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郊短短三四天时间,大家已经有了战友情谊。
报社的车很快就到,下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宁汐站在了报社大楼楼下。
这几天没时间梳洗打扮,衣服也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
宁汐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很敬业。
加上那几篇稿件的质量很高,宁汐也是唯一一个进入地震灾区采访的记者,这次的报道又让报社在权威性和独家性上占据了高位。
这么算来,宁汐简直是优秀员工。
主编总不能对自己的得力手下太残酷。
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权衡之间,主编也很是为难。
看到宁汐的时候,连连叹气,“早知道你身上的故事那么复杂,当初的你要来报社实习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同意。”
听起来像是无奈的玩笑话。
宁汐可没心思和他开玩笑,“宁家出事了?”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你弟弟闹得太厉害,还把钟老板也带来了,说是如果你不好好解决这件事,让负面新闻发酵得越来越厉害,那他也只能终止合作。”
钟齐?
他终于忍不住,开始露出了马脚。
前段时间连抄袭那么大的事儿,钟齐都能为宁汐力保,让他为手下主播的系列报道操刀。
现在怎么会因为一些“私生活”上的事儿的来找茬?
分明是要宣战,要明着和宁明东站上同一条船。
至于他的目的,明显不是要对宁汐做什么,而是她背后的人。
纪司焰。
“终止就终止吧,如果钟老板坚持要换人,我可以退出。”
宁汐揉了揉眉心,实在不想掺和这些事,真的累了。
主编摆摆手,“这事儿说起来容易,背后牵扯的是整个报社,罢了罢了,先不说钟齐的事儿,还是先解决你的家事吧,让你提前回来,也是想给你充足的时间。”
“宁明东海说了什么?”
“他妈妈前阵子跳楼自杀,坚持了快半个月,昨晚去世了。”
主编垂了垂眼,“昨天,他爸爸脑溢血,也进了医院,宁明白想联系媒体,以社会新闻的角度,来曝光这件事,要指认你是背后的罪魁祸首。”
这种劲爆的社会新闻人人都爱看,它的杀伤力有多大,宁汐和主编都很清楚。
一旦真的爆出来,不光报社要受影响,宁汐的职业生涯恐怕也完了。
“我现在去医院。”
宁汐转身就走。
在电梯口遇到了白一婳。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所有事。
也对,宁明东既然想要闹大,自然要先让报社内部人尽皆知。
其他那些同事,恐怕都在等着看宁汐的笑话,只有她被打倒,那群没用的人,才有往上爬的机会。
白一婳拦在电梯前,不让宁汐进去,不用多说什么,她脸上的焦虑已经说明了一起。
倒是宁汐笑了起来,“几天没见,你就用这种愁眉苦脸的态度面对我?”
“我是心疼你!”白一婳叹气,眉心的皱褶又深了几分,“有这种疯狂的家人,这样恶劣的生活环境,你真是辛苦了。”
从小被包围在爱里长大的白一婳,实在见不得宁汐被自家人欺负。
早些时候要不是主编拦着,她甚至想直接上手狠狠揍宁明东一顿。
“没事,都过去了,”宁汐扬了下嘴角,并没有笑意,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这次是最后一次,之后我和宁家就是真的没有瓜葛了。”
“那你……”
“我去医院,”宁汐按下电梯下楼按钮,“报社这边,你帮我看着点。”
她目光沉了沉,“尤其是……钟齐。”
白一婳脸色一变,立马提高警惕,“好。”
宁汐下楼后,打了个车直奔医院。
问到了宁东的情况后,还被护士拦了一下,“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再没有正征得病人同意的时候,只允许家属进病房探望。”
病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哪里还能管得了谁来看自己。
这规定分明只是为了拦住宁汐。
她并不着急,站在护士面前,脸色淡淡的,“我是病人宁东的亲女儿,我来看自己的亲生父亲,也需要出示证据吗?如果需要,我可以回去一趟,把户口本拿来,但如果这期间病人出了什么问题,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护士愣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做担保,她可以进病房。”
一个声音从后边传来,护士回头,仿佛看到了救星,两步走过去,“陈医生,这段时间都没见你上来看看我们,我们科室好几个小护士可都盼着你呢。”
“盼着我做什么?”陈医生笑了一下,“没病没灾的,看不到我才是好消息吧。”
说完,他直接给宁汐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进病房看宁东。
宁汐回应了个点头,算是感谢。
没多说,绕过他,走向了宁东的病房。
外边,护士也松了口气,和陈医生闲聊起来。
病房那扇门虚掩着,透过那条缝隙,能看到里边躺着的人。
宁汐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停了好一会儿,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后,才推门而入。
已经不记得上次和宁东见面是什么时候,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可躺在那里的宁东,已经瘦脱了相。
和记忆里那个霸道偏心的“爸爸”形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宁汐走过去,在病床前坐下,心口涌上一阵酸涩。
她迟迟没有开口,反倒是宁东先睁开眼。
看到宁汐后并不惊讶,倒像是意料之中,艰难张了张嘴,“你来了……”
宁汐抬眼,“听说你住院了,我还以为……”
她是哽咽了一下,宁东却笑了,“以为我不行了?你以为的没错,我这次的大概真的熬不过去了。”
脑溢血做了手术后能在两天内醒来,还能有这样清醒的脑袋和清晰的逻辑,或许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回光返照。
“你阿姨没有救回来,去世了,以我现在的情况,恐怕可以和她一起走,也算是白头偕老吧。”
宁东说着,自顾自笑了起来。
他倒是挺深情,只是这种深情在宁汐看来,是对她的侮辱。
她的妈妈为了宁东抑郁难产而亡,而他呢,奄奄一息之际,还惦记着和另一个女人一起死。
爱情这东西,可悲又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