了竹屋,两层的竹屋雅致的很。 狐疑的走向竹屋,苏芸暖问:“升级有什么好处?” “好处是主人姐姐可以接任务换积分,积分兑换你想要的一切。”空间药灵兴奋说:“二楼可以查看任务,主人姐姐快来。” 苏芸暖没着急上二楼,而是在一楼转悠了一圈,药架子占一间屋,书房里都是各种书籍,还有一个五脏俱全的卧室,卧室的窗前挂着一个精致的鸟笼,笼 子里的葵花鹦鹉羽毛都靓丽了许多,正闪动着翅膀像是在欢迎主人。 “主人姐姐,上楼呀。”葵花鹦鹉一出声。 苏芸暖愕然:“你就是空间药灵?” 葵花鹦鹉头顶的羽毛都耷拉下来了:“是我啊,为了救主人姐姐差点儿就死掉了,所以就寄生在鹦鹉身体里了啊。” 苏芸暖来了兴致,走到鸟笼前,笑眯眯的问:“那你还能从鹦鹉身体里出来吗?” “很难。”葵花鹦鹉用翅膀抱住自己,圆圆的眼睛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了点头:“就像我寄生在这副身体里,也没办法离开是吗?” 葵花鹦鹉警惕的看着苏芸暖:“主人姐姐不要胡思乱想,你和我在这个世界里大有可为,人都说平淡是福,但波澜壮阔才是活着。” “闭上你的鸟嘴吧!波澜壮阔包括吃人?包括被人推下悬崖?”苏芸暖抬起手打开鸟笼子:“我觉得你不是个好鸟,但关在笼子里无法体会波澜壮阔对吧?” 葵花鹦鹉伸出来鸟脚试探着走出来,真正走出来后顿时蹦跳起来了,开心的点着鸟头:“是的,主人姐姐最善良了,我也可以自由的飞来飞去了呢。” “这里只有你一只鸟,没天敌吧?”苏芸暖转身上二楼。 葵花鹦鹉就在地上蹦跳着跟着,高高扬起鸟头:“对,我是这里的主宰者,没有天敌。” 苏芸暖蹲下来,戳着鹦鹉的脑门:“我下次带进来一只山狸猫呢?” 葵花鹦鹉顿时炸毛,跳开:“主人姐姐,你是报复我吗?” “对啊,我能来这里不都是你的功劳吗?”苏芸暖站在二楼的门口,这里是一整个大厅,五颜六色的卷轴挂满了整个房顶,随手拿下来一个卷轴打开。 收集止血草,制备好后送到药材库。 任务要求很简单。 奖励是十积分,需要五百克药草。 “积分能兑换什么?”苏芸暖问。 葵花鹦鹉跳过来,在苏芸暖面前蹦跳着说:“换点儿鸟粮啊。” 苏芸暖坐下,把葵花鹦鹉抱过来:“你能升级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啊,但绝对能满足主人姐姐的任何愿望。”葵花鹦鹉蹭了蹭苏芸暖的手:“也能完成我的救世任务。” 苏芸暖好奇:“你还有任务?” “我的主人们都和你差不多,都会在不同时空里救世,任务完成我们的契约 关系结束,但除非主人姐姐愿意放我走,否则我会一直陪着你走完这一生。”葵花鹦鹉说的很认真。 苏芸暖给试葵花鹦鹉顺毛:“那你还挺够意思的,可你的任务是怎么来的?” 葵花鹦鹉摇头:“不知道,从我有灵智开始就一直如此啊。” “你带着你的宿主去最悲惨的世界,然后挣扎活着为了救世是吧?”苏芸暖见葵花鹦鹉点头,苦笑:“谁有你,谁倒霉知道吗?” “这个还真是。”葵花鹦鹉似乎还认真的想了想过去的那些主人们,不服气的说:“但,她们后来都很幸福啊。” 苏芸暖撇嘴儿:“没有完不成任务就死了的?” “当然没有。”葵花鹦鹉炸毛。 苏芸暖问:“那我呢?掉下悬崖的时候没有祈煊救我呢?” 鹦鹉自闭了。 “你是吃准了自己的宿主不会自杀吧?毕竟死而复生的生命无比宝贵,没人舍得再死一次。”苏芸暖起身/下楼。 葵花鹦鹉蹦跳着追上来:“主人姐姐,外面有人来了。” 苏芸暖立刻退出手镯空间,睁开眼睛就看到门外跪着一溜人,走出门惊呼:“你们怎么来了?谁送你们来的?” 第108章 鹰嘴崖下面的主子 潘玉虎带头跪着,低着头,听到苏芸暖问,出声:“是祈煊送我们过来的。” 苏芸暖扶额,这是干什么啊?自己好不容易才自由啊,给这几个送来……!不对!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苏芸暖伸手扶着潘玉双起身,又把小玉竹抱起来:“你们起来说,咋了?” 潘玉双咬着下唇不肯吭声。 潘玉宝也垂着头跪着不动。 苏芸暖看着潘玉虎:“玉虎!” 潘玉虎面红耳赤,也一声不吭,这可急坏了苏芸暖,若无大事,祈煊不会让这几个人来到鹰嘴崖下,这里可不单单是自己的容身之地,更是祈煊的大后方,是养兵的地方。 就算是潘玉虎兄妹几个都不搭理潘玉龙,可到底是至亲血脉,再说潘玉龙跟着忠勇侯,还是忠勇侯的女婿,这关系往深处想,太微妙了。 所以,这几个人是不想说了? “长姐,潘玉龙要杀我。”潘玉竹贴在苏芸暖的怀里,小声说。 苏芸暖皱眉:“是因为你叫我嫂嫂了吗?” 潘玉竹重重的点头:“二哥还说……”。 “玉竹!”潘玉虎猛然抬头看过来。 潘玉竹吓得一缩脖子,转身趴在了苏芸暖的肩上,不说话了。 这没有下 限的渣啊,苏芸暖叫几个人进屋来。 这几天苏芸暖把屋子收拾的很不错了,不过这房子可没有愚谷村的房子大,所以想要住下来还得再收拾几间屋出来才行。 “这地方是我掉下来后发现的,安身立命不错。”苏芸暖知道祈煊能送他们来是信任,也是担心她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不下去,其实他多虑了,独来独往的她根本不在乎的生存状态。 不过,既然人来了,该说明白的就要摆在桌面上说开了。 苏芸暖说:“这里是大夏遗民的藏身之地,不过那些人已经消失很多年了,所以是无主之物。” 看几个人都认真的看着自己,苏芸暖继续说:“祈煊是祁侯爷的后人,他要带着祈家军平定天下,所以这里会很快住进来祈家军的家眷。” “我跟祈煊一起走,把他们放在你身边,我没有后顾之忧。”潘玉虎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不管到任何时候,这里都是个秘密,不能说出去的地方,算是现如今这世道最后一片净土了,再就是这里要农耕和制药,只要是祈家军需要的东西,我们都要尽量的做出来。” “长姐,我们都听你的。”潘玉双说。 苏芸暖看着潘玉双:“那就好,咱们先收拾住的 地方,这里至少不用担心挨饿和被人害死。” 说干就干,几个人就挨着苏芸暖的房子旁边一左一后收拾了两个小院子,潘玉虎和潘玉宝去砍木头回来把房顶修缮坚固,潘玉双和苏芸暖处理杂草,洒扫。 “长姐,大云姑姑她们会回来吗?”潘玉双问。 苏芸暖擦了额头的汗珠:“会吧,这里除了我之外就祈煊知道,能送进来的人都是祈煊认为可以信任的。” “真好,今年冬天不用担心被饿死和冻死了。”潘玉双看苏芸暖低头干活,过来蹲在她身边:“二哥说,打完仗,他能活着回来的话,要娶你。” 苏芸暖愣住了,偏头看潘玉双:“这才是潘玉龙发疯的原因吧?” “嗯,我们都没上族谱。”潘玉双握着苏芸暖的手:“我更愿意叫你嫂嫂。” “好了,干活吧。”苏芸暖知道说什么也没用,说不清。 晚饭在苏芸暖这边,做好饭菜一家人像从前一般围着桌子坐下来,可又有些不一样了,苏芸暖看了一圈:“我们结拜吧。” “结拜?”潘玉双有些懵了,本来就是一家人还用结拜吗? 苏芸暖笑着说:“对,以前的一切都放下不提,打从今天开始我们重新开始以兄妹相称,玉 虎,你同意吗?” 潘玉虎抬头看苏芸暖,一旦结拜成为异姓兄妹,这辈子注定无缘做夫妻,不过这也没什么吧,这次跟祈煊离开要能活着回来做她的靠山,要是马革裹尸也不连累她,也很好。 “不同意?”苏芸暖认真的看着潘玉虎。 潘玉虎摇头:“不是,我愿意。” “那咱们就插草为香,走走走。”苏芸暖开心的说。 五个人一字排开跪在院子里结拜,潘玉虎从此以后是长兄,苏芸暖是长姐。 一家人再次坐下来吃饭,刚才的尴尬就这么消散无形了。 房子还没收拾好,苏芸暖带着玉双和玉竹住在屋子里,潘玉虎和潘玉宝在外面点燃了一堆火守夜,火光照亮了两个少年的脸庞。 “哥,你答应结拜,以后就只能做一辈子兄妹了。”潘玉宝往火堆里扔了一些柴,小声说。 潘玉虎笑了:“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以后还是一家人,再说了,她不会再进潘家的门了。” “你知道还和潘玉龙拼命?”潘玉宝往屋子里看了看,小声说。 潘玉虎枕着手臂靠在墙上:“总归是得有个态度,潘家已经对不起她了,以后我不在,你得像个男人那样护着她们几个。” “放心吧 ,如果两年你还不回来,我也去祈家军。”潘玉宝啐了一口:“不太平下来,没好日子过的。” 潘玉虎点了点头:“嗯,睡吧。” 就像是在愚谷村那样,一家人各司其职,收拾好了房子后,潘玉虎决定离开,苏芸暖没有阻拦,也不会阻拦,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潘玉虎能跟着祈煊离开,那是一条变强的路,她从没有要被谁护在羽翼之下的想法,同样也不愿意去护着别人,没能力。 这是苏芸暖越来越认清的现实,不管在哪里,生活从来都不容易,所幸在鹰嘴崖下面,安全感是足够的,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开荒耕种,日子过的平顺如水,直到李大云带着不下百人来到鹰嘴崖,一起来的还有崔织娘。 看到崔织娘的时候,苏芸暖就知道这是来看着那些地下密室里东西的人,也会看着这片土地,虽然手里有契书,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不过就是一纸空文。 再次相见,李大云几个简直兴奋的嗷嗷叫,她直接抱起来苏芸暖:“我们这次一定不走了,少主说了,你就是我们在鹰嘴崖下面的主子,都听你的!” 苏芸暖一愣,下意识的看着站在人群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崔织娘,怎么感觉有点儿诡异呢? 第109章 锋芒露出来了 想到祈煊的话,苏芸暖很坦然的接受了李大云的说法。 自己想要真正活的自在,就要用足够的实力去证明,恰恰自己有。 这里是跳脱出战乱纷争的世外桃源,同时也是祈家军的给养之地,更是一片净土,而眼前的人/大多数并不陌生,而人有从众心理,小部分第一次见面的人会在了解自己之前安分守己,不会闹出任何幺蛾子。 “大云,把咱们这些人按照籍贯和户记录下来给我看看吧。”苏芸暖说。 李大云点头:“行,都是举家搬过来的。” 苏芸暖指了指那些还荒废着的房子:“咱们一起动手收拾出来住的地方,农具都有,咱们得耕田种粮食。” “听你的。”李大云那叫一个给面子。 这些人上岁数的白发苍苍,还有抱在怀里的孩子,苏芸暖让潘玉双把老人和小孩都带过去她们的院子里,让潘玉宝带着那些半大小子去砍木头用来修房顶,李大云带着年轻的媳妇儿姑娘们收拾房子。 人多了,山谷里也热闹起来了。 崔织娘看着苏芸暖忙里忙外的样子,心里那些不舒坦终于好了那么一点点,她本不想来这里,但祈煊说苏 芸暖身边需要有人压阵,这里对祈家军来说很重要,否则她宁愿去阵前杀敌。 她真的需要别人压阵吗?崔织娘低垂着眉眼,转身走到了中间矗立的残垣断壁前,摇了摇头,祈煊不了解苏芸暖,自己也看不透,小小农门之女,哪里来的那股子气势? 苏芸暖没有观察崔织娘的心思,而是琢磨着如何让众人发现种子。 这些人的人心能不能齐还不确定,本着不冒险的想法,苏芸暖决定再等等看。 在最初逃难到愚谷村的人里,孙蓉会写字,父亲是个秀才出身,她跟李大云把这些人按照祖籍和户记录下来,傍晚的时候送到苏芸暖手里。 “大云姑姑,咱们得种地才行。”苏芸暖说。 李大云点头:“嗯,我们回到龙门关的时候就想要回来了,祈家军被召回的时候都带着家眷,但龙门关的田不多,到处都是草原,崔将军说少主来信,我们就启程带人过来了,就是为了种地的。” “飞鸽传书吗?”苏芸暖在祈煊的家里看到了鸽子,问。 李大云笑了:“那肯定是,不然人没有跑那么快的,对了,来的路上遇到了我哥,我哥说一定要把你保护好。” “为啥?”苏芸暖笑着问。 李大云嘿嘿笑了两声,摇头:“我哥不让我说,反正芸暖你放心,我肯定用命护着你。” 苏芸暖笑着摇头,继续看手里的名册。 祈家军的人很多,来自四面八方,如今山谷里男丁最大的才十二岁,一共二十六人,稍微大一些的都去了战场。 一共五十三户一百三十人,人口最少的就一个老妇人,老妇人五十三岁,姓钟,丈夫带着三个儿子都去了祈家军中。 “明天把钟婆婆叫过来跟我同住。”苏芸暖点了点钟氏的名字对李大云说。 李大云立刻说:“钟氏脾气有些怪。” “没关系,大云姑姑,我们这些人要拧成一股劲儿才行,人多人心就会杂,这里进来可以,出去不行,除非是我同意的。”苏芸暖对这一点非常看重,因为安全第一。 外面的人是找不到这里来的,可这里的人出去要招惹进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或者是放出去一丝一毫的风声,那就完了。 李大云有些担心的说:“是要困住这些人吗?” “当然不是,明天咱们把人都叫过来,想要活下去得有规矩,别人我不太熟悉,周玲、崔敏和梨 花,这三位姑姑都来了吧?”苏芸暖问。 李大云眼睛一亮:“芸暖有主意了?” “嗯,明天咱们再说,你们都回去歇着吧。”苏芸暖让她们回去后,一个人看完了名册,躺下来的时候琢磨着怎么凝聚这些人的人心。 吃饱穿暖后,还要让他们不起别的心思才行。 一大早起来,苏芸暖就把自己的粮食都拿出来给大家用来做早饭。 这些人也没什么讲究的,就在空地上支/起来好几口锅,做好的粥一个人捧着一个碗喝下肚,就算完事。 都是挨饿受罪活下来的人。 苏芸暖让大家席地而坐,她也坐下来,开口说:“咱们一共一百三十六人,男丁二十七个,女人一百零四个,年纪最大的钟婆婆以后跟着我生活,剩下五十二户让大云姑姑给你们分住下来的院子。” 所有人都不吭声,看着苏芸暖,等着她往下说。 “五十二户分成四个小组,孙蓉、唐梨花、周玲和崔敏,分别带领自己手底下的十三户人家,不管大事小情都可以找各自小组的组长。”苏芸暖说。 孙蓉几个彼此看了一眼,都点头。 “大云姑姑负责保护咱们这里安全, 你管这些男丁。”苏芸暖看着李大云:“咱们这里和外面不一样,只要都踏踏实实的做事,就能吃饱穿暖,但不允许私自外出。” 苏芸暖看向众人:“你们的亲人在龙门关杀敌,他们要吃饱饭,穿暖衣才能打胜仗,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我们的亲人能活着回来,谁要是乱动心思,那就问问大家答应不答应。” 话音落下,人群里有了小小的骚动。 苏芸暖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直到他们再次安静下来,才说:“都安顿下来后,这里所有的土地会按照人口分下去,到了秋天会按照比例收回来大部分,但能保证你们够吃够用,收回来的粮食会成为粮饷。” “是白白把粮食交给你吗?”人群里一个细高的中年妇人站起来问。 苏芸暖看着她,勾起唇角一笑:“这世上就没有白拿的道理,祁家军不会白拿你们手里的粮食,你们也不能白拿这里的房屋和田地,公平吗?” 在不远处默默看着的崔织娘眉头挑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丫头的锋芒露出来了! 本来还想着看看苏芸暖如何服众,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第110章 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 苏芸暖这么说,谁能说出一句不公平来? 就算心里不舒坦那也得憋着,毕竟在这里苏芸暖是坐地户,他们没倔强。 “大云姑姑带着人跟我去取粮,孙蓉姑姑你们带着人分房子下去,没收拾好的大家伙儿互相帮衬。”苏芸暖安排完,带着李大云和十几个人往地下粮仓这边来。 苏芸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下面存放的粮食,高高的粮囤,干燥的环境最大程度上保证了这些粮食不坏掉。 粮食取出来足够这些人一个月吃的,苏芸暖让李大云带人把粮食搬去自己的院子里,她去找崔织娘了。 “送粮到龙门关?”崔织娘吃惊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夫人,祈煊他们肯定更需要粮食,再者这么多粮食放在这里是祸害。” 崔织娘挑眉:“何以见得?” “人心难测,大云姑姑这些人我们早就认识,但还有不少人我不熟悉,他们也不熟悉我,真要是因为我没提前做好准备,这些人再窝里反就对不起祈煊了。”苏芸暖看了眼崔织娘:“这里不单单有粮食,不如夫人跟我一起去看看?” 崔织娘点头,两个人看过了粮食,苏芸暖打开了另一个入口,两个人下去看到的是兵器库,别说崔织娘了,就是苏芸暖也十分吃惊。 祈煊到底把什么交到自己手里了!他可真信得过自己啊! “还真是想得周全。”崔织娘转过头:“芸暖姑娘想要怎么把粮食运送出去呢?” 苏芸暖笑了:“这事儿我没想法,夫人定能安排妥当。” “好。”崔织娘点头答应下来了。 粮食就放在苏芸暖的院子里,孙蓉几个人把房屋都分发下去,互相帮衬着收拾干净。 晌午的时候,苏芸暖让孙蓉记账,李大云负责分粮食。 粮食分下去后,苏芸暖才说:“下午大家去割蒲草和芦苇,我们一起编席子,安顿好了咱们得开荒种地,在秋收之前大家吃喝都是我管,聚到一起是缘分,有啥想法直接说出来就行。” 得了粮食,大家都喜笑颜开满意得很,下午分组出去割蒲草和芦苇,这些人忙得热火朝天的。 苏芸暖走到了钟婆婆身边,看着老人家手脚麻利的编着小篮子,坐下来:“婆婆,您跟着我一起住,行吗?” 钟婆婆看了眼苏芸暖,冷哼:“又没给我分房子,我有啥法子?” “您老要是不愿意就分一个房子给您。”苏芸暖笑着拿过来一个精致的小篮子看。 钟婆婆打量着苏芸暖,低头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到底是岁数小,这么多人吃喝拉撒 是小事儿,今儿这样,明儿那样的麻烦少不了,你还笑得出来。” “有什么办法呢?”苏芸暖拿过来芦苇草开始起头编席子:“我倒想要清净,可家里兄长在龙门关打仗呢,一个人做不成啥,人多才好干活,等天下太平了就能团圆了。” “唉,不容易啊。”钟婆婆想到自己家的人也都在祈家军中,叹了口气:“说是小侯爷去带兵了,可这小侯爷是自己人私下里叫的,上头的人不认。” 苏芸暖点了点头:“所以,粮草应该不会给太多,最多就是崔老将军该得的一份,只怕能送过去都不容易了。” 钟婆婆不说话了,粗粝的手编篮子更快了几分。 饱经风霜的脸上没任何表情,一老一少就这么安静的做事。 又忙活了两天,这些人总算是安稳下来了。 苏芸暖把孙蓉几个人叫过来开始丈量土地,每户十亩地,五十三户分下去五百三十多亩地,还剩下不小的一大片田。 这片田苏芸暖留给了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孙蓉几个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开荒。 苏芸暖带着钟婆婆也在开荒,这一大片地有上百亩,钟婆婆看闷头干活的苏芸暖都气笑了:“你这丫头倒是个贪的,咱们俩这些地种完就到秋了。” “ 您老放心,不耽误春种。”苏芸暖笑呵呵的说:“您老有没有感觉到这里没什么气温变化?” “热得很,龙门关那边冬天很长,最热的伏天都没这里热。”钟婆婆说完,眼睛都亮了:“可以种好几季!一直都能种!” 苏芸暖点头:“对,所以咱们啥时候不晚,再说她们都想着种粮和我换钱,咱们就种菜,种瓜果啊,他们种完田,闲下来的时候雇她们给咱们做工正好。” “你这丫头可真精。”钟婆婆笑着说完,麻利的收拾野草了。 潘玉双带着潘玉竹提着干粮和水过来,玉竹远远地就喊:“长姐,长姐我来拔草。” 苏芸暖笑着过来抱着玉竹:“行啊,玉竹长大啦,能干活了呢。” “嗯!长姐,我能干活。”潘玉竹扬起小脸,认真的说。 “长姐,你看这是啥。”潘玉双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个罐子打开,递给苏芸暖:“奇怪了,愚谷村的房子里也能到处找到种子,难道住在这里的人搬出去住在村子里了?” 苏芸暖煞有介事的点头:“有可能,这些种子咱们收好了。” 钟婆婆好奇看了眼罐子里的种子皱眉:“这就像草原上的草籽似的,别白瞎了好不容易侍弄干净的田。” “婆婆,我们在愚谷村的家里 种过,长出来的菜很好吃的。”潘玉双认真的和钟婆婆解释。 钟婆婆不说话了,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粮种也是苏芸暖发下去的,这个世界还没有玉米,但有大豆、高粱和小米,就像土豆叫薯一样,高粱叫蜀黍,小米叫稷,大豆叫菽,大黄米叫粟米,至于稻是没有的,虽然苏芸暖认为临近河边和气温很适合种稻。 苏芸暖把红/薯种和玉米种都悄悄的取出来放在自己的家里,大面积种植暂时不可能,但少量的试验是绝对没问题的,包括到河边种稻,只要一季过后,她有信心让这些人都认可新发现的品种。 至于青菜之类的种子,苏芸暖并无顾及,萝卜白菜这些寻常的菜可以大批量种植,黄瓜、西红柿和茄子豆角也都准备种一些,这里是鹰嘴崖,这里曾经住着的人早就不知所踪,可以好好利用人们对未知的好奇心。 李大云带着的少年们没忙着农耕,而是收拾好了最中间的主宅。 亭台楼阁陆续修复,主屋修复好后,崔织娘当仁不让的住在是住宅里,开始训练这些少年,潘玉双是崔织娘的徒弟,除非必要都跟在崔织娘身边。 “玉双,你觉得苏芸暖还是你原来认识的人吗?”崔织娘观察苏芸暖好一段日子了,越看越疑惑,问潘玉双。 第111章 钟婆婆不简单啊 潘玉双落后半步站在崔织娘身边,听到这话缓缓地吸了口气:“师父,她如今无所顾忌,性子也更泼辣了,但对我和玉竹还是原本那么好。” “你的意思是潘玉龙的事情让她性情大变?”崔织娘回头看潘玉双。 潘玉双点了点头:“她连着死里逃生两次了,师父。” “是啊,所以会变。”崔织娘想到的是自己,曾经叱咤沙场的崔三娘,十几年后成为了隐居避世的崔织娘。 潘玉双看崔织娘不说话了,去给崔织娘倒茶。 崔织娘坐在是石凳上看潘玉双练功,一只鸽子落到了她的手边,取下信筒打开,看过内容后扫了眼旁边正在练功的少年们。 起身,崔织娘出门往苏芸暖的田地走来。 此时田地里人可不少,苏芸暖指挥这些人下种,自己把写着菜名的木牌插在每块菜地的地头。 “芸暖姑娘。”崔织娘出声。 苏芸暖看到走来的崔织娘,放下手里的事情走过去:“夫人,有事儿吗?” “祈煊来消息了。”崔织娘看苏芸暖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微微挑眉:“说派人过来运粮,还需要一些刀伤药。” 苏芸暖点头:“好,我准备,大概什 么时候能到?” “从这里到龙门关最快也要一个月。”崔织娘说。 苏芸暖当晚就叫了李大云几个人,让她们采药。 李大云把最初跟着自己留在愚谷村的人都叫过来,就在山崖下面采药。 潘玉宝这些少年练功之余就割草,晒干捆好,边关不仅仅需要粮食,也需要草料。 苏芸暖制备草药的时候,余下的人耕田种地,每天忙忙碌碌的日子过的非常快,一转眼就快过去一个月了。 “你们回去跟大家伙儿说一声,谁要写信去龙门关就找蓉姑姑代笔,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押送粮草去龙门关。”苏芸暖把一摞纸交给孙蓉。 孙蓉也不问为什么苏芸暖什么都能拿得出来,出门去和大家伙儿说了这事儿。 亲人分别后,哪怕只言片语都是莫大的慰藉,苏芸暖看着排队等孙蓉给代写书信的人们,这段日子虽然劳累,但吃得饱、睡得好,一个个看着都结实了不少,只是穿戴越发的破烂了。 这里没有的东西也很多,比如布料和棉花。 一个人走出村子,她记得东南那边看到过火麻和苎麻。 一大片苎麻,往年干枯的苎麻像是士兵似的矗立,新鲜的苎麻 翠绿鲜嫩,苏芸暖拿出来随身带着的砍刀把鲜嫩的苎麻砍下来捆成一捆背回去,坐在田埂上把这些鲜嫩的苎麻分成小段放在一边。 “你在做什么?”钟婆婆走过来问。 苏芸暖把苎麻拿起来递给钟婆婆:“婆婆,这是苎麻,可以织布做夏天穿的衣衫,我还看到了葛草呢,咱们这些人需要穿衣。” 钟婆婆坐下来拿起来一小块苎麻茎段:“你不会绩麻?” “这是用来种的,在每家每户的田埂上都能种植,不耽误种田。”苏芸暖笑着说:“那边还有去年的麻杆呢,等大家闲下来就试试织布。” 钟婆婆拿着刀开始帮苏芸暖把这些苎麻分成段。 “婆婆会绩麻吗?”苏芸暖问。 钟婆婆头也不抬,缓缓地说:“草灰,石灰水煮,到河边洗干净晒干,再是用草灰和石灰水煮,河边洗干净晒干,褪成白色就能用了。” 苏芸暖暗暗挑起大拇指,笑眯眯的说:“钟婆婆真厉害。” 钟婆婆淡淡的说:“葛布很贵重,织出来的布薄如纱,这些人不需要。” “哦。”苏芸暖有一种发现了宝藏的感觉。 “养蚕吧,后山很多桑树,我教这些人去摘茧。 ”钟婆婆抬头看看这一大片地方:“或许这辈子就出不去了,今年摘一些茧,明年就能养很多蚕了。” 苏芸暖激动了:“还能种棉花,咱们最边上还有一些荒地,棉花很重要,将士们要过冬。” 钟婆婆好奇的看着苏芸暖:“你倒比我这个老婆子更关心龙门关那边,我家男人和三个儿子都在打仗,你的心上人在龙门关吗?” “嗯?”苏芸暖愣住了,转而笑着摇头:“我是因为怕了,去年冬天百姓活不下去都开始吃人了,现如今只有祈家军能平定战乱,我上不了战场去杀敌,所以就想要多做一些事情让祈家军没有后顾之忧的大胜仗。” “还真难得。”钟婆婆叹了口气:“可是,你能做多少呢?祈家军想要平定战乱又得多少年呢?” 苏芸暖也觉得犯愁,不过很快就笑着说:“婆婆,咱们想要过太平日子,外面的人更想要过太平日子,会有很多人支持祈家军的。” 钟婆婆抬起手理了理苏芸暖的头发:“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这么做,或许我还能活着看到儿子们回来,罢了!咱们娘俩能遇上也是缘分,以后做啥不会的问我。” “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 还挺有福气的。”苏芸暖笑眯眯的说。 钟婆婆也笑了,脸上皱纹很深:“等闲下来的时候我去找找染色用的材料,如果有人出去就抱几只小羊羔回来,咱们这里的人不能闲下来,闲下来就会找麻烦。” 苏芸暖开心的抱住了钟婆婆的手臂轻轻地晃动:“婆婆您真好!” “还不是看你小小年纪可怜!崔家三小姐对你也不咋地,罢了,收你当孙女愿意不?”钟婆婆问。 苏芸暖二话不说跪下磕头:“奶奶在上,芸暖给您磕头请安啦。” “哈哈哈!好!起来吧,乖孙女。”钟婆婆拉着苏芸暖坐下来,才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些人也是如此,不管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心慈手软,慈不掌兵,善不经商,把这些人当成你的兵,他们才不会反过头来欺负你。” 苏芸暖点头:“会的。” “那天说话的女人叫曹二芬,性贪,你留意点儿,这些人各有各的脾气秉性,知人善用才行。”钟婆婆缓缓地说:“他们赌不起,你要压不住就把人扔给崔家三小姐,她是杀是剐都和你没关系,有虎皮就得扯起来。” 苏芸暖听得认真,连连点头,她发现这个钟婆婆不简单啊! 第112章 认个神助攻的奶奶 让苏芸暖意外的可不单单是这点儿。 晚饭后,钟婆婆一个人出了院子,再回来的时候带了六七个妇道人家。 “奶奶。”苏芸暖迎出来。 钟婆婆点头:“这些人都会织布、绩麻,苎麻能收两茬,再有去年的陈麻杆都砍回来,大家伙的事就大家伙儿做,不能让我孙女一个人为你们这一大帮人操持。” “婶子说的对。”有人应声。 苏芸暖对这个人的印象可挺深的,正是唯一一个问自己要好处的曹二芬。 钟婆婆看了眼曹二芬:“家里人口多不碍事,人多手多干活多,都是为自己做事,别到时候这也不愿意,那也不妥帖就行。” 曹二芬不好意思的笑了:“婶子放心吧,我家人多干活也多干。” “芸暖啊。”钟婆婆看苏芸暖。 苏芸暖福至心灵:“这样吧,苎麻织布这事儿就你带头,奶奶岁数大了,给掌握着点儿就行。” 钟婆婆挺满意,至少苏芸暖是个能教会的孩子。 老话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百十来号女人们凑到一起,要是降不住那就得乱套。 曹二芬没想到自己还成了小头头儿,赶紧说:“苏姑娘放心,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苎麻的事情刚说完,外面说说笑笑的来了十几个姑娘,看上去都是十三四 岁大小。 “明儿这些姑娘们跟我去摘茧。”钟婆婆说。 苏芸暖知道自己遇到了大贵人,钟婆婆是在帮自己把这些人分化并且利用起来,感激的看了眼钟婆婆,才对这是几个姑娘说:“你们自己选个带头的人吧。” 姑娘们叽叽喳喳说了一会儿,推出来个圆脸的姑娘,圆脸姑娘笑道:“行行行!你们自己都想偷懒是吧?咱们都是为了自家的人在忙活,别到时候说我不给你们脸面就行。” 这话说的通透,苏芸暖很满意。 圆脸姑娘给苏芸暖行了个礼:“苏姑娘,我姓赵,叫赵小媛,这些姐妹们以后该做啥,咋做,有啥做不好的,苏姑娘和我说就行。” 苏芸暖点头:“赵姑娘刚才说的没错,我们这些人确实都在为自己的亲人做事,要么是父兄、要么是弟弟或心上人都在祈家军中,他们舍生忘死的想要给咱们一个太平天下,咱们就得拼了命护着他们,有一份力发一分光,多给一副鞋垫,一粒米,保不齐就能护着他们活着回来呢!所以咱们也拼了才行!” 赵小媛带头:“对!咱们不流血不丢命的,不就是干活嘛!拼了!” 姑娘们一个个都激动了。 苏芸暖微微仰起脸,深吸一口气:“大家只要齐心协力,咱们就不会过不好,咱们的亲人们就能 没有后顾之忧去打仗!” 曹二芬低头没吭声,不过院子里二三十人,倒没人注意她。 事情安排下去,大家都回去歇着了,苏芸暖扶着钟婆婆进屋:“奶奶,让您为芸暖操心了。” 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没说话。 鹰嘴崖下面忙了起来,苏芸暖忙活着准备刀伤药,每一份刀伤药里都有从空间里取出来特效药。 钟婆婆看顾着妇女们绩麻织布,也要教给这些姑娘们如何把蚕茧养起来。 李大云带着人采药,潘玉双训练这些少年们学武艺。 整个鹰嘴崖下面最闲着的人是崔织娘,她像是局外人一般看着苏芸暖,钟婆婆的出现对苏芸暖的帮助很大,但不可否认苏芸暖十分会抓住机会和俘获人心。 只要有点儿空,苏芸暖就带着人到山脚边去找野菜,各种野菜怎么吃,只要按照她说的法子去做,绝对错不了,节省了不少粮食,也让这些人渐渐地和苏芸暖熟悉起来,见面都要叫一声苏姑娘。 大家都在盼着祈家军的人快来,知道能给自己的亲人带去东西,更是干劲十足,苏芸暖趁机出了个奖励机制,织布、养蚕、采药,这些人分成小组,谁做的最好就奖励粮食。 这下更让这些人脑瓜削个尖儿似的拼命做事了。 崔织娘再次接到飞鸽传 书就来找苏芸暖。 “送粮食出去是大事儿。”苏芸暖知道祈家军的人不能进来,微微皱眉:“再说粮食多,这些人老弱妇孺也没太大的力气啊。” 崔织娘想了想说:“竹排送出去不难,剩下的路让李大云她们去,把粮食送到远离出口的地方就行。” 有备无患,祈家军在这边能找得到大批的粮食,会引起很多人注意的。 苏芸暖想着出口的距离,问:“夫人可有永固山的图纸?” 崔织娘从袖袋里掏出来图纸递给苏芸暖。 苏芸暖指着大概的位置:“这里是出口,在永固县的这边,咱们要把粮食运出去按照原本的路线要绕很大的弯路。” 崔织娘点头:“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这里。”苏芸暖指着与原本出口相反的位置:“直线距离最近,如果在这里开凿的话,不知道多久能凿出来一条运粮的路,以后运送粮食都会很方便。” 崔织娘知道苏芸暖担心什么,绕路,蚂蚁搬家似的运送粮食,太危险了。 反倒是这种开出来一条路的办法虽然看着不太现实,可只要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都是可以做到的! 但毕竟是要开山路,得去看看才行。 时间不等人,崔织娘起身:“我去查看,如果可以咱们就动手。” 苏芸 暖送崔织娘出门后,立刻进入了空间。 空间药灵浑身的鹦鹉毛都炸开了:“主人,炸药我哪有啊!你这是强鸟所难啊!” “没有现成的炸药,那就给我准备点儿杉木炭、芒硝和硫磺,行吧?”苏芸暖问。 空间药灵摇得鸟头都要掉下来了,扑棱着翅膀刚要说话,苏芸暖慢悠悠的说:“硫磺不是中药材?芒硝不是中药材?你不给我东西,我很难给你办事。” “我没有杉木炭。”空间药灵无奈的说。 苏芸暖淡淡一笑:“木炭的事,我自己来。” 当晚,苏芸暖趁着夜深人静来到到兵器库旁边,忙活了小半宿才回去,等崔织娘再上门。 崔织娘是下半晌的时候才来,刚坐下,苏芸暖便说:“其实,要是有芒硝和硫磺,咱们可以小范围的炸出来一条路,节省人力,速度就会很快。” 崔织娘抬头看着苏芸暖:“炸开?什么意思?” “夫人,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芒硝、硫磺和杉木炭能制成炸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想要试试。”苏芸暖认真的说。 崔织娘倒吸了一口冷,炸药啊,上次祈煊失踪,自己回去龙门关求救的时候听父亲提过一句,说是福王手里有高人,火器厉害得很,其中就有炸药,可谁也没见过!苏芸暖竟然会?! 第113章 你是祈煊的恩人 崔织娘心里百转千回,一咬牙:“我出山去找芒硝和硫磺,杉木炭可以就地取材。” 如果真的能有炸药,祈家军如虎添翼,崔织娘已经止不住心里狂跳了。 “我和祈煊上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芒硝和硫磺,不用出山,现在就缺少杉木炭,可是我不会烧炭。”苏芸暖说。 崔织娘觉得这是天意!天助祈家军! “烧炭的事情交给我。”崔织娘起身:“最迟明天我们就能开始,半个月的时间够不够?” “只要有炸药,半个月时间足矣。”苏芸暖仔细比对过了,直线出山到永固县那边是非常快的,至于入口处,祈煊他们不打过来之前,入口处不会再有人进出。 崔织娘起身出门,在外面遇到了钟婆婆。 钟婆婆侧身到一旁,微微颔首:“崔三小姐,烧炭老妇就会。” 屋子里,苏芸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是什么宝藏老太太啊! 自己和老太太还挺有缘,这镯子是老太太卖给自己的,这又有一个老太太好像啥都会啊,李大云说钟婆婆性子古怪,会这么多本事的人不古怪反而奇怪了呢。 崔织娘握住钟婆婆的手:“老人家深藏不露,织娘给您记下一功。” “土埋了半截的人,我不图这个,临老得了 个乖孙女我心里高兴,不然谁管这些闲事。”钟婆婆抽会自己的手,转身进屋了。 崔织娘不以为忤,亲自带人进山砍杉树,好巧不巧找到了两个人合抱那么粗的杉木已经干透了。 一切都像是注定了一般,苏芸暖取出来芒硝和硫磺,崔织娘对苏芸暖没有那么重的戒心了,所以苏芸暖带人去取芒硝和硫磺,她并没有跟来,也没人注意是那土是新掘开的土。 配比是在空间里查出来的,苏芸暖一开始只用少量的做实验。 崔织娘坐在旁边,全神贯注的看着苏芸暖的每一个动作,当苏芸暖吹亮了火折子,点燃了地上那一条引火线的时候,崔织娘迅速把苏芸暖抱到远处。 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破声后,做实验的陶土罐子四分五裂,苏芸暖抬头:“多谢夫人。” “是我要谢谢你。”崔织娘拿出帕子给苏芸暖擦掉脸上的黑灰:“祈煊他们会从龙门关往咱们这边打,我父亲会镇守龙门关。” 苏芸暖笑的眉眼弯弯:“好,我们这里会倾尽全力帮他们的。” “祈煊的眼光很好。”崔织娘轻轻地摇头,笑了:“你也不用叫我夫人,我并未嫁人。” 自梳女! 苏芸暖看着崔织娘:“是为了祈煊吗?” “祈煊的姑母是我的姐妹 ,也是我们的将军,当年祁家获罪,我带着祈煊逃了出来,他太小了。”崔织娘的脸上的表情都温柔了许多:“我带他去过很多地方,为了掩人耳目。” 苏芸暖轻声:“你是祈煊的恩人。” “我是祈家军,芸暖,你不知道祈家军当年是何等的荣光,因为祈家军镇守龙门关,多年来鞑子不敢寸进半步,因为祈家军镇守京畿重地,大晟国从来不曾有过内患,可最终祁家下场凄惨,让人寒心啊。”崔织娘看着远处:“这样的大晟,如此忘恩负义,还做什么君臣呢?” 苏芸暖哪里听不出来崔织娘的意思,直接坐在地上,缓缓地说:“祈煊和我说过,他这次带领祈家军平乱是为民,而不是为了君臣那一套,再者祈煊真要反了,那些人会群起而攻之,毕竟天家内乱每个人都想坐在那个位子上,祈煊则不然了。” 崔织娘本来只是想和苏芸暖说说话,不知不觉就说深了,听到苏芸暖的话,笑了:“你果然聪慧的很,不说这些了,咱们这炸药真的能用了?” “能用,明天咱们带人去开山,遇到大石头拦路,就试试这个。”苏芸暖说。 两个人往回走的时候,崔织娘说:“你应该住在中间那宅子里去,祈煊对我说过,在这里你是主,我们只能算 客,他是真怕我欺负你呢。” 苏芸暖低头笑了,崔织娘的话里都是委屈,可她对自己可没客气,笑过之后才说:“这些人都是寻常百姓,都是亲人在祈家军军中,我和他们的身份一样,说话更能入耳一些,就现在的我把自己捧得高高的有什么用?她们不服只能让这里不太平。” “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那位钟婆婆不简单,但到现在我也没什么印象,我多年不曾回去军中了。”崔织娘说。 提到了钟婆婆,苏芸暖心情都是暖融融的:“奶奶有同情弱小的侠义心肠,护着我,是我的福分。” 崔织娘看看苏芸暖没说话,心里拿定主意让人查一查祈家军里的钟家人。 一百多口人分成四组,挖洞、抬土轮流干活,苏芸暖暗自庆幸,这竟然是土山,为了以防万一,李大云带人伐木,用木头撑着山洞。 苏芸暖在前面开路,少量的炸药作用太大了,如此日夜不停挖,挖到石头众人就都撤出来,崔织娘带着苏芸暖进去点燃炸药后, 凭借一身好功夫带苏芸暖全身而退。 所有人都知道苏芸暖的本事了,除了敬佩之外,还有些害怕,特别是看到炸药的威力后,这种感觉深刻了。 出奇的顺利! 当山洞破开后,阳光洒进来的 时候,大家都坐在地上,有人已经开始低声抽泣了。 她们很累,为了能把粮食送出去,她们都在拼命了。 洞口没有全部破开。 休整两日就开始运送粮食,这些人看着源源不断送到山洞里的粮食更震惊了,她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粮食,在她们心里,苏芸暖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因为来到这里见到的就是苏芸暖,而她从分房到分地,再到挖山洞,送粮食,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 崔织娘提前送出去的图纸起了很大的作用,三天后祈家军运送粮草的人在山洞外接应,粮食被运出山洞后,所有人开始扩大山洞,土都堵在了入口处,即便是有人找来,想要进来也没门! 并且在山谷里,这个洞口也是有人日夜把守的。 苏芸暖看着绿幽幽的菜地,让潘玉双带着人把青菜收割,分发下去,这一大片地提供的蔬菜也是这些人没见过的生菜、菠菜和小青菜。 曹二芬捧着生菜饭包恨恨的咬了一大口,咽下去对旁边的妇人说:“你看出来没有,苏姑娘简直是啥都会。” “还啥都有呢。”旁边妇人嘀咕了一句:“就是不知道说话算数不,咱们地里那些粮食不给钱,咋整?” 曹二芬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第114章 知人善用不容易 曹二芬吃完饭,转转悠悠的来找苏芸暖,见苏芸暖在菜地里忙着除草,过去帮忙。 “有事吗?”苏芸暖非常相信钟婆婆的话,曹二芬主动着急必不是联络感情的,开口她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 这让曹二芬有了压迫感,毕竟在她眼里苏芸暖就算是再有本事,才多大?!十四五岁的黄毛丫头能懂多少? 真要论起来人情世故,曹二芬认为不可能在自己之上。 可她此时此刻在苏芸暖的身上感受到了不重视,哪怕自己带着人在织布,现在这里缺啥?吃喝不缺,但缺布!铺盖都不用想了,穿在身上的衣服都快衣不蔽体了,来之前都不让带太多东西,为了赶路方便,现在她做的事难道不重要吗? 苏芸暖眼角余光扫了眼曹二芬,见她眼珠子乱转悠,就知道心里不知道盘算什么呢,索性就更不吭声了,沉默的力量是能最快击破一个人心理防线,在这上面不分古今。 果然,曹二芬先沉不住气了,尴尬的笑着说:“苏姑娘,咱们这些人打从到这里就没闲着,再没有织机的话,大家都快露肉了。” 苏芸暖停下手里的动作,织机啊,还真是自己没想到呢。 “现在的麻丝能织布了吗?”苏芸暖问。 曹二芬赶紧说:“还差点 儿,不过也快了,三五天就能先试试了。” “好,去忙吧。”苏芸暖继续低头做事。 曹二芬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了,茫然的起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就听到苏芸暖叫她。 “芬姨。”苏芸暖回头看着曹二芬僵硬的转过身,笑了笑:“大家都挺辛苦的,芬姨也是一样,辛苦了。” 曹二芬脑瓜子嗡嗡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芸暖竟然叫自己姨!天啊!刚才还觉得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上呢,此时简直从脚底涌上来了温暖的感觉,舒坦的让她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看曹二芬这幅样子,苏芸暖继续低头摘田里的野草,忍不住摇了摇头笑了,人总是如此,让她觉得自己重要就会激发出无限潜力,曹二芬既然提出来织机的事情,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解决这个问题,至少会有对策,自己等着看就是了。 说起来,财帛动人心的道理苏芸暖懂,可自己没钱,除了粮食和这些菜之外,仅有的是医术。 就眼下这个环境和这些人,想要赚钱是不可能的。 真要是有机会能赚钱就好了。 苏芸暖不知道祈煊的人什么时候能打过来,最好能把青牛县都打下来,到时候远的不说,就青牛县这边自己能用粮食卖钱,自己手里的资源都可以变成钱, 到那个时候这些人做事有钱赚,就不会太难管理了。 问题的解决办法是有的,但时机不到,所以也只能想一想罢了。 崔织娘让这些少年练功结束后就开始修葺房屋。 这里的房屋还有不少都没整理,虽然有一百多口人,但真正住着的地方不足这里的十分之一,荒废的那些房屋要规划,以最高的中心房屋为点,四周的房屋都要收拾起来,最外围的房屋全部推倒开垦成为田地,这样得到了不少垒屋子用的青石。 青石用来把主屋收拾整齐,也锻炼了这些少年的力气。 崔织娘非常清楚等级制度的好处,而她发现苏芸暖并没有这个心思,这不行。 钟婆婆很厉害,可自己要是离开的话还是不放心,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苏芸暖的身份捧高,高到足以压制住这一百多号人的小心思。 不过,崔织娘并不想把这话说给苏芸暖听。 只要得空,崔织娘就会四处走走看看,当她看到曹二芬正在用一把破菜刀修理木头的时候,有些好奇,因为曹二芬想要把木头砍成方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崔织娘走过去问。 曹二芬赶紧丢下自己手里的刀和木头,给崔织娘福礼,垂着头:“回崔三小姐,民妇想要试试做织机。” 崔织娘点了点 头,没说话就走了。 曹二芬松了口气,继续认真修理木头,回想自己用过的织布机,充满了干劲儿。 要想要在这里立足,必须得有本事,她心里清楚。 崔织娘回去了主屋,把这些少年叫到一起,问:“可有会木匠的?” 站在队伍里的两个少年对望一眼,一起走出来:“回三小姐,我和二哥会木匠。” 崔织娘问:“叫什名字?” “我叫常胜,我哥叫常发。”常胜底气十足的回话。 崔织娘让两个人过来,问:“木匠都需要什么工具?” 常胜不敢看崔织娘的脸,低头:“锛刨斧锯和墨斗。” “行,去忙吧。”崔织娘知道需要有织布机,到目前为止在山谷里并没有发现这些东西,所以她出门去了。 能来去自由的人,只有她一个。 当天傍晚时分,崔织娘带回来了木工用的工具,没有直接交给常胜和常发哥俩,而是带着两个人来找苏芸暖了。 苏芸暖看着工具,再看看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难掩惊喜的问崔织娘:“三小姐,他们会木工?” 这一声三小姐叫的崔织娘皱眉,淡淡的说:“叫我姨母就好。” “姨母,您可真是急人所急,我正犯愁这事儿呢。”苏芸暖叫的那叫一个亲切,笑眯 眯的说。 崔织娘说:“我看到一个妇人在修理木头,问了之后才想起来的,交给你了,我还有事。” 苏芸暖送走了崔织娘,让人把曹二芬叫来:“姨母,常胜哥俩会木工,你知道织布机怎么做,这事儿交给你行吗?” “行!行!”曹二芬欣喜若狂,连连点头。 看着曹二芬带着常胜兄弟俩离开,苏芸暖忍不住抿着嘴角笑了,还真是天下之事以为人本啊,你看,做什么事情都不难,只要有人。 钟婆婆上看苏芸暖笑眯眯的样子,也笑了。 是个好孩子,这个年纪就知道知人善用,不容易啊。 * 西北大营,祈家军集结完毕。 年近花甲的崔老将军站在点将台上,背后是风吹的猎猎作响的祈字战旗。 “祈家军的儿郎们!今日再见,老朽先给各位鞠躬了!”说着,崔老将军抱拳一躬。 顿时,下面的这些人异口同声:“将军!将军!将军!” 崔老将军缓缓起身:“我崔洪恩这辈子,得祁侯爷青眼,为大晟国抵御外敌拼到满头白发,为的就是祈家军的军魂!儿郎们!可记得?!” “护民于太平盛世!护国于太平是盛世!救民在危难之时!救国在危难之时!”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直破云霄! 第115章 发兵 站在人群里的祈煊和潘玉虎脸上的表情亦如所有人那般,看着祈字军旗,看着白发苍苍的崔老将军,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崔洪恩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演武场顿时安静下来。 “外忧,鞑子屡屡犯边,内患,百姓水深火/热,祈家军该做什么?”崔洪恩问。 有人真臂高呼:“护民!祈家军是护民之军!” “对!”崔洪恩扬声:“所以,集结祈家军的儿郎们到龙门关,就是为了咱们的亲人不再受战乱之苦!铭记祁侯爷的嘱托,让大晟国的百姓安稳下来!你们有的是祈家军旧部,有的是先辈是祈家军的人,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祈家军的利刃!斩不顾百姓死活之人于刀下!不必容情!战场之上只有你死我活和成败!记住了吗?”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记住了!” 崔洪恩点头拿出来帅字令旗:“平乱将军钟西泽!” 人群前面站着的银盔银甲的中年人往前大跨两步,单膝跪地:“末将钟西泽听令!” “钟西泽!你率祈家军十万人回护万民!”崔洪恩声音高昂,穿云破日一般。 钟西泽抱拳:“得令!” “平乱先锋官李开山听令!”崔洪恩再次拿出来令 旗高高举起。 李开山出列,单膝跪地:“末将李开山听令!” “李开山!你带段成的斥候队和一万人马先行,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崔洪恩目光湛湛的看着这些人。 李开山扬声:“得令!” 接下来是粮草押运、火头兵营和军医,点将之后,崔洪恩单手举起了祈家军大旗:“崔洪恩当年答应侯爷,护民护国!今日崔洪恩答应各位祈家军的儿郎们!终有一日,祁家军会恢复往日荣光!祁侯爷会沉冤得雪!开拔!” 战马嘶鸣中,战鼓擂响声中,祈家军从西北大营开始,从龙门关开始,无召发兵,救民! “崔老将军是在保护你。”潘玉虎轻声和祈煊说。 祈煊苦笑:“是,老爷子怕我被暗杀,无妨,咱们就是做士卒,也是为百姓拼命。” “就是不知道咱们往那边打。”潘玉虎看着乌泱泱的队伍,他们被分到了先锋营。 祈煊压低声音:“收服青牛县!” 潘玉虎只觉得浑身一震!恨不得长出来一对儿翅膀杀敌在前! * 青牛县,梁世儒接到了飞鸽传书,激动的放声大哭:“好!好!祈家军真的要来了!” 朝廷金銮殿上,鸦雀无声,皇上消瘦的脸阴沉 似水:“反了!反了!崔洪恩啊崔洪恩!你怎么敢!” 朝臣之中,无人出声,各怀心思。 鹰嘴崖下,崔织娘拿着飞鸽传书出门,看到正在修整田地的苏芸暖,轻功都用上了,几个起落到了苏芸暖的跟前,激动的抓住了苏芸暖的手臂:“芸暖,发兵了!” 苏芸暖愣愣的看着崔织娘:“先从哪里打?” “占领青牛县!”崔织娘眼神烁烁生辉:“我就知道必会从这里开始,以永固山为屏障,迅速在战场上占领一席之地,只有这样才能形成五方角逐的态势!” 行军打仗的事情苏芸暖不懂,知道祈家军会先占青牛县,她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 只有这里属于祈家军范围内,自己才能最大限度的调动这些人的积极性,也才能最大限度的配合祈煊。 崔织娘滔滔不绝说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芸暖听懂了吗?” 苏芸暖诚实的摇了摇头:“但我知道咱们的机会来了,我们这里虽然有土地,安全无虞,但外面的土地更多!我们要拼了命的不让祈煊他们挨饿受冻。” 崔织娘伸手就把苏芸暖抱住了:“好孩子!我以前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 “姨母,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不怕受委屈,但能不受委屈,我开心。”苏芸暖俏皮的蹭了蹭崔织娘的衣襟,化解了这份尴尬。 崔织娘拉着苏芸暖的手:“走,我让你看看这些日子我在忙啥。” 两个人来到主屋,苏芸暖看着宽大的院子,修葺一新的房屋,虽说不豪华,但气势足够。 