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别跪了,萧将军她另嫁他人了》 第1章 开局就是修罗场 第一章 开局就是修罗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萧倾月浑浑噩噩地呆立在原地,直到有人压着她的脖子行礼这才回过神来。 是谁? 竟然对她如此无礼! 萧倾月下意识反手捏住对方的手腕,只听见咔嚓一声,接着便是一声痛苦的哀嚎。 “啊~” 热闹的厅堂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怎么回事?” “新娘子怎么打人啊?” “之前有人说萧氏女粗鄙不堪上不得台面,我还不信。瞧这野蛮模样,真叫人大开眼界!” “谁说不是呢!好好儿的一个姑娘家,非要跟男子一起上战场。她这双手,还不知道造了多少杀孽呢!” “世子人品卓绝,才华无双,怎的就订了这么一门亲事,真是替陆世子不值......” 隔着一层盖头,萧倾月无法看清众人的面目,但声音却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里。 萧倾月想起来了! 今天是她跟陆行知成婚的日子! 前世,因为太过紧张,进门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出了大丑。 当时,这些人就是这么议论她的。 萧倾月低头看了看仍旧饱满白 皙的双手,有些不敢置信。 她居然重生了! 萧倾月一把掀开盖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让她无比熟悉的脸。 那张脸,就算化成灰萧倾月都认识,正是她上辈子的夫君——靖安侯府世子陆行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想起上辈子被毒酒穿肠而过惨死的一幕,萧倾月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见萧倾月自作主张的掀了盖头,陆行知薄唇不由得紧抿,眼底的嫌弃丝毫不加以掩饰。 萧倾月的心猛地揪紧。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并非真心想要娶她! 可惜上辈子,她被爱情蒙蔽双眼,以为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为了给他谋前程,不惜舍弃用满身伤痕挣回来的功劳,让他如愿以偿坐上兵部侍郎的位子。 为了讨他喜欢,步步退让,甘愿被困在后宅,侍奉长辈,照顾小姑。 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只为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后来,他光鲜亮丽地出现在朝堂之上,用着萧家满门换来的功勋和人脉汲汲营营,越爬越高。 最后,他亲手用一杯毒酒,了结了她的性命!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盖头盖上!” 一声轻叱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开口之人,正是萧倾月前世的婆母——侯夫人宋氏。 她端坐在椅子上,穿着身金线绣的华服,仪态端庄。只是眼里的不满,都要溢出来了。 可惜啊,前世的萧倾月因为太过慌乱,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这一家子,分明都不喜她,却又贪恋萧家的功劳,不得不笑着将她迎进门。 简直虚伪至极! “慢着!”萧倾月一抬手,制止了身旁的婆子。 “萧倾月,你到底想干什么?”陆行知见她如此不守规矩,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萧倾月在人群中搜索着,果然在角落里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宋嫣然,她果然也在! 对上萧倾月沉的视线,宋嫣然眼底的恨意都来不及隐去,被逮了个正着。 她怎么能不恨呢! 毕竟,萧倾月是陆行知明媒正娶的妻。而她,却只能没名没分,偷偷摸摸,以表姑娘的身份寄居在侯府。 萧倾月忘不了临死前,宋嫣然那副倨傲的嘴脸。 “姐姐,你占着侯夫人的名头够久了,是时候该还给我了!” “你不过仗着出身比我好,其实世子心仪的从来都只有我!” “知道世子为何迟迟不肯与你同房吗?他说啊,看到你身上的那些疤痕就觉得恶心......” “还有......这些年来,多谢姐姐对煜儿无微不至的照顾。为他聘最好的西席,送他最珍贵的笔墨,给他嫡长子的身份。等你死了,他便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世子,未来的小侯爷......” 可谓字字诛心。 她以前是有多傻,竟将这心机深沉的表妹当成知己,处处护着她,对她关爱有加。 殊不知,在她回京之前,他们就勾搭在了一起,还珠胎暗结生下一个孩子。 宋嫣然撞进萧倾月冰冷的眼眸,不由得吓了一跳,刚要转身躲藏。 就听见萧倾月开口问道:“陆行知,她是谁?” 陆行知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那是母亲娘家那边的亲戚,宋家表妹。萧倾月,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有什么事等拜完堂再说。” “拜堂?” 萧倾月不顾旁人的眼神,冷笑一声。“看来陆世子是打算继续瞒着我了!” “萧倾月,你使小性子也要有个限度。”陆行知不耐烦道。“宾客们都等着呢,莫要误了吉时!” 说着,就要去抢夺萧倾月手里的鸳鸯盖头。 萧倾月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今儿个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拜堂的!” “胡闹!” 侯夫人也开始沉不住气了。 “倾月,你怎能自己掀了盖头,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就算有什么不满,也该等到拜完堂之后。让这么多人等着,你于心何忍?” 萧倾月管他们能不能忍。 “不过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罢了,夫人这么急着想让我闭嘴,到底在怕什么?” 侯夫人气得一噎,道:“休要胡言,我侯府行得端坐的正......” “这不就得了~”萧倾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侯夫人被我瞧出几分羞恼。“萧氏,你好歹是在郡主身边长大的,怎能如此没规矩!” 规矩,又是规矩! 这辈子,她休想再用那些条条框框将她束缚。只是,当着宾客的面顶撞未来婆母,到底是要被人诟病的。尤其是那些爱摆婆母架子的夫人们,一个个同仇敌忾,仿佛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萧氏,你该知晓分寸!别以为打了场胜仗,就可以无法无天!” “不管怎么说,侯夫人都是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 “这仪式还没结束就掀了盖头,着实不像话!” “这种没规矩的儿媳妇,换做是我,是绝对不会娶进门的!” 侯夫人捏着帕子假装擦了擦眼角,心中得意至极。这还多亏了她平时在人前努力营造的温淑贤良的形象。萧倾月越是表现得蛮横无理,越能衬托出她的贤惠无辜。 可萧倾月偏不想让她如愿。 第2章 一唱一和,精彩纷呈 第二章 一唱一和,精彩纷呈 “我将军府的规矩,自然是极好的。”萧倾月说道。“但我娘也曾说过,我乃将军府的掌上明珠,不能平白受了委屈还不吭声。” “规矩是要看人的。” “对那些守规矩的人,我自然会以礼相待;相反,那些不守规矩的,也犯不着给他脸面。” 萧倾月突然话锋一转,转过身看向脸色黑沉的陆行知。 “夫人时常把规矩挂在嘴边,想必侯府的人也都是守规矩的。” 陆行知对上她清冷的眼眸,莫名有些心慌。“倾月,有什么话,咱们私下说......” 萧倾月甩开他的手,继续说道:“我刚回上京不久便从旁人嘴里听到一则消息。说是世子与我有婚约的同时还与客居在府上的表妹不清不楚......” 不等萧倾月把话说完,陆行知便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 “萧倾月,你莫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本世子与表妹清清白白!” “姑娘家的名声何等重要!你诬陷我也就罢了,这般对待宋家表妹,是想逼死她吗?” 见他这幅信誓旦旦的模样,众人都选择了相信他的说辞。 “是啊,陆世子那般清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 “就算是想要纳妾,等正室进门之后大方地提出来便是,何必这么偷偷摸摸?肯定是萧倾月不想陆世子纳妾,故意污蔑!” “如此善妒的女子,根本配得上陆世子!” 陆行知看萧倾月的目光,带了几分凌厉。 而那宋嫣然听完他的话仿佛得了什么暗示,立马双手掩面,朝着一旁的柱子冲了过去。 “快拦住她!” 众人见状,不由得惊呼。 “萧姑娘,你这是要活活把人逼死啊!” “女子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你就不怕有损将军府的名声吗?” 萧倾月当然是爱惜名声的。 可她也知道,宋嫣然不会轻易地让自己受伤。她肚子里可是怀着陆行知的孩子。 这孩子生下来,便是侯府的长孙。 她还要靠着这个孩子一步步地往上爬呢! 况且,早在她恢复清醒后就让贴身丫鬟悄悄地去了宋嫣然的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宋嫣然绝对不会有事。 果然不出所料,宋嫣然就是做做样子,根本就没想真的寻死。 被丫鬟“救”下来之后,她便扑倒在侯夫人的膝上,直嚷嚷着以后没脸见人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侯夫人轻抚着她的头,满是怜惜地安抚着。 “此事,我姑母对不住你,叫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姑母一定会好好儿补偿你,将来多给一些陪嫁,为你寻一户好人家。” 宋嫣然隐忍着泪水说道:“姑母快别这么说,是侄女让姑母为难了......” “你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可怜从小就没了娘,姑母不疼你疼谁?” “姑母......” 她们一唱一和的表演还真是精彩,萧倾月都忍不住想为她们鼓掌。 两人演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转移视线,博取大家的同情。 还真就有人上当。 “萧倾月,你看你干的好事,还不过来给表妹赔罪!”陆行知以为在舆论上占了上风,当即对我呼来喝去。 “我做错什么了,为何要赔罪?”萧倾月腰背挺得笔直。 “简直冥顽不灵!你道听途说也就罢了,没有真凭实据便口口声声指责我与表妹有染,究竟是何居心?”陆行知一改往日温雅公子形象,大声地斥责道。 前世的萧倾月,深爱着温文尔雅的陆行知。 只要他稍稍表现出不满,她便会提心吊胆,乖乖地向他低头。 萧倾月爱陆行知爱得卑微。 为了能让自己配得上他,她耐着性子学女德女训,学琴棋书画,遵守那些条条框框,任何事情都以他为先,处处为他着想。 结果到头来,一腔热诚都没焐热他这颗石头,反倒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萧倾月,你早该死了!” “你活着,世人便只会记得你,看不到我这个靖安侯!” 多么可笑的理由! 萧倾月跟随父兄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浴血奋战得来的功绩,竟成了索命的借口。 “究竟是诬陷还是确有其事,找个大夫把脉,一查便知!”萧倾月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陆家人顿时大感不妙。 侯夫人拼命地朝着陆行知使眼色,奈何此时的他也乱了阵脚,无暇顾及。 无奈,侯夫人只得推了一把身旁的小女儿陆鸢。 陆鸢是靖安侯夫妇的幺女,才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娇憨的时候。 陆鸢虽然懵懂,但很快明白了侯夫人的意思,立马上前一把扶住了萧倾月。“大嫂,这就是一场误会。你可别听外面的人瞎说,他们就是嫉妒你能有我哥这么好的夫婿,故意使绊子罢了!” “大哥跟表姐连面都很少见,我可以作证!” 信她才有鬼! 前世,萧倾月待这个小姑子,可谓掏心掏肺,比堂妹还要亲。可就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一边拿着萧倾月给的好处,一边暗中帮着宋嫣然和陆行知打掩护,私底下还喊宋嫣然嫂子。 好在,萧倾月重生了,不会再被这家子人欺骗。 “你的话,我可不敢相信。”萧倾月扯了扯嘴角,无情地与她撕破脸。“毕竟,你们才是一家人,都是一样的货色!”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陆鸢到底才十三岁,不会掩藏真实的情绪。“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当初就不该在母亲面前帮你说话!” “你帮我说了什么?”萧倾月不禁感到好笑。“说我不知廉耻,整天就知道追着陆行知跑?还是说我粗鄙不堪,只会舞刀弄棒,配不上你的好哥哥?” 陆鸢没想到,萧倾月居然知道她在背后说的那些话,整张脸涨得通红。 第3章 陆家上下满肚子坏心肠 第三章 陆家上下满肚子坏心肠 萧倾月好恨!恨自己识人不清,恨陆家上下满肚子坏心肠,恨自己的一番真心都喂了狗! “萧倾月,你闹够了没有!”陆行知怒斥道。“若是不想拜堂,就滚回萧家去!从此以后,你我的婚约就此作罢!” 他以为说出这样的话,便能让萧倾月屈服。 毕竟,以前他都是这么干的。而萧倾月因为心悦他,一心想要嫁给他,便会乖乖听话。 但这一次,怕是要让他失望了。 “萧家,我自然是要回的。” “不过,在此之前,总要把是非黑白弄个明白。是你陆行知辜负了我,是你侯府对不起我,而不是我故意挑事,无中生有!” 萧倾月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直接从人群里拉了个人出来。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年少的公子应该就是出身御医世家的杨家七郎。 “还请公子替宋姑娘诊脉。” 杨七郎面色有些尴尬。他不过与好友过是来凑个热闹,才不想搅合进别人的家务事里。 “萧姑娘,这......男女授受不亲,怕是不妥......”他想开溜,却被萧倾月一把拽了回来。“怎么,杨公子是觉得自己学艺不精,连个喜脉都诊不出来?” “笑话!我堂堂御医世家出身,岂会连喜脉都诊不出来!”被萧倾月一激,杨七郎话赶话便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得,这下不行也得行了。 “姑娘,请把右手伸出来。”话都说出口了,杨七郎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宋嫣然哪里敢让他把脉,但又不敢当场反驳,只能无助地看着侯夫人。 侯夫人当然不希望萧倾月把这个秘密捅出来。“萧氏,你放肆!嫣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处处针对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都还没拜完堂呢,算哪门子长辈!”萧倾月无情地回了一句。“我萧家长辈如今长眠于西山。怎么,夫人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去陪他们?” 萧家男儿皆战死沙场,萧家的女眷不是殉情就是入了家庙,孤灯古佛,了此一生。 提起萧家,谁不赞一声忠烈! 宋氏也敢跟萧家人相提并论? 她不配! “你......”侯夫人捂着胸口,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你个空口白牙的萧倾月!”见母亲被气成这样,陆行知哪里还能维持清隽公子的模样,当即想要扇萧倾月的巴掌。 萧倾月一抬手,就将他推得倒退几步。“就你这弱不经风的身子骨,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为好!真要动起手来,遭殃的可是你!” 他怕不是忘了,她萧倾月早就不是以前追在他身后的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了! 她乃北明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 “萧倾月,你欺人太甚!”陆鸢见宋氏败下阵来,气得直跺脚。 眼看着杨公子的手就要搭上宋嫣然的胳膊,侯夫人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现场顿时陷入了混乱,杨七郎被挤了出去。 “萧倾月,我母亲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陆行知抱起侯夫人,还不忘对萧倾月放狠话。 萧倾月冷冷地地勾起唇角。 晕得可真及时! 不过,来日方长。 这账嘛,得一笔一笔地算,一棍子把他们都给打死了,多没意思! / 世人皆爱八卦,尤其是高门大户的艳闻。虽说宋嫣然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很快上京便谣言四起。 一向自诩清风明月的侯府世子与寄人篱下楚楚可怜表姑娘不可不说的二三事,俨然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关键时候晕倒,摆明了不想让大夫把脉!搞不好,这两人真有点儿什么!” “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来二去,可不就勾搭上了?” “那宋家表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哭起来更是我见犹怜。这种姑娘啊,最容易勾得男人动心。” “你们是没瞧见陆世子护着她的模样,啧啧......换做是我,我也不敢让这么个娇滴滴的表妹搁在眼皮子底下!” 这些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亲眼所见。 不过,倒是没提及萧倾月什么。 从靖安侯府出来,萧倾月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这辈子,她不想再跟靖安侯府有任何关系。 只是,愁怀了她的几个陪嫁丫鬟。 “他们就是看姑娘没有娘家人撑腰,才会不把姑娘放在眼里!” “之前求娶的时候说的可好听了,什么七年无所出方可纳妾。结果人还没娶进门呢,就弄大了表妹的肚子!如此出尔反尔,简直可恶至极!” 萧倾月看着身边的四大丫鬟,鼻头不由得泛酸。 前世,她们也是这般替她打抱不平,处处护着她。 可侯府却容不下她们几个,先后被侯夫人寻了错处,全部打发出了侯府。其中,性子沉稳的抱春被栽赃偷窃,打断双腿扔去了乱葬岗;性子活泼的若夏被胡乱配了人,不到一年便被夫家磋磨致死;性子柔顺,容貌最出众的知秋则因为得罪世子被卖去风月场所,不堪受辱,自戕而亡;沉默寡欲擅长刺绣的含冬,则因为顶撞侯夫人被打断四肢,丢去了乱葬岗。 前世的种种,萧倾月每每想起,痛彻心扉。 她发誓,这辈子一定会护着她们,不让她们再被人所害。 四大丫鬟没察觉到主子的异常,仍旧在替主子担忧。 “咱们就这么走了,日后指不定要怎么被人议论呢!” “没了这桩婚事,姑娘可怎么办啊?” “还有那些嫁妆,昨日就送进了侯府,那些可是萧家的全部家当,岂不是要便宜了他们?” 萧倾月回过神来,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本将军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么?那些嫁妆大都是御赐之物,量他们也不敢乱动!否则,便是对圣上不敬!” “还有,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了?我既然上得了战场,也就进得了朝堂!”萧倾月早就想好了,她要和男子一样入朝为官。 身为萧家后人,她有责任重振家业,光耀门楣! 第4章 城外驿站,美救英雄 第四章 城外驿站,美救英雄 “姑娘,这不是回将军府的路啊。”抱春打起帘子,发现马车正往城外走。 萧倾月抿了一口知秋递过来的茶水润乐润嗓子。“先不回萧府,我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几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有些跟不上主子的思绪。 不过,主子吩咐什么,她们听着便是。 萧倾月出城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天城外驿站会有一场恶战。一群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山匪半夜偷袭,造成死伤无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萧倾月记得,璃王便是在这场混乱当中被射伤,险些丧命。 璃王此人,萧倾月其实并没有多少印象。唯一的交集,便是大胜归来之日入宫面圣时匆匆打过一次照面。萧倾月当时无意中瞥见他的真容,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璃王生得可真好看!虽满脸病容,却丝毫不减他的气度,举手投足间皆是恰到好处。 雍容淡雅,矜贵不凡。 璃王乃先帝幼子,当今圣上的亲叔叔。据说其母怀着他的时候曾为先帝挡过毒箭,故而他生来便体弱多病。曾有高僧预言,他活不过十八。为了保住他的命,不知想了多少法子,用了多少名贵药材。后来,更是送去了皇家寺庙由得道高僧亲自抚养。 就是这样一个病秧子,却在西凉大军压境时临危受命,用极少的代价,赢了几场漂亮的仗,让西凉元气大伤,再无力进犯,保了北明数年的安稳。 璃王就是这般神奇的存在。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药罐子,却在国难当头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萧倾月生平最敬佩的,就是他这种惊世将才! 根据前世的记忆,萧倾月第一时间赶到了城郊驿站。 无事发生便罢。 若真有什么事,她好歹能提前示警,让璃王幸免于难。 夜半时分,整个大地都陷入了沉睡。 萧倾月却不敢闭眼,手握着匕首,坐在屋子中间苦等。 三更时分,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萧倾月早早地命丫鬟泡了浓茶,一杯接一杯的饮着,生怕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她不睡,几个丫鬟也不敢歇,全都陪着主子一起熬着。 就在萧倾月忍不住想要打盹儿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哨声。 来了! 萧倾月猛地睁开眼睛。 她出身武将世家,打小习武,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不少江湖上的门道。这种类似鸟笛的声音,大都是充当联络暗号和进攻的讯号。 萧倾月不敢懈怠,让四大丫鬟戒备起来。 抱春如夏几人跟着她一起长大,自然也是会一些防身术的。虽说不能以一敌百,但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姑娘小心!”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时,抱春便将萧倾月护在了身后。 萧倾月却没在怕的,拎起提前准备好的铜锣,狠狠地敲了下去。 “快来人啊,有刺客!” 铛铛铛的声音骤然响起,驿站好些屋子都重新亮起了灯。 那些黑衣人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明显愣了一下。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上!” “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一时间,整个驿站杀生震天,血流成河。 / 这哪里是山匪,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萧倾月站在屋子里观察了许久,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若是山匪走投无路,顶多就是拦路打劫,一般不会伤人性命。但这些黑衣人不一样,见人就杀,显然不是为了财。 而且,这些人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天字一号房去的。 其他的,都是顺带。 萧倾月观察了片刻,便加入了战局。 身为北明的女将军,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丧命。 “抱春,含冬,你们负责解决屋顶上的弓箭手。”萧倾月离开之前,还不忘叮嘱一番。 抱春和含冬是四大丫鬟里头功夫最好的,这个任务交给她们,萧倾月比较放心。至于知秋和若夏,则被她派去营救其他的住客。 萧倾月的功夫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对付这些黑衣人绰绰有余。 只是,他们人手众多,萧倾月单枪匹马应付起来比较麻烦,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到她赶去天字一号房时,里面已经打起来了。 萧倾月解决掉门口的两个黑衣人,转身便看见躲在角落里的一人抬起了胳膊。 那只胳膊下藏着一排袖箭。 “小心,有箭!”萧倾月来不及阻止对方,只得大声提醒。 她这一声叫喊倒是及时,让坐在轮椅上的男子顺利地避过一击。第二箭射出时,他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玄衣侍卫,那只箭被他手里的剑劈开,下一刻那射箭的人便应声倒下。 萧倾月抽空看了一眼,只见那黑衣人额头正中不知被什么东西射出了个窟窿,一击毙命。 有了玄衣侍卫的加入,局势瞬间逆转。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黑衣人便都被斩杀殆尽。 萧倾月看着完好无损的璃王,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正准备悄悄离开,下一瞬,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玄十,住手!”璃王推着轮子从暗处出来,及时呵止了他。那宝剑再往前半寸,萧倾月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不得对萧姑娘无礼。” 玄衣侍卫得了主子的吩咐,缓缓地将剑收了回去。 真是虚惊一场! 萧倾月眼帘微闪,还以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多谢殿下手下留情。”萧倾月定了定心神,朝着一身素衣的男子行礼。 “方才,还要多谢萧姑娘提醒。”璃王握着拳头咳嗽了两声,眉宇间满是疲惫。 萧倾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侍卫,说道:“是我多此一举了。” 璃王似乎不太舒服,胸口起伏得有些厉害。“萧姑娘为何会出现在驿站?” 她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嫁衣。若他没记错的话,今儿个是她和靖安侯世子的完婚的日子。 萧倾月低头看了一眼沾满血渍的喜服,面色颇为尴尬。“那个......我与陆行知婚事作罢,心情烦闷,出来走走......” 她大闹喜堂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就算她不说,璃王想必也有所耳闻才是。 璃王哦了一声,神色淡然。“陆行知,确实不是良配。” 他的话,令萧倾月大感意外。 难不成,璃王平时也有听八卦的爱好? 第5章 赐婚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五章 赐婚是个不错的主意 璃王遇刺的消息传回城里,果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刻意隐去了萧倾月曾经出现在驿站的事情,这让萧倾月狠狠地松了口气。 