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妈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红色真丝连衣裙。
她将连衣裙穿在身,柔顺的大波浪卷长发落在美人肩上。
她平静地望着落地镜里明艳动人的自己,露出淡雅、安宁的微笑,轻松而随意地摆动裙角。
半晌之后,她走到梳妆台前,缓缓地坐下来。
打开抖音短视频,右手拿起卷梳子,依照视频里面小姐姐的示范。
她熟练地扎起极具蓬松感,慵懒的低马尾。
半晌之后,她关闭抖音,正要点开手机相册里巧克力生前的视频。
此时,巧克力的外婆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八宝粥走进来,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
巧克力妈妈速即将手机正面屏保反扑在梳妆台上,假装让外婆感觉自己的马尾没有扎好。
她不自在地散开马尾,重新撸起,再扎一遍。
外婆小心翼翼:“女儿,你两天没吃东西了,赶快喝点八宝粥补补,否则你的身体会垮掉的。”
巧克力妈妈敷衍地回应:“嗯,知道了。”
外婆高声:“我出去买点菜,你想吃什么?”
巧克力妈妈稍稍慌乱:“随便吧!我都可以。”
随后,砰的一声,外婆关上门,走出去。
半晌之后,巧克力妈妈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
她以为外婆走得很远,于是,赶紧把门关上,坐到梳妆台前,打开手机相册视频。
此时,外婆折回来上厕所,但她并未发现。
视频里,播放起巧克力快乐地打水仗,活泼地爬滑滑梯,生日吹蜡烛可爱的模样,欢跃的笑声。
所有的画面,历历在目却又痛彻心扉。
她抽出一张面巾纸,轻轻地擦干眼泪。
照着镜子,清洁面部,用隔离霜和粉底液按压面部打底。
用眉刷将眉毛刷自然,依着眉形,用眉笔轻轻地画出轮廓。
然后,她从眼影盒内选择自己最喜欢的朱红色画在眼皮上。
最后,在两片樱桃小嘴唇上涂抹糖心柿红的口红。
半晌之后,她起身,双手拉起裙角走到落地镜前。
望着花容月貌的自己,再次露出欣慰、祥和的微笑。
她推开卧室门,走到鞋柜前。
迟疑一会儿,拎出一双八厘米的细高跟黑色凉皮鞋,将干瘪瘦瘦的右脚塞进去。
半晌之后,她穿着高跟鞋,拉起裙角,迈上去往顶楼天台的台阶。
当她迈上第五层台阶时,突然,崴到右脚,细细的高跟断了。
她低头瞅着断跟的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扔下台阶。
随即,果断地脱下左脚上的高跟鞋,赤着双脚。
仰起头,拎起裙角,昂首阔步,继续往上迈进。
当她迈上顶楼天台的最后一个台阶时,一缕阳光直射在眼球上,她下意识地用左手遮了一下。
她低着头,随即稍稍抬头,往蓝天白云缓缓地迈过去。
每迈出一步,内心就有一个声音滋长出来:“宝贝啊,你慢点走,妈妈想牵着你的手……”
每迈出一步,巧克力活泼、可爱地喊妈妈的情景不断地跳跃在自己的眼前。
渐渐地,她终于走到天台边缘,仰望天空。
迎面吹着微风,吹乱了她的秀发,扬起飘逸的裙角。
她缓缓地伸出右脚,悬空在边缘。
半晌之后,随着内心再次响起:“妈妈,我想你!”
她紧闭双眼,隐藏着那份心如死灰,抛下一切,一跃而下。
半晌之后,外婆急冲冲地从楼上奔下来。
望着女儿前一分钟还在梳妆台前装扮自己,下一分钟竟然天人永隔。
外婆瘫软地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女儿呀,自从巧克力没了之后,你就像一个行尸走肉那样活着。”
“我知道你每日每夜地陷在痛苦中,痛不欲生,无法自拔。”
“害怕你想不开,担心你会触景生情,我始终对你寸步不离。”
“今天是巧克力的生日,你还是没能迈过自己那关。”
“趁着我上厕所的间隙,你就如此决绝,如此悲壮地赴死。”
半小时之后,兰晴提着水果花篮走到公寓楼下。
她被一拥而至的居民群众,公安民警,医护人员的大阵仗,懵得呆若木鸡。
迟疑一会儿,兰晴突然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把水果花篮搁置在一棵大树下,急匆匆地奔过去。
当她扒开人群,内心强大的自己,还是被眼前这位趴在地上,身穿大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惊得目瞪口呆。
兰晴的内心独白,不可思议:“怎么会是漂亮迷人,温柔贤惠的巧克力妈妈?”
“怎么会是善解人意,热爱生活的巧克力妈妈?”
“怎么会是家庭幸福而一夜之间夫离子散的巧克力妈妈?”
“为什么如此美满、热情的女人会选择跳楼自杀,来终结自己的一生?”
“她为什么不勇敢地活下去?”
“只要生命在,完全可以第二次重启自己的幸福人生呀!”
突然,外婆悲痛过度而晕厥。
半晌之后,巧克力妈妈和巧克力外婆被医务人员抬上担架。
兰晴紧跟其后,急急忙忙地跳上救护车,陪伴在侧。
四十分钟之后,救护车抵达医院。
她们被医生、护士急匆匆地推进ICU重症监护室。
不一会儿,主治医生走出来,高声:“两位病人情况都非常危急,需要马上动手术。”
“请问小姑娘,你是病人家属吗?”
兰晴迟疑一会儿,手有点抖,但内心有力量。
她果断地提起笔,高声:“她们没有家属,我可以代签。”
此时的兰晴,落笔生花,铿锵有力。
提笔间种下情意,是责任,是担当,是善良。
此刻的她,外表柔弱似少女,内心住着的海阔天空、凌云壮志才是那个少年。
半晌之后,兰晴拨通何俪和林晨阳的手机……
一小时后,林晨阳、何俪、郑帅匆匆忙忙地赶到ICU重症监护室门口。
何俪奔上前,安慰地抱着兰晴,轻声:“听你电话里说,巧克力妈妈跳楼自杀了。”
“巧克力外婆也受刺激晕倒了。”
兰晴不苟言笑,轻声:“真没想到,这么美好的一家人,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林晨阳跑上前,望着兰晴,高声:“今天是巧克力的生日。”
何俪张大嘴巴,惊讶:“啊!怪不得,巧克力妈妈受不了。”
兰晴理解:“她是不想孩子在下一个生日,也孤苦伶仃。”
“所以,她选择以悲壮的方式,去陪孩子。”
“她趁外婆上厕所的间隙,毅然决然地跳下去。”
郑帅搭着何俪的肩膀,叹气:“哎,没人能够拉住一个悲痛欲绝、万念俱灰的母亲。”
四十分钟后,医生从ICU重症监护室走出来,轻声:“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兰晴眼眶湿润,哽咽:“两位都……”
医生接住兰晴的情绪:“年轻妈妈在送医途中就已经瞳孔放大,心脏骤停,经我们全力抢救无效离世。”
“至于老人,本身就有冠心病和高血压方面的基础疾病。”
“加上过度悲伤,积劳成疾,突发心脏病,还是未能抢救过来。”
何俪搂着兰晴的肩膀,轻声宽慰:“节哀顺变!”
林晨阳与郑帅杵在原地,一言不发、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