腰背挺直的潘玉双正提着鞭子训练这些少年,潘玉竹都在旁边扎马步呢。 进了主屋,崔织娘拿出来一张图纸铺在桌子上:“来,让你看看他们的行军路线,咱们好配合。” 苏芸暖认真的站在桌子旁边,第一次直观的看到龙门关到青牛县之间的路线。 “这条路也太平,反王忌惮祈家军,但如今祈家军动了,他们必会对祈家军出手,这是龙门关,青牛县在龙门关西南方,一路急行军一个半月能到,但要经过壶口山、太平县、保和府、定安府和柳州府,也就是说不可能刀不血刃,一路太平。”崔织娘说。 苏芸暖明白,打仗嘛,不打起来才是笑话呢。 “祈家军平内乱并非皇上下令,这就是无召出兵,朝廷必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最先阻拦祈家军的人就是朝廷。”崔织娘说到这里,咬了咬牙,压住心里的火气,继续说:“我想让 祈家军也有火器,芸暖觉得呢。” 苏芸暖抬头看崔织娘,炸药用起来,必会死伤无数,可现在看来,不给才是妇人之仁呢。 “好,我把配方给姨母,姨母送到军中,他们收集材料不会太难,但咱们制好了运送过去太危险。”苏芸暖说。 崔织娘点头:“你这孩子啊,真是祈煊的福星。” 苏芸暖:“……”。 自己不单单是为了祈煊,毕竟就这破烂日子谁都不愿意过,自己一个穿越来的人,更受不了战乱之苦,只是这话不能说。 崔织娘代笔,苏芸暖仔仔细细的把配料和配比说明白。 记录之后,崔织娘拉着苏芸暖到主屋后面:“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一大片药田,芸暖,祈煊对我说过,在这里你是主子,我都要听命于你,这话他一定也会交代你,可你并没有这么做。” 苏芸暖刚要说话,崔织娘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认真的说:“你只要不因身份去欺负人就没什么,更何况你可以利用身份的便利,更好的让调动这些人为祈家军所用呢?” “姨母,我担心自己不行。”苏芸暖有自信,但不自大,她有自己的顾虑。 崔织娘笑了:“你知不知道那位钟婆婆是什么人?” 第116章 没想过出去 苏芸暖能感受到钟婆婆不一般,但要说身份如何,那是不知道的。 看苏芸暖摇头,崔织娘拍了拍她的肩:“是个了不起的人,她的长子是钟西泽,次子钟西城,小儿子叫钟西望,钟氏三雄在军中地位仅次于我父。” 苏芸暖惊得闭不上嘴巴,摇了摇头:“那为何她老人家会来到这里,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老人家的身份?” “没人知道,包括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我只知道钟家父子都在祈家军中,却不知道这位就是钟老将军的遗孀,钟老将军当年卸甲为祁家收尸后,自绝在祁侯爷坟前追随而去,他的家眷不知所踪。”崔织娘沉声:“如果真的是她老人家的话,芸暖,你是得了大机缘了。” 苏芸暖皱眉:“难道钟家没有别的女眷和儿孙了?” “不太清楚,你好好待她,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只怕当年钟将军追随侯爷而去,这老夫人心里怨上了。”崔织娘叹了口气。 苏芸暖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照顾老人家的。” 不关乎老人家的身份,只是感念老人家的疼爱,这世上真心疼爱是不可辜负的心意。 崔织娘悄悄地离开了这里,带着火药的配方迎着祈家军来的方向而去,苏芸暖则留在这里等候消息,山 谷里的人并不知道祈家军已经发兵,都在盼着家书能送到亲人手中。 夜深,苏芸暖躺在钟婆婆身边,轻声:“奶奶,祈家军发兵了。” 身边的钟婆婆呼吸绵长平稳,像是睡着了一般。 苏芸暖轻轻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觉,她心里有高兴,也有担忧,如果不是怕太过惊世骇俗引起怀疑,她会大批量的拿出来药品送到阵前。 打仗是要死人的,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更为残酷,苏芸暖失眠了。 药田空间里,苏芸暖整理着药田,拔草、浇水和施肥,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葵花鹦鹉倒是悠闲,在苏芸暖身边蹦跳着扑棱着翅膀,显然药灵很喜欢这个鸟身。 收拾好药田,苏芸暖就开始研究草药和西药配比,只有配比合理才能真正用在人的身上,这是个精细的过程。 鹰嘴崖下面的人辛勤劳作,苏芸暖发现了一个弊端,那就是雨水并不多,为了让田地里的庄稼不干旱,她沿着河道,准备开沟渠引水灌溉。 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家的赞成,挖沟渠对于这些女人们来说并不轻松,但大家干劲十足。 钟婆婆每天都去田里择菜,一家家送过去,村子里的人都很感激钟婆婆,每次听到有人道谢,钟婆婆都会沉着脸色:“这菜是 阿暖种出来的,谢我作甚?” 每次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再说一句:“苏姑娘真是大好人。” 钟婆婆便缓和了脸色,转身走了。 鹰嘴崖下面的人都知道,钟婆婆是个怪人,苏芸暖却明白,老人家在护着自己,在潜移默化的让这些人更安心的听从自己的安排。 为了让钟婆婆也感受到自己的心意,苏芸暖会变着花样儿给她做吃喝,李大云她们只要有空就会打猎,苏芸暖记得钟婆婆说要小羊羔的事情,没有小羊羔就养鸡,苏芸暖在小院子里垒了一个鸡窝,野鸡驯化过程虽然艰难,但钟婆婆乐在其中。 从来都没问过钟婆婆的过去,苏芸暖知道不管崔织娘说的是不是钟婆婆,一个人生活的老人家,必有伤心的往事,最大的爱护莫过于不问。 祖孙俩相处的那叫一个融洽,以至于玉竹都有些嫉妒了,晒黑了的小豆丁趴在隔壁墙头上:“长姐。” 正在挑拣药材的苏芸暖抬头:“怎么了?” “我要和长姐住。”潘玉竹瘪着嘴儿:“二姐忙得很,每天都不理我,我才不要去和她打拳了呢。” 苏芸暖笑了:“那你过来吧。” 潘玉竹顿时高兴了,一会儿工夫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跑了过来。 苏芸暖看着抱着被子 的潘玉竹,赶紧过来接过去被子:“玉竹是要以后睡在这里?” “是,以前就一起睡,我不在长姐身边都睡不着呢。”潘玉竹牵着苏芸暖的衣袖轻轻摇晃:“要和长姐睡。” 苏芸暖无法拒绝这么小的孩子,把她的小被子送进屋子里,带着玉竹挑拣药材,潘玉竹问东问西,小手不停的帮忙,苏芸暖也由着她。 “苏姑娘,沟渠快挖好了,大云让我来问问,能放水进来了吗?”妇人在门口扬声问。 苏芸暖让潘玉竹在家里陪着钟婆婆,起身跟着妇人去河边。 潘玉竹一开始偷偷的看钟婆婆,见钟婆婆就坐在小凳子上,闭着眼睛靠着墙,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坐在钟婆婆旁边,看钟婆婆还不搭理她,抿了抿嘴角:“以前,她不是我长姐,是我嫂嫂。” 钟婆婆的眼睛唰就睁开了,看着身边的小丫头。 潘玉竹抬头看钟婆婆:“以前,她都是搂着我睡的,后来才不要我的。” “说来听听,为什么不要你了呢?”钟婆婆问。 潘玉竹胳膊放在膝盖上,小手托着腮:“因为潘玉龙坏呗,嫂嫂就不是嫂嫂了,是我们的长姐。” 钟婆婆揉了揉额角,从一个五岁孩子嘴里打听点儿事,是真需要耐心。 一老一小聊了 许久,钟婆婆总算是明白了,微微眯起了眼睛,自己这乖孙女可没少受人欺负啊! 不大不小的爆破声之后,就传来了欢呼声:“有水啦!有水啦!” 钟婆婆看向河边的方向,火药用的太多了,也就是在这里,换做是外面的话,苏芸暖得多危险!她是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吗? 河边,苏芸暖看着沟渠里奔腾的水:“千万记住了要尽快浇地,咱们的沟渠蓄水能力很差,也要在这里留下足够的人手,只要水够用了就断流,别淹了咱们的田。” 李大云这些人赶紧答应下来,苏芸暖沿着沟渠检查一遍,人们忙着浇地的时候,她回到了小院里。 粮食够用,救命的就是药品,她需要尽可能多的准备药品,等祈家军来到青牛县的时候好能带上。 钟婆婆看苏芸暖回来了,出声:“芸暖啊,你过来。” “奶奶,怎么了?”苏芸暖过来,没看到潘玉竹的影子,抬头四处看了看。 钟婆婆沉声:“说是去找玉双了,奶奶问你,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苏芸暖坐下来:“就在这里过日子啊。” “没想过出去?”钟婆婆皱眉了,年纪轻轻的姑娘有这样的想法,那个叫潘玉龙的混账东西!真是该死! 第117章 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苏芸暖笑了:“奶奶,外面没有这里好,再说世道那么乱,能做什么呢?” “会好的。”钟婆婆淡淡的说。 苏芸暖轻轻地叹了口气:“乱了这么久,就算祈家军能成功,那需要几年?三年?五年?眼前的日子能这么安稳就知足了,不敢想三五年之后的事情。” 钟婆婆微微眯起了眼睛:“会比你想象的更快,当年的错如果能掰过来,会更快,只怕当局者迷了。” 苏芸暖心里咯噔一下,钟婆婆不寻常之处太多,但这句话已经和崔织娘的消息对上了,想到祈煊,苏芸暖忍不住去猜想祁侯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已经是将军的钟老舍命追随? “奶奶,很多人都在盼着祈家军,我也一样,但祈家军也是血肉之身啊,他们的勇猛是用命换来的,别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命丢了就回不来了。”苏芸暖靠在钟婆婆的手臂上:“祈煊和我说他一直都在找大夏遗民藏身之地,为什么要找这里?不就是因为祈家军需要吃穿,需要补给,可朝廷指望不上嘛。” 钟婆婆垂眸看苏芸暖,点了点头。 “朝廷指望不上,祈家军还要搏命,就为了祁侯爷就算身死都要的 一个忠臣的名头吗?”苏芸暖摇头:“真的没必要,皇位上坐着的是谁,对老百姓来说没那么重要,高高在上的人看不到人间疾苦,只要能让天下太平,谁坐在上面还不行呢?” 这话,让钟婆婆挑起大拇指:“对!奶奶我也想不明白,什么狗屁的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狗屁的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当年祁侯爷只要动了那么一丝一毫的心思多好!天下易主,登基为帝,管他是不是要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头,护得住自己的亲人安康,百姓安稳,那才是让人敬佩的祁侯爷!” “所以,天下太平是什么样子的?奶奶,我不敢想,我最多的就是想要赚银子,等青牛镇在祈家军掌控了,我就出去赚银子回来。”苏芸暖目光坚定的说:“只要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还有这里可以安稳生活,外面打就打,反正早晚会打不动的,百姓一茬茬的死,壮丁一茬茬的抓,早晚把人都打没了!” 钟婆婆:“……!!” “去年冬天我差点儿被愚谷村的村民吃了,老百姓都快被逼疯了,人性里的恶都被激发出来了,皇座上的人也什么大用处!”苏芸暖摇头:“指望不上,三王就能指望上?也不能,不过是上位者 之间的权力争斗,没人管老百姓的。” 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背:“孩子啊,你这话要传出去,那就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 “所以,我不打算出去生活,但一定要出去赚银子。”苏芸暖笑望着钟婆婆:“咱们祖孙俩就在这里生活,这些人不会永远留在这里,她们会想要回去祖籍,但这里的人不会少,战乱的孤儿太多了,我只要把他们带进来,衣食丰足这就是家,奶奶,我的心大着呢。” 钟婆婆畅快的笑出声来:“还以为你这丫头脑袋空空,就知道对别人好呢。” “才不是。”苏芸暖嘀咕:“这些人都是祈家军的家眷,都是祈煊安排进来要保护的人,我没资格让人家当牛做马,也不该对她们拿出来主子的嘴脸指手画脚的,她们啊,很快就会走了的。” 钟婆婆点头:“只要祈家军打到了青牛县,这些人确实就会离开,可到了那个时候,这里也就不是秘密了,你不怕吗?” “奶奶,我有炸药。”苏芸暖眯起眼睛:“我会在这些人离开后,封死入口,另开出口,这就是他们想要回都回不来的桃花源。” 钟婆婆起身:“走,奶奶带你去抓鱼。” 苏芸暖 笑呵呵的跟在钟婆婆旁边,看她拿出来一个长长的桶状篓子,差点儿脱口而出,这是地龙啊。 “拿一个大一些的桶,今晚给这些人分鱼。”钟婆婆底气十足的说。 苏芸暖听话的提着木桶,娘俩来到了河边。 钟婆婆是真厉害,在河边转悠了一圈就挖出来好多蚯蚓,扔到了篓子里,再把篓子放到水里。 田里很多人都在忙着浇地。 苏芸暖等在岸边,看着鱼篓一点点儿的沉下去了,固定用来的绳子都拉紧的时候,钟婆婆晃动了一下绳子后,对苏芸暖说:“起笼。” 祖孙俩费劲的把鱼篓拽上来,活蹦乱跳的鱼让苏芸暖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钟婆婆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傍晚的时候,苏芸暖喊着田里劳作的人过来帮忙,鱼就放在村口,家家户户都过来拎两条回去。 “奶奶,我给你做全鱼宴。”苏芸暖lu胳膊挽袖子的竟灶房忙活起来。 钟婆婆还是坐在凳子上抬头望天,苏芸暖的性子和自己真的太像了,缘分啊。 当初自己何尝不是为了夫君能无后顾之忧,拼尽全力照顾钟家一族,可有朝一日夫君以身徇了祁侯爷后,呵,钟家就冲自己举 起了刀,牝鸡司晨的自己成了所有灾祸的根由了似的,而她不得不诈死,才死里逃生的活下来。 她的三个儿子下落不明啊,身为母亲怎么舍得去死,所以一路过来都放出去风声,说三个儿子在祈家军中,并且用了钟姓,就是在等,等有朝一日能母子团聚。 如果没有团聚的缘分也随它去吧,毕竟还有个小孙女可以慰藉自己这满目疮痍的心。 苏芸暖从灶房探出头来:“奶奶,吃辣一点儿好不好?” 钟婆婆收回思绪,点头:“好。” “得嘞。”苏芸暖回去灶房继续忙活。 看她这么活泼的样儿,钟婆婆竟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 晚饭的时候,潘玉宝和潘玉双带着玉竹一起过来吃饭,钟婆婆看着潘家的几个孩子,再看苏芸暖认真的给潘玉竹挑拣鱼刺的样儿,又是一阵感慨,太像了,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芸暖走上自己的老路。 人啊,斗米养恩,升米养仇,芸暖聪慧,希望能明白这个道理。 …… 先锋营中,崔织娘见到了祈煊:“这是芸暖给的方子,能做成火药。” “她还会这个?”祈煊皱眉,这本事自己可真没看出来啊! 第118章 寻常农女这样吗? 崔织娘留在祈煊身边专门配置火药,因为只有她见过苏芸暖做火药。 而她看到祈家军所过之处,百姓都纷纷退避,心中是非常愤怒的!祈家军的清誉毁在了忠勇侯祁俊淳的手里了! 而朝廷的军队如同蝗虫一般扑了过来,但有意思的是这些兵都不敢打,就那么在前面步步退后的拦着。 李开山带领先锋营安营扎寨在壶口山前。 后面,钟西泽带领祈家军浩浩荡荡往这边来,斥候回禀钟西泽前方军情后,钟西泽让祈家军全速前进。 壶口山易守难攻,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而这里镇守的人正是祁俊淳的得力部下詹天德。 随着一声炸响,崔织娘的火药威力让祈煊震惊,抬头望着壶口山的方向,勾起了唇角! 祈家军遇上了詹天德,这一次就让祁俊淳涨涨记性!李鬼永远也不能成为李逵! 钟西泽大军来到,壶口山之战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让整个大晟国的格局发生了变化,除了祈家军主帅用兵如神外,更因为火药在攻打壶口山的时候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远在苍山脚下,三王聚首,对横空出世的祈家军,他们必须要联合起来才能抗衡,尽管过去多年,但祈家军的厉害他们没有人 会轻视! 同样,朝堂之上更是乱成一团,皇上脸色铁青,他知道祈家军为何敢无召发兵了! 当年就是如此!他对祈家军永远没有控制权! 愤怒的情绪比三王造/反来的更凶猛,以至于让他发了好一顿脾气,接下来的形势更让朝廷措手不及,祁家军平乱的大旗之下,越来越多的百姓自发的往西北逃难而去。 不断壮大的祈家军所过之处,势如破竹! 更有兵不血刃就拿下城池的事情屡屡发生,皇上密令杀手往祈家军去,崔洪恩杀不得!要抵御外敌,但冒出来的祁家余孽必须死! 祈煊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崔织娘:“姨母,这是祈家军需要的药品,让芸暖尽量准备,我们没有别的仰仗。” 崔织娘带着书信离开,心中无比熨帖,虽然祈煊在外人看来只是寻常的兵,但先锋营真正指挥作战的人正是祈煊,他所展露出来的军事才能,绝不辱没祈家的威名! 祈家军中也是人才辈出,祈煊召集学会了制火药的人,研制更有效的武器。 一路到青牛县并不会有太难啃的骨头,但青牛县之后则不然,对抗朝廷和三王,祈家军哪怕就是存进,也必要把大晟国的天下给定住! …… 崔 织娘归来,苏芸暖正在给山谷里的人发衣料,这些都是曹二芬这些人日夜赶工织出来的麻布,质地虽说有些粗糙,但总比衣不蔽体要好得多。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织出来这么多布料,崔织娘对苏芸暖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 眼前是绿油油的农田,崔织娘拿出来书信递给苏芸暖:“阿煊让我给你送来的。” 苏芸暖接过来书信打开,看到一半眼里就有了笑容,祈煊说必会很快打下来青牛县,这对苏芸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因为青牛县在祈家军的庇护之下,自己就能走出去鹰嘴崖,获得更多的物资,也能输送给祈家军更多的物资。 看完了书信,苏芸暖对崔织娘说:“这里很有可能会收一些投奔祈家军而来的流民。” “能行吗?”崔织娘担忧的问。 苏芸暖点了点头:“可以,但不是以祈家军的名头才行,这件事暂时不着急,他们如今打到哪里了?”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从保和府出发,发兵定安府了,所过的小县城应该都不是问题,如今极有可能打定安府呢。”崔织娘说。 苏芸暖又问:“照这个速度下来,多久能到青牛县?” 崔织娘想了想:“最快两三个月,慢的话四个月 也足够了。” 就冲梁世儒和西北祈家军的交情,苏芸暖知道只要进了青牛县地界,梁世儒必会和祈家军站在一起,根本不会有任何抵抗。 算算日子,哪怕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这里都会先送出去一些土豆,也就是薯。 再者只要不是太远,这里的蔬菜瓜果都可以送出去的话,祈家军能吃的东西会更多,更不用说还有山珍和野味。 苏芸暖把大家都叫到一起,养蚕的姑娘们只要有空就进山采野菜和蘑菇,李大云带着善于打猎的人去打猎,草药已经很多了,苏芸暖负责这一块,崔织娘和潘玉双训练这些少年,很快他们就需要出山,押送这些物资送到祈家军中,最大程度的保证祈家军的兵力不被分散,再就是收拾山谷里的房屋,就算是不住人的地方也都收拾好,这是为后面再进来的人做准备。 而祈家军打过来的消息让这些人充满了干劲儿,不用苏芸暖多操心,她们都会各司其职的做好手上的事情。 苏芸暖教给这些人如何发酵肥料,施肥之后的庄稼长势喜人,教给这些人如何做肉干,猎物被带回来后,很快就变成了肉干,肉干送到阵前的将士手中,他们只有吃得好、吃得饱,那才能打胜仗。 飞鸽传 书带来的消息,定安府打下来了,往柳州府去,距这里不足三百里就是柳州府。 苏芸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和崔织娘商量送药品和肉干先过去。 因为柳州府还没打下来,苏芸暖建议崔织娘带着这些少年们出山,药品和肉干可以让大家伙都背在身上,分散行动,又要互相照应躲避敌军,只有这样才能快也安全的把物资送到祈煊手中。 崔织娘带上了潘玉双,苏芸暖给潘玉双的包袱里装了不少保险子,叮嘱她一定要交到祈煊手中,不管是将还是兵,危急时刻服用一颗保险子,送来这边自己就可以救命。 等这些人离开后,苏芸暖找到了会木匠的常胜和常发兄弟俩,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午的时间,常胜和常发就去进山找木材了。 钟婆婆看着忙前忙后的苏芸暖,问:“你要鼓捣什么?我看那两个小伙子眼睛都冒光的进山去了。” 苏芸暖扶着钟婆婆的手臂:“是弩床,但我只是有个想法,常胜和常发也没有经验,先做个模型出来,等祈煊他们打过来后,保不齐军中有能人,能做出来呢。” “你还懂得机括?”钟婆婆颇有些意外的看着苏芸暖,这姑娘会医术,会火药,还会机括?寻常农女是这样吗? 第119章 水温不错,洗洗澡啊 苏芸暖从屋子里拿出来一本书:“奶奶,我是从这里学来的。” 钟婆婆看着泛黄的书页,再看看苏芸暖,笑道:“你这是在这里找到了什么?” “那边,有一个隐蔽的书房。”苏芸暖指了指主屋的方向。 钟婆婆不疑有他,大夏国曾经极盛一时,就算是气数尽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才会在这里休养生息,以备来日,所以有粮食、兵器都很正常,有藏书更不稀奇,只是感慨苏芸暖气运加身,能找得到这些东西。 苏芸暖问:“婆婆,去看看吗?” 药田空间里的药灵都掉毛了!主人是真狠啊,明明是从自己这里拿出去的书,瞎掰有书房,胆子也太大了啊!怎么感觉自己要被洗劫一空了呢? 钟婆婆摇头:“我不看那些,芸暖想过没有?你住在主屋那边会更好一些。” “奶奶跟我一起住吗?”苏芸暖也知道是这样的,主要是主屋那边空间足够大,自己想要做点儿小动作完全没问题,之所以自己之前不住在那边是因为崔织娘的身份摆在这里,再就是崔织娘对自己的态度也是问题,避而远之才是上策。 如今事态发展迅速,祈 家军只要打下来柳州府,青牛县就是祈家军的囊中之物,山谷之中如今不过一百多人,这些人出去耕种生活是最好的出路,毕竟对于她们来说,这里算不得是家。 那么,自己再收人进来,必不会如现在这样,身份在某些时候很重要,因为代表着话语权,她需要话语权。 钟婆婆摇头:“我就住在现在的院子里挺好的,那些姑娘们养蚕需要人看着,曹二芬她们已经开始学染布了,住在那边太远了。” “那我就不去,我要陪着您。”苏芸暖把篾筐里的草药挑拣出来:“这些人都盼着亲人团聚呢,就是不知道祈家军会不会分心出来安置她们。” 钟婆婆挑拣着蘑菇,听到这话顿住了动作,意味深长的说:“祈家军做事,面面俱到,来到这里都快四个月了呢,时间过得真快啊。” 苏芸暖放慢了手里的动作,这里的气候很平稳,比春天暖和,但没有夏天的炙/热,以至于自己都模糊了季节,进了七月,外面该是盛夏季节了呢。 两个人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钟婆婆又问:“芸暖是真的不想出去?” “不想,我外面也没有什么亲人牵挂,这里日 子过的轻松自在。”苏芸暖理了理发丝到耳后:“所以出去做什么呢?” 钟婆婆点头:“也是,这里很好。” 她也不愿意折腾了,就在这里养老。 “奶奶,祈家军的主帅也姓钟。”苏芸暖低头干活,看似随意的说。 钟婆婆整个人就僵住了:“芸暖知道那主帅叫什么吗?” 苏芸暖听出来钟婆婆的语气都变了,故意放慢了速度:“叫钟西泽,钟元帅可厉害了,祈煊告诉我的。” 说完,抬起头:“奶奶,你认识他吗?” 苏芸暖是担心钟婆婆突然见到亲人会承受不住,所以提前透露消息给老人家打个预防针,看到钟婆婆笑了,立刻说:“是叔叔吗?” 钟婆婆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身边的板凳:“来,奶奶跟你讲一讲钟家。” 苏芸暖立刻坐过来,听钟婆婆娓娓道来。 钟家在青州是富可敌国的大户人家,但祖上只是农户出身,真正让钟家发迹起来的是经商,而眼前的钟婆婆曾是钟家的主母,娘家是商贾,她给钟家带来的买卖成就了钟家的富贵,她的夫君叫钟无筹,曾是祈家军中的地位仅次于祁侯爷的从一品镇安将 军。 苏芸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自己误打误撞,竟真的是钟家老夫人! 钟婆婆看苏芸暖吃惊的样子,笑道:“崔三小姐必是查过我的,我也不惧她查,芸暖,这钟西泽正是你的叔叔,三子之中为长子,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身份不够厚重吗?等见到西泽后,你就是我们这一房的嫡长孙女。” “那可不行。”苏芸暖赶紧摇头:“叔叔家的孩子才是嫡长,我是奶奶的孙女,不能和钟家血脉争什么身份的。” 钟婆婆笑出声来:“也是,那就换个别的,你想要把这里当成家,那就把这里经营起来,奶奶别的不会,经商尚且还行,辅佐你把这里打理好不难。” 苏芸暖立刻喜笑颜来:“好,奶奶这样安排芸暖就开心了,我不奢望什么富可敌国,但愿意助祈煊一臂之力。” “你喜欢那少年世子?”钟婆婆问。 苏芸暖摇头:“奶奶,人活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在危难之时舍命相救的人?祈煊在我落下悬崖的时候能不要命的救我,这恩情太大了。” 钟婆婆之前就听玉竹说过,趁这个机会便问了句:“你和潘家,怎么想的?” “ 我没什么想法,也从来没想过能和潘玉龙成亲,但潘家兄妹几个和我感情挺深的,养父母的养育之恩,玉虎兄妹几个和我一起熬过那么难熬的日子都不离不弃,我也不想不管他们,毕竟我现在有田,有粮 ,还有奶奶在。”苏芸暖笑眯眯的说:“等他们不需要我了,我就轻松了。” 钟婆婆皱眉:“一个恩字,可是把你捆得牢牢地!” “挺好的,我活得心里坦然。”苏芸暖起身:“奶奶,咱们去河边抓鱼?” “走!”钟婆婆也开心的很,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儿子的消息,虽然三个儿子才知道西泽还活着,又是祈家军的将军,作为母亲能不高兴吗? 祖孙两个人在河边,很快就有人围过来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很高兴,有盼头了,比啥都更让人振奋。 苏芸暖试了试水温:“有没有人去看看常胜和常发在干啥?” “苏姑娘,我去。”有人立刻说。 苏芸暖笑道:“让他们两个人别出来,咱们剩下的都是女的,这水温不错,洗洗澡啊?” 钟婆婆噗嗤笑出声来,这丫头也真敢!这么多女人都下河洗澡,还抓哪门子的鱼? 第120章 带人进山 山谷里的日子忙碌也安心。 苏芸暖很愿意和这些人打成一片,从最开始自己就没想要在她们面前称王称霸的心思,现在亦是如此。 祈家军占领的城池需要有人融入其中,显然这些人最合适。 并且,苏芸暖会教给这些人许多本领,比如如何制作肥料。 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氮磷钾的概念,但也会用草木灰这样的肥料。 再就是苏芸暖用实际行动让这些人意识到了肥料的好处,山谷里的庄稼长势极好。 陆续的准备种子,因为有大夏遗民之地的借口,苏芸暖拿出来任何东西都会让这些人振奋,而不是怀疑。 土豆成熟之后,苏芸暖借鉴做地瓜干的法子,把土豆做成土豆干,能随时抓一把就吃的食物对行军打仗的人来说,非常重要。 当柳州府被攻下来的消息送到这里的时候,苏芸暖有些担忧,毕竟攻打柳州府的时间可不短,从时间上就可以预想到必是经过苦战了。 从柳州府到青牛县还有一些如青牛县的小县城,不过基本没有任何兵力,只要不是遇到了拦截的军队,应该会很快就到了。 这段时间钟婆婆也有些急,多年杳无音讯的亲人在战场上厮杀,有过这样经历的人都明白,那是怎么 样的挂肚牵肠,幸好玉竹和钟婆婆的关系很好,每天都把钟婆婆哄得开开心心的。 蚕茧都摘好后,钟婆婆带着姑娘们开始抽丝,潘玉竹就乖巧的在旁边看着这些人忙碌,抽丝到织造,这些姑娘们学得很认真,最后织出来的丝绸柔软的很。 钟婆婆再教给这些人如何染色。 不止潘玉竹会学,苏芸暖有空也会在旁边看着,并且记在心里再去空间里查找资料,如果时机成熟,苏芸暖会趁人不备把一些书拿出来放在主屋那边的一个密室里,为未来做准备。 先锋营驻扎在愚谷村外。 祈煊和潘玉虎看着长势还算不错的庄稼,彼此对望一眼。 潘玉龙之所以回来,是因为要为祁俊淳种粮,不单单潘玉龙一个,祁俊淳培养了一批心腹都在做这件事,去年冬天大晟国百姓饿死太多了,祁俊淳盯上了田地也算是有远见,只不过黄雀捕蝉螳螂在后,愚谷村的粮,祁俊淳是一粒都别想拿到了! 潘家族人得知祈家军过来的时候雀跃的很,他们只知道祈家军,哪里知道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潘成峰看到端坐在马上的人是潘玉虎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好了。 潘玉虎翻身/下马,抱拳:“潘族长,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潘 成峰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当时潘玉虎不肯上族谱,还扬言要娶苏芸暖进门的时候,他可是一点儿没客气,毕竟看得出来潘玉龙和潘玉虎兄弟情分没了,他本来就是冲着潘玉龙来的,当然要护着潘玉龙。 可谁能想得到,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潘玉虎竟然也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盔甲的回到了愚谷村! “玉虎竟是从军去了啊。”潘成峰尴尬的堆着笑脸。 潘玉虎笑着点头:“不过,这和族长没什么关系,非但如此,这愚谷村不是潘家的地方,你们是自己搬回老家去,还是我送你们一程?” 潘成峰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潘玉虎挑眉:“再者,不妨告诉潘玉龙,别遇上,遇上的时候别手软,各为其主。” 潘成峰脸都成了猪肝色,指着潘玉虎:“你!你大逆不道!” “有吗?”潘玉虎看着潘成峰:“我就没听说过潘家还有你们这些人,潘族长可能没想明白,我不妨直说,潘玉龙需要你们,你们就是一家人,我不需要你们,所以走不走呢?” 潘成峰气得颤巍巍的转身就走,先锋营就在愚谷村外驻扎。 谁也没想到只是过来种个地,潘家这些人就灰溜溜的逃走了,潘玉虎打马扬鞭的进 了愚谷村,空荡荡的村子里,连潘二林都跟着潘成峰跑了。 这样也好,自己省了不少力气。 先锋营住进了愚谷村后,祈煊亲自去见祈世儒,兵不血刃收了青牛县,可以说毫无悬念。 夜深人静,潘玉虎和祈煊静静地坐在原本的家里。 “芸暖会带着人回来吗?”潘玉虎问祈煊。 祈煊摇头:“不会,她的性子不愿意争斗,在鹰嘴崖下面生活才是最自在的。” “是啊。”潘玉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苦笑:“所以,愚谷村没人了。” “怎么会没人?”祈煊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很快就会有很多人来愚谷村的,百姓都想要找个地方能安稳生活,祈家军会在青牛县这边暂时按兵不动。” 潘玉虎知道这是为了粮食。 “什么时候去山谷?”潘玉虎问。 祈煊起身:“等人马到齐,我要带一个人进山。” 七天后,钟西泽带领大军来到,青牛县成为了祈家军暂时修整的地方,有天险永固山,青牛县往东三百里是汜水河,祈家军的先锋营会驻扎在汜水河边,易守难攻,祈家军也需要时间,才能往下一步走。 祈煊的身份并不是秘密,只不过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祈煊真的在祈家军中,并且在先锋营里 ,这一路上几波刺杀都无功而返,钟西泽是很敬慕崔洪恩老将军的,当然了,少主能屈能伸也是难得。 天下的人都知道,在祈家军心目中,侯爷是主子,侯爷的血脉是少主,他们忠诚的是祁家人,而非朝廷,但祁侯爷忠君爱国,祈家军也自是如此,哪怕在侯爷被如此对待后,他们宁可隐退到民间以待时机,也不曾真的就挑起大旗犯了朝廷,因为那样侯爷会蒙羞。 如今,侯爷血脉就坐在自己的面前,钟西泽心里很不平静,想当年自己也是先锋营里的一个小兵,看过侯爷挥斥方遒的英姿,也看到过他血洒皇城的凄凉,记得他与将士们举杯庆功的场景,忘记不掉临刑前他看着西北方,朗声断喝的那一句:西北狼休想入我大晟国半步!尔等切记! 当时,祈家军很多人都在皇城埋伏,想要营救却因为这句话不能动手,甚至来跪下送行都不能! 朝廷走到今日,那也是天子不正天必罚之! “少主,末将等了多年,终于能再看到祁家人了,我们的祈家军也名副其实了。”钟西泽抱拳,要单膝跪地的时候被祈煊扶住。 祈煊容色沉静:“钟将军,可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遵命!”钟西泽跟在祈煊身后往永固山去…… 第121章 母子相见 当钟西泽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大夏遗民之地果然存在! 这是多少人苦寻都找不到的地方啊。 看着祈煊的背影,钟西泽微微扬起了头,气运这个东西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乱世如此,少主能得如此宝地,简直占尽了天时地利和人和,唯缺一点儿决心! 只要少主振臂一呼,祈家军能把大晟国踏平! 崔老将军让祈家军固守青牛县,成为西北大营对内的第一道屏障,也是在等少主下决心,祈家军上下没有不想为侯爷报仇的!报仇最痛快的方式就是抹杀永昭帝! 祈煊停下脚步,回头:“钟将军多久没有回去钟家了?” “属下有十年不曾回去过了,家慈病故之后,再无牵挂。”钟西泽说罢,心里酸涩。 父亲追随侯爷而去,母亲思念成疾病逝而亡,如今三兄弟散落天涯是父亲的遗命,等候时机为侯爷报仇。 而他,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孑然一身就是为了没有牵挂羁绊,如今到有了几分凄凉的意味来。 祈煊听崔织娘提过钟婆婆,也希望是钟西泽的亲人,所以才会带他一起过来看。 “什么人!”弓弦都拉满了的少年怒目圆睁的拦住了祈煊和钟西泽的 去路,旁边十几个少年都带着弓箭,摆出来的是防御阵法。 钟西泽笑了:“崔家三小姐的阵法造诣颇高,果然名不虚传!” 祈煊抱拳:“各位兄弟,某祈煊,这位是祈家军平乱大将军钟西泽,拜见苏姑娘。” “等着!”大头的少年回头让人去送信儿,全神戒备的盯着祈煊和钟西泽。 苏芸暖正在田里忙着种葱,土豆收获之后撒上葱种子,一两个月可以移栽葱苗,冬天来临之前能有足够的葱,不远处很多人在忙着起垄,准备种白菜萝卜。 少年背着长弓跑过来,远远地就冲着苏芸暖大喊:“芸暖姐姐!进来俩人,说是祈煊。” 苏芸暖赶紧站起来,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人在哪里?” “在入口那边,我们把人拦住了。”少年指着入口的方向。 苏芸暖又问:“只有一个人吗?” “两个,还有一个是平乱大将军,姓钟。”少年说。 苏芸暖高兴了,让少年去请两个人进来,她快步回家去告诉钟婆婆,亲人见面的冲击太大,怕钟婆婆受不了。 “奶奶。”苏芸暖扶着钟婆婆坐下,蹲在她面前:“祈煊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可能是您的亲人。” “西泽?”钟婆 婆果然脸色大变。 苏芸暖握住钟婆婆的手:“奶奶,人都到了眼前了,别太激动,伤了身子可不妥当。” 钟婆婆深吸一口气,点头:“乖孙女是怕奶奶受不了?” “是,咱们得爱护好身体才行,真要是叔叔的话,不管经历了什么一定都是好好的,是不是?”苏芸暖轻声说。 钟婆婆笑了:“对,对。” 报信儿的少年再次来到入口处,其中一个人带着祈煊和钟西泽往村子里来。 两个人进了村庄,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这里的变化很大,田里的庄稼长势旺盛,村子里有了鸡犬相闻的人气儿,房前屋后的小菜园子里都硕果累累。 “果然有大夏遗风啊。”钟西泽感慨了一句。 祈煊摇头:“当初发现这里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光景,凄凉破败的很,是苏姑娘带着祈家军的家眷在这边生活,如此变化是他们的功劳。” “这位苏姑娘就是研制出/火药的奇人?”钟西泽亲眼领教过火药的威力,那真是神兵利器啊。 祈煊笑着点头:“是她,但算不上奇人,走吧。” 两个人被带到了苏芸暖的小院门口,这是祈煊养伤的地方,他没想到苏芸暖还住在这里。 “芸暖姐姐,人带 来啦。”少年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苏芸暖扶着钟婆婆起身:“奶奶,我们出去看看。” 说是不激动,可钟婆婆哪能平静的下来,由着苏芸暖扶着她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祈煊身后的钟西泽! 老了!不是记忆里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了,钟婆婆一瞬是就模糊了视线。 钟西泽看到走出来的是一老一小,看到老人家的容貌,如遭雷击的倒退半步,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吗?要不是母亲已经故去多年,自己会忍不住扑过去跪下请安的。 苏芸暖扶着钟婆婆到了门口:“祈煊,还不给钟将军介绍一下?” 祈煊转过头看到钟西泽神情大变的样子,出声:“钟将军,这位是祈家军家眷之中的钟婆婆,你认得吗?” 钟西泽无法回神,盯着钟婆婆,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膝盖发软。 “泽儿。”钟婆婆颤巍巍的出声。 钟西泽瞬间泪目,双膝跪地:“母亲,母亲是您吗?” 钟婆婆快步过去抱住了钟西泽:“我儿活着,谢天谢地啊。” 钟西泽抬头都顾不上擦眼泪:“母亲,十年前钟家报丧,儿子回去奔丧,这是为何?” 钟婆婆给钟西泽擦眼泪,叹了口气缓缓的说 :“说来话长……”。 苏芸暖给祈煊递了个眼色,两个人往河边走去。 “祈家军真厉害,这么快就打到这里了。”苏芸暖笑眯眯的看着前方:“你受伤没有?” 祈煊偏头看苏芸暖,几个月不见,她似乎长高了一些,虽然晒得有点儿黑,但眸子里的目光温柔坚定,像是长大了似的,听到她问,摇头:“没受伤,玉虎也没受伤,这一路上有很多人投奔来,百姓很爱戴祈家军。” 苏芸暖抬起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到耳后:“那就好,你们回来了,我就能出去看看了。” “愚谷村的潘家人被玉虎撵走了,如今外面是空村,你要出去住吗?”祈煊问。 两个人走到了河边,苏芸暖看着平静的河面:“我不出去住,这里比外面好多了,想要出去看看是觉得这里没人不行。”苏芸暖偏头:“祈煊,这些人是不是要沿途安顿?” “还没确定,芸暖是有什么想法吗?”祈煊弯腰捡起来一块石头,微微弯腰贴着水面把石头投掷出去,看着石头在水面上跳起来好几次,激起一圈圈涟漪,回头:“如果你不舍得,他们就留在这里陪着你。” 苏芸暖哑然失笑,自己可没想过把这些人都留在这里啊。 第122章 这才是真正的靠山 祈煊回头看苏芸暖:“想什么呢?” “在想这里。”苏芸暖坐下来,随手捡起来一块漂亮的小石头在手里把玩:“如果把这些人留在这里,她们未必会适应,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封闭着生活的。” 祈煊也坐下来,点了点头。 苏芸暖想了想:“不如这样,尊重她们的意愿,愿意留下来的留下,不愿意留下来的就沿途安置下来,她们这段时间学了一些农耕的小窍门,养蚕织布也会呢。” “然后呢?”祈煊问。 苏芸暖看着祈煊:“老兵、伤兵,不能再在战场上厮杀的祈家军可以到这里来啊,我还想着出去收养一些因为连年战乱没有了亲人的孤儿进来,这些人会更忠心耿耿的为祈家军守护这个地方。” 祈煊垂眸:“你愿意照顾那些人吗?” “我有医术,只要你把他们送来就好,这里什么都有。”苏芸暖认真的说:“这里生活对他们来说很不错。” 祈煊起身:“好,我们回去跟钟将军商量一下。”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钟婆婆和钟西泽已经很平静了,两个人正在说着话。 钟婆婆抬头看到苏芸暖,对钟西泽说:“收一个女儿吧,芸 暖是个很贴心的孩子。” “母亲说的是。”钟西泽言听计从。 钟婆婆看了眼钟西泽:“这事要慎重,要是收为义女,你就得给她做主,当一个好父亲。” 钟西泽垂首:“是,儿子刚好也能享受一下儿女绕膝的福。” “说起来,我是怪你X的,好端端的家就因为他追随侯爷而去,如今咱们母子四人都难见面,你二弟和三弟可有消息?”钟婆婆问。 钟西泽看了眼母亲苍老的样子,点头:“当年我留在崔将军身边,二弟和三弟分别带着祈家军一部分人寻生存之地去了。” “以为永昭帝会彻底清算祈家军?”钟婆婆啐了一口:“他没那个胆量,如今应该肠子都悔青了!若祈家军还在,何至于大晟国成了这样!” 祈煊和苏芸暖走到了近前,钟婆婆抬起手:“乖孙女,奶奶和你商量个事儿。” 苏芸暖笑眯眯的过去:“奶奶,怎么了?” 看到苏芸暖和自己母亲亲近,钟西泽就知道两个人是真投缘。 钟婆婆看了一眼钟西泽:“这是我的长子,如今都尚未婚配,更无子女,奶奶想要让芸暖有个依靠,认他做义父可愿意啊?” 苏芸暖快速的眨了 眨眼睛:“奶奶,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他自己不给我娶媳妇儿,生养孙子孙女,我自己捡到个孙女还不行?他要是以后对你不好,奶奶可不容他,你呢,以后谁都别想欺负咱,遇到心仪的人,你义父还要给你准备嫁妆,嫁人了,婆家人也得掂量掂量,想要让你过的不舒坦,咱们钟家能不能答应,好孩子,这对你是最好的,听话。” 钟婆婆看了眼钟西泽:“也别以为就能白白捡了一个闺女,我说的这些你都得做到,不然可别怪我用家法!” “母亲放心,芸暖若认儿子做父,那就是亲生的闺女,以后哪怕有了弟弟妹妹,她也是咱们家长孙女。”钟西泽那叫一个高姿态。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芸暖简直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钟婆婆更是个急性子,当场就让苏芸暖跪下磕头,钟西泽给了一把极其精致的匕首做见面礼。 等苏芸暖站起来后,钟婆婆才起身冲着在一旁的祈煊深深一礼:“少主如今长大了,祈家军还在,希望少主能带领祈家军早日平定大晟国的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 祈煊双手扶着钟婆婆:“您老这些年受苦了,是祁家对不起众位,对 不起钟老将军啊。” 钟婆婆摇头:“那些事情和少主没什么关系,少主主管往后的日子就行。” 落座后,祈煊说:“刚刚我和芸暖商量了一下,这里的人要沿途安置,再把祈家军那些老兵送到这边来,钟将军以为如何?” 钟婆婆上下打量了祈煊几眼,少年如今正是英姿勃发的年纪,气度不凡,这以后啊,祁家要走哪条路,全看他一个人了。 钟西泽又惊又喜:“如此最好,咱们祈家军老兵和伤兵可不少,这些人连亲人都没有,全都在龙门关那边呢,龙门关比不得这边气候宜人。” “芸暖啊。”钟婆婆拉过来苏芸暖的手,问:“你还记得当初怎么应承这些人的吗?” 苏芸暖点头:“奶奶放心,我当初说给这些人银钱,收她们手里的粮食,这话算数,再说了,要离开这里去外面生活的人也需要吃喝,凭他们选,粮食也可以带出去。” 钟西泽点了点头:“如今飞鸽传书到龙门关,这些人过来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刚好这边粮食都收完了吧?” “是,这些人出去之后安置也需要时间,刚好趁着祈家军就在青牛县这边,安顿他们也比较容易。”苏芸暖说 。 祈煊接过去话:“再者,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投奔祈家军,远的不说,青牛县就能安置上万人,梁世儒能管理好这些人,也会成为祈家军的一大助力。” 四个人商量到最后,都觉得这是大好事,不过还需要时间,总不能现在就提出来,再动摇了山谷里这些人的心。 下半晌,整个山谷就热闹起来了,但凡能吃的蔬菜瓜果都摘下来,少年们挑着担子送出山去,送到愚谷村里交给祈家军的伙头兵。 善于打猎的祈家军兵丁就地取材,进山打猎,趁机好好休整。 祈煊要去见崔织娘,钟西泽在这边陪着母亲。 苏芸暖做了几个菜,一家三口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苏芸暖提到了军医。 “爹知道你会医术,让那些人进来跟你学一学如何缝合伤口可行?”钟西泽问。 苏芸暖笑着点头:“行,只要我能做到的,爹就别客气,我和奶奶就住在这里,不管您在哪里都不需要担忧牵挂。” 钟西泽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对苏芸暖说:“我送进来几个贴身的丫环伺候着你们祖孙二人,可行?” “行!”不等苏芸暖表态,钟婆婆立刻出声,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利索…… 第123章 见她如见我 因为祈家军到了青牛县。 山谷里的人就有些不踏实了,私下里都在商量能不能出去看看,要是有自己的亲人在,怎么都能见一面。 苏芸暖很理解这些人,但不能做主,她去找了崔织娘。 “芸暖,我也要离开这里了。”崔织娘让苏芸暖坐下来,缓缓地说:“这里有你在就好,我要回去龙门关,这些人我带来的,也会带出去,他们学的本事要利用起来,外面田多地广。” 苏芸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崔织娘也要走:“如今都七月过半了,姨母是想要让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出去?” “怎么也要收了这边的粮食,再者愚谷村周围田地的粮食也要收回来,再过两三个月吧。”崔织娘看着苏芸暖:“阿煊说了你的想法,芸暖这么安排解决了祈家军的后顾之忧啊。” 苏芸暖笑着岔开话题:“姨母,这些人都想要出去看看自己的亲人。” “不一定都能找得到自己的亲人,祈家军大部分人都在龙门关,不过出去看看也行,保不齐有些人就不愿意回来了呢。”崔织娘起身:“这事儿交给我来办。” 还真就打崔织娘的话来了,这些人出去走了一趟,十几天后 回来的人数只有三十几个人,苏芸暖略微吃惊,问过才知道是崔织娘的意思,只要愿意留在愚谷村的人,按照山谷里的规矩分了房屋和田地。 在这些人眼里,山谷里的好是因为世道乱,祈家军守在青牛县这边,别处如何不说,这里是太平了,哪里还愿意回到山谷里生活? “还以为要费一些周折呢。”苏芸暖看着孙蓉把花名册上的人都划掉后,颇有些怅然的问李大云:“大云姑姑,你们也会走吗?” “不走,我们都在这里陪着芸暖。”李大云坚定的很。 孙蓉抬头:“对,咱们不和她们去外面争,在这里跟着芸暖过日子踏实。” “可惜能织布的那些人都走了。”苏芸暖有些犯愁的看着这些织布机和没来得及织成布的麻丝线:“咱们得购置一些布料回来,那样才能保证冬天能好过。” 棉花种了不少,只不过还没有到收割的季节。 孙蓉重新整理花名册:“赵小媛那几个姑娘都留在这边了,养蚕这一块没事。” “大浪淘沙,留在外面的那些人,本就不会在这里长久,是好事。”钟婆婆出声:“织布的人可以再调/教,你X不是说送伺候我们的人进来吗?” 山谷里的人都知道苏芸暖成了钟大将军的女儿,也知道脾气古怪的钟婆婆是钟大将军的亲娘,所以有伺候两个人的丫环进来也很在情理之中的。 李大云一拍大腿:“对了,崔三小姐让稍信儿,那边的主屋不能空着,让老夫人和芸暖住过去呢。” 钟婆婆笑了:“院子大的很,咱们这些人都搬过去住在那边,等龙门关的人到了,他们就住在外边,刚好合适。” 苏芸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当天把三十几个人都聚到一起,大家商量之后回去搬家,主屋三层院子,安这些人住在最外面的院子里,苏芸暖和钟婆婆住在最里面,这主屋越是到里面越精致,当年大夏遗民中的皇族就是住在这个地方的。 走了那么多人,山谷里都安静了不少,潘玉双和潘玉宝带着玉竹去见潘玉虎,也没回来。 想来他们也应该住在了愚谷村里。 这样最好不过,苏芸暖觉得日子越过越轻松了。 钟西泽安排了四个婆子和四个丫环进来照顾钟婆婆和芸暖。 四个婆子两个负责洒扫,两个负责厨房里的活计,四个丫环都身手不错,钟婆婆一个不要,都给了苏芸暖。 使奴唤婢这种 事情对苏芸暖来说还不太适应,但钟婆婆说了,住在什么地方,手底下什么样的人,都是身份的象征,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本着入乡随俗的心思,苏芸暖把四个丫环放在了自己院子里。 