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连忙磕头:“谢公主不杀之恩,谢公主不杀之恩!”上官洛水掩嘴笑道:“你不小心绊倒打翻了茶水,又不是故意的,我干嘛要杀你?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呢?没事的!没事的!”钱喜在一旁道:“公主宅心仁厚固然好,但初来栖梧宫就犯此等错误,还是打个二十大板以示警告的好,不然,公主的威严何在?以后都知道公主的性情好,这些奴才们该蹬鼻子上脸了!”说完对着外面说:“拉下去,打二十大板……”上官洛水赶忙说:“等一下!”她见要进来的人不再往里走站在了那里,这才继续说:“公公此言差矣,试想想,谁不会犯错?若是犯个错就动不动打板子,那让这些人多寒心?我一向不喜欢这种暴戾的行径,既然你尊我一声公主,既然这些人来了栖梧宫,那这里的规矩就由我来定吧!不知公公……我这公主的话好不好使呢?”钱喜手在衣袖里暗暗的给上官洛水竖起了大拇指,这位,不急不躁,说出的话都是软话,可份量却能压死你,不错,比那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强不知多少倍呢!钱喜弓起身施了一礼,恭恭敬敬的说:“公主说了算!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回头还会有东西陆续送过来,这些奴才今日起就留在栖梧宫了,那老奴就先告退了!”洛笕撩了撩眼皮儿看了眼钱喜的背影,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
御书房内,上官杰正在听钱喜跟他讲上官洛水的言行,钱喜讲完,上官杰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问钱喜:“你觉得她怎样?比那位怎样?”钱喜说:“老奴觉得,公主性情纯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极其简单干净,心思单纯,聪明又不做作……”上官杰打断了他:“哦?不做作?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钱喜回道:“想必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您是皇上了,也只有皇上有这种排场,您看她,没有过份的巴结讨好也没有跟您哭诉委屈,也唯有真性情之人才能做的到了!”上官杰看了眼钱喜,点了点头说:“听你这么说,这倒是个好的!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养的,难道她真的手眼通天吗?能用馊饭把人养成这般模样?”钱喜眼珠一转,马上跪了下来:“老奴有罪,老奴有罪!”上官杰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钱喜说:“其实,老奴老早就把那些馊饭让人换掉了,每天送去的虽然也都是些剩饭,但并不馊也不坏,有时还会给小公主一罐羊奶,老奴就想,皇上只是一时气急,其实并不是真想要了她们的命,既然那样,那些馊饭就不能再吃下去了,老奴擅自主张还请皇上治罪!”上官杰略微顿了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朕还当她有那通天的本事呢,原来全是你所为,算了算了,朕还得谢谢你呢,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明日找人把栖梧宫里里外外修缮一下,给公主多做些漂亮的衣服,女孩子嘛,不都喜欢漂亮衣服吗?跟……皇后说,让她可以宫内宫外自由出入!”钱喜高高兴兴领命而去!
钱喜到了栖梧宫看到上官洛水在院子里逗猫玩儿,洛笕则靠在房间的软榻上喝茶看书,进了屋子他跟洛笕把上官杰的意思说了,还说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说,洛笕让侍女们出去,房间里就剩钱喜一人,她一边喝着茶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钱喜,你做的不错啊!把这么多年本宫的吃吃喝喝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你这是要站队吗?”洛笕开始自称“本宫”了,既然上官杰重新给了她这份殊荣,那为什么不用到极致呢?钱喜一听这话,心里笃定自己这是赌对了,他才跟皇上那边说完,这边马上就知道了,看来,这位皇后娘娘远远不止于此啊,钱喜脸笑的像朵花,说出的话也让人舒服:“说句不好听的,皇上什么时候走不是您说了算吗?”洛笕故作惊诧问他:“哦,此话怎讲?”钱喜说:“老奴心里不糊涂,最开始的时候,老奴确实想让人把馊饭换掉,可是有一次,厨娘跟老奴说了一件事,让老奴打消了这个念头。那厨娘说,她头天晚上剩下的两块卤好的牛肉,只剩一块了,她是最后走的,走时门是锁好的,那时我听了心里就怀疑是皇后娘娘这边的人,但老奴没告诉皇上,偷偷嘱咐厨娘接连故意试探了几天,果不其然,每天晚上都会少一些食物,后来老奴尽可能让厨娘把好东西放在台面上,假装不知道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这么多年,老奴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洛笕倒没觉得怎样,不过暗室里的青影不淡定了,气的她心中不由骂道:“老奸巨猾!”钱喜又说:“老奴知道皇后娘娘的本事远远不止这些,说件您不知道的事儿,就在前两日,皇上想把栖梧宫一把火烧了,可刚生了这个心思,第二日便遇到了那位处置下人的狠绝手段,这才想到了栖梧宫……”洛笕自嘲道:“哦?看来本宫还要感谢那对母女才行啊!”钱喜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是想让皇后娘娘认清现实,有些人并非为了顾及旧情心中有愧才这么做的,而是没有其他的选择退其次而已……”洛笕说:“钱喜,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好了,你去吧,本宫知道了,会好自为之的!”钱喜说:“那老奴就放心了,这里的下人您随便支使,都是老奴的人,您放心大胆的用就是了!老奴就先告退了!”