被人议论两句,她倒是不在乎。就怕有些人利用此事,将她和璃王牵扯到一起,徒惹麻烦。 萧倾月死过一次,非常惜命。 “姑娘昨儿个救了璃王殿下,为何要瞒着?”若夏一边给萧倾月盘发,一边问道。在她看来,这也算是大功一件。若能宣扬出去,或许能帮着自家主子挽回一些名声。 大婚当日被退婚,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可是奇耻大辱。 萧倾月不在意地拨弄着手上的珠串,说道:“我救他又不图什么回报,何必闹得人尽皆知。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璃王的身份本就敏/感,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保持恰当的距离,明哲保身。 “可若有了救驾之功,姑娘往后的日子或许会好过许多。”若夏最听不得那些闲话。主子明明那么好,被退婚也不是她的错,世人却只会说姑娘不够温柔贤淑,不够大度,这才被世子嫌弃。 “你想多了!”萧倾月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若真把昨晚的事情抖出去,他们肯定会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成体统!” “换做是男子,便是英雄救美的一桩美谈。” “这世道,对女子多有不公。” 萧倾月感慨道。 若夏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翌日,萧倾月休息够了,便递了道折子进宫。 上次面圣时,年轻的小皇帝问她要什么赏赐,她一时没想好。小皇帝一言九鼎,曾许诺她等想好了直接递折子进宫就行了。 萧倾月大笔一挥,提出了要代父职报效朝廷。 不拘什么官职。 很快,宫里便有了回复。 皇帝对她颇为赞赏,破例封了她个四品的将军,负责京城四门的防卫。 这也是北明王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将军。 此事一出,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朝堂上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尤其是那些言官,一个个引经据典,唾沫横飞,称从无女子为官的先例。女子进入朝堂,有违纲常伦理,是对祖宗的不敬。 “圣上,祖训有云,女子不得干政!” “圣上,此例不可开啊!男女本就有别,如何能同朝为官!求圣上收回成命!” “女子就该温柔娴静,在家相夫教子,成天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任他们吵吵闹闹,岿然不动。等到他们骂累了,声音嘶哑了,他才缓缓开口。“萧家满门忠烈,为国捐躯,出征时齐齐整整的一家人回来的却只有萧氏一人。” “诸位爱卿不妨说说,朕要如何赏赐她?” 小皇帝一开口,底下的人便七嘴八舌的建议起来。 “赐她一座宅院,再赏些金银珠宝。总归,女子大都喜欢这些。” “以萧家的功劳,赐予县主的称号也是使得的。” “臣听闻她被陆家退了婚,圣上若真的体恤,不若为她赐婚?”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让一介女流进入朝堂与他们平起平坐。 / “赐婚?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小皇帝目光穿梭在诸位朝臣身上,笑得一脸和蔼。“听闻太傅家的幼子满腹经纶,博学多才,尚未婚配?” “朕瞧着宁国公的嫡长孙也不错......” 巴掌不打到自己脸上都不会觉得疼。 这些世家大族最看重名声,如何能让自家的子孙娶萧倾月这样的女子进门。先不说她被人退了婚,就拿她女扮男装在战场上厮杀过这件事来说,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世家大族的嫡子嫡孙都是从小精心培养的家族接班人,一言一行都不能有任何的瑕疵。 真要是娶了萧倾月,那可是人生的一大污点。 这让他们以后还如何在世间立足! 还不叫旁人笑话死! 不行,绝对不行! 太傅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圣上明鉴,老臣那幼子刚满十五,比萧氏还要小上两岁,实在是不般配啊!” 宁国公也有样学样,哭着说道:“我那嫡长孙向来体弱,大腿还没萧氏的胳膊粗,这要是成了婚,还不被欺负死?不妥,不妥......” 于是,小皇帝又看向承恩侯。“那舅舅家.....” “圣上,臣家中只有庶子尚未婚配,怕是不好委屈了萧姑娘......”国舅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这好外甥,坑起人来连亲舅舅都不放过啊! 接着,小皇帝又点了其他几位重臣的名字。他们一个个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寻了各种理由来推辞,那理由叫一个五花八门。 “犬子早年已定下婚约,不日将迎娶新妇进门......” “犬子的婚事夫人说了算,她不点头,微臣不敢自作主张。” “犬子身有隐疾,恐耽搁了萧姑娘......” “犬子......犬子有意出家修行,怕是要辜负圣上的一番好意......” 对于这种结果,小皇帝似乎早有预料。“看来,诸位爱卿也觉得,萧姑娘不适合拘泥在内宅。” 话题又给饶了回去。 最终,臣子们还是妥协了。 毕竟,谁也不想娶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女子进家门。 世族的婚配,大都是利益的结合。结两姓之好,便是要相互扶持,互惠互利。可萧家已然没落,娶了萧倾月就意味着得不到没有任何助力。 稍稍有些脑子的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 册封的旨意送达将军府时,萧倾月正在演武场练剑。 这是她惯用的武器。 最后一式使完,萧倾月一个利落地转身,便将软剑缠回了腰上。此剑是用特殊的材料打造,锋利无比又柔/软异常。剑身约三尺长两指宽,外衫一罩,与腰封合为一体,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 抱春见她下了擂台,上前用帕子帮她擦了擦脸。 萧倾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前厅。 等到宣旨的公公离开,萧倾月还沉浸在喜悦当中无法回神。 小皇帝竟然力排众议,封她做了四品将军。 他怎么做到的! 看来父亲说的没错,这是一位明君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倾月激动之余,双手抱拳朝着皇城方向拜了三拜。 第6章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第六章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萧倾月受封将军的消息传到侯府,一向温文尔雅的陆行知气得摔了杯子。 “萧倾月她怎么敢!” “一个女子整天混迹在军营里,简直不守妇道!” “她究竟给圣上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样荒唐的请求竟也答应了!” 宋氏到底年长几岁,还算沉得住气。 她将屋子里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陆行知方才说的这番话要是传了出去,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生气有什么用?为今之计,是想法子把萧氏哄回来。这门亲,不结也得结!”宋氏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萧倾月,当年若非老侯爷逼着她点头,她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萧倾月大婚当日大闹一场,让侯府被人指指点点,她更是厌恶她到了极点。 可怎么办呢? 为了挽回儿子的声誉,她不得不低头。 陆行知却不愿意。“萧倾月粗鄙不堪,不知廉耻,如何能配得上我!” 宋氏安抚他道:“不过是占着世子夫人的名头,娶回来当个摆设便是。日后,等你在朝堂站稳脚跟,寻个由头休了她就是。” 陆行知绷着一张脸,依旧不肯妥协。“可儿子已经答应了嫣儿,要娶她为妻的!” “娘知道你与嫣儿两情相悦,可眼下不是娶她的好时机。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若不及时解决,恐影响你的仕途。” 往宫里递了承袭爵位的折子一直被压着,侯夫人这是急了。自打靖安侯过世,侯府便大不如前了。若是陆行知不能承袭爵位,就意味着陆家不再跻身贵族行列,很快便会沦落到无人知的地步。 她好不容易熬出头,怎能眼睁睁的看着陆家没落下去。 理是这个理,可陆行知只要一想到萧倾月指着他鼻子骂的情景就很难有好脸色。“是她无理取闹在先,为何要我向她低头?” 从来都是萧倾月求着他,他何曾低声吸气地求过人? “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等她进了门成了陆家妇,还不是任由你拿捏。”宋氏浅抿了一口茶水,耐着性子劝道。“萧家立下赫赫战功,深得圣心。娶了她,不但可以让那些不利的流言销声匿迹,还能令圣上高看一眼。说不定,这承爵的旨意便能落实了。” 陆行知性子孤傲,不屑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可到底还是没能抵住前程诱惑,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是,儿子这就休书一封,命人送去萧府。” 宋氏见他不再抵触,满意地点了点头。 / 若夏拿着书信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不知该不该进去禀报。 萧倾月这些天都没提起过陆行知,似乎是放下了。可想起以前的种种,她又有些不确定。 犹豫再三,她还是将书信送到萧倾月的手边。 “姑娘,陆世子派人送信来了。” 萧倾月听到陆世子这个称呼,恍若隔世。 不过,她很果断地拒绝了。“烧了吧。以后侯府再派人过来,一律不见。” 她都跟陆行知撕破脸了,没必要再纠缠下去。 若夏见主子态度坚决,不由得诧异。看来,陆世子是真的伤了姑娘的心!这要是换做以前,姑娘早就迫不及待地抢过书信,一字一句,反复观看了。 / “若夏,让管家带一队人去陆家把本将军的嫁妆抬回来。”提到陆行知,萧倾月这才想起此事。 萧家从她出生起就开始准备嫁妆,十几年下来,积攒的东西都堆了好几间屋子。大到桌椅板凳,小到珠宝首饰,各种金银玉器、古玩字画,应有尽有。其中不乏名贵的布料、药材,每口箱子里都塞得满满当当。送嫁妆去侯府那天,长长的车队可是轰动了整个上京。 马车从将军府一辆辆拉出,最前头的队伍到了侯府门口,还有箱子没抬出门。马车上的东西沉甸甸的,马儿都拉得极为吃力。 十里红妆,一点儿都不夸张。 不知道眼红了多少人。 这些东西,不能便宜了侯府的那些白眼儿狼。 管家得了指令,立马召集了上百家丁,敲锣打鼓朝着靖安侯府而去。 此时的靖安侯府内院,侯夫人正派人清点萧倾月的嫁妆。 陆鸢和宋嫣然赫然也在。 当一口口箱子在她们面前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珍贵之物瞬间让她们看直了眼。 宋氏还算矜持,只是伸手摸了摸那上等的丝绸。 陆鸢就要放肆多了,光是看着嫌不过瘾,直接上手拿起一支金簪就插在了头上。“娘,这支蝴蝶钗我戴着正合适,不若就给了我吧!” 侯府原先也曾富贵过,奈何老一辈的人不善经营,上京出的各项花销又大,就算是个金疙瘩也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如今的侯府,就是个空壳子,徒有虚名。 像这般镶嵌着东珠做工精美的金钗,陆鸢已经许久没见过了。便是宋氏,也不由得暗暗心动。 不过,有丫鬟婆子在,宋氏嘴上还算严谨。“这是你大嫂的东西,你想要须得她的同意。” 陆鸢听完便不高兴了。 她正是爱美的年纪,哪里肯放过这些漂亮的东西。“她嫁入侯府就是陆家的人了,她的还不都是陆家的?娘,这钗子我实在是喜欢的紧,就给我吧!” 见宋氏不接话,陆鸢继续软磨硬泡。“萧倾月虽说是我大嫂,可您是她的婆母啊。只要您开口,她还能不答应?” 陆鸢抚摸着钗子上硕大的珠子,爱不释手。 不光是这金钗,还有镂空的金镯子,水润的白玉簪,殷红的珊瑚珠串,她通通都想要。恨不得将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占为己有。 宋氏听陆鸢这么一说,眼里顿时充满了贪婪的目光。 之前,她还有所克制。见陆鸢上了手,她也忍不住拿起一只翡翠玉镯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那温润的触感,一摸就知道是上等的暖玉。 唯一站着没动的是宋嫣然。 不是她不喜欢这些东西,而是她不敢伸手。 说到底,她不过是宋氏的远方表亲,不是侯府的正经主子。这些东西,她便是再想要,也不能主动开口索取。 陆鸢挑选了好几样,几乎将身上挂满了。 见宋嫣然还站在原地,善心大发地朝着她招了招手。“表姐,我瞧着这支发簪不错,很适合你。” 宋嫣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暗地里却翻起了白眼:陆鸢自己得了那么多好东西,却只施舍般地给了她一支普通的发簪。 她可真大方! 可谁叫她只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呢。 宋嫣然发誓,有朝一日,等她坐上世子夫人的位子,有陆鸢求她的时候! 第7章 萧家来要嫁妆了 第七章 萧家来要嫁妆了 “这方砚台一看就是珍品,拿去外院放到世子的书房里。” “这对梅花双耳瓷瓶用来插花再合适不过!” “我屋子里还差一扇屏风,就这双面绣的牡丹吧!” “还有这尊玉佛,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过两日便是外祖母的生辰,正好可以送她老人家当寿礼。” 一回生,二回熟。 一开始,或许还有所顾虑。但拿的次数多了,就习以为常,觉得理所当然。 宋氏母女几乎将箱子翻了个遍。除了大件的柜子、屏风、拔步床,桌椅板凳和常用的器皿没有动,其他珍贵的物件几乎都被她们给分完了。 丫鬟婆子们忙着将东西分类打包送往各处的院子,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就连宋嫣然,都分了不少。 / 四季茶楼位于东大街最繁华的地段,每天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这里亦是消息的集散地,坐堂的说书先生口才了得,能将各种趣闻编成故事流传开来。有不少的客人都是冲着这说书先生来的。 “上回说到那位女将军大闹喜堂,惹得婆家不快,当场便要退婚......” “女将军冲冠一怒,转身离去,扬言要与郎君恩断义绝......” 故事刚起了个头,底下就有人喊了。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该换换新的了!” “我方才从将军府那头过来,看到一行人敲锣打鼓朝着靖安侯府方向去了,一边敲锣还一边高喊,说是要去侯府搬嫁妆呢!” “哟,还有这事?”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叫我说,这婚事都不成了,嫁妆自然也该要回来!” 男子一开口,附和的人还不少。 楼上雅间,几位身着华丽衣衫的公子正在此小聚。听到楼下的叫嚷声,一个个都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尤其是靠窗的白衣公子,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没错,这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说书先生口中的侯府世子——陆行知。 “陆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方才不是说,要不了多久,萧倾月就会巴巴儿地回头求你娶她么?”开口的是一个相貌俊美的紫衣少年。 他是镇国公府齐家的庶子,上京出了名的纨绔。 今天这局,就是他组的。 陆行知自诩才高八斗,惊才绝艳,根本不屑与这种不学无术之人为伍。更何况,这齐家三公子还是庶出。奈何好友一再相邀,逼不得已才跟着来的。 聊起他与萧倾月的婚事,陆行知便自以为是的夸下海口。 萧倾月心悦他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不过是嫉妒他身旁有了别的女子,闹了些别扭。等她想明白了,自然又会像从前一样围着他转。 “男子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 “她若连这点儿度量都没有,如何配做我陆行知的妻子!” 陆行知一个时辰前说的话,如犹在耳。 只是,楼下闹的这么一出,却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陆行知不由得在心底咒骂:该死的萧倾月!他都已经纡尊降贵地写信给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不成,真当他非她不可吗? 陆行知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 “不过是谣言罢了,岂能当真?” “萧倾月以前追在我身后,你们又不是没瞧见?” 到了这时候,陆行知还在嘴硬。 “那咱们不妨跟去侯府瞧一瞧?”齐三公子道。 其他几人跟着起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有热闹不看,岂不辜负了这大好的时光?” “陆世子,你应该不介意吧?” 陆行知脸色变幻莫测,如同被架在火上烤,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最终,一群贵公子匆匆结了茶钱,打马朝着侯府方向而去。 陆行知面色不虞,不由自主扬起马鞭,跑在了最前面。 他不相信萧倾月会这么做! 她一定是在气他瞒着宋家表妹的事,想要逼他做出选择。 她怎能如此善妒! 陆行知一边往侯府赶,一边埋怨着萧倾月的不懂事。 这世上,哪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 何况,他身边只有嫣儿一人,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在贵族子弟中,算是洁身自好的,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大不了到时候让她们两头大,谁也吃不了亏。 若萧倾月知道陆行知心里的想法,怕是要忍不住一刀劈了他! / 萧府的管家闹得动静很大,一路敲着锣打着鼓,饶了好几条路才到侯府门口。 他们穿着整齐的铠甲,齐声喊着口号,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他们喊什么呢?” “好像是去侯府讨要嫁妆?” “这婚事黄了,嫁妆自然要还给女方!” “侯府脸皮未免太厚了些!不该主动还回去么,怎么还让女方亲自上门讨了?” 看热闹的百姓不少,流言蜚语自然也不少。传到最后,竟成了侯府不想娶萧氏女进门,却私自扣下了未过门儿媳的嫁妆。 贪墨女方嫁妆虽算不得什么大罪,可到底名声不好听。 靖安侯府这回可是丢了大脸! 外面闹哄哄的,后院里却仍旧欢声笑语。 侯夫人宋氏正对着镜子比划着脖子上的珠串,那颗颗饱满的珠子极为罕见,也就曾见过宫里的娘娘们佩戴。还有那红宝石的头面,真真是衬皮肤。戴上它,感觉都白了好几个度。 “萧家当真是富贵,竟有这么多的好东西!” “嘉敏郡主将这些好东西留给萧倾月那野丫头,真是暴殄天物!” 一旁的丫鬟一边梳妆,一边奉承。“这样的好东西,自然该由夫人这样德高望重的人佩戴才合适!” 宋氏听得心里舒坦,嘴角就没合拢过。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夫人,不好了!” 宋氏脸色微沉,不满地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本夫人好着呢!” “夫人饶命,是奴婢口没遮拦,说错了话。”丫鬟吓得跪了下来。可外头闹得那么凶,就算挨罚她也不敢隐瞒。“夫人,您快去门口瞧瞧吧。萧府的管家带了一帮人,上侯府讨要嫁妆来了!” “你说什么?”宋氏惊得手一抖,手里的金簪应声落地。 “萧,萧家来要嫁妆了......” “人已经到了门口......” 宋氏听完,险些晕过去。 第8章 陆家真是好大的威风 第八章 陆家真是好大的威风 “开门!” “把我家姑娘的嫁妆交出来!” “侯府家大业大,总不至于连未过门儿媳妇的嫁妆都舍不得归还吧!” 萧管家行伍出身,嗓门儿那叫一个洪亮。 他扯着嗓子一喊,方圆百步都能听见。 有这种热闹看,附近的百姓早就将侯府门口的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行知听到他的叫喊,不由得面沉如水。 他气喘吁吁地跳下马,上前呵斥道:“什么人,胆敢在侯府门口放肆!” 萧府管家,陆行知自然是认得的,之所以这样说,是不想大家先入为主,直接给侯府定罪,留给他一些转圜的余地。 “陆世子。”萧管家朝着他拱了拱手。 主子说了,礼不可废。 就算靖安侯府的人蛮不讲理,但将军府的规矩不能丢。 见他态度还算恭敬,陆行知不免有些得意。看吧,他就知道萧倾月不敢轻易得罪他。真要把他惹生气了,她怕是再没机会嫁进侯府了。 今日之事,定是想要试探他的心意。 “萧管家,你带这么多人来侯府,你家姑娘知道么?”陆行知昂起下巴问道。 萧管家扯出一抹假笑道:“正是奉了我家姑娘的命令,前来侯府索要嫁妆。” 萧管家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 他从小看着萧倾月长大,如何能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不可能!”陆行知皱着眉头说道。“萧倾月口口声声说要嫁给本世子,怎么可能会要回嫁妆!定是你奴大欺主,自作主张,想要吞没萧家的产业!” 面对他的指责,萧管家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世子莫不是得了癔症!大婚当日,可是世子弃我家姑娘于不顾,当场撕毁了婚约!” “这才过了几日,便不记得了?” “那不过是一时的气话!”陆行知梗着脖子道。“谁叫她对我母亲不敬,还栽赃陷害表妹的清誉!” “我只是想让她回去好好儿反省,待想清楚了,再行拜堂仪式!” 萧管家听了这话,不由得冷哼一声。 “侯府当真是不要脸!” “这是觉得没人给我家姑娘撑腰了,便可以随意欺凌!” “想当初,可是你家侯爷再三登门求娶,我家老爷才应下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家姑娘死乞白赖上赶着要嫁你?” 陆行知见谎言被戳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精彩。“你休要颠倒黑白!分明就是她萧倾月死缠烂打,我爹为了两家的名声,迫不得已才上门提亲!” “陆世子还真是倒打一耙!”萧管家也怒了。“你怕不是忘了提亲当日还有好几位贵人在场。要不要在下去将那几位证婚人请来对峙一番?” 听他这么一说,陆行知不由得慌了。 可他话都放出去了,不可能再收回来,否则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就在他骑虎难下时,侯夫人宋氏带着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从影壁后走了出来。 “这里头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宋氏依旧是那副和善面孔。她朝着陆行知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两家的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一句戏言就能取消的!” “我儿那天也是忧心我,这才说了句气话,不能当真。” “倾月这孩子我一向喜欢的紧,巴不得她尽早嫁进门呢。” 宋氏三言两语就轻描淡写地否定了婚约作废的事情。 “夫人的意思,这婚约还作数?”萧管家冷着一张脸问道。 “自然是作数的。上回的事情,是世子一时冲动,绝非出自他的真心。怪我身子不争气,没能及时阻止他,我在这里给倾月赔个不是。”宋氏伶牙俐齿,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应付道。 萧倾月的嫁妆都进了她的口袋,她是不打算吐出来了。所以,萧倾月必须要娶回来。 只不过,宋氏到底是不忍心责备自己的儿子,只得由她出面,用一句道歉将此事揭过。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陆行知与表妹婚前苟且,便是没把萧家放在眼里。后又在喜堂之上,对萧倾月横加指责,恶言相向。陆家欺辱萧倾月至此,还妄想继续履行婚约? 门儿都没有! “陆家真是好大的威风!” “将婚事当成儿戏不说,回头又想把人娶回去,莫不是真当萧家好欺负!” “倒不如痛快的承认,是舍不得我家姑娘的嫁妆,还能叫人赞一句坦荡!” 萧管家丝毫没给宋氏颜面。 出门时,姑娘可是交代了,无论侯府的人说了什么,都当是放屁。他去侯府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全须全尾地把嫁妆拉回去。 宋氏被怼得颜面扫地,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两家怎么说也有几十年的交情了,何必闹得如此难堪?我不相信这是倾月的本意。” “即便是要嫁妆,那也得她亲自来!”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思!” 宋氏说完,故作镇定地拉着陆行知转身进了侯府。又吩咐下人把大门给关上了,任凭外头的人如何闹都充耳不闻。 萧管家索要嫁妆不成,一张脸顿时拉的老长。 “娘的!靖安侯府也忒欺负人!” “霸占女方的嫁妆不还就算了,还污蔑我等!” “真是岂有此理!” “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萧管家骂骂咧咧,却又无计可施。总不能带人砸了侯府把东西抢回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叫人回去报信。 萧倾月收到消息,神色淡然,似乎并不意外。 “早就料到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将刚写好的状纸吹干。“吃进嘴边的肥肉,哪儿能那么轻易吐出来。” 那可是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啊!足够让侯府那些人舒坦地过完后半辈子了! 那些人的嘴脸,她上辈子早就看得透透的了。 说贪得无厌,都是有所保留。 待墨迹干了之后,萧倾月就把它丢给了抱春。“你让管家亲自跑一趟衙门,务必把状纸递到府尹大人手上。” 京府尹徐大人曾在南疆做过几年知府,算是萧家的旧识。且徐夫人还与她外祖家沾亲带故,有这层关系在,不怕他不受理。 抱春听完,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奴婢这就找人送过去。” 只是这么一来,萧倾月就算彻底跟靖安侯府撕破脸,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姑娘这是真的下定决心跟陆世子恩断义绝了! 不过,抱春很快便释然了。 陆世子那种道貌岸然的无耻之辈,根本不是姑娘的良配,不嫁也罢。 就是退婚之后,姑娘想要再觅得如意郎君怕是难了。毕竟,在这个闺誉大过天的世道,姑娘家的名声稍有瑕疵便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再难翻身。 萧倾月不知丫鬟们为了她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离开书房后,她便独自一人出了门。 她既然接下了圣旨,不日便要去巡防营报到了,有些东西也该准备起来了。 第9章 璃王起疑 第九章 璃王起疑 “哟,那不是大婚当日被夫家退婚的萧倾月嘛,她居然还有闲功夫逛铺子!换做是我啊,早就羞愧地无地自容,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 “这女人啊,就该大度一些。像陆世子这般俊秀的好男儿,身边有爱慕的女子有什么稀奇的。