四个丫环最大的十六岁,苏芸暖索性给起了名字叫石榴,余下的三个丫环分别叫白芷、香兰和抱夏。 这几个姑娘勤快的很,石榴每天都会带着白芷几个把院子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苏芸暖下田,她们都寸步不离。 渐渐地也就习惯了石榴几个人的存在。 祈家军的军医进山之后,苏芸暖拿出来一整套的缝合针,集训一般给这些人讲解如何缝合伤口,祈煊坐在不远处,听苏芸暖讲得头头是道会忍不住勾起唇角,祈家军的军医是医术都极好的一批人,但在苏芸暖这里都可谓是开眼界了,因为苏芸暖不单单用嘴教他们缝合术,还找来了各种动物,以解剖的形式让他们更直观的了解缝合的过程。 以前,祈煊还有些担忧苏芸暖的医术太特别,如今只剩下庆幸了,毕竟这些军医学会之后,很多士兵就不用落下终身残疾了。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钟婆婆也没闲着,教赵小媛几个姑娘织布 ,如今是麻布,以后是丝绸,手艺多学一些,保不齐就触类旁通了。 没离开这里的还有常胜和常发,两兄弟住在原本的屋子里,每天都忙着木工活,修缮房屋,并且日日不辍的习武练功。 当老兵门走进山谷的时候,看到等在门口的祈煊,一个个都老泪纵横。 他们经历过祈家军最辉煌的时候,也经历过了祈家军最暗无天日的时候,祈煊在,希望就在。 苏芸暖看着这些人,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缺胳膊少腿的老兵,瞎了眼的老兵,各种陈年旧伤,触目惊心的疤痕,无不在告诉世人,祈家军的人都是用命在护着祈家军这三个字,护着大晟国的国土。 “她是芸暖,以后众位都留在这边,芸暖会安置好你们的。”祈煊顿了一下:“见她如见我,众位都是祈家的亲人,祈煊会尽心尽力照顾好你们的。” 这些人一个个老泪纵横。 石榴带着白芷几个人安排这些人住下,苏芸暖拿了针囊开始挨个诊病。 祈家军的军医也都跟着苏芸暖,看她如何诊脉治病,不看不知道,这一路看下去,这些军医都感觉自愧不如了,小小年纪,医术了得啊! 第124章 未来的打算 医术了得的苏芸暖可是真忙,把常胜兄弟俩叫过来,商量了好半天,凡是断了腿的老兵都根据每个人受伤程度不同,用木头给做假肢。 常胜兄弟俩本来还不咋精湛的木工手艺越发的厉害了,一些拄着拐杖的老兵多年之后终于又能慢腾腾的用两条腿走路了。 军医不能久留在这边,他们走后,苏芸暖把这些老兵和伤兵都写了病例,按照每个人的情况该吃药吃药,该行针的行针,李大云这些人负责给这些人做饭洒扫。 这些人感动的无以复加,只恨不得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报答苏芸暖的厚待。 转眼就到了秋收的时候。 山谷里秋收,山谷外面也是热火朝天的景象,去年冬天大晟国折损了不少百姓,秋收这会儿幸好祈家军在,这些兵丁都下田帮忙,收得不慢。 山谷里,苏芸暖带着这些老兵也忙着收割庄稼,相处了一段日子,这些人都很喜欢苏芸暖,再者少主的话不敢忘,有人暗中就觉得这位有可能是祁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年岁大但身体康健的老兵浑身充满干劲的把粮食收回来,行动不便的伤兵就在空地上后续加工粮食。 这里的作物可外面的不同,苏芸暖种了很多高产的玉米,在水边试验种的稻子也丰收了 。 收获的喜悦让这里的人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人多力量大,这些人和之前那些家眷不同,他们是真正把这里当成了家,也把苏芸暖当成了小主子,一个个都各展所能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石头制成磨、碓和碾子,粮食脱粒晾晒再把后续都处理好,囤积起来。 忙活秋收后,苏芸暖就开始了新一轮的种植,山谷里的天气很平稳,但不知道冬天会怎么样,所以苏芸暖选择种植绿叶菜,成长周期短的菜能让大家吃的更丰富一些。 愚谷村里。 潘玉虎兄妹几个还是住在原来的大院里,收拾回来的粮食都放进了仓房里,潘玉宝就有些坐不住了。 “二哥,我们回不回去山谷里了?”潘玉宝坐在潘玉虎旁边:“都出来这么多人了,阿姐是不打算回来了是吗?” 潘玉虎点了点头:“她不会离开那里的,你们也不能在那边生活,如果以后以后机会见到她,记得是咱们的亲人就行。” “二哥。”潘玉双从屋子里领着潘玉竹出来:“你不是说要娶……” “玉双!”潘玉虎打断了潘玉双的话,幽幽的说了句:“潘家不配,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了,咱们把她当成亲人守着吧。” 潘玉双没吭声,转身去灶房准备做饭 ,潘玉宝提着鱼篓去河边,在山谷里特地跟钟婆婆学的本事,抓几条鱼回来给二哥吃,二哥说了,秋收之后祈家军会走,继续去打仗。 潘玉竹坐在潘玉虎身边,摸了摸他曾经伤得很重的腿,小声问:“二哥,还疼吗?” “不疼了,就像从来没受过伤。”潘玉虎笑着捏了捏潘玉竹的脸蛋,叮嘱她:“在家里一定要听姐姐的话,今年冬天不会再有饿死的人了,愚谷村也没有坏人了,大家都有足够的粮食吃。” 潘玉竹点头:“二哥,我想嫂嫂了怎么办?” 潘玉虎的动作顿住了,叹了口气:“玉竹,她不是我们的嫂嫂,是姐姐,就和玉双一样。” “嗯。”潘玉竹靠在潘玉虎的身边,轻声嘀咕:“好想她啊。” 是啊,好想她。 但潘玉虎知道这话自己永远不能说出口,祈煊有多护着苏芸暖,以前看不出来是因为祈煊有顾及,顾及苏芸暖的身份,打从两个人坠崖之后,祈煊对苏芸暖的心思自己看的太清楚了。 自己比不上祈煊,这世上的男子没有几个能越得过祈煊的,所以他只希望苏芸暖能好好的活着,别的都不问,也不会去见她。 山谷里,苏芸暖正在制冻疮药,钟婆婆在旁边帮忙,一罐罐的冻疮药是要送去西北 大营去的。 老赵头提了一嘴后,苏芸暖就记在心上了。 这山里,鲜活的年轻人太少了,钟婆婆都犯愁,早晨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头结伴儿去耕田种地,晚上还是这些老头喝着酒引吭高歌,有闲就河边垂钓,也都不说再学一学采药。 李大云带着人别的不用做了,天天采药,苏芸暖更是忙得很,非要在入冬之前做出来五千罐冻疮膏来。 钟婆婆叹了口气:“阿暖啊,要不让那些人都来学一学?有几个帮手也是好的。” “奶奶,这样就很好了,他们打了一辈子仗,能自在的活着是应得的,我们忙得过来,时候还早呢。”苏芸暖笑着说:“得空我把书房里的那些书翻一遍,看看有没有棋谱啥的,荣养嘛,要让他们开心才行。” 钟婆婆只能作罢,苏芸暖的心思细腻的很,她倒也不是不用这些人,但更多的是让他们觉得日子过的有趣儿,想着前段时间这些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眼睛发灰的微眯样儿,如今再看看,要不是一把年纪摆在这儿呢,那简直都像山里的活兔子似的。 “等他们真正觉得活着很舒坦了,咱们这里会更好的,得给这些人时间适应这里。”苏芸暖说。 钟婆婆笑道:“年轻人太少了,少了点儿鲜活的劲儿 。” 苏芸暖起身给钟婆婆倒茶,坐在她身边:“所以,我过段时间出山一趟,收一些无依无靠的孤儿进山,这些人都是没有亲人的人,我给他们找一些亲人回来。” 钟婆婆哈哈大笑:“好丫头,你这主意可太妙了。” “就知道瞒不住奶奶,等以后这里的东西不管送到西北还是送到阵前,都有咱们自己的队伍可用,这些老人家啊,可是宝贝的很呢。”苏芸暖不瞒着钟婆婆,笑眯眯的说。 钟婆婆来了兴致:“别的呢?打算啥了?” “当然是赚银子,只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怎么也得等着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再说。”苏芸暖抿了抿嘴角:“远的不说,去年青牛镇饿死人那么多,一山之隔的永固县就日子过的富足,所以外面更远的地方,肯定会大有可为的。” “这样啊。”钟婆婆问:“芸暖打算用什么去赚银子?” “糖和酒。”苏芸暖指了指远处一直没收回来的甜菜:“那些就是专门用来制糖的甜菜,晚一些时候收,糖分就更足了。” 钟婆婆缓缓点头:“如此,奶奶倒是可以动一动当年那些商户的人脉关系了呢。” 好家伙!就是这么幸运,苏芸暖觉得空间药灵都没有钟婆婆来的更有用! 第125章 山谷大聚餐 “小姐,我们回来啦。”石榴背着药篓从外面进来,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云姑姑还猎了不少野味儿,那边老人家们商量着烤着吃呢。” 苏芸暖顿时来了精神:“行,我去主厨,你们把药材处理一下就过来吃饭,叫上周大娘和李大娘跟着过去帮忙。” 石榴应了一声往后院去,这边苏芸暖扶着钟婆婆往河边空地来。 这边是苏芸暖规划出来的一处地方,老人家闲下来可以在这边钓钓鱼,下下棋。 除了这些之外,苏芸暖还在这边做了一个烧烤架子,前两天做好的时候和李大云提了一句,没想到李大云这么快就把猎物给抓回来了。 说起来,大浪淘沙留下金,李大云就是这金子,做事从不让苏芸暖操心不说,只要是苏芸暖说的话,她都记心里去。 周大娘和李大娘是管着主屋后厨的两个仆人,做饭的手艺很不错,听说小姐让过去帮忙,两个人是夹着菜板拎着菜刀麻溜过来了。 “芸暖。”李大云看苏芸暖的影子,立刻扬起手摇晃了几下:“在这边呢。” 试处理猎物在下游,这也能极大地保证河水的清洁,苏芸暖过来看着野鸡和野 兔,啧啧两声:“这么多!” “咱们这边不多,也没大的猎物进来。”李大云看了眼河面:“等我出去就找一群羊进来养上,再置办几头牛用来耕田。” 苏芸暖也觉得这样可以,外面朝廷规定不准杀牛,但牛羊肉的营养价值可比猪肉高太多了,如果能繁殖出来一些,怎么也能给那些兵士香香嘴儿。 手上麻利的处理着野鸡:“行,不过得去永固县那边,咱们青牛县没啥牲畜了。” 这就是现状,去年冬天那一场,能吃的都吃光了。 “小姐,我们俩做啥?”周大娘问。 苏芸暖指了指野鸡:“烧水退毛,回头我处理。” 李大云张罗着取来了大。大小小的木盆备用,钟婆婆拿了鱼篓在河边捕鱼,石榴几个人都过来帮忙,只要极快大石头架起来锅就能用。 老赵头也过来凑热闹:“芸暖小姐,我们能帮忙不?” “赵爷爷,你让大家都过来,帮我做竹签子吧。”苏芸暖说了竹签子的粗细和用处。 老赵头立刻大步流星的走了,五百号人可不是小数目,苏芸暖决定兔子也做了,但烧烤兔肉不如炖汤,美味的汤是很养人的。 统共就三十多 只野鸡,还有十二只野兔,这些是哪里够五百人吃?算上烤鱼,苏芸暖让石榴她们去扛土豆过来。 钱大娘和郭大娘是负责洒扫的下人,这会儿被苏芸暖安排去找野菜,和面蒸野菜团子,兔肉汤和烧烤,这是是第一次聚餐。 没走的除了李大云之外,孙蓉、康梨花、周玲和崔敏都留下了,原本在愚谷村生活过的那些人也没谁离开的,这些女人都勤快麻利的很,苏芸暖教他们如何分割野鸡,鸡翅分上下三段,鸡头、脖子和腿…… 分割好的野鸡用不同的烧烤料腌制,大家伙儿再把野兔肉也分割好,苏芸暖看着一溜二十几口大锅,体会到了家大人口多的豪迈了。 二十几个女人,一人一口锅,苏芸暖说一步,她们就做一步,到最后添水开始熬汤。 土豆切成片,串成一串放在水盆里浸着,辣椒茄子齐上阵,五花八门的食材都堆成小山了。 常胜兄弟俩带着身手利索的老兵抬来了一筐筐炭,这些是上次做火药剩下来的,制作火药的法子都送到了军中,这边就不用再做了,毕竟储存不好是很危险的事情,在这里也用不上。 原本苏芸暖想着把入口炸了,祈煊没同意 ,因为山谷里的河水不知从哪里来的,源源不断,如果频繁使用炸药的话,断了水脉这里就废了。 十分有道理,苏芸暖也就放弃了炸掉入口的想法,所以这些炭成了烧烤用料了。 一直忙活到西落西山,老赵头带着老哥们点燃了篝火,苏芸暖亲自上手开始烤吃喝,大家都席地而坐,一手端着汤碗,一手lu串,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好吃到舌/头都差点儿吞下去。 苏芸暖满头大汗,常胜兄弟俩学得快,动手帮忙,石榴几个丫环也都不差,李大云带着人用竹签子把食材都串上。 一时间,山谷里欢声笑语。 苏芸暖发现一个规律,不管什么吃喝都是先送到伤兵手里的,这些人身上都是陈年旧伤,但对身体造成永久性的伤害都不轻,就算是苏芸暖也没办法让瞎眼的复明,断手的再生,可这些人在山谷里,身体健康的老兵几乎一个盯一个的照顾着,照顾的还非常好。 这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情份,也是祈家军威望极高的一点,不管到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战友,这情份很重也很纯粹。 钟婆婆这个心疼哟,孙女还一口都没吃呢,东西都快吃 完了! 也幸好还抓了不少鱼,不然这些哪里够五百多人吃一顿啊。 这些人也不是可劲儿吃,到最后所有的食物都给女人们留下了足够吃的,炖汤和菜团子才是吃饱肚子的主力军。 “可惜无酒啊。”老赵头感慨一句。 苏芸暖笑道:“赵爷爷,咱们有粮食,没有会酿酒的人,不然肯定能大家喝上酒。” 人群里立刻有人说:“我会啊,我家祖祖辈辈都是酿酒的。” 苏芸暖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来了,笑道:“韩大伯,咱们试试?” 韩凤玉艰难的站了起来:“成!我明儿就开始准备。” 韩凤玉断了一条腿,如今装上了木头假肢,走路虽说不太方便,但至少能走了,走到苏芸暖跟前:“大小姐,有酒还不行,还得有坛子和缸,老吴会烧窑呢。” “韩大伯,看来我得问问大家都有啥本事,到时候咱们可以赚银子回来呢。”苏芸暖笑着说。 韩凤玉点头:“对喽,在这里咱们吃喝不愁,可也没有银钱,行军打仗除了用人还得用钱呢,我们这些人都愿意为祈家军多做一些事情。” 苏芸暖挑起大拇指:“好,那咱们明儿就开始!” 第126章 老赵头要拜师 酿酒是个技术活,苏芸暖不敢掉以轻心,回去翻找了许多资料做到心中有数,第二天去见韩凤玉。 行伍出身的韩凤玉做事非常踏实,仔仔细细的跟苏芸暖说了酿酒的过程和需要的工具,并且这些伤兵和老兵曾经都是布衣百姓,做什么的都有,铁匠、木匠和陶匠,还有会烧墨的人。 因为当了兵,心里只有保家卫国,因为受了伤不能再上战场了,他们的内心是很悲观的,所以需要一个引领他们的人,让他们找到生活中的新目标。 甚至,苏芸暖猜测这些人并非是真的没有亲人了,不想回去面对亲人,让亲人看到自己残破的身体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韩叔,酿酒需要酒器,陶匠很重要,咱们山谷里应该有铁矿,这里有一个不小的兵器库,大夏遗民不与外面人接触,只能是自己有铁才行,木匠的用处更大了,常胜兄弟俩到底年轻,如果有人从中指点,咱们的门窗桌椅都能够用。”苏芸暖说。 韩凤玉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再就是烧墨,只要能烧制出最好的墨,我们能赚更多的银子,到时候咱们这里的人都能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可能很多人就会想要回家了,毕 竟都是平常百姓,家家户户过日子都需要银子,哪怕不回去,我也会想办法把贴补家用的银子送到亲人手中的。”苏芸暖看着韩凤玉。 韩凤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假腿,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小姐心思通透,我们这些人都有福了。” 苏芸暖并不居功:“这需要麻烦韩叔把话带到了,只要他们愿意,我全力配合。” 韩凤玉点头:“行,行。” 等苏芸暖离开后,韩凤玉立刻出门去了,这一天他都没闲着。 等他拖着伤腿回到家里的时候,静静的坐在门口看着明亮的阳光,脑海里很多人出现,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想着去见家人。 “凤玉。”晁浪过来坐在韩凤玉身旁:“你觉得我一个断了手的人还能做瓷器吗?” “能吧?”韩凤玉看着晁浪,断臂的人用一只手做瓷器?简直是不敢想象,目光落下看着他的两条腿:“用脚行不行?” 晁浪脸都绿了,这个都能想得到!可是自己做不到啊! 韩凤玉笑了:“兄弟,咱们可以收徒,大小姐是个很聪明的人。” “那行,如果能收几个徒弟,我倾囊相授,这辈子是不打算回家了,祈家军能让我下半辈子活着 ,我就是祈家军的人。”晁浪笑着说:“在这里生活,踏实。” 这是所有人的心思,踏实下来后就想要为这里做些事,只不过一个个都残破着身体,生活本身诸多不便,早就死了的心终于看到了可以努力的方向,所以和晁浪一样心情的人很多。 老赵头背着手也来找韩凤玉。 “凤玉啊,你看我拜师行不行?”老赵头笑眯眯的看了眼晁浪:“我学不会瓷器,酿酒我可以试试。” 韩凤玉赶紧站起来了:“您可别折煞我了,晚辈不敢为师。” “说那些干啥?”老赵头坐下来:“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了,在这里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能做事别闲着,才能活的有滋味儿。” 晁浪看韩凤玉。 韩凤玉苦笑:“您可是校尉。” “有啥用?”老赵头摆手:“如果侯爷在,我们不至于一战折损到如此惨烈,侯爷不在,那些官职屁用没有,不说那些,就说收不收我当徒弟吧。” 韩凤玉这下为难了,想了想有了主意:“不如咱们去问问大小姐如何安排吧。” “这个行,我去问,你们等我回来。”老赵头只是岁数大了,身体健全的很,在这边养了一段日子后,身体硬朗了很 多,走路都带风。 石榴进门:“小姐,赵爷爷在外面求见。” 苏芸暖把做好的药放进了罐子里:“请进来吧。” 老赵头进门,站在门外看着苏芸暖正在揉药丸。 “赵爷爷,进来坐呀。”苏芸暖手里这些药丸需要尽快揉好封蜡,偏头笑着说。 老赵头进来坐在旁边,看苏芸暖速度极快的揉着药丸,问:“这是啥药?” “驱寒,扶正固本的药,龙门关的将士们要面对寒冷的气候,生病多是寒邪入体,吃这个药可以保证身体尽快复原。”苏芸暖说着,指了指旁边那些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罐子:“还准备了三千多罐的冻疮膏,等够五千罐就送去龙门关,如果冻伤了,抹这种药膏能最大程度上保证不会做病。” 老赵头缓缓点头,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会考虑到这么多事情,还考虑的如此周全和细致,龙门关的冬天很冷,如果再打仗的话,冻伤比受伤更可怕。 想起来当年侯爷大雪纷飞中横刀立马的样子,老赵头叹了口气:“大小姐,龙门关的将士们会感激你的。” “赵爷爷,他们舍生忘死的保家卫国,我能做的不多,不值一提。”苏芸暖把最后一颗药丸放到罐子里 ,才转过身来:“赵爷爷是有什么事情吗?” 石榴送来了热茶给老赵头和苏芸暖,退出去到门外。 老赵头拍了拍腿,说:“是想问问大小姐,有没有打算让这些手艺人收徒,我们这些老了但手脚全的人可以拜师。” “赵爷爷,我还有别的打算。”苏芸暖端起茶喝了一小口:“外面不少孩子都无家可归,梁大人治理起来也不容易,如果能带来山谷里的话,您老不用拜师,那些孩子们能学到一技之长,等以后也能安身立命了。” 老赵头眼里迸发出神采:“这样好,这样好!” “我想再等一等,祈煊和我说会有很多人陆续投奔青牛县来呢。”苏芸暖说。 老赵头站起身:“我回去跟老哥几个商量一下,出去办这事儿的人,我们就行。” 这也帮了苏芸暖大忙了,笑着站起来:“行,赵爷爷费心了。” “都养出膘了,要不是这手太笨,我都能给大小姐打下手,反正不管咋说,大小姐都琢磨琢磨,我们这些人岁数大了点儿,但做事不含糊。”老赵头起身告辞。 苏芸暖把人送到门口,转身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这人啊,只要心气儿上来了,状态都不一样呢。 第127章 充满希望的活着 有了老赵头的自报奋勇,苏芸暖顺势而为,送老赵头兄弟几个到出口,等着他们带回来年轻的孤儿。 晁浪和韩凤玉也没闲着,到处踅摸有一技之长的人,身残都不怕,又不是脑袋坏掉了,把本事传授下去也是为祈家军做贡献。 苏芸暖这里就成了接待处,一个两个都过来找她,这些都是手艺人,手艺精不精湛放在一边,至少比门外汉要强不少。 来的人多了,苏芸暖决定来一次凝聚人心的动员大会。 五百多人再次聚到一起,苏芸暖站在板凳上,给这些人鞠了一功:“各位爷爷、叔叔伯伯们,芸暖今天是感谢大家的支持的,你们为大晟国拼过命,为大晟国百姓流过血,是值得尊敬的人,如今我们避世而居在这里,但芸暖深知你们牵挂着祈家军的安危,牵挂着大晟国百姓的安危,这是芸暖很钦佩的地方。” 顿了一下,苏芸暖才说:“这里有大片的农田,有山有河,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多,哪怕是种出来一粒粮食,祈家军冲锋陷阵的将士们就不会挨饿,采摘一个棉花,他们就不会挨冷受冻,所以,大家才会找到芸暖,想要各展所长,芸暖感激万分的同时,想和大家 商量一下往后怎么走。” 这些人虽鸦雀无声,但都挺激动的,苏芸暖没说,他们这些为大晟国出生入死的人,真正能依靠的不是朝廷而是被灭了门的祁家,如今祁家后人再次出现,仅有的一丝血脉也在为百姓搏命,如果能略经绵薄之力,谁能不愿意呢? “到目前为止,大家会的手艺有很多,我想要把每一种手艺都发挥到极致,打仗需要粮草更需要军饷,大家的付出也不会没有回报,所以我想和大家做一回生意人,你们做出来的任何物品,我负责运输出去售卖,赚回来的银子分成,我不取分文都给祈家军作为军饷,你们按劳所得,都为将来留下防身之资,可行?” 苏芸暖问。 这些人听明白苏芸暖的话后,都愣住了。 防身之资!这是他们以前不敢想的事情,能在祈家军的庇护下活着就很难了,如今苏芸暖的话简直让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大小姐,真的能赚到银子?”有人不敢相信的说:“外面的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 苏芸暖笑了:“你们不必担心这些,只需要各展所长让我有东西拿出去卖,大家可以互相商量一下,几个人一组,比如烧墨需要砍木 柴对吧,需要建烧墨的烟道,需要制磨的工具和作坊,这些都是需要大家通力合作的是不是?再者赵爷爷带人出去是办大事了,我们准备收养一批无家可归的孤儿,这些孩子们可以成为你们的徒弟,学习一技之长后,天下太平还能谋生。” “这样就好,收个徒弟保不齐老有所依了呢。”有人笑呵呵的说出来了大家的心里话。 苏芸暖扬声:“那么,大家准备起来吧,需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和我说,如果不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带着大云姑姑们为你们做好每一顿饭,只有通力合作,我们在这里才能活的更好!” 这些人站起来给苏芸暖鞠躬致谢后离开。 如果说祈家军让他们能活下来就情份,那么苏芸暖给了他们能活得好的希望,这些人都对苏芸暖不单单是感激,还有敬佩,小姑娘年纪不大,但真正的把这里的每个人都放在心上,不管成不成,这份心思就不容易了。 苏芸暖也没闲着,她开始四处找能用来建作坊的地方,酒作坊要在河边,烧墨的作坊要在山脚下,根据特点选地方的同时,还会留意周围的山上细微的变化,烧瓷需要瓷土,哪怕就是烧陶也需要陶土,这些准备工作 需要时间,更需要个好身体才能尽快安排好。 钟婆婆已经开始教赵小媛几个姑娘们如何剥茧抽丝和纺织了。 “大小姐,咱们以后真要出山做买卖嘛?”石榴跟在苏芸暖身边,问。 苏芸暖点头:“是的,到哪里生活都需要有养命的财。” “那就需要账房先生呢,也需要掌柜。”石榴欲言又止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蹲下来抠开地上的泥土,挖出来一块用布包上放在篓子里:“有话就直说。” 石榴脸就红了,麻利的背起篓子:“奴婢是觉得这些人识字的不多,如果能有识文断字的人做账房,大小姐能轻松点儿。” “你想要读书识字?”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芸暖知道石榴是个很聪慧的姑娘,但缺点就是说话总是要拐个弯儿,偏头看她:“是吗?” 石榴点了点头:“是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打小身边的丫环就都得会一些本事,只是伺候小姐还不够,石榴想要一直都跟在小姐身边,就得多学多做才行。” 苏芸暖没说话,往前走。 石榴跟在后面,有些忐忑的等着苏芸暖的回答。 一路下山,苏芸暖让石榴把这些土给能烧瓷器的晁浪送过去 ,用不用的上得晁浪看过才知道。 刚进门,白芷和香兰就过来了,两个人年纪稍小一些,特别是香兰性子活泼的很,跟在苏芸暖身后说着家里的事儿,上午她们在后山采了不少野果子回来,李大云送来了野鸡和小/鸡仔。 “好啦,就你话多,小姐要去沐浴了。”白芷是真听不下去了,小声对香兰说。 从沐浴房出来的抱夏过来行礼:“大小姐,浴汤准备好了。” 这么被伺候的感觉有些不适应,苏芸暖接过来白芷手里的换洗衣物,一个人去洗澡,泡在热水里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石榴的话很有道理,自己想要好好的活着,活的更好,就得培养几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人,显然石榴几个是最好的人选。 沐浴后换上了干爽的衣物,苏芸暖走出沐浴房,石榴就过来帮她绞干头发。 “一会儿你们跟我去书房吧。”苏芸暖说。 石榴眼里带了笑意,轻声:“是。” 书房的大门打开,石榴几个人看着如此大的书房,如此多的书,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芸暖走进去坐在椅子上:“从今儿开始,我每天教你们读书识字一个时辰,可以吗?” 第128章 情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 石榴几个人赶紧给苏芸暖跪下。 苏芸暖看着四个姑娘还略显稚/嫩的脸,缓缓地说:“这也是为我自己考虑,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我有肉你们必有汤,不过丑话也要说在头里,要是你们背主,我也绝不会客气。” “小姐,我们来的时候老爷就吩咐过了,从此以后只是大小姐的人,大小姐让生则生,让死则死。”石榴说。 苏芸暖这才垂下眉眼:“都起来吧,读书识字对你们也有莫大的好处,如今世道不好,以后天下太平了就不一样了,我不会把你们放在我身边一辈子的。” 抱夏立刻说:“我就跟着小姐,要跟着小姐一辈子。” “我也是,跟着小姐一辈子。”石榴几个人立刻说。 苏芸暖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这就是游戏规则吧,自己并不觉得高高在上,可这个世界里的尊卑是每个人都躲不开的枷锁,像极了食物链的排序,一级压一级。 自己如今的身份被抬起来了,那就做好分内的事吧。 “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说,今天我教你们识字。”苏芸暖起身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三字经,从人之初开始教起。 石榴几个人本来还有些紧张,可听着听着就入迷了,小姐讲课真好 听,好像每个字都能讲出来一个故事似的。 钟婆婆站在门外,看着苏芸暖坐在中间,表情温柔的在给几个人上课,四个丫环学的认真,点了点头笑了。 主仆,名份是死的,但情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 夜色临近,郭大娘过来站在门外,恭敬的出声:“小姐,晚膳准备好了,老夫人让奴婢请您过去用饭。” “嗯,马上就来。”苏芸暖话音未落,就见石榴几个人都慌了,一个个都站起来,鹌鹑似的站在旁边,忍不住笑了:“又不怪你们,是我讲入迷了,走吧。” 石榴感激的看了眼苏芸暖,四个人跟在苏芸暖身后往钟婆婆这边来。 小桌子摆着两菜一汤,苏芸暖刚进门,钟婆婆就招手:“快些过来,今儿的饭菜挺不错的。” 苏芸暖过来:“奶奶,我看书入迷了。” 钟婆婆抬头看了眼石榴几个人,这才对苏芸暖说:“以后不能这样,耽误了吃饭身体怎么会好?” “是。”苏芸暖笑眯眯的点头。 钟婆婆沉声吩咐郭大娘带着石榴几个人下去吃饭,祖孙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不用人伺候。 等人都走了后,钟婆婆才说:“我知道你再教她们几个读书识字,这是好事,你身边需要得力 的人伺候着,除了这四个之外,等那些孤儿进来后也要培养一些,教书的事儿不要亲力亲为,那些人里识文断字的人应该会有。” “奶奶,我本来是打算教会了她们四个一些字,她们再去教给那些孤儿们,我也趁机学一学呢。”苏芸暖说。 钟婆婆笑了:“这样也好。” “还有呢,我要教她们认识草药,大云姑姑她们也可以带徒弟,咱们这里需要很多草药。”苏芸暖给钟婆婆添了一碗汤:“买卖的事情暂时不着急,得空我出去一趟走走看看。” 钟婆婆知道苏芸暖有考虑每一步如何走,也就不说什么了,孩子自己能出息人,她心里高兴的很。 吃过饭,陪着钟婆婆在院子里遛弯儿消食后,苏芸暖才回去自己的屋子。 石榴铺床,白芷给苏芸暖的头发都梳顺,抱夏和香兰点了驱蚊草。 苏芸暖坐在床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讲课,一个个字都成了各种各样的故事,石榴几个人都坐在小板凳上。 夜深,苏芸暖睡下,四个丫环,香兰和抱夏在里屋守着苏芸暖,石榴和白芷回去厢房,两个人躺在床上还小声嘀咕着今日学的字。 “白芷,我们以后会成为女掌柜和女账房吧?”石榴问。 白芷 看着漆黑的夜:“会,小姐很厉害还不自知,咱们跟着的主子是个心善的。” “是啊,以后我们好好做事,小姐也说了,咱们不会一辈子在这里,天下太平的时候兴许还能回去看看家里人呢。”石榴闭上眼睛:“希望他们都活着。” 白芷没吱声,是啊,她也希望家里人都能活下来,只要活下来终有团圆的时候。 一夜好眠,苏芸暖醒来,趿拉着鞋子去开窗,伸手在窗棂上听到有人在小声的重复自己昨天讲的故事,掀开一点儿缝隙看出去,见石榴拿着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人字,白芷几个丫头都有样学样的写着,虽然字还不是多好看,可努力的人天不负嘛。 苏芸暖没惊动几个人,回到床边穿戴整齐,坐在妆台前把头发束起来,这才起身出来。 白芷听到了动静赶紧起身,几个人也都站起来了。 “小姐醒了。”白芷说。 石榴几个人立刻忙活起来了。 苏芸暖走出门,看到原本凑到一起的几个人这会儿都忙着,抱夏和香兰洒扫院子,白芷端着水盆和毛巾过来给苏芸暖洗漱,石榴在小厨房里奋力的煽着蒲扇。 “今儿咱们去棉花田看看。”苏芸暖说。 白芷递过来毛巾:“早晨 那会儿我看到老夫人带着好几个人往棉花田那边去了呢。” 苏芸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睡过头了。” “老夫人说了,小姐多睡一睡才行,养足了精神身体才好。”白芷笑着说:“小姐的气色都好了很多呢。” 苏芸暖这边刚放下筷子,外面就有人来敲门了,香兰出去一会儿工夫回来禀报:“小姐,赵爷爷回来了,带回来二十几个孤儿。” “好,我这就过看看。”苏芸暖接过来白芷递上来温水漱口。 香兰出去回了话,苏芸暖挑拣了几本书带着石榴几个人往老赵头住着的院子来。 院子里,此时热闹的很,好几个人都在这边,二十几个孤儿被围在中间,一个个都有些惶恐。 “小姐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苏芸暖走进来的时候,这些人自动的闪开了一条路,还不等她说话,二十个孤儿都跪下了,低着头,有胆小的那小身子都在哆嗦。 “你们打从今儿起就是咱们这里的人了,能吃得饱,穿得暖,还能学手艺,别怕。”苏芸暖轻声说。 突然,哭声传来,苏芸暖顺着哭声看过去,就见最后面跪着的六七岁的小孩张开大嘴哭的脸都青/紫了,抬腿快步走去…… 第129章 成村立长的新开始 破烂的衣衫都快成条状了,叫上的草鞋只用了几根草挂在脚指头上,勉强算是鞋,黑黢黢的脚指头搂在外面,脚腕和麻杆儿一样细,瘦小枯干的身体撑着和熙熙的脖子撑着一个格外显大的脑袋。 这是严重营养不良啊,再看他张着大嘴哭的模样,苏芸暖蹲下来:“哭什么?是不愿意在这里吗?” “不、不是,我饿。”小孩抽噎一下,身体就一颤一颤的,像是随时都会晕倒似的。 苏芸暖轻声:“不用哭,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小孩抽抽搭搭的跟在苏芸暖身后。 “小姐,抱夏过去送信了,让周大娘先给这些人准备点儿稠一些粥。”石榴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好。” 老赵头过来:“小姐,这些都是自愿来的,青牛县来了不少人,看样子不怎么好安置。” “祈家军那边呢?”苏芸暖问。 老赵头摇头:“不知道,祈家军留在青牛县的人不多,应该是大部分开拔了,秋收之后得再往前走一步,这才能让这边到龙门关的百姓好好过冬。” 苏芸暖也是这么猜的,想了想说:“赵爷爷,这些孩子们先吃饭,吃饱喝足再去河边洗个澡,换 好衣服再说,不管是师父收徒弟,还是徒弟找师父,都看眼缘。” “这个行。”老赵头冲这些孩子们喊话:“都到大宅门口等着,吃饱喝足再说。” 看着这些人跟着老赵头往自己院子那边去,苏芸暖微微蹙眉,秋收之后外面还在闹饥荒?看来自己真的找个机会出去看看。 稠粥也不敢让这些人一顿吃的太饱,苏芸暖看着手里掉出来的驱虫药,心里就有数了。 等这些人吃饱后,苏芸暖就以检查身体是否有病为由,给这些孩子们诊脉,诊脉后一人发了一颗驱虫药,再让老赵头带着他们去河边洗澡,李大云这些人准备了衣服,至少能蔽体。 等这些孩子们都收拾妥当站在河边,老兵和伤兵们看着这些孩子都欢喜的很,收徒弟、收义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苏芸暖站在远处看着这幅场景,勾起了唇角,能互相依靠就好,只要所有人都觉得日子有奔头,山谷接下来的管理不会难,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石榴看着躲在角落里的小孩,轻声和苏芸暖说:“小姐,那孩子不肯上前啊。” 苏芸暖看到角落里的小孩就是刚才大哭的那个,走过去蹲下来问:“知道自己叫什 么名字吗?” 小孩摇头。 “那还记得家人的名字吗?”苏芸暖又问。 小孩还是摇头。 到底是太小了,苏芸暖叹了口气问:“记得自己几岁吗?” 小孩伸出来一只手,想了想又伸出来一根手指头。 原来六岁了啊。 六岁的孩子能学什么呢?苏芸暖想了想说:“你以后跟着石榴好不好?” “跟着你,行吗?”小孩怯生生的说。 苏芸暖笑了:“石榴是我的人,跟着她就是跟着我。” 小孩点头。 “叫你小六吧。”苏芸暖叫来了石榴,指给小六看:“这是你石榴姐姐。” 小六抿了抿嘴角:“石榴姐姐。” “嗯,小六弟弟跟我来。”石榴叫小六过去,给他找了一身衣服,又带着他去河边用大木盆洗澡,收拾好之后,石榴笑了:“小六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刚才跟你说话的是咱们家小姐,你要记住了,除了我之外还有白芷姐姐,香兰姐姐和抱夏姐姐。” 小六点头:“石榴姐姐,我以后不用饿肚子了是吗?” “当然啦,还能读书识字,小六的是最会选人的呢。”石榴牵着小六的手回来。 按照之前的规矩,孙蓉 把所有人都记录成册,送到苏芸暖这边。 苏芸暖翻看着名册,晁浪和韩凤玉几个人过来求见。 书房里,苏芸暖把自己的想法和几个人说完,大家都表示赞成,不管是建什么样的作坊,都需要材料。 苏芸暖想到了烧砖,问晁浪:“晁叔,烧瓷和烧砖可有相通的地方?” 晁浪笑了:“小姐这想法好,咱们就先烧砖,烧砖的土随处都有,有了青砖再盖作坊就方便多了。” “那就劳烦晁叔了。”苏芸暖又看向韩凤玉:“酿酒不如先找个空房子试试,用什么工具得自己造,韩叔要多费心了。” “没事,没事,我收了四个徒弟呢,小姐,咱们用新粮还是陈粮?”韩凤玉问。 大家都知道苏芸暖手里有粮食,因为会酿酒,韩凤玉对粮食要更仔细许多。 “用陈粮,明天先带人打开粮库,把陈粮都拿出来吧。”苏芸暖顿了一下,才说:“得选个村/长才行,几位叔叔可有人选推/荐?” 晁浪和韩凤玉对望一眼,晁浪笑着说:“小姐,赵城啊,是咱们这些人里最有威望的人。” “赵爷爷吗?”苏芸暖问。 晁浪点头:“对,大家都能听他的。” 苏芸暖记在心里,等这些手艺人离开后,苏芸暖便去找老赵头了。 老赵头叫赵城,曾经的越骑校尉,掌祈家军轻骑兵部队,官职可不小,更是骁勇善战之人。 苏芸暖提到了成村立村/长的事,赵城就挑起了大拇指:“如此最好,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啊。” “赵爷爷,这村/长一职得您来。”苏芸暖看赵城摆手,赶紧说:“我有事就找赵爷爷,您老从中协调各种关系,总好过我一个姑娘家整天跑来跑去,您说的。” 赵城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小姐是个十四五的姑娘家,再者自己这一趟出去挑进来的孤儿都是男娃子,得避嫌才是,想了想说:“等我再出去一趟,带一些女娃娃回来才行啊。” 苏芸暖笑着说:“对对,到时候女娃娃都放在我那边,钟婆婆和大云姑姑们管着,等以后保不齐还能男耕女织呢。” 赵城笑出声来:“小姐,想的真周到。” 心里拿定主意,这规矩是必要立起来的:“赵城就接下了这个差事,小姐只管放心,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苏芸暖福身行礼:“多谢赵爷爷体恤,咱们就从烧砖和制糖开始吧。” 第130章 洞天福地 有了赵城做村/长,管理起来这些人就能省去很多麻烦。 苏芸暖让赵城安排人打开储粮的大库,里面陈年的粮食都搬出来,晾晒好的新粮食放进去,这不是一个小工程,所以赵城把人分成两拨。 晁浪带着自己新收的徒弟沿着山谷开始寻找适合烧瓷器和陶器的土,正如苏芸暖说的那样,大夏国的那些人并不会和外面往来,所以这座山谷里必是有原料的,只是要找到在哪里还需要点儿时间。 韩凤玉负责检查陈粮,惊讶于陈粮竟保存的如此之好,他好奇的进了储粮的大库,想要研究一下储粮大库的构造,毕竟粮食能储存这么多年丝毫不变,太难了。 趁着这个时间,苏芸暖带着李大云这些人收拾甜菜,甜菜可以制糖,外面市面上的糖甚至比盐还要贵一些。 甜菜的嫩叶都挑拣出来,在锅里蒸熟后晒干,到冬天可以用来当菜吃,甜菜根茎在河水里洗干净后晾干水分收起来。 制糖的作坊就放在了主屋的后院。 第一遍已经清理干净的甜菜还需要二次清理,去掉多余的根须后切丝后,先采用水溶方式取出来含糖的汁/液,再把甜菜丝放在热锅上蒸, 随着温度的升高,甜菜丝里的糖分再次渗出,这个时候用木槌敲打甜菜丝,尽量的榨取糖分,直到甜菜丝完全没有了弹/性。 第二步就是清净提炼过程试,暗褐色的甜菜汁加入石灰ru,中和了酸度的同时凝聚和沉淀杂质,取出来净化过的汁/液加热,再加入石灰ru,余下的汁/液再进行下一步,凝结成晶。 在这边制糖的同时,晁浪找到烧陶的陶土,苏芸暖画出来瓦溜的样子,晁浪也趁机带着徒弟们开始烧制陶器。 李大云几个人把稻草准备好,苏芸暖有找到了黄泥调制成水黄泥备用。 烧陶的窑建好到用上需要时间,苏芸暖趁机开始大批量生产糖浆,拿到瓦溜后,稻草塞住瓦溜的下端口位置,汁/液放在锅里熬制试是后倒入瓦溜中,等糖膏凝固后把塞着的稻草拔掉,用黄泥水淋下去,黑色的糖蜜都流下去后,瓦溜中就都是白糖了。 最场面一层的白糖非常洁白细腻,是往下是会质地差一些,最下面的糖略带黄褐色,但就算是最下面的白糖都要比市面上的白糖纯度好。 忙活了这么久,苏芸暖看到洁白的白糖都克制不住激动。 李大云几个人更是轮 班围着瓦溜看里面的糖,一个个都兴奋的不行。 取出来糖,分出等级,最好的白糖用精致的陶罐收好,最差的白糖准备用来制冰糖。 把白糖融化,加入鸡蛋白澄清后撇去上面的浮渣,新鲜的青竹破成寸长的篾片撒入其中,一夜后就成了冰糖了,冰糖也是品质不同,区分后都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苏芸暖先去请来了钟婆婆,让她看看自己这些日子的成果。 钟婆婆看到白糖和冰糖的时候,也是连连点头,称赞苏芸暖的本事厉害。 这样的糖一旦开始售卖,那简直是敛财利器! 但现如今原材料不是很多是其一,主要是工具少且简陋,所以产量并不多,这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发展。 “奶奶,我们还可以开荒,再者可以在山上种甘蔗,甘蔗制糖要更好一些。”苏芸暖当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如今能制出来糖且品质非常不错,那接下来就都不是问题了。 钟婆婆知道,苏芸暖的前途不可限量了,不单单是手里有本事,还有她身后不单有钟家,还有祈煊。 赵城带着人看这些糖,一个个摩拳擦掌,糖的价值他们心里都有数。 “赵爷爷,接下来咱 们需要开荒,山脚下种甘蔗。”苏芸暖唯一担忧的是这里的气候是不是合适,毕竟去年冬天是真冷。 现在已经进是十月末了,这里不说多热,但温暖如春,如果能保持这个温度的话,种甘蔗就不是问题了。 赵城拍着胸/脯:“放心,我们这些人都行,开荒都不算个事儿。”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些人干起活来简直是太快了,苏芸暖闲下来就跟着李大云她们进山。 虽说是山谷里,像是一个桶状的地方,并非都是光滑如镜的峭壁,这个村子三面都是缓坡,只有河水那边才是壁立千仞的样子。 山里的野果成熟了,深红浅红的到处都是,李大云带着人把这些果子采摘回去,苏芸暖则是在寻找药草。 草药空间里的草药自己收获了一茬,这个季节很多草药也会结种子,正是收获的好季节。 晁浪在临近出口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很大的土丘,土丘旁边试还有一个被杂草都掩盖住的山洞,进去之后欣喜若狂,里面竟是一个烧瓷窑! 同时,里面有瓷土和陶土,简直是烧瓷、烧陶的宝地! 有了这个地方,晁浪直接带着徒弟们住进来了,潜心教给这些徒弟 们手艺的晁浪,终于找到了只有在家里才感受过的快乐。 派徒弟去请来苏芸暖。 苏芸暖看到这里,兴奋的直搓手:“晁叔,咱们烧陶器自用,瓷器能卖超好的价格,发财了!” “小姐,我带着徒弟们只负责烧制,余下的事情不管。”晁浪说。 苏芸暖立刻说:“余下的事情交给我,回头咱们都坐在一起商量下如何分成,在咱们山谷里,每个人都能劳有所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韩凤玉除了要用陈粮酿酒,韩家酿果酒更是一绝,漫山遍野的野果成了取之不尽的资源,赵城带着人帮韩凤玉选了靠近河边的院子做酿酒的地方,引水进来方便使用。 就在大家都充满希望忙碌的时候,开荒的人提着一筐泛着光泽的石头回来找赵城。 “啥?有铁矿?咱们这些人里有铁匠不?”赵城拿着一块铁矿石,问。 提着铁矿石回来的人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就会锻铁。” “走走走,去找小姐,这可是大事!”赵城带着人直奔苏芸暖的主屋来。 铁,冷兵器时代最重要的资源,赵城来的路上脚步都虚浮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洞天福地啊! 第131章 回愚谷村 苏芸暖早就想过这里什么都有,但如此密集的发现各种所需要的资源还是让她有意外的惊喜。 “赵爷爷,仔细看看附近有没有供煅造的工具,让人放手去做就行。”苏芸暖说。 赵城当然也是这么想的,满心欢喜的带着人回来,路上问:“你叫啥名字?” “周虎。”发现铁矿的汉子回道。 赵城点头:“这就交给你去做了,你自己挑选人,挑好了就到我这边来上个名册。” “是。”周虎可算找到了用武之地,兴冲冲的回去找自己的兄弟们了。 山谷里从来没有过的忙碌一直在持续。 渐渐地形成了很和谐的局面。 赵城再次出山,这次一走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带着百十来号人,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也是衣着破烂,面容憔悴。 “芸暖啊。”钟婆婆叫住了要出去见这些人的苏芸暖,语重心长的说:“收为家奴吧,你得有自己的底子。” 这话,苏芸暖记在了心里,如今山谷里七百多人,祈家军的老兵自己不会让他们成为奴仆,可余下的人不行,若无尊卑到最后自己反而势单力孤,只怕到时候控制不住局面。 有了这个 想法后,苏芸暖把这些人收为家奴,不论男女老少都居住在主屋附近,家奴不参与到任何作坊里去,他们负责耕种和苏芸暖安排的一切事物。 石榴几个人管着年轻的姑娘们,钟婆婆把妇女们集合到一起交给赵小媛,让她安排这些人做事,织布到染坊,钟婆婆在这一块不用苏芸暖操心。 日暮降临的时候,苏芸暖去见了赵城。 “赵爷爷,外面情况如何?”苏芸暖很惦记祈家军,只要是打仗就不会太轻松,成败都可能,她不会认为祈煊他们会永远的势如破竹。 赵城叹了口气:“如今祈家军也艰难,以汜水为界,三王兵合一处,朝廷要和三王和谈,目的是齐心协力对付祈家军。” 果然如此! 苏芸暖问:“三王会愿意?” “还看不出端倪,要我看啊,三王之中也一定会有人想和祈家军联合,毕竟祈家军忠心为国为民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再者祈家军出山后,百姓蜂拥而至,这民心所向也不是轻易能撼动的力量。”赵城眯起眼睛:“再者,国库空虚,真要是拖下去,崔老将军也挑了大旗,这大晟国的气数就尽了。” 苏芸暖不敢问下去了,她能感受得到这些 人的心思,他们对大晟国的恨意太明显,只需要祈煊愿意,这些人就敢拼了命的推翻大晟统治,而她只是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偏居一隅得以安宁度日就很庆幸了。 回到家里,苏芸暖伏案奋笔疾书,她需要让自己很清晰的认识到眼下的优势和劣势,别人为天下,她简单,为了活着。 终于体会到生死攸关的时候,梦想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词! 这种生死疲劳让苏芸暖的心慢慢的就沉静下来了,她的初衷并没有变,所以不管祈煊他们怎么做,那都和自己无关,而自己以鹰嘴崖为仰仗,尽量的配合祈煊就足够了,成败得失不是自己考虑的事情。 钟婆婆看到苏芸暖凝重的小模样儿,过来坐在她身边:“怎么了?” “奶奶,就是觉得这日子熬得难受。”苏芸暖放下了笔:“赵爷爷出去一趟,带回来了外面的消息,朝廷要和三王和谈,祈家军的出现打破了原本的格局,如果矛头对准祈家军会怎么样?” 钟婆婆笑了:“能怎么样?崔将军反了,祈煊站出来,最后要么枯骨成山,要么登基为帝。” “祈煊说过,他只想要天下太平。”苏芸暖是相信祈煊的,他没有争雄称 帝的心。 钟婆婆摇头:“孩子,人都在变,就算不想变,境遇也会逼着你改变的,为今之计我们能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谁说不是呢? “奶奶,我想回去愚谷村看看。”苏芸暖挺惦记潘玉双他们的,再者也想要去青牛县看看,大事自己插不上手,但山谷里的事情自己得说到做到。 钟婆婆说:“带上石榴她们,这几个丫头手上有些功夫,出去看看也是好的。” “嗯。”苏芸暖说走进走,带着石榴几个人离开山谷。 愚谷村。 秋风阵阵。 潘玉双带着潘玉竹在院子里晒着菜,潘玉宝从外面回来:“二姐,我今天见到了薛郎中。” “他问阿姐了?”潘玉双停下手里的动作,偏头看着潘玉宝。 潘玉宝点头:“还说要阿姐去一趟呢,我没好意思告诉薛郎中,我们进不去山。” 潘玉双叹了口气,坐在小板凳上:“二哥离开的时候就说别进山了,咱们只能等阿姐出山,只要她出山一定会回来看咱们的。” “嗯。”潘玉宝抬头看天:“今年冬天不会那么冷了,也许能好过不少,二姐,咱们要不要做点儿啥?” 潘玉双是看着 潘玉宝:“做啥?” “练兵啊,你在山谷里不就学了这个嘛,咱们村子里的男丁不少,练一两个月就进山打猎,保不齐有一天我们都需要上阵杀敌呢。”潘玉宝说。 潘玉双沉默了,她想苏芸暖,太想了,要是阿姐在的话,自己就知道往下该做什么了。 “玉双。”苏芸暖看到坐在院子里的潘玉双几个人,出声。 潘玉竹蹭就站起来了,一路跑过来:“阿姐!阿姐!” 看着张开双手的潘玉竹,苏芸暖笑着蹲下来,任凭小姑娘扎进自己的怀里,揉着她的头发问:“玉竹在家里乖不乖啊?” “嗯,乖,还帮二姐晒秋菜呢,二姐说的真准,她说阿姐一定会回来了。”潘玉竹抱着苏芸暖的脖子:“阿姐真的回来了。” 苏芸暖抱着潘玉竹站起来,看着站在面前的潘玉双和潘玉宝,笑着问:“我们这一路可挺远的,有吃喝吗?” “有有有,阿姐快进屋。”