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纳托斯的栖身之处并不像外人所想象的那样灰暗又不见天日。
绿意盎然的山谷中,小小的村庄坐落在如钻石般点缀在绿色之中的湖泊边上。
木制的二层小楼畔,合欢花开得正好。
合欢树下,藤编的摇椅边,一只肥硕的母鸡屁股后面跟着上十只嫩黄的小鸡仔,吵吵嚷嚷地啄食着泥土中的草籽。
一个穿着像割麦的农夫一样简陋的老人,歪在摇椅上,悠然地摇着扇子,有些浑浊的眼睛睁开,看向窗边的纳莉。
“想好了吗?”
看到二楼的女孩转身离开,他也不恼,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指尖的魔导器指环不停闪烁着,传递着隐秘的信息,关于纳希利亚不合作的态度以及穆拉的身份。
八卦是人类的本性,再强的职业者也不例外。
生死诅咒这种东西,伴随着歇尔克可悲可叹的恋情诞生,既能够以诅咒者的生命挽救被诅咒者的生命,又能够剥夺被诅咒者的生命。
这样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诅咒方式,代表了歇尔克隐秘的过去。
同样可以使用生死诅咒的穆拉,显然和歇尔克有着不浅的联系。
虽然穆拉被歇尔克带走了,好事之人没办法从女剑士的口中得知,但他们可以在局域魔力网大声蛐蛐。
歇尔克总会受不了,出来辟谣的。
尤其是看守纳希利亚的安图卡瓦,他有的是时间去琢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木制的楼梯并不结实,随着行走不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纳莉走到院子里。
下午的阳光正中,将村庄渲染成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一点都不像黑暗信徒的聚集地。
少女看着老人,“我是光明的信徒,绝不会加入黑暗的阵营中。”
“我们不需要你加入塔纳托斯,只需要你待在这里。”扇子摇动间带来清凉的微风,老人缓缓陈述。
他们不会直接杀死纳希利亚,因为神眷者的死亡会引来神明的注视,而且活着的圣女,价值更大。
只要纳希利亚在他们手中,在需要的时候,教廷就算捏着鼻子,也要接受塔纳托斯的条件。
伴随着老人的回答,小院中陷入了沉默。
被抓到这里半个月了,每次纳希利亚询问朋友们的情况时,老人有问必答。
但是关于其他事情,却一字不漏。
纳希利亚曾经尝试过,问老人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圣女的,自己怎么来到两百多年后的,只收获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次数多了之后,纳希利亚也不会问多余的事情了,平时只例行关心下朋友的近况。
纳希利亚不问了之后,老人反而主动问她一些事情,比如圣殿的生活、对教廷的看法以及要不要加入塔纳托斯之类。
女孩有时候会回他几句,有时候又会沉默地祷告,不做回答。
今天也是如此,老人提了几句关于穆拉的情况,吸引到纳希利亚的注意力之后,再次询问她要不要加入塔纳托斯。
人类没有说话,但禽类们聊得热火朝天。
爱弥拉没有被塔纳托斯的人带走,但它在第二天就出现在了这个隐秘的山谷之中,出现在纳希利亚的窗前。
在它刚刚出现的时候,监视的守卫满脸怀疑地看着这只外来的小鸟,试图抓住它。
但谁也没能摸到它一片羽毛,就算空间系魔导师出手也是一样,连凝滞的空间也无法困住自由的小鸟。
最终,塔纳托斯的职业者们,向小鸟爱弥拉认输,不再把它当作入侵者。
在人类不再尝试捉捕它之后,爱弥拉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小鸟一样生活在山谷中,仿佛真的没有什么威胁。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但塔纳托斯只能这么想,反正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在此之后,连带着他们对纳希利亚的态度都柔和了很多,爱弥拉的存在真真切切地告诉他们,神明一直注视着少女。
和母鸡比起来相当袖珍的小鸟混在鸡仔中,除了那长得过分的金色尾羽之外,几乎和鸡仔们没有区别。
行为也和鸡仔们没有区别,张着尖尖的小嘴,从母鸡的口中讨食。
“爱弥拉——”
纳希利亚的声音很严肃,吓得小鸟立刻站得笔直,不敢再鸠占鹊巢地干坏事。
旁观的安图卡瓦乐呵呵地看着,好似慈爱的祖父一样。
地上的小鸟悄咪咪地别过头来,偷看纳希利亚的脸色,发现女孩并没有真的生气之后,又活泼起来。
飞到半空中展示它那靓丽的尾羽,哄女孩开心。
在小鸟骄傲自满的时候,篱笆外碎石铺成的小路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纳莉。”是穆拉的声音。
她看起来状态很好,衣着整洁,精神饱满,甚至曾经眉间暗藏着的郁结也都消失不见了。
高大的女人走过来,推开栅栏门,拥抱住扑上来的少女。
“你还好吗?穆拉,我真的好担心你们。”
少女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虽然安图卡瓦会告诉她朋友们的近况,但她根本不怎么相信。
“没事,我很好。”年长女性温柔地抚摸少女的头颅,安抚她不安的心灵。
“有件事我觉得我需要告诉你.......”
穆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直接坦白,“纳莉,我加入了塔纳托斯,希望你不要生气。”
“啊!没什么的,加入塔纳托斯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我怎么会生气?”
纳希利亚并没有多想,她信仰光明,所以不会加入黑暗阵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仇视黑暗。
望着女孩真挚的眼神,穆拉放下心来,既然纳莉可以接受,那么林德应该也不会跟自己分手吧,她这么猜想。
围观着这一姐妹情深的场景,旁边的安图卡瓦嘴角忍不住地抽搐。
上一刻还在说绝不会加入黑暗阵营,下一刻就‘加入塔纳托斯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有点难以接受。
光明神的圣女,这么不靠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