竟然为了这种可笑的原因丢了这么一门好婚事,真是给我们女子丢脸!” “就是!妒忌可是要不得啊!”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连这点儿容人之量都没有,怎配做一家主母!” 萧倾月来到成衣店,正打算挑几件男子的服饰,就听见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在背后说她的闲话。 萧倾月就不明白了,她又没得罪过她们,怎么就非要针对她呢。 但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那群长舌妇当中,有一位穿着绿色裙衫的女子,虽然记不得名字,但似乎经常跟陆鸢玩在一处。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跟陆鸢那种自私自利的人交往密切的,能是什么好货色呢? 只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哎,有些人啊,脸皮就是厚,不怕被人说的,你们啊就别浪费口舌了。” “真是晦气!一出门就遇到了她!走走走,咱们去别家,可千万别让人瞧见咱们与她待在一处,平白玷污了咱们的名声!” “为何是咱们走啊,要走也是她走!” “店家,你若不将她赶出去,我以后都不来你这里买衣裳了!” 这些女子将姿态摆得很高,纷纷表示不屑与萧倾月这种名声有损的女子为伍。 萧倾月不禁觉得好笑。 她们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这成衣铺子开着又不止做她们几家的生意,凭什么她们说赶人就赶人。 吃她们家大米了?花她们家银子了? “这几件,包起来。”萧倾月拿着看中的几套衣服前去结账。 掌柜恭敬地应下,丝毫没有因为那几人的话语而有所怠慢。 见掌柜的对萧倾月这般客气,那几个女子有些接受不了。 “你可知她是什么人,也敢把东西卖给她?就不怕砸了你们店的招牌!” 掌柜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说道:“来者是客,岂有将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那也不能卖给她!” “我看你是不想做生意了吧!” 掌柜依旧笑呵呵的,任你说再多他都无动于衷。 那些女子见他如此油盐不进,一个个气得不行。 “算了,咱们还是去别家看看吧!”其中一人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便劝着其他人往外走。 毕竟,萧倾月名声再狼藉,那也是萧氏女,父亲是战功赫赫的镇南将军,母亲是出身景王府的嘉敏郡主,真正的高门贵女,一般人得罪不起。 “凭什么是咱们走!”有人表示不服气。 “我瞧着锦衣坊就很不错,比这家的料子好多了......” 最终,一行人被劝着离开了铺子。 等这些人都走了,掌柜的才冲着萧倾月抱拳行了一礼。“给姑娘请安!” 原来,这家叫做锦绣阁的店铺正是萧倾月母亲的陪嫁。 “做的不错!”萧倾月对他方才的应对十分欣赏。 不管客人什么身份,就该热情招待。万不可能因为其他因素就怠慢客人。 “姑娘谬赞。”掌柜的谦虚道。 “以后,她们再来,还是一样招待。不过嘛,价格翻两番。”没道理骂了她,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萧倾月不是个爱记仇的,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总要回敬一二的。 “是!”掌柜的笑着回应。 / 璃王府 太医正在给璃王顾晏临把脉。 顾晏临躺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较之上次脉象越发微弱了。 许太医神色凝重地收回脉枕,叮嘱道:“王爷体内的毒隐隐有发作的迹象,老臣用银针暂时将其压制住了。但切记,不可再劳累过度。” “有劳许太医。”顾晏临理了理袖子,神色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许太医忙道不敢当。“王爷毒发的时日越来越频繁了,还是尽快找到药引将余毒清除为好。” “药引哪里是那么好找的。”顾晏临浅浅一笑,似乎早就看淡了生死。 许太医还想劝说来着,但到底身份有别,只得作罢。不过,离开之前,他倒是提到了一些线索。“那毒据说产自南地,王爷或许可以派人往南边儿去寻。” 送走许太医,玄一便端着熬好的药进了屋子。 苦涩的味道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顾晏临接过药碗,温度刚刚好。他小口小口的喝着,眉头都没皱一下。 喝完药,顾晏临拿起未看完的书册翻了翻,忽然开口问道:“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不是他生性多疑。 他总觉得,萧倾月大婚之日出现在驿站不太寻常。 玄一收拾好药碗,将萧倾月大婚当日发生的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萧姑娘气晕了侯夫人,陆行知便扬言婚事作罢。之后,萧姑娘便带着丫鬟出了城。” “路上,并未见萧姑娘与其他人接触过。” 这就奇怪了! 顾晏临暗忖。 拜堂之前,萧倾月还是个满脸娇羞的新娘子,紧张不安地憧憬着嫁给青梅竹马的心上人。等进了侯府的大门行礼时,突然就翻脸了。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是陆行知与那宋家表妹眉来眼去时被她撞见了,故而大闹喜堂? 也不对! 萧倾月爱慕陆家世子的事情人尽皆知,她心心念念多年就是为了嫁给陆行知,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还当场逼得陆行知悔婚呢? 顾晏临心绪翻涌,喉咙微痒,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玄一不忍见主子如此自毁身体,劝道:“萧姑娘那边,属下会继续派人盯着。王爷切勿多思多虑,保养身体要紧。” 顾晏临身上的毒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身子虚弱不假,但这么些年一直精心地养着,倒是很少毒发。只是小皇帝亲政后,难免被各方刁难。很多事求到了他这个皇叔面前,他总不能不管。国家大事,没有一件是容易的,大都是劳心劳力的苦差事。次数多了,顾晏临的身子哪里吃得消,毒发的次数便越来越频繁。 再加上西凉之乱,朝廷无人可用,顾晏临不得不临危受命,亲自去了边城坐镇。虽说最终打了胜仗,但其中艰辛也只有顾晏临及其身边的幕僚知道。心力交瘁之下,顾晏临回京的途中就病倒了,养了半年才堪堪养回来一些,可到底是大不如前了。 国师曾预言他活不过十八,可他们还是盼着主子能活得久一些。 第10章 婚约还是作数的 第一十章 婚约还是作数的 萧府的人敲锣打鼓去靖安侯府索要嫁妆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快便传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便是宫里的小皇帝和太后都有所耳闻。 “这萧倾月,未免太过招摇。”太后正拿着剪刀修剪花枝,有宫女当做趣闻说给她听,便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谁说不是呢。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萧姑娘这般行事,以后在婚事上怕是越发艰难了。”宫女在一旁伺候着,小心翼翼地接着话。 太后扯了扯嘴角,咔嚓一声剪掉多余的一根枝丫。“陆世子当真与那远房表妹有染?” 宫女愣了片刻,低头答道:“倒是没人去求证。不过,陆世子在喜堂上对那女子颇为维护,连打小定下亲事的萧姑娘都弃之不顾,想来......是真的。” “靖安侯府是当真没规矩。”太后轻蔑地笑了一声。她出身名门李氏,从小被家族当成太子妃培养,规矩严苛。可以说,规矩早已刻入了骨髓,如影相随。一举手一投足,都挑不出任何错来。 窦太后最瞧不上的,就是那些把规矩挂在嘴边背地里却阳奉阴违的小人。 陆行知虽才名在外,但在窦太后看来,却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男子左拥右抱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该有的底线还是要遵守的。最起码,在正室进门之前,不能整出个孩子来,这是赤果果地打岳家的脸。 陆行知纳妾无可厚非,但错就错在坏了规矩,让表妹怀了身子。 这庶出的孩子生在了嫡子前头,可是乱家之兆。 偏偏侯夫人还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丝毫不加以阻拦,甚至一度帮着两人遮掩。如此不顾大局,不知分寸,难怪侯府会没落得如此之快。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倾月这孩子,是个命苦的。”窦太后想起战死在南疆的萧氏父子以及殉情的嘉敏郡主,不免对萧倾月生了几分怜悯之心。 窦太后与嘉敏郡主都是皇室中人,按辈分,萧倾月还得唤窦太后一声表姑母。 “奴婢听说,萧姑娘昨儿个派人去侯府索要嫁妆,被侯府拒之门外。那侯夫人的意思,是婚事并未取消,等重新挑选好吉日便要接着拜堂。” “她可真是好算计!”窦太后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如何看不透宋氏的那点儿心思。“你派两个得力的嬷嬷去将军府,就说是哀家赏她的。” 再多的,太后就没提了。 宫女领命而去,第二天两个嬷嬷就到了将军府门口。 / 萧倾月得知太后娘娘赐了两个老嬷嬷给她,惊得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太后她老人家究竟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是听说了她被退婚的事,特地打发她们来教导她规矩的? 这可要命了!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条条框框的束缚改写了上辈子的命运,立志和父兄一样保家卫国,做北明王朝独一无二的女将军,怎么能再被两个嬷嬷天天管着呢! 要知道,宫里出来的嬷嬷可都是出了名的严厉,动不动就要打手板心的。 萧倾月想起小时候被规矩折磨的噩梦,掌心就不由自主地发麻。 “这是太后娘娘的一番好意,还望姑娘笑纳。”太后的贴身大宫女闻蕊笑着说道。 得,不收下就是抗旨。 萧倾月绞尽脑汁想好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 “臣女,谢太后娘娘赏赐。” / 萧倾月这头刚送走太后娘娘的贴身侍女,消息就传开了。 “太后娘娘怎么突然赐了萧倾月两个嬷嬷?”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听说了她的那些丑事,觉得她有损皇家脸面,这才派了宫里的嬷嬷教她规矩。” “哟,这都传到宫里去啦?那她的脸可真是丢大了!” 外头的人讨论的热火朝天,无一不在嘲讽萧倾月,认为她要吃苦头了。 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那两个嬷嬷进了将军府后,并没有端着架子给萧倾月立规矩,也没有自持身份对她耳提面命,随意插手将军府的事务。 与其说是来教导规矩的,倒不如说是伺候人来了。 “你这丫头的手怎么这么笨,连个头发都梳不好。”个子偏矮的周嬷嬷夺过知秋手里的玉梳,手指灵活地勾出一缕缕发丝,三两下便盘出了一个漂亮的留仙髻。 周嬷嬷以前是某个太妃娘娘身边专职梳头的,双手那叫一个灵巧。 萧倾月照了照镜子,还真挺好看的。 知秋惭愧地低下头。“奴婢以后一定好好儿跟嬷嬷学。” 周嬷嬷嗯了一声,又开始讲解起了各种簪子和衣裳的搭配。什么场合,穿什么衣裳都是有讲究的。再有就是颜色上的匹配,都有一套学问在里面。 知秋听了半个时辰,受益匪浅。 萧倾月平日里不爱打扮,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反而是累赘。不过,另外一个姓张的嬷嬷做得一手好菜,倒是颇合她的心意。自打她来了将军府,萧倾月都吃胖了好几斤。 有了这两位嬷嬷的帮衬,整个将军府焕然一新,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这天,萧倾月正在书房练字,就听丫鬟进来禀报,说是靖安侯夫人来了。 萧倾月皱了皱眉。“不见!” “不妥。”一旁研墨的周嬷嬷出声道。“侯夫人亲自登门,若是拒之门外,恐被人诟病。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解决更方便。” 萧倾月眨了眨眼,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那就把人请进来。”萧倾月执笔,写下最后一排字。 宋氏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地就进了将军府。 她还以为,萧倾月会摆一摆架子,故意给她难堪呢。这样一来,便落了下乘。她再趁机晕倒,萧倾月若不想背上刻薄长辈的恶名就只能乖乖低头,妥妥地被她拿捏。 只是,萧倾月似乎学聪明了,并未刁难她,倒是让她没了发挥的空间。 宋氏在前厅等了又等,茶都续了好几杯了,仍旧不见萧倾月的身影,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这个萧倾月,当真是不知礼数! 竟让长辈等她! 以前,萧倾月讨好她都来不及,没想到数月不见,竟变了个人似的。前后的落差,令宋氏非常不适应。 第11章 信她的话那就是蠢 第一十一章 信她的话那就是蠢 宋氏烦躁地搁下茶盏,说道:“让长辈久等,这便是你们将军府的待客之道?” 一旁伺候的丫鬟应是受过提点,不卑不亢道:“夫人稍安勿躁。我家姑娘正是知道礼数,这才要焚香沐浴精心装扮一番再出来见客。” 宋氏不耐地哼了一声。“沐浴更衣用得着一个时辰?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萧倾月在门外听到宋氏的呵斥声,忍不住冷笑。 她当这是什么地方? 居然在将军府摆起主子的谱儿来了! 真是不知所谓! “将军!”府里的下人见萧倾月现身,纷纷侧身行礼。 萧倾月抬了抬手,示意她们退到一旁。“侯夫人今日前来,可是来归还嫁妆?” 萧倾月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宋氏见她没向自己行礼,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不过,她此行的目的是来替陆行知说情的,便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快,笑着对萧倾月说道:“倾月啊,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怎的如此生分了?” “我知道,你还在气行知说的那些话,我在这里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他也是有口无心的,并非真的想与你退婚......” 宋氏一边说着,一边偷窥萧倾月的反应。她都把姿态摆的这么低了,萧倾月若是识相的话,就该顺着她给的台阶往下接。 可惜,她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萧倾月就是那么的不识趣。“做错事的是他,该赔礼道歉的也是他,夫人代劳怕是不合适。他若连这点儿诚意都没有,可见并未觉得自己有错。” 宋氏被她挤兑地脸颊发烫,语气便带了几分不悦。“此事便是他不对,可你扪心自问,你就没有责任?你一声不吭就去了南疆,还学男子披甲上阵,惹出无数非议......萧家出事后,婚期更是一拖再拖......和他一道长大的,孩子都好几个了!” “他苦等你三年,难道还不够有诚意么?” 这回,宋氏倒是没再否认陆行知跟宋嫣然的关系。反正萧倾月已经认定了他们有染,解释再多都没用,索性就坦白了。 萧倾月听了这理由,不由觉得好笑。这不是变相地说陆行知和宋嫣然勾搭成奸,是她萧倾月一手造成的?因为她替父母守孝,没能按照约定的日子嫁进侯府。所以,陆行知才耐不住寂寞,找了别的女人。 见她不说话,宋氏以为她理亏,于是接着说道:“你与行知青梅竹马,他心里是有你的。之前没告诉你,是觉得不到时候。” “男人嘛,哪个不是除了正妻还有几房妾室?行知还算是好的,只有打小伺候的两个丫头。” “至于嫣然,那就是个意外。” “日后等你嫁进侯府,随便找个院子将她安置了便是。不过一个妾室的名分,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放心,绝不会越过你去的。” 宋氏拉着萧倾月的手,以过来人的身份苦口婆心地劝道。她以为这样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定能让萧倾月松动。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习惯了就好。 萧倾月冷冷地抽回手。 宋氏话说的可真好听。 若不是她有着上辈子的记忆,还真就被她给忽悠过去了。 她可没忘了,上辈子她们是怎么对她的! 宋嫣然若真能安分做个妾,又岂会在她这个主母嫁进侯府之前就珠胎暗结,又怎么会千方百计地把这个偷偷生下来的孩子塞给她充作嫡子养大? 这种事,就发生在宋氏的眼皮子底下! 她非但没按规矩处置了宋嫣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一度为她们母子保驾护航,将她这个正经的儿媳骗的团团转! 她要是信她的话,那就是蠢! “夫人这是承认世子与宋姑娘有苟且了?” 宋氏脸色一僵,暗暗咬牙。 萧倾月说话未免太难听了! 他儿子中意娘家表侄女,那叫心意相通,郎情妾意! “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聊聊拜堂的事吧。”宋氏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于是话锋一转。 “夫人说笑了。我与世子早就恩断义绝,哪儿来的拜堂?”萧倾月面色平静地说道。 宋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萧倾月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又是道歉又是保证的,她还想怎么样? 难不成,真要她跪下来求她? 宋氏怄得要死,偏又不得不忍耐下来。真要是撕破了脸,那就真的要把嫁妆还回去了。想到那些她爱不释手的珠宝首饰、古玩玉器,宋氏就肉疼不已。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说断就断!” “你若有什么不满,大可以说出来,我尽量满足你便是。” 到了这时候,宋氏依旧认为萧倾月是在欲擒故纵。 萧倾月揉了揉太阳穴,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既视感。 难道是她拒绝得不够明显吗? “夫人既然不是来归还嫁妆的,那便只有对簿公堂这一条路了。”萧倾月递了状纸去京府尹衙门,不过看宋氏这幅样子,应该是还不知道。 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 萧倾月不由得烦躁起来。 “对簿公堂?”宋氏听到这四个字,脸色不由得带出几分愕然。 萧倾月想要尽快解决此事,便不再与她虚以委蛇。“前两日,我命管家去贵府搬回嫁妆,侯夫人声称是他们自作主张,将人拦在了门外。” “没法子,我只能出此下策。” “那毕竟是爹娘留给我的东西,总不能一直借放在侯府。” “侯府家大业大,想必不会惦记我那点儿东西的,对吧?” “我这也是为了侯府的名声着想。” “好你个萧倾月......”宋氏没想到萧倾月把事情捅到衙门里去,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此时的她再也伪装不下去,撕碎了和蔼的假面朝着萧倾月怒吼道:“亏得我以为你是个识大体的,想要从中说和,成全了你跟行知。没想到,你竟如此冷血,丝毫不顾两家的交情,把侯府的脸面往地底下踩......” “你......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宋氏说着,就要扑上去跟萧倾月拼命。 第12章 逼着侯府加筹码 第一十二章 逼着侯府加筹码 宋氏是被抬着离开将军府的。 她原本想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在萧府受了如此大的屈辱,就算闹个两败俱伤她也要狠狠地从萧倾月的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但不知道萧倾月对她说了些什么,最后竟是灰溜溜地走了。 倒是叫外头看热闹的人白等了几个时辰。 “到底什么结果啊?这婚事能否继续啊?” “没见侯夫人拉着张脸嘛,想必是谈不拢了!” “唉,原本好好儿的一桩婚事,没想到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萧家姑娘不是非陆世子不嫁么,怎的就反悔了?” 外面的议论纷纷,萧倾月没空理会。 她只想着尽快把嫁妆要回来。 “管家,状纸可有送去?”萧倾月叫来管家问话。 管家恭敬地拱手,道:“姑娘吩咐的事,老奴岂敢怠慢。自是等到徐大人下衙,亲自递到他手上的。” 萧倾月不由得皱眉。“那为何至今没去侯府?” “这......老奴这就去打听。”萧管家也挺纳闷儿。那日,徐大人可是亲口承诺了会尽快处理此事。难不成,是哪方势力事先得了消息,拦了下来? 萧倾月不知道的是,就在徐大人接了状纸后不久,就有人当街拦了他。 那人穿着一身黑袍,戴着兜帽,看不清样貌,只是出示了一块令牌,便让徐大人立马变得恭敬起来。两人隔着轿子说了几句,徐大人便改变了主意,暂时将事情压了下来。 萧倾月太过出风头,自然有人看她不顺眼,想要给她使绊子。 萧管家备了份礼,亲自去了趟徐府,结果被告知徐大人在外应酬,尚未归家。萧管家在徐府等了又等,眼看着到了宵禁的时辰仍旧不见徐大人的身影,只得起身告辞。 他走后不久,徐大人才敢露面。 徐府 “老爷既然接了状纸,为何不秉公处理?”徐夫人得知此事后,表示不解。徐家与萧家关系向来不错,萧倾月求到了他这位世伯面前,总该照顾她几分。 徐大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哪有那么简单!” “不就是两家闹掰了,女方想要取回嫁妆,能有多复杂?”徐夫人嗔了他一眼。 “若只是两家的恩怨,我给贤侄女做主便是。可这靖安侯府背后牵扯到好些贵人,就不得不谨慎一些。”徐大人出身寒门,能够稳坐京府尹的位子多年,可见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可当官儿不光是看能力,还得有眼色。 上京城中权贵遍地,各大氏族扎堆,关系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得罪人。 徐家跟萧家交情匪浅不假,但如今萧家几乎覆灭只剩下萧倾月这么个丫头,他行事便要多掂量掂量,为了那点儿交情得罪那些权贵,究竟值不值得。 徐夫人却没那么多心思。 她只知道,萧倾月孤苦无依,是侯府欺人太甚。 “你若是敢偏袒陆家,我可不依!” “倾月是嘉敏郡主仅剩的一点血脉,我绝不会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徐大人在外是铁面无私的京府尹,百姓们眼中的青天大老爷。在内,却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见夫人动了怒,他自然得哄着。 “我没说不秉公办理。可若是能私下解决,不是更好?” “真要闹到公堂上,倾月那丫头的名声怕是更差,以后都难找到婆家了!” “我这也是替贤侄女考虑。” / “这该死的萧倾月!” “她居然威胁我,她怎么敢......” 宋氏回到侯府,发了好大的火。 陆鸢闻讯而来,看见满地的瓷器碎片,有些讶异。“娘,这是怎么了?” 宋氏喘着粗气,久久无法平复,嘴里仍旧不干不净地骂着。 “真是看错她了!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娘,谁给您气受了?”陆鸢拨弄了一下头上的蝴蝶发簪,上前哄道。 宋氏气得不想说话。 倒是一旁的丫鬟替她开口,将去将军府的事说给陆鸢听。 陆鸢得知宋氏是被萧倾月气成这样的,当即就跟着骂了起来。“她怎么可以这样!” “娘,你可是长辈!” “她还想不想嫁给我哥了?!” 说起这事,宋氏心底不免疑惑。萧倾月有多爱慕她的儿子,她心里很清楚。这些年来,一直追在陆行知身后,闹得满城皆知,陆行知去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半点儿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陆行知让她往左,她绝不敢往右。他皱一皱眉头,萧倾月都要担心好几天。 世人都知道,萧家姑娘爱惨了陆家世子。 可如今瞧着,又似乎不像那么回事。 欲擒故纵也得有个度。 萧倾月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似乎完全没给自己留退路。难道说,她当真不想嫁到侯府来了? 想到这里,宋氏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几变。 “萧倾月是不是磕坏脑子了!” “得罪了咱们侯府,她跟大哥的亲事可就真的黄了!” “退了亲的姑娘,谁还敢要?她也不知道讨好着咱们一些......” 陆鸢撇了撇嘴,很是瞧不上萧倾月的样子。 这也难怪。 她最近几次出门,都会被人问起萧倾月和兄长的婚事,那言辞间的明嘲暗讽,弄得她好没脸。所以,提起萧倾月她就满肚子的埋怨。 宋氏冷静下来,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万一萧倾月真的不打算嫁过来了,那之前的打算就全都泡汤了! 这绝对不行! 侯府已经势微,若不能有个强有力的助力,她儿子的仕途怕是越发艰难。虽说如今靠着祖上的功劳得了个六品的官职,可比起其他府上的世子还是差了一大截。 宋氏不忍心看着儿子每天愁眉苦脸的。 所以,这门亲事决不能退! 只是,萧倾月怕是彻底的寒了心。若不能给出令她心动的筹码,婚事肯定是不成了。 宋氏思来想去,觉得问题既然出在了宋嫣然身上,那不妨给她一个交代,先把人娶进门再说。 打定了主意,宋氏便命人把陆行知叫了过来。 听完侯夫人的话,陆行知一百个不愿意。 “不行,不能把嫣儿送走。” “她如今还怀着我的孩子,怎么能去庄子上!那里有多荒凉,您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比得上府里。再说了,嫣儿她也离不开我......” 宋氏瞪了他一眼,道:“只是权宜之计,又不是真的赶她走!” “萧倾月那头不肯松口,只能先委屈嫣然一段时日。” “等拜了堂,一切成为定局,你想做什么,娘都不管你!” 陆行知犹豫了。 一方面,是舍不得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一方面,又舍不得他的心尖尖去庄子上受苦。 左右摇摆不定时,宋氏一句话帮他做出了选择。 “你的爵位,还想不想要了?” 当天,就有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出了靖安侯府。 第13章 全城开启吃瓜模式 第一十三章 全城开启吃瓜模式 “表妹,你莫要哭了......只是去庄子上暂住一段时日,要不了多久,我就去接你回来......” “嫣儿只是舍不得表哥。”宋嫣然拉过陆行知的手,将它搭在依旧平坦的腹部。“表哥娶了嫂嫂,可别忘了我......” “怎么会?送走你,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发誓,就算我娶了她,也绝不会碰她一下。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这里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别人了......”陆行知一只手搂着宋嫣然的肩膀,一只手拍了拍胸口。 表哥长,表妹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生离死别。 宋嫣然依偎在陆行知的怀里,眼神格外冷冽。 她最终还是被舍弃了! 为了陆行知的前程,为了侯府的未来,她这个本就没多少血缘关系的表妹只能沦为牺牲品。明明她都已经博取到了侯夫人的欢心,拉拢了表妹,也牢牢地勾住了陆行知的心。为什么到头来,她还是成为了被舍弃的那一个。 呵! 男人的话,果然靠不住! 