潘玉双眼圈泛红:“我去做饭,玉宝,快去烧水。” 苏芸暖带着人进了院子,看着熟悉的院子,还有那些依然充满生机的菜地,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里都成了自己回不来的地方了…… 第132章 我该叫你什么? 石榴几个人看着这么大的院子,忍不住咂舌,看到菜园子里的菜就觉得肯定是小姐种的,因为山谷里这样的菜园子很多,种出来的菜多数她们都没见过。 苏芸暖抱着玉竹进屋,看到熟悉的一切都忍不住感伤,她心想事成的脱掉了童养媳的身份,却眷恋这个家,在这里她经历了两辈子人生最艰难的日子,也在这艰难的日子里体会到了被保护和保护别人的那份深沉的感情,只可惜,战乱之下,自己和潘家兄妹几个的人生走向了不同的轨迹。 作为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自己,避世而居求一个安稳是本能,只要不经历战乱之苦,自己就能找到无数种活下去,活得好的法子。 可潘家兄妹几个要更眷恋愚谷村,更舍不得这里,哪怕山谷里再好,都不是家,这里才是。 “阿姐,我们都很想你,二哥说在这里等你回家,不能进山去了。”潘玉竹还小,她能理解二哥说不进山,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进山。 苏芸暖捏了捏潘玉竹的小脸蛋:“你二哥说的对,玉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潘玉竹凑过来蹭了蹭苏芸暖的手心:“阿姐,二哥把坏人都赶走了,你就会留下来了是吗? ” “玉竹,长姐在不在这边,这里都是我的家。”苏芸暖笑着说。 这里虽然让人眷恋,但终不是自己归属之地,山谷那边不单单给了自己努力的方向,更给了自己难得的安全感。 潘玉竹看着站在门外的石榴,小声问:“她们是看着阿姐的吗?” “不是,是跟在阿姐身边过来看玉竹的啊。”苏芸暖轻声问:“你们吃得好吗?在村子里有没有被人欺负?” 潘玉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模样特别可爱,小手夸张的比划着说:“咱们家有好多粮食,好多好多呢,村子里的人也都很好,他们不吃人,也不欺负咱们。” 这就是最想听到的,尽管心里知道会这样,但亲耳听到会更放心。 潘玉宝把热水一桶桶的提到了旁边小屋的浴桶里,潘玉双进屋找出来里里外外的换身衣裳,这些都是九小姐送来的好衣服,潘玉双都小心翼翼的收着呢。 “阿姐,水都烧好了,你先去泡一泡,饭菜就好了。”潘玉双抱着衣裳,笑着对苏芸暖说。 等苏芸暖出去后,潘玉双一转身就落泪了,她比玉竹懂得更多,虽说叫着长姐,可到底不是一家人了。 外面石石榴几个伺候着苏 芸暖沐浴,潘玉双小声对潘玉竹说:“可不能乱叫知道吗?这是阿姐。” 潘玉竹努力的点头:“二姐,我知道,不会乱叫的。” 如果不是出了太多汗,一身尘土的话,苏芸暖才不会兴师动众的沐浴,靠在木桶上缓缓地闭上眼睛,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 洗漱好了,外面饭菜香味儿就飘进来了,苏芸暖出来的时候,看到潘玉双站在灶房外面,抱夏和白芷在灶房里忙活的场景,走到潘玉双身边:“玉双。” 潘玉双下意识的倒退半步,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苏芸暖,紧张的抿了抿嘴角,试探着问:“我、我该叫你什么?大小姐还是阿姐?” 显然是抱夏几个有意无意的说了什么,苏芸暖笑望着潘玉双:“这才多少日子不见,你连我这个姐姐都不要了?看来玉双是要六亲不认了啊。” “才不是,我才不会。”潘玉双低下了头,嘴角勾起笑意,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笑得眉眼弯弯了。 锅里炖着鸡,潘玉宝提着两条鱼回来,发面烙饼松软可口,配上蛋花汤,味道没的说。 饭菜做好后,摆了两张桌,苏芸暖让石榴几个赶紧坐下来吃饭,坐下来准备吃饭, 才发现潘玉双和潘玉宝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亲近又有些怯怯的表情,让苏芸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吃饭?”苏芸暖看着三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挑眉:“是家里吃喝不够?” 潘玉宝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够,够吃,今年一准不用挨饿了。” “那就吃饭啊。”苏芸暖如以前一样,拿了一块饼放在潘玉竹的手里,端着汤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放在潘玉竹面前,偏头看着还不肯动筷的潘玉双和潘玉宝,微微皱眉:“我这趟回来是有事儿要交给你们姐弟俩的,要是这么生分的话,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潘玉宝下意识的站起来,有些激动:“是帮你做事吗?我愿意,阿姐,要做啥?” “吃完饭再慢慢说,我好饿。”苏芸暖笑着让潘玉宝坐下来,潘玉双偷偷打量苏芸暖,松了口气,拿起来筷子吃饭。 吃饱喝足,苏芸暖带着潘玉竹在院子里遛弯儿,潘玉宝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潘玉双想要收拾厨房,结果石榴几个把活儿都包了,她只能提着lu回来的草籽往后面去喂鸡。 “阿姐,咱们家鸡又抱了一窝小/鸡仔,我们回来的时候 ,小/鸡仔都可大了呢。”潘玉竹拉着苏芸暖的手往后面去:“我和二姐lu回来好多草籽,鸡也不会挨饿了。” 苏芸暖笑着问:“那冬天鸡就要勤劳点儿,给我们小玉竹下鸡蛋吃呢。” “二姐说不吃,都留着,到时候给阿姐送去,家里还有两只小羊羔,也是要给钟婆婆送去的。”潘玉竹抬头看着苏芸暖:“阿姐,是不是打完仗了,我们就能去山谷里跟你一起生活了啊?” “玉竹越来越嘴碎了。”潘玉双过来:“阿姐,你说要做事,是要做啥?” 苏芸暖把两个人都叫过来说:“做买卖,远的先不说,青牛县和永固县的买卖得有人跑一跑的。” “我行,咱们卖啥啊?”潘玉宝有些兴奋,他是知道的,阿姐做买卖特别厉害,别的不说,跟着阿姐学学本事都行,二哥不在家,阿姐也不在家,他每天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可这话不敢和任何人说,只盼着阿姐能住在家里,买卖做起来了,肯定不能来回总跑,毕竟跑不起嘛。 苏芸暖看着潘玉宝:“明儿我们兵分两路,你带着石榴和抱夏去永固县,看看卖酒和糖的价格啥样,我带着玉竹和玉双去青牛县,行不行?” 第133章 青牛县的变化好大 苏芸暖能回来,还能像一家人坐在这里,潘玉宝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答应,虽然想要跟在阿姐身边学本事,可带人去永固县也行,能帮上阿姐就好。 “阿姐,薛郎中问过好几次了,去青牛县别忘记到百草堂看看。”潘玉宝说。 苏芸暖问:“现在青牛县怎么样?” “许多百姓都来了青牛县,咱们庄子也有安置进来不少人,现在咱们青牛县的人可多了。”潘玉宝说:“县令大人也开始练兵,衙门里每天都有好多人,听说还让下面庄子的人也练兵呢。” 苏芸暖点了点头:“行,明儿我去打听打听,对了,咱们庄子的村/长是谁啊?” “是祈家军留下的一个老兵,别人都叫他周爷爷。”潘玉宝笑着说:“人可好了,你没回来的时候我还和二姐商量呢,咱们庄子也练兵,让她去找周爷爷呢。” “这是好事。”苏芸暖看潘玉双:“玉双练兵挺厉害的。” 潘玉双不好意思的笑了:“阿姐,等我练好了兵,就用来到处送货行不行?真要是做买卖可需要不少人呢。” 这提醒了苏芸暖,山谷里的人不少,但是也有弊端,出来进去一趟都不容易,如果能在外 面有人接应,事半功倍。 再者开春种地,优选的种子肯定会收获更多,这就不单单是一个愚谷村了,看来真要去见一见梁世儒。 就连给祈家军准备草药的事都可以和薛丁元商量,就是不知道青牛县的万和堂怎么样了。 开春那会儿,万和堂的小动作太多,自己急于脱身把问题丢给梁世儒就走了,如今青牛县开始一直到崔将军镇守的龙门关可都是祈家军的大后方,任何不安定的因素都得考虑进去。 虽然自己能做的不多,但想到了就提一句,保不齐就派上大用场了呢。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兵分两路,潘玉宝带着石榴和抱夏去永固县,余下的人在苏芸暖的带领下去了青牛县。 果然是不一样了,苏芸暖看着街上繁华的景象,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了去年人吃人的惨状,都会误以为到了一个盛世太平的世界了。 走街串巷的货郎,街边的小摊,还有隔不了多远就会有一家买吃喝的铺子。 人们脸上没有了菜色,眼里也有光亮,相熟的人见面会抱拳打招呼寒暄几句,时不时还有孩子们嬉戏打闹着跑来跑去。 苏芸暖让白芷和香兰去打听各 种粮食和糖的价格,顺便也问问菜价和肉价,带着潘玉双和潘玉竹去了百草堂。 百草堂门口排着长长的队,尽管是来看病的,但往来的人表情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是那种安稳日子才会有的平静。 四喜看到苏芸暖出现在门口,一瞬就愣住了,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芸暖姑娘,真的是你呀!可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呢。” “四喜都长高了不少呢。”苏芸暖笑着说:“薛郎中很忙吧?” 四喜回头看了眼:“不算太忙,咱们百草堂变化可大了,好几个坐堂郎中了呢,我带芸暖姑娘去见师父。” 苏芸暖也发现了,这边抓药的小药童有四个,之前只有四喜一个,还有外面那些人,看来百草堂是得到了梁世儒的大力扶持了。 薛丁元念叨好多次了,他很惦记苏芸暖,虽说只有几面之缘,但两个人之间的情份可不浅,所以听说苏芸暖坠崖后,薛丁元都病了一场,要不是百草堂后来忙的不可开交,他说什么也要去看看苏芸暖的。 哪怕听说苏芸暖没事了,可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所以看到潘玉宝就会问几句,可迟迟不见苏芸暖露面,薛丁元这心就踏实不下来的。 看着账目,他单独给苏芸暖写了一本账,想着不管啥时候见到她,都让她放心的好好过日子,百草堂这边有她的银子。 “师父,芸暖姑娘来啦。”四喜在门外出声。 薛丁元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窗户,看到带着潘家两个姑娘站在门外的苏芸暖,赶紧绕过桌子出门来:“你这孩子!说不来就不来,连报个平安都不肯!真是讨打!” 关心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这种真实的关心也最让暖人心。 苏芸暖福身行礼:“是芸暖不对,让薛叔担心了,我这不好好的来了,刚到青牛县就直奔薛叔这里呢。” 薛丁元侧身:“快进屋来,四喜去煮茶,点心送过来一些。” “是。”四喜也开心,快乐的跑去准备了。 潘玉双没跟苏芸暖进去,抱着潘玉竹小声说:“二姐带你去吃馄饨好不好?” 潘玉竹立刻出声:“阿姐,阿姐也要吃馄饨。” 苏芸暖听到动静回头,潘玉双笑了:“阿姐,我们俩就在门外对面的馄饨摊那里,不乱跑的。” “嗯,吃饱了就回来。”苏芸暖知道潘玉双怕尴尬,毕竟薛丁元是一定要问问潘玉龙的事怎么处理的。 落座后,薛丁元问:“如今过的可好?潘家那小子听说早走了,玉虎还把潘家那些人都赶走了,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不过我不在愚谷村住了,住在永固山里。”苏芸暖没具体说。 薛丁元也不追问,放心的点了点头:“这样就最好不过了,有的人天生就不善,这种人绝不是良缘,今儿来的正好,给你看看这段时间的账。” 苏芸暖看着眼前的账本子,问:“薛叔,万和堂咋样了?” “就知道你这姑娘想的周到,放心吧,万和堂早在祈家军过来之前就关门走掉了,不走也不行,梁大人可容不下他们,在草药上动手脚害人的黑心东西不能留。”薛丁元说。 苏芸暖笑了,可真是不一样了呢,果然祈家军一出手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怪不得那么多人都盼着祈家军。 “这段日子咱们百草堂卖出去不少药,但凡是你的药方都分两成给你,如今也是不小的一笔收入。”薛丁元说到这里,四喜进来送点心和茶,薛丁元吩咐四喜:“你去如意酒楼告诉他们东家,就说芸暖姑娘过来了,让他也带着账本过来。” 苏芸暖抬头:“薛叔,薛伯伯单干了啊?” 第134章 这丫头!有出息啊! 这一趟青牛县之行,苏芸暖见识到了祈家军在民间的威望多高了,小小青牛县如同被按下了激活按钮一般,梁世儒更是如此,大刀阔斧的驱逐了万和堂,百草堂得到了百姓的爱戴,就连原本登仙酒楼的薛掌柜都自己单干了不说,大手一挥,但凡是逃难来青牛县的人,未曾安置之前都可以在薛家食府得一日三餐之温饱。 “真好。”苏芸暖听薛丁元说完,轻声感慨一句,坚定地要保护祈家军人安全的心更坚定了,都是肉/体凡胎,但真正的祈家军就像是救世主一般的出现,受苦受难的百姓们怎么能不拥戴? “先看账目吧,薛家食府也有芸暖的红利分,账目一会儿就送来了。”薛丁元笑眯眯的看着完好无损的苏芸暖:“你这丫头也是个有大气运的人,当初听到潘家兄弟说你坠崖,我可委实心疼了好一段日子呢,幸好吉人自有天佑。” 苏芸暖笑着说:“要谢谢薛叔能在那么艰难的时候让人进山去找我。” “你是不知道青牛县多少人都得了你的恩惠,不然就开春那一场病就够青牛县人受的了。”薛丁元把点心推过来:“但,这好处被百草堂白白的得了。” “薛叔医者仁心 ,这哪里是白白得了,是实至名归的。”苏芸暖垂眸看账目,看到最后缓缓地吸了口气,大半年的时间竟赚了一百三十七两银子! 要知道百草堂的草药真的是薄利! 合上了账目,苏芸暖问:“薛叔,如今百姓温饱无忧了吗?” “对,今年天气都要比往年好很多,看来这场劫难是度过去了,春天那会儿祈家军送来的粮种救了青牛县的百姓,又是个丰收年,就算是来了不少逃难的百姓都不怕,梁大人安置得当。” 薛丁元脸上笑意都多了:“我也有张贴告示收草药,但凡认得草药,能进山采药的人,我都收回来,祈家军在为百姓搏命,我就想着多一些保命的药,别的我也不会做。” 两个人在祈家军医药这一块不谋而合。 正说着话,薛丁泰急匆匆的赶来,看到苏芸暖完好的坐在这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四喜说芸暖姑娘来了,我还不信呢,你这丫头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苏芸暖起身给薛丁泰行礼:“薛伯伯如今也是东家了,可喜可贺,您也和薛叔一样是大善之人,让人敬佩。” 提到这个,薛丁泰都不好意思了,还礼落座后才说:“还不 是日子好过了,过去那些年别看有营生做,可哪天不都是心慌慌的,总感觉朝不保夕。” “这这么个理儿,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嘛。”苏芸暖笑着说。 薛丁泰让人把账本放在苏芸暖的手边:“最初是想着我们兄弟俩受了芸暖的大恩,你是个太善良的姑娘了,权当为你祈福了,如今看你这模样是过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是啊,芸暖姑娘的药方和菜谱都给了我们兄弟俩,这份恩情太重了。”薛丁元感慨。 这倒让苏芸暖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不管是药方还是菜谱,放在能用得上的手里那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在我手里就没什么大用处了,不过薛伯伯想过没有,投奔青牛县的百姓那么多,你只让他们三餐温饱可不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以利用起来啊。” “用起来?”薛丁泰疑惑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点头:“对,我给薛伯伯的菜谱多用一种食材。” “猪肉。”薛丁泰立刻说:“可这猪肉只要不是按照芸暖给的菜谱做,就难以入口啊。” 苏芸暖听薛丁泰说完,才说:“薛伯伯,这猪肉之所以口感不佳,那是因为公 猪没骟,肉质粗糙是因为野生,若您细心分辨就会体会到,母猪未曾下过小猪仔,味道就要好了不少,所以可以让那些安置下却没有足够农田耕种的人养猪。” 这下,薛丁泰来了兴致,他相信苏芸暖说的,虽然他并不曾分辨出来猪肉有什么不同,再者骟猪没听说过,可骟马去马的野性,会这样手艺的人也是有的。 “芸暖姑娘,那野猪凶悍的很。”薛丁泰说。 苏芸暖摇头:“成年的野猪不论/公母都可以留着做种,小猪仔一个月打小就可以骟了,养在一起也无妨,可以打猪草,吃泔水,最多给一些秕谷,再说酒楼里的剩菜剩饭也不浪费了,喂猪是最好的。” 薛丁泰暗暗咂舌,这简直是给自己指了一条发财的路啊。 “再者每一窝小猪仔都挑选品相好,身体健壮的公猪和身条长的母猪留下做种,经过几代之后就没了野猪的习性,少运动的猪,肉质就会细腻很多。”苏芸暖说。 薛丁泰抚掌大笑:“丁元!你现在信了吧?我就说这芸暖姑娘不单单是咱们兄弟俩的贵人!也是咱们青牛县百姓的贵人!就这么几句话,你知道能养活多少人啊!真是要天下太平了,各种 能人都出世了呢,芸暖必须算一个!” 薛丁元扶额:“兄长,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让芸暖笑话你。” 苏芸暖抿着嘴角笑着垂下头,免得薛丁泰尴尬。 这薛家酒楼的账本比百草堂的账本更厚,翻到最后苏芸暖竟有些恍惚的感觉,自己在山谷里啥也没做,薛家酒楼竟也给自己赚了二百二十一两银子。 自己有一种出门被钱砸到了的感觉,三百五十八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够二三百户人家加一起,太平年头的一年下来的结余了,重点是自己什么都没做。 合上账本,苏芸暖时候端起茶抿了一口,才说:“这些银子我不能全拿走。” “芸暖。”薛丁元沉了脸色:“你一个姑娘家不能没有养命之财,再者这也不是你白白拿的,那些方子百草堂也获利许多。” “对,你的菜谱支撑起来薛家酒楼,要不是现如今才慢慢好起来,我都没脸就拿出来这点儿给你呢,为啥不拿?”薛丁泰也说。 苏芸暖笑着说:“因为我想要钱生钱啊,就是不知道薛伯伯和薛叔能不能成全芸暖了。” 薛丁元和薛丁泰对望一眼,都朗声笑出来了,这丫头!有出息啊! 第135章 以为阿姐会恨我们 “芸暖说说,你要怎么一个钱生钱?”薛丁泰心里都激动,苏芸暖但凡说个赚钱的法子,他都能开出来一条财路,他和弟弟丁元是不一样,自己也承认贪财,但如今可不是之前那个悭吝的人了,而是也在走君子之道,不是说了嘛,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行。 苏芸暖说:“自然是养猪,我在薛伯伯这里拿走一百两银子,余下的作为本金投入进去,让百姓养猪不容易,最初我们要送给他们小猪仔才行,或者就雇人养,这些银子当人工费和猪仔的费用都好,薛伯伯做主。” 薛丁泰想了想:“猪仔从哪里来呢?” “抓!高价收,能进山打猎的人多了,这就不难。”苏芸暖那叫一个干脆。 薛丁泰点头:“如今只有这个法子了,那就不让百姓去养,我先雇人养一茬出来,只要百姓看到确实能行,他们才会愿意养,这样可行?” “行的,那些无所依的百姓一定肯做,再者大家口口相传,青牛县的百姓越来越多,只靠土地是不足够养活这些人的,都要找个生活的出路。”苏芸暖说。 旁边薛丁元就着急了,微微向前倾身:“芸暖,我这边呢?” “薛叔,百草堂是治 病救人的地方,这些银子我分文不取,留在你这边用来收购草药,但百姓私下里进山采药,效率不高成色也未必好,薛叔可以找一些伶俐的人在百草堂里学习认草药,知年份,会制备,那样会提高效率的,这些人可以成组进山,不单草药试会更好,也安全。”苏芸暖说。 薛丁元摇头:“不行,那不行,你也需要银子,你拿着银子回去,事儿就按照你说的办。” “薛叔,你没发现吗?”苏芸暖笑望着薛丁元。 薛丁元看苏芸暖,略有茫然:“发现什么?” “我做的买卖都是没本的,暂时也确实不需要银子。”苏芸暖说罢,薛丁元和薛丁泰又都笑出声。 确实如此,苏芸暖的买卖都没有本钱,可人家有本事啊! 苏芸暖并没有在这边耽搁太久的时间,带着一百两银子出门的她感受到这份沉甸甸,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份踏实,果然钱能带来安全感。 临出门的时候苏芸暖问薛丁元要了一个背篓。 薛丁元也不问做什么,找了个最漂亮的背篓给苏芸暖,兄弟俩送苏芸暖道门口,薛丁元低声:“芸暖切记,财不露白。” “嗯!”苏芸暖乖巧的点头:“薛叔,我记住 啦,下次见。” 薛丁元兄弟俩就站在门口,看着苏芸暖背着背后去找了潘家姐妹俩,带着姐妹俩往衙门那边去。 “这芸暖姑娘真是厉害的不像是个农门女儿家啊。”薛丁泰一直都对苏芸暖的身份存着疑惑,对旁边的弟弟说道。 薛丁元笑道:“兄长,不论她是什么身份,为人善良就好,如今咱们青牛县太平下来了,这样的人越多越好,你说呢?” “对,我回去找人进山抓野猪崽,回头你研究研究骟猪。”薛丁泰也不等薛丁元反对,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表情僵住的薛丁元在风中凌乱,他是个郎中啊,还要去骟猪吗? 潘玉双看苏芸暖喜滋滋的样子,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好起来了:“长姐,是遇到好事了?” 苏芸暖弯腰把玉竹抱在怀里,压低声音在潘玉双耳边说:“对啊,我要告诉你,咱们现在有一百两银子,你高兴吗?” 潘玉双咯噔就站住了,愣愣的看着苏芸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她赚银子就和变戏法一般容易啊。 “好啦,看你。”苏芸暖伸手拉着潘玉双的手臂:“一会儿咱们去布庄,我看家里铺盖还是去年冬天的那些,都磨破了,棉花也都不能 用了,给家里添置一些铺盖,再给你们添置几件衣服,多准备点儿棉花,你给玉宝和玉竹做棉衣过冬,你自己也得做两身。” 潘玉双眼圈泛红的看着苏芸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她以为再也不会这么亲近了,二哥说潘家对不起芸暖,她心里也知道是这样的,就算芸暖恨死了自己兄妹几个都是应该的。 可是她没有,多日不见,一见面就开始操心兄妹几个的吃穿,操心冬天如何过,一句都没说还疼她们,但处处都想得周全。 “二姐哭了。”潘玉竹拉了拉苏芸暖的衣襟,小声说。 苏芸暖偏头就看到潘玉双在使劲儿的擦着眼睛,停下脚步轻声:“哭什么?是不是觉得我没变,你没想到?” “嗯,我以为阿姐会恨我们。”潘玉双哽咽的点头。 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玉双,咱们去年冬天几次生死与共过,这情分是潘玉龙能比得起的吗?爹娘打小养我长大,这情分是潘玉龙能比得起吗?他的好坏是他的事情,我认为你们还是我的亲人啊。” 潘玉双什么也说不出来,靠在苏芸暖的怀里,伸出手抱住苏芸暖哽咽抽泣,她没想到,二哥也一定没想到,他们还是一家人! 潘玉竹小声说:“二姐,挤到我了,人家都看咱们呢。” 潘玉双瞪了眼潘玉竹:“都五岁了还要阿姐抱着你,丢人。” “你都十四岁了,也要阿姐抱着你,不丢人?”潘玉竹傲娇的扬起小脸,示威似的贴在苏芸暖的脸上:“阿姐最喜欢我了。” 苏芸暖笑着捏了捏潘玉竹的脸蛋,这才对潘玉双说:“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才是亲人,等我做完了自己的事,就回家了。” “嗯。”潘玉双相信了,长久以来心里隐隐的难受烟消云散,刚哭过的眸子水亮水亮的染上笑意,格外好看。 衙门对面有一个江南布庄,苏芸暖放下潘玉竹:“你们姐妹俩去布庄看看,我去见梁老夫人,很快就来,不准乱跑哦。” “我看着二姐,阿姐快点儿回来。”潘玉竹说着就握住了潘玉双的手,惹得潘玉双想打她一顿,好像自己反而成了小孩似的。 苏芸暖笑了,提着背篓往衙门去,空空的背篓里吧嗒掉进去一袋玉米面,吧嗒掉进去玉米碴子,吧嗒又掉进去一包玉米粒,她这趟青牛县之行,最大的买卖自然要和梁世儒做了,毕竟人家管着一个县呢! 第136章 民以食为天,粮就是命 梁世儒听说苏芸暖来了,赶紧从书房出来迎接,别人不知道很正常,梁世儒哪里不知道这位如今的身份有多高,不说祈煊能为她做什么,就钟西泽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太明显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苏芸暖摇身一变竟成钟西泽钟大将军的女儿了。 “梁大人。”苏芸暖本想着先去见梁老夫人,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了梁世儒,恭敬的行礼。 梁世儒还礼后,请苏芸暖到书房落座。 如今梁世儒的书房可是大变样了,墙上挂着舆图,舆图下面是沙盘,显然是十分关注祈煊他们的战况。 因为接纳祈家军,梁世儒虽说依然是县令,但在朝廷看来就是乱臣贼子,所以他也不穿官服,只着便装,而青牛县有他在,才不会群龙无首,再者梁世儒对百姓好,百姓爱戴他,自然有威望。 “芸暖姑娘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梁世儒只知道苏芸暖住在山中,但青牛县县志记在曾经有大夏遗民居住在永固山中,所以他也有猜测。 但苏芸暖不说,梁世儒自然是不能问。 苏芸暖把背篓拿过来:“我这次来是和梁大人说说玉米,你先看看这些。” 当梁世儒看到面前摆着的玉 米粒、玉米面和玉米碴子的时候,激动的站了起来:“这是粮食!” “嗯,产量还不低,我是想着如果能在青牛县种玉米的话,百姓就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种一亩地玉米能收上千斤粮食,玉米秸秆可以当草料,喂养牛马羊比割草更好,再者玉米秸秆和玉米瓤都能当烧柴。” 苏芸暖这么说,梁世儒可就有些站不住脚了,搓着手:“可如今要入冬了,何时种植才好?” “也是春种秋收,这个时候可以准备肥料,我可以把制作肥料的方法交给梁大人,只要这个时候准备充足,玉米的产量会更高的。”苏芸暖说。 梁世儒连连点头:“好,好!芸暖姑娘,这是利民大事,梁某替青牛县的百姓谢谢你了。” “梁大人客气了,我也是有私心在的,如今青牛县不用往朝廷缴赋税,百姓愿不愿意拿出来粮食给祈家军全靠本心,可将士们衣食之事不能如此,要有保障才行。”苏芸暖说。 这话说到了梁世儒的心坎上了,坐下来问:“芸暖姑娘是成竹在胸了,不如说来听听,要是可行的话,现在就着手准备。” “我是打算让梁大人按照人口分给百姓们口粮田, 这些田地不需要交赋税,是保证老百姓不挨饿的基本土地,余下的田地要在官府手中,请百姓耕种管理,秋收的时候可以给他们给工钱或者粮食、烧柴,这就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祈家军将士们有饭吃。”苏芸暖说。 梁世儒点头,这简直是太好的办法了,先安民心对青牛县的百姓十分重要,后方安稳对祈家军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芸暖姑娘思虑周祥,梁某立刻着手去办。”梁世儒说。 苏芸暖问:“梁大人,青牛县收了许多投奔来的百姓,安顿起来可容易?” 提到这个,梁世儒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青牛县过去几年里折损了太多百姓,不说十室九空也是人丁稀薄得很,打从祈家军来了之后,投奔来的百姓有三万多人,这些人安置不成问题,就是再多一些也无妨。” “梁大人可想过减轻青牛县的压力,毕竟从青牛县到龙门关都是祈家军占领的地方,玉米种植并不难,可以进一步扩大面积的。”苏芸暖说。 梁世儒微微沉吟片刻:“芸暖姑娘,从青牛县到龙门关,祈家军并非顺遂就过来了,其中几个府县都抵抗的过,如今形式略有些复杂。” “如 果咱们让百姓们渗透过去呢?带着粮种和种植方法,从百姓这边入手应该是可行的。”苏芸暖说。 梁世儒抬头看了眼苏芸暖,该说不说,这姑娘的心是真的大,不是说不好,而是敢想。 “要什么人过去才行呢?”梁世儒问。 苏芸暖笑着摇头:“这我还真没想到,要靠梁大人了,我能保证粮种够用。” “好,芸暖姑娘放心,梁某定会仔细衡量,不耽误明年耕种。”梁世儒看着桌子上这些东西,问:“这些粮食的吃法?” 苏芸暖把玉米粒挪到一边:“这些是粮种,玉米想要产量高需要用良种才行,不能今年收回来的粮食留作明年的种子,种子这一块我负责,玉米面可以用来做玉米糊,放各种蔬菜和野菜都可以,烫面可以贴饼子,蒸窝头,也能蒸菜团子,口感不错,大粒的碴子可以煮着吃,放上豆子味道很好,小粒儿可以用来做粥,不同之处小粒煮熟很快,当做早饭吃就行,大粒的碴子不容易熟,下半晌煮上当晚饭吃才行。” 余下的吃法可以让百姓们自己去研究,苏芸暖只需要让这些人知道这些能吃,味道还不错就可以了。 梁世儒让做饭的婆 子跟苏芸暖学了做法,他找了县丞核对青牛县的人口和土地。 见过梁老夫人,请了平安脉,苏芸暖并没有久留,在衙门门口告诉送自己出来的衙役给梁世儒带话,如果想要找自己可以去和潘家姐弟几个说,他们就住在愚谷村里。 这也是苏芸暖留了个小心眼儿,玉双和玉宝都不大,更不用说玉竹了,几个孩子在愚谷村里生活,没有个靠山可不行,人心善变,真要是有人想要欺负他们几个,有梁世儒在,别人也不敢。 抬头往布庄这边看,就看到潘玉双和潘玉竹坐在布庄旁边的角落里,两个人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苏芸暖心疼,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二姐!阿姐出来啦!”潘玉竹看到苏芸暖,立刻站起来兴奋说。 潘玉双拉住潘玉竹,苏芸暖就到了近前:“怎么没去挑选布料和棉花?” “挑了,挑了,等着阿姐过去看看,有点儿太多了。”潘玉双不好意思的看着苏芸暖:“我没敢做主。” 苏芸暖笑了,还太多了呢,自己又不是不了解潘玉双的性子,能多到哪里去? 当苏芸暖看到面前摆着小山样的布料和棉花的时候,终于知道自己草率了! 第137章 布庄里的机遇 布庄掌柜见苏芸暖,笑着迎过来:“姑娘,这些都很便宜了,要不是之前年景不好积压下来的陈货,我都舍不得这么低的价格卖出去呢。” “我先看看。”苏芸暖先看了布,有的褪色严重,有的长了霉斑,几乎没什么好颜色的,扯了扯布料还挺结实,粗布和细棉布都有。 再看棉花,发黄的不少,有一些都结块了。 看过之后,苏芸暖问布庄掌柜:“这些怎么卖?” “一共四十匹布料,棉花上百斤,这些换做平时一匹粗布都要一两银子,我这四十匹布料算二十两银子不贵了吧?”布庄掌柜看着苏芸暖,说。 一匹布长十丈,幅宽四尺二寸,换成现在的尺寸是长三十三米,幅宽一米四多点儿,也有特殊的布料,幅宽六尺六寸的,这是专门用来做被褥的粗布。 见苏芸暖没什么表情,布庄掌柜又说:“棉花可不能挑拣,好的和差一点儿的都拿着,这些是十两银子,上百斤的棉花,原本最便宜也要八十文一斤的。” 便宜是真便宜,这么一大堆三十两银子可真让人心动。 “您稍等一下,我问妹妹为何要买这么多。”苏芸暖过来,看潘玉双紧张的样子,笃定她是 想要做军用,但到底怎么用自己得问问。 “玉双。”苏芸暖出声。 潘玉双抬头:“阿姐,这些布虽然不好看但够结实,棉花结块的也不怕,回去可以弹一下用。” 苏芸暖说:“咱们家用不了这么多啊。” “我是想要做棉鞋,阿姐,二哥他们在前头打仗,冬天来了可能都没有御寒的衣物,要是能多做一些棉鞋送过去,咋说也能暖和点儿。”潘玉双低着头:“我、我怕二哥遭罪。” 苏芸暖点头:“行,玉双想的对,祈家军的后盾就是我们这些百姓了,买!” 布庄掌柜看着眼前三个孩子,问:“你们家有人在祈家军中?” “我二哥,可厉害啦,他在先锋营,最先回来咱们青牛县的人呢,这会儿去汜水了。”潘玉竹挺起胸/脯骄傲的说。 苏芸暖把钱袋放在是柜台上:“还得劳烦掌柜帮雇一辆车送回去才行。” 布庄掌柜看着摆在面前的三个十两的银元宝,叹了口气:“你们几个等着,我去后面找东家。” 潘玉双有些紧张的拉了拉苏芸暖的衣袖:“阿姐,他是不是反悔了?” “不是,我们走运了。”苏芸暖知道似掌柜去找东家会怎么说了,猜测 不错的话,今儿一个子儿都不用花。 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布庄掌柜急匆匆的出来,抱拳:“几位姑娘,东家请你们去后面说话。” 苏芸暖还礼:“您是善心人。” “不敢,不敢,我带着姑娘们过去。”布庄掌柜摆手,前面带路。 几个人来到后院,主屋门外布庄掌柜恭敬的说:“东家,人带过来了。” “进来吧。”屋子里传出来中年妇人的声音。 苏芸暖带着潘玉双姐妹俩进了屋,屋子里的光线略有些黯,迎面圈椅上坐着的中年妇人穿着蓝色衣裙,头发盘成了一个发髻在脑后,带着一根檀木簪子,微胖的身材,容貌不算出众,但给人第一印象是很面善的人。 “给夫人请安了。”苏芸暖福礼。 潘玉双和潘玉竹随着苏芸暖的动作行礼。 “听说你们要那些积压的库存是为了做鞋?”妇人打量着几个人:“给祈家军送去?” “是,大妹惦记着在军中的大弟,再者这些布料和棉花还能买得起,所以想要给前面的将士们做鞋,冬天来了也可以御御寒。”苏芸暖说。 妇人垂下眉眼:“说是这么说,你们能送过去?” “夫人,只要做好了,梁大人 自是会派人护送过去的,祈家军庇护百姓安稳,百姓必不会让他们受苦,所以这些布料和棉花带回去后,就让庄子上的妇人们动手做,来得及。”苏芸暖说。 妇人微微的勾起唇角,抬头打量着苏芸暖,问:“你们住在哪个庄子啊?” “愚谷村。”苏芸暖说。 妇人眼里一抹亮光,站起身来:“愚谷村的苏姑娘可认识?” “就是我阿姐啊。”潘玉竹过来牵着苏芸暖的手:“我阿姐就是会治病的苏姑娘。” 这下,妇人笑了:“我就说嘛,寻常姑娘家提到梁大人怎么如此的淡然,是苏姑娘就好,库房里还有不少积压下来的布料,能用得上就尽管拿走,本来也是不容易卖出去的东西,只剩下占地方了。” 苏芸暖赶紧说:“夫人,我能力有限,人手也有限啊。” “那就想个法子啊,咱们青牛县有四家布庄,这世道别的不多,积压在库房里都要烂掉了的棉花布料多得是,你能找得到人手,我去跟另外三家说一说,能为祈家军的将士略经绵薄之力,没人会推辞。”妇人说着,仔细的打量了几眼苏芸暖:“这么年轻的姑娘,还真是厉害的很呢。” 苏芸暖很动心,想了想说 :“夫人能不能等我到下半晌,如果这事儿能做成,我过来和夫人商量,做不成也过来和夫人说一声。” “可以。”妇人答应的爽快。 苏芸暖姐仨出了布庄,潘玉双有些犯愁了:“阿姐,咱们认识几个人啊,这事儿能做成吗?除非去找梁大人。” “不用梁大人,咱们先去百草堂。”苏芸暖知道梁世儒很忙,再者官府出面不如百姓自发,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那力量可是不容小觑的。 百草堂里,苏芸暖说了布庄的事,薛丁元立刻说:“这是好事啊,芸暖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几个说书先生,还需要一些告示,薛叔这里往来的人多,薛伯伯那边也是如此,贴了告示一传十十传百,肯定会有人过来的,说书先生走街串巷,去下面庄子宣传,咱们给不了工钱,但可以供吃喝,薛叔觉得行不行?” 薛丁元点头:“好,你说我写,先把告示写出来,我去找兄长,兄长的酒楼里有个说书先生,如果能让他帮忙,周边的百姓就能更快知道了。” 苏芸暖在百草园门口吩咐香兰和白芷回去愚谷村,再跟石榴和抱夏回去山谷,既然供吃喝,那就需要运粮食出来,这是当务之急! 第138章 被盘问?可以! 投奔青牛县的人很多,百姓们口口相传,只能越来越多,青牛县要全盘接收这些百姓,压力可想而知。 春种到秋才能收获,缺少粮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百姓想着都是自己家的米袋子,但苏芸暖想得是这个冬天怎么过去。 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经历的凄惨,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如果因为冬天挨饿再闹出来人吃人的事情,祈家军的威望受挫都是小事儿,乱到一塌糊涂,就没有个太平日子了,所以她想要出一份力。 再者布庄东家的做法也让苏芸暖看到了好的一面,百姓都想要安稳日子,只要谁能给他们安稳日子,谁就是救星,人力的丰沛是不容忽视的资源,所以苏芸暖更愿意把粮食用在这个地方。 没急着离开青牛县,就在百草堂旁边贴了告示,但凡愿意做工的人都可以过来登记,条件是固定的,给粮食。 这消息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来问的人越来越多,但想要做工的人不多,苏芸暖也不着急,没看到真正的好处,保持观望的态度也是正常的。 山谷里,石榴几个回来去找了钟婆婆。 钟婆婆听完,出门去找赵城了。 “好孩子!”赵城激动的来回踱步, 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停下脚步:“我们送粮还不够,到底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钟婆婆点头,粮食是很重要,可钱财更动人心,可是钱从哪里出? “芸暖不是说永固县比较富裕吗?咱们别的不行,有酒啊,这世道能有好酒,价格必须贵!”赵城眉头紧锁:“兵分两路,一路送粮出去,一路送酒去永固县,我们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不能让个姑娘家啥都冲到前面去。” 钟婆婆自然不反对,她把曾经去永固县的那条路告诉了赵城。 伤兵,比如缺胳膊少腿儿的这一部分人留在了山谷里,余下的全员出动。 晁浪十分不服气的让徒弟带着陶器出去卖,当然为了配合酒,陶器都是酒器。 苏芸暖哪里知道自己只是让山谷里送粮食出来,结果竟急速的推动了山谷的发展。 当百草堂旁边堆了许多粮食后,百姓们在再也坐不住了,陆陆续续的有人过来报名,一天的工钱是二斤红粮,也就是高粱米,这可是足够一家五六口人一天吃的! 这对于秋收之后才来到青牛县的百姓来说,非常重要了。 很快,就有了二百多各种年龄段的女人们登记完毕了,年纪十二岁一下的小 姑娘一天的工钱是一斤红粮,八岁以下的孩子不用。 没有煽/情的动员口号,苏芸暖把这些人都集合到一起后,带着来到江南布庄。 江南布庄的东家正在和另外几家布庄的东家商量,积压库存每个布庄都不少,连年战乱百姓们活着都是问题,哪里有闲钱置办这些?可真要白白拿出来,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的。 “我廖红让大家过来商量,不强求,可有几句话得和你们说明白了,过去这几年我们日子过的苦不苦都心知肚明,祈家军来了之后,我们不说日子过的多好,可总算是安稳下来了,想一想前面那些祈家军儿郎,哪个不是血肉之躯?他们舍生忘死,我们连点儿布料棉花都舍不出来的话,凭什么让人家为我们搏命,朝廷不管的祈家军,我们百姓也不管?” 廖红,江南布庄的东家。 “廖当家的,这话大家都明白,可咱们才多少存货?能做多少事情?”一个中年男人出声,摇头叹息:“咱们不是大户啊。” 旁边,老者也是长叹一声:“要我说啊,螳臂挡车一般。” “那就什么也不做?”年轻的崔辰站起来:“我倒觉得廖当家的有担当!想一想开春那会儿的青牛县, 要不是百草堂的薛郎中挺身而出,得死多少人?还有那愚谷村的苏姑娘,她可没计较得失的把方子都交给了百草堂呢,越是乱世,越是要有螳臂挡车的气度,蝼蚁多了也能溃千里江堤呢。” 说到这里,崔辰冲廖红抱拳:“我们崔家布庄别说积压的库存了,所有的布料、棉花和针线都拿出来,用多少给多少,拿完为止,我这就让家里人出去采办,不能让祈家军挨冷受冻!” 廖红还礼:“崔公子侠义心肠,廖红钦佩,我江南布庄亦是如此,不过不强求,全凭自愿。” 话音刚落,有小伙计进来:“东家,苏姑娘已经带着人过来了,乌泱乌泱的。” 廖红又惊又喜,让小伙计请苏芸暖进来,这才说:“想必你们也看到了,苏姑娘拿出来的那些粮食有多少,真要用钱财衡量,这世道粮食才是命。” 崔辰是真好奇这位苏姑娘,能治病尚且可以说是家传的本事,手里这么多粮食,那就让人看不透了。 中年人和老人对望一眼,也都好奇的看着门口。 苏芸暖带着潘玉双进来,给廖红行礼后,廖红请两个人坐下,这才问:“听说找到了不少人?” “还会更多,大家都想要粮食 。”苏芸暖看了眼屋子里另外三个人,看着廖红:“眼下有二百多人。” “好。”廖红扬声叫来了掌柜,吩咐下去打开库房,布料、棉花和针线全部都搬出来。 掌柜赶紧去办事。 崔辰清了清嗓子,出声:“久仰苏姑娘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可否请姑娘为崔某解惑啊。” “崔公子尽管问。”苏芸暖看着崔辰。 崔辰起身抱拳:“苏姑娘医术了得,青牛县的人都亲眼目睹过,只是苏姑娘手里既然又这么多粮食,去年冬天为何不用来救人呢?” 这简直了! 苏芸暖看着崔辰,微微一笑:“崔公子,我就是青牛县的人,一直都生活在愚谷村中,本就是寻常百姓家,你觉得我能拿出来这么多粮食,是自己的本事吗?” 崔辰略有吃惊,但也认为苏芸暖说的是真的,只是没想到她倒坦诚的很。 旁边两个人也支棱着耳朵听着呢。 苏芸暖又说:“粮食有,但来历不便透露,祈家军不会挨饿,但冬天来了的话,会受冻,所以需要仰仗各位伸以援手了,不知各位可愿意啊?” 盘问自己?没问题,自己问问他们也是应该的吧? 第139章 青牛县要练女兵 “我姜家布庄算一个。”老人起身抱拳:“苏姑娘能如此,我姜恒自会鼎力相助。” 中年男人也站了起来,笑道:“乔家布庄也鼎力相助,崔辰小老弟说的对,廖当家的能把咱们叫过来,咱们受了祈家军庇护,必也要投桃报李。” 廖红看了眼苏芸暖,刚巧看到了苏芸暖带着问询的目光看过来,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开始吧,二百多人做活可需要不少地方,今儿起这布庄就腾出来给这些人用,放在一起也好管理,苏姑娘觉得呢?” “廖东家,芸暖感激不尽。” 等四个人跟着苏芸暖出门后,姜恒几个人就更震惊了,苏芸暖身边竟然跟着四个丫环! 果然啊,姜恒垂眸,祈家军背后必有援助的高人,否则苏芸暖不会那么有底气的说祈家军不会挨饿,幸亏自己话没说死,不然还挺难收场的。 甚至,姜恒觉得这天下要改名换姓了! 想到这里就止不住的心里沸腾起来,祁侯爷当年是何等的威风!要不是因为一个忠字压着,又怎么会死的那么憋屈!一代能臣干将悲凉落幕,这才是大晟国百姓苦难的根源,天子无德,百姓受苦,真是一点儿不 假! 同理,以为杀了一个祁侯爷就能安享天下的皇上简直是人头猪脑,祈家军树大根深,那容易轻易撼动,皇上逼三王反了,如今更有祈家军出山,护百姓也不耽误为祁家满门报仇! 所以,自己发现了什么骇人的真相了吗? 姜恒这么想,乔鹿鸣也想到了这些,所以两个原本还想着置身事外的人,竟比廖红和崔辰更积极起来。 青牛县这么大的动静哪里能瞒得住梁世儒! 听到属下禀报,梁世儒立刻出了衙门往江南布庄来了。 当他看到往这边运送粮食、布料和棉花的队伍有序的往江南布庄里进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站在衙门口看着这边的人们。 苏芸暖真是谜一样的姑娘,看着总想置身事外,可每每都能抓到关键的点,再默默地出手,最重要的是出手就是大动作。 即便是祈家军在前,投靠过来的百姓给青牛县注入了活力,可到底是多年来的苦难折/磨的人都没了精气神,眼前这些人则不同,他们麻利的做着手里的事情,相熟的人会说笑聊天,这种场景好多年都不曾看到了。 “江南布庄不算大,容纳不下这些人。”梁世儒说。 旁边的衙 役垂首:“大人,咱们府衙是最大的地方,练兵可以在县城外面。” “嗯。”梁世儒迈步往江南布庄来。 百姓认出来穿着便装的梁世儒,赶紧让出路来,恭敬的问好。 梁世儒让大家忙自己的事情。 走进江南布庄,看到苏芸暖站在不起眼儿的地方,四个年轻的姑娘们一字排开,前面摆着桌子,妇人们排着队,三组人一组领布,一组领棉花,一组领针线,最后一组放着秤,后面放着粮食,看样子是忙完之后过来领粮食的地方。 领取了布料的人坐在一起,拿出来鞋样子开始裁剪,边角的布料都放在篓子里。 领了棉花的人也坐在一起,拿着匾筐把棉花整理成棉花薄片备用。 拿到针线的人,两个人一组开始搓线,细细的线搓成可以用来纳鞋底的线绳,再缠成团放在篓子里备用。 余下的人端来浆/糊和桌子,把边角的布料拿过来,稍作裁剪一层碎布头一层浆/糊,如此四五层的样子就可以了,晾晒干了后裁剪成鞋底。 虽然刚开始,但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就算是院子不大,但并不显得很嘈杂,大家都在闷头做事。 苏芸暖早就看到 梁世儒了,等梁世儒把院子里的情形都看过之后,她才走过来,福身:“梁大人,江南布庄的廖东家带头,咱们青牛县的四家布庄都倾囊相助,为祈家军的将士们做一些布鞋过去。” “如此甚好。”梁世儒看苏芸暖,有功而不居功,这么小的年纪就活得如此通透,少见啊。 苏芸暖说:“鞋样儿是统一的,大小号一组,送过去的时候希望能让每个人都穿上合脚的鞋。” “芸暖姑娘考虑的周祥,不过这里略显得局促了,衙门那边大门敞开,随时都可以过去用,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梁世儒说。 苏芸暖微微颔首:“梁大人,听说青牛县还要练兵。” “无妨,练兵在哪里都可以。”梁世儒说。 苏芸暖回头看了眼潘玉双,才说:“芸暖想要举荐玉双,她曾有幸得崔三小姐指点,略懂练兵之术,如果青牛县有女子愿意结成队伍,未尝不是好事。” “这个……”梁世儒没想到苏芸暖要说的是这件事,曾经祈家军有一支非常彪悍的队伍,带兵的是祁家大小姐,兵士都是女子的凤翎军,那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只不过随着祁家的没落而消失了。 苏芸暖也不着急,能成自然是好的,毕竟在自己心里,女人可不比男人差,但这是古代社会,男女平等的口号她不会喊,也不会那么做,因为太过与此时的社会形态背离,极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而害人。 “如此也好,潘家姑娘可有信心?”梁世儒问。 苏芸暖笑了:“不如叫来问问。” 梁世儒点头,苏芸暖叫来了潘玉双。 “听说你得到了崔家三小姐的点拨,会练兵之术?”梁世儒问。 潘玉双恭敬的垂首:“是。” “如果让你在青牛县也训练一支凤翎军,可能做到?”梁世儒又问。 潘玉双猛然抬头看着梁世儒,赶紧单膝跪地,抱拳:“回梁大人,潘玉双定会全力以赴!” 梁世儒伸出手虚扶潘玉双:“只是嘴上说说可不行,这样吧,给你五天时间去召集愿意入凤翎军的女子,若能成功,一个月后要校军场检验,如果检验合格后,本官就把凤翎军立起来,以护卫青牛县。” “是!”潘玉双回答的十分响亮。 本来,梁世儒出现在这里就让很多人注意了,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后,许多人都眼里冒光,凤翎军啊,祈家军又要有凤翎军了吗? 第140章 芸暖姑娘和祈家军交情很深吧? 廖红出来拜见梁世儒。 梁世儒就在院子里,对所有人抱拳一礼:“梁某感谢诸位能如此身怀大义,为祈家军解后顾之忧,得之庇护亦能回护之,唯有如此才能在乱世得一片安宁,也唯有祈家军勇往直前,披荆斩棘,才能让我们有朝一日再回故土,不会为了活着颠沛流离。” 这一番话,让许多人都眼中含泪了。 都说故土难离,若不是为了活下去,谁又会拖家带口,千里迢迢的投奔而来。 怪只怪战祸不断,可都是穷苦百姓能有什么办法?一年年下来,家里男丁都快被抓光了,这种日子谁愿意过? “如今,祈家军在汜水河设防,祁侯爷虽然不在了,但祈家军还在,祈家军依旧是庇护百姓的劲旅,梁某虽说是一介文人,亦有忧国忧民之心,咱们虽不能上阵杀敌,但各尽所能才能让以后的日子安稳。”梁世儒环视众人:“青牛县也在练兵,如今更有崔家三小姐的爱徒要再立凤翎军,劳烦大家回去宣传一二,但凡适龄女子都可到衙门来,如今我们不拿起来刀枪,便是任人宰割之鱼肉,既如此,谁的命都是一条,有何惧之!” 苏芸暖站在下面,听祈世儒这一番话,不禁想到了祈煊的评价。 梁世儒是个好官,看 来确是如此,非但是个好官,还是个有热血的文人。 武将的刀,文人的笔,那可都是斩人性命,斩获人心的利器。 有小伙计搬来了椅子给梁世儒。 梁世儒微微颔首后,才看向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廖红、姜恒、崔晨和乔鹿鸣四个人,抱拳:“你们四位实数义士,能有如此义举,当记一功。” 四个人赶紧还礼,姜恒率先说话:“梁大人,咱们青牛县的百姓都可以各展所长,正如廖当家说的那般,若无祈家军庇护,我们不敢想有如此安宁的日子过,既受了祈家军的好处,自都愿意回报一二,只是百姓到底难聚在一起,若梁大人振臂一呼,必会是另一番景象的。” 