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姐弟相认
萧倾月去宫里当值的第一天，知秋第一次主动联系了天一。
天一行踪不定，想要找到他并不容易。
她是托玄一帮忙传的话。
天一知道她要说什么，让她去城中一家名为四海的客栈等候。
临近午时，街上十分热闹。
知秋坐在客栈厢房里，几次起身又坐下，神情有些焦灼。
她知道不该报任何希望，却又忍不住期待。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知秋猛地站起身来。下一瞬，两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眼前。这两人差不多身量，一个是她认识的天字部首领天一，另一个也戴着皮质的面具，年纪要稍小一些。
知秋的视线从天一身上划过，径直看向他身后那人。
天一把人带来后，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吃茶。
少年见到屋子里的姑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小五？”知秋看着跟父亲有几分相似的面孔，试探地唤了一声。
少年的身形微微僵住。
这称呼......他依稀记得只有家里较为亲近之人才会这样叫。
“你是？”
“我是阿姐。”知秋不用他摘面具就确认了他的身份。是同她一起失踪的弟弟小五。
“阿姐？”小五脑子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因为家族覆灭时，他才三四岁的样子，对以前的事情几乎没有了印象。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是有人经常偷偷牵着他从后门溜出去买糖葫芦。
不过，他记不起对方的长相了，只知道是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少女。
“小五，阿姐就剩下十个铜板了，只能买一串糖葫芦。我们分着吃，好不好？”
“今天的糖葫芦好像格外酸，下次不找他买了！”
那些话语在午夜梦回之时回荡在耳边，让他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知秋见他想不起来，便转身从桌子上拿了根糖葫芦递给他。
“我记得，你因为馋糖葫芦，还磕坏过一颗牙......”知秋慢慢回忆道。“打那之后，阿娘就不许你再吃了......”
“因为偷偷带着你出门买糖葫芦，我们还险些被坏人掳走......”
“为此，阿娘狠狠地责罚了我们，在祠堂跪了一夜......”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不时地查看他的反应。
小五听着这些熟悉的话语，眼眶一点一点地变红。“你真是我阿姐？”
“如假包换。”知秋没有哭，她不想让弟弟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
姐弟重逢是喜事，她不能哭。
“你小时候顽皮，总喜欢爬院子里那颗歪脖子树。有一次从上面摔下来，手背被石头划破了很长一道口子，还留了疤。”知秋一步步地靠近，缓缓地执起他的手。“你看，就是虎口这里。”
“当时，可把全家人吓坏了。你却笑着说一点儿都不疼......”知秋说着说着，不由得哽咽起来。
那些回忆固然美好，可如今已物是人非。
霍家没了。
她的族人也都不在人世了。
“阿姐......”小五终于唤出了这个在心里沉淀已久的称谓。“阿秋姐姐......”
“是......”知秋原先的名字里也有个秋字。
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失散多年的姐弟相认后，不由得抱头痛哭。
知秋平时多冷淡的一个人，如今哭得就有多楚楚可怜。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苦楚一经爆发出来，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天一坐在一旁，没有打扰他们。
一刻钟后，两人才陆续整理好情绪，一起知道了他面前。
“大恩大德，无以言报，请受我姐弟二人一拜。”知秋拉着小五就要下跪。
天一可承受不起，伸手拦住了她。“不过是偶然所得，当不起姑娘的跪拜。”
“头领......”小五最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谢意，急得半天就说出这么两个字。
“你阿姐这些年不容易，以后要听她的话。”天一比小五大了近十岁，说话的语气有些像长辈。
作为天字部的首领，底下的人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称得上亦师亦友。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算是半个长辈吧。
小五连连点头。
平日里的冷血杀手，此刻却傻乎乎地像个孩子，再无半分狠戾。
为了表达谢意，知秋在隔壁食为天订了一桌席面，恭敬地给天一敬酒。
回王府的路上，小五一直不停地让知秋讲一讲他小时候的事情。
知秋拗不过他，两人说了一路，都忘了身旁还有个人了。
天一倒是不觉得被冷落，反而觉得挺有趣的。
小五这小子，小的时候就是个皮猴儿，属于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
姐弟俩身世还挺可怜，家族覆灭，流放路上又遭人觊觎，一个被卖去qing楼，一个被卖去富商富商做了娈童。若非被救及时，怕是早就不在人世。
要知道，这两个地方可都是吃人的魔窟，地下埋着累累白骨。
两人身世凄楚，却幸运地遇到了新的主子。
天一不紧不慢地跟着二人。
今日的他没有戴冷冰冰的面具，而是戴了一层人/皮/面/具。易容过后的他，全然没有第一杀手的冷冽，反倒像哪个世家养出来的贵公子。
三人一前一后在街上漫步，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分别时，知秋再次表达了谢意。
“真想谢我？”天一忽然开口。
知秋愣了愣，飞快地将视线移开。“但凭吩咐，绝无二话。”
“天阴沉得厉害，怕是要下雪了。姑娘若是得了闲，替我绣双靴子，如何？”天一常年在外头走动，鞋子是最不耐磨的。
知秋不但擅医，厨艺非凡，还做得一手好绣活儿。
知秋抿了抿唇，答应了下来。
本来嘛，男子的贴身之物不好出自姑娘家之手。可天一于她有大恩，她实在不好开口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小五偷偷地瞥了首领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首领每个月五两银子，还差这一双鞋？况且，阿姐云英未嫁，传出去叫人误会了怎么办？阿姐是王妃跟前的大丫鬟，平日里忙得很，哪里有空做这些。
首领未免挟恩图报了！
小五刚想说点儿什么，天一却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那鬼魅一般的功夫，着实令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