嘴上说得再好听,等到利益相冲突时,他便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有利于他的那一个选项。 还有宋氏,口口声声说拿她当亲闺女看待,绝不会让她受了委屈。结果,还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选择牺牲她来讨好萧倾月? 宋嫣然手指捏得丝紧,在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印记。 萧倾月! 她为何要活着回来! 她要是死在了南疆该有多好! 这样,就没人跟她抢世子夫人的位子了! / 侯夫人再次拜访将军府时,被萧倾月拒了。 她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只要侯府乖乖地把嫁妆送回来,她就去府尹衙门把状纸撤回来。 这笔交易,很划算的。 只可惜,侯夫人另有算计,根本没打算归还嫁妆。 “倾月啊,我知道你是恼了嫣然,我已经命人把她送走了。”侯夫人不肯死心,又派人传了话进来。 萧倾月还挺意外的。 不过,想想也不稀奇。 毕竟,陆家的人可都是冷血无情自私自利之辈,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舍弃一个区区宋嫣然,着实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过,宋嫣然可是怀了陆行知的骨肉,他们当真舍得? “派人去查一查宋嫣然的下落。”萧倾月吩咐了一句。 抱春应了一声。 接下来几天,侯夫人宋氏每天都来将军府。即便是不进去,也会将姿态摆得极低,使得看热闹的人都开始为她打抱不平了。 “侯夫人都如此低声下气地登门道歉了,萧家姑娘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吧?将长辈拒之门外,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是啊,陆世子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这么死揪着不放,未免有失气度。” “不过是一房妾室,纳了便纳了,又不会越过正妻去......” “善妒可是大忌!唉,将军府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宋氏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心里得意至极。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之前,舆论或许会站在萧倾月这边。可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过犹不及。次数多了,就会惹人嫌了。 她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会纡尊降贵不厌其烦地往将军府跑。 她倒要看看,萧倾月被千夫所指后,还有没有那个底气跟她较劲儿。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乖乖地求着她儿子把她娶回去了! / 璃王府 顾晏临临窗而坐,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罕见的红晕。 他刚泡完药浴,面色红润,衣衫半敞,嘴唇亦染上了一抹不常见的绯色。一头长发头发湿漉漉的,随意披散在肩头,发梢上偶尔滴落的水珠在月白色的袍子上晕开来,远远望去,有种破碎的美感。 玄一拿了干净的帕子,仔细地将他的头发绞干。 “许太医说,药浴只能缓解毒素蔓延。” “地字号的人飞鸽传书,说是药引有眉目了。” “哦?”顾晏临斜倚在软枕上,手不离卷,神色淡然得仿佛没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主子身中之毒出自南疆巫族。巫族久居深山,不易寻访,但近两年内部矛盾不断,死伤惨重。更有不少族人为了脱离掌教的控制,偷偷潜入中原。” “地三已在云城发现了巫族人的踪迹,想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顾晏临听完属下的汇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生死有命。 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的眷顾。 玄一见主子情绪毫无波动,不免有些丧气。为了能让主子心情愉悦一些,玄一便与他说了些上京近来一些有趣的事情。 这其中,就免不得要提到萧倾月破例封官以及她向靖安侯府讨要嫁妆的事情。 “女子为官,可谓是北明王朝第一人。虽说前朝也有例子,可大都是文职。萧姑娘以女子之身封武官,确实是闻所未闻!” “朝堂之上,反对声一片。不知圣上是怎么想的,竟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顾晏临翻书的手微微一顿。“倒是挺稀奇的。” “可不是!”见主子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玄一便喋喋不休地八卦起来。“只不过,萧将军想要在军中立足,怕是十分艰难。那巡防营可不比萧家军,一个个滑溜的很。莫说是新上任,光是她身为女子这一条,就足够让底下的人不买账。” “哎,就是不知道萧将军身手怎么样!” “听说她在南疆曾只身潜入敌军营帐火烧粮草,想必是不俗的。” 玄一说了很多关于萧倾月的事,然后又讲到靖安侯府。 “真是忒不要脸的一家子!” “都退婚了还霸着女方的嫁妆,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萧家为萧将军准备的陪嫁可是整整一百二十八台,他们就这么昧下,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都不要脸皮了,还怕人说不成?”顾晏临难得开口附和了一句。 玄一愣了一下,继而笑道:“王爷说的是。陆家本就是没脸没皮!能养出陆世子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就不奇怪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话头一转。“不过,属下听说陆家已经将那位表姑娘送到了庄子上。侯夫人还天天往将军府跑,似乎并不打算退婚......” “吃到嘴里的肥肉,当然舍不得吐出来。”顾晏临并不感到意外。 “就是不知道萧将军会怎么选择。”玄一和大多数吃瓜群众一样,都在等着下一步的进展。“萧将军那么喜欢陆行知,该不会被侯夫人几句话给忽悠过去乖乖妥协吧?” 第14章 被嫂子们宠着长大的小姑子 第一十四章 被嫂子们宠着长大的小姑子 萧倾月可没工夫搭理侯夫人。 将军府的事,就够她忙的了。 如今的萧家,就只剩下她一个主子,很多事情得她拿主意。 萧家的产业要打理,人情客往需要她发话。 还有就是她封官的事,怎么着也是喜事一桩。与萧家交好的几乎人家都在派人询问,管家想着是不是摆上几桌,热闹一番。 萧倾月打小跟着父兄习武,刀枪棍棒耍得熟练,在管家方面却是一窍不通。尽管郡主多有教导,但萧倾月玩心太重,一直敷衍了事。 如今,正是她头疼的时候。 看着面前一尺多高的账本,萧倾月脑袋都大了好几圈。 她随手翻了翻,就丢给了一旁的嬷嬷。“两位嬷嬷在宫里多年,想必帮着娘娘们打理过不少事情。本将军军务繁忙,没空看这些,以后便都交给二位打理。” 两位嬷嬷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些事务对她们而言,确实不难。只是,她们刚到将军府没多久,小主子就把这么要紧的事交给她们,会不会太大方了些? 毕竟,这些产业可都是萧家几代人积累下来的,不容有失。 不过,两位嬷嬷很快便想明白了。 这是小主子对她们的信任,若是推辞,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将军如此信任老奴,那老奴便却之不恭了。” “老奴一定尽心尽力,替将军打理好这些产业。” 两位嬷嬷都是识趣的人,这一点让萧倾月很是欣慰。但考虑到她二人年事已高,怕她们身子吃不消,萧倾月又唤来抱春和知秋,让她们两个跟着打下手。 她相信,有两位嬷嬷的言传身教,两个大丫鬟多少能学到一些本领。等到两位嬷嬷荣休,抱春和知秋也该独当一面了。 对于她的安排,几人都没有意见。 处理好这些事情,萧倾月便牵了马,打算去城外的香山寺看望几位嫂嫂。 父兄战死,母亲跟着殉了情。几位嫂嫂悲痛欲绝,也起了轻生的念头,好在被劝住了。除了二嫂,因为未有生育被娘家人接了回去,其他几位嫂嫂都无心再嫁,又怕留在家里睹物思人,全都住进了庙里清修去了,说是替萧家祈福。 对于这几位嫂嫂,萧倾月向来十分敬佩。 如今,萧家只剩下这一群孤儿寡母,萧倾月作为萧家存活下来的唯一子嗣,必须要扛起一切,照顾好她们。 / 香山寺 萧倾月先是给爹娘兄长们点了长明灯,这才去后院厢房看望几位嫂嫂。得知萧倾月来探望,几位嫂嫂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容。 只是,不管萧倾月如何劝说,她们都不肯回将军府,说是在寺里清静,而且都习惯了。 萧倾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嫂嫂们比她大上许多,待她不像是小姑子,反倒像是自己的孩子。得知她要与陆世子退婚,一开始都很不理解。 “阿月不是喜欢世子么,怎的突然不嫁了?” “你与他青梅竹马,知根知底,错过了这桩姻缘,以后怕是再难寻到合适的了......” 可在得知萧倾月为何坚持退婚后,她们都坐不住了。 “侯府竟然如此行事,简直岂有此理!” “以前还觉得他是个好的,没想到如此荒唐!” “嫁妆必须要回来!” “我这就给爹手书一封,让他在朝堂上参侯府一本!” 萧倾月的嫂嫂们都是真性情的人,其中不乏高门贵女。其中一人,便是出自清贵的御史中丞府上,最是见不得这种腌臜事。 萧倾月劝了许久,才将她们安抚好。 “嫂嫂们稍安勿躁,这事我能处理好。” “等你要回来,东西怕是早就被换干净了!”出身国公府的三嫂没好气地说道。她虽是公府庶女,但后宅的手段却见过不少,不得不给萧倾月提个醒。 “三妹说的是。到时候,可要一一开箱检查,莫要叫他们糊弄过去。” “宋氏惯会装无辜,你千万别上了她的当!” 萧倾月连连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她知道,嫂嫂们是真心对她好的。她们的孩子要么死在了战场上,要么早早地嫁了人,如今在身边的亲人,就只有萧倾月一个了。 从香山寺出来,萧倾月心情有些沉重。 萧家保家卫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了。萧家的男丁,除了几位不擅武艺的族兄皆已阵亡,将军府几乎名存实亡。 “萧家不能后继无人。若是可以,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好歹让香火延续下去。”性子最为淡漠的大嫂秦氏在她离开前单独找她说话。 她育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皆是文武双修的全才。可就是那样惊才绝艳的男儿,最终也都为国捐躯,死在了南陈人的手上。 夫君和儿子战死的噩耗传来,秦氏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更是沉浸在哀痛中不可自拔,不吃不喝,打算随着他们去了。 可她身为将军府的长子媳妇,上有婆母要侍奉,下边儿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责任所在,只能苦苦支撑。好不容易熬到萧倾月回京,这才卸下肩上的担子,皈依了佛门。 秦氏是真的出家,剃光了头发的那种。 她早就心如死灰,对外界的事不闻不问,就连娘家的亲人都不怎么搭理。要不是念着萧家的恩情,她也不会管这些闲事。 长嫂如母。 萧倾月向来敬重秦氏,她说的话她不得不慎重考虑。 “将军尚未成亲就过继孩子,怕是不妥。”若夏小声嘀咕道。“与其过继旁支没多少血缘的子侄,还不如招个上门女婿呢。” 若夏的玩笑话,让萧倾月眼前不由得一亮。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旁支的那些孩子固然都是萧家的血脉,可到底是隔了房的。况且,那些孩子已经养到四五岁了,早已到了知事的年纪,再接过来养怕养不熟了。 她也不忍心让他们骨肉分离。 或许,她可以仿效前人,来个比武招亲? 萧家到底是武将世家,是要传承武将衣钵的,寻常男子怕是肩负不起这样的重担。 第15章 不能断了萧家的香火 第一十五章 不能断了萧家的香火 萧家香火延续的问题不止萧倾月头疼,萧家旁支更是关心。 祠堂里,萧家族长萧崇召集了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正商议此事。虽说隔了好几辈,血缘早已淡薄,但身为一族之长,这事他不能不管。 “萧敬这一支的男丁几乎都战死沙场,家中皆为女流之辈,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偌大的家业没人继承。” “是啊,萧敬贤侄这些年来对咱们族人颇多照顾,绝不能让他这一脉断了香火。” “依我看,一笔写不出两种萧字,就从族里挑选合适的孩子过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终过继二字还是被提了出来。 可人都是有私心的,这过继的人选花落谁家就成了问题。 “过继的孩子当然是越小越好,我家老幺的四子刚满周岁......” “孩子太过年幼不好养活。照我说,就该挑个大点儿的,乖巧懂事的......” “我瞧着族长家的小嫡孙就不错,活泼好动,聪明伶俐,一看就讨人喜欢。” 大家商议来讨论去,都没拿定主意。 萧崇坐在太师椅上,老神在在,一副淡定模样。等到大伙儿畅所欲言完,他才开口。“此事,还需先知会那边一声。万一,人家不愿意呢?” “这可由不得她们!” “就是,难不成要看着将军府绝户?” 族长叹了口气,道:“倾月前些时候刚封了四品的官职,将军府一脉也算是后继有人......” “她始终是个姑娘家,封了官又如何?迟早要嫁人的!” “萧家的几个媳妇又都在寺里清修不过问俗事,就怕底下的人不安分,把将军府给败了!” “这事族长若是不好开口,就由我们几个亲自去说。” 族长摆了摆手。“身为族长,这是我分内之事。罢了,等过两日,我处理好族里的事便去上京城走一趟。你们每家推选一个孩子,我一起带过去让她们瞧瞧。” “若能成,便选一个留下。” “若不能,就当是出去见世面了。” 萧敬这一脉自小便在上京长大,他在世时与族中往来就不算多,但逢年过节送往老家的礼物却没少过。有族人求到他面前,他也会尽力帮衬。 萧敬战死,族人们也感到十分惋惜,渐渐地往来便更少了。这次去上京,一来是为了过继之事,二来也是要多走动,拉近一下关系。 萧家虽然没落了,可萧倾月却刚立下了战功,深受帝王器重。而且,她的外祖嘉郡王还在,那可是真正的皇家血脉。说不定靠着这层关系,萧家日后有什么造化也说不定。 / 萧倾月得知萧家族人即将进京的消息时,正在郊外的西山打猎。 许久没握弓箭,箭法都生疏了。 一场围猎下来,收获颇丰。 獐子、鹿、兔子、狐狸,鸟雀,应有尽有。 “这几只狐狸的毛发不错,剥下来给几位嫂嫂做斗篷。” “兔子和鹿归我,其他的你们几个拿去分了。” 萧倾月看着草地上的战利品,大方地将东西的归属做了分配。 跟着她一道的,除了几个大丫鬟,还有府里的护卫。一场酣畅淋漓的狩猎下来,萧倾月仿佛寻回了昔日与父兄们一起训练的场景,令人怀念不已。 “将军,天色已晚,该回城了。”含冬提醒道。 萧倾月虽意犹未尽,但想着日后有大把的机会出门,便没再耽搁下去,前呼后拥地打道回府。 一行人来到城门前,就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被拦在了城外。他们大都面色发黄,身形瘦弱,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上京城外怎么有这么多难民?”萧倾月忍不住问道。 “听说北方蝗虫肆虐,好些村子的人都吃不上饭,只能沿街乞讨。加上北边儿战火连连,粮食本就没有富余,为了活命,只能背井离乡,朝着上京而来......” 萧倾月皱了皱眉。“我记得将军府每到荒年都会在城外施粥?” “是。”抱春答道。“将军和夫人素来仁善,遇到灾年,府里便会专门有一笔支出,用来救济灾民。” “抱春,你派个脚程快的回府通知管家一声,让他取纹银五百两用于购置米粮。” “是。” “含冬,你去与灾民交涉,让他们先在城外的土地庙等候,明日将军府便会将吃食送过来。” 这么多的灾民涌入上京城,朝廷没办法一一安置。除了有亲友可以投靠的,其他人都无路可去。与其露宿街头,倒不如在土地庙安置下来,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抱春和含冬各自领命而去,很快便将事情办妥了。 得知不用饿肚子了,城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萧倾月打马进了城门,刚好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车帘子掀起时,萧倾月无意瞥了一眼,竟看到了陆行知那张熟悉的脸庞。 这么晚了,他竟还要出城? 萧倾月啧了两声,马上便想明白了。 他的心尖尖儿如今住在城外的庄子上,他可不得时常去探望? 萧倾月冷笑着。 这就是侯夫人所谓的保证! 她把宋嫣然赶去庄子上又如何,怕是越发让陆行知对她恨之入骨。在他眼里,她就是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的罪魁祸首! 成亲之前就如此怠慢,成亲之后越发不会善待她。 “将军?”抱春见她停下来,不由好奇地询问。 “没什么。”萧倾月收回视线,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表情。 回到府里,萧倾月便让管家将西厢房和外院收拾了出来。 萧家族人突然造访,她总觉得有些蹊跷。 “听说族长亲自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若夏看了信件的内容时,狠狠地震惊了一番。老爷过世都三年了,与老家那边的关系早就疏远了。 “难道是听说了将军被退婚的事,过来替将军做主的?” 若夏猜测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萧氏族人,好生招待便是。”抱春不愧为四大丫鬟之首,沉着冷静,应对自如。 “另外,让管事的多采买一些布匹和吃食回来。” 萧氏族人来了,总不好让他们空着手回去。 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第16章 一个小白眼儿狼,死不足惜 第一十六章 一个小白眼儿狼,死不足惜 “姑娘,世子来了。” “奴婢就说,世子不会不管您的。” 丫鬟得了信儿,忙不迭地进屋禀报。 宋嫣然神情冷淡,并未如预料中的那般喜不自胜。 若非她使了些手段,陆行知怕是早就把她给忘了。 庄子里虽然样样都不缺,可哪里比得上侯府富贵精致。就拿吃食来说,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做的也粗糙,看着就没食欲。 陆行知进来时,宋嫣然正安静地坐在绣凳上做衣裳。 月白色的布料被剪裁成巴掌大一块,已初见雏形,瞧着像是小孩子的袜子。这料子看着不起眼但却柔/软亲肤,还是侯夫人在看孩子的份儿上赏给她的。 陆行知看着她柔媚的侧脸,心中不由得一暖。 “表哥!”宋嫣然仿佛才察觉到他的到来,兴奋地起身,娇滴滴唤了他一声。 陆行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下。“怎么又在做针线?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是,何必亲自动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宋嫣然笑着说道。“眼看着要热起来了,我给表哥也做了一身夏衫。” 她说着,便有机灵的丫鬟捧着一件绣着竹枝的外衫走了过来。 “这衣裳姑娘没日没夜的绣着,可算是把世子盼来了。”宋嫣然人前素来都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性子,有些话她不方便说,便由丫鬟代劳。 “多嘴。”宋嫣然假装瞪了丫鬟一眼。 陆世子却感动万分,当即就把衣裳给穿上了。“有劳嫣儿了,这衣裳我很喜欢。” 陆行知颇为清高,一向以君子自居,偏爱风雅之物。宋嫣然的礼物虽不贵重,但是投其所好,送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表哥喜欢就好。”宋嫣然娇羞地帮他整理着衣领,温柔又贤惠。 两相对比之下,陆行知越发觉得萧倾月粗鄙不堪。 他是背着侯夫人偷偷出的城,寻的借口是与友人以诗会友。 宋氏逼着他多往将军府走动,要他对萧倾月殷勤一些。 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一直以来都是萧倾月围着他转,对他俯首帖耳,凭什么让他反过来去讨好她?可如今侯府的处境,由不得他反抗,只能按照宋氏的要求去做。 结果,他去了将军府好几趟,连门都没让进。 这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换做以前,萧倾月早早地就在门口等候了,进了府里,招待他的东西全都是最好的。有了如今的对比,陆行知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愤懑不已。 后来,无论宋氏说什么,他都不肯再去将军府。 在萧倾月那儿受了挫折,陆行知立马就想起宋嫣然的好来。这不,宋嫣然刚派人递了信,说最近有了胎动,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陆行知沉浸在温柔乡里,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监视中。 / “这便是侯夫人的诚意?”萧倾月得了信儿,第一时间就找人去给宋氏传了话。 人证物证俱在,宋氏哑口无言。 她一边恨铁不成钢,一边暗暗着急。 萧倾月的态度好不容易有了松动,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宋氏左思右想,不得不狠心做了个决定。 晌午过后,宋氏身边一个得力的嬷嬷就带着几个护院出了府。 萧倾月的人一路跟着,亲眼瞧见他们进了侯府在郊外的那处庄子。没多久,里面便隐约传出了惨叫声,但很快又被什么堵住了。 入夜之后,萧倾月的人从庄子里打探出了一则惊人的消息。 宋嫣然小产了。 萧倾月收到消息,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愕。 宋嫣然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得宠,她一清二楚。便是一向重规矩的宋氏都对这个孙子疼爱有加,甚至不惜用手段将孩子充作嫡子养在她膝下,给足了他尊荣。 这一世,这个千娇百宠的孩子居然就这么没了! “侯夫人还真下得去手!那可是她嫡亲的孙子啊......”若夏忍不住摇头。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知秋冷笑着附和。 “他们该不会以为孩子没了,将军就会答应嫁过去吧?” 萧倾月勾了勾嘴角。“自然是不会。” 她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怎么还会往火坑里跳。 重活一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那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便死了,她不会有丝毫怜悯。 当初,宋氏把孩子叫到她跟前,故意隐瞒了他的身世,只道是个孤儿。言他家里人都战死在了沙场,因曾是老侯爷的部下,不忍心见他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便想将他当做自己的孙子养在侯府。 宋氏正是利用了她的心善,暗度陈仓。 她将那孩子当做亲骨肉一般养着,为他请了最好的西席教他读书识字,又拨了贴身丫鬟过去,在生活上给与无微不至的照顾。 别家孩子有的,他一样不落。 到头来,他冷漠地站在她的床榻前,眼睁睁地看着她毒发身亡,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这样的白眼儿狼,死不足惜! 萧倾月从回忆里挣脱出来,微微叹了口气。“明日侯夫人若是再来,便说我不在。” 她之前故意放出风声,表达了对宋嫣然肚子里孩子的不满。 侯夫人闻弦知雅意,便自作主张处理了那个孩子。 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来试探她的意思。 为了那十里红妆的嫁妆,宋氏连亲孙子都舍弃了,可见人心之贪婪。 这还只是她复仇的第一步。 没了个孩子,不会伤筋动骨,但也足够让陆行知和宋嫣然尝一尝痛苦的滋味。再有就是,离间他们跟宋氏的关系。 孩子是宋氏的人去打掉的,宋嫣然不可能不记恨。 裂痕要一点一点地制造,这样才有趣。 / 宋嫣然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眼泪都已经流光了。 她只手覆在小腹处,心一抽一抽地疼。 孩子是她最有利的筹码,是她入主侯府的敲门砖。她都开始畅想以后在侯府的美好日子了,结果却被人当头一棒,狠狠砸碎了她的美梦。 她的孩子,没了! 还是侯夫人亲自下令给弄没的! 这比死在萧倾月手上还要让她难受! 她以为,宋氏对她的喜爱是有几分真心的。这些年,她努力地侍奉她,亲手为她做衣裳,熬药膳,将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她从一个无依无靠的远房亲戚,渐渐在侯府扎根,成了下人们口中的“表姑娘”。 眼看着她距离母凭子贵只有一步之遥,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宋嫣然直直地看着头顶的纱帐,眼里满是怨恨。 第17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一十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夫人,都料理好了。”嬷嬷回侯府后,径直去了侯夫人的院子。 宋氏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在为了那未曾见面就逝去的孙子感到可惜。不过,宋氏很快变振作了起来。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当务之急是往将军府递消息,让萧倾月看到她的诚意。 宋氏以为,萧倾月介意宋嫣然肚子里的那块肉,所以迟迟不肯松口。如今,那孩子没了,她也该满意了吧。 可惜,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将军府 萧倾月看着满脸堆笑的侯府管家,似笑非笑。“哦?贵府的事,与我何干?” 管家脸上的笑容一僵,道:“夫人说,侯府的诚意已经奉上,还请将军选个良辰吉日,侯府一定办得风风光光的,绝不让将军再受委屈......” 管家话说的漂亮,只是萧倾月不买账。“我何时答应过要嫁过去?” “这......”管家惊愕地瞪了大双眼。 夫人都放下身段登门提亲了,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真是不识抬举。 “小人人微言轻,但还是要奉劝将军一句适可而止。”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下人。陆家管家见萧倾月说出这样的话来,骨子里的倨傲被激发了出来,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夫人和世子轮番登门,诚意十足,将军不妨借着搭好的台阶而下,保全了双方的面子。若是真惹恼了夫人和世子,断了这门亲事,将军以后想回头可就晚了!” “放肆!我家将军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在此指手画脚!”抱春实在是听不下去,当即喝止道。 若夏也是满脸怒容。“侯府真是好大的威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给你脸了是吧?” 她们是萧倾月身边的大丫鬟,无需萧倾月开口,便代替主子怼了回去。 陆府的管家一向自命不凡,怎么会将两个丫鬟放在眼里。 他昂着下巴,眼神轻蔑地说道:“主子的事,岂容你们两个丫头片子插嘴?真是没规矩!” 萧倾月重重的将茶盏搁在了桌子上。“她们说的,就是我的意思。” “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别痴心妄想了!” “三日的期限已到。