梁世儒点头:“正是如此,梁某也有此意,不如我们衙门里是坐下来商讨一番。” “遵命。”廖红几个人跟着梁世儒往衙门去。 梁世儒走到苏芸暖跟前:“苏姑娘,同去可好?” “我不过去了,梁大人既然要再成凤翎军,不如让玉双过去,一来可以好好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做,再者也能让梁大人看看玉双是否真的可以。”苏芸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一直都在青牛县,该往后闪一闪的时候,必是闪开的。 梁世儒点头:“好。” 两个人也就说了 几句话而已,但心思颇多的姜恒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县令对苏芸暖都如此言听计从,这个苏芸暖是真不简单啊。 等梁世儒带人离开后,苏芸暖继续坐在一旁。 潘玉竹就坐在苏芸暖身边,看到潘玉宝的时候立刻站起来:“三哥,我在这里。” 潘玉宝满头大汗的走过来:“阿姐,我回来了。” “先歇一会儿,一会儿等你二姐回来再说。”潘玉宝发现潘玉双不在,也没多问,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些人,他是万万没想到,本来就是兵分两路想要看看物价如何,阿姐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找到了这么多人做针线活? 潘玉竹小声说:“这些人都在给二哥他们做鞋子,还要做棉衣呢。” 潘玉宝愣住了片刻,偷偷看苏芸暖,阿姐是真厉害啊。 人们又安静下来忙着手里的活计,有条不紊。 有人小声议论凤翎军的事,刚才只是听说,看梁大人把潘玉双带走后,没有人不心动。 就是不知道这凤翎军和祈家军的凤翎军有什么不同。 很快,消息就来了。 青牛县要练女兵,并且正式定了名字——凤翎军。 梁世儒发布告示,凤翎军将会负责往祈家军运送物资,但凡参加的人都会提供和军中兵士一样 ,有粮饷可拿,并且优先安顿户籍。 消息一出,百姓就轰动了,许多年轻的姑娘们跃跃欲试。 潘玉双就在衙门里,有衙役从中协助,但凡有意者都可以到衙门来报名,条件优厚的同时,选拔也十分严苛,年纪小、身体弱的都不能参加。 说书先生走街串巷,青牛县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开,许多投奔来的百姓虽说得到了安置,但户籍是没有的。 再者,但凡上岁数的人没有不知道凤翎军赫赫威名的,在别的地方还未必相信,但这是祈家军庇护之地,他们都恨不得年轻几十岁去参加凤翎军,让祈家军的威名如当年那般。 苏芸暖再一次见识到了祈家军在百姓中的威望了。 原本只是过来青牛县看看该如何做生意,结果太意外了。 廖红几个人回来后,请苏芸暖到屋内议事。 “苏姑娘,咱们可以给这些姑娘们做一些练功服。”廖红先开口。 姜恒立刻说:“对,我们姜家还有一些绣娘在,这件事我们来就行。” “我们也有绣娘,上好的布料也都拿出来,凤翎军都是巾帼英雄,不能怠慢了。”乔鹿鸣也是一反最初的态度,积极得很。 苏芸暖想了想:“那我画几种练功服的样子,大家看看合 不合适,再者既然是给凤翎军的姑娘们准备的,那就要合身才行,等人数暂时定下来后,最好量体裁衣。” 因为梁世儒的态度,这些人都高看苏芸暖一眼,所以她说的话并没有人反对。 等只剩下廖红后,苏芸暖才说:“廖姨,月事带不适合凤翎军的姑娘们用,你看看这种行不行?” 廖红拿过来图纸看了几眼,抬头惊异的看苏芸暖:“这是你想出来的?” 苏芸暖点头:“芸暖知道廖姨是最诚心实意要为祈家军做事的人,如今这世道想要当生意做不容易,但只要大家众志成城,太平的日子不会远的,这也算是芸娘能回报廖姨的一点点心意吧。” 廖红低垂眉眼,良久才问:“芸暖姑娘和祈家军交情很深吧?” 苏芸暖笑了:“不止是交情,祈家军平乱元帅是芸暖的义父,义父为民出征,身为女儿的我不敢偷闲片刻啊。” “原来如此!”廖红抬头看着苏芸暖,赞赏的点了点头:“好姑娘,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一天的忙碌结束,苏芸暖带着潘家姐弟几个和自己的丫环住进了梁世儒临时为他们安排的宅子。 收拾妥当后,苏芸暖把人叫过来,问:“你们去永固县收获如何啊?” “ 第141章 天下可还是赵家的天下? 潘玉宝坐在小板凳上,皱着眉头说:“想要进城就得交十文钱,我让石榴和抱夏去了下面村子里看看,等天黑的时候我混进去了。” “永固县是只要有钱人。”苏芸暖说。 “小姐,永固县下面的百姓过的还不如青牛县好呢。”石榴冷哼一声:“今年青牛县的庄稼丰收了,百姓手里都有粮食,永固县的田里都是荒草,我去的村子里都没什么人了,打听了才知道能走的都走了。” 苏芸暖微微挑眉:“去哪里了?” 提到这个,抱夏接过去话:“说是去投奔九小姐了,这九小姐是谁?” 苏芸暖揉了揉额角:“九小姐是永固县县令的女儿,夫君是孟丞相的长子。” 石榴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小姐还这么了解永固县。 苏芸暖问潘玉宝:“永固县里有什么变化吗?” 潘玉宝摇了摇头:“没啥变化,酒楼还在,生意也好的很,掌柜还是梅娘。” “那就行,咱们不用管别的,先把生意做起来,永固县有银子,那咱们就从永固县拿银子出来。”苏芸暖看潘玉双:“玉双对练兵可有信心?” 潘玉双点头:“我想好了,不在青牛县练兵,我们回家那边,山脚的屋子可以住 人,屋后的空地不小,咱们的院子也足够大,再者这些人吃住都在一起,会更默契。” 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苏芸暖让大家再忙几天,稳定下来后自己还要尽快回去山谷里,那边的买卖不能耽误了。 第二天一大早,更多的人过来做手工了,苏芸暖就把人分开,衙门里负责做鞋底,廖红这边负责做鞋面。 潘玉双这边确定下来可以加入凤翎军的姑娘们都会到廖红这边量尺寸做练功服,拿到了练功服后就会去愚谷村报到。 苏芸暖在这边待了三天,所有的事情都上了正轨后准备回去山谷里,赵城带着人来到了青牛县。 “赵爷爷,你怎么来了?”苏芸暖非常意外,看着风尘仆仆的赵城,赶紧请他去了自己临时休息的小院。 赵城坐下来,先问:“这边的事情顺利吗?” “很顺利,等回去山谷把药运过来,就能先往前面送去一批了,玉双那边通过考核的姑娘们也有一百多人,这些人练好了后能提供足够的助力。”苏芸暖说。 赵城没想到竟还有凤翎军的事情,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练兵可以让苗海过来,他对练兵颇有些心得。” 苏芸暖乐见其成。 赵城这才说:“昨儿 晚上我们到了永固县,一大早把酒送进去后立刻被疯抢一空,赚了小一百两银子,果然永固县的富人多。” “不单单是富人多,还因为缺少粮食,就算是他们也舍不得粮食酿酒。”苏芸暖笑着说:“价格高一些都没问题。” 这想法和赵城不谋而合,赵城拿出来钱袋子递给苏芸暖:“山谷那边我们在,银子给你拿着用,如果需要啥就尽管稍信儿回去,我这就让人送那些药出山。” 这样安排给苏芸暖节省了许多时间,苏芸暖决定暂时留在这边,等第一批物资送出去后再回山谷也不迟。 就在青牛县几乎全员出动在忙碌的时候,汜水之上两艘大船缓缓靠近。 钟西泽端坐在祈字大旗之下,看着对面船上的人。 对面船上的人年近五旬,一身蟒袍腰间玉带,立在船头之上,凝视着帅旗上的祈字,良久才对身边的人说:“不知道那位如今作何感想,有意思。” “王爷,咱们如此见钟西泽,只怕宁王和安王都会心里不安啊。”白袍男子恭声说:“再者,我们查过多次,只怕说祁侯爷血脉尚存是传言,并不可信。” 话音落下,钟西泽已经起身走到了船头,抱拳:“末将钟西泽拜见福王殿下, 因甲胄在身不便大礼,还请福王殿下海涵。” 福王赵偳,是永昭帝赵煜的亲弟弟,赵煜当年登基之时,便先圈禁再暗杀,先皇留下的子嗣之中,只有立下汗马功劳的亲兄弟四人活了下来。 登基之后,赵煜立刻封王,福王赵偳镇守南疆之地,宁王赵润镇守东宁州,安王赵鼎的封地在锡城,是大晟国最西面的贫瘠之地。 说是为国镇守边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赵煜是故意把亲兄弟都驱逐出权力中心,锡城最穷,面对的是无尽的荒漠,南疆多瘴气,历来都是不祥之地,东宁州较之另外两地稍好一些,可群山连绵的地方,饿不死也富不起来就是了。 所以,三王不反,那是因为自知无法与祈家军抗衡,所以祁侯爷一家被斩之后,三王准备了六年才动手,目的就是要让永昭帝措手不及。 赵偳看着钟西泽,缓缓说道:“钟将军赤胆忠肝,果然传言不假,祈家军心中并无君,只有帅。” “福王此话倒也不错,古来都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钟西泽非但没有往心里去,还笑了。 赵偳缓缓地吸了口气:“今日/本王想见祁家后人,当年祁侯爷有护送本王平安离京之恩,多年来一直都放在心上 不敢忘记。” “少主年幼,并不在军中。”钟西泽负手而立:“不过,少主有命,护民于危难之中,并不与人争权逐鹿,这就是祈家军的态度。” 赵偳眯起眼睛:“钟将军的意思是要择明主了?” 钟西泽收起了笑容,看着赵偳:“王爷,末将也甚是疑惑,如今天下这般景象,谁又是明君贤主呢是?” 赵偳一噎。 他可不单单是来试探祈家军的,更有拉拢的意思,虽说当今皇上不日就要御驾亲临和谈,可赵偳并不觉得和谈有什么用处,如今颇有些谁得到祈家军,就可以得到天下的意味。 但钟西泽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是明君贤主,这让赵偳不免想的更多了。 “钟将军,你是大晟国的将军,竟如此大逆不道!真真是……”。白衣谋士话都没说完,一支翎羽箭迎着他的面门激/射而来,吓得他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翎羽箭没入身后船板之上。 钟西泽扫了眼倒在地上的白衣谋士:“你读了圣贤书,却没学会圣贤之道,敢人模狗样的站在这里,留你一命那也是看在福王的面子上!” 赵偳笑了:“钟将军这是给本王下马威吗?本王倒是想问一问,这天下可还是赵家的天下?” 第142章 朝廷重犯祈少主 钟西泽没说话,船舱之内走出个黑衣少年,少年手里握着长弓,缓步走到钟西泽旁边,抬头看着福王赵偳,缓缓说道:“赵家的天下如何?百姓苦不堪言,山河满目疮痍,身为赵家人的福王殿下是忘记了吗?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而非哪一个姓氏的天下。” 赵偳大惊。 钟西泽侧身倒退半步恭敬出声:“少主。” 祈煊抬起头来,看着赵偳:“以势压人何用之有?福王若还想着天下是赵家的天下,难道不该想着如何安抚万民?不该想如何抵御外敌?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有没有祁家何妨?有没有祈家军又何妨?” 赵偳看着祈煊的脸,缓缓地吸了口气,拱手:“世子,有幸见一面,赵某心安了。” “福王,我是朝廷重犯吧。”祈煊侧身避开赵偳的礼,抬头望着浩渺的江面:“我身后是北地,北地是朝廷的门户,镇守门户的崔将军是父亲生前至交和同袍,而我身为祁家人,不报朝廷报万民,若想群起而攻之,无妨。” 祈煊说罢,扬了扬手里的弓:“留他一命是福王的面子,这和天下是谁的,没关系。” 钟西泽挡住祈煊,祈煊退回船舱之内。 赵偳拱手,下令掉头离开。 这一趟,知道祁家还有后人,值得 了。 回到驻地大营。 祈煊和钟西泽进了帅帐。 “少主,若是朝廷知道少主真的活着,只怕更为不利啊。”钟西泽担忧的说。 祈煊看着面前的沙盘,摇头:“福王知道我确实是祁家后人,便不会和朝廷议和。” 钟西泽看祈煊:“他想要那个位子。” 想要坐在那个位子的人,没有不想拉拢祈家军为己用的,只是三王和朝廷对抗更像是拉锯战一般,这让钟西泽看不清三王到底图什么了。 祈煊挑眉:“他们谁不想要那个位子呢?” 钟西泽单膝跪地,抱拳:“少主,无明君百姓苦矣,祈家军只保明君。” 祈煊双手扶着钟西泽起身:“可惜,无明君。” “那大晟推了也罢!”钟西泽看着祈煊,满眼都是期待。 祈煊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沿着汜水河漫步,祈煊看着远处正扛着木材回来的队伍,汜水河是天堑,祈家军想要再进一步需要有足够的战船,没有朝廷做依靠,祈家军需要在冬天封河之前度过汜水河,否则就要等到明年了。 拖不起,祈家军需要速战速决。 “祈煊。”潘玉虎快步跑过来:“青牛县送粮饷和药品来了。” 祈煊回头看着潘玉虎:“来了多少人?” “二百多人 ,一百多辆车,梁大人派过来的。”潘玉虎有些兴奋:“看来青牛县那边日子过的不错。” 不怪潘玉虎担心,自从祈家军驻扎在汜水河边开始,汜水河上渔船如过江之鲫,天天都有投奔而来的百姓,这些人涌入青牛县,可想而知青牛县的压力会多大。 祈煊迈步往回走,当他看到一车车的布鞋、棉鞋的时候,缓缓地吸了口气,后面十辆车里装着的都是药品,药品啊。 祈煊抬头眺望青牛县的方向,那个胆小又倔强的苏芸暖是真的太希望过太平日子了,不然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能拿得出来这么多的药品? “还有五千罐冻疮膏送去了龙门关。”带队的差役笑着和潘玉虎说:“苏姑娘厉害得很,让百姓做活儿换粮食,咱们青牛县的布庄都搬空了,还有潘姑娘也很厉害,听说有祈家军人帮着在愚谷村训练凤翎军呢。” 潘玉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他想法简单的很,那就是自己的亲人过得好就行。 “有写信来吗?”潘玉虎问。 衙役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潘姑娘让我稍信儿给玉虎兄弟,说家里一切都好,别惦记,多保重。” 潘玉虎勾着衙役的肩膀:“兄弟,回去告诉我家妹子,让她放心吧,等打完仗就好了,都能回去好好过日 子的。” 祈煊踱步走了,苏芸暖怕是没工夫也没有理由带消息到阵前,有的话,那也是给钟西泽的。 突然想到了坠崖的时候,她看到山谷里的景象是多么的高兴,养伤那段日子看她在外面忙碌,祈煊就觉得心口有些发闷。 “少主。”钟西泽走在祈煊身旁。 祈煊停下脚步:“钟将军,如果改朝换代将会无休止的征战,祈家军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更没有速战速决的机会。” “是。”钟西泽知道少主在想什么了,不是不想做,是不能做,因为祈家军的身后是黎民百姓。 祈煊负手而立:“三王与朝廷必不会结成同盟,反倒是会来拉拢祈家军,钟将军怎么看福王、安王和宁王?” “福王性狡诈,狠,不可为君,宁王看似温润,但搜刮民脂民膏从不手软,好女色而无大志,就算是有大志而无君王之能,若为君必是昏君。”钟西泽叹了口气:“安王年四十有五,当年为辅佐当今登顶,与太子博弈之时,为落太子下马,焚杀半城百姓,实非善类。” 祈煊看钟西泽:“焚杀百姓?” “是,太子乃占长占嫡,为人敦厚贤良,本是众望所归,但性柔而少谋,老侯爷曾说太子登基,祈家军需枕戈待旦,不可一日荒废,如此才能一刚 一柔护国护民,只是祈家军镇守四夷,无召不可归京,并不知京中波云诡谲之迅猛,等消息传到龙门关的时候,太子已然自缢于太子府了。”钟西泽看祈煊。 祈煊皱眉:“半城百姓是怎么回事?” “当年种种矛头都指向太子与二皇子暗中彼此争斗,二皇子遇袭,火烧连营,百姓死伤无数,太子百口莫辩,自缢谢罪。”钟西泽抬起手压了压额角:“老侯爷认定太子不会如此行事,但太子已死,当时的皇上已经无法临朝,召老侯爷归京,辅佐当时最不起眼的四皇子赵煜,二皇子被赐死,三皇子闲云野鹤,无心朝政,在太子自缢后离开皇城,不知所踪了。” “原来如此。”祈煊犯愁了。 钟西泽也犯愁,无明君可保,祈家军如今委实尴尬,真不知道有没有破局之机缘啊。 “祈煊。”潘玉虎寻祈煊过来,看到钟西泽,赶紧单膝跪地:“元帅,属下有书信给少主。” 钟西泽笑了:“起来吧,你与少主是至交好友,不必多礼。” “是。”潘玉虎起身,把手里的书信递给祈煊,抱拳:“属下告退。” 祈煊是看看钟西泽。 钟西泽倒也知情知趣,抱拳告退。 祈煊在河边找了一处平滑的大石头坐上去,打开了书信…… 第143章 赶紧送去百草堂 信是苏芸暖写来的。 说的是山谷里人们的生活安排,提到了青牛县百姓,话虽不多,但都是祈煊想要知道的事情,特别是看到山谷里的人竟开始酿酒、烧瓷和制糖,要去把永固县的银子都赚回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说起来,苏芸暖对永固县也真是有执念,当初看到永固县不用挨饿的时候,她似乎就一直在琢磨永固县。 其实,永固县才多大点儿地方,大晟国如永固县这般独善其身的地方不少,只是苏芸暖不曾看到罢了。 真正没人庇护的就是穷苦百姓而已。 信末尾,苏芸暖提到了铁矿,只有六个字:山谷发现铁矿。 但,就是这六个字,让祈煊都坐不住了,铁矿意味着什么?武器和粮食,这是乱世中最大的筹码! 显然,苏芸暖也清楚。 回到自己的军帐,祈煊提笔给苏芸暖写回信,写好之后交给了衙役。 这些人并没有多留,即刻启程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遇到投奔来的百姓就带上,一路回到青牛县的时候,车上竟坐满了人。 这一来一回,已经入冬了。 苏芸暖担心今年冬天还会很冷,不过事实上青牛县的冬天并不会极冷,中午的阳光还温暖的很。 廖红带头在做棉衣,已经完全不需要苏芸暖操心了。 打算回去山谷的苏芸暖走在青牛县的街上,听到城门的人喊道:“回来啦!林大哥从汜水河那边回来啦!” 苏芸暖就站在路边,看着马车、牛车甚至驴车拉着一车车的人进了青牛县,忍不住轻声叹息。 人越来越多了,青牛县的压力会越来越大的,自己之所以没有回去山谷,也有心思要带一批人回去山谷里安顿。 不过梁世儒非常能干,投奔来的百姓都安顿的很好,所以苏芸暖想着等到祈煊的消息后,立刻回去山里中,结果看到这么多人又涌入青牛县了,知道自己得带走一部分,只靠梁世儒也怕安顿不下这么多人。 车队停下来,投奔来的百姓都下了车等在衙门前。 苏芸暖在人群中,发现许多青牛县的百姓都在和这些人打招呼,不用猜也知道先一步来青牛县的人得到了安置,呼朋唤友的撒出去消息,这才会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聚集了。 梁世儒带人走出衙门,衙役们轻车熟路的开始忙起来,记录这些人上名册,根据下属村屯的人口数安顿,这样的事情打从秋天开始就是每天都在做的,都习惯了。 看了一会儿,苏芸暖转身离 开,官府造册安置是最好不过了,自己不想横生枝节,等都安顿下后,再看看有没有乞儿吧,毕竟越是乱世,越要防备人心叵测。 回到小院里,石榴正在收拾包袱,她们在这边已经三个月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后,石榴几个人都怀念山谷里的日子了。 “小姐,我们啥时候动身?”抱夏问。 苏芸暖看着收拾差不多的东西,坐下来:“明儿一早就回去。” 这下,几个人更高兴了。 苏芸暖几次看着门口,要不是自己实在不好意思去问问有没有祈煊来信,也不至于坐在这里干等着了。 敲门声传来,石榴从灶房里出来去开门:“谁啊?” 门外,衙役回道:“来给苏小姐送信的。” 石榴打开门,衙役也不进来,把包袱递进来:“石榴姑娘收好,我先回去了。” “有劳了。”石榴道谢。 关了门石榴掂了掂手里的包袱,微微蹙眉,书信能这么重吗? 苏芸暖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 石榴走过来:“小姐,说是书信,可这也有点儿太重了。” “给我吧。”苏芸暖接过来包袱,确实不轻,进屋坐下来打开包袱,上面放着的是两封信,一封写着自己的名字,一封写 着潘玉双的名字,下面是两个用羊皮卷着的包袱,打开看了眼忍不住笑了,钢鞭应该是给玉双的,袖箭应该也是给玉双的,造型还挺精致的呢。 拆开写着自己名字的书信,果然是祈煊写来的。 信中,祈煊嘱咐她务必往来小心,说了阵前的一些事情,还问了山谷里的那些祁家老兵的事,书信末尾提到了袖箭,原来袖箭是给自己防身的。 拿起袖箭按照祈煊交给自己的步骤戴在手腕上,对着墙壁按动机括,嗖的一声飞出去的袖箭没入墙壁寸许,反倒把苏芸暖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让自己冷静下来,走过去拔下来袖箭收好。 这是单筒袖箭,每次只能发出去一支箭,一共六支配箭,祈煊让苏芸暖回去山谷中再让人锻造一些配箭,用来防身。 把袖箭摘下来放在包袱里包好,苏芸暖起身走出去。 入冬之后,天气会越来越冷,廖红那边制作的棉衣应该也很快送出去了,自己得抓紧回去山谷再准备一些药品。 到底是在外面,不敢轻易动用草药空间,不方便啊。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起,苏芸暖去拜访了廖红,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苏芸暖很钦佩廖红的深明大义,要不是廖红,山谷那边一时半 刻还不能给祈家军如此多的支援。 同样,廖红也很敬佩苏芸暖,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这么多事,是她所不能比的。 两个人颇为惺惺相惜,告别之时苏芸暖让廖红等着自己再来青牛县,去一趟阵前并不容易,所以要把东西都准备好一次性送过去才行。 回去的路上,苏芸暖并不着急,很留意青牛县街道两边的人,但略有些意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场景,一夜之间梁世儒竟把那么多人都安置妥当了。 就在苏芸暖佩服梁世儒的时候,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停下脚步:“石榴,听到呼救声了吗?” “小姐,我去看看。”石榴显然也听到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回来的很快:“小姐,那边有一个人怕是不行了,还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也高烧不退。”、 苏芸暖赶紧往这边来,手里多了退烧药,嘱咐空间药灵先冷静,人多眼杂。 当几个人来到一处避风的破房子里的时候,苏芸暖看到了蜷缩在草窝里的孩子,走过去试了试温度,沉声:“赶紧送去百草堂,我随后就到。” 话音未落,苏芸暖的手臂就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那力道之大,让她险些惊呼出声…… 第144章 后悔救了这一个 “救……救他。”枯瘦的手用力的抓着苏芸暖的手臂,声音微弱、断断续续。 苏芸暖的手里出现了强心剂,这预示着这只手的主人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了。 石榴已经抱着孩子往百草堂去了,抱夏想要推开抓住苏芸暖的人,被苏芸暖制止住:“去找水和粥来,白芷去找点儿干净的软布,香兰,石榴一个人不行,你去帮忙。” “小姐,你一个人不行!”白芷着急了。 苏芸暖脸色一沉:“那你们动作就快点儿!” 等人都离开后,苏芸暖给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注射/了强心剂。 中年男人闭着眼睛,嘴唇蠕动着,苏芸暖只能俯身把耳朵贴在男人的嘴边:“太子、太子的血脉,赵、赵丰烨,送、送去祁家。” 只说完了这句话,男人胸/口一塌,再也没有呼吸了。 苏芸暖整个人如遭雷击,她万万没想到会这样,太子血脉?送去祁家?这不是开玩笑吗?朝廷围追堵截祈家军,当今皇上是祈煊的灭门仇人! 怎么着?忠诚能被利用得这么彻底?! “小姐。”白芷担心苏芸暖,第一个跑回来的,拿着软布的她看到苏芸暖脸色苍白,担心的不行,小姐心善,怕 是人死了。 苏芸暖起身,缓缓地吸了口气:“没事了,让官府过来替这个人收尸。” 白芷过来扶着苏芸暖:“小姐,世道如此,咱们管不了那么多。” “是,你说得对。”苏芸暖拍了拍白芷的手臂。 自己不是没见过死人,比这个残酷百倍的事情都见过,只是搞不懂这是什么事儿!那个孩子该怎么办? 这会儿抱夏提着水桶回来了,白芷让她去衙门说一声,一会儿到百草堂碰头。 等苏芸暖来到百草堂的时候,薛丁元已经给赵丰烨诊脉完毕,并且用了汤药。 苏芸暖看着瘦骨伶仃的孩子,他蜷缩成一团,像是幼兽一样看着自己。 “芸暖姑娘,这小孩是风寒所致,体质太虚弱才会如此。”薛丁元说。 苏芸暖点了点头,她在想怎么办,留在百草堂怕是不行,薛丁元照顾不过来,可带回去山谷里吗? 说实在的,苏芸暖对如今的朝廷是一丁点儿好感都没有,寻常百姓也就罢了,什么太子血脉之类的人,真是怪自己多事儿! “薛叔,咱们青牛县这样的孩子怎么安置的?”苏芸暖问。 薛丁元叹了口气:“很早以前还有慈幼院,如今都是各顾各的时候,这 样的孩子顾不过来,太小不说,病的有些严重。” 苏芸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如果没人管怎么办?” “没事,我管。”薛丁元说:“芸暖姑娘别犯愁,我别的做不到,一日三餐让他吃饱,给他治好病是可以的,等身体好了再打算。” 不等苏芸暖说话,四喜在旁边接过去话茬儿:“对,师父的后院都住满了,我们都管着呢。” “世道不好,家里实在养不起又生病了的孩子,都会丢在百草堂门口的。”薛丁元无奈的说。 苏芸暖知道薛丁元有大善人的名声,这种事情发生在百草堂好像也没多奇怪,只是百草堂也不容易,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 “薛叔带我去看看那些孩子。”苏芸暖说着转身往外走。 刚走出去两步,蜷缩在床上的小孩猫崽子一般出声:“姐姐,别丢下我,我害怕。” 苏芸暖没回头,她不想带着这个孩子,不是心狠,是与祈煊比起来,自己不想善良给天家人! 四喜带着苏芸暖往后院去,耳边是很小声的抽泣声,还有那虚弱却也倔强的轻唤:“姐姐,姐姐,别丢下我……” 百草堂后院,苏芸暖看到二十几个小孩子,简直瞬间头大,他们都聚 在一起,可怜巴巴的看过来,最小的还光/着/屁/股。 “他们都太小了,我们这边也没有女人家照顾,没办法。”四喜小声说:“师父说等等赵老爷子,上回赵老爷子带走了不少没家的孩子,说是祈家军能安置呢。” 苏芸暖无语望天:“对,赵爷爷就是把人带回去我那边的。” “芸暖姐姐,这些也能带走吗?你放心,他们的病都好了。”四喜期待的看着苏芸暖:“在这里我们照顾不过来,要是跑出去的话,咱们青牛县的人从四面八方来的多,不得不小心点儿,管咋都是一条命呢。” 苏芸暖拍了拍四喜的肩膀:“等赵爷爷过来带,我今天带不走这些人。” “行,师父说再这么打下去,这样无依无靠的小孩会更多的,百草堂能救他们命,但真养不起。”四喜带着苏芸暖往回走。 苏芸暖也知道会这样,就算不是真的无依无靠,也会被抛弃,家里孩子多又是逃难过来的人家,摊上个是病歪歪的孩子,能不离不弃照顾着就是福气了。 薛丁元在前面等着苏芸暖,没问那些孩子的事儿,而是说:“芸暖是要回去了吧?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我这次回去要准备一些棉衣和 草药,廖姨也在准备,不知道能准备多少,但最迟一个月肯定要送过去的,这都十一月了,天气越来越冷了。”苏芸暖带着人到百草堂门外,福身给薛丁元行礼辞行。 薛丁元看着越走越远的几个人,疑惑的很,苏芸暖并不住在愚谷村里,只知道是住在山里,山里什么都有?难道传言是真的,她找到了大夏遗民之地? 好像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想到这里,薛丁元心情都好了不少,他就觉得打从今年开春之后,这世道在变好,果然是这样! 当天,苏芸暖住在了愚谷村。 潘玉双带着她去看凤翎军,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苏芸暖看着晒黑了许多,精气神都高涨的姑娘们,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小姐,属下苗海给您请安。”瘦高个儿,皮肤冷白,一个袖子空荡荡的苗海垂首站在苏芸暖面前。 苏芸暖点了点头:“赵爷爷听说要练凤翎军就提到了你,看来这些姑娘们的变化都是你的功劳呢。” “属下不敢居功,真要能重振凤翎军的风采,苗海万死不辞。”苗海垂着头,他见识过凤翎军那一抹如艳阳般的红! 他期待那样的红再出现在祈家军的大军之中! 第145章 你这丫头可算回来了! 这些姑娘们是经过层层选拔留下来的人,一个个都黑了许多,但眼神明亮如星。 这就是一种永远都不会磨灭的精神,太平盛世的时候隐于祥和,乱世挡道的时候利如刀锋。 苏芸暖深受震撼的同时,也觉得未来充满希望。 愚谷村修整一夜后,苏芸暖回到了山谷中。 当她进入山谷中的时候,惊讶的合不上嘴,如今十一月的天气,外面已然是冷风阵阵,可这里已然温暖如春,简直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这样的气候适合耕种,冬天都能耕种的地方必会富足,因为老百姓需要靠田温饱。 尽管自己这么就没回来,可山谷里一切竟然有后续,田地里的秧苗翠绿,远眺过去,酿酒的作坊、烧瓷的作坊都是忙碌的人影。 真好! “大小姐回来啦!”负责看守入口的小孩奔跑着回去送消息,那欢快的样子让苏芸暖有了回家的感觉。 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三个月的时间,让这些人都健康了许多,原本还是满脸菜色的孩子们都面色红/润,胖了一圈。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啦,我们每天都盼着您呢,是不是回来就能教我们读书识字了?”小六以前就跟在苏芸暖 身边,这会儿跑过来,扑闪着大眼睛问。 苏芸暖揉了揉小六的发顶:“好,今天太累了,明天开始。” 被这些孩子们簇拥着回到村子里,苏芸暖迈步进了自己的院子,五彩斑斓的布料用竹竿挑起来,那艳丽的颜色像彩虹一般。 钟婆婆正在教赵小媛如何调配染布的色料。 “奶奶,阿暖回来啦。”苏芸暖跑进来,抱住了钟婆婆的手臂:“回家真好。” 钟婆婆笑着直起身,回头理了理苏芸暖的发丝:“瞅瞅,黑了也瘦了,就知道出去一趟轻省不了,回来好,回来好好养一养才行。” 祖孙俩往屋子里去。 石榴几个赶紧把包袱都放下,整理小姐那边的院子去了。 进了屋,钟婆婆才问:“听说青牛县的百姓给祈家军做了不少鞋子,真好啊。” “都在开始做棉衣了呢。”苏芸暖给钟婆婆揉着腿:“我回来准备药,一个月后就送去阵前,前两天还得了消息,那边暂时还没什么动作呢。” 钟婆婆笑了:“能有什么动作?保不齐还等着拖死祈家军呢,以为咱们祈家军没有粮饷和军饷,到最后不攻自破。” “那是不可能了。”苏芸暖仔仔细细的说了青牛县 的事,眯着眼睛冷哼一声:“我们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个什么太子的血脉,那人临死前让我把人送去祈家军,奶奶,祈家军的忠诚是不是被他们想歪了?” 钟婆婆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了,问:“太子血脉?来,好好说来给奶奶听听。” 苏芸暖说完,钟婆婆问:“那孩子看上去能有多大?” “八/九岁的样子吧,身体很虚弱,病是没啥大事儿的,薛郎中的医术很好。”苏芸暖看出钟婆婆的表情不对劲儿了,问:“奶奶,是哪里不妥当吗?” 钟婆婆摇头:“真要这么说的话,只怕还真是太子血脉,不过过去那么多年了,应该是孙子辈的。” 苏芸暖没接茬,知道还有下文。 果然,钟婆婆缓缓地说:“这太子不是当朝的太子,这算起来都是三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大晟国经历改朝换代,皇子之中立了占长占嫡的大皇子为太子,但太子生性敦厚,最终落败而死,祈家军那会儿啊,老侯爷还在,不过镇守四夷而远离皇城,等老侯爷回来的时候已成定局,无力回天了。” 苏芸暖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看吧,以为天家好,可要命的都是亲兄弟,富贵荣华都是血洗出来的,好在哪 里呢?难怪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了。 “太子死后,三皇子就再也没出现过,听说救走了太子还没满月的幼子,三十六年了,这幼子真要活下来了的话,也已经三十六岁了。”钟婆婆眉头紧锁:“那八岁的孩子到底是子还是孙都尚未可知。” 苏芸暖垂眸:“我本来还后悔救了这个孩子呢,祈家被害的那么惨,祈家军的人都战功赫赫,可都下场凄凉,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是这个那个的血脉,就高人一等呢?” 钟婆婆笑了:“你这孩子通透!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再说了,真的假的都不知道呢,三皇子就算再怎么想护住太子血脉,也不至于落魄到行乞的地步,更不用说但凡是天家人,天生就是蛊的命,弱肉强食没什么真正的善类。” 苏芸暖也这么认为的。 “当初,还以为今上是个贤名之君呢,否则祈家军会保他登基?哼,贤名都是做样子,对祈家军出刀的时候那可是够狠!”钟婆婆摆了摆手:“罢了,权当不知道,不管!” 苏芸暖笑了:“奶奶说得对,不管!咱们能好好过日子,祈家军能把这些个不顾百姓死活的人都打败就行。” 钟婆婆笑着端起茶抿了口:“你看到外 面那些布了吗?” “奶奶,我看是棉布,咱们养蚕织出来的是丝绸啊。”苏芸暖也正想问这件事。 钟婆婆点头:“是棉布,我们用丝绸换回来的棉布和棉花,棉花纺织成棉布,再做成棉衣送出去,这五颜六色的布是为了凤翎军准备的。” 苏芸暖愕然的看着钟婆婆:“奶奶,你啥都知道啊?” “那是,咱们山谷里每天都要往来出去,消息带回来的不少,再者阿暖别忘了,那些祈家军的人可都不寻常,收集信息都有自己的看家本事的。”钟婆婆叫来了钱大娘,让她赶紧去准备吃喝。 这边祖孙两个人走出院子,慢腾腾的在村子里走着。 钟婆婆说了山谷里的事情给苏芸暖,这里虽然比不上青牛县大,但充分体现了人心齐泰山移的精髓了。 “要说这白糖真是好东西,世道好的话,单单就白糖就够咱们发家了。”钟婆婆说。 苏芸暖刚想说可以做糖球,五颜六色,口味也多,真要把买卖送出去做,似乎皇城不错,做买卖是真的,收集消息也是真的,一举数得。 “哎吆,你这丫头可算回来了!”赵城远远的跑过来,一把年纪的老人家跑起来,苏芸暖赶紧迎了过去…… 第146章 安排 苏芸暖看着面前一摞账本,苦着脸求助钟婆婆。 钟婆婆笑道:“你以为在这里当家容易?好好学吧,这才冰山一角,要学的多着呢。” 事实上的确如此,苏芸暖知道自己没有捷径可走,这里是她愿意安身立命的地方,而她很清楚在这里自己要摆正主人的姿态,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抓在手里才是安稳的。 赵城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苏芸暖核对账目,低声和钟婆婆商量外面的买卖。 “我看挑选几个人做商人装扮去京城不错。”赵城说。 正在看账本的苏芸暖抬头:“赵爷爷,我刚才就想这个了。” “你怎么想的?说来给赵爷爷听一听。”赵城问。 苏芸暖刚好看到了糖的账本子,起身拿着账本子过来:“咱们的糖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去京城做买卖只是噱头,所以要当贩夫走卒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汤还可以做成糖球,一文钱一颗的糖球就可以。” 赵城看着苏芸暖,朗声笑出来,挑起大拇指:“好!好孩子!这法子好!” “赵爷爷,你再去青牛县的话,百草堂的那些孤儿带回来吧,薛郎中能救他们一命就不容易了,养那么多孩子很难。”苏芸暖想到了那个太子血脉, 看了看钟婆婆。 钟婆婆微微摇头,苏芸暖就没有提,不是不相信赵城,而是越特地提起,越是容易引起注意,不如顺其自然的走,真带来山谷里至少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八/九岁的孩子并不小了,最低起码有了一定的选择能力,特别是古代的人好像都十分早熟,如果真自己去了祈家军,极有可能会因为他的出现而让本就很乱的局面更乱。 苏芸暖隐隐的觉得,这个人是一定会来的。 赵城一口答应下来,他对青牛县的了解很深,薛丁元的为人让他钦佩,再者把无家可归的孤儿收编进来,山谷里只有老弱病残是不行的。 账目分门别类看起来并不费劲,在汇总后苏芸暖的内心深受震撼。 酒是真贵啊。 山谷里的陈粮很多,新粮给祈家军送去大部分,只留下一小部分就够山谷里的人吃了,再者山谷里代替粮食的食材还很多,祈家军也不单单依靠山谷里的供给,外面大片土地收上来的大部分粮食都可以成为祈家军的粮饷,所以陈粮酿酒原料充足。 也只有山谷里才具备这样的条件,缺粮严重的大晟国,酒的价值堪比黄金了。 绸缎换棉布的比例也很高,乱世处处都荒凉,本来能满足养蚕条件的地方就 不多,人活着都难得时候,恨不得日夜不停的找到人能吃的东西,哪有心情养蚕呢? 总的说来,山谷里只要拿出去的任何物资都成了抢手货,可以说奇货可居。 这不单单震撼了苏芸暖,也极大地鼓励了山谷里的人。 苏芸暖决定和大家说一说赚来的钱财如何分配的问题。 “赵爷爷,明天把烧瓷的晁叔,酿酒的韩叔请过来吧。”苏芸暖说。 赵城点头:“成,芸暖姑娘刚回来还是要歇一歇的,我就先回去了。” 送走了赵城,苏芸暖和钟婆婆说了自己的想法。 钟婆婆沉吟良久才说:“晁浪和韩凤玉这样有手艺,有徒弟的人都好说,余下的那些人得仔细琢磨一下才行。” “奶奶,这些人和一家一户的人不一样,他们都是自己一个人就是一家,我想要把没有一技之长的人都收在大院门下,像大户人家那样给月钱,再论/功行赏,多劳多得。” 苏芸暖顿了一下又说:“凡是年纪太大,身有残疾的人都是祈家军的有功之人,荣养,有专门的人照顾饮食起居,他们所有的费用都咱们管,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也必要活得有尊严。” 钟婆婆赞赏的点头:“我一直都想着养一些牛羊,是不是要带回 来很难?” 提到这个苏芸暖苦笑:“奶奶,去年百姓饥荒严重,别说牛羊这样的大牲畜了,就是鸡鸭都得进山抓回来驯养才行,如果真能有牛羊的话,咱们可太需要了。” “哎,这大晟国的百姓太艰难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钟婆婆叹了口气说。 苏芸暖想到了野猪,又打消了念头,李大云她们虽然狩猎的本事不错,可野猪对于她们来说还是太危险了,倒是可以等下次出去到薛丁泰那边看看,能带回来几个小猪仔也是好的。 一夜好眠,苏芸暖发现自己在山谷里会很放松,这种感觉简直太舒服了,清晨醒来的时候也没着急起身,而是去草药空间了。 看着葵花鹦鹉在药田中间徘徊,是不是用爪子给药田松土,还会用鸟嘴捉虫,苏芸暖忍不住想笑,药灵之所以这么喜欢葵花鹦鹉的形态,应该就是为了方便照顾药田吧。 “才不是!是这里没别的活物能用啊。”药灵扑棱着翅膀飞过来,瞪着远远地鸟眼:“主人姐姐还笑得出来,我都不知道啥时候能恢复好了呢,药田都好多杂草拔不完,我都愁着的掉毛了。” 说着还张开翅膀使劲儿的扇动几下,果然掉了两根鸟毛。 苏芸暖蹲下来,揉 了揉药灵的鸟头:“知道辛苦你了,要不是为了就我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对不对?” “对!对!我以前的样子很好看的。”药灵立刻点头,叽叽喳喳的说。 苏芸暖问:“怎么样才能让你恢复的快一些?” 药灵围着苏芸暖踱着鸟步:“你忙完了?” “还行吧,有办法就说来听听啊。”苏芸暖说。 药灵张开翅膀指着药田的方向:“让这里生机勃勃,种满了天材地宝,得到灵气滋养才行啊。” 种满了天材地宝?! 苏芸暖抬手扶额,起身往药田去,蹲下来开始拔草。 天材地宝是可遇不可求的,种满了的可能性太小了,再者是充满灵气这个要求很玄幻,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更快的让这里有灵气,不过生机勃勃问题不大,种满药材嘛,自己只要有空就进山去采药,出去的时候也可以采药。 抬头看着人参,长势优秀,再看灵芝,原本小小的一颗,如今大了一圈都不止,苏芸暖福至心灵的回头看着药灵:“你这么大的本事,天材地宝自己培育怎么样?我给你去找一些种子来?” 药灵疑惑的偏着头看苏芸暖,又掉了一根羽毛,主人姐姐为什么总是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呢? 第147章 变化挺大 苏芸暖在空间里整理药田,心情都会很平静,整理好药田去找糖果的相关资料。 她认真的看着资料,药灵就在旁边守着,一人一鸟极其和谐。 “小姐起身了吗?”石榴问守在门口的抱夏。 抱夏摇头:“还没有。” “这一趟出去太累了,让小姐多睡一会儿吧。”石榴坐在抱夏旁边,轻声说:“咱们小姐接下来肯定要是做买卖,你有什么打算?” 抱夏绣着帕子,听到这话停下来,偏头想了想:“没有,我只想跟着小姐,小姐很善良还能干,她说让我做啥我就去做啥。” 石榴抱着膝盖:“我和你不一样,我想回家去看看,爹娘如果还活着的话,我想让他们过的好一点儿。” “挺好的,还有牵挂。”抱夏笑了笑:“等天下太平了,小姐会成全你的。” 石榴往屋子里看了看,抿了抿嘴角,她们遇到了一个好主子,尽管小姐出身低微,但这段相处的时间石榴能感觉得到,小姐很厉害,这种厉害是在柔软的外表下隐藏着的。 “我去让那些人去大书房等着,回头小姐醒了再过来。”石榴起身出门去了。 苏芸暖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并不是睡着了,所以石榴和抱夏的话自己都听到了。 说起来自己还真没完全接受这种身份的变化 ,自己成了小姐,身边有了丫环,这种主仆关系自己从来没去思考过。 因为自己内心觉得人是平等的,这种价值观本身就和这个世界等级森严的制度有冲突,所以这也是自己的课题了。 苏芸暖起身,拿过来衣服穿戴好,刚要下床,抱夏和石榴就进来了。 抱夏过来伺候苏芸暖穿戴,又去准备洗漱的东西,服侍苏芸暖梳洗。 “今儿开始上课了,人都来了吗?”苏芸暖问。 抱夏把早饭摆好,点头:“来了,在那边大书房等着呢。” 吃过早饭后,苏芸暖带着抱夏往大书房这边来。 石榴赶紧迎出来:“小姐。” “嗯,上课吧。”苏芸暖进屋坐下来,传统的开蒙很耗费时间,苏芸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认识数字和简单的字,基础夯实后,虽说不可能科举入仕,但做伙计和掌柜是没问题的,而自己恰恰就需要这样的人。 小六坐在最后面,认真的看着苏芸暖。 一个时辰的授课结束后,苏芸暖让他们去找小树棍,别的不说,这些孩子们得识数。 安静下来,苏芸暖把石榴四个人叫过来。 “接下来我们要做生意,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苏芸暖垂眸淡淡的说。 石榴下意识的看抱夏。 苏芸暖又说:“你们既然跟了我就 是缘分,没道理别人都越来越好,反倒你们几个不如他们了。”说着撩起眼皮儿:“白芷术算不错,暂时学着管理账目吧,你们三个我到没发现什么特别擅长的,平日里也都多学多看才行。” 最后,苏芸暖看着低着头的石榴,没说什么,起身往外走。 白芷惊讶的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赶紧起身追出去了:“小姐,我不行,我还没学会呢。”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多用心学学就行了。”苏芸暖看了眼白芷:“你行的。” 白芷停下脚步,抬起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小姐说自己行,这简直是莫大的鼓励,这一刻白芷竟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抱夏跟上去,苏芸暖说:“你今天跟着我,让石榴几个在这边看书学习。” “是。”抱夏回来传话后,转身去追苏芸暖了。 石榴十分忐忑,总觉得自己的话小姐知道了,但抱夏性子最老实,她不相信抱夏会告状,再说这也不算什么错事吧。 心事重重的她坐下来,看了眼难掩兴奋的白芷:“白芷,你以后当了账房,是不是也会离开小姐?” “为什么离开小姐?”白芷疑惑的看着石榴:“在这里不好吗?吃饱穿暖,小姐性子也温和善良,还能让我们识文断字,我不会离开小姐,小姐也需 要个账房啊,总不能什么都要她亲自操持。” 香兰在旁边接话:“别看咱们小姐出身不高,但真是个好人,没架子,能在小姐手底下当差是福气,我也不会离开的,实在学不会啥,就伺候着小姐都行。” 石榴默默地垂着头没说话,她们都和自己不一样,自己也愿意跟着小姐,但惦记爹娘,每天都惦记,越是过得好,就越不安稳,这感觉太难熬了。 苏芸暖带着抱夏往上钟婆婆这边来,到了钟婆婆的门口才让抱夏去请赵城过来。 赵城带着晁浪和韩凤玉过来的时候,这边赵小媛已经在了。 钟婆婆坐在一边,苏芸暖让赵城几个人坐下来,才说:“我出去一趟回来,发现咱们这边的买卖做的不错,当初就说了要给大家伙儿养命之资,如今就把这个事儿摆在台面上说明白。” 众人都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翻开了手里的本子,缓缓地说:“晁叔和韩叔都有自己的作坊和徒弟,这酒需要器具,作坊能生产器具,我给你们销售额的四成,原材料我负责,你们手底下的人自己负责,给多少工钱的事情我不过问,这行吧?” 晁浪和韩凤玉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苏芸暖回头看赵小媛:“你这边我给你两成,养蚕织布这一块山谷里用的多,就按照市价算,我这边用 的布匹也算卖出去的,你手底下的人也自己去分配,有事儿我和你说。” “小姐,我们听钟婆婆的。”赵小媛赶紧说。 苏芸暖笑了:“奶奶教给你们,你们是师徒的情份,怎么做是你的事情,但千口之家主事一人,你是个聪明的,我觉得你行,你就别推辞了。” 赵小媛抿了抿嘴角,点头:“是,听大小姐的。” 苏芸暖最后看着赵城:“赵爷爷,烧墨、制糖,这两个买卖还没成气候,但烧墨这一块的分配也按照这个来,行吗?” “行。”赵城笑了:“大小姐是为大家伙儿考虑的多,咱们都是靠祈家军庇护的人,能为祈家军做事是本分。” “没规矩不成方圆。”苏芸暖顿了一下说:“山谷里余下的人,岁数太大和不能自理的人我管,衣食住行都是我这边负责,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他们安度余生,除此之外但凡有劳动能力的人,赵爷爷得受累,咱们田地需要耕种,侍弄,那条河也是可以利用起来的,这些人怎么给工钱,还要听听大家的意思。” 赵城郑重的点头:“大小姐放心上,这事儿我来办。” 苏芸暖笑了:“赵爷爷,安排人出去经商,这人选你来定,时间不能拖的太长。” 钟婆婆看着苏芸暖,三个月不见,这孩子变化挺大啊。 第148章 祈家军的荣养之地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苏芸暖看向了韩凤玉:“韩叔,我记得上次你和我说老吴也会烧瓷?” 提到老吴,韩凤玉叹了口:“实不相瞒,老吴不愿意,每天只是在河边垂钓。” 苏芸暖点了点头,端起茶抿了口,才说:“咱们制墨的人还没找到吗?还是说有这样手艺的人不想做?再就是晁叔烧瓷分不开身,烧砖的事情得分出来,咱们这里的房子看着坚固,但格局不合理,烧砖之后统一建成宅子,好好规划一下才行。” 晁浪看赵城,要说在这些人里威望高的人,非赵城莫属,虽说都是祈家军退下来的人,可彼此之间能成为至交好友也是不容易的。 再就是因为年纪大退下来的还好说,像自己和韩凤玉这种残了身体的人,能苟活都不易,曾经的日子多难熬,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行,大小姐容个空,我再去和他们说一说。”赵城说。 苏芸暖知道人是有,只是和老吴一样不肯出山,这些人都是年少入行伍,因为各种原因才会没有解甲归田,而是祈家军把他们放在一起荣养,不论年纪大小,都是没有成过婚的人,子嗣无从谈起也就不想落叶归根了。 赵城和这些人在 一起的情份更多的是惺惺相惜,真要说吩咐倒不如说是请,请的动还是请不动都在情理之中,并且赵城是在平衡自己和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事情都说完了,苏芸暖也没着急做什么,而是去了河边。 河边是很多人的乐园,钓鱼、下棋和坐在沙滩上望着河面发呆的人也不少。 有人处处都能看到希望,有的人就只能看到生活的不如意,两种不同的心境最终的效果天差地别。 看到苏芸暖过来了,这些人都跟她打招呼,不管怎么说在这里是苏芸暖给他们提供了如此平静的地方生活,更是为了减轻他们身上的病痛,忙碌了好一段日子。 苏芸暖看到河边坐着的老人家正在钓鱼,猜测是会烧瓷的老吴。 