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
陈无生呆愣愣的，瞪圆了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人影，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只是那一如既往的平静面孔中，那深邃漆黑的瞳子里，透着几分强者的习以为常。
吼——
蜂后嘶吼着振翅冲出。
这一次气势上更强了三分。
然而这一次似乎又带上了几分其他的含义。
张厌保持着相当的警惕，反手迎击。
但这次，对方的力量却不知为何大了许多，张厌的皮肤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辐射浓度正在高涨。
似乎是要动真本事了。
蜂后冲来时。
整个蜂巢里的三岚蜂却并没有跟随其后，而是开始如浪潮一般飞快地向外涌去。
“坏了！”
陈无生反应最快，当即趴下，其他活着的两人便也效仿。
那些蜂从四面八方的下水道里涌出，疯狂地朝着外面飞出。
那些坚硬尖锐的足肢或是口器划过几人的头皮，刺喇喇地生疼。
只能努力地缩起身体，亲密接触着有些恶臭的下水道污水。
张厌迎面撞上了蜂后的螯牙，顿觉一股超越此前的巨力顺着手臂传上身体。
咔嚓。
臂骨出现清脆响声，整个人便向后飞射出去。
当张厌从撞碎的石堆里走出时，扑打着衣服上的灰尘。
看向蜂后。
那庞然凶狠的身形在空中缓缓飘动，残暴的气息和汹涌的辐射一浪叠一浪地肆虐着。
看起来凶狠的巨兽。
张厌的目光却浮现出一丝敬佩。
别人感受不到，同为怪物，又有着旋齿犬感知皮肤的他却能感受的很清楚。
眼前的蜂后身体已经严重亏空，身体里到处是滞涩而缓慢的能量流动，血腥味逸散着，慢慢刺激着张厌的嗅觉。
先前的问题此时有了答案。
这么多的三岚蜂是靠什么在下水道活下来的？
蜂后用自己的本和血肉养活了这些蜂群。
导致此时的它或许一身实力已经发挥不出一二，勉强够上三级污染兽的实力……
它已经油尽灯枯，刚刚那一声吼叫便是为了拖住自己的同时让所有三岚蜂逃离。
为了族群它已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到了现在，这只蜂后即便不和张厌战斗，也已经活不了多久。
它膨胀起来的气势，已经是这位王者最后的生命，也是它最后的傲骨。
即便种族相异，但张厌还是对它心生尊重和敬佩。
作为虫皇蜂后，无疑，它是合格的。
此时，整个蜂巢除了那些射酸蜂还残余扎根在墙壁之上，其他的蜂群大多已经离开了下水道。
或许会跑到市区里去，引起一阵骚乱。
陈无生自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但他没动，他需要留在这里，知道这场战斗最后的结局。
陈无生的目光深深地嵌入对面的黑暗通道里。
那里，缓缓弥漫着激起的烟尘。
又隐隐透出一股恐怖的气息。
即便是周身这恐怖的辐射他也没心思在意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死了，死了！哈哈哈……”蒙拉尔狂野地大笑起来。
“装什么？蓝星的猪猡！”
“男爵，我们快走。”
陆连海艰难地爬起来，他的脸上布满了红色的疮斑，嘴唇发紫，一口接一口地吐着鲜血。
“这里太……”
“炎箭咒。”
然而，一声咒语，却穿透了这位分区长的心脏。
令陆连海的声音戛然而止。
噗通。
陆连海刚刚直起来几分的身体再次沉坠下去，他的身体因无力而翻倒过去，两只眼睛瞪如死鱼，看向蒙拉尔。
随后，身体便顺着旁边的断裂崖口滑了下去。
身影逐渐在漆黑的坑洞中消失不见，仿佛一个被扔下悬崖的垃圾。
陈无生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紧接着，蒙拉尔回过头来：
“哈哈哈，你们可真是我的贵人啊，再杀了你，让那个蠢货拖住蜂后，我便可以轻而易举地逃出去！放心，放心！你的家人一个也不会跑掉，我会把他们的脑袋做成酒杯，明年的今天给你上贡！”
说话间，他宽阔的大嘴大大地张开，将脸上的肌肉和唇峰顶起，仿佛一只返祖的猿类。
陈无生看着蒙拉尔那副丑陋的样子，叹了口气，将手放入怀里摸索：
“抱歉，我不能遂你的愿。”
“别做白日梦了，你有什么手段能留下——”
蒙拉尔声音戛然而止。
砰！
一道坚定而锐利的声音便死死钉在了墙上。
就连陈无生也是一愣，在怀里摸索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去，只见那是一根泛着金色光泽的修长骨刺，宛如一道长枪，穿透了蒙拉尔的身体，死死钉在墙上。
“啊——”
蒙拉尔面色狰狞，发出一声惨叫，伸手去拔，手掌却又被这骨刺割伤得鲜血淋漓。
“这，这是什么——”
此时，一道熟悉的平稳脚步声重新与对面的通道传出，夹杂着同样平稳的声腔：
“我说稍等，就不要跑。”
张厌的语气平缓地像是闲聊，但陈无生看着那根微微摇曳的修长骨刺以及蒙拉尔狰狞痛苦的神态。
隐隐感到了一种绝对的霸道。
他看向对面。
只见此时的张厌虽然衣服稍有褶皱，但浑身上下却没什么明显伤势，张厌缓缓地脱去上衣，紧接着将手上戒指也摘下，塞进了衣服兜里。
松快着领子，解开最上面的一颗纽扣。
那副样子，就像是回到了家的放松。
陈无生有些不解，这是在做什么。
然而紧接着，他感受到一股恐怖而残暴的气势，从张厌体内散出然后与蜂后的气息分庭抗礼。
张厌的目光和神色一时变得庄重而严肃，面向蜂后：
“抱歉，是我礼仪不周，你是真正的王者，不该如此憋屈，所以接下来，我会用全力杀了你。”
他的声音传遍整个蜂巢，回声如同某种誓言，亦或是承诺，实实在在地压在心头。
陈无生目光呆滞。
下一刻。
他整个人都仿佛是被下了定身咒。
就连挣扎不断的蒙拉尔此时也呆住了。
只见张厌的身体开始膨胀，身上的衣服被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很快不堪重负而撕裂。
只一个眨眼。
那原本人类的身体便迅速增长，转眼膨胀。
随后映入眼中的是一只全身布满腥红刺甲的怪物，头部如某种类似野兽的鸟类，喙大如斗。
这怪物浑身泛着金光，六道黑翼燃烧黑色火焰，身后一条紫色的花苞尾巴延伸而开。
他半匍匐半站在原地，只是静静地立着，浑身便仿佛释放出一股残暴般的神威，令陈无生不自觉地双腿发软，几欲跪地。
他像是那些神话之中杜撰的幻想巨兽，高贵优雅而拥有充满狂暴的野性，陈无生甚至觉得，他一定是新生代的神只。
张厌的身体与蜂后完全不成比例，但两者之气息，已然各占一边。
这场战斗，若不是在下水道，或许会被一些画家和史学家以高光渲染，会以史书承载流传。
或许会成为无数时光之后后世之人信仰的神只传说。
会成为某些传世之物的经典象征。
会雕在某颗石头制成的工艺品上的纹路。
这些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自己或许应该——磕头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