若再不将嫁妆还回来,我明日便进宫在圣上面前参侯府一本。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没规矩!” 陆管家当即吓得面如土色。 若是办砸了夫人交代的事,他这个管家就算做到头了。 “将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侯府已经做出了让步,您和世子又是青梅竹马,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萧倾月不耐烦再应付他,起身道:“你的脑袋长在肩上就是为了凑高度么?听不懂人话是吧!本将军说了,婚事作罢!” “将军,您不能言而无信啊!”陆管家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我家夫人为了让您高兴,可是连夜将表姑娘送到了庄子上,还灌了红花,落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夫人为了您,都做到了这份儿上......” 萧倾月不禁感到好笑。“我可从未提过什么要求!侯夫人做的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管家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萧倾月居然耍赖! 若非她暗示,侯夫人又怎么会那样狠心地对表姑娘? 现如今,表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萧倾月反悔不嫁了,这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管家从将军府离开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他匆匆回到侯府,将萧倾月的意思转达给了宋氏。 宋氏听完,当场就摔了一套茶具。 “萧倾月,她怎么敢!” 宋氏气得发抖。 陆行知闻讯而来,亦是气得不轻。 他刚知道宋嫣然小产的消息,气冲冲地就要来找侯夫人理论。宋氏爱惜羽毛,当然不会承认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萧倾月。 “是萧倾月......她说只要嫣然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答应嫁过来......”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 “哪曾想,她竟然出尔反尔!” “我就不该相信她的鬼话......我可怜的嫣然......我的宝贝孙子啊......” 宋氏哭得真真切切,看起来异常可怜。 陆行知虽然有些埋怨宋氏背着他打掉宋嫣然肚子里的孩子,可到底是他的亲娘。加上宋氏很会上眼药,这不仇恨立马就从她身上转移到了萧倾月那里。 “都怪萧倾月那个贱人!要不是她,嫣儿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我绝不会放过她!” 宋氏擦了擦眼角,哽咽着说道:“她是一点儿旧情都不念了,还说要进宫告御状......” “既然她如此狠辣无情,咱们也不必再心慈手软。” 宋氏让他附耳过来,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陆行知抿了抿唇,有些排斥。“这种恶毒的女人,倒贴我也不要!” “真让她闹到圣上面前,咱们侯府的名声可就完了!” “娘也不是真的让你对她做什么,只要让人撞破你们在一起就够了!” “等她的名声彻底臭了,上京城无人敢娶,到时候她不嫁也得嫁了!” 宋氏始终认为,女人只有嫁人一条出路。萧倾月再嚣张跋扈,那也是个闺阁女子。就算领了个四品将军的官职那也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她就知难而退,乖乖在家等着嫁人了。 陆行知在宋氏的再三劝说下,只得点了头。 / 谷雨过后,百花齐放,上京城的宴会也跟着多了起来。 这其中,就以长宁长公主府的百花宴最为出名。 长宁长公主乃当今天子的姑母,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颇有几分恩宠。公主府临湖而建,依山傍水,景色宜人,比起几位王爷的府邸还要大上许多。 长宁长公主虽然寡居多年,但却十分喜爱热闹。所以,每年花儿开得最娇艳的时候,长宁长公主都会邀请上京城各府的夫人们来府上游玩、品茶。 只不过,长公主此人挑剔,能入了她青眼的并不多。 故而,各家都以能收到长公主府的请帖为荣。 萧倾月往年也收到过帖子,只是最近几年一直随父兄在南疆,并未出现在百花宴上。故而,当她的身影出现在长公主府时,还是狠狠地让人惊讶了一番。 第18章 你还没放下他,对不对 第一十八章 你还没放下他,对不对 “咦,那不是萧倾月嘛,她怎么也来了百花宴?” “长公主到底怎么想的,居然邀请她?” “是啊,看她那副装扮,一点儿淑女的样子都没有,真是丢咱们姑娘家的脸!” 萧倾月撇了撇嘴。 要不是给长公主面子,她才懒得来这种无聊的宴会好吗! “阿月。”长宁长公主刚过了四十岁的生辰,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与她的爱女站一块儿,时常会被认成姐妹。 她亲切地唤了萧倾月一声。 萧倾月打起精神,朝着长公主走过去,恭敬地行礼问安。“姨母。” 论辈分,长宁长公主和萧倾月的母亲是堂姐妹。所以,她喊一声姨母也是使得的。 长宁长公主看着萧倾月这一身装扮,忍不住打趣。“来百花宴也不知道好好儿打扮打扮!怎么,真把自个儿当将军了?” 萧倾月没觉得穿成这样有什么不妥。“女为悦己者容。阿月不奢求旁人的赞美,自己穿着舒服就好。” “你啊......”长宁长公主无奈摇头。 “母亲,表姐岂是一般的女子,自然不能用寻常人的眼光来要求。”长宁长公主身旁的女孩儿掩着嘴,娇俏地笑着。 她是长宁长公主与驸马唯一的孩子。 驸马姓冯,她闺名唤作云慧。 长公主对这唯一的女儿十分疼爱,特地向圣上求了恩典,为女儿请封了郡主,封号安宁。以公主之女封郡主,便是亲王之女都未必有这样的待遇。 由此可见,长公主在皇室的地位。 萧倾月与长宁长公主算不上熟络,与这位安宁郡主更是没什么交集。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萧倾月便打算找个清静的地方躲一躲,混够了时辰就打道回府。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安宁郡主非要拉着她去逛园子。 萧倾月推脱不过,只得答应了下来。说是逛园子,但安宁郡主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沿途有不少人跟她打招呼,她都十分敷衍。 “郡主可是有心事?”萧倾月看不下去了,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主动开口问道。 安宁郡主绞着手里的帕子,轻声说道:“母亲最近在为我相看人家......” “可是有了中意的人选?”萧倾月猜出了个大概。 安宁郡主点了点头。 “长公主相中的,想必不会差。”萧倾月斟酌着说辞。 “家世确实没得挑,外面的风评也不错,可我就是没由来的心慌......”安宁郡主提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并没有寻常女儿家的娇羞,只有满目的惆怅。 出身在贵胄之家,她从小便知道未来会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以她的身份,上京城的好儿郎可以由着她挑,便是没有任何感情作为基础,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按理说,她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除非......她早有了心仪之人。 萧倾月挺无语的。 她根本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一点都不想! 知道的秘密越多,就意味着麻烦越多。 萧倾月很讨厌麻烦。 可安宁郡主似乎铁了心要跟她交心,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处境说了出来。嗯,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她对一个男子一见钟情了,但对方门第不高不低的,怕是入不了长公主的眼。 “表姐,我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人,你帮我想想法子。”安宁郡主扯着萧倾月的袖子,哀求道。 萧倾月:安宁郡主到底打哪儿看出来她有能耐帮她的?在外人眼里,她可是个离经叛道不守妇道之人! 对上安宁郡主那双纯澈的眼睛,拒绝的话,萧倾月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不知道郡主瞧上那家的公子了?”萧倾月沉默片刻,决定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长宁长公主挑的人肯定是没错的。萧倾月脑子很清醒,得罪长宁长公主的事儿她可不干。那么,错的就只有勾引安宁郡主的那个男人! 安宁郡主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吐出一个名字来。“是.....是忠勇伯府的二公子,姓唐,名学谦。” “唐学谦......”萧倾月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唐......”萧倾月咦了一声,想起这么个人来。 那不是经常跟陆行知在一起厮混的人之一么?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跟陆行知做朋友的,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来,安宁郡主的眼光不怎么样啊! “表姐可是认得他?”安宁郡主面露欣喜。 萧倾月嗯了一声。 “那表姐应该知道他在家中的处境了?”为了心上人,安宁郡主褪去了往日的温婉贤淑,完全是一副沉浸在情爱中的痴情女子模样。“伯府的门第是低了些,可好歹是氏族出身。他虽是庶出,但为人谦逊有礼,且才华过人。只可惜,因为身份的限制,满腔抱负无处施展......” 萧倾月听着她的哀怨之词,隐约觉得耳熟。这不正是靖安侯夫人经常在她耳边念叨的那些吗?前世的她,正是太过怜惜陆行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为他付出。 事实告诉她:同情男人不会有好下场! 安宁郡主是在走她的老路啊! “那他对未来可有什么打算?”萧倾月不动声色地问道。 提到心上人,安宁郡主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他在家中遭受排挤,就连科举之路都被堵死了,想托人在户部某个差事。无论官职大小,踏实地做上几年,总会被人认可的。” “只是,如今的伯府势力大不如前,伯府里公子众多,伯爷有心为他谋条出路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表姐在朝中任职,想必认识不少官员,能不能......” 萧倾月听到这里忍不住想笑。 原来,安宁郡主打的是这主意! 还真是瞧得起她! 萧倾月才不上当。“既然郡主觉得他才华满腹是可造之材,何不举荐给长公主?相信以长公主的人脉,必定能让他这块金子发光的。” 真正有才华的人,在哪里都会得到重用。这位唐公子若真有那么一丁点儿骨气,早就下场参加科举了,何必在姑娘家面前大吐苦水? 这哪里是有抱负无处施展,分明是想吃软饭。 安宁郡主却连连摇头。 她哪里敢! 长公主人前看着和善,可到底出身皇家,被养成了骄纵的性子,掌控欲极强。她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若非走投无路,她又何必求到萧倾月面前? “表姐与我同为女子,想必很清楚心系一人的感受。”安宁郡主见她不肯帮忙,忍不住落下泪来。“此生若不能嫁给他,我宁愿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 “表姐,你为陆世子做的那些,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放下他,对不对?请你看在同病相怜的份儿上,帮帮我!” 这是软的不行,想要道德绑架了。 第19章 恋爱脑要不得 第一十九章 恋爱脑要不得 萧倾月依稀从安宁郡主的身上看到了她从前的影子。 她好想一巴掌呼过去,打醒这恋爱脑。 只想靠着女人往上爬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姐妹,你清醒一点儿吧! 萧倾月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努力克制着。不过,她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她说任何关于唐公子不好的话,安宁郡主都是听不进去的。 甚至,可能还会适得其反,让她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 “听郡主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这位唐公子究竟如何优秀了。不如,咱们偷偷去瞧瞧?”萧倾月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强控制住了情绪。 百花宴邀请的人家不少,忠勇伯府虽没有收到请帖,但忠勇伯夫人与不少权贵府上是姻亲,每年的百花宴都会想方设法的夹塞几个伯府子弟进来。 以萧倾月对唐学谦这种人的了解,他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接近安宁郡主的机会。 安宁郡主被她说的有些心动。 公主府的后花园与前院书房仅隔着一道院墙。这头,夫人姑娘们在园子里吟诗作画,饮茶赏花;那头,男宾们在前院射箭、投壶,击鼓掰手腕。 安宁郡主知道竹林附近有一处隐秘的窗,透过窗子就能瞧见墙那边的景象。 为了能说服萧倾月帮忙,安宁郡主一咬牙,领着她朝竹林深处走去。 / “他怎么也来了!”看到陆行知的那一刻,萧倾月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安宁郡主倒是没注意到她的反应,一双美眸在人群中搜索着唐家公子的身影。“表姐,凉亭里那位穿着蓝色锦服的就是唐二公子。” 萧倾月扫了一眼,果然有着一副好皮囊。 这也难怪。 若非长得好看,又岂能引起安宁郡主的注意? 这位唐二公子相貌倒是一等一的好,就是五官过于阴柔,身板儿看起来十分消瘦,美则美矣,却没有半点儿男子该有的气概。 安宁郡主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 萧倾月有些想不明白。 安宁郡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唐二公子瞧,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些许红晕。 她朝着身后的丫鬟吩咐了句什么,那丫鬟便领命而去。没多久,丫鬟拿着一幅画作回来了。画作上的署名,正是唐学谦。 “表姐,这幅睡莲图,你瞧着如何?”安宁郡主献宝一样的拿给萧倾月看,满怀希冀地等着她的夸赞。 说实话,这幅画整体还不错。 “这幅睡莲图清新淡雅,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含苞待放的娇艳美感,不失为上等的佳作。”萧倾月如是评价道。 安宁郡主仿佛自己得了夸奖一般,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表姐是懂得欣赏的。” 但萧倾月接下来说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这画是你亲眼瞧着唐二公子所作?”萧倾月问那丫鬟道。 丫鬟愣了愣,答道:“这......奴婢便不清楚了......奴婢找了熟悉的小厮去取画时,就已经画好了......” 安宁郡主看向萧倾月,眼里带了一丝薄怒。 任谁的心上人遭到诋毁,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表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倾月耸了耸肩。“这幅画,我之前在别处见过一模一样的。” “那,那也不代表就不是他画的。”有那样一层滤镜在,安宁郡主觉得唐家公子什么都是好的。 “画可以模仿,但笔迹却不可能完全一样。”萧倾月知道她不死心,于是接着从画里找破绽。“每个人作画都有自己的习惯。就好比写字,弯折的地方,有人喜欢平直,有人则更偏向圆润......” “有些文人雅士,习惯将自己的名字藏于画中。” “你瞧这处假山上的藤蔓,像不像一个字?” 安宁郡主将信将疑,仔细辨认后,果然发现了猫腻。“是一个安字?” “那位唐公子的名讳中,可有安字?”萧倾月趁热打铁地追问道。 安宁郡主陷入了沉默。 看来是没有。 唐学谦,小字茂恭,跟安字没有半点儿关系。 安宁郡主咬着下唇,始终不肯相信这是真的。“或许,或许就是巧合罢了......” 萧倾月配合地点头。“嗯,那就当是巧合吧。” 安宁郡主听她这么说,反而又犹豫了起来。 萧倾月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样的想要认清一个人,也需要扒开一层又一层的伪装,直到露出原本的真面目。 她早就看出这幅画是别人代笔,而帮着作画的人,正是陆行知。 以靖安侯府如今的地位,根本进不了公主府的门。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沾了唐二公子的光。 真不愧是至交好友,都是一路货色。 萧倾月鄙夷地嗤笑一声。 安宁郡主看在手里的画作,顿时觉得有些烫手。 她到底是起了疑心了。 就在这时,外院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哎,听说有人比射箭,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比射箭有什么好看的?” “寻常的比试自然是没啥好看的,但若参加比试的是那位璃王殿下呢?” “璃王不是病了么,怎么也来了百花宴?” “据说彩头是先皇赏赐给璃王的赤霄剑,价值连城!” “那我可得去瞧瞧!” 没多大会儿,水榭旁的亭子里便空无一人。 全都被靶场那边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安宁郡主听了这个消息,不免惊讶。“璃王舅舅来了......没听母亲提起过啊?” 安宁郡主说着,提着裙角就要跟去看热闹。 走到门口时,她才恍然停下脚步。 外院可不是女眷该去的地方! 只是,人的兴趣一旦被勾了起来,就很难压制下去。 / “简直胡闹!”长宁长公主得知有人非要拉着顾晏临比试射箭时,瞬间变了脸色。对于顾晏临这个幼弟,长宁长公主说不上有多喜爱,但也不讨厌。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在公主府出事。 长宁长公主顾不上后院诸多的女眷,起身就朝着前院方向而去。 “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说有人要跟璃王殿下比射箭。” “璃王那身子,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谁这么大胆子?” “据说是冯家的公子......” 冯乃驸马的姓氏。 难怪长宁公主会如此的紧张!璃王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莫说冯家人要倒霉,就连她这个长公主也要受牵连。 那可是手握先帝御赐尚方宝剑,有着先斩后奏特权的璃王啊! 冯家人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第20章 她接近他究竟是何目的 第二十章 她接近他究竟是何目的 关于璃王的传说有很多。 有传言道,他是先帝最喜爱的妃子所生,若非身子过于虚弱,早就被立为太子;还有传言说,先帝病危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璃王,传位给下一任君王时,都不忘叮嘱要照顾好这个幼子。 璃王据说从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一面。 他三岁就能通篇背诵文章,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五岁时做的文章,当世的几位大儒都对他赞不绝口;最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并未因此恃才傲物,反而性子温润,待人谦和有礼,如同谪仙一般,完美得叫人挑不出错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偏偏身子羸弱,被预言活不过十八岁。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平安顺遂地活着。 “璃王赢了!” “璃王殿下太厉害了!” 没多大会儿,外院的消息就传到了后花园。 在场的所有人,皆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除了,萧倾月。 那可是璃王啊! 前世,她就见识过璃王的本事。 别看他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君子六艺样样精通。区区一个射箭,还真难不倒他。 萧倾月不得不佩服那个向璃王发起挑战的人。 真是勇气可嘉!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就全都被璃王的话题吸引了过去。 萧倾月趁机抽身,打算去禀了长宁长公主,先行离开。 她是真的不喜欢应酬。 长宁长公主那头,正命太医给顾晏临把脉。 “不是阿姐说你,你怎能如此任性。” “你身子什么情况,心里没点儿数吗?” 长宁长公主嘴上数落着,眼眶却微微泛着红。 这人啊,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念旧。 她的那些兄弟姐妹,要么已经不在人世了,要么就是往日结下了梁子不怎么对付的,剩下的这个,算得上是血缘最亲近的了。 顾晏临掩着唇轻咳了两声。“多谢阿姐关心,临没事。” “还说没事!”长宁长公主见他咳嗽,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出门了。还有那些不懂事的小辈,该打就打,不必手下留情......” “倒也不至于......”顾晏临整日待在府里,实在是闷得慌,听说长公主府办百花宴,这才想着出来走走。哪曾想,遇到几个不长眼的愣头青,非要与他一较高下。 “你身上的毒可解了?”顾晏临中毒的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长宁长公主便顺口提了提。 “解药在配制中,还缺一味药引。”顾晏临没有瞒着她。 长公主叹了口气,说道:“若能解了毒,兴许那命数也就......” 她不忍心说下去。 顾晏临依旧笑得淡然。 活不过十八岁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都已经习惯了。 “生死有命。”他还是这句话。 长公主见他如此豁达,反倒不好再说些什么。 姐弟二人许久未见,却也没什么可以聊的话题,简单叙了个旧,顾晏临便打算告辞了。 他来公主府,本就只是想透透气。 “我多派些人手送你回去。”长公主看着他那过分苍白的脸,不放心道。 “阿姐,我带了侍卫,不用劳师动众的相送。”顾晏临婉言拒绝。 长公主不过说几句客气话。 顾晏临推辞后,她便没再坚持。 / 萧倾月几乎是同一时间离开的公主府。 双方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王爷!” “萧将军!” 两人客套地见了礼。 “没想到王爷会来百花宴。”萧倾月不太擅长搭讪,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顾晏临瞥了她一眼,温润的嗓音如同泉水一般流淌。“萧将军不也来了?” 萧倾月挠了挠手心,道:“就,盛情难却......” 碍着亲戚情分,不得不来。 说完,场面再次变得尴尬起来。 “本王有一事不明,还望萧将军替本王解惑。”顾晏临坐在轮椅上,个头比萧倾月矮了一大截,但在气势上却丝毫没有被压制,萧倾月反而成了气场弱小的那一个。 “王爷有话直说,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晏临摩挲着轮椅扶手上的凹槽,不紧不慢道:“前些时日,有人往王府送了一位苗疆大夫,可是将军的手笔?” 萧倾月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了她头上。 她自认为计划十分周全,人不知鬼不觉的。 “王爷何出此言?”萧倾月试探道。 “直觉。”顾晏临的回答,让萧倾月挺意外的。 她还以为,他会拿出确凿的证据。 “咳咳......应该只是巧合。”萧倾月解释道。“我听闻圣上命人张贴皇榜遍寻天下名医为了替王爷治病。这不巧了么,我前两天去巡防营的路上救下了一名女子,她自称是苗疆人,医术了得......” “所以,萧将军便将人送到了王府?”顾晏临替她补齐了后面的话。 “王爷身中之毒与南疆有些渊源,我想着她既是苗疆人,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萧倾月偷偷地打量了顾晏临一眼,发现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倒是没其他什么虚弱之相,不禁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顾晏临身上的毒,或许有的治? 萧倾月打量顾晏临的同时,顾晏临也在打量她。 他不明白,萧倾月为何要一再的相助于他。 算起来,他们之前并无任何交集。 人大都是有私心的。 或是为名,或是为利。 他跟萧倾月素无往来,她为何几次三番的救他? 她的目的是什么? 顾晏临自认为擅长揣度人心,却怎么都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子。 “萧将军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他开口问道。 萧倾月愣了一瞬,慌忙摆手道:“在下并无所求。” 见他似是不信,于是接着往下说道:“王爷为百姓做了不少事,着实令人敬佩。在下不过是碰巧得了些机缘,便想着尽一尽绵薄之力......” “王爷功在社稷,在下敬仰有加......” “论辈分,王爷还是我的长辈......” 萧倾月没敢表露出任何的同情,生硬地编造了几个理由。 她口舌笨拙,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顾晏临看着面色尴尬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姑娘,微微有些失神。 这些年来,除了寺里的那些师父,其他人见了他都躲得远远儿的,仿佛他身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即便是皇室宗亲,关怀的言语也大都是敷衍之词,没几个人真心盼着他好。 萧倾月的言行举止略显笨拙,却让他真正感受到了温暖。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这份人情,他顾晏临领了。 第21章 结果有些偏差 第二十一章 结果有些偏差 唐学谦在外院踱着步子,宾客差不多都走了他还在犹豫徘徊。 “不应该啊!” “那小厮分明是奉了郡主的命令取走了画卷,不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啊......” 唐学谦想方设法来百花宴,为的就是能跟安宁郡主互诉衷肠。身为家中庶子,他向来被嫡子压了一头,若不能找个有利的妻族,这辈子恐怕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一次偶然的聚会,让他遇到了安宁郡主,心思活跃的他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他故意拿了陆行知作的诗,不经意在郡主的友人面前展示了一番。果然,安宁郡主便对他起了兴趣。