走过去轻轻的坐在旁边,望着平静的河面。 老吴眼角余光看了眼苏芸暖,没出声。 苏芸暖也不着急。 都说勇者爱山,智者喜水,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坐在这里苏芸暖倒灵光一闪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勇者爱山,爱的是攀登高峰的征服感觉,智者喜水,喜的是这平静水面带来的宁静和突然顿悟的豁达。 “祈家军打到哪里了?”老吴忍不住心里的惦 记,开口问道。 苏芸暖望着水面:“在汜水河边,不能寸进。” 老吴看着鱼竿晃了晃,没动:“没有那么容易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朝廷的那些混账东西,打外敌一个个都和病猫似的,要是打自己人可厉害着呢。” 对朝廷的失望并不是单独某个人的心情,大晟国的民心算是丢了个干干净净,苏芸暖轻轻的叹了口气:“何止呢,我听说反王和朝廷要和谈,他们都是一家子兄弟,掉过头来打祈煊也不意外呢。” 老吴放下鱼竿:“苏姑娘和少主是什么关系?” 苏芸暖:……! 如此直截了当的问出来,老吴还是第一个人呢,偏头看老吴,苏芸暖心里咯噔一下,老吴并不是很老,四十多岁的样子,但左侧的脸从额头到下颚的伤疤触目惊心,左眼的位置已经完全塌瘪下去了,这样的伤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怕,而另外半张脸线条硬朗,而他佝偻着背,花白的头发并非是真的苍老,而是心苍凉了。 “你也害怕这张脸吧?很正常。”老吴没有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笑的话会更吓人。 苏芸暖摇了摇头,轻声说:“大晟国的百姓可能不知道,曾经那些平静的日子是因为 有你们负重前行,你们才是大晟国百姓真正的守护神,只是你们都被掩藏在祈家军三个字之后了。” 老吴看了眼苏芸暖,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不容易。 苏芸暖望向河面,抬起手指着河面中央的位置:“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就落在那儿。” 老吴抬头看看,再看看河面:“大难不死?” “嗯,大难不死,但不是我有多大的本事,是祈煊救了我,我苏醒的时候都吓坏了,祈煊七窍流血,差点儿因为我死在这里。”苏芸暖收回目光:“吴叔,人活一辈子能遇到舍命相救的贵人,而他身负血海深仇,我有什么理由不拼了一切帮他呢?” 老吴点了点头:“不容易,他的命确实太重要了,有了他,祈家军才有盼头。” “因祸得福吧,这里就是我和祈煊发现的,还有那些粮食和兵器库,当时祈家军已经在召集散落到民间的祈家军旧部了,我很佩服祈家军,他们是真的想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人。”苏芸暖说的非常真诚。 老吴缓缓地说:“还不是因为我们就是百姓,我们的亲人也都是百姓。” “是啊。”苏芸暖随手拿起来一个石子在手里:“我想把这里建造成 祈家军的荣养之地。” “哦?”老吴来了兴趣,转过头看苏芸暖:“此话怎讲?” 苏芸暖指着村落的方向:“在那边建造整洁漂亮的房屋,屋前屋后栽花种柳,田地足够,水源丰沛,远离世俗的这里让祈家军的英雄们把余生度得丰富多彩啊。” “你是来找我去开窑烧砖的吧?”老吴挑眉。 苏芸暖坦诚的点头:“嗯,各展所能,福荫同袍,吴叔愿意帮我吗?” “这哪里是帮你呢?”老吴起身:“走吧,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取土。” 苏芸暖立刻喜笑颜开,站起来:“吴叔,我在前面发现了好大一块空地,那边地方足够大呢。” 老吴看着苏芸暖开心的模样儿,眼里有了一点点笑意,他离开家快三十年了,当年小妹也是这般年纪,也是个活泼伶俐的性子,只是后来回去打听过,小妹因为难产死了,这是他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兄妹俩相依为命,回过头自己伤成这样,小妹已经撒手人寰了,所以,活着是挺没意思的事情,只是他不想自己死,可以马革裹尸,却不会自己了结自己。 或许,来到这里,遇到苏芸暖,是命运对自己的眷顾吧,挺好的。 第149章 瞌睡来了有枕头 苏芸暖带老吴看的是曾经挖山洞出口往永固县的那个地方,这里的土堆非常大,并且土质不错,但能不能烧砖,苏芸暖就不知道了。 老吴来到土堆前,回头看了眼苏芸暖,不得不承认苏芸暖是很聪慧的人,她对这里十分了解,如果不是因为不太了解这些祈家军退下来的人,似乎事情会更顺利很多。 他有那么一丝丝心疼苏芸暖了,说起来她不过是个女儿家,只因为祈煊舍命相救,一门心思扑到山谷里,从最初给大家治病到为祈家军操持各种事情,制药、织布,再到酿酒、烧瓷,似乎全部的时间都在报恩。 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苏芸暖这是把自己这条命都拿出来报恩了,看她忙碌,看各种药物被运送出去,老吴坐在河边看到了很多。 原本还不知道原因,以为苏芸暖和祈煊之间是男女情愫所致,如今看来自己反倒是狭隘了。 仔细检查土质,非常好的黄黏土,烧砖是最好的材料。 拍了拍手上的土,过来站在苏芸暖旁边:“你要烧瓷,又要烧砖,可知道这些都需要很多的优质木炭?” “知道,我们这里伐木不难。”苏芸暖抬头看着山:“河边虽然陡峭,但从这里往后山去,木材很多 。” 脑海里传来了药灵的声音:“主人姐姐,还有煤炭哦。” 苏芸暖心就一沉,忍住立刻问药灵的冲动,对老吴说:“吴叔,烧砖都需要准备什么?” “这不用你操心了,我来。”老吴负手而立:“希望这里真的能成为你想要的样子,成为祈家军的荣养之地。” 苏芸暖笑着点头:“一定会的,我去找人进山伐木。” 木材是最重要的原材料,还要制墨呢,制墨就得造纸,苏芸暖缺少的不是技术,是人才,但是这一切都需要徐徐图之。 两个人在这里分开,苏芸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往后山去了。 药灵在空间里叽叽喳喳的指挥苏芸暖,苏芸暖沿途还发现了不少草药种子,摘下来就提交给空间,让药灵自己去种植,想象着药灵用鸟嘴种草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煤炭的形成需要时间,而古代人对煤炭的利用远不如自己那个世界多,但依旧留下了数不尽的瑰宝,那些需要一定火候温度才能成型的陶器、瓷器、铁器……,无一不在告诉后人,古人的智慧 顿住脚步,苏芸暖想到了风箱,正是风箱的利用让古人能更大程度的利用了火的温度,看来还得找常家两兄弟研究一下风箱。 当然,如果能发 现煤炭,那将会是一个质的飞越,在苏芸暖看来流传后世远没有当下重要,祈家军需要优良的兵器,周虎发现了铁矿,配上煤炭的话,祈家军手里制胜的筹码就增加了不少。 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苏芸暖在这里最直观的感受到了乱世的可怕,从没有如此向往和平而繁荣的世界,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并不会因为是穿越而来的人就可以力挽狂澜,但愿意当一个史上最强的奶妈,辅助祈煊带领的祈家军勇往直前。 如今,祈家军并没有全员出动,也就是说还没有用出来全力,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刻,龙门关的崔老将军挥师南下,不过大晟国边关如何,就说如此祈家军也绝对是不可战胜的胜利之师,除了有祈家军的军魂效应在,更有百姓的民心所向。 “到了,主人姐姐,到了。”药灵急切的喊着苏芸暖。 苏芸暖被打断了思路,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这里是一块盆地形状的山洼,周围嶙峋的怪石都掩映在青草古树之下,这就让苏芸暖有些犯愁了,坐下来:“我怎么能知道哪里藏着煤呢?” 药灵在空间里急得扑棱翅膀:“你就听我的,看到那块洼地了吗?从哪里往下挖,全是煤。” “行,听你的。”苏芸暖根本不是纠结自己不会看 煤矿在何处,又不是学地质勘测的人,她只需要知道哪里有煤,余下的都不是问题。 一个人往盆地深处走去,当她看到luo露在外面黑灰色的煤块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不知道这些煤在大自然里接受了多少年的侵蚀,拿起来一块还挺压手的,只是外皮发灰色,这个颜色和自己见过的煤略有出处。 坐在边上用软草编了一个简单的篓子,兜着一些煤块往回走。 到家后迫不及待的去了灶房。 周大娘正在择菜,看到苏芸暖赶紧站起来:“大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我试试这些煤块。”苏芸暖说了句就往灶房去。 周大娘皱眉,小姐身边竟一个丫环都没跟着,这怎么行?就算是小姐不甚严厉,可主子宽厚不等同下人就可以没规矩! 想着遇到了石榴几个人得敲打两句,别因为年轻不懂事,到最后再惹出来大祸,虽说大小姐只是钟大将军的义女,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钟老夫人对这个孙女可是疼惜的很呢。 苏芸暖没想这些事,灶膛里添了柴点火,煤块扔进去,看着那红色的火焰和燃烧成火红的煤炭,抑制不住兴奋,把剩下的煤炭放在篓子里,背起来就往发现铁 矿的地方跑去。 山谷里的人看到奔跑的苏芸暖,都面面相觑,抱夏可算看到了大小姐,在后面追上来:“小姐,小姐等等我。” “跟来吧,我着急。”苏芸暖一口气跑到了山洞这边,听到里面锻打的声音,冲着山洞里大喊:“周虎叔叔!你出来!” 周虎放下铁锤,拿下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侧耳听了听,确定是大小姐在喊自己,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走出来。 看到满头大汗的苏芸暖和气喘吁吁追上来的抱夏,周虎抱拳躬身:“大小姐,有事儿吗?” “嗯,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苏芸暖把背篓递过去。 周虎接过来,从里面拿出来一块煤炭在手里掂了掂,惊道:“是煤!是煤!怪不得那兵器库里的兵器如此之好,原来这里竟有煤!大小姐,这是在哪里发现的?能让属下去看看吗?” 苏芸暖略微吃惊周虎竟然认得煤,没有问,而是指了指远处:“那边有一个很大的坑,我在坑里找到的。” 周虎辨认了方向后,冲着苏芸暖一抱拳:“属下去看看。” 看着周虎急匆匆的背影,苏芸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知道这些老兵和伤兵里卧虎藏龙,看来自己还得多开发一下才行啊! 第150章 最后一片净土 发现煤矿的事情让整个山谷里的人都激动起来了。 这让苏芸暖略有些意外,自己还以为古代人对煤的认识是不足的,看这些人兴奋的样子,显然自己错了。 周虎兴奋的脸色发红,站在高处:“这就是洞天福地!大家伙想一想,好像我们需要什么,这里就有什么,这是啥预兆?那必须是咱们祈家军再次扬威天下的预兆,对不对?” “对!对!”许多人振臂高呼,那气势和寻常人可不同,连着那些小孩子们也都激动起来了。 周虎跳下高台到赵城跟前,抱拳:“村/长,组织人进山吧。” 赵城点头:“好!” 苏芸暖终于看到了山谷里热火朝天的景象了,这些人用最简单的办法往会背煤,只是半天时间就都跟黑炭似的了。 这怎么行! 苏芸暖去找了常胜兄弟俩,让两个人做独轮车,独轮车并不难做,但需要时间,常胜兄弟俩专门做技术含量最高的轮子,别人帮着做车板,苏芸暖提议在独轮车上安上箱板,这样能装的更多,还不容易掉落。 赵城看到独轮车,第二天带人修路,砍下来的木材都拖回来摆在空地上,力气少的孩子们拿着砍刀把细树杈都修理掉,拔下来树皮,这样晒干的木材好储存,用处也多。 苏 芸暖打起了造纸的念头。 说干就干,苏芸暖让小六带着孩子们把树叶都摘下来,细细的树枝和树皮放在一起,自己沿着河流的方向一直走到河流进入地下的位置停下来,在这里挖一个蓄水池,在原料处理中需要用到火碱,这就成了天然的排污口,还不会污染山谷里的水源,至于这水流到何处去,苏芸暖并不觉得这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能最大程度的处理一下污染物,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历时半个月,蓄水池挖好后试验了保水能力,简直优秀,苏芸暖从药灵手里拿到了火碱,根据水量、原料配比后,把这些原材料浸泡在水里,这样可以使原材料脱胶,脱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这段时间苏芸暖可没闲着,除非累急了才会睡一会儿,余下的时间都用来做药丸。 钟婆婆也没闲着,带着会针线活儿的女人们做棉衣。 小六收集各种材料,苏芸暖告诉他稻杆、麦秆和各种树皮。藤皮都能造纸,他牢牢地记在心里,每天都和小蚂蚁似的,带着小伙伴们在山谷里忙碌。 钟婆婆站在主屋的二楼上,看着山谷里忙碌的景象,偏头对苏芸暖说:“阿暖感觉到变化了吗?” “奶奶,吴叔在帮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真的很有号召力。”苏芸暖说。 山谷里的人们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键似的,河边没有了垂钓和下棋的人了,所有人都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之前没有的景象。 之前,自己也很努力的想要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就算有赵城帮忙都没有现在的效果好。 钟婆婆点头:“或许,他们都希望这里成为祈家军最后一片净土吧。” “会的。”苏芸暖非常相信这一点,哪怕有朝一日自己也离开了山谷,这里的一切都会是祈煊的,是祈煊的就是祈家军的,总归是不能让为众人抱薪者,冻毙于风雪中。 钟婆婆坐下来:“说好了一个月还要出去一次,眼下过去了大半个月了,可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陆陆续续送过去吧,不知道外面廖当家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苏芸暖揉了揉额角:“总感觉时间不够用呢。” 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不着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时间不等人啊。 糖球还没开始制作,也就是说伪装成商人的探子暂时离不开山谷。 等这一批物资送走之后吧。 苏芸暖是真的感觉到时间紧迫,可双拳难敌四手,山谷里已经没有闲人了。 一晃,到了约定的时间,这次苏芸暖没有出去,赵城带着队 伍往青牛县去,他们想要到愚谷村,苏芸暖让赵城看看潘玉双训练的凤翎军是否合格,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护送物资去阵前,至少能帮梁世儒减轻一点儿压力,梁世儒那边虽然也在练兵,可物资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而她给义父、祈煊和潘玉虎分别写了书信,义父这边主要说了物资来源,希望义父能予以嘉奖,毕竟廖红这些人都是商人,投其所好也是拉拢人心,给祈煊的书信里提到了太子血脉的事情,这需要祈煊拿个主意,潘玉虎这里就更像家书了,告诉他家里这边的变化,叮嘱他务必注意安全。 等送走了这些人后,苏芸暖一头扎进了造纸这一块,小六人不大,但聪明的很,只要苏芸暖到这边来,那就寸步不离的跟着。 沤好了的原料要捶、dao,使其成为纸浆,纸浆渗水成浆液,再用篾席制成的捞纸器上交织成薄皮状湿纸,晒干或晾干后,揭下来就是纸张。 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但实际操作中并不顺利,苏芸暖带着十几个人在山谷边缘的地方日夜忙碌,因为制纸离不开水源,而山谷里气候温暖的弊端是蚊虫极多,但苏芸暖都不喊一声苦,所有人就都被感染到了,闷头一遍遍试错,直到第一张纸成功了,山谷里立刻回荡着孩子们报喜的声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山谷里只要研制成功一样物品,都会让大家都知道。 酿酒的韩凤玉听到了动静,回头看过来脸上都是笑意,真好啊,这山谷和外面的大晟国比起来,虽说小了很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啥都有了。 老吴正在制作砖坯,听到这动静也笑了,满手是泥的他也不擦,大步流星的往一处院子里去。 “褚大哥!你听到没有?大小姐把纸都造出来了,你这烧墨的手艺还藏着?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吧?”老吴声音不小的说着话,抬手去推门。 门被从里面打开,一身黑衣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还真是有些本事,走吧,咱们去看看这纸的成色如何,配不配得上我褚家的墨。” 老吴笑了,甩了甩手上的泥:“走,你要有本事就把这一套接下来,褚家的墨是好,但听说东方家的纸可是都不准用纸的人再用褚家的墨呢。” 褚世成猛然顿住脚步,回头目光不善的看着老吴:“吴子良!” “哟哟哟,还生气了啊,我要是你才不生气呢,趁这个机会造出来比东方家还好的纸,那才是真本事呢,你说呢?”老吴笑嘻嘻的看着褚世成。 褚世成冷哼一声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制纸这边来,走着走着竟勾起唇角露出了笑意。 第151章 姐姐,送给你 造纸,苏芸暖是完全按照查到的资料一点点儿摸索出来的,所以质地不咋地,在苏芸暖看来当手纸都勉勉强强,所以听到那小伙子大呼小叫的去报喜,简直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等老吴带着褚子良过来的时候,苏芸暖脸都红了,拿出来那一摞粗纸,低垂着头:“不太成功。” 褚子良看苏芸暖这羞愧的样子,拿过来一张纸,仔细的看过之后微微挑眉:“脱胶太久。” 又把纸撕开,仔细的检查略有些粗的纤维:“锤炼的时间短了些。” 苏芸暖抬头求助一般看着老吴,老吴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褚子良拿起来捞纸的竹篾:“这个也不行,不够细。” 挑了一圈毛病后,回来微微抱拳:“大小姐,属下褚子良愿意造纸和制墨。” “造纸和制墨?”苏芸暖没想到自己还犯愁找不到人制墨,结果来了个全才啊,不单单能制墨,竟然还能造纸! 褚子良点头:“是,褚家的墨虽说不是数一数二的名头,但制墨的工艺绝对不弱,在下虽然手法可能生疏了些,多试试应该无妨,至于造纸,多年来一直都有研究,略有心得,这里倒是个造纸的好地方。” 这还能说什么?苏芸暖福身:“那就 交给子良叔叔了。” 褚子良再次抱拳,这事儿就算敲定了,苏芸暖更坚信老吴是真下了功夫在帮自己,如今自己可以踏实下来去研究糖球了。 麦芽糖古代常见,但糖球,特别是五颜六色的糖球可没有,苏芸暖早就想好了怎么做,所以叫上人就可以开始制作了。 先调配水怡,细砂糖和水大火加热,糖水质地变得粘/稠后,冷却备用。 绵白糖、水怡和水放在锅里熬煮,提前准备好各种颜色的果酱用来给糖球配色。 纯色的糖球很容易制成,没有圆形的模具,苏芸暖先少量熬制后,等糖浆的温度降下来,还没有变硬的时候,用手开始塑形,这个过程需要速度快,圆形、三角形、菱形,可以捏成任何形状。 捏好了的糖球摆放在托盘上,为了能更快凝固,苏芸暖用硝石制冰法制出来冰块,摆放糖球的托盘放在冰块上,可以让糖球更快的凝固结实。 最终尝了尝味道非常不错,实验成功后,苏芸暖带着糖果去见赵城。 赵城看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啧啧称奇,尝了一颗后更是挑起了大拇指:“大小姐真是厉害,竟能做出这样好看还好吃的糖球,这要是到京城去贩卖,一颗三文钱都不贵。” “赵爷爷,糖球多少钱 不重要,得找机灵的人去京城才行,这糖球制作并不是很难,完全可以教给去京城的人,用手艺人掩藏身份更不容易被人发现。”苏芸暖说。 赵城点了点头,让苏芸暖稍等片刻,他出去了一会儿带进来四个人。 四个人进门来单膝跪地:“属下范鹏郎,属下于仁柳,属下费廉,属下卢伟昌拜见大小姐。” 年纪二十出头,身体健康的很,这让苏芸暖有些疑惑,看了眼赵城。 赵城赶紧说:“大小姐,他们四个是照顾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人,如今在这里哪里还需要照顾?此番去京城事关重大,年老不行,身体不好也不行,但凡战场上受伤的人,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再者他们四个功夫都不错,正好合适。” 苏芸暖点头:“行,那你们跟我学做糖球,学成之后就可以出发了。” 两个人一组,互相配合,苏芸暖教的认真,他们学的也快,为了能让他们顺利一些,苏芸暖把所有产出的糖都装好,让他们带去京城,同时还把自己的银子都给了他们。 临走的时候,费廉四个人单膝给苏芸暖行礼,没什么豪言壮语,苏芸暖只叮嘱他们无比要保护好自己,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赵城出去一趟,把百草堂收留的孤儿都带 回来了,苏芸暖看着人群里低着头的太子血脉,心里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这些孩子都交给李大云去照顾,苏芸暖坐在钟婆婆身边:“奶奶,太子血脉来了。” 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不碍事,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对谁都好。” “嗯。”苏芸暖想等祈煊来信再说。 她只是想帮祈煊,别的事情不考虑,也不需要考虑。 钟婆婆问:“阿暖啊,你身边的几个丫头怎么样?好用吗?” “挺好的,石榴心思活泛一些,不是坏事,本来我都习惯独来独往了,她们以后真能独当一面的话,我也高兴。”苏芸暖看钟婆婆皱起了眉头,抬起手给她揉着眉心:“奶奶,我真是这么想的,再说了,我发现带进山谷来的都是男孩,等我有时间出去看看有没有女孩,有的话带回来一些培养。” 钟婆婆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想,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如果能打小儿培养出来一些忠心的丫环,那就更好了,只是钟婆婆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苏芸暖,她看得出来,这孩子十分有想法,也在慢慢的展露出来自己的本事了,人嘛,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山谷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新来的孩子 们还有些眼生,苏芸暖每天早晨都会抽出时间教这些孩子们读书识字和术算。 更会侧重培养石榴。 石榴忐忑的很,不过也逼着自己必须要踏实下来,能学的都学到手里才行。 只要有空,苏芸暖就进山,她越来越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个宝藏,甚至有那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感觉。 大夏遗民选择在这里居住的理由太充分了,只是他们并没有全部开发出来,如今成了自己和现在这些人的乐土。 苏芸暖进山,最高兴的就是药灵了,要不是她根本离不开药田空间,那架势都恨不得飞出来了。 “主人姐姐,前面有宝贝,快点儿。”药灵催促着苏芸暖。 苏芸暖微微蹙眉:“你还会寻宝吗?” “当然,主人姐姐,我可厉害着呢,这么说吧,我的本事是……”药灵叽叽喳喳的闭不上嘴,苏芸暖一个字也听不到了,看着手里捧着一碰淡紫色花束的太子血脉,心都跳漏了一拍。 “药灵,你说的宝贝是藏红花吧?”苏芸暖在心里问。 药灵立刻是是是的回答。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看着那孩子走过来,走到自己面前举起了手里的藏红花,小声的说:“姐姐,送给你。” 第152章 民为重,君为轻的阿宝 藏红花正是药灵说的宝贝。 苏芸暖看着送到面前的藏红花,蹲下来:“你认识药材吗?” “嗯。”小孩点点头:“阿爹说学医能治病救人,就不用眼睁睁看着穷人病死了。” “你阿爹说得对。”苏芸暖直接坐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偏头看着苏芸暖,抿了抿嘴角:“阿爹叫我阿宝,但阿爹说这不是名字,我没有名字。” 这让苏芸暖心里好不是滋味儿,太子血脉又如何?连一个名字都不能取的可怜孩子,但凡古代大族都是按照族谱排序,起名字都是有规矩的,阿宝没名字是因为不敢违背祖训,又不敢露出马脚,看来这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阿宝,跟着姐姐学医术怎么样?”苏芸暖问。 阿宝赶紧点头:“是,阿宝一定会好好学的,姐姐,是不是阿宝听话就不会被丢掉了?” “不会丢掉阿宝的。”苏芸暖揉了揉阿宝的发顶:“我们就在这里生活。” 阿宝抿着嘴角,捏着衣襟小声问:“如果阿宝长大了,学会了医术的话,姐姐能让阿宝吃去救人吗?” “阿宝为什么一定要出去救人呢?”苏芸暖柔声问。 阿宝笑了,小孩子纯净的笑容 像一抹炫目的光照进心田一般,他说:“阿爹说,民为重,君为轻,大晟国的百姓受太多的苦了,要力所能及的为他们做事,爷爷就是这么告诉阿爹的,阿爹也这么告诉阿宝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真的是太子血脉的话,那就是三皇子当年救走的小婴儿,小婴儿能知道什么呢?这些是三皇子教给小婴儿,小婴儿长大后再传给阿宝,传下来的是民为重,君为轻,更是身为天家子的信念吗? 要知道寻常百姓家没有敢这么说的,甚至都不敢这么想,在他们的心里皇上是天选之子,是至高无上的人,那才是最重要的人。 “好,等阿宝长大了,医术学好了就去悬壶济世。”苏芸暖起身:“走吧,我们去采药。” 因为阿宝跟在身边,苏芸暖的草药都放进了药篓里,药灵急得鸟叫,但苏芸暖不给,她也没办法。 这一下午,苏芸暖听阿宝说着他从小颠沛流离的生活,提到娘带着姐姐走了的时候,阿宝使劲儿的抹眼泪。 苏芸暖摘了野果子哄他。 “姐姐很疼阿宝的,但娘说不能带着阿宝,那个员外有儿子的,不喜欢阿宝。”阿宝擦了擦眼泪:“阿宝也不喜欢别人做爹,阿爹很好,很疼我们 。” 谁能想得到,堂堂天家子,因为穷被媳妇甩了,还带走了自己的女儿。 苏芸暖想,如果有一天阿宝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且到了一定的高度后,他的亲娘又会如何呢? 回到院子里,苏芸暖叫来了小六。 让小六以后就跟阿宝在一起,并且这两个孩子都跟着自己学草药,学医术,主要是让阿宝有个伴儿。 两个孩子一见如故的亲切样儿,让苏芸暖都翘起了嘴角,叫来抱夏安排小六和阿宝住在自己的院子里。 …… 汜水大营。 祈煊看完了苏芸暖的书信,眉头紧锁的在军帐里来回踱步,最终拿着书信去找钟西泽了。 “钟叔,你先看看这封信。”祈煊把苏芸暖的书信递过去。 钟西泽看过之后眉头紧锁,良久才问:“少主可信?” “钟叔,当年的事情若不是您说,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如今芸暖书信里所说之事,倒可信许多了,祈家军这么多年声名不显,刚要平乱就有太子血脉到了青牛县,这就值得深思,再就是芸暖提到了三皇子离开京城的时候救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幼子,如此推算的话,就更可信了。”祈煊说。 钟西泽微微点头,请祈煊坐下来,落座后才说 :“少主可曾想过,当日属下说大晟国天家无人可为君的深意?” 祈煊当然想过,大晟国若无县贤君明主,取而代之也无妨,钟西泽当时的意思就是这个。 “钟叔,如今天下起兵之人都是赵家人,只有祈家军不是,真要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但祈煊自问并无执掌天下之才,还需要另寻明主,可明主何其难求啊。”祈煊说。 钟西泽缓缓地吸了口气:“少主何须妄自菲薄,祈家军不缺民心所向。” 祈煊笑了:“钟叔,治国和行军打仗不同,大晟国就是前车之鉴,君臣不能同心,君忌臣,臣疑君,这样的朝廷如何能好?祈家军不缺行军打仗之人,但治理国家非一人之能就够的。” 钟西泽看得出来,祈煊是真的仔细考量过了,甚至比自己想的还要多一些。 “再者,祈家军虽说为民平乱,但到底出师无名,若辅佐正统的话,另当别论了,太子当年虽说有敦厚的名声,但身为太子必有拥趸者,这些人在朝中各个环节中,此时需要一个太子血脉。”祈煊说。 钟西泽站起身来,深深鞠躬:“少主心怀天下和百姓,钟西泽钦佩至极。” 祈煊双手扶着钟西泽:“钟叔,现在我得立刻回去一 趟,见一见这个人,等我回来再做定夺可行?” “是,少主若觉得那太子血脉是可辅佐之人,带过来未尝不可,那边皇上和三王议和了多日没有结果,正是好时机。”钟西泽说。 祈煊点头:“那我立刻启程,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就会回来。” 当晚,祈煊一个人离开了大营,夜色中催马疾驰往青牛县来。 从汜水河到青牛县,再到山谷中,祈煊是日夜赶路,当他走进山谷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外面已经是初冬时分了,但山谷里竟还是如此温暖,山谷里的人都在忙碌,有条不紊的忙碌让这里显得格外生机勃勃,更不用说田地里那些刚播种下的庄稼了。 看守入口的人拦住祈煊,祈煊让他们进去送信儿。 苏芸暖听说祈煊回来了,看了眼正在自己旁边磨药的阿宝,起身往外走。 能让祈煊亲自回来的事情,定然和阿宝有关系。 远远的看着快步过来的苏芸暖,祈煊嘴角不自觉的有了笑意,她变化好大,隐隐的有了主人的意思。 “你是为了阿宝回来的吗?”苏芸暖见到祈煊,一开口就是这句。 祈煊点头:“人在哪里?我想立刻见一见。” 第153章 阿宝的命运 苏芸暖带着祈煊往自己院子这边来。 “他们在学什么?”祈煊看着院子里的这些人都拿着一把整齐的小木棍,问苏芸暖。 苏芸暖回道:“术算,也会学一些字,不过这里没有正经的教书先生,只能谁会什么就教给他们点儿什么了。” 祈煊了然,随着苏芸暖指着的方向看着两个年龄瞅着差不多的小孩正在认真的数着小木棍的样子:“是两个?” “不是,稍大一点儿的叫阿宝,就是我信里说的那个孩子,稍微小一点儿的叫小六,是最早赵爷爷带回来的孤儿,这些都是从青牛县带回来的。”苏芸暖停下脚步:“祈煊,阿宝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回来的这么急切,是想要带他走吗?” 看到了人,特别是这么小的孩子,祈煊也犹豫了:“我们先到旁边坐坐吧。” 苏芸暖并不想让祈煊现在就带走阿宝,一来阿宝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再者现在的时局,就算是带着阿宝出去,只怕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如果祈煊想要把阿宝当成君,那得给阿宝时间成长,如果祈煊不想把阿宝当成君,那就不能打扰阿宝平静的生活,毕竟八岁的孩子说什么也不懂,还懂一些。 可真要说懂得 人情世故,又实在太单纯了,这几天和阿宝相处,苏芸暖知道这个心性单纯的孩子有着一颗济世救人的善心,就算是古代的小孩都极其早熟,这份善心也是难能可贵的。 两个人去了苏芸暖住着的小院,小院里洒扫的干净,也安静的很。 抱夏送茶水点心进来,白芷去厨房准备吃喝给这位祁少主,屋子里只剩下了苏芸暖和祈煊。 “现在时局需要让祈家军出师有名,只有这样才能让龙门关崔将军他们也调兵过来,三王和皇帝的和谈都僵持了快一个月了,看样子是想要拖过这个冬天,祈家军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祈煊说着阵前的形式。 苏芸暖静静地听着,她知道战争是很复杂的,并不是百姓们觉得祈家军必胜,祈家军就真的势如破竹,攻无不克。 等祈煊说完,苏芸暖才说:“怪不得你回来的如此之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如就和盘托出告诉阿宝,再做打算,我觉得现在就带走阿宝并不妥,他未必能达到祈家军预期的效果。” 祈煊点头,问起来赵城这些人在山谷里的情况了。 苏芸暖说了这边的情况后,提到了去京城的四个人,这些人能送回来有用的消息,那才是真正能帮 到祈家军的:“如果阿宝能真正的撑得住场面,太子旧部保不齐也会因为朝廷所作所为而反出京城呢,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更有利?” 祈煊看苏芸暖:“有道理,我不着急离开,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再说。” “好。”苏芸暖起身吩咐在门外的抱夏准备热水给祈煊沐浴,又让白芷去钟婆婆那边问问有没有祈煊能换身的衣服,钟婆婆那边赵小媛带着人一直都在织布做衣服。 很快白芷就抱着衣服回来了,苏芸暖让祈煊去洗漱,自己去了钟婆婆这边。 钟婆婆正在织布,她每天过的比苏芸暖都忙碌,看到苏芸暖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凳子上,问:“祈家军想要把阿宝带出去,以正名声吧?” “嗯,奶奶一说就中。”苏芸暖叹了口气:“但阿宝还太小,他未必能受得住这样的身份转变。” 钟婆婆停下手里的动作:“阿暖啊,你知道天家之子打小就像是养蛊似的长大,如果般般不行的人是会被淘汰的,但凡是天家子没有像寻常百姓家孩子那般单纯的,阿宝也不例外。” 苏芸暖看着钟婆婆,她非常相信钟婆婆,所以听到这话的时候心就咯噔一下,阿宝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吗 ? “祈少主回来的很好,刚好给你机会好好观察一下阿宝,阿宝的身份确实是祈家军需要的,如果他真的能成为祈家军的君,那就是百姓的君,这确实是眼下最快平息战乱的好机会。” 钟婆婆语重心长的说:“祈家军想要拥立新君并不难,甚至祈少主想要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都不难,相信很多祈家军的人都憋着一口气,想要为侯爷和祈家报仇雪恨,只要祈煊振臂一呼,大晟国的气数就尽了,可祈煊不愿意。” “奶奶,我都是恨不得大晟国赶紧完蛋。”苏芸暖说。 钟婆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呢?大晟国就算是没了,改朝换代了,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祈少主怕是也想到这一点,才会如此之迅速的回来见阿宝,再者阿暖啊,你想一想阿宝是太子血脉,他身上的担子不必祈少主轻,能真的那么单纯吗?” 苏芸暖给钟婆婆倒茶:“奶奶,阿宝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 “但是在敌人眼里,他是后患,是斩草未除的根,你明白吗?”钟婆婆是真心实意的在教苏芸暖,这个世界的规则是苏芸暖所不熟悉的。 苏芸暖明白,何止阿宝是未除的根,祈煊也是如此,而祈煊如今的表 现恰恰就说明了斩草除根的重要性。 钟婆婆顿了一下又说:“这人世间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立场不同的对抗,弱肉强食的法则之下,成王败寇,哪怕曾经是太子又如何?更不用说祁侯爷所受的冤屈和祈家军的战功赫赫了,到头来祈少主就算是祈家军再拥护,在朝廷眼里都是余孽,而百姓日子过得苦才会很想祈家军,若太平盛世,不起刀兵的时候,祈家军对百姓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百姓的民心容易得也最容易失。” 苏芸暖苦笑:“奶奶,人活着是很残酷的一件事。” “所以,不想处处都受制于人的人,必会励精图治做最强的人,祈煊如此,阿宝更是如此。”钟婆婆说。 苏芸暖点头:“我知道了,奶奶,我遇到您是走了大运,不然就单凭着本心做事,只怕是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会,你只是还没看透这世上的人心,但你比很多人都更聪慧,只需要一点儿时间罢了。”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去吧,别护着阿宝,那个孩子需要的不是护着,和你一样需要的是成长,别说八岁了,就打从他一降生的时候,就注定了是自己的命运。” “嗯。”苏芸暖起身离开…… 第154章 你不是不愿意吗? 回来的路上,苏芸暖仔仔细细的琢磨着钟婆婆的话。 虽说听着是很残酷,可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大晟国乱了,阿宝的机会也就来了,如果大晟国不乱,阿宝会隐藏在民间,等待机会的到来,所以这样的孩子不会真如表面上那么单纯,毕竟他们来到青牛县,为的就是找到祈家军,找到祈家军后的盘算绝对会有。 太子血脉对别人来说未必管用,但对祈家军来说则不然,出师有名是其一,真要是阿宝得了天下,祁侯爷昭雪不过就是一道圣旨的事。 路过大院,石榴那些人已经都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了,阿宝和小六也不在,他们两个每天除了上课的时间外,都去山里采药,这两个孩子也不用李大云她们带着,但采回来的药物都很好,也不少。 小六认识草药不多,自然是阿宝的功劳,所以自己小看了阿宝,至少在医术这一块,八岁的孩子认识所有的草药,就非常厉害了。 苏芸暖回来的时候,祈煊正站在院子里,看样子是在等她。 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头发用木簪挽起,没了萧杀之气,反倒多了书卷气,苏芸暖走过来问:“怎么不先吃饭?你 赶路很累了,需要休息。” “好。”祈煊没问苏芸暖去做什么了,也没说自己就是在这里等她,转身停了半步等苏芸暖过来,两个人往屋子里去。 一碟馒头,一罐热粥,两个菜和小咸菜都摆在桌子上。 苏芸暖坐在旁边,祈煊坐下来吃饭,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只有很轻的咀嚼声。 祈煊抬头看苏芸暖,她在看账本,那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姨母,他从小就在崔织娘身边长大,对女子的认识也仅限于崔织娘。 垂眸吃饭的时候,祈煊在想苏芸暖识字,当初是跟着郑飞凤学了字的,看来是极其聪慧的人,不然那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学会这么多。 苏芸暖放下账本偏头看了眼祈煊。 从愚谷村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开始,一晃都快一年过去了,她本来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像是做梦一般没有真实感,但祈煊和潘家兄妹的保护和照顾,让她充满感激。 就算是一场梦吧,自己莫名其妙的来了,就好好的认真活下去,别无选择。 “一会儿我带你去找阿宝。”苏芸暖说。 祈煊放下筷子:“好。” 苏芸暖看过来,好奇地问: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不用问,我相信你,不让我见是你有顾虑,让我见是因为你想明白了。”祈煊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端着一杯茶出去到外面漱口。 抱夏和白芷进来收拾桌子,看小姐有些发呆的坐在椅子上,两个丫环对视一眼都眼里带笑意了,她们怀疑小姐没开窍,祈少主这一幅回到家的模样,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只是抱夏和白芷不知道,苏芸暖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她对祈煊是感激,不单单是救命之恩,还有祈煊对自己的保护,能有这样一个安宁的地方生活,她很知足。 男女之情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过想法,所以她只看到祈煊太信任自己,甚至不管自己说什么都说好,有些茫然。 自己都觉得太多事情不懂了,祈煊是不是对自己的相信有些盲目了? 抱夏和白芷出去后,祈煊进屋来把茶盏放下,走过来自然的坐在苏芸暖对面:“山谷里的买卖越来越多,没去找梁世儒吗?” “找了啊。”苏芸暖收拾了心思,看着祈煊:“但不是买卖的事情,是种粮食,我在这边种了玉米和稻子,收成都很好呢。” 祈煊点头。 苏 芸暖说:“明年开春,如果很多地方都能种玉米,那就不怕祈家军吃的不够了,小麦产量太低,高粱的产量也没有玉米好,不管到啥时候,吃饭都是最重要的事情。” “嗯。”祈煊微微的勾起唇角,她到底是多么挨饿啊? 苏芸暖是真怕,从来没有挨过饿,甚至自己原本的生活中还是个嘴刁的小吃货,突然到这个世界来忍饥挨饿的经历,简直摧毁了她原本对吃的认知。 “你可真惜字如金,我说了一大堆,你要么嗯,要么好。”苏芸暖起身:“走吧,阿宝他们这会儿应该是在后山采药,你确定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不需要休息。”祈煊也跟着起身:“这一路上虽说走的急,但行军打仗的人困了都能趴在马背上睡一觉的。” 苏芸暖:……! 忽悠吧,马背上睡觉,谁信? 两个人出门,苏芸暖习惯性的拿起来了药篓。 抱夏就要跟着,被白芷拉住了,等祈煊和苏芸暖出门后,白芷才说:“你个傻丫头,没看祈少主看咱们小姐的眼神不一般,你跟着就太煞风景了。” “可咱们小姐是姑娘家,姑娘家名节多重要啊。”抱夏低头: “咱们不得保护小姐吗?” 白芷扶额:“抱夏,祈少主是浪/荡子吗?咱们小姐是个傻的?要我说啊,这两个人真要成事了才叫天作之合呢,男主外女主内,想一想都觉得开心。” “能成吗?”抱夏好奇的看着白芷。 白芷叹了口气:“看这样子咱们小姐没开窍。” …… 祈煊随便捡起来一颗石子,都能逮住一只野鸡或者一只兔子这样的小猎物,苏芸暖丝毫不受影响的采药,但心里还是很佩服祈煊的准头的。 两个人也没特地就去找阿宝和小六,所以配合的很默契,不紧不慢,一个采药一个打猎。 “祈家军很多人会钓鱼,这段时间在汜水河边,已经吃鱼吃到一看见鱼就头晕的地步了。”祈煊拎着猎物站在苏芸暖旁边,看她认真的挖着药材:“要不,我在你这边也买一些调味料?” 苏芸暖险些没背过气去,抬头看祈煊:“你不会有话直接说?” “直接说就没几个字了,你不是不愿意吗?”祈煊微微俯身,伸出手把贴在苏芸暖额角上的一缕发丝勾起来,极其自然的抿到苏芸暖的而后,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勾起唇角笑了…… 第155章 山楂红了 苏芸暖不露痕迹的躲开祈煊,背起药篓往山上去。 “这后山一直绵延出去有三四里路的大小,但周围还是峭壁。”苏芸暖回头看祈煊:“这里就像是一个井似的。” 祈煊跟上来:“大夏国经营多年,为了能更好的生存下去,会做很多事情,这山是土山,极有可能是人力所为。” 苏芸暖也这么猜测过,大夏国真是个奇怪的存在,关键是在这里避世而居,又突然消失,怎么都觉得不太寻常,特别是那些粮食和武器都在,不像是迁徙。 听到阿宝在喊小六,苏芸暖看祈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个缓坡,缓坡上长着几颗山楂树,阿宝站在树底下仰着头,正对着树上的小六喊:“行啦,够啦,咱们带不回去了,姐姐如果喜欢吃,咱们再来摘,你先下来呀。” 山楂树上,小六像是灵活的小猴子似的探出头:“还要给赵爷爷他们,还有中奶奶也能吃,大云姑姑和抱夏姐姐,那么多人呢,要多摘一些。” “回头带着抱夏姐姐她们来,她们肯定高兴,你快下来吧。”阿宝急得直跺脚。 苏芸暖也担心小六摔到,刚要上前被祈煊拉住 了衣袖:“小六的资质不错,我再看看。” “好吧。”苏芸暖只能收回来脚步,两个人看着小六平安落地,苏芸暖才问:“怎么样?” 祈煊挑眉:“是个好苗子,四肢协调有力,回头让人教一教,阿宝身边得有个这样的人。” 苏芸暖没说话,她知道祈煊打算的很远,自己只想过好眼前的日子,两个人所求不同,但有一点苏芸暖很清楚,那就是她希望山谷里的人都好起来,每个人遇到了机缘都不能放弃,就像现在的小六入了祈煊的眼是一个道理,就连石榴的小野心自己都能放任不管,何况这些孩子们了。 看着两个孩子费劲的被这药篓,苏芸暖走出来:“你们两个不好好采药?” “姐姐。”阿宝看到苏芸暖的时候立刻扬起了笑脸,不过看到祈煊的时候笑脸就消失了,下意识的收住了脚步:“姐姐,我们等这里的山楂好些日子了,今天尝了尝还是有点儿酸,但能吃了呢。” 小六没阿宝的那些心思,捧着几颗山楂跑过来,送到苏芸暖的面前:“好吃,阿宝说山楂也是药材,开胃消食,姐姐你尝一尝。” 苏芸暖接过来山楂,拿起来一颗送到嘴里,咬了一口酸酸甜甜 的山楂,挑起大拇指:“小六真厉害,但下次不可以爬那么高的树了,很危险的。” 小六笑眯眯的点头。 祈煊已经走向了阿宝,两个人往远处走去,小六发现的时候想要追上,被苏芸暖叫住了:“你跟着姐姐去采药,回头到家就看到阿宝了。” 小六开心的点头,能跟姐姐在一起是最开心的事情。 苏芸暖把药篓给小六,自己背起来山楂,沉甸甸的一背篓山楂让苏芸暖想到了很多好吃的做法,索性不采药了:“小六,咱们回家做好吃的。” “姐姐,不等阿宝了吗?”小六嘴上这么说,步伐却是紧紧地跟着苏芸暖下山。 苏芸暖看了眼祈煊和阿宝的方向,摇头:“不等,阿宝是跟祈煊在一起,不用担心的。” “祈煊?”小六回头看阿宝,惊喜的拉住苏芸暖的衣袖:“姐姐,是不是祈家军的少主啊?我听阿宝说过的,他说祈家军的少主是很厉害的人呢。” 苏芸暖垂眸看着天真的小六,好吧,自己越发觉得把阿宝当成小六这样的孩子是不对的,钟婆婆说的没错,有的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自己的人生。 回到了家里,苏芸暖带着小六去做山楂罐头,做糖葫芦 ,这让小六兴奋的嗷嗷叫,抱夏和白芷看到小姐竟然只领着小六回来了,赶紧过来帮忙。 洗干净了山楂,控干水分,配比好糖和水把山楂放里面熬好,装进罐子里送去地窖。 一锅糖稀,山楂串成串在糖稀里滚一圈后,就成了酸甜的糖葫芦,白芷和抱夏看小姐忙碌的样子,那感觉像是没有什么事能难住小姐似的。 石榴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小姐忙碌的时候脸上挂着的微笑,看小六蹦蹦跳跳像个猴子似的模样,还有抱夏和白芷笑得那么开心,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了。 香兰拍了拍石榴的肩膀,转身走了,她比石榴更清楚选择了一条什么路,小姐不声不响,甚至都会特地多教给自己一些,并不是不清楚有朝一日自己会离开的,而是很清楚,只是想让自己在这里多学一些。 只是小姐不知道,虽然她宽宏大量,可这里的主子不是只有她,老夫人的敲打还在耳边回荡着呢,石榴什么都想要本就犯了老夫人的忌讳,自己就更需要拎得清了。 她和石榴不一样,她只是不想当一辈子的奴才,这有错吗? 香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拿出来算盘开始练习,只是心里不清净,总会想起来 小姐和抱夏她们在一起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哭出声来,没人天生就是奴才,可如果不是遇到了小姐这样的人,不忠心的奴才会被发卖,发卖都算好的,怎么也是活着离开的,换个地方继续做奴才,还有被杖毙的可能。 相比之下,只是离开小姐的话,真的能活得更好吗? 香兰越想心里越乱,起身出门直奔钟婆婆的院子去了。 