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晚风，将昏黄的光线揉碎，布满在这条人来人往的行驶道上，树冠也染上路灯的昏黄，而在风中摇曳似舞动般让人短暂陷入迷失街头的既视感。
我看着齐美玲的神情，心中的情绪如同被风吹刮，宛如海岸线上的礁石，被凶猛海浪溅起的白色浪花般翻涌，不是滋味......
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认知的，我并不能真正的去接受这个消息，但连同消息也消失在风中的那一刻，自己也恍然的发觉了身上的无力和难以启齿而咽下腹中的话语，所产生的拥堵感，是会这般难受......
我调节自己的内心，克制情绪，看着眼前的齐美玲，没有对他们的决定给予任何的回复，而是循着内心的困惑，接着问道：“蒋羽呢？”
齐美玲也从刚刚的羞涩情绪中淡化出来，回过身，往街道对面张望着，最终指了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开口说道：“他去买烟了......”
话语结束的那一刻，我的目光落在刚刚从便利店走出来的蒋羽身上，他穿着更为正式的西装，提着一个公文包，领带很松垮，估计是刚刚结束一天的疲倦，而拉扯掉领带带来的压抑感。
我看见蒋羽的那一刻，陷入了晃神之际。不清楚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蒋羽一瞬间变得格外的成熟。
可是他明明才刚刚度过实习期，却彻彻底底地洗净了身上的学生稚嫩，我不知道该心痛还是该喜悦，五味杂陈的挥了挥手，和他简单地示意打招呼。
蒋羽陷入片刻的愣神，也朝我挥了挥手，缓缓朝我们这走来，从手中的购物袋里拿出一瓶汽水，递给我身旁的齐美玲，又对我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顿了顿，平静地回答道：“今天刚刚回到...”
蒋羽点了点头，又从袋子里拿出另一瓶汽水，好似是唯一的一瓶了，递到我的面前后，颇为关切的语气询问道：“你还好吧...你看上去挺累的......”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蒋羽递来的汽水，又浅浅地笑着回答：“是有些累，但待会回去休息就好了。”
蒋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向我询问道：“你吃饭了吗？”
我摇了摇头，刚刚结束长途行驶的自己，不仅有身上的疲倦感，还有见到蒋羽、齐美玲两人的困惑，以及紧张情绪淡化之后，才感受到的饥饿......
我本以为会是蒋羽开口说一些好友之间的相聚的话语，却料不到是我们身旁的齐美玲抢先开口道：“正好，我们也没有吃，要不然我们一起吧......”
蒋羽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呆滞，神情展现出些许难堪，目光最终停在我身上，支吾道：“一起吃点？”
我听出了他此刻话语的轻浅，显得很没有底气。我自然清楚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我们的身份转变。
这并非我的所愿，我不希望金钱会导致我和蒋羽的关系转变成一种我讨厌的状况。
于是我点了点头，笑着挽着蒋羽的肩膀，对他说道：“走，我们好久没有一起了，去整点......”
或许是我的动作，让蒋羽原本紧绷的心情，得以减缓，笑了笑，对我说道：“就不喝了，简单吃点......”
我点点头，同意他的提议，便和他一同往喧扰的人群中走去......
......
我们三个人一同来到一处热闹的大排档铺。这里的老板似乎认识蒋羽，和他有说有笑的，所以点餐这些事情便交给了蒋羽，我和齐美玲坐在门外的小桌子上，静静地注视着交涉的蒋羽而沉默......
忽然间，齐美玲率先开口说话，打破了此刻的安静：“那个店长，其实和蒋羽有些亲戚关系...他是蒋羽的表伯...我和他偶尔会来这个地方吃。”
听着齐美玲的解释，我陷入一阵困惑之中，不解的询问道：“蒋叔不是分行的经理吗？按道理，蒋叔应该可以帮他在银行安排一份薪资不错的工作，为什么要开一家大排档，日夜颠倒的作息习惯，可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可以忍受的......”
齐美玲叹了叹气，接着说道：“这样的确是挺累的...你刚刚说的那些...放在几年前，应该还可以...”
我从齐美玲的话语里听出了我并不清楚的消息，泛起的疑惑，让我忍不住去追问道：“什么意思？”
齐美玲怔怔地看了看我：“蒋羽没有和你说过吗？”
我摇了摇头......
齐美玲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蒋叔一直有买股票和基金的习惯...这个你应该清楚吧......”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因为蒋叔叔的行业，让他或多或少的明白金融行业的行情，也一直有炒股和买基金的习惯。
她接着说道：“蒋叔的身份，让蒋羽很多亲戚都相信他，跟着蒋叔一起去炒股...前些年的确挣了很多钱，但19年的时候，新冠让全国的经济出现的大倒退...很多企业都纷纷倒闭了，蒋叔看中的一支很有潜力的股票也大跳水...亏了不少......这些亲戚自然会对蒋叔心生怨恨...蒋叔不想把事情闹太大，便用剩下的钱弥补了这些损失......那一次之后，蒋叔和那些亲戚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了，也少了联系。”
“那这个表伯？”
“这个表伯比较晓得情理，他清楚亏损不是蒋叔造成的，便没有要他的弥补，但经过这个事情之后，他也变得本分了，拿剩下的积蓄开了这一家店。”
我仔细听着齐美玲的话语，看着蒋羽的身影，心中愈发不是滋味，陷入沉默之中......
“蒋叔因为那一次炒股，欠了不少钱...所以蒋羽放弃了考研的打算，想要早一些工作，帮家里还清些债务......他经常去跑业务应酬，忙到最晚才回来...好几次都是我去饭店接他，看着他渐渐成熟的模样，我很心痛......”
齐美玲的话语好似是在告诉我，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蒋羽为了业务而多么努力......
而明明可以改变这一切的现状的人是我，我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就可以让蒋羽结束底层的历练，来到管理层......
可是对于他向我隐瞒的事情，始终在心里成为一种膈应......
我看着蒋羽的身影，开始理解他的成熟，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困境，茫然、同情又不知所措充斥着我的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