钱喜退下后,洛笕把上官洛水和青影叫到身边,对她们说:“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怎么看?”上官洛水说:“娘,父……那个人真的想把我们一把火烧死在这里吗?”青影冷哼一声道:“哼!那个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家伙,什么事干不出来?活该他有一个扒人皮喝人血,比他还残忍无情的女儿!”洛笕说:“所以,洛水,西塘不能落在上官火儿和那些王爷手里,这个江山只能是你的,唯有你,配的起这江山社稷!”上官洛水说:“可是娘,我……”洛笕爱抚的拉着上官洛水的手:“娘知道,你没有这个心思,可是你想过吗?如果西塘的江山社稷到了他们手里,别说你我二人,就连这西塘的百姓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还不够他们自己满足贪欲……”上官洛水目光坚定,认真的说:“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切都听娘的!”洛笕说:“如今看来,上官杰唯一忌惮的就是我了,他心中顾忌的是,如果洛水继承了皇位,我当了皇太后,会不会到时候和他清算这十五年的账,会不会和南燕国里应外合颠覆了西塘的江山……所以,接下来该做的,就是让我消失,我……必须死!”上官洛水和青影异口同声的脱口而出:“娘……”,“主子……”,洛笕笑道:“你们别担心,我不是真死,只是个掩人耳目的假象,只有我不存在了,上官杰才能放心把西塘交到洛水手里!来,接下来我们这么做……”三人凑在一起,洛笕对她们如此这般的交待着……
三日后,上官杰为上官洛水办了一场家宴,几位王爷和家眷,后宫的妃嫔都来了,地点就在御花园边上的楚华殿,洛笕没有出席,说自己清净惯了,受不了人多热闹的气氛了,上官杰自然不加理会,随她吧,反正他看重的是自己的女儿,不出席反倒合了自己的意!这天晚上,楚华宫内,很是热闹,陈贵妃和上官火儿这几天心里憋足了火气,本想借着这次聚会给洛笕添添堵,不成想,主角竟然不出席了,这更合了她们的意了,不就是剩个没人撑腰的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吗?搓扁揉圆还不是她们说了算!上官杰的预料之中,上官洛水的出席,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暴击”,这神仙一般的人儿竟然是扔在栖梧宫自生自灭的公主吗?她是吃什么长大的?简直比锦衣玉食养出来的贵女们不知强了多少倍!老王爷上官文峰是先帝上官文宇的大弟弟,今年五十多岁了,今日王府来的是他的大儿子上官洪,二儿子上官律,还有各自的家眷,他的老王妃身体不好,大宴小宴基本都免了,上官文峰当年被先帝封为峰王,住在峰王府。另一位老王爷上官文仲是先帝上官文宇最小的弟弟,被封为仲王,住在仲王府,今日一起来的有仲王妃张氏,大儿子上官业,女儿上官秀,还有各自的家眷。另外还有上官杰的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棠王上官棠,两个嫡子两个庶子三个庶女,棠王妃孙氏还有两位侧妃都来了,这一看就是个热闹的大家子!达王上官达,一儿一女,府中没有侧妃和妾室,达王与达王妃相濡以沫恩爱如初,简直是皇室的一股清流!还有一位绍王上官绍,绍王妃周氏,侧妃刘氏,有一个嫡子两个庶子……再有就是上官杰的后宫了,除了丽妃和姸妃两位妃子就只有陈贵妃了,上官杰看着下面那些子嗣众多的叔叔弟弟们,又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女儿,心中不免感叹,自己这皇位要传给自己的女儿,确实要费一番周折啊!席间,载歌载舞,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几位王爷心中不免对上官杰的心思揣摩了一番:看来,让他让出皇位给外人,他还是不甘心啊!晚宴正进行到了一半时,突然有人匆忙的跑过来跪倒在地,向上官杰禀报栖梧宫走水了,上官杰和众人赶到栖梧宫外的时候,栖梧宫已经被大火吞噬了……
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才熄灭,上官洛水在看到栖梧宫大火后就晕了过去,被上官杰安置在了楚华殿那边。御书房内,跟在上官洛水身边逃过一劫的栖梧宫内的宫女正在向上官杰回话:“当天午后,皇后娘娘派了七八个宫女随身跟随着公主去的楚华殿,后来,又有几个宫女去了宫内御膳房那边帮忙去了,再后来,皇后娘娘饿了,又派了几名宫女去御膳房那边拿晚膳……”上官杰让钱喜把栖梧宫尚存的下人都找出来,看看没逃出来的有多少人,钱喜一番查找,发现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没有逃出来,上官杰发现不对劲儿,让钱喜把最后出栖梧宫的人找来问话,那是一个小太监,他说,开始时火势并不大,不过是从栖梧宫主殿开始起的火,他和几个小太监想禀告皇后娘娘,并过去救火,也不知道怎么了,皇后娘娘把房门关的死死地,并呵斥他们去栖梧宫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上官杰越听越觉得蹊跷,洛笕刚复宠就自焚吗?十几年都熬过来了,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他继续审问小太监:“有没有漏掉的觉得奇怪的地方?你若实话实说,朕恕你无罪!”那小太监头压的更低了,好一会儿磕磕巴巴的说:“奴才……奴才……好像听到皇后娘娘在里面跟一个人在争辩什么……”上官杰面色大变,厉声道:“说。”那小太监被一呵斥,说话更磕巴了:“奴才好像听到了一句:她让你来杀我,也犯不着赔上个栖梧宫吧……”上官杰又喝道:“还有呢?”小太监说:“没了……真的没了……然后皇后娘娘就让我们去外面守着去了……到了外面我们几人守着门口不敢动,赶紧让一人去禀告皇上去了!”上官杰把当时在场的几个小太监都问了一遍,回答的都一样,他让钱喜把人都带下去了,一个人在御书房琢磨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洛笕……洛笕……死的好!但也死的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