郭大娘看着跪在钟婆婆门外的香兰,摇头叹了口气,端着茶进屋去。 钟婆婆正在忙着织布,郭大娘把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出声:“老夫人,香兰姑娘跪在外面好一会儿了,您要不要见见?” “见什么?能让她自己选一条路走,是因为阿暖脾性温润,不想让这孩子学了尖酸刻薄的那一套,如今又觉得不合适了?既是丫环就该守得住本分,想一出是一出到底谁是主子?”钟婆婆冷哼一声,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在山谷里,她别的都不愿意做,只想要帮着自己的乖孙女做事,更愿意让她多学一些自保的本身,奴欺主的事情,在哪里都是不行的! 苏芸暖抱着一盒山楂罐头来到钟婆婆这里,看到香兰跪在这里,微微蹙眉:“香兰,你怎么在这里?” 第156章 每个人都是自己选的路 第156章 香兰垂着头:“小姐。” 苏芸暖让抱夏把山楂罐头给钟婆婆送进去,自己坐在台阶上:“过来坐下说,别动不动就跪着,奶奶每天都忙得很,你跪在这里不合适,让她老人家操心吗?” 香兰急得掉眼泪,摇头:“不是,不是,小姐,香兰错了,香兰求老夫人开恩,让香兰跟在小姐身边,一辈子都对小姐忠心耿耿,再无二心。” 苏芸暖垂眸,她就说嘛,名义上香兰和石榴几个都是自己的丫环,跪在钟婆婆的门前做什么,原来自己不在意的事情,在钟婆婆的心里是很重要的,想一想就明白了,等级森严的世界里,奴和主之间的关系不容挑衅,因为那是忤逆。 “阿暖。”钟婆婆的声音传出来。 苏芸暖没有再让香兰起来的了,进屋坐在钟婆婆身边。 钟婆婆端起来茶喝了口,才说:“香兰的性子要好一些,人是聪明了些,但恩威并施好用。” “奶奶,是我不懂事,总是让你操心。”苏芸暖不好意思的说。 钟婆婆摇头:“你啊,样样都好,就是总觉得人和人是一样的,老祖宗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这是传下来的规矩,能摊上好 主子,给一个好前程,那得珍惜着,一味施恩反成仇。” 苏芸暖惭愧的低下了头:“奶奶,我出身农门,心里确实觉得和香兰她们是一样的,也希望他们能过好日子。” “奶奶知道。”钟婆婆笑着拍了拍苏芸暖的手:“你疼你的丫环们,她们也知道,别人不说你看抱夏,看着性子没什么弯弯绕绕,可心思纯正的很,这样的丫头跟在你身边才放心。” “香兰的事情我来处理,奶奶放心吧。”苏芸暖感觉自己每次都能在钟婆婆这里学到许多古代人生存的智慧,而她要学的很多,虽说主仆这种阶级身份自己还不能真正的认可,但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员工,也是可以试试的好办法。 钟婆婆很愿意苏芸暖多学多做,以后不说别的,钟家女儿的身份足以让她未来的人生过得比很多人都好,使奴唤婢是身份的象征,不得不把这些学好了,否则人前人后必会被人说口舌。 苏芸暖出去后,让香兰起来跟着自己回去院子里。 祈煊和阿宝还没回来,苏芸暖把石榴四个人都叫过来。 香兰什么都不说就跪下了,低着头。 苏芸暖没让她起来,虽然被人跪来跪去的不自 在,可这是游戏规则。 石榴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所措,反倒是抱夏和白芷很自然的站在旁边。 “香兰,你是个聪明的人,我让你学术算,未来可以成为一技之长,以后买卖做多了,我身边需要个管账的人。”苏芸暖开口说。 香兰猛然抬头看着苏芸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芸暖沉声:“明着我们是主仆的身份,主仆的规矩都记牢牢地对谁都好,私下里我们可以是姐妹情份,做得好有奖,做不好受罚,等日子太平了,给你们寻个合适的姻缘,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是我能为你们做的。” 话锋一转,苏芸暖看了眼石榴:“但这些都得是有前提的,你们对我忠心耿耿,我不亏待,你们要是觉得我一个农户出身的乡下姑娘不配当你们的主子,那咱们就尽早一拍两散,别的不说,我不想手上染血,可真要是有人敢背主,就算我不说,有祖母在,你们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对吧?” 香兰跪趴在地上:“小姐,香兰想错了,以后绝不再胡思乱想,忠心耿耿的跟着小姐,为小姐做事。” 苏芸暖点头:“你们几个都记住了,祖母年纪大了,这院子里的事情跟 我说就行,动不动就去老人家跟前,是绝不行的!” 石榴跪下来:“小姐,石榴……” “石榴是个孝顺的姑娘,这次祈少主回来办事,等他离开的时候,我会跟祖母要来你的身契,放你自由的。”苏芸暖没给石榴说话的机会。 自己本来就想要放石榴走的,她惦记亲人无可厚非,自己又不是非要石榴不可,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石榴跪在地上怅然若失,明明是自己最想要的,可结果摆在面前的时候,她竟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恭敬的给苏芸暖磕了三个头,石榴默默地站起来退到最后边,抬头看着小姐一如平常的脸色,交代香兰下去好好揉揉膝盖,跟白芷交代晚上吃什么,又让抱夏去钟婆婆那边取几套给祈少主换身的衣服。 都忙起来了,石榴站在原地忘记了离开。 看着小姐拿起来一本书认真看着,她动了动僵硬的腿,到旁边给小姐倒了一杯茶送到手边。 苏芸暖端过去茶喝了一口又放下,继续看书。 石榴退后两步就在旁边守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心里踏实许多,这样的感觉以前是没有的,她之前无时无刻不想着快点儿回去看看爹娘还好 不好,看看兄长是否娶妻生子了,世道不好,就算是被爹娘卖了她都不记恨的,毕竟爹娘要活下去,不卖了自己没发活了。 可看着小姐,石榴想着自己被人牙子卖来卖去的日子,也只有在小姐跟前才活的像个人样儿。 “我给你准备一些银钱,主仆一场得你照顾许多日子,回去之后好好过日子吧。”苏芸暖说。 石榴心里一酸,垂下头:“小姐,石榴要是想回来,还能回来吗?” 苏芸暖抬头看着石榴,轻轻的吸了口气,摇头:“不能,每个人都是自己选的路,顺还是不顺都得走下去,你在决定离开这里的时候就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石榴掉下了眼泪,是啊,小姐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自己是个丫环,主子怎么能容许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呢? “下去吧,祈少主不会很快离开,你也趁这个机会多学点儿本事,我下午做了山楂罐头和糖葫芦,你去跟是抱夏学一学,保不齐以后还能成谋生之道呢。”苏芸暖低头继续看书。 石榴跪下来给苏芸暖磕头,悄悄的退出去了。 等石榴走后,苏芸暖合上了书,她觉得在古代过日子,真不容易啊。 第157章 你恨赵家吗? 傍晚时分,祈煊带着阿宝回来了。 苏芸暖什么也没说,让两个人去洗漱,洗漱好之后这边已经摆好了饭菜。 阿宝有些躲闪苏芸暖,这让苏芸暖挺无奈的,求生的本能作祟,阿宝就算是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不过,不在意不等于没态度,苏芸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像是石榴在自己面前一样,自己和阿宝之间也必要保持距离,她已经很明白了,等级分明,跨线就是忤逆。 小六有些失落的站在苏芸暖身边,他本来想兴冲冲的要跟阿宝分享姐姐做的糖葫芦。 “姐姐,为什么不能进去了?阿宝怎么了?”小六问。 苏芸暖带着小六到旁边的房间里,柔声说:“阿宝的身份很尊贵,等回头阿宝吃过了饭,你再过去,如果阿宝还是以前那样对你,你就好好跟在他身边,知道吗?” 小六听得似懂非懂。 苏芸暖只能又说:“等以后小六长大就明白了。” 夜深人静,阿宝和小六如平常那般开开心心的回去了自己的屋子里,苏芸暖听着小六绘声绘色的跟阿宝说下午的事情,突然想到了很严重的一件事,转过身看 祈煊站在门口,走过来:“祈煊,小六是个好好的孩子,我不想他成为太监。” 祈煊挑眉,转而抬起手摸了摸鼻梁让自己没笑出来,认真的说:“我打算收小六当徒弟,这次离开阿宝和小六我都带走。” “哦。”苏芸暖知道阿宝隐藏的太好,否则祈煊必会在山谷里调/教阿宝一段日子才能带走,走的这么急,已经说明了一切。 祈煊看苏芸暖有些失落的样子,柔声:“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会很快就过上太平日子的。” “很快?”苏芸暖并不觉得,狐疑的看着祈煊。 祈煊点头:“阿宝的出现就是最大的转机,崔老将军那边会发兵皇城,祈家军和崔家军前后夹击,能最快的锁定胜局,而三王举棋不定的时候,必会有人表忠心,说到底不管坐在上面的是谁,都是赵家的天下,再者和如今的皇帝比起来,阿宝年纪小,在他们看来更好拿捏。” 苏芸暖看着黑沉沉的夜色:“祈煊,以后呢?” “以后?”祈煊偏头看苏芸暖:“为祁家昭雪,解甲归田,娶妻生子过日子啊。” 苏芸暖笑了:“还以为你要忠君报国,辅佐新君治理天下,横刀立马守卫边疆呢。” “未尝不能兼顾,毕竟祈家军有没有我都可以,而我忙里偷闲过日子,也无可厚非。”祈煊问苏芸暖:“你呢?以后做什么?” 苏芸暖眯起眼睛:“我要做买卖,开铺子,悬壶济世,发家致富啊。” 祈煊垂眸,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不分彼此,轻声的说:“你总是对生活要求很低,忘记了吗?你真正走到人前的身份是钟家大小姐。” 苏芸暖:……! 这个,自己还真没想到。 “说的好像已经天下太平了似的。”苏芸暖笑着打了个哈哈:“好了,你也够累了,快去休息吧。” 等祈煊离开后。 抱夏给苏芸暖铺好了床。 苏芸暖睡不着了,她为了活着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总是在心底盼望着天下太平,可真正让自己去想天下太平后怎么过日子,一时间都觉得手足无措了。 或许寻找个僻静的地方悬壶济世,如果一直生活在这里也不错,这是一个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她一直都想逃,只是逃不走。 实在睡不着,她去了草药空间,在这里至少还有药灵陪着自己,亭台楼阁风景越来越好,她发现只要这里草药多起来,景致都会变得很好看。 药灵能感受到苏芸暖的心情,沉默的跟在她身边。 苏芸暖坐在药田旁边的大石头上,看着药灵:“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里呢?” 药灵摇头,它也不知道,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里,但它是药灵,最大的追求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草药,要不是需要宿主,它都想自己就以手镯的形式滚遍每个角落寻找草药,至于为什么,药灵觉得这是执念,打从它有意识以来的执念。 “如果能回去多好。”苏芸暖单手撑腮,她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还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从小努力学习,长大了努力工作,以为就那样平平淡淡的活到老就可以了。 谁能想得到自己的人生才开始没多久,就被这样离奇的改变了人生轨迹。 一个一直都活得很平凡的人,不会因为突然成了穿越大军的一员就瞬间充满了雄心壮志的,所以苏芸暖很犯愁。 “主人姐姐,要不你带着我去采药吧。”药灵低着头,脑袋上的羽毛都羞愧的趴在了脑壳上。 苏芸暖看着药灵,突然笑了:“好啊。还能看风景呢,就这样吧。” 药灵瞬间抬起头,鸟眼里都是感动,挥舞着翅膀叽叽喳喳 的说:“主人姐姐你放心,只要我们去采药,这里越来越多的草药都成了气候,那你就能让人起死回生,厉害的不要不要的,只要这里越来越好,你就说想要啥吧,啥都有。” 苏芸暖挑眉:“实验室也有?” “有!必须有,实验室……试验……室啊?”药灵再次耷拉了头顶上的几根毛,用爪子抠着地。 这福样子把苏芸暖逗笑了。 拍了拍药灵的鸟头:“好啦,逗你玩的,现在出去保不齐都能曝尸荒野,等天下太平的吧。” 苏芸暖退出了空间,没听到药灵小声嘀咕:“我可以送主人姐姐回家呢。” 这一夜睡得不算好,清晨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苏芸暖起床,抱夏几个人过来服侍,收拾妥当就过去给山谷里的孩子们上课。 祈煊带着阿宝和小六去见了赵城,阿宝看着祈家军这些老弱病残的人,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阿爹说的没错,祈家军也是人,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但他们有信念,护国护民才是祈家军不可战胜的心。 阿宝默不作声的跟在祈煊身边,在回来的路上,阿宝出声:“祈大哥,你恨赵家吗?” 祈煊停下了脚步,垂眸看着阿宝…… 第158章 有点儿扛不住可怎么办? 八岁的阿宝很聪明,他没有回避祈煊的审视,仰着小脸,目光澄澈的犹如一汪清泉。 “恨。”祈煊移开目光负手而立:“山谷里的人只是冰山一角,祈家军浴血奋战不得善终,这是其一,我年少就家破人亡,幸而被崔老将军舍命相救才活下来,但每每听说祁家的悲惨便心如刀割,这是其二,祈家军护国护民,为的就是百姓能安享太平,如今大晟国百姓苦不堪言,去年冬天甚至有吃人的地方,这是其三,宝殿下该知道,天下是赵家的,可自古以来朝代更迭,不变的是百姓,所以这天下也不是赵家的。” 阿宝脆生生的说:“阿爹说过,天下该有德者居之。” “宝殿下说的对。”祈煊迈步往前走。 阿宝跟上来,两个人在一处地势略高,视野开阔的地方停下来,从这个角度可以大概看清楚整个山谷,田地围着村庄,村庄背靠着矮山,那条河像是镶嵌在画里的明珠似的,波光粼粼。 “如果阿爹能来到这里,或许不会死。”阿宝有些哽咽:“他会治病,医术很好,可还是死了,虽然姐姐什么都没说,薛郎中也不肯说,可我知道。” 祈 煊偏头看阿宝:“大晟国每天都会死很多人。” “所以,祈大哥,我能做什么?”阿宝问。 祈煊拍了拍阿宝的肩膀:“你能做的很多,我们在这里多留半个月,半个月后去汜水大营。” 阿宝点头,问:“祈大哥,我想带着小六行吗?” “好。”祈煊答应的爽快。 沉默下来,山谷里能听得到读书声,还有人们一边劳作一边说笑的声音,染布坊那边格外艳丽,各种颜色的丝绸能换回来很多棉布,质地虽然没有丝绸好,但祈家军需要这些御寒。 汜水河还好,冬天并不会十分冷,但过了汜水河一路往东北去,会越来越冷,皇城那边是四季分明的气候,祈家军需要棉衣。 据这里最近的是铁矿,隐约能听到锻造的声音。 而煤的发现极大的提高了铁的纯度,祈家军会陆续有最优良的兵器。 “姐姐医术很好。”阿宝突然说。 祈煊点了点头,想到苏芸暖那一手神出鬼没般的刀法,哑然失笑,如果不是祈家军的军医在这里学习过,自己怎么都想不到苏芸暖会用手术刀分割猎物,暴殄天物了,最重要的是自己曾经以为苏芸暖的 祖上可能是酷吏,简直离谱。 她在这里做的很好,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好,能安顿好这么多人不说,还分别往龙门关和汜水河送去了供给,这是祈煊没想到的。 阿宝看祈煊笑了,小声问:“祈大哥,你会带着姐姐走吗?” “不会,她讨厌外面兵荒马乱的样子。”祈煊脱口而出。 阿宝抿紧了唇角,眼神坚定了许多:“那我们要尽快让天下太平呢,姐姐答应我天下太平了,带着我去采药,去悬壶济世,给很多人治病。” 祈煊看阿宝,她一直都想要悬壶济世吧,只是阿宝没机会跟着去采药了,自己倒是可以。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苏芸暖正在做药粉,小六在帮忙磨药,外面抱夏和白芷在晒草药,香兰把账目都汇总到一起,龙门关和汜水河需要的东西不同,账目明细可以一览无遗。 小六时不时的往外张望,看到祈煊和阿宝的身影立刻站起来:“阿宝回来啦。” 苏芸暖抬头看过去,见阿宝往这边跑来,垂眸:“去吧,小六,这边不用帮忙了。” 到底是小孩子,小六撒腿就跑。 看着小六抱住了阿宝的样子,苏芸暖勾起唇 角,如果能一直这么好下去,该多好。 祈煊进屋,坐在苏芸暖旁边:“这是给哪里准备的药?” “汜水这边的,这些是麻醉粉剂,交给祈家军的军医,他们在给伤员处理伤口的时候能尽量的减少伤员的疼痛。”苏芸暖把药粉递给祈煊:“你回去的时候刚好能带着。” 祈煊接过来药粉放在一边:“如果顺利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就尘埃落定了,你想不想去京城开医馆?” “不想去。”苏芸暖忙着手里的事情,淡淡的说:“我会陪着钟奶奶,她被钟家抢走了那么多,应该要拿回来才行。” 祈煊笑了笑,钟家啊。 钟家三兄弟尚且没有聚首,有朝一日团圆了,钟家还敢闹幺蛾子? “我得去京城,祈家军的名声被败坏多年,我也要拿回来祈家军的一切,你不陪着我吗?”祈煊看苏芸暖。 苏芸暖看过来,轻轻的摇头:“你身边太多人能帮你,我帮不上什么的。” 被拒绝的祈煊直接坐在了苏芸暖身边,两个人不足一拳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让苏芸暖有些紧张的往旁边挪了挪。 “祁家只有我一个,还需要一个当家主母, 你猜我和钟家提亲的话,钟家会不会乐见其成?”祈煊微微偏头,几乎是挨在苏芸暖的耳边说。 苏芸暖顿时红了脸,起身躲开:“祈煊,钟奶奶教给我许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身份有别,你不该这么想。” “那我该怎么想呢?”祈煊起身走过来,认真的看着苏芸暖:“你和我之间比不过阿宝和小六吗?” 苏芸暖都已经贴在墙上了,听到这话皱眉:“这和小六和阿宝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你答应带着阿宝去悬壶济世,还要护着小六怕他成了太监,虽然我不敢跟钟老夫人比,可我们最先认识的,芸暖,你为什么不想一想有我的将来呢?”祈煊垂眸看苏芸暖,这个角度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和小巧可爱的鼻子尖,心里翻腾的热意让他忍不住俯身,柔声问:“就你和我的将来。” 苏芸暖脑袋都嗡嗡叫了,少年的表白是如此的热烈而直接,可自己是没有想过要在这个世界谈恋爱啊,再说了,自己还是爱情实战的新手小白,有点儿扛不住可怎么办? 祈煊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轻轻的笑出声来,倒退两步:“记得想一想,我等你。” 第159章 时局突变 苏芸暖拍着胸/脯总算是冷静下来,揉了揉脸蛋坐在椅子上继续配药,这些麻醉药粉不只是草药,还有特效麻醉药在里面,所以在药这一块她从不假手于人。 只是刚才的情景让她静不下来心,单手撑着腮望着窗外发呆。 祈煊提到的未来自己没想过,到现在为止自己最担心的就是祈家军是不是能赢,为了能让祈家军平定天下,自己愿意尽力去做任何能帮助祈家军的事情,眼下的生活忙碌也安宁,未来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小姐,石榴学会了糖葫芦和山楂罐头。”白芷送茶过来。 苏芸暖看了眼白芷:“白芷,你想过未来的日子怎么过吗?” 白芷笑了:“小姐怎么过,我就怎么过啊。” “可是我没想过。”苏芸暖端起茶捧在掌心:“或许在这里也挺好的。” 白芷帮苏芸暖整理旁边的草药粉:“小姐,大晟国有很多名山大川,以前不打仗的时候可热闹了,我的家在陇南,那边夏季炎热但有很多美味的水果,抱夏的家在京城,她说京城冬日里洁白一片,美不胜收,我都没见过是呢。” 苏芸暖小口喝茶,看白芷手脚麻利的把 药粉都摆在自己的桌子上。 “如果小姐没想过,那等我们能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们陪着小姐去走走看看啊,外面的世界很大,虽然都是大晟国的地方,可一年四季风景不同,物产也不同呢。”白芷笑望着苏芸暖:“小姐那么有本事,我们到哪里都会过的很好。” 苏芸暖发现每个人都在想着未来,都盼着天下太平,也都有自己向往的地方,像石榴一样思念着故乡,唯独自己,有一个回不去的地方,反倒如无根浮萍一般了。 自己还真的很需要找到一些活下去的乐趣,哪怕这里并没有亲人,也没有故土。 午饭的时候,苏芸暖没见到祈煊,也没见到阿宝和小六,她吃过午饭就开始去配药,李大云来的时候,苏芸暖刚好把手里的事情做完。 “大小姐,我想让祈少主帮我带一封信给大哥,行不?”李大云问。 苏芸暖当即点头:“行,你可以让孙蓉帮着代笔。” 李大云笑了:“我想给大哥找个媳妇儿,等不打仗了我们就回去龙门关牧马放羊,那边的草原可美了。” 苏芸暖来了兴致:“大云姑姑看好的是谁?” “就是孙蓉啊,所以这 代笔的事情不能她来,大小姐能帮我吗?”李大云说。 苏芸暖让抱夏拿来笔墨,李大云说一句,自己就写一句,看着是东一榔头西一扫帚的碎碎念,可都是实打实凿的叮嘱,提到孙蓉的时候,李大云轻轻的叹了口气,孙蓉的兄长一直都没有音讯,她觉得自己和大哥应该照顾孙蓉。 信写完了,苏芸暖也忍不住叹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喜,她希望以后都能幸福。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过去了,打从那天祈煊让苏芸暖想一想两个人的未来后,就鲜少露面,每天都带着小六和阿宝跟老兵们在一起。 临走之前祈煊去找了周虎。 走的悄无声息,苏芸暖知道的时候,祈煊带着阿宝和小六都到了愚谷村。 苗海让祈煊检验了凤翎军,而这次护送阿宝和小六去汜水河的任务就落在了凤翎军的头上。 潘玉双和苗海带队,凤翎军的姑娘们一个个英姿飒爽,离开愚谷村的时候,百姓们都跑出来看,他们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祈家军的凤翎军呢。 一路上极其顺利,当祈煊带着阿宝出现在汜水大营的时候,钟西泽带着人恭候在辕门外。 宝殿下的消息像 是长了翅膀似的传出去了。 汜水河对面,赵偳神色凝重的听手下人禀报,有些坐不住了。 太子已经死了三十六年之久,三十六年后的太子血脉出现在祈家军,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只怕崔洪恩要开拔了。”赵偳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崔洪恩虽说如今带领的是崔家军,但谁都知道这些人都是祈家军的人,为的就是和祁俊淳的祈家军区分开来。 没有对比还看不出什么来,如今真正的祈家军挥师北上,朝廷的祈家军就成了笑话,祁俊淳本就是个奸诈的草包,怎么跟真正的祈家军比? 而自己手底下的二十万大军,根本不够看,宁王和安王也各怀心思,这个时候的选择太关键了。 同时,宁王赵润,安王赵鼎也都接到了消息,包括在行宫里亲临汜水河与三王议和的皇帝赵煜也被这个消息惊得坐不住了。 祈家军铁桶一般,根本刺探不到任何消息,赵煜知道下一步就是昭告天下了,他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大殿之上,他悔不当初,祈家军是大晟国的定盘星,当年祁家辅佐自己登上皇位,何其相似,如今祁家要辅佐这个突然冒出来的 宝殿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局已定了。 而自己的亲兄弟各自谋算,若不是他们都觊觎这个位子,何来今日的民不聊生?! 就在赵煜举棋不定的时候,龙门关崔洪恩一封讨伐檄文激起了千层浪,百姓们欢呼雀跃,都怀念当初仁厚的太子殿下,太子尚且有血脉存世,成了众望所归。 先有祁侯爷的后人举起大旗平乱,再有太子血脉出现,百姓们一时间群起激愤,看到了希望的人们纷纷涌向了龙门关,声势浩大的崔家军直奔皇城。 赵煜勃然大怒的时候,孟久岺亲自来迎赵煜回宫,跪倒求赵煜禅让皇位,而宝殿下按照族谱起名裴安,赵裴安才是破局的重中之重。 “滚!滚!”赵煜抓起茶盏砸了过去,孟久岺额头血流不止,被人搀扶出去后昏迷不醒。 一艘小船,祈煊陪着赵裴安来到了三王驻地。 赵偳、赵润和赵鼎三个人看到赵裴安的时候,心里那一丝丝的侥幸也不抱了,太像了,如果不是中间隔着三十六年的岁月,他们都感觉是见到了当年的太子哥哥。 赵裴安行晚辈礼,脆生生的开口:“三位皇爷爷,裴安有礼了。” 第160章 祁家再来一次灭门 赵裴安才八岁,但就是这么个八岁的孩子让赵偳几个人心里发慌,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祁老侯爷拿着打王鞭冲/进二皇子府暴揍二皇子的场面没人敢忘。 要不是祁老侯爷带领祈家军镇守四夷,太子绝不会被害,当时朝堂谁人不知祁老侯爷为太子铺路多年,太子宽厚,祁老侯爷带领祈家军叱咤战场,而大晟国如此君臣相佐,必会有盛世之兆。 也正是祁老侯爷归来后,太子之死被彻查,二皇子被斩,连带二皇子的母族一并被株连,朝廷无太子之人选,赵煜因性格温润,并不曾参与到争夺储君之位中,得了祁老侯爷的青眼,临死之前上书皇上力保赵煜为储君,赵煜为储君,祈家军必辅佐,这个承诺让当时的皇上下了决心,立赵煜为太子。 而祁侯爷一路辅佐赵煜登基为帝,却不想赵煜回头就要了祁家满门的性命。 如今,赵裴安身边站着的祈煊,像极了当年赵煜身边的祁侯爷,而祁家的忠心还有多少,谁敢说? “请。”赵偳为首,请赵裴安和祈煊入内,两个人只带了四个人,这四个人都在外面。 落座后,赵裴安率先开口,缓缓说道:“高/祖得天下之时就曾立下誓言 ,大晟国民为重,君为轻,有祈家军镇守四夷,国内不起刀兵,让百姓安居乐业。” 说到这里,赵裴安抬头看着对面三个爷爷辈的王爷:“高/祖的话,三位皇爷爷可还记得?” 赵偳几个人微微变色,赵润开口:“裴安,我等并非忘记了高/祖遗训,而是当今让百姓苦不堪言,更对祁侯爷过于狠毒,我等咽不下这口气,照此下去大晟国该何去何从?为了赵氏江山也不得不发兵警醒当今皇上。” 赵裴安叹了口气:“三位皇爷爷是忍辱负重,为民请命,裴安了然。” 赵偳感觉不对劲儿了,看了眼低垂眉眼,大马金刀坐在赵裴安身边的祈煊,心里咯噔一下。 这成竹在胸的架势,让他隐隐的不安。 “如今,祈家军按兵不动,龙门关崔家军已开拔往京城去,三位皇爷爷觉得往下该如何走呢?”赵裴安目光淡淡的从三王的脸上扫过,最后看着赵偳。 三王之中,赵偳年长,手里兵马最多,人狡诈,多疑,与之相比赵润和赵鼎更多是陪衬。 赵偳刚要说话。 祈煊出声:“崔家军发兵十五万,如今才走到固安就有二十万之多,百姓纷纷投军,是真的对当今朝廷失望至极了 。” 本来的话都憋回去了,赵偳直接起身,双膝跪地:“我等是赵家子孙,裴安是太子遗孤,当年太子被害已经昭雪,如今这乱局,我愿意奉裴安为主,还大晟国太平天下。” 赵偳这一跪,赵润和赵鼎哪里还不明白,赶紧跪下了:“我等愿意奉裴安为主,还大晟国太平天下。” 赵裴安没想到如此顺利,下意识的去看祈煊,祈煊微微点头后,起身扶着赵偳几个人起身,抱拳躬身:“三位皇爷爷深明大义,裴安暂代其位,天下太平之时再择明主贤君为帝。” 赵偳几个人没接茬,明主贤君啥啊?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被个小孩子忽悠了?不过此时不摆明立场,赵煜先一步和祈家军兵合一处,他们能讨的讨便宜吗? 为了表达诚意,三王愿意出船在河面上架起浮桥,迎祈家军过汜水河。 祈煊和赵裴安先一步离开,赵偳立刻和两个兄弟商量对策,但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别的办法,如今还能得个从龙之功,何乐不为? 再者三王封地多年,早就有了自己的地盘,不敢奢求太多,能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安享晚年就知足了,毕竟祈家军和崔家军兵合一处,无法抗衡。 就算是炸药 ,赵偳都心知肚明没有任何用处,他有的,祈家军也有,甚至威力更大。 回去的路上,赵裴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在船舱里,小脸苍白:“祈大哥,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变卦?” “不会,他们久攻不下,自身实力就不够,当今朝廷除了崔家军之外,还仰仗祁俊淳的祈家军,如今赵煜自顾不暇,真要先一步以皇位投诚,三王要面对的可不单单是祈家军和崔家军,还有祁俊淳呢。”祈煊说着,扶着赵裴安站起来:“殿下今日露面,足够让他们想起来很多不敢想的往事了。” 赵裴安苦笑:“我很害怕,祈大哥,他们会不会在浮桥上动手脚?” 祈煊笑了:“不会,他们不敢。” 到底还小,祈煊牵着赵裴安的手来到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大营:“殿下,你身边有祈家军,背后有崔家军,百姓民心所向,这些都是三王和赵煜没有的,这几年来刀兵不断,百姓能忍到殿下出现,等到祈家军平乱,已经是极限了,这力量是不容小觑的。” 赵裴安抬头看着祈煊:“祈大哥,这不是我的功劳。” “嗯,是你的责任,你将来要真正的去践行高/祖遗训,百姓安居乐业便是盛世太平。” 祈煊说。 赵裴安抓紧了祈煊的手:“祈大哥会为大晟国百姓镇守四夷吗?” 帝王心思,小小的赵裴安已然具备了这一点,他不说为大晟国镇守四夷,而是说大晟国百姓,赵家有高/祖遗训,祁家何尝没有世代相传的家规?为民为国固守太平。 祈煊没说话,岸上焦急等待的钟西泽看到平安归来的祈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上岸后,小六过来陪着赵裴安,钟西泽请两个人到大帐内,祈煊说了三王的态度,听完之后钟西泽朗声大笑,三王的退意虽在意料之中,可能如此兵不血刃真是一大幸事,纵为主帅,钟西泽也极其不愿意和大晟国的人刀兵相见。 飞鸽传书给崔洪恩送信儿,安排祈家军分批过汜水河。 当赵偳的人开始架浮桥的时候,赵煜就慌了,急召祁俊淳。 祁俊淳跪倒在地上:“请皇上摆驾回宫,臣自当带着祈家军拼死一战。” 赵煜起身走到祁俊淳跟前,居高临下的缓缓说道:“你我都逃不掉的,除非这天下是我的,否则祁家必会再来一次灭门,而这祁家就成了忠勇侯你的祁家了。” “臣,谨记在心。”祁俊淳跪在地上,眼神阴狠…… 第161章 永固县的酒 赵偳接到消息,得知祁俊淳护着赵煜连夜离开了行宫,冷笑出声。 就这样的皇帝还有什么用?也幸好自己是能屈能伸的投靠了赵裴安,只要得了天下,赵裴安小小年纪如何治理国家?仰仗祈煊?祈煊独木难支根本不够,所以徐徐图之未尝不可。 各怀心思的三王倒是难得的一致,那就是老老实实的迎祈家军过河。 而祈家军浩浩荡荡度过汜水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苏芸暖的耳中,送消息回来的是石榴。 石榴是跟着祈煊一起离开山谷的,她没有直接回去老家,因为老家在京城那边,也没有留在青牛县,而是跟在潘玉双身边伺候着,算不得凤翎军,但潘玉双看在苏芸暖的面子上,对石榴很照顾。 石榴让人送信回山谷,盼着小姐能高兴点儿,虽说离开了小姐,但小姐对她够恩深义重了,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接到消息的苏芸暖沉默良久。 原本僵持的局面因为阿宝迅速改变了,这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 带着消息去见钟婆婆,钟婆婆笑的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连声说:“指日可待啊,太平天下指日可待啊。” 苏芸暖给钟婆婆倒茶,她知道,钟婆婆都 期待着能走出山谷,只有她没有归处,这是多么凄凉的感觉。 “等奶奶带你回家。”钟婆婆笑着说。 苏芸暖下意识的想要拒绝,钟家不是自己的家,义女就该有义女的样子,不能想着占了嫡女的名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奶奶放心,芸暖等着。” 钟婆婆暗暗的叹了口气,她活了一把年纪,哪能看不出来苏芸暖的心思? “阿暖啊,你多大了?”钟婆婆问。 苏芸暖赶紧说:“十五岁了。” 说完自己都感慨,古代人真不容易,十五岁在她心里还是个孩子,可要承受的太多了,真不知道如果不是换了芯子,原主到底能活成什么样子? 钟婆婆笑着点头:“可以议亲了,奶奶想要给你选一门好亲事,不过那祁家小子怕是不愿意。” 提到祈煊,苏芸暖就忍不住红了脸颊:“奶奶,我没那份心思,真的。” “奶奶知道,可阿暖没这个心思,祁家小子也没有吗?要是没有的话,这里能全然交付给你?更不用那些祈家军的兵丁,阿暖是身在局中不自知啊。”钟婆婆语重心长的说。 苏芸暖忍不住想,祈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注意到自己的? 应该是潘玉虎受伤那次吧,那次因为情况紧急,根本顾不上隐瞒自己会缝合的本事,或许从那个时候祈煊印象太深了。 至于后来种种,苏芸暖苦笑,这哪里是什么感情呢?分明就是好奇到熟悉罢了。 “你啊。”钟婆婆戳了苏芸暖的脑门:“无亲无故,他能陪你一起死,这还不是情意?” 苏芸暖抬头看着钟婆婆,是啊,当初在鹰嘴崖上,祈煊随着自己一起跳下来的时候,谁能知道还能活下来呢?原来自己太迟钝了。 钟婆婆喝了口茶:“等不打仗了,听奶奶的话走出去,别在这里过一辈子,大好的年纪还有这么多本事,不出去闯荡一番岂不是可惜了?” “奶奶,咱们还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呢,我看都用不上了。”苏芸暖笑道:“谁能想得到竟然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钟婆婆摇头:“未必用不上,阿暖只需要记得,这次祈家军是必然会胜的,赵煜和祁俊淳都是凶手,他们不敢让祈煊活着,而祈煊和祈家军都是要报仇的,所以真正打起来的时候,还需要灵通的消息的。” “幸亏有您在,不然我啥都不懂。”苏芸暖是真心觉得钟婆婆 是自己大贵人。 钟婆婆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懂有懂的用处,不懂有不懂的好处,京城那些贵族女儿家懂得多,可一个个活得和提线木偶一般,我阿暖不懂才最好,活得恣意。” “奶奶就安慰我,您可教了我不少规矩了呢,要是啥规矩也不懂,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苏芸暖笑着说。 钟婆婆哈哈大笑:“伶牙俐齿,不过规矩是上位者手里的刀,奶奶希望你手里有刀。” 这样的好消息当然要告诉所有人,赵城这些人听到消息后,一个个都老泪纵横,他们知道祁侯爷快沉冤得雪了,他们都盼着祈家军能为侯爷报仇雪恨呢。 像是上足了发条似的,山谷里的人更加忙碌了,源源不断送到阵前的补给让赵偳都心惊,同样是没有朝廷补给的队伍,祈家军是真的啥也不缺。 青牛县不是都吃人了吗?这粮食也太多了吧? 再者,祈家军穿戴都很充裕,越往北越冷,祈家军的棉衣也越来越厚,就冲这补给的优良程度,赵偳知道祈煊不想要天下,否则还有赵裴安什么事儿? 赵煜逃回皇宫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略作休整就召集群臣议事,祁俊淳带着祈家军兵分两路抵挡崔 洪恩和祈煊,余下的大臣都跟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些大臣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丞相孟久岺失踪了! 第二天早朝,赵煜气得踹翻了龙案,半数大臣都抱病没有上朝,稀稀拉拉的几个大臣都是些不堪重用的东西,他怎能不怒! 谁也没想到,孟久岺会出现在永固县。 永固县县令郑唯德都吓了一跳,请孟久岺到了府里,立刻让府医过来诊治。 “亲家公速速送信儿让孟家人紧闭门户,想一切办法离开京城,保不住了。”孟久岺极其虚弱,握着郑唯德的手:“要快!” 郑唯德哪里敢问?立刻差人飞鸽传书去京城。 孟久岺在永固县养着身体,开始留意永固县,他不是不知道永固县是大晟国少有的安乐之地,郑唯德是个有本事的人。 但没想到这里竟如此繁华,街上的买卖多得很,米粮尚在其次,这永固县的酒是真好啊。 “亲家公,这酒是本县的酒匠酿的?”孟久岺问。 郑唯德摇头:“说来奇怪,这卖酒的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我派人跟踪都能跟丢了,到永固县就不见了呢。” 孟久岺微微眯起了眼睛,猛然看向郑唯德…… 第162章 被盯上了 郑唯德被吓了一跳:“亲家公,您是想到了什么?” 当然是想到了! 孟久岺深吸一口气说道:“传闻永固山有大夏遗民之地,那里物产丰富,有小仙境之称,本朝也曾多次派人去找,奈何永固山绵延千里,都无功而返了。” 这下郑唯德也激动了:“亲家公的意思是大夏遗民出山了?” “不确定。”孟久岺眉头紧锁:“连年欠收,百姓都吃不饱饭了,怎么可能有粮食用来酿酒?再者人就在永固山里,真要是大夏遗民的话,看来祁家小公子是得了大气运了。” 不提祈煊还好,提到祈煊郑唯德肠子都要悔青了,谁能想到祁侯爷的血脉就住在愚谷村呢?这么多年自己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甚至九凤还和愚谷村的苏姑娘做过那么久的买卖,而祈煊和潘家兄妹交情匪浅,这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时运不济啊。”郑唯德感慨一句,才说:“既然是在附近,必然能找得到,亲家公如今有什么打算,不妨我们商量一番。” 孟久岺点了点头,说道:“当今的天下是保不住了,现在就看祁家这位怎么想的,如今推出来个赵裴安,是不是太子血脉姑且不说,正统大旗是被祈家军握得牢牢 地,进可攻退可守,这一步委实走的高。” 郑唯德连连点头。 “当了一辈子的官,亲眼看到祁侯爷下场凄惨,太寒心了,如果能偏居一偶得以安享余生,才是最好的。”孟久岺长叹一声:“只是孟家根深叶茂,荣辱不能全在我一人,所以还要看看时局如何变幻。” 郑唯德松了口气,他看重孟家的就是根深叶茂,一国丞相那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说权势滔天也不为过,所以孟久岺萌生退意可以理解,真要退了的话,自己会很失望的,都说闲云野鹤,可到头来要不是自己当了个不起眼的县令,郑家如何在乱世活下来? “老弟啊,郑家几个晚辈都是好苗子,这可是大好时机。”孟久岺话锋一转,说到了郑家。 郑唯德摇头:“实不相瞒,老哥有所不知,这几年闹腾的不成样子,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要么只知道闷头读书,要么就撂下一句话去了龙门关,如今是音讯全无啊。” 孟久岺拍了拍郑唯德肩膀:“我的几个儿子也都说送到了祈家军和崔家军的军中去了,以前这话不好说,如今到不妨和老弟挑明了,新君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有功之臣都会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大晟国百 废待兴,你说,这是不是最好的时机?” 郑唯德深深的给孟久岺鞠了一躬:“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哥不如就在永固县稳坐钓鱼台,伺机而动如何?” “正是此意。”孟久岺捋着胡须微微点头。 他离京的时候,带了数十人的暗卫,这一步棋走到了永固县,反倒让他看到了大机缘,等郑唯德离开后,孟久岺吩咐暗卫潜入永固山,他想要找到大夏遗民之地! 山谷里,苏芸暖送赵城这些人出山,他们把之前炸开的出口打开后,从这里进进出出往永固县送货就方便了许多。 苏芸暖想到了郑飞凤。 那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带着侠义之心的女子,只是后来去了京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如今过得如何。 赵城带着人离开后,留下两个人守在出口,前几次被跟踪都被甩开了,但也提醒了赵城这些人。 这些人进了永固县就分头行动,赵城带着人挑着担子进了酒铺。 坐在对面的孟久岺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是行伍出身了,免不得想到祈家军,但总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么多年崔洪恩是一点儿动向都没有。 叫来暗卫跟上,他等赵城几个人离开后,进了 酒铺。 小二热情的介绍新送来的酒,孟久岺尝过之后啧啧几声,比之前喝得酒还要好一些,但就这酒简直让人心动了,别的不说,哪怕就只是大夏遗民,能把这买卖拉拢到崔家人手里,那都是天大的好处啊。 日落偏西,赵城这些人在永固县城门外碰头,绸缎换了细棉布,十几个人扛着棉布往回走。 “老赵,有尾巴,还不止一条呢。”有人压低声音和赵城说。 赵城冷哼一声:“不碍事,咱们带他们进山去遛遛。” 大家小声互相通气后,排着队伍进山,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洞口守着的人听到动静后,拔/出/来随身携带的武器,严阵以待,让其中一个人赶紧回去报信儿。 平日里都静悄悄的,那是安全的意思,反之则是危险的示警。 赵城带着人钻进了林子里,这些人也不着急赶路,把东西放下去打猎,就在山里找了个空地吃喝起来。 吃饱喝足倒头就睡,分明没有赶路的意思。 孟家暗卫派人回去送信儿,送信儿的人带回来消息,老爷让他们撤回去,不跟了。 这些人离开后,赵城睁开了眼睛,偏头问身边的人:“守正,听到了吗?” 何守正 点头:“是孟家,但永固县没听说有姓孟的大家啊。” 不是大家族,怎么有本事养暗卫? 赵城眯起了眼睛:“郑唯德的亲家姓孟。” “孟久岺?”何守正抿了抿嘴角:“老赵,我们回去探探?” “不着急,先回去再说,短时间咱们也不出来了。”赵城带着人小心翼翼的回到入口处,对了暗号后进了山谷。 苏芸暖担心了一夜,看到赵城这些人平安回来,赶紧迎过来:“赵爷爷,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那些人太嫩了,要不是知趣儿的先走了,我能带他们在山里转到过年!”赵城笑呵呵的说:“别担心,不过咱们暂时不能出去,我怀疑是孟久岺来到永固县了。” 苏芸暖让大家都回去歇着,请赵城到屋子里落座,才问:“孟久岺是丞相,他跑来永固县做什么?难道朝廷里的人都开始跑了?” 赵城摇头:“应该还不至于,孟久岺是个好官,不过有些迂腐,当年为侯爷求情的时候撞了柱子,结果福大命大活下来了,能当丞相这么多年,必然有过人之处。” 苏芸暖想了想,问:“赵爷爷,既然他盯上了你们,咱们早晚都怕会露出马脚,我主动去见见这位,行不行?” 第163章 就是他了! 赵城犹豫了。 “行,去见见。”钟婆婆从屋子里走出来:“孟久岺是个聪明人,躲来躲去,咱们成了畏首畏尾的人了。” “老夫人这话说的在理儿,但大小姐涉险恐怕不妥吧?”赵城说。 苏芸暖接过去话茬儿:“赵爷爷放心,我和郑唯德有过一面之缘,再说往大了说我也算是祈家军的人,他们不会真的对我不利,毕竟没好处。” 再者能把孟久岺拉入阿宝的阵营里来,当朝丞相能做太多的事情了,只是这话苏芸暖不能说出来。 赵城眉头紧锁:“这样,得有人护着,我去找几个身手好的人。” “赵爷爷,我有抱夏和白芷,我是个买卖人。”苏芸暖笑望着赵城。 赵城一瞬明白了,带着人做什么?带的人越多反而越是给人家看出底细来了,还真是上岁数了,脑子都不咋好用了呢。 此时,孟久岺面色冷凝的品着自己带回来的酒,能发现孟家暗卫的人可不简单了,要知道自己的暗卫都是精心培养多年的精英,哪里是寻常人能发现的? 不寻常,这世道能酿出这么好的酒本就不寻常,一个个不说功夫多高,但机敏的异于常人也不寻 常,到底是什么人?大夏遗民的说法由来已久,可只是听说谁也没见过,祈煊就在这里生活,但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去他们交易的布庄,把那些绸缎收来,再去杂货铺,他们送什么货就拿回来什么货,派人盯着酒铺那边。”孟久岺吩咐下去后,起身去找郑唯德了。 郑唯德也被孟久岺的一番话说的心里不踏实,时局至此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郑家,孟久岺带回来了酒,这让郑唯德也警醒,要知道孟久岺是在权力中心的人,这样的人一举一动都有着特殊的意思在里面。 郑唯德思来想后,琢磨怎么能和入行伍的郑家子孙联系上,下人禀报孟久岺过来了,赶紧起身迎接出来。 落座后,郑唯德笑呵呵的问:“老哥,是发现了什么吗?” 孟久岺点了点头,倒也没隐瞒自己做的事,把暗卫跟踪被发现的事情说给了郑唯德。 郑唯德笑容收起来,惊道:“连老哥的暗卫都能躲过去,这些人不简单啊。” “这事儿不着急,有消息自会和老弟通个气儿,眼下我想要在永固县置办个宅子,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孟久岺笑道:“家眷 保不齐很快就到了,得先安置好住的地方才行。” 郑唯德赶紧摆手:“老哥这不是和我客气嘛,咱们宅子虽说不够大,但住得下,住得下。” “唉。”孟久岺叹了口气:“老弟别往心里去,这家眷事儿繁多,一个屋檐下住着多有不便,宅子若没有合适的也无妨,庄子能安置也可以。” 郑唯德深知孟久岺家大人口多,但安置到庄子里去是万万不行的,永固县比不起京城的宅子奢华,所以不敢跟丞相府比,但几个连片的宅子还是能挪出来的,再不济自己官职不够银子凑呗。 “行,老哥先别着急,我这就让下人去转转看。”郑唯德答应的爽快。 孟久岺在这件事上相当的客随主便,拿了银票放在桌子上:“亲归亲,财归财,让老弟费心了。” “这……这可使不得!”郑唯德是说什么也不收,孟久岺在心里记了郑唯德的好,告辞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银子自然是不缺的,孟家除了自己当官外,家族子弟经商者居多,虽说自诩并不是贪官,但孟家子弟行走在大晟国,不管到哪里都有给行方便的人,本就是人之常情。 而孟家的银票在大晟国是通 换通兑的,只需要拿个信物去,在永固县里也能兑出银子来。 郑唯德不收,孟久岺可不能真不给,所以只能再找时机。 当天下午孟久岺就看到了宅子,半条巷子都成了孟家的产业,虽说地方不是多显眼,但房屋是相当不错了。 郑唯德陪着孟久岺:“老哥,这院子互相之间打通,也勉勉强强的能来回方便,您看呢?” “不必费事,在府里也是各有各的院子,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孟久岺又是一番道谢,也就直接住在这边没回去郑府了。 老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孟久岺深以为然,虽说还缺少一些物件儿略有不便,可心里是真舒坦。 孟久岺不回去郑府,郑唯德可不敢撒手不管,丫环婆子和家丁都派过来,洒扫收拾,后厨的人都安置妥妥当当的。 住过来的第二天,孟久岺就没闲着,一大早起来就出门,在永固县里慢腾腾的走着,看景也看人,昨儿晚上暗卫就把东西都送到孟久岺跟前了,丝绸质量极好,白糖细腻的令孟久岺都咂舌,饶是他都没见过这么白、这么细腻的白糖,可见工艺绝对大晟国有的,但重点还是在酒上。 不 缺粮的地方啊,孟久岺是太神往了,虽说不敢比祁侯爷忠君爱国,可自己也不是个尸位素餐的人,为人臣子又位高权重的他,比皇上更知道民间疾苦。 每每想到祁侯爷和祈家,孟久岺醉酒之后都要掬一把同情泪,奸佞当道的朝廷,他也是有志难伸,哪里对得起祈家守着大晟国那么多年的恩情啊。 “哟,今儿怎么是个小姑娘来送酒啊。”小伙计看到苏芸暖,笑呵呵的问:“这点儿酒不用着急送过来,下次一起送也行。” 这话打断了孟久岺的思绪,他只要有空就会坐在酒铺对面,以守株待兔的心思等着那些神秘人再来,结果实在意外,只有三个背着篓子的小姑娘! 苏芸暖笑了:“这些酒和之前的不一样,要东家先尝一尝的,味道好价格就高,这边订下了我们才好多酿啊。” 小伙计一听高兴了,赶紧请苏芸暖几个人进屋。 “姑娘先坐一会儿歇歇脚儿,我这就去请东家过来。”小伙计往后头去。 苏芸暖做的位置,一抬头就能从门口看到外面,街对面的老人家正盯着酒铺这边,久居上位的气度让苏芸暖锁定了目标,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第164章 给他们指条路去查 孟久岺眉头紧锁,这进去的小姑娘和之前来的人略有些不一样,那些人就是送酒结账,这个小姑娘明显是主子,带着两个丫环坐在酒铺里,看样子是要谈事。 