加上他生了一张不错的相貌,凭借着这份优势,立马就入了郡主的眼。 一来二去,两人虽未捅破那层窗户纸,却也没少在各种宴会上眉来眼去。 这次的百花宴,他亦找来陆行知为他代笔。 那画作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顺利引来了郡主的注意。只是,原本板上钉钉的事,不知为何出了差错。直到宴会结束,郡主都没派人过来。 唐学谦有些不甘。 “难不成,那幅画没能送到郡主的手上?”他猜测道。 陆行知正与其他几位公子说着话,见唐学谦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忍不住问道:“唐兄,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唐学谦苦笑了笑。“贴身的玉佩不见了,不知落在了何处......” “既是丢了东西,不妨禀明了长公主,让公主府的人帮忙寻找一二。”有人得知他的苦恼,便建议道。“这院子就这么大,应该不难找。” 唐学谦正等着这句话呢,便抛下众人,去寻了公主府的管事。 管事听说客人丢了东西,不敢怠慢,立马叫来几个小厮沿着客人行走的小路一寸一寸地搜寻起来。 外院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长公主的耳目。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内院。 “何人丢了东西?”长公主正闭目养神,听了丫鬟的禀报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说是忠勇伯府的二公子,丢了块玉佩。”替她捏着肩膀的嬷嬷小声答道。 “忠勇伯府......本宫好像没给他们递帖子?”长公主轻哼一声。 “这位二公子的姑母乃镇国侯夫人,想必是侯夫人带来的。”嬷嬷解释道。 长公主嘴角微微向上一挑。“管事的是做什么吃的,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放!” “镇国侯夫人带了不少家眷过来,底下的人一时疏忽,错放了他进来。”前院管事与这位嬷嬷是老相识了,便替他在公主面前遮掩了几句。 长公主眉眼间明显带着几分不喜。“这公主府的下人,是该好好儿管一管了。” “忠勇侯府好歹也是勋贵之家,怎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以后要是再遇上,不必禀报,直接请出去。” 公主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更何况,这位唐家二公子还是庶出,越发让长公主瞧不上。 “是。”嬷嬷忙恭敬地应下。 长公主顿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安宁白日里都做了些什么?” 嬷嬷眼皮子跳了跳,低眉顺目道:“郡主一直跟萧家表姑娘在一处,逛了会儿园子,便回了屋子作画。” “哦?”长公主缓缓睁开眼睛。“她何时与阿月这般熟了?” “兴许是同龄的姑娘们都出嫁了,其他人又与郡主有些生分......”嬷嬷道。 长公主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没再开口。 / 安宁郡主坐在窗前,一直怔怔地盯着那幅睡莲图出神。 虽然不肯承认,但她还是将萧倾月的话听了进去。 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尽管尚未完全死心,但也足够令她心神不宁了。 她对唐二公子心生好感,便是始于他的才华。 可若是这才华掺杂了水分,好感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了。 “郡主,外院传来消息,说是唐二公子的玉佩不见了。管事正带着人找呢!”就在安宁郡主冲着画发呆时,一个穿着粉色比甲的丫鬟趁着四下无人,悄声地在她耳边禀报。 作为郡主的贴身丫鬟,她当然对郡主和唐二公子的事略知一二。 见主子闷闷不乐,丫鬟以为主子是因为没见着心上人而难过,便自作主张地告知了她这一消息。 安宁郡主听到唐二公子的名讳,立马坐直了身子。“他还未离开?” 丫鬟摇了摇头。 安宁郡主有种想要前去质问的冲动,刚站起身来又停下了脚步。 不知是姑娘家的矜持还是受了萧倾月那番话的影响,总之,安宁郡主此刻头脑还算清醒,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多叫些人帮忙寻找。实在找不着,赔他一块便是。”安宁郡主思索片刻后,吩咐道。 丫鬟有些诧异。 换做是以前,任何跟唐二公子相关的事,郡主都会格外关注。 今儿个,怎么有些不一样了? 但很快,丫鬟便想明白了。 这里可是公主府。 府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长公主的眼。若是叫长公主知道郡主有了心仪之人,还私下见了面,指不定会如何的雷霆震怒。 到时候,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下人都免不得要跟着受罚。 想到长公主的脾气,丫鬟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是,奴婢这就命人去传话。” “回来。”安宁郡主叫住了她。 “郡主还有何吩咐?” 安宁郡主走到书桌前,快速地写了几行字。待墨迹干涸之后,折叠整齐递给了那丫鬟。“将书信偷偷交给他,让他务必尽快回信。” 丫鬟咬了咬牙,伸手接了过去。 外院,唐学谦的玉佩终于在一处假山的石洞里找到。他知道外面的动静肯定已经惊动了内院,这便够了。于是趁人不注意,取下袖子里的玉佩扔进了假山洞里。 管事见玉佩找到了,顿时松了口气。 唐学谦等人离开前,一个小厮借口给他压惊,将一个食盒塞到了他手里。 “这是长公主给公子的赔礼,让公子受惊了。”在礼数上,公主府向来都很周到。 唐学谦会过意来,笑着接下。“多谢长公主。” 第22章 越想越上头 第二十二章 越想越上头 陆行知看着唐学谦笑盈盈地打开食盒,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不过一盒糕点,竟高兴成这样? 忠勇侯府平日里苛待他了? “陆兄,今日多谢你了!”唐学谦的直觉告诉他,这盒糕点就是安宁郡主叫人拿给他的。而他能入了安宁郡主的眼,这里头少不了陆行知的功劳。 他将里面的书信取出来藏好,便将糕点推到了陆行知面前。“我不爱吃甜食,这些便由陆兄代劳吧。” 陆行知若还看不出端倪,就白长到这个岁数了。 他想起前些时候书桌上不翼而飞的诗稿,还有今日无缘无故不见的画作,心中便有了计较。他与唐学谦在同一家书院上学,唐学谦有几斤几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唐学谦定是偷拿了他的诗稿和画作去做了些什么。 看着盒子里精致的糕点,陆行知若有所思。 长公主府上除了长公主,便只有安宁郡主一个女眷。长公主那样精明的人,自然不会轻易上当,可若换成不谙世事的安宁郡主......或许真叫他得逞了! 想到这里,陆行知不由暗暗地捏紧了拳头。 亏他还以为唐学谦是真心诚意地拿他当兄弟,没想到竟是为了利用他! 陆行知的骄傲,不允许他被人这么对待。 只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忠勇侯府虽然没落了,可它的背后有镇国侯府撑腰。镇国侯府可是出了位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与之交恶不是明智之举。 思量再三,陆行知还是决定先忍了下来。 知道了唐学谦的打算,以后多防备着些便是。 / 陆行知回到侯府,便将糕点赏给了府里的下人。 回到后宅,陆鸢还在抱怨。 “大哥去百花宴,竟不带上我!” “参加百花宴的皆是上京数得上名号的贵女,我若是去了,肯定能结识不少的贵女,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帮大哥忙撮合一番......” 宋氏听得腻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咱们侯府并未收到请帖,你哥还是别人带进去的,如何能捎带上你?” “日后这样的宴会还有很多。与其浪费口舌,还不如回去多练练琴。” 陆鸢不服气地嘟起了嘴。“凭什么萧倾月能去,我就不能?咱们侯府哪一点比将军府差了?” 往年的百花宴,萧倾月为了讨好陆行知,会特地过来接他和陆鸢一起。 陆鸢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自己,想要在百花宴上一鸣惊人。 结果却忘了,陆家跟萧家早就闹翻了。 “萧倾月未免太小气了!” “不就是跟大哥赌气,怎么连我也一并怨上了!” 为了今年的百花宴,陆鸢可是做足了功夫。不但挑选好了衣裳首饰,还苦练琴艺和舞蹈。为此,她每页每页的练习,连觉都没睡好。 真是气死她了! 陆行知一跨进门槛,就听到妹妹的抱怨,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倒不是怪妹妹,而是听到萧倾月这个名字就条件反射。 说起来,他好久没见到萧倾月了。 自打上回去将军府被赶出来后,他就彻底跟她闹掰了。后来,得知宋嫣然小产,他便也将这笔账算到了萧倾月头上。 在他心里,萧倾月就是个见不得人好的无知毒妇! 根本不值得他喜欢。 “母亲。”陆行知走到宋氏面前行礼。 见到儿子,宋氏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今日去百花宴,可有什么收获?” 在宋氏眼里,陆行知连头发丝儿都比旁人优秀。跟那些年纪相仿的公子们站在一处,他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肯定能脱颖而出,赢得长公主的赞赏。 陆行知摇了摇头。“长公主并未召见外男。” 宋氏脸上的笑意顿时敛去了几分。“可有吟诗作画?” 陆行知在这方面极为擅长。 要是进行比试,定能拔得头筹。 上京四公子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提起这个,陆行知就来气。他不过是去了趟茅厕,回来后他的画稿就不见了。而此时,优胜早已评定,完全没他什么事儿。 反倒是便宜了唐学谦那厮! “我的画,被人偷了!”陆行知咬牙切齿道。 “什么?”宋氏惊愕地都站了起来。“公主府内,竟有人行此等下作的手段?” “可有查出来是谁?”宋氏气得半死。 好不容易有机会在长公主面前露脸,居然被人如此陷害。 陆行知没好气地说道:“唐二。” “唐......忠勇侯府的二公子?”宋氏对陆行知平日来往的人多少有些了解。 “是。”陆行知沉着脸应道。 “他为何......你们关系不是一直不错吗?”宋氏表示不理解。 “他接近我,本就是有利可图。”陆行知狠狠地一拳砸在椅背上。 他没想到,会被身边的人背叛。 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他怎么能这样!”陆鸢亦替他打抱不平。“他定是嫉妒兄长的才华!” “这人也太可恶了!” “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陆鸢愤愤不平。 她的兄长若能在百花宴上大放异彩,她也能跟着沾光。但现在,这一切都被那位唐二公子给毁了!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陆鸢气不过,想要去忠勇侯府理论。 宋氏喝止了她。“你个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那也不能便宜了姓唐的!”陆鸢气恼地说道。 陆行知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这事,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画可以偷,但真正的才学可不是三两天就能学会的。” “我儿说的是。”宋氏赞赏地点头。“下次再有类似的比试,你便当众戳穿他。没道理叫他白白占了便宜!” 陆行知正有此意。 不过,他想的要更多一些。 唐学谦利用偷来的画和诗稿入了安宁郡主的眼,安宁郡主定是不知情的。若有朝一日安宁郡主知道了真相,那么这份欣赏会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比起萧倾月那个毒妇,安宁郡主那种温柔贤淑的女子才更附和他的审美。 这个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 若是娶了郡主,得了长公主的助力,那么侯府恢复往日的荣光便指日可待。 陆行知越想越上头。 第23章 低估了他的无耻程度 第二十三章 低估了他的无耻程度 城外,农庄 宋嫣然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面色微冷。 这药实在是难以下咽。 “姑娘,奴婢备好了蜜饯,喝完药含一颗在嘴里,就不觉得苦了。”贴身婢女见她久久没有动作,只得耐着性子相劝。 宋嫣然目光冷冷地扫过去,丫鬟脸一白,立马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自打没了孩子,宋嫣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阴沉沉的,不怎么爱说话,动不动就喜欢砸东西。被她瞧上一眼,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世子有多久没来庄子上了?”宋嫣然收回视线,问道。 “有,有五日了......” “世子每日要去书院进学,还有应酬......” 丫鬟小声地解释道。 宋嫣然凄然一笑。“他离开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说会替我讨回公道......这么多天过去了,竟是一点儿音信都没有......” “你说,他会不会早就把我给忘了?” “不会的!”丫鬟忙开解道。“世子对姑娘的情义,天地可鉴!” “姑娘莫要胡思乱想了,世子兴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这才没过来。” “他能有什么事?”宋嫣然说着便落下泪来。“没了我这个绊脚石,他应该正准备迎娶萧氏进门吧.....” “这个,奴婢倒是没听说。”丫鬟如实答道。“以世子对萧氏的厌恶,即便是娶了回去,也不会善待的。世子喜欢的,从来都只有姑娘。” 这种话,宋嫣然早就不信了。 陆行知若心里当真有她,就不会离开这么久,连个信都不写给她。他口口声声说要让萧倾月血债血偿,可到头来,却还是要风风光光地把她抬进门。 呵!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宋嫣然如今对陆行知失望透顶,早已没了先前的那份自信。 陆行知便是对她有几分情义,也抵不过他对权势的渴望。 跟权势比起来,她根本算不了什么! 一旦二者发生冲突,她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宋嫣然突然疯狂一般地将药碗摔了出去。“滚!都给我滚出去!” 身边伺候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往外躲,不敢忤逆了她。 说起来,侯夫人还是很疼表姑娘的。虽然不得已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给了不少的补偿。光是金银珠宝,就有整整两箱子。 这些东西,都够普通百姓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她们是侯夫人派来照顾她的,自然都盼着她能振作起来。因为只有这样,她们才能跟着她一道回侯府。 庄子上是清闲,可到底比不得在府里当差。 “姑娘,您要打要骂,冲着奴婢来就好,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若是身子毁了,以后可就没盼头了!” 一个叫香草的丫鬟壮着胆子上前,夺过了宋嫣然手里的剪刀。 宋嫣然颓然地倒在了软枕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姑娘,当务之急是牢牢地拴住世子的心......”香草鼓励她道。 “你说得对......”宋嫣然抹去眼角的泪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这个她早就该清楚了。 她要趁着世子对她还有几分愧疚,牢牢地抓住他的心。 / “陆行知又去了庄子上?”萧倾月一直派人盯着侯府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是。”管家恭敬地答道。“庄子上的那位表姑娘按耐不住,往侯府递了信。” “还以为她有多大的本事!”萧倾月高估了宋嫣然。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她还以为宋嫣然有多厉害,能哄得侯府的人都围着她转,对她言听计从。“原来,也不过如此。” “没有利用价值的玩意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管家笑着附和。 萧倾月表示赞同。 侯府众人皆是自私自利之辈,无利可图,就会被毫不留情的舍弃。 不过,宋嫣然如今能把陆行知哄去庄子上,可见两人还是有那么几分感情在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这份感情能否接受接下来的考验。 萧倾月十分期待。 原来,就在她离开公主府不久就得知了公主府里的那出闹剧。 安宁郡主并未偷偷去见唐学谦,于是他便急了。 这一急,就很容易露出马脚。 陆行知不是个蠢笨的,极有可能已经窥探出了些什么。以他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恐怕会把主意打到安宁郡主的身上。 如此一来,宋嫣然距离世子夫人的位子就又远了一些。 安宁郡主可不比她这个孤女,背后有整个皇室替她撑腰。尤其是长宁长公主,那可是出了名的护短。陆行知若真有幸娶了安宁郡主,宋嫣然的小命怕是要保不住。 一边是情深义重的表妹,一边是荣华富贵,就看陆行知怎么选了。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萧倾月很是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当然,她也不会真的让陆行知得逞。 她与安宁郡主虽不算亲近,但同为女子,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她跳入火坑。等到合适的机会,她会当众撕开陆家人虚伪的面具。那样一来,便可保住安宁郡主。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萧倾月还是低估了陆行知的无耻程度。 为了博取安宁郡主的好感,他竟一改往日的清高,主动往郡主身边凑。时不时地做几首酸诗,画几幅画,果真引起了安宁郡主的注意。 安宁郡主酷爱吟诗作画,陆行知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投其所好。他故意画了跟之前一模一样的画,还无意中透露自己的小字。安宁郡主想起萧倾月说过的那些话,回头一核实,便真相大白了。 得知那些诗和画是出自陆行知之手,安宁郡主看他的眼神果然变得不一样了。 不得不说,陆行知在这方面还真有几分本事。 一来二去,安宁郡主自然将对唐学谦的那份欣赏转移到了陆行知的身上。 萧倾月稍不留神,这两人就勾搭在了一起。 等到她想要道破陆行知的险恶用心时,为时已晚。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萧倾月等到期限一到,就穿着朝服进宫去了。 当天的朝会,那叫一个热闹。 女子为官本就与世道相违背,更何况是跟男子平起平坐。 萧倾月一踏上金銮殿,就受到了来自各方的鄙夷。 第24章 不知廉耻的靖安侯府 第二十四章 不知廉耻的靖安侯府 “金銮殿何等神圣的地方,岂是她一界女流能来的!” “瞧她穿的是什么!男不男女不女的,当真是不知所谓!” “姑娘家就该待在内宅,学男子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圣上看在萧老将军的份儿上封了她个官职,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她还当真了!这史书上,就没有女子同男子一道上朝的先例!” 面对男人们挑剔的目光和满是恶意嘲讽,萧倾月置若罔闻,全然没放在心上。 她走到武将的队伍当中,眼观鼻鼻观心,都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那些人说的唾沫横飞却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实在是无趣。片刻之后,大殿之上便也就消停了。 只是,萧倾月到底是女子。 她站的那位置一丈之内,都没有人靠近,显得她格格不入。 萧倾月察觉到她被孤立了。 好在,她早有心理准备,倒是没觉得沮丧。 她是来上朝的,又不是来应酬的,别人怎么看根本不重要。只要皇帝不赶她走,她就有资格同他们一样,站在这里。 伴随着一声“皇上驾到”,大殿上的官员齐齐地伏地跪拜。 萧倾月也不例外。 小皇帝走上御阶,径直走到龙椅上坐下。 他一个抬手,示意百官起身。“诸位爱卿请起。” “谢陛下!”众人齐齐叩拜之后,回到了各自的位子。 萧倾月第一次上朝,多少有些忐忑。不过,她早早地跟着嬷嬷学了规矩,倒是不至于出差错。 小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大殿上的文武百官,看到人群中多出来的一张陌生面孔,咦了一声。 “有事禀奏,无事退朝。”太监总管按照流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就有官员走出队伍,递上了折子。 “臣,有事禀奏。” “臣,亦有事要禀。” 萧倾月看着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上奏,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就是朝会么? 还挺热闹的! 官员们有序地递上奏折,再由小皇帝钦点一两人进行阐述,一切井然有序。就是,臣子们禀明事情的时候过于拖沓,明明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非要引经据典,长篇大论,以至于很简单的一件事情都要说上小半个时辰。 萧倾月站得腿都麻了。 她偷偷打量着端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不禁暗暗佩服。 一直这么坐着多累啊! 他脸上竟丝毫不见不耐和疲惫。 果然,皇帝都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萧倾月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小皇帝叫了她的名字。 萧倾月一个激灵,立马回神。“陛下!” “萧爱卿难得参加朝会,可是有事禀奏?”小皇帝一改之前肃冷的面容,显得格外亲切。 萧倾月将准备好的折子高高举过头顶。“是,微臣要状告靖安侯府不知廉耻,私吞微臣的嫁妆!” 她这话一说出口,周围便响起了一阵抽气声。 继而,是新一轮的嘲讽。 “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也值得拿到朝会上来说?真是丢人现眼!” “朝会是用来商议国家大事的,她分明就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都说了女子头发长见识短,不堪大用,圣上就是不信!” “这种内宅小事私下解决便是,竟有脸拿到圣上面前来说,我看这官不做也罢!” “靖安侯府家风清正,岂会做出贪墨未进门儿媳嫁妆的事来?” “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 周围的窃窃私语,并未让萧倾月打退堂鼓。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萧倾月昂首挺胸,据理力争道。“微臣虽没读什么书,但也听过一句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修身齐家排在前列,想必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女子的嫁妆本就是出嫁女的私产,便是婆家也无权动用。更何况,婚事未成。微臣曾好言相劝,也报了官,可侯府依旧无动于衷......故而,微臣以为,侯府迟迟不肯归还微臣的嫁妆,一再寻借口阻挠,此等行为实在是有违纲常、贪得无厌。” “微臣本不愿拿这事来叨扰陛下,实在是侯府欺人太甚......” 萧倾月一番慷慨陈词,堵得那些口若悬河的大臣们哑口无言。 这些人,最喜欢搬出先贤来说事儿。 萧倾月便依葫芦画瓢。 你能说她是胡搅蛮缠吗? 不,她说的句句在理。 那些想要从她的话语里挑毛病的臣子,愣是没找到任何破绽。 这些臣子大都是读书人,最是清高。便是依靠着妻族发家,也会咬死了不肯承认。尤其是那些寒门出身位高权重的几位大人,更是想将老丈人的提拔撇干净。 动用妻子嫁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他们是不屑做的。 靖安侯府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他们的道德基准上蹦跶。 他们自然不耻与之为伍。 “靖安侯府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小皇帝之前有所耳闻,没想到是如此过分。 “靖安侯府不但贪墨了微臣的嫁妆,还将其中一些赠予了他人。”萧倾月越说越气愤。“大人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府问问家中女眷。” 宋氏为了巴结权贵,可是借花献佛送了不少的好东西出去。萧倾月的嫁妆每一样都是精心置办,隐蔽处刻有萧氏独有的标记,一查便知。 那些准备替靖安侯府说话的大人们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真要是从他们府上搜出萧倾月的嫁妆,那才是丢脸丢到家了! “陛下,臣以为侯府做的确实过分了!” “靖安侯府应该尽快归还萧将军的嫁妆,并给予一定的补偿。” “侯府如此行事,实在下作,更是辜负了皇恩......陛下应派人去侯府申斥一番,也好叫他们知道,何为廉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看着臣子们如此的深明大义,小皇帝表示很满意。 “准奏!” / 靖安侯府 宋氏尚且不知朝会上的事情,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她早早打听到长宁长公主母女今日要去宝莲寺上香,便想着带一双儿女去碰碰运气。 “夫人戴这支羊脂玉簪吧,低调又不失贵气。”丫鬟拿着几支簪子比划着,最终选择了最为名贵的那支。 说起来,这羊脂玉簪还是萧倾月的陪嫁之一。 宋氏扶着发髻瞧了又瞧,颇为满意。“就这支吧。” 第25章 似曾相识的发簪 第二十五章 似曾相识的发簪 宝莲寺是皇家寺院,常年香火鼎盛。 靖安侯夫人带着陆行知、陆鸢兄妹俩抵达山脚下时,刚好碰到长公主府的马车。 跟长公主的车架比起来,侯府的马车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宋氏不敢贸然上前,却一路尾随,直到长公主上完香,这才敢上前拜见。 “臣妇见过长公主殿下。” “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宁长公主抬眸瞥了母子三人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侯夫人有礼。” 说完,便扶着丫鬟的手,打算回后堂歇息,并没有攀谈下去的打算。 宋氏却不肯放过这次机会,朝陆鸢使了个眼色。 陆鸢忙拿着绣好的荷包跟了上去。“长公主殿下,山里蚊虫多。臣女特地准备了驱蚊的香囊,还望长公主殿下笑纳。” 陆鸢十三四岁,正是最娇艳的年纪。 想要在长公主面前露脸,绣个香囊略表心意,既不会显得出格,又能展现一技之长。 “陆姑娘有心了。”长公主虽瞧不上宋氏,但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小丫头,命人将香囊收了起来。 陆鸢见长公主收了香囊,心里不禁一喜。 正欲说些什么,长公主却已转身,带着丫鬟仆妇浩浩荡荡地离开。 陆鸢的笑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宋氏拍了拍她的手,道:“过犹不及。