很快酒铺的东家就过来了,十分客气的跟苏芸暖互相行礼后落座,苏芸暖让抱夏把酒打开,东家品尝后连连点头称赞。 孟久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从动作和表情上判断得出来,这是有新的酒了。 微微的眯起眼睛,等苏芸暖带着人出来后,孟久岺吩咐身边的人过去请苏芸暖留步,自己也起身走了过来。 就在永固县的大街上,苏芸暖看着孟久岺,疑惑的问:“这位老伯,是有什么事情吗?” 孟久岺抱拳:“姑娘家中是酿酒的?” “嗯。”苏芸暖点头。 孟久岺试探着问:“可否移步?老夫是个好酒之人,这家酒铺的酒都非常不错,不知道是不是都出自姑娘家中?” 苏芸暖笑了笑:“老伯是有心人,不过这一趟出门是要找郑大人的,只怕不能和您老人家坐下慢聊了。” “刚好老夫和郑大人还算熟悉,不如同去?”孟久岺心里暗喜,如果能有郑唯德从中斡旋,应该会更容易成事,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郑唯德可没说认识这些人啊。 苏芸暖自然不拒绝,孟久岺嘛,这是确定身份了,只是当朝丞相来到了永固县,看样子还十分低调,让人不得不怀疑个为什么。 几个人来到了郑府,门口家丁看到孟久岺赶紧迎过来,腿快的跑去通禀。 “孟……老爷,请。”家丁险些脱口而出孟丞相,幸亏察言观色的本事够用,临时改口。 孟久岺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小朋友是来找郑大人的,一并进去吧。” “是,请,请。”家丁客客气气的请孟久岺和苏芸暖几个人进了院子。 郑唯德听说孟久岺来了,赶紧迎接出来,看到孟久岺旁边跟着的竟然是苏芸暖,愣住了:“苏姑娘?你怎么来了?” “给郑大人请安了。”苏芸暖福礼。 郑唯德对苏芸暖的印象太深了,那几道菜简直每每想起来都让他忍不住咽口水,再看苏芸暖身后跟着的两个丫环打扮的人,笑道:“免礼,免礼,苏姑娘是走大运了,请。” 转过头和孟久岺说道:“这位苏姑娘和咱们家飞凤关系很好,两个人本还一起开酒楼呢,只不过后来飞凤要去京城,苏姑娘也就把酒楼的生意转给了郑家,一晃好些日子没见了。” 孟久岺打量了一眼苏芸暖,小姑娘有些本事啊。 进屋落座,寒暄几句后,苏芸暖说是:“郑大人,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说个情况,最近咱们永固山附近不太安生,我们那边送酒过来的人被跟踪了几次,会不会世道不好,来了山贼?” “咳咳咳!”被当成了山贼的孟久岺险些没被这一口茶水给呛死,拿了帕子擦拭嘴角和衣袖的时候,连声说:“失礼了,失礼了。” 苏芸暖低垂眉眼,叹了口气:“按理说我是青牛县的人,这事儿该去和梁大人说,可我手底下的买卖都是跟永固县的商户做的,只能厚着脸皮来求郑大人了。” 郑唯德心里也十分羞愧,哪里有什么山贼!分明是自己派人跟踪过,孟久岺也派人跟踪过,看苏芸暖这幅乖顺的模样,他不知道苏芸暖到底知不知道真正跟踪他们的是谁,不知道还好点儿,真要是明知道是自己和孟久岺,还这么说,这姑娘的心眼儿就挺黑啊。 “我还不知道这些买卖都是苏姑娘的呢,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啊。”郑唯德打了个岔儿。 苏芸暖抬头:“郑大人可别夸我了,这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如九小姐那般善良可爱,却不想九小 姐刚走,梅娘就翻脸了,民女害怕极了,所以不敢再和别人一起做买卖了,只能自己做。” 郑唯德心里暗骂梅娘个奴才!唾手可得的买卖就丢了,简直是丢了西瓜捡个芝麻回来!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了,孟久岺心里窃喜,这郑家的九小姐可是自己的儿媳妇,不日过来永固县的话,这点儿旧情份可就排上大用场了啊。 “下面的奴才不会办事,回头郑叔叔给你出气,对了,芸暖姑娘手里都有什么买卖?不单单是酒吧?”郑唯德亲切的很。 苏芸暖点了点头:“都是小买卖,养了一些蚕,有一点点绸缎,也制了一些糖,主要还是酒多一些。” 好家伙,这些买卖都是苏芸暖的! 郑唯德暗暗的吸了一口冷气,不是没查过苏芸暖的底细,愚谷村一个小小的童养媳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当面问显然不合适,郑唯德非常认真的说:“芸暖放心,不日就派人进去巡山,真有人想要集结做匪的,本官必会斩草除根,保一方百姓安宁的。” 苏芸暖赶紧起身,福礼:“郑大人爱民如子,实在是百姓之福,民女也没啥好送给您的,有两坛酒聊表心意是,多谢您的照拂了。” 白芷把背 篓里的两坛酒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苏芸暖才说:“那民女告退。” 郑唯德笑着起身:“芸暖太客气了,飞凤很是喜爱你的,回头等飞凤回来了,请你过府做客。” “九小姐要回来了?”苏芸暖带着惊喜的神情看着郑唯德。 郑唯德点头:“应该很快。” “等九小姐回来,民女一定过来看望。”苏芸暖告辞后转身看到孟久岺,像是刚想起来似的,问:“这位老伯,您是想和我谈买卖吗?” 孟久岺起身:“确实有这个意思,等飞凤回来再说,苏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就是。” 苏芸暖福礼:“先告退了。” 出了门,主仆三人去逛街了。 郑唯德和孟久岺坐下来,提起了苏芸暖,孟久岺眯起眼睛:“这姑娘不一般,派人去愚谷村打听打听再说。” “是,老哥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来人。”郑唯德派人去调查苏芸暖。 此时,苏芸暖正在一家杂货铺里,抱夏小声嘀咕:“小姐,我看就是那两个人不老实,想要查咱们的底细。” 苏芸暖偏头看抱夏,笑了:“你个机灵鬼儿,怕什么?不查怎么行,给他们指条路去查,回头还得做买卖呢。” 第165章 先送一份厚礼 主仆几个人在永固县转了一圈才回去,并且没回山谷,而是去了愚谷村。 苏芸暖知道自己露面后,郑唯德是必到愚谷村来调查的,再者玉双去了阵前,只留下了玉宝和玉竹在家里,她打算把两个人带回山谷里过年,也好照顾。 至于郑唯德能调查出来什么? 自己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愚谷村还没有这些村民,所以想要在愚谷村打听出来什么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再去青牛县,但青牛县的人那么多,知道自己事情的人屈指可数,就这么一个迷糊阵都够郑唯德胡思乱想好一阵子的了。 当然,孟久岺可能会更快查到一些线索,毕竟潘玉龙是祁俊淳的东床快婿,这个目标比较大一些,但这条线也需要时间。 局势还不明朗之前,苏芸暖是不可能让这些人查到鹰嘴崖下面的藏身之地的。 进了愚谷村,苏芸暖确定去年是个大灾之年,如今都快过年了,并没有下过雪,想想去年大雪封山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唏嘘。 潘玉竹看到苏芸暖,亲昵的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阿姐叫起来没完,乖巧的样子招人喜欢。 潘玉宝坐在旁边,安静极了。 “带你们进山,玉虎和玉双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你们两个在这边我惦记着。”苏芸暖问潘玉宝:“行吗?” “嗯。”潘玉宝点头,鼻子发酸,垂下头:“阿姐,我最近一直都有去青牛县,等着阿姐做买卖呢。” 苏芸暖揉了揉潘玉宝的发顶:“不着急,收拾东西咱们回山里去。” 抱夏和白芷帮着收拾东西,家里门落锁,潘玉宝把十几只鸡放进笼子里:“阿姐,那些小猪仔都被原来那些潘家人给抢走了,这些鸡带去山谷里啊?” 提到小猪仔,苏芸暖拍了一下额头:“咱们不用带,回头赵爷爷带人过来拿回去,再让赵爷爷去青牛县带回去一些小猪仔养活着。” 几个人都没在这边停留多久,出门进山。 别说郑唯德和孟久岺不会再派人跟踪了,就是派人跟着,也不会想到进山的入口不止一个。 回到山谷里,潘玉竹立刻小尾巴似的跟在钟婆婆身边,把老人家哄得乐呵呵的,苏芸暖知道玉竹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也乐得看两个人在一起开心。 潘玉宝很快跟山谷里的孩子们打成一片,几天时间俨然就是个小头目的样子了。 最让钟婆婆高兴的是赵城带回来了十几头小猪仔,虽说养猪的人家极少,猪肉也极少有人做的好吃,可苏芸暖做的好吃啊。 “阿暖啊,要不要再去永固县?”钟婆婆问。 苏芸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不过也不着急:“奶奶,郑家九小姐是个爽利的性子,当初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我想再等一等。” 钟婆婆点头:“只怕啊,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在往外跑了,到底是大晟国的气数未尽,要没有阿宝这个孩子在,哼……” 苏芸暖被钟婆婆这一哼逗笑了,阿宝的出现是好是坏还不好说,就目前看来是好事,能尽快的平息战乱,那样身为百姓的自己也能放松下来了,不然这日子是真难熬。 与此同时,郑唯德和孟久岺坐在一起,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查苏芸暖竟然都这么难。 不过查出来的结果也委实让两个人震惊,小小女子牵涉的人物可不一般,潘玉龙就不说了,单一个祈煊就让孟久岺激动的连声说好。 “老哥,这好字从何而来啊?”郑唯德给孟久岺倒茶。 孟久岺坐下来,一把年纪都难掩兴奋:“老弟啊,大晟国的天变了,或者说 打从那位昏庸无道的动了祁家的时候,就变天了,这么多年但凡当初和祁侯爷有点儿交情的人,哪个不为祁侯爷鸣不平!” 郑唯德点头,祁侯爷的威望确实无人撼动,在朝堂尚且还需要遮掩几分,这几年战乱,百姓们张口闭口都是祁侯爷,所以祈家军的军旗再次竖起来,从龙门关到青牛县那叫一个势如破竹。 “高就高在太子血脉竟也出现了,这简直是给百姓带来了莫大的好处,又抱拳了祁侯爷的名声,祁家忠君爱民的心,必然会流芳百世的。”孟久岺端起茶抿了口。 郑唯德狐疑:“这和苏姑娘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老弟啊,你之前见到的苏姑娘是什么样?”孟久岺问。 郑唯德仔细一想,忍不住挑起大拇指:“老哥真是走一步看百步的高人!祁家未来的主母若是苏姑娘的话,那真真是让人欣慰啊。” “对!能经商的人必是灵活的人,祁家的忠需要灵活的人辅佐,如此就算是再来一次,也绝不会出现祁侯爷的悲剧,夫妻之间彼此影响,那是非常大的,再者你不觉得咱们这位祁公子心思很明显吗?苏姑娘是潘家童养媳,最终能在永 固山中生活,这山中可就大有文章了,大夏遗民所在之地必是落在了这两位手中,真真是大气运。”孟久岺笑道:“我以偏居一隅了此残生,却不想柳暗花明啊。” 郑唯德想听的就是这句,顺势问:“老哥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实不相瞒,老弟也想要让老哥带一带。” 孟久岺看着郑唯德,笑了:“这事儿还得飞凤出手,等等吧,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进山是不行的,免得打草惊蛇,等飞凤他们回来后,咱们就在这边守株待兔,不从仕途上多做,如今是做多错多,从商这边下手,大晟国百废待兴,我看这苏姑娘必会异军突/起的,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孟家和郑家趁机和苏姑娘联合,未来可期啊。” 郑唯德算是看明白了,孟久岺的心思是想要从侧面和祈家把关系搞好。 至于苏芸暖能不能成为祈家主母,他不看好,但说起来做买卖,苏芸暖的厉害在于有本事,只要有人拉一把,必然是会扶摇直上的,孟久岺要做这个拉苏芸暖的人,自己也必须要做。 想到梅娘,郑唯德觉得飞凤回来的话,可以先送一份厚礼给苏芸暖,希望能好一些吧。 第166章 可别乱了规矩 被郑唯德和孟久岺都盯上的苏芸暖正在忙。 买卖谁都可以做,但是送到阵前的药不能假手于人,李大云带着人一直都在采药,并且开始走出山谷到永固山各个角落采药了。 不算寒冷的冬天,让去年在这边领教过极寒的李大云几个人都十分兴奋,能多采药就能多往阵前送,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人呢,她们都想要尽最大的努力让受伤的将士们少受一点儿苦。 山谷里的人都注意到了,苏芸暖是日夜不停的忙,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都努力的做自己手里的事情,这样才能不让苏芸暖太操心。 钟婆婆身边有潘玉竹陪着,每天都乐呵呵的,喂喂鸡养养猪,钟婆婆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在这里没有人讨论阵前的事情,所有人都可以的避开这个话题。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苏芸暖终于把这批药物都准备好了,倒头就睡,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偏头看着坐在旁边绣花的抱夏:“抱夏,今儿什么日子了?” “小姐您可算醒了。”抱夏去倒了温水过来:“今儿腊月十六了,昨天赵爷爷就带着人出山了,药都带走了,还带走了好多鱼和野味,这会儿都不一定能离开 愚谷村,那边有车接应着。” 苏芸暖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睡得太久了,这水到嘴里都有一丝丝的甜味儿。 一晃一年就过去了,回头想想自己到这个世界的一年,真是不容易啊,听着抱夏絮絮叨叨的说着山谷里的事情,苏芸暖知道自己运气不错,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日子过的艰难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额,而这些人要比愚谷村的那些人好多了。 “一会儿咱们做点儿糖瓜。”苏芸暖下地穿鞋。 抱夏让白芷准备吃喝,她服侍苏芸暖洗漱,坐下梳头的工夫苏芸暖说:“一会儿叫了香兰,咱们去找大云姑姑。” “小姐得好好歇一歇了,累狠了身体扛不住,这么折腾可不行。”抱夏帮苏芸暖梳好了头发:“老夫人那边来给小姐量尺寸做新衣,那么折腾你都没醒,香兰紧着叮嘱赵姑娘回去别和老夫人说,就怕老夫人上了年纪再跟着着急。” 苏芸暖听着抱夏这絮絮叨叨的架势,竟然有点儿恍惚了,好像自己还真就成了大家闺秀一般,忍不住无奈的勾起了唇角,摇头苦笑。 抱夏递过来帕子:“我们几个当丫环的皮子也不紧绷着,您不爱惜自个儿,回头等我们几个 挨打了,看您心疼不心疼。” 苏芸暖笑出声来:“还以为你是为我想呢,结果是怕挨打啊?” “挨打谁都怕。”抱夏撅着嘴:“怕也没啥法子不是,您不睡觉我们也不敢把您按在床上,再者您睡着,就今儿这么一睡就一天一夜的睡法,我们也不能把您薅起来,唉,这小姐太上进能干,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也愁得慌呢。” “好啦,再叨叨小心长皱纹,成了老太婆。”苏芸暖坐下来,五谷粥和小咸菜,看着清淡,味道是真好。 吃饱喝足,苏芸暖在院子里消食,教香兰和抱夏去抬回来麦子,让白芷准备了几个木桶。 “小姐,咱们还啥时候去永固县?”香兰问。 苏芸暖坐在椅子上:“是有啥消息回来了?” “嗯,咱们的人去送酒,那酒铺的小伙计让咱们的人稍信儿回来,说是九小姐回来了呢。”香兰说。 这个几个丫环都没见过郑飞凤,也不知道永固县的九小姐,香兰皱眉:“这可真是的,回来怎么着?还得小姐您去看她不成?虽说是县令的千金,可咱们是大将军家的小姐呢。” 苏芸暖单手撑腮,不到一年又要见面了,不知道郑飞凤到那边是不 是完婚了,古代人结个婚动辄准备个一两年都很寻常,如果完婚了,那就是孟少夫人,身份变了。 自己这变化就更大了,不再是潘家童养媳,也不是什么孤女,而是有了偌大的洞天福地的小主子,还有个无敌大靠山钟大将军,寻常日子并不觉得,可如今回头一看忍不住啧啧两声,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九小姐是个飒爽的人,去年这边百姓受苦,她是真真切切的为百姓筹粮赈.灾的人。”苏芸暖眯起了眼睛:“是个有赤子心性的人呢。” 香兰吐了吐舌/头,赶紧说:“小姐,香兰多嘴了。” “无妨,但这样的话以后都别说,你们跟着的是我这个人,不能抬出来别人的身份撑脸面,就是义父也不行。”苏芸暖淡淡的说。 香兰赶紧应是。 苏芸暖起身过来检查水桶里浸泡的小麦:“等等吧,咱们手里事情也忙得很呢。” 虽说也盼着郑飞凤回来,可太积极了反而被拿捏一把就不好看了,再者李大云让自己替她写封信给李开山,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睡得狠了,赵爷爷都带着货出山了,得过去和李大云说说才行。 也没带着丫环,苏芸暖自己往李大云这边来 ,打从村子里开始分户后,李大云这些人就住在大院里了,虽然住在一个大院里,可每天都好忙,碰个面不容易。 李大云正和采药的几个人商量着边采药边打猎,山谷里不缺粮食不缺菜,鱼也多得很,但过年得有肉,再就是太馋苏芸暖做的肉菜了。 “大云姑姑。”苏芸暖在门外出声。 李大云赶紧应了一声起身出来:“哎哟哟,我的乖乖,你要再这么睡一次,我非得把你背去百草堂不可了。” 李大云拉着苏芸暖的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还行,精神头挺好的。” “睡得饱饱的,精神头能不好嘛。”苏芸暖往屋子里来,看到屋子里还有不少人,笑着问:“这是商量啥呢?” “大云说要打猎,我们一边采药一边打猎,不过都让赵大叔带走了。”孙蓉笑呵呵的给苏芸暖搬来一个凳子,说。 苏芸暖笑眯眯的看着孙蓉:“谢谢孙姑姑。” 孙蓉赶紧说:“可不敢了,芸暖如今是大小姐的身份,可别乱了规矩。” “咱们和别人情份不一样,一起吃过苦,一起挨过饿呢,我你们跟前就是芸暖。”苏芸暖坐下来:“来来来,带我一个,咱们商量商量咋过年。” 第167章 为自己打算 苏芸暖的亲近让这些人心里都滚热的。 当初在愚谷村的记忆没人能忘记,只是苏芸暖的身份现在是很高了,她们不敢乱了规矩,可不代表不喜欢苏芸暖的亲近。 提到过年大家都充满了期待,七嘴八舌的商量起来。 苏芸暖坐在李大云身边,偶尔看一眼孙蓉,孙蓉梳着妇人髻,显然是嫁过人了,看来是丧偶,容色算不上多出众,但眉眼之间一看就是个温柔的人,多数时候都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大家伙儿商量。 “我给我哥写信了。”李大云看苏芸暖打量孙蓉,笑嘻嘻的在她耳边小声说:“钟老夫人给代笔的,老夫人还夸我有眼光呢。” 苏芸暖看李大云,笑了:“你这不声不响就办了件大事。” 李大云笑出声来。 当初兄妹俩相依为命,草原里人烟稀少,再说这姻缘的事情也真没法说,反正大哥没娶,自己也没嫁出去,要不是为了带这些人逃活路,大哥把自己家的一群羊都给折腾了,可能后半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得到媳妇儿。 那可是大罪过了,连个后代都没有,能行? 孙蓉是个能干的人,原本就认识,大哥只要 有空去龙门关那边总会带一些盐和粮食给孙蓉的,年纪轻轻就守寡的人,大哥说照顾一下也对得起孙蓉的男人,那男人是死在战场上了。 李大云觉得,大哥肯定对是孙蓉有想法,不过之前兵荒马乱的日子,朝不保夕的活着,她也不敢张罗。 如今,听大家都说快太平了,大哥之前就说过,只要不打仗了就还回去草原放羊,娶个媳妇儿成了家,大哥的日子过的才有奔头。 “咱们就按照老令过年,二十三灶王爷升天,该做糖瓜做糖瓜,年三十晚上大家包饺子,咱们这里人多,大家都动手也快,这几天大云姑姑带着大家伙儿磨面,进山打猎的事情交给男人们去做,行不行?”苏芸暖最后总结。 李大云正琢磨着心事,听到苏芸暖这么说,立刻表态:“行,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孙蓉笑望着李大云,那眼里就带了几分无奈的神色,不说别的,大云这性子可是真豪爽,也不知道听没听大小姐说的话,这些人里,就大云是个姑娘,以后不知道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要是敦厚人家还好,不然啊,就怕受人家欺负。 “那二十二记得大家过去帮忙 做糖瓜,人少忙不过来。”苏芸暖起身:“都别太累了,我先回去了。” 这些人送苏芸暖回去,得了空闲,苏芸暖走到自己在河边开垦的稻田前,稻子都收了,收成还不错,空下来的稻田里长了一些青草,山谷里没有冬天,这是苏芸暖最喜欢的温度,别的不说,青菜啥的种满了田地,吃喝是真不愁。 年前自己得去一趟青牛县,至于见不见郑飞凤还没想好,心里的打算是沉一沉,自己不着急,着急的就是他们,这样见面后谈买卖也比较有利,上一次合作下来自己不管明里暗里都是吃亏的,郑飞凤不给自己亏吃,但郑唯德是一点儿没客气,一个郑唯德都如此,孟久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是一点儿不知道。 往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好多人跟自己打招呼,苏芸暖都笑呵呵的和大家闲聊两句,没回去自己的院子,醒来后还没去看钟婆婆呢。 老人家打从到了山谷里,看着什么也不管,每日都在忙碌,可真正的功劳不在做了多少事,而是对自己的影响太深了,苏芸暖在心里非常敬重钟婆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潘玉竹脆生生的声音从 屋子里传出来,苏芸暖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听着。 郭大娘看到苏芸暖,赶紧过来福礼:“大小姐,老夫人这几日就念叨着呢,咋不进去?” “刚到。”苏芸暖轻声。 钟婆婆在屋子里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门口,出声道:“是阿暖来了吧?” “哎。”苏芸暖推开门进来:“刚到门口,听玉竹在背书就没急着进来。” “阿姐,玉竹背得好不好?”潘玉竹过来拉着苏芸暖的手:“这几日还学了术算,婆婆说了,以后玉竹能当个大掌柜。” “能,玉竹能当个大掌柜的。”苏芸暖笑呵呵的牵着潘玉竹的手过来坐在钟婆婆身边:“奶奶,接下来能闲一段日子,事情都等年后再办,也等一等祈煊那边的消息,看看世道如何。” 钟婆婆点头:“有想法就成,咱们这边的买卖怎么做都好说,祈家军那边有了太子的血脉在,百姓也会自发的给祈家军提供一些粮食和草料,你别太操劳了。” “是。”苏芸暖笑了:“再者,龙门关崔将军那边分担的不单单是祈煊的压力,也让我轻松了不少,咱们山谷里的人都盼着以后的日子,都为以后的日子 做打算呢,我也希望大家出去后都能有自己的营生,好好过太平日子。”苏芸暖说。 钟婆婆拉过来苏芸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阿暖啊,在奶奶看来,这许多人都在享你的福气,虽然他们未必都能感受得到,可奶奶看的明白,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啊。” 这话,让苏芸暖抿了抿嘴角:“奶奶,我也为自己打算了。” 钟婆婆最关心的自然是苏芸暖的将来,这孩子看着温和,可是总觉得与大家隔了一层,看她忙忙碌碌的样子,就担心所有人都去奔自己的日子了,留下她一个该怎么办。 “说来给奶奶听一听。”钟婆婆说。 苏芸暖看了眼潘玉竹,才对钟婆婆说:“我有自己的亲人,玉虎兄妹四个就是我的亲人,玉宝喜欢做买卖,别看玉双舞枪弄棒的,她平日在家里是照顾我们一大家子的那个,玉虎从军之后的路我还不知道会啥样,但我们一家子好好在一起过日子挺好的。” 钟婆婆皱眉,这丫头是在说什么?就差明说了,看样子想要让她跟着自己回去钟家,很难啊。 这让钟婆婆有点儿不乐意了,低垂着眉眼问:“之后呢?” 第168章 主仆闲话 苏芸暖靠在钟婆婆的手臂上:“奶奶,以后的事情还远着呢,我没想。” 不是没想,是怕说了惹自己伤心,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后背:“这人啊,总有不得已的时候。” 两个人都知道这不得已是因为啥。 钟西泽会娶妻生子,苏芸暖在钟家是太尴尬了,哪怕钟婆婆再怎么喜欢苏芸暖,那也不能不考虑未来的孙子和孙女,所以才不得已。 “咱们过完年就能开始春种了,我今儿去稻田看了眼,稻田扩大规模就能种更多稻子,到时候咱们可以用大米和白/面做主食。”苏芸暖笑呵呵的转移了话题:“还有咱们手里这么多作坊,不说生意遍地开花吧,那也绝对能异军突/起,大晟国百姓需要时间缓一缓,百姓休养生息的时候,就是咱们这些买卖的好时机呢。” 钟婆婆点头:“这可是大事儿,回头别一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的走了,留下你一个没人管。” “不会的。”苏芸暖当然知道为自己谋划,那些孤儿是自己的人,这个山谷在自己的手里,不管到任何时候自己都是有退路的人。 至于手里的买卖,到现在为止自己也没有机会去真正的铺开,自 己不做是不做的,真要开始做买卖,不说独一份那也绝对是最有特色的。 今年的大晟国比去年要好很多,那只是在生存层面上,山谷里的人无法切实的体会到外面的水深火/热,所以还不是好时机。 潘玉竹乖顺的坐在旁边,始终都看着苏芸暖,她别的听不懂,但听懂了苏芸暖以后是要跟自己一起生活的,这对她来说就是好消息。 在这边坐了好一会儿,苏芸暖才回去自己的院子,坐下来准备第二天考一考这些孩子们学得怎么样。 再者到了年跟前儿,大家都该歇一歇了,账目核算后,之前说好的分红也要落到实处,这样才能更大的激发大家伙儿的干劲。 抱夏做了一双绣花鞋,送到苏芸暖跟前儿:“小姐,试试合脚不,我还特地去要了薄绸做了袜子,香兰和白芷给小姐做着软鞋呢。” 苏芸暖惊喜的看着抱夏:“你做的?针线活可真好。” “小姐就笑话我,针线活好的人都在老夫人那边呢,我这两下子都入不得那些绣娘的眼。”抱夏红着脸说:“小姐不嫌弃就行。” 嫌弃?根本不可能! 这绣鞋做的像艺术品似的,苏芸暖都舍不得穿 ,白色的千层底,包头的鞋尖儿上绣着缠丝牡丹,是真的太好看了。 抱夏看小姐拿着绣花鞋端详的样儿,相信小姐是真喜欢的,心里美滋滋的她说:“小姐喜欢,明儿我再给小姐多做几双,回头先去看看老夫人那边给小姐做的新衣裳是什么颜色的,好搭配。” “够穿,够穿了。”苏芸暖不想抱夏太累,赶紧说。 抱夏坐在脚踏上:“那可不行,别人家的小姐绣鞋都可好看了,镶金缀玉穿珠子,那才叫精致,小姐比她们好多了,啥都得比她们好,只是咱们没那些贵重玩意儿。” “抱夏,你们之前是在哪里的?”苏芸暖还是第一次问抱夏几个人的来历。 抱夏伸手帮苏芸暖穿罗袜和绣鞋,淡淡的说:“伺候人呗,我们打小被人牙子卖来卖去,到了主子家里,因为年岁小不会做旁的,都被放在小姐身边伺候着,后来世道乱了,又让主子卖给了人牙子。” 苏芸暖自己穿鞋,她不愿意别人这么伺候自己,听到抱夏这么说,偏头看了眼:“卖来卖去也行?” “行,怎么不行呢,小姐忘记啦?你把身契给了石榴,石榴才能自由,我们这些人的身契都在主子 手里掌握着,是死是活得看主子的呢。”抱夏看了眼苏芸暖:“小姐是抱夏伺候过的小姐中,最心善的一个了,这是抱夏的福气呢。” 苏芸暖扶额,自己可不是把石榴的事儿都忘干净了,都走了的人,记不记得有什么用? 不过抱夏的这番话让苏芸暖心里不舒坦,同样是女儿家,差距太大了,有人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使奴唤婢,而抱夏这样的姑娘们就会被人牙子卖来卖去,完全没有自由可言,虽说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可苏芸暖讨厌这种规则。 “你们是被义父一起买来的吗?”苏芸暖问。 抱夏笑着摇了摇头,又点头:“我和香兰几个运气好,世道乱谁家都不愿意多养活一口人,人牙子买不出去我们,她也承受不起,我们被拴在集市上的时候被老爷看到了,老爷给我们买回来就放在一处宅子里养着的,他没把我们当下人,是我们的恩人。” 苏芸暖也觉得她们运气好,遇到了钟西泽能好好的活下来,不然只怕下场都挺惨的。 “我们在那边习武,也学规矩,都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报答老爷的救命之恩,所以听说老爷要选几个人的时候,我们都可开心了呢。 ”抱夏是真开心,小脸都红扑扑的。 苏芸暖想到刚见到他们几个的场景,一个个都透着飒爽的劲儿,原来还有这么一场经历啊。 两个人先聊着,天色渐渐晚了。 香兰进来摆饭,看到小姐脚上的鞋子笑着说:“抱夏动作真快,我的还差点儿没做完呢,小姐这都穿上了。” 抱夏站起来往外走,听到这话笑着说:“你是慢工出细活儿,我去给小姐打水洗漱一下。” 苏芸暖像是个旁观者一般看着她们,心里琢磨只要这几个丫头不嫌弃自己和别的主子不一样,那就带在身边,总好过再无枝可依,自己往后为她们多盘算一些,再长大一些都找了婆家,日子能安稳的往下过就行。 吃过了晚饭,苏芸暖检查了浸泡的麦子,遛弯儿消消食回来就躺下了,闭眼假寐跑去空间里伺候草药,顺便想一想自己往后的买卖。 药灵叽叽喳喳的催苏芸暖采药,苏芸暖就想到了上次的藏红花,也不知道祈煊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山谷这边张罗着过年,他们只怕没这个心思,往好了想,祈家军和崔家军一鼓作气拿下了皇宫,开年就是一片新天地了呢。 那样,就好了。 第169章 阵前来人了 清晨,苏芸暖在大书房这边坐下来,看着陆陆续续过来上课的孩子们。 等这些人都到齐了,苏芸暖才说:“今儿我们考试,眼看着要过年了,考试之后你们都好好过年,年后根据这次考试的结果,你们要分班学习了。” 这些孩子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因为各种原因成了孤儿,就算原本都有爹娘的时候也没机会读书的,所以苏芸暖说考试,那就是考试,说分班,那就是分班,他们不知道学塾里都教什么,苏芸暖教给他们什么,他们就学什么。 术算考试,苏芸暖用黑炭笔在石板上是写下来要考的题目,刚学了没多久,要求不能太高,所以题目都非常简单。 考字的时候,苏芸暖念,他们默写,不会的画个圈。 最后还让他们演示了算盘的应用,虽说题目简单,可这些孩子们一个个都考得那叫个面色凝重。 趁着这次考试的机会,苏芸暖挨个对了名册上的名字和人,按照甲乙丙分成三个班,年后要按照每个人的成绩,按照他们特长分别学习。 时间还早,苏芸暖让他们挨个给自己背诵开蒙的百家姓、千字文,每个人背诵几段就好,背不下来的也没关系,小猪仔的猪草多割两筐回来是惩戒。 接下来这些孩子们不需要天天来上课,太小的自由几天,大一点儿的都在当学徒,所以说山谷里的人真没有谁是闲着的。 …… 接下来就要开始做糖瓜了。 泡好了的麦子要生芽,麦苗一寸多长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制作了。 李大云带着人过来帮忙,苏芸暖动手也动嘴,这些人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好不快乐。 拉糖瓜的时候,苏芸暖是没办法了,力气不够,根本没办法把糖拉成ru白色的,这活儿李大云几个人做起来那叫一个轻松。 一个个滚圆胖嘟嘟的糖瓜沾上芝麻,味道简直没的说,饶是二十几个人都忙了一天一夜才完事,半人高的篓子装了三大篓。 山谷里的大人孩子都分到了一包糖瓜,剩下一篓子糖瓜分成八个小篓子装好,苏芸暖带着李大云几个人出山去青牛县。 不是做买卖,是送礼。 百草堂薛丁元哥俩一人一篓子,给下面的伙计们分点儿甜甜嘴儿,梁世儒这边送了两篓子,布庄这边都交给了廖红,四个布庄一家一篓子。 送完礼回来的时候一样是满载而归,廖红投桃报李的给苏芸暖不少上好的衣料,过年了姑娘家得打扮,还准备了几件钗环首饰裹在布料里,没告诉苏芸暖。 她是个极少把别人看在眼里的人,苏芸暖是个例外,她是打心底喜欢苏芸暖。 薛丁泰实惠,大块猪肉可劲儿几个人拿,别的不说现在猪肉成了薛家食府的一绝,生意比之前好太多了。 除此之外还跟苏芸暖结算了账目,年底清账,苏芸暖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二百两银子的银票就入袋了,这次她没客气,以后想要开启自己的新生活,银子是必须要的。 一来一去就是两天,回来正好是二十三小年。 一大早整个山谷就忙碌起来了,女人们做饭,男人们各司其职,劈柴担水,洒扫钓鱼,孩子们挖野菜,各种食材流水似的往大厨房这边送来。 做好了席面,摆好了香案,钟婆婆和苏芸暖带头,山谷里七八百人都站在后面,恭送灶王爷升天,乞求灶王爷吃了甜甜的糖瓜,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祭拜结束,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热闹的场面在苏芸暖看来简直太壮观了。 这些人来自于大晟国的各个地方,聚在一起就像一家人。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离开的都有了自己的生活,留下来的人都很珍惜在山谷里的太平日子。 没有人偷懒耍滑,都在忙着自己能做好的事情,这真是太难得了。 吃喝之后,大家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闲聊,一个个的表情都很喜悦,苏芸暖和钟婆婆提前离开,两个人叫来了识字、善术算的孙蓉和香兰核对账目。 抱夏负责分银子,白芷负责把银子包起来,每个人都能拿到自己该得到的一份,或多或少。 这事儿忙了四天才算完事,山谷里其他的人都忙着张罗过年。 腊月二十九这天,苏芸暖把各个作坊管事的人和赵城都请过来,他们自己的人怎么分账苏芸暖不管,但大院这边账要结清,也要和他们对账,对账无误后给银子。 铁匠周虎和烧墨这一块暂时没收入,苏芸暖从大账目上面划银子贴补,标准是和大院里的人一样,总归是都有收入在的。 收入最好的是酒作坊和烧陶这一块,这也就能激发大家的赚钱欲/望了,每个人都摩拳擦掌的等过了年开干。 腊月三十就过年了,苏芸暖给凡是大院这边的人结算工钱,工钱里包含粮食,山谷里的人都能分到粮食,这让所有人都很知足。 再者,这些人都感念苏芸暖的好,或多或少都没有人计较,苏芸暖也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进步了很多,管这么多人难免出现纰漏,必须要有一整套的管理办法才行,虽然不知道这些人 还能在山谷里多久。 过年,虽说和平常日子一样也是清晨到日暮,可人的情绪真的和平常日子不一样。 苏芸暖想了很多,这一年来的经历犹如过山车一般,甚至又离生死那么近过,关关难过关关过,一年就这么结束了。 自己和这里所有人的都一样,动荡之中找到了一块安居之地,又和他们不同,曾经太平盛世生活的自己,蓦然睁开眼睛就换了新天地的割裂感,整整陪着她走过了一年的时间。 从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现在的从容,苏芸暖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眼前的生活。 回不去的世界和要继续过下去的日子,她选择认真的生活,也许没机会像别的穿越者那般大展拳脚,风生水起,但一定要活得自在和舒坦,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心无挂碍的活一回。 山谷入口有人守着,即便是今天也不例外,当满头大汗的是小伙子跑进来的时候,苏芸暖瞬间想到的就是潘玉双,她惦记潘玉双,那个在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女孩儿。 “大小姐,阵前来人啦,好几个人呢。”小伙子兴奋的说。 苏芸暖站起来:“走,快去接进来!” 终于来消息了!自己暗戳戳的盼了好久呢。 第170章 一路人 潘玉双一身耀目的红衣,跟在一身黑衣的崔织娘身后,两个人那叫一个飒爽。 在后面跟着的十几个姑娘都是暗红色骑马装,曾经都有点儿面熟的姑娘们已经蜕变得让苏芸暖都认不出来了。 这就是凤翎军吗? “阿姐!”潘玉双看到苏芸暖立刻露出一口白牙,扬起手使劲儿摇晃着,要是换作平常早就跑过来了,如今不行,她是凤翎军的教头,军规摆在这儿呢。 崔织娘惊叹于山谷里的变化,更发现了苏芸暖的变化,曾经的她眼睛里总是化不开的忧伤,如今目光坚定,好像还长高了不少,带着两个丫环的她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姨母,好久不见。”苏芸暖福礼。 崔织娘顿时眼里浮起了笑意,她还担心苏芸暖记恨自己之前的态度,这一声姨母就是苏芸暖的态度,怎么能不高兴。 点了点头:“好孩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赶在今儿到家,有没有好吃的?” “有。”苏芸暖笑眯眯的说:“北方的饺子,南方的汤圆,生活在中间的人饺子煮汤圆。”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日夜奔袭回来的疲惫都一扫而光,有馋嘴的姑娘都开始吞口水了。 崔织娘笑着偏头对潘玉双说:“让姑娘们各自行动,服从苏小姐的安排,安顿好,过年。” “是!”潘玉双腰背挺直的回头,扬声:“安顿下来,好好过年,听我阿姐的。” 阿姐两个字让潘玉双觉得太有面子了。 苏芸暖让白芷带着这些人去安顿下来,牵着潘玉双的手微微用力,潘玉双黑了不少,但结实了许多。 姐妹俩紧紧的牵着手,陪着崔织娘往大院这边来。 一路上,崔织娘看到了不少曾经熟悉的面孔,这些人或是年岁太大不能再驰骋沙场了,或是有伤在身,曾经一个个神色萎靡不振的人,如今再见面,他们的眼睛亮了,笑容多了,甚至还有少了一条腿的人,也在走路了。 这些都是苏芸暖的功劳,崔织娘在心里感激她为祈家军所做的一切。 刚进大院,潘玉竹和潘玉宝奔向了潘玉双。 潘玉双蹲下来抱住撞进怀里的小妹:“玉竹胖了,二姐都快抱不动了。” “婆婆天天给我好吃的,阿姐也做了好多好吃的。”潘玉竹从挎包里拿出来一颗糖瓜,冷不防的塞进潘玉双的嘴里,笑眯眯的看着潘玉双:“二姐,甜不甜?” 潘玉双赶紧点头:“甜! 是阿姐做的糖?” “糖瓜,阿姐说灶王爷爷吃了我们的糖瓜,就会为我们说好话,明年我们就过的更好了呢。”潘玉竹摇头晃脑的说。 苏芸暖笑着对崔织娘说:“姨母,请。” 让潘家姐弟几个团圆,苏芸暖陪着崔织娘往内院去:“姨母之前是提点芸暖,让芸暖走了大气运,得谢谢您。” 崔织娘笑了:“是钟老夫人的事吧,我见到钟将军的时候就知道了,钟将军可是是高兴得很呢,说是得了个厉害的闺女。” 苏芸暖有点儿不好意思:“厉害啥,躲在这里是享太平,前头那么多人都在冲锋陷阵的拼命,我做的太少了。” 崔织娘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很好了,我先去拜见钟老夫人,有书信带给她老人家。” 苏芸暖陪着崔织娘来见钟婆婆。 钟婆婆一扫之前的和蔼模样,待客一般和崔织娘寒暄,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风范。 在一旁陪着的孙芸暖低垂眉眼,奶奶这是在给自己撑腰提气呢,毕竟最开始崔织娘的态度,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忘记的,比如自己,再比如奶奶。 “钟将军的家书,老夫人想要回信也不是着急,我们在山 谷稍作休整就回去阵前,一并带回去。”崔织娘说着,把书信双手奉上。 钟婆婆双手接过来:“辛苦崔小姐了,如今凤翎军有成了,是不是该称一句将军?” “不敢,不敢,叫我织娘就行。”崔织娘笑着说。 钟婆婆点了点头:“阿暖啊,陪着崔小姐去休息,长途跋涉都怪累得慌的,回头吃辞旧饭的时候再起来,缓一缓才行。” “是,奶奶。”苏芸暖陪着崔织娘去休息。 钟婆婆看着崔织娘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打开书信看了两眼,立刻站起来了,激动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这真是太好了,儿子都要回来了,一个都不缺。 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这才坐下来继续往下看,越看越高兴的她恨不得立刻见到自己的儿孙们。 老二和老三都成家了,有儿有女,这对于钟婆婆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这边,崔织娘拿出来两封信摆在桌子上,看了看苏芸暖:“芸暖啊,阿煊和玉虎都给你带来了书信。” 苏芸暖心就一沉,对上崔织娘那探究的目光,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差不多大的少年和自己,这三个人的关系有些微妙,至少在崔织娘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 “玉虎如今可好?”苏芸暖问。 崔织娘不自觉的微微皱了皱眉,点头:“非常厉害,段老六的追踪术被他发扬光大了,如今是祈家军先锋营副将,带领斥候刺探军情,屡立奇功。” 听到这,苏芸暖笑了:“玉虎是憋着一股劲儿呢,只是他的腿伤虽说无碍,可这么辛苦怕是会不舒坦。” “祈煊也厉害,单枪匹马陪着皇太孙收服三王,兵合一处直接杀到了京城,不愧是祈家军的少主,有乃父之风,小小年纪,有勇有谋,前途不可限量。”崔织娘立刻说,生怕苏芸暖觉得潘玉虎优秀似的。 苏芸暖微微垂首:“姨母,祈煊再厉害,那也是祈煊,玉虎不一样,玉虎是我的亲人,虽说我和潘家没有姻亲的关系,可还有爹娘的养育之恩,我到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玉虎兄妹几个,除非他们不需要我了。” 崔织娘愣怔一瞬,抬起手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臂。 如此的苏芸暖让人心疼,不管是对祈煊还是潘家兄妹,一个恩字就锁牢了她。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为了报答祁家大小姐的知遇之恩,宁可放弃自己的人生也要护着祁家血脉。 原来,自己和芸暖是一路人。 第171章 天南海北,各自安稳(大结局) 崔织娘带着凤翎军在山谷过年,苏芸暖可不觉得她们只是回来过年那么简单。 正如苏芸暖说的这般,一盘饺子,一碗汤圆,让不管祖籍哪里的人都找到了过年的感觉,这样的日子让许多人既高兴又心酸,大晟国不再是他们守护的样子了,亲人们到底过得怎么样都不知道,想家的情绪悄悄地在每个人心里蔓延,没人说,但心情一样。 苏芸暖也想家,不过和这些人不同,自己的家太遥远,是回不去的地方。 换上了钟婆婆专门为苏芸暖准备的新衣裙,没穿上之前苏芸暖的内心是拒绝的,粉嫩的颜色让她胆怯,穿上之后才发现钟婆婆的审美很绝,粉色和白色搭配,绣上苍劲的枝干点缀着朵朵梅花,简直太漂亮了。 抱夏做的鞋子很舒服,鞋底儿都软绵绵的。 潘玉竹穿着红色的小裙子,开心的跑来跑去,养的白胖胖的模样十分招人喜爱。 “玉双跟我说说阵前如何了。”苏芸暖看着精神饱满的潘玉双,才问。 潘玉双笑了:“祈家军厉害!阿姐,我原来还以为大晟国的人快死光了呢,咱们愚谷村的人都没了,别的地方能好到哪里去?可我们随军过了汜水河后,天啊,那人乌泱乌泱的投奔而来,祈家军所过之处,精壮 的男子都拿起了刀枪棍棒加入了祈家军,年老和妇孺们就地安置,不管到哪里都有百姓倾尽所有的为祈家军送吃喝啥的。” 苏芸暖听得入迷,祈家军是被期待的,也不辜负百姓们的期待,真好。 “我以为只有祈家军这样,京城汇合的时候,我见到了师父,师父说崔家军也是如此,不过崔家军从龙门关发兵的时候就挂了祁侯爷的旗,说到底百姓是真的太相信祁这个字了,好像看到了这个字就看到了太平日子。”潘玉双喝了口水:“不过,现在有点儿麻烦。” 苏芸暖端了点心给潘玉双:“怎么麻烦了?” “狗皇帝把京城百姓都捆在城墙上做人盾,我们兵临城下却进不去,这次回来是来取兵器的,对了,很多朝中大员的家眷早就跑了,听说狗皇帝在皇宫里夜夜笙歌,呸!临死之前让他享受享受吧!”潘玉双恶狠狠的说。 苏芸暖有些意外,从发兵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竟都打到了京城,这速度是真快,怕不单单是百姓投奔而来,沿途官员都恨不得夹道欢迎祈家军才是。 “我就说这么长时间来,铁匠那边忙得很,原来是在造兵器啊。”苏芸暖问:“是不是呆不了几天就走?” 潘玉双舒坦的躺在床上:“对,很快 我们就都回来了,二哥说不打仗就回来过日子,我也回来。” 说着话,潘玉双偏头看苏芸暖:“阿姐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才行。” “好。”苏芸暖笑着点头,她也这么想的,潘家兄妹几个和自己能结伴儿生活,挺好的,山谷里会走很多人,天下太平了,没有人会愿意住在这里。 再者,这里会成为祈家军的荣养之地,自己一直住在这里怕也不行,总归是要准备两条路,留在这里和出去生活,自己不能让人觉得是个攀附权贵的人,祈煊是权贵,钟婆婆和钟家亦是如此,她不想卷入那样的人家,反倒是潘家兄妹更好一些。 潘玉竹玩够了,回来就坐在两个姐姐身边听她们说话:“二姐,阿姐早就说了,我们一家人一起生活呢。” 潘玉双揉着潘玉竹的脸蛋:“最有福的就是你了,看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等二哥看到你一准高兴。” 潘玉竹求助似的看着苏芸暖。 苏芸暖笑了:“你们俩去看看玉宝,我去看看奶奶,回头带着玉宝过来咱们一起守夜。” “行,玉宝出息了啊,竟还知道男女有别了呢。”潘玉双抱起来潘玉竹:“阿姐,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苏芸暖点头,等潘玉双 离开后,才拿出来书信,犹豫了一下打开了潘玉虎的书信。 字是略有些潦草的,也没多长,潘玉虎报了平安后,说的就是潘玉双刚才的那一番话,等不打仗了就回来愚谷村,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放下了潘玉虎的书信,苏芸暖拿起来祈煊的书信,沉甸甸的书信让苏芸暖有些不想看,她怕麻烦,只想要过平静的日子,怕祈煊说了太多,自己反倒是无从选择了,自己不是啥也不懂的人,祈煊的少年心思她懂,也正因为懂才头疼,崔织娘说过自己配不上祈煊,等祈煊成为朝廷重臣之后,自己的身份就更尴尬了,她本来就只是想要报恩,能尽早抽身才是最好的。 从此以后,天南海北,他做他的王侯将相,自己做愚谷村的小小农女,从医、经商,日子富足安稳就好。 到底没看,把祈煊的信放到了匣子里,起身去看钟婆婆。 抱夏几个丫头都在门外等着,见小姐出来了,立刻跟了上来,到了钟婆婆的门外,苏芸暖停下了脚步,调整心情。 潘玉双带来了似是要天下太平的消息,也让苏芸暖意识到要和钟婆婆分别了,钟大将军是绝不会让钟婆婆在山谷里养老的,而钟婆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不可能轻易的饶了钟家那些忘恩负义之人。 分别容易让人伤感,苏芸暖现在满脑子都是遇到钟婆婆后的场景,为自己撑腰,为自己操劳的老人家,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再见面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五味杂陈的心情平复下来似,苏芸暖是走进院子里。 “奶奶,我来啦。”苏芸暖扬声。 钟婆婆已经从得到喜讯的情绪中平稳下来了,听到苏芸暖的声音顿时眉开眼笑,自己是个好命人,遇到了苏芸暖后,日子过的安稳还暖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孩子是个倔强的,不肯跟自己回去钟家。 得为这孩子以后的日子铺铺路才行。 心里想着,扬声:“快进屋来。” 苏芸暖撩起帘子进来,快步走到钟婆婆面前:“奶奶,给您拜年要压岁钱。” “还早,来,奶奶和你说点儿事。”钟婆婆拉着苏芸暖坐在自己身边。 苏芸暖坐在钟婆婆身边:“奶奶,芸暖听着。” 钟婆婆拍了拍苏芸暖的手,轻声:“咱们说说祈煊吧。” 钟婆婆一字一句的说着,苏芸暖就靠在她的手边,认真的听着。 …… 这岁月安稳的时光,将在苏芸暖的不断努力下,一直延续。 她将一直和祈煊并肩,让全天下人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