能在长公主面前留个好印象,便足够了。” 陆鸢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我还未能与郡主说上话呢!” 长公主威仪甚重,陆鸢不敢与之对视,但安宁郡主看着像是个好说话的,若能与她成为手帕交,上京城的贵女们都要高看她几分。 “来日方长。长公主还得在宝莲寺待上几日,不必操之过急。”宋氏好一番劝解,才让陆鸢安静下来。 一旁的陆行知倒是没开口。 他痴痴地看着安宁郡主离开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 只有接触过后,他才知道人与人的不同。 安宁郡主出身高贵,模样出众,教养更是一等一的好,比起他以往见过的女子都要令他心驰神往。她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诗词歌赋。两人互通书信往来,颇有些相见恨晚。 虽说他依旧放不下嫣然表妹,但安宁郡主也悄然入了他的心,让他生出了几分向往。 古代圣贤能享齐人之福,为何他就不能? 他相信,以安宁郡主的贤惠,定能容得下嫣然表妹的。 陆行知打定了主意,便安然的在宝莲寺住了下来。 / 寺院后厢房 长宁长公主刚安顿下来,便叫来身边的婆子询问道:“方才侯夫人发间戴的簪子瞧着颇为眼熟,你可有留意?” 被问话的嬷嬷仔细回忆了一番,答道:“可是那支通体雪白的羊脂玉簪?” 长宁长公主歪在榻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有些眼熟。”嬷嬷说道。“奴婢记得,您妆奁抽屉的第四层放着的那支与它极为相似......” 长宁长公主手指微微蜷缩,眼神骤然变得冷冽。“若我没记错,那簪子应是御赐之物,昔日本宫与嘉敏等人一人一支......” “靖安侯府夫人头上那支,又是从何而来?” “坊间传闻,侯府扣下了萧家姑娘的嫁妆......”嬷嬷提了这么一句。 长宁长公主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好,好得很!连御赐之物都敢动!” “我看她是活腻了!” “母亲,您说谁活腻了啊?”安宁郡主拿着一只刚采摘的荷花笑着走了进来。她似是没有察觉到长公主的怒火,眉眼带笑,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长宁长公主瞥见她手里的荷花,敛去了周身的怒火。“去后山了?” 安宁郡主有些心虚地垂眸。“闲着无聊,就带着丫鬟出去走了走。” 长宁长公主可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她满脸的春/色。“寺院人里多眼杂,莫要随意走动,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一辈子可都毁了!” 长公主不动声色的敲打。 “是,女儿谨记母亲教诲。”安宁郡主有种被看穿的难堪,不敢再多言。 长宁长公主此次来宝莲寺,为的就是替她相看。 只是,她约的那几位夫人不知为何迟迟未到。 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多生事端。 “明日起,你便跟着我身边。”长公主吩咐道。 安宁郡主面色一僵,想来是不情愿的。只是碍于长公主的威严,不敢不从。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可别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来。” 安宁郡主吓得脸都白了。 她自以为做的隐秘,没想到长公主什么都知道。 长公主是个体面人,点到即止,没把话说的太难听。“身为郡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必你心里有数。回房间反省去吧。” 安宁郡主唯唯诺诺地起身,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长公主素来强势,她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安宁郡主死死地掐着手指,陷入了慌乱之中。 安宁郡主离开后,长公主就忍不住叹起气来。“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姑娘家大了,有了心事,不是挺正常么?”嬷嬷宽慰她道。 “是啊,谁没个情窦初开的时候呢。”长公主不禁感慨。“一晃,驸马都走了十年了......” 嬷嬷知道她又想起了伤心的往事。“郡主向来懂事,肯定能明白您一片苦心的。” 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她不理解也没办法。总不能叫她丢了公主府的脸面!” 郡主的头衔可不是白来的,它既是荣耀也是责任。长公主不可能随便将她嫁了,更不会便宜了陆行知这种品行有瑕疵的子弟! 长公主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派人去查一查靖安侯府。” 到底是她和驸马唯一的骨肉,她还是心疼的。 “是。”嬷嬷恭敬地应下。 “长痛不如短痛,叫郡主看清了那些人的真面目也好。” “正是这个理。”长公主纵使要棒打鸳鸯,也会让人心服口服。 陆行知这种人,做面首都勉强。 想要做她的女婿,简直痴人说梦! 第26章 就算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答应 第二十六章 就算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答应 陆行知在后山转悠了许久都不见安宁郡主现身,脸上的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褪去。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一个丫鬟朝着桃林深处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安宁郡主带给他的口信。 “郡主要陪长公主礼佛,不能来此与世子一见。世子有什么话要带给郡主,奴婢定会一字不漏地转达。”丫鬟相貌平平,仪态倒是不俗,一副大户人家精心调/教出来的模样。 陆行知生性风流但还算有些脑子。 他对安宁郡主身边的丫鬟并不熟悉,岂敢什么话都往外说。 “既然郡主有事要忙,那在下便先告辞。” 丫鬟眼帘微闪,却没有阻拦。 陆行知离开后,丫鬟便顺着另外一条小道下了山,径直去了长公主的屋子。 得知陆行知竟约了女儿在后山私会,长公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没规矩的东西!安宁也是他能肖想的!” “长公主何必为了这起子小人动怒,不值得。”嬷嬷在一旁打着扇子,柔声劝道。“再者,郡主不是没去么,可见还是知道分寸的。” “她人是没去,心怕是早就飞走了!”想起在佛殿时安宁那心不在焉的模样,长公主就气得心肝疼。 她就这么一个爱女,自然是盼着她将来能有好日子过的。女子嫁人等同于第二次投胎,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凄凉的下场。 她的那些姐妹就是最好的例子。 先帝子嗣颇丰,光是女儿就有十几个,成年的有七八个。这些金枝玉叶挑的驸马,有些是人中龙凤,有些是落魄氏族,最后的结局也是大不相同。 嫁得好的,纵然夫妻不睦,但至少衣食无忧;嫁了落魄子弟的,不光要为了内宅事务烦心,还得倒贴嫁妆;招了寒门子弟当驸马的,更是几头不讨好,连表面的风光都没有。 长公主怎能不为唯一的女儿考虑。 “郡主是个聪慧的,难受几日,熬过来就好了。”嬷嬷劝道。 “这样是最好。否则,定饶不了姓陆的!”长公主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 / 侯夫人在宝莲寺一连待了几日却连长公主的面都没见着,不免有些着急。陆行知那头也不顺利,除了第一日私下跟安宁郡主有过接触,之后无论怎么传递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眼看着其他几位府上的夫人陆续抵达寺里,侯夫人哪里还坐得住。 “照我说,一不做二不休,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便是为了郡主的名声着想,也由不得她不嫁。” “只要进了侯府的门,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别看陆鸢年纪虽小,心眼儿却不少。在宋氏耳濡目染下,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尽学些歪门邪道。姑娘家的声誉何等重要,她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宋氏被说的有些心动,只是公主府人手众多,连后厢房都无法靠近,更别提做点别的什么了。 陆鸢仿佛看出了她的难处,帮着出主意道:“长公主的院子不好进,但可以想法子把郡主约出来嘛。明日就是观音菩萨圣诞,方丈会领着众人祭拜,届时寻个机会......” 她凑到宋氏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宋氏听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这......会不会太过明显了?”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长公主这次来寺里,就是为了替郡主相看人家。若是再不出手,等郡主定下了婚事可就来不及了!” 宋氏咬了咬牙,决定铤而走险。 只是这样一来,萧倾月的那些东西,怕是保不住了。 不过,宋氏心里很快又平衡了。 堂堂郡主,嫁妆难道还能不如区区将军府的嫡女? 这么一琢磨,宋氏便释怀了。 等事情成了,她就把萧倾月的嫁妆还回去。 奈何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任凭这母子三人如意算盘打得再响,长公主也不是吃素的,郡主身边丫鬟婆子里三层外三层地看着,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将安宁郡主给骗走。 恰好这时,侯府管家急匆匆地赶来,说了萧倾月当朝状告侯府的事,侯夫人听完,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她如此行事,分明是不把侯府放在眼里!” “拿乔也要有个限度!彻底与侯府撕破脸,对她有什么好处?!” 陆行知得了消息,脸色煞是精彩。 在他的认知里,萧倾月就是跟在他身后的一条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心情好的时候,逗着她玩一玩,没心情应付就冷着她,反正不管他怎么对她,她都毫无怨言。便是说了狠话,她难受几日又会重新追上来,笑着送他一堆礼物和好。 “嫣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陆行知气急败坏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嫁妆的事,完全可以私底下商量。 如今闹到了朝堂上,别人会怎么看他? 陆行知脸色阴沉沉的,恨不得立刻冲到萧倾月跟前,让她给个说法。 他又不是不娶她,何必逼他至此! “这个毒妇!”宋氏缓过劲儿来,也跟着一起叫骂。“怪我当初看走了眼,没想到竟引来了这么个瘟神!不就是几抬嫁妆,真当侯府稀罕!” “走,回府!”侯夫人大手一挥,丫鬟婆子便忙着收拾起行李来。 “她想要,就还给她!” “侯府跟将军府再无干系!” “以后,就算是她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再让她登侯府的大门!” 陆行知亦是这个想法。 不就是要嫁妆么,给她便是! 当他没见过好东西! 母子二人愤愤不平,骂骂咧咧。 陆鸢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都进了她私库里的东西,她如何愿意吐出来! “娘,真要还回去啊?”陆鸢紧紧地捂着手腕上的金镯子,口气相当不舍。 “还是要还的,至于还多少,呵......”宋氏眯了眯眼,早就想好了对策。萧倾月的嫁妆单子在她手上,有些什么东西还不是她说了算。 / “侯夫人终于肯归还嫁妆了?”萧倾月听了管家的禀报,还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宋氏会想办法再拖延。 毕竟,嫁妆被掏空了大半,补回去还需要一些时日。 “就怕她们以次充好!”若夏气鼓鼓的说道。“明日定要开箱仔细检查,决不能便宜了他们!” 第27章 开箱检查,不吃闷亏 第二十七章 开箱检查,不吃闷亏 将军府大张旗鼓的上门讨要嫁妆,侯府也同样敲锣打鼓,命人将嫁妆抬了回去。 一边走,一边喊,生怕别人不知道。 如此一来,倒是有不少人开始替侯府说话。 “我就说嘛,侯府怎么可能贪墨儿媳妇的嫁妆,这里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那么多嫁妆,清理起来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晚一些退回去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是晚了几日,又不是不还,萧氏都闹到了圣上面前,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侯府向来家风清正,看来是冤枉他们了!” “谁说不是呢......” 侯府一路敲敲打打来到萧府,抬嫁妆的家仆个个精神抖擞。 “一百二十八抬,一抬不少!”侯府管家趾高气扬地喊道。“说实话,这点儿东西,侯府还真瞧不上,也就你们当宝贝!” 他话说的有些难听。 周围看热闹的不少,听了这番言论也都跟着指指点点。 “看样子,两家是真的撕破脸了!” “为了一个小妾,闹成这样,这又是何苦!” “听说,侯府都将那表姑娘送走了,萧家姑娘还不依不饶的,着实有些过了!” “是啊,娶妻娶贤,这般容不下人,即便是成了亲也会闹得家宅不宁。婚事退了也好,省得祸害人家侯府!” 抱春几个听到周围的议论,一个个气得脸都红了。 “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侯府有错在先,怎么反倒怪罪起我家将军来了!” “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分明就是一帮蠢蛋!” 萧倾月面色看着倒是毫无波澜。 侯府管家得意地昂着下巴,朝着她拱了拱手。“姑娘的嫁妆都在这里了,一抬不少。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回去复命了!” 说着,就要带人离开。 “慢着!”萧倾月叫住了他。 “姑娘还有何吩咐?”侯府管家不悦地皱了皱眉。 萧倾月扯了扯嘴角,说道:“自然是要开箱检查了。不然,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少东西!” “休要欺人太甚!”侯府管家没想到她会当面清点,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她一个姑娘家,还要不要脸了? “哪有在门口清点嫁妆的,也不嫌丢人!”侯府管家脸色变了又变。 萧倾月却是宁可丢脸也不想吃闷亏。 “我清点自己的嫁妆,怎么就丢人了?” “若是原封不动地抬回来的,又何惧检查?” “难不成,是心虚?” 若夏是个心直口快的,当即就怼了回去。 “是啊!侯府当真行得端做得正,何惧之有?” “说的也是啊!” “一百二十抬嫁妆可不是小数目,当然要点清楚了!” “这也是为了替侯府正名嘛!” 周围的百姓觉得这话没毛病。 人群中不全是愚蠢之辈,好多人都看出了些猫腻。“看管家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啊?” 萧倾月坚持要开箱查验,侯府管家若是继续阻拦,越发惹人怀疑。无奈之下,管家只得退后一步,任由将军府的人上前一一开箱。 反正他都是听侯夫人的吩咐行事,即便出了什么差错,那也有侯夫人兜着。 宋氏怕是也没想到,萧倾月会做到这个地步。 竟不管不顾,当着百姓的面在将军府门口开箱清点起了嫁妆。 她连夜让人誊写了新的嫁妆单子,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萧倾月还留了后手。她的嫁妆单子可是一式三份,除了侯府手里的那两份,外祖顾家那边还有一份。 想来,是嘉敏郡主为了保险起见做了这样的安排。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萧倾月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嫁妆清单,找了个声音洪亮的小厮在门口大声唱念起来。 “朝帽顶嵌无光东珠八颗,暖帽后金花嵌松石珊瑚垂珠,金佛嵌东珠两颗,凉帽后金花嵌松石,金项圈嵌东珠五颗,金压鬓嵌东珠五颗,嵌东珠耳坠三对十二颗,金手镯一对,玛瑙数珠一串,琥珀数珠二串.....” “金两镶牙箸二双,重二十八两镀金箍银茶桶一件,各重二十五两银背壶一对,各重十两银执壶一对,各重二两银匙二张,各重八两银杯盘二副,白铜面盆一件,红铜锅一口,瓷器一百件,包头二十个,绉纱包头十个,白细布手巾二十条,各色绒五斤,丝线四斤,棉线十斤,粉二十匣,胭脂五十张,象牙梳四副......” “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总计珠宝首饰十八种、衣物十七种、被褥帘帐二十一种、缎纱绸布三十二种、金银器皿三十八种、日常用品二十八种,瓷器四百件、家具四十余种.....” 小厮每唱一句,周围就响起一阵抽气声。 由此可见,萧倾月嫁妆之丰厚。 “这萧家女的嫁妆是真不少啊!” “算起来,应该不止一百二十八抬吧?” “看他们抬着怎么吃力的样子,莫非,真的动了什么手脚?” 侯府管家此时面色铁青,梗着脖子辩解道:“你,你手里的那份嫁妆单子是假的!” “送来侯府的东西,根本就没有那么多!” “定是伪造了嫁妆单子,想要栽赃陷害!” 他这么一喊,众人齐齐看向萧倾月,似乎在等她解释。 萧倾月不慌不忙地回应道:“你说我手里的嫁妆单子是假的?我还想说,你们侯府篡改了清单呢!” “这嫁妆单子本就有三份。其中一份,交换庚帖的当天就送去了侯府。另外两份,一份在我手上,一份在我外祖母手里。” “迎亲前一日,我手里的这份随着嫁妆一同进了侯府。” 萧倾月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侯府管家走去。 那两份篡改过的清单,就在他的手里。 “你,你想干什么?”管家吓得连连后退,说话都不利索了。 “有本事,把你手上的这两份清单拿给大伙儿瞧瞧。这重新书写的单子,墨迹怕是都还没干透吧?”萧倾月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退让。 被萧倾月这么盯着瞧,侯府管家双腿都吓软了。 啪的一声,两份清单掉落在了地上。 萧倾月弯腰捡起,毫不避讳地将其展示给众人看。正如她所说,上面的墨迹都是新的,一看就是伪造的。若不是萧倾月态度强硬,非要在门口开箱检查,这嫁妆真要是抬进了府里,事后再少了什么,可就说不清了! 第28章 好竹出歹笋,老侯爷的棺材盖要压不住了 第二十八章 好竹出歹笋,老侯爷的棺材盖要压不住了 “干得漂亮!”茶楼里,众人听完说书先生的故事,无不拍手叫好。 “靖安侯夫人怕是怎么都想不到,萧倾月会如此坦荡吧!” “在将军府门口清点嫁妆,亏她想得出来!” “侯府能干出这等下作的事,活该被人唾弃!” “连未过门儿媳的嫁妆都要贪,究竟是有多揭不开锅!” “这回,靖安侯府的名声算是彻底的臭了!” 世家公子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面露鄙夷之色。 “唐二,你不是一向跟陆世子交情颇深,今儿个怎么没见你带他一起过来?”穿着宝蓝色华服的公子摇着扇子说道,显然是故意为之。 现如今,陆行知的名声可不怎么好,跟他走得近难免会被认为是一丘之貉。 唐学谦撇了撇嘴,道:“我与他不过泛泛之交,何来交情一说。” “哦,那是小爷我看错了?小爷记得前不久长宁长公主的百花宴,你还特地带上了他。”华服公子本就与他不对付,哪里肯轻易放过。 唐学谦听完,脸色沉得厉害。“是他死乞白赖求我,我一时心软,才将他带去的。从那以后,我都没再见过他!” “这个,我倒是可以作证。”另一位穿紫色衣袍的公子怕他们吵起来,于是做起了和事佬。“那姓陆的就不是个东西!他讨好唐二就是觊觎上了郡主。你们怕是不知道,他在百花宴上都做了些什么......真真是手段了得!” 紫衣公子其实并不知全貌,就是听唐二公子唠叨了几句,便自行脑补了许多故事。 “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居然敢觊觎郡主?” “婚事都还没退,就向郡主示好?谁给他的脸!” “难怪萧家女要与他退婚,这种攀龙附凤之辈,不要也罢!” “郡主何等尊贵,岂是他能高攀的......” 这些公子哥儿大都家世不俗,骂起人来完全没有顾忌。何况,有好几位公子家中都有意跟长公主府结亲,自然不希望被人截胡。 “他陆行知算什么东西,文不成武不就的,除了一张脸能哄哄小姑娘!” “可不是!以为作几首酸诗就是有能耐了,狗屁都不是!” “哈哈哈......” 一行人在雅间高谈阔论,声音都传到了楼下。 路过茶楼正欲去当铺的陆行知听到楼上的声音不由得面红耳赤。 他没想到,大家竟是这么看他的!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险些将掌心戳破。 “公子,东西还当不当了?”伙计见他犹豫不决,忍不住催促道。 陆行知怕被人瞧出来,飞快地将玉佩收了回来,转身就走。 伙计见他这幅模样,只当是哪个落魄的穷酸,当即翻了个白眼。“没钱摆什么派头,拿出来的东西又收回去,真是浪费口水,白耽搁功夫!” 陆行知听着伙计的嘲讽,脸色越发黑沉。 他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结果越错越乱,不小心撞到了人。 “咦,这不是陆世子嘛!” “怎么,来当铺典当东西啊?” 这一声陆世子,立马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陆行知最近可是大大地出了名,上到八十岁的老太,下到三岁幼儿,都听过这个名号。 “听说陆家私藏了萧将军不少的嫁妆,正咬着牙填补呢!” “短短几日,就花掉了数万两,侯府可真是大手笔啊!” “什么啊,分明就是拿人家姑娘的嫁妆假慷慨,忒的不要脸!” “这怕不是赔不起,拿了祖传的东西来典当吧?” “侯府竟没落至此了吗?” “唉,可惜了老靖安侯拼了性命挣下的这份家业,结果都败在了不孝子孙的手里!” 人们议论起侯府,都是一副惋惜的口吻。 昔日的靖安侯,可是能与镇国公齐名的英雄人物,为北冥立下过汗马功劳。奈何子孙后代不争气,竟沦落到靠典当为生! 真是家门不幸啊! 陆行知听着周围的指指点点,脸红得要溢出血来。 他们怎能如此贬低他,贬低侯府! 不是这样的! 当铺对面的四食馆,顾晏临正倚窗而坐。楼下的一举一动,尽数落入他的眼中。他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今日刚好出门办点事,没想到刚好撞见这么一出戏。 玄一在一旁伺候着,睨着陆行知的目光带了一丝不屑。 “还自诩什么上京四公子,真是有辱斯文!” “老靖安侯若是知道后代出了这么个不孝子孙,怕是气得要从棺材里跳出来!” 顾晏临端起茶盏抿了几口,手指依旧冰凉。“好竹出歹笋,确实可惜。” “侯府这般行事,以后怕是很难在上京立足了。”玄一幸灾乐祸道。 顾晏临道:“自作孽不可活。” 窗外,日头渐渐被乌云笼罩,看着像要下雨。 玄一伸手关了窗子,取了一粒褐色的药丸递到顾晏临面前。“主子,该服药了。” 顾晏临不动声色地接过来,面无表情地喂进了嘴里。 “陶大夫说,药引没找到,这药是万万不能断的,否则便前功尽弃了。”玄一是个闲不住的,主子不吭声,他便自说自话起来。 “亏得主子意志力够坚定,才能一次次地挺过来......” 顾晏临听着他念叨,没有出声打断。 他久病未愈,身边一直都是他们陪着,早就拿他们当亲人看待,只要不犯什么大错,顾晏临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好比玄一这个话痨,整日愁这个愁那个的,却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都快要忘记他的本职了。 天地玄黄四部,是先皇赐给他,用来护他周全的。 他们没有正式的名字,以代号称呼。 数字越小,本事越大。 天字部是暗卫,不便明面上执行的任务皆是由他们完成;地字部负责打探消息;玄字部是顾晏临的贴身护卫,照顾他的日常起居;顾晏临身体羸弱,需要大量的珍贵药材保命,黄字部掌管王府产业,赚取银钱,大都用在了这上头。 各部各司其职,相辅相成,是顾晏临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顾晏临之所以遭人忌惮,除了他生来身份贵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先帝赐下的这天地玄黄四部。这些人可都是万中选一的能人异士,个个以一敌百。 他们的存在,已经对皇权构成了威胁。 顾晏临但凡有称帝的心思,皇位就要换人做。 第29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二十九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萧倾月嫁妆颇多,光是清点就花了整整三个时辰。 这一清点下来,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不光是数目对不上,好些东西还被换成了残次品,气得几个丫鬟恨不得立马带人去侯府算账。 “欺人太甚!” “堂堂侯府,竟然干出这等缺德的事来!” “偷拿东西不算,还试图以次充好,拿些破烂玩意儿换走价值连城的珍宝!” 抱春一边带人核对,一边气得咬牙切齿。 厚厚的一沓单子上,每一页上都有缺失和被替换的东西,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看着就令人心寒。 “将军,嫁妆都清点完了。”抱春拿着单子的手都在抖。“统共少了百余件,包括珠宝首饰、文房四宝、古玩字画、上等的布料和珍贵药材......” 萧倾月坐在门口的太师椅上,神情淡然,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般。 因为气愤,丫鬟的声量不自觉地拔高了许多。 在场的人听了这番话,全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居然少了这么多东西!” “侯府未免太贪心了!” “是啊,少一两样或许是不小心漏掉了,可一百余件......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为之!” “侯府当真穷到这份儿上了?” 周围的议论,让侯府的下人们面红耳赤,全都抬不起头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管家更是面色铁青,欲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开溜,却被将军府的人拦了下来。 “怎么,出了问题就想一走了之?” “这便是侯府的教养?” 侯府管家被抓了现行,反倒梗着脖子道:“我不过是替主子办事的,你们找我有什么用......有什么怨气自个儿上侯府去理论,为难我一个下人算什么本事!” “再说了,谁知道你们的那份清单是真是假......” “到了这时候,还敢狡辩!”萧管家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将人拎了起来。“你可知,这丢失的珍宝大都是先皇赏赐下来的,宫里都是有造册的!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侯府若不想担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就赶紧把东西一样不少地还回来!” “否则,我将军府绝不善罢甘休!” 看热闹的百姓听到御赐二字,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将军府果真是深受皇家眷顾!” “萧老将军还真大方,全都将这些宝贝给女儿做了陪嫁!” 旁人无不羡慕得眼红。 但更多的,是对侯府的鄙夷。 “真是掉钱眼儿里了,御赐之物都敢拿,不要命了?这可是欺君罔上,要砍头的!” “证据确凿还不知悔改,可见平日里有多嚣张!” “哎,这就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看这管家的做派,指不定就是跟主子学的!” “侯府该不会是见萧将军一个孤女,没有娘家人给她撑腰,所以才欺负人家吧?” “得亏是退婚了!真要是嫁过去,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风向几乎是一边倒。 萧倾月起身,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感谢他们的仗义执言。“正如大伙儿亲眼所见,侯府辱我在先,欺我在后,弃两家的交情于不顾,还造谣诋毁我的名声......” “我自认为没做过对不起侯府的事,侯府却步步紧逼......” “今日,我便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 “从今往后,我萧倾月与靖安侯府恩断义绝,势不两立。他日,若侯府仍旧冥顽不宁,继续纠缠,就休怪我不客气!” “好!”人群中,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如此狼心狗肺之辈,早些断了好!” “是啊,都欺负到如此地步了,就不该忍着!” 萧倾月再次朝着众人作揖,全了礼数。然后,她走到侯府管家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麻烦回去转告侯夫人,让她尽早把偷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以三日为期。三日之后,若还不回来,那就大理寺见了!” 这次,不再是告到京府尹衙门。 府尹衙门主管百姓之间的纠纷,还有调解的余地。大理寺可不一样,那可是专门审官员的衙门。进了大理寺,就意味着名声有损,即便不定罪也得脱层皮。莫说想加官进爵了,怕是连入官场都难。 侯夫人不是一心为陆行知谋个官职么? 想都别想! 管家听完她的话,脸色顿时煞白。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在来将军府之前,他还假借查看箱子偷拿了好几样东西。以为是不怎么起眼的小玩意儿,不会被发现。就算被发现,那也只会赖在夫人的头上。 哪曾想,萧倾月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开箱检查。 若真如他们所说,那些是御赐之物,他的小命岂不是要完?到时候莫说是他,侯府的主子们都要被定罪,谁都保不了他! 想到这里,管家后不由得背湿了一片。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回的侯府。 此时,侯夫人正在库房里挑选寿礼。 她父母过世的早,几乎是兄长一手拉扯大,兄妹感情甚好。再有几日,便是她娘家兄长的五十寿辰,这寿礼自然要准备得丰厚一些。 “这些都包起来。”侯夫人在库房转了一圈,选了几样名贵的药材,一盆半人高的珊瑚,一件虎皮做的披风并文两块价值不菲的砚台。 换做以前,侯夫人或许不会这么大手笔。 不过,她最近从萧倾月的嫁妆里搜刮了不少好东西,手头宽裕了不少,自然乐得给娘家人做脸。 侯夫人刚从库房出来,就有丫鬟过来禀报,管家求见。 侯夫人迟疑了片刻,叫人把他领了进来。 “事情都办妥了?”侯夫人翻看着账本,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战战兢兢道:“回夫人的话.......事情,并不顺利......” 侯夫人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来。“东西不是送回去了么?她还想怎样!” “萧氏将人和东西拦在了门口,还当着众人的面拿出嫁妆单子开箱检查......”管家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头几乎都要听不见。 侯夫人脸色一僵。 萧倾月何时变得这般聪明了? “萧倾月当真如此行事,她就不怕闹笑话?”侯夫人问道。 “不仅如此,她还让小的带话给夫人,说......” “说什么?”侯夫人焦躁地在厅堂里走来走去。 “说,如果三天之内不把缺失的东西补上,就,就要告到大理寺去......” 侯夫人脚下一个踉跄,脑子嗡嗡作响,直觉要完。 第30章 是她先对不起咱们,就别怪我无情 第三十章 是她先对不起咱们,就别怪我无情 侯夫人慌了。 她原本想着姑娘家脸皮薄,萧倾月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肯定不敢在人前打开箱子检查。她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来一招暗度陈仓,即便后头发现有什么问题,她只要一口咬定东西没少,这个闷亏萧倾月就吃定了。 她哪里能想到,萧倾月居然不按理出牌,愣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你当时怎么不拦着她!”侯夫人气恼地骂道。 “小的怎么没劝,可萧氏她一意孤行,小的拦不住啊!”管家苦哈哈地说道。他一个下人,哪里能与做主子的对抗。 将军府的那些人可都是练家子,扫地的小厮胳膊都比他大腿粗,他也是无能为力啊。 “夫人,还是赶紧想办法把东西还回去吧!” “要是真的闹到大理寺,世子的前途可就毁了!” 侯夫人如何不知道大理寺的厉害。 上回,她托了人向京府尹徐大人示好,这才将案子压了下来,没有公开审理。如今倒好,闹到了大理寺。那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曾有官员犯了事,想拿银子收买他让他高抬贵手,他竟直接将银子呈给了皇帝。最后,他落得了个正清廉明的好名声,而那犯了事的官员罪加一等。原本只用蹲几年牢狱,结果被判了流放。 侯夫人自认为没那个本事让大理寺卿放过侯府。 侯夫人急得团团转,隐隐生出几分后悔来。 当初,若是她再狠心一些,直接找人把她绑了,或许就不会弄成这样了! 侯夫人自打看过萧倾月的嫁妆,就起了占为己有的念头。 她几次三番登门,想要劝说萧倾月挑选吉日完婚遭到她的拒绝,便记恨上了萧倾月。她好说歹说,萧倾月都不配合,她便想要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奈何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后来,陆鸢给她出主意,让她找几个人把萧倾月给玷污了。这样一来,既不用委屈她的兄长,还能借此为侯府博取一个好名声。 瞧,萧倾月都失去了清白侯府还愿意接纳她,迎娶她做世子妃,多么的仁慈。 到那时,萧倾月只会感恩戴德,乖乖地将嫁妆双手奉上。 可惜,那时候为时已晚。 萧倾月彻底跟侯府撕破了脸。 而且,将军府的侍卫个个身经百战,岂是寻常人能够对付的。便是萧倾月,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再者,侯夫人也舍不得花高价聘请真正的高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一步错,步步错!” “早知道会有今日,就该狠下心来把她给了结了......” 萧倾月死了,萧家没了主事的人,嫁妆自然就归侯府所有了。大不了,让儿子娶了她的牌位,这样一来,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侯夫人气急败坏,狠狠地踹了管家一脚。“明知事情不妙,你为何不早些来报!” 管家捂着膝盖,欲哭无泪。“小的也想回来通风报信,可将军府的人看得紧,没找到机会......” 侯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又狠狠地踢了他两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何用!” “娘,出什么事了?”陆鸢从外头进来,看见满地的瓷器碎片,不由得惊呼。 侯夫人没空搭理她,欲打发她离开。“这里没你的事,回你的院子去。” 陆鸢却不依。 她看了看一旁的管家,还以为是底下的人做错了事,惹得她不快了。“他们办事不力,您罚了他们便是,仔细气坏了身子!” 或许是气得狠了,侯夫人竟有些站立不稳。 陆鸢赶紧扶着她坐下。“管家,你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管家支支吾吾,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得知是萧倾月气得侯夫人险些晕倒,陆鸢的眼神顿时变得阴狠起来。 “她哪里来的脸!” “不就是借了她几样东西,还回去就是了,真当我稀罕!” 到了这个时候,陆鸢仍旧没有任何悔悟,还在嘴硬。 可问题难就难在,根本凑不齐那些缺失的东西。 侯夫人不光拿了物件儿,还动用了压箱底的银子。 那可是整整十万两! 其中一部分用来添置了新的家具,一部分用来打点官员,光是这些就花掉了三万两。剩下的那些,她打算用来钱生钱,偷偷找人放了出去。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银子嘛,借一借还是能凑齐的。关键是有几样贵重东西,她拿来送人了。想着多结交一些权贵,等日后再提承爵的事也好有人在圣上面前帮忙说说话。 送出去的东西,如何还能要回来,这不是平白得罪人么?! 侯夫人急得嘴里都起了泡。 “娘,实在不行,让兄长去一趟将军府。” “萧倾月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陆鸢刚提起陆行知,他便出现在了门口。 只是,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很显然,他应该是知道了将军府门口发生的事情。 回来的路上,他被人指指点点,不知道遭了多少白眼。想到这些,陆行知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哥,你回来的正好。”陆鸢没察觉到他脸色有异,迎上前去挽住了他的胳膊。“你赶紧去将军府一趟,让萧倾月收回她说的话。” “再这么闹下去,侯府就真的要完了!” “休要再提她!”陆行知听到萧倾月的名气就来气。 要不是她,他又怎么会受到如此羞辱。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你得以大局为重啊。”陆鸢撇了撇嘴,道。“也不是真的让你去讨好她,而是想个法子,将她骗出来......” 陆鸢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陆行知微微一愣,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哥,你可别心软!” “是她先对不起咱们,还如此咄咄逼人,咱们这也是为了自保!真要是闹到大理寺,你以后怕是都不能入朝为官了。说不定,连爵位都要没了......” 陆行知眼帘闪了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是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萧倾月如此狠心,那就别怪他无情。 第31章 泼他一身夜香 第三十一章 泼他一身夜香 “将军,陆世子派人送了信过来,说要是不见他,他就一直站在将军府门口。”若夏在门口犹豫徘徊许久,最终还是将信送到了萧倾月手上。 萧倾月嗤了一声。“他爱站就让他站!” 将军府的门又不止一扇,大不了她从后门离开。 她当着全城人的面说跟侯府恩断义绝可不是闹着玩儿。 若是被人瞧见她私底下跟陆行知碰面,她的信誉何在,以后还如何服众? 不见,就是不见! “是,婢子这就叫人去传话。”主子态度如此坚决,若夏脸色立马多云转晴。 若夏是个机灵的,当即找了个跑腿的丫鬟,小声耳语了几句。 那丫鬟有些犹豫。 “这样,怕是不好吧?万一有人说闲话,岂不是给主子惹麻烦......” “谁叫他堵在门口不走!泼就泼了,大不了就说是天黑,没注意到。”若夏哼哼道。 她早就看陆行知不顺眼了! 她家将军对陆世子多好啊,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陆世子被人欺负,将军替他出气,结果却被说成是不守妇道;陆世子生辰,将军投其所好送他名贵字画,陆世子嘴上嫌弃却没有一次退回去;将军生辰时,陆世子甚至连礼物都没准备;将军与人发生冲突时,陆世子永远都是冷眼旁观,从未替将军说过话......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了,丫鬟们早就对陆行知生了厌恶。 若非主子心悦他,她们早就把他揍得连爹妈都不认识了。 如今,主子好不容易醒悟,若夏她们几个大丫鬟是最高兴的。 “让他们尽管去做,出了事我担着!”若夏拍了拍胸口。 小丫鬟领命,拔腿去了外院。 陆行知出现在将军府门口,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周围的邻居难免会有各种猜测。 “都跟将军府撕破脸了,他还来干什么?” “瞧那架势,怕是见不到萧家姑娘是不会离开的。” “难不成是后悔退婚了?” “侯府可是贪了不少的东西,一时半会儿哪里还得上,说不定是过来求饶的......” “呸,他有何脸面登门?” “以前萧家姑娘追着他跑的时候,都不见他多看人家一眼。如今,萧家姑娘立起来了不要他了,他又想吃回头草?真是生的贱啊!” “可不是!萧家姑娘可要争点儿气,莫要被他给骗了!”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陆行知只觉得脸上烧得慌。 可想到接下来的计划,他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忍了下来。 “只要见到人,总有办法把她骗出去......” “事成之后,我一定要让萧倾月跪在我的脚下磕头认错!” 反复说服自己后,陆行知重新挺直了脊背。 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门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门开了! 陆行知心里不由得一喜。 他就知道,萧倾月对他余情未了! 他正想要板着脸说教几句,结果话还未说出口,就见两个小厮各拎着一只桶朝他泼过来。陆行知躲闪不及,被淋了个正着。 而后,令人作呕的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他险些撅过去。 “咦,什么味儿,好臭啊!” “好像是夜香?” “啧啧啧,这陆世子也太惨了!”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就该如此!” 周围的人闻到味道,纷纷捂着鼻子后退。 众人看陆行知的眼神带着戏谑、嘲讽,唯独没有同情。 该! 谁叫他以前不懂得珍惜,人家姑娘都表明了一刀两断他又跑来纠缠,简直就是没脸没皮! “哎呀,真是对不住,没瞧见大门口站了个人。”小厮泼完之后,一脸无辜地说道。不等陆行知责问,他立马将门掩上放话道:“陆世子,我家将军说了不会见你,你还是请回吧。否则,下次就不是泼夜香这么简单了。” 说完,砰的一声把门给合上了。 陆行知气得浑身发抖。 他想要骂人,结果一张嘴那尿骚味儿就直往鼻子里钻,熏得他眼泪鼻涕一起流。不仅如此,那骚臭味儿让他反胃不已,差点儿就吐出来了。 他金尊玉贵的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闻着满身的尿味,陆行知想死的心都有了。 “萧倾月!”陆行知怒吼一声,全然没了平日里清贵公子的模样。“你敢这么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任凭他怎么叫骂,将军府的大门都纹丝不动。 陆行知骂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再不走,他都要被气臭味给熏死了! 萧倾月得知此事是若夏的主意,狠狠地将她夸了一番。 “真有你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法子呢?” 若夏受宠若惊。“我还当将军会生气呢......” “你是替我出气,我又怎么会怪罪于你。”萧倾月笑着安抚。“以后他要是再来,还泼他!” 若夏笑着应了一声。“是。” 抱春听得直皱眉。“将军,可不能纵着她。”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若夏。 “这丫头行事跳脱,最是没规矩,万一惹出祸事来......”四大丫鬟里头,就属抱春最稳重。 “无妨。”萧倾月摆了摆手。“泼他一身夜香算是轻的!” 她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那也不能......”抱春欲言又止。 “放心,我有分寸。”萧倾月打断了她的话。 “陆家这是看还不上东西,急了。”萧倾月说笑了几句,便又回到了正事上来。她不觉得陆行知是真心来道歉的,恐怕是另有目的。 陆家的人都自私的很,又怎么会向她一个外人低头。 陆家怕是想要拿捏住她的把柄,好逼着她放弃追讨那些被他们贪墨的宝贝。 哼! 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 “姓陆的造次羞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将军这两日出门,最好是多带几个人。”抱春比萧倾月还要年长一两岁,习惯了像老妈子一样叮嘱。 萧倾月没有反对。 她是上过战场的,不会轻视任何一个敌人。 尤其是狼心狗肺的陆家人。 / 璃王府 顾晏临在听完玄一的八卦后,嘴角忍不住上扬。“这倒像是她会做的事。” 玄一嗯了一声,没料到主子会接他的话。 这太不寻常了! 回想起主子近来种种异常的举动,玄一脑子里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主子开窍了,对那位萧将军上了心? 第32章 萧将军莫不是看上了他们家王爷 第三十二章 萧将军莫不是看上了他们家王爷 “王爷似乎对萧将军的事......格外上心?”玄一脑子一热,试探地问道。 顾晏临睨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药来了。”门外,一道纤细的身影面色冷冷地开口。 玄一回过神来,转身去接了过来。 那女子的穿着与北冥王朝的女子有很多大的不同。夹杂着各种颜色的裙衫,一头长发梳成两根鞭子垂在胸前,头上戴了顶小毡帽,上面镶嵌着各种银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直响。 她正是替顾晏临医治蛊毒的苗女。 不过,这苗女性子颇冷,即便是面对谪仙一般的顾晏临依旧是一副臭脸。换做是别的女子,敢用这样的态度对顾晏临,玄一早就把她的头拧下来了。 可谁叫她有本事,能压制王爷体内的蛊毒呢! “有劳了。”玄一客客气气地说道。 女子哼了一声,转身离去,没有半点儿留念。她每日除了把脉,煎熬,平时都很少出现在顾晏临的院子里。 玄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自嘲地挠了挠后脑勺。 他端着药进来,屋子里顿时盈满了草药的味道。 顾晏临从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面不改色地一口气灌下。 等到碗里的药汁见底,他恍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换了药方?” 玄一没想到主子连这个都能尝得出来,笑着解释道:“是,君姑娘说之前的药方不够完善,又添了两味药材进去。” 顾晏临拿帕子擦了擦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天知道,那药方里添的可是黄连。 这也能神情自若的喝下去。 玄一自愧不如。 “君姑娘开的药效果很不错。只要薛神医能顺利将药引找回来,王爷的毒就有解了。”看着主子的病情越来越稳定,玄一脸上的笑容都跟着多了起来。 只是,药引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难如登天。加上巫族十分排外,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这些年他们内乱不断,草堂被摧毁了无数次,就算是有解药怕是也毁在了几次的大火里。 玄一这么说,是想宽主子的心。 顾晏临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欣喜。 他的身体,他自己很清楚。虽然毒暂时压制住了,但被蛊毒侵蚀多年,身体早已残破不堪。即便是能解毒,怕是也没多少年可以活了。 “薛神医如今在何处?”顾晏临问道。他养在寺里的那段日子,多亏了薛神医照顾,他不希望薛神医因为自己而有什么不测。 药引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他也不会有任何失望。 “据地一前日送回的消息,应该是进苗寨了。”玄一答道。 苗寨是巫族祖祖辈辈的居住地,位于南疆境内的深山老林里。那里终日大雾弥漫,瘴气密布,若非有人带路,根本无法活着进入寨子。 “地一还能有消息送回,可见目前是安全的。” “保险起见,沿途还做了标记,随时有人接应。” 为了能顺利解毒,天地玄黄四部可谓煞费苦心。不光派出了各部的精锐,还用银钱打通了去往苗寨的路。一路上,他们处处小心,格外谨慎,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为了保证药效,薛神医会在拿到药引的第一时间做出解药。” “不可大意。”顾晏临叮嘱道。“一旦有任何问题,务必先确保薛神医的安全。” “王爷放心,薛神医神通广大,又有弟兄们护着,肯定能平安回来的。”不是玄一说大话,而是他深知兄弟们的本事。 这些人不比寻常的侍卫,大都是从死人堆里出来的,个个身经百战。再危险的地方,他们都去过,何况区区一个苗寨。 顾晏临听完他的话,稍稍安心。 “王爷刚吃完药,躺下来歇会儿吧。”玄一拿了厚厚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暮春时节,其他人都换上了薄衫,唯有顾晏临的穿着没有变化。早晚温度差异大时,他还要多加一床被子。可见,他的身子虚弱到何种地步。 君姑娘的药虽说有效,但他底子亏空得厉害,短时间内根本得不到任何改善。 为此,玄一处处仔细,生怕他着了凉。 顾晏临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看了几个时辰的书,他确实有些精神不济。 / 玄一等主子睡着,悄悄地退了出去。 门外,一个穿得光鲜亮丽的男子已等候多时。 “王爷睡下了?”他摇着扇子,压低声音问道。他身形微胖,肉乎乎的手指上套满了金戒指,看起来像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 可你若因他的外貌憨态可掬就小看了他,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可是掌管着北冥大半经济命脉,人送外号“七掌柜”的黄字部首领。 此时的他,眉头微微皱起,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事。 “发生什么事了?”黄一并不经常回来,他回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上回王爷让送去将军府的东西,全都退回来了。”黄一苦着一张脸说道。 这还是他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有便宜不占的都是傻子。 换做是别人,怕是恨不得再多要几个铺子。 萧将军送来的这位君姑娘,可是解了王爷的燃眉之急,是王爷的救命恩人啊!王爷送去那些东西作为答谢礼,再合适不过。 结果,萧倾月居然给婉拒了。 “无功不受禄。在下也是碰巧救了那位姑娘,又恰好她是个大夫。” “王爷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王爷能身体康健,是北冥之幸,百姓之福。”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 弄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只是,王爷交代的差事没办好,他难免有些不安。“玄一,你说这萧将军是不是对咱们王爷有意思啊?否则,又怎么会几次三番的相救?” 璃王府并未对外公开顾晏临中蛊毒的事,旁人只当他是打娘胎里带来的顽疾,萧倾月若非对王爷上了心,又怎么会刚好在危急的时候送来巫族出身的君姑娘? 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巧合! 黄一觉得,萧倾月定是看上了他们王爷! 第33章 杀鸡儆猴,捡到了宝 第三十三章 杀鸡儆猴,捡到了宝 萧倾月正打马出城,刚出了城门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将军莫不是着凉了?”同样一身男装的若夏赶紧从包袱里找出一条披风要给她披上。 萧倾月摸了摸鼻子,道:“哪里就那么虚弱,不过是鼻子有些痒罢了,不碍事。” 她将披风扔了回去。 穿成这样去军营,指不定怎么被人笑话。 萧倾月去巡防营报到已经有些时日了,可她终究是女子,即便是圣上亲封的四品将军,也很难在军营里立足。掌管巡防营的是镇国公世子,他虽没有表示歧视,但也不会同意她在军营里指手画脚。于是叫人给她安排了间屋子,只当多养一个闲人,之后就没再搭理她。 万事开头难。 这些,萧倾月早有准备,倒也不沮丧。 她刚到萧家军那会儿也是一样,情况比在巡防营还要糟糕。那时候的她并未表明身份,只对外宣称是萧家的家丁。军营里,向来都是靠拳头说话。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萧倾月是个不肯服输的,愣是凭着真本事把那些不服气的人打趴下,这才被大家接受。后来,她一路从一个小兵到百夫长、千夫长,长成了人人敬畏的将领,在一次偷袭敌军的行动中意外掉马,这才暴露了女儿身的秘密。 当时,在得知她是女儿家时,许多人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可萧倾月的战绩摆在那里,由不得他们不服。 萧倾月能在萧家军获得认可,她相信同样也能在巡防营混的风生水起。 今日,她依旧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出现在人前。 镇国公世子并未限制她的自由,她便搬了把太师椅来到擂台旁,闲适地看将士们训练。 “军营里居然混进了女人,真是稀奇!沈将军竟也同意?” “听说是圣上亲封的女将军,曾在南疆带过兵的。” “就她那一阵风能吹倒的身子骨,能握得住刀吗?怕不是萧家为了抬举她,让她冒领了别人的功劳吧?” “女人就该安分的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如此抛头露面,简直不知羞耻!” 军营里多的是刺头,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萧倾月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种话,她听得多了,早就免疫了。 她靠在太师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操练,暗暗观察着那几个刺头。想要尽快地在军营里站稳脚跟,就得杀鸡儆猴。拿下了闹得最凶的那个,其他人便不足为据。 就这样观察了三天,萧倾月心里大概有了数。 这天,趁着休息的时间,萧倾月便找上了那几人。 “你要跟我比试?”男人看着萧倾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唐英可从来不打女人!” 他话音刚落,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是怕打不过么?”萧倾月似笑非笑。 男人是最经不起刺激的。 无论年纪大小。 唐英被萧倾月这么一激,果然上当。“先立下军令状!免得某些人一会儿输了,又要来找我的麻烦。” 萧倾月点点头。 就怕他不肯答应。 她利落地让若夏拿来笔墨纸砚,一蹴而就,在纸上留下了她龙飞凤舞的笔迹。 唐英是个真男人,二话不说在最末尾签下自己的大名并按了手印。 听说新来的女将军要与唐英比武,好些人都惊讶地围了上来。 “唐英可是咱们军营身手最厉害的,她居然敢向他下战书?” “这就叫做树大招风!只要赢了他,其他人自然就服服帖帖地了!只可惜,萧将军自视过高,居然挑了唐英这个大块头,这下有好戏看了!” “某些人啊,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乖乖在家等着嫁人不是挺好,非得来军营里找不痛快!” “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上擂台之前,唐英挑衅地一笑。 萧倾月将头发束好,淡然回应道:“谁哭鼻子还不一定呢。” 唐英怕别人说他欺负人,让萧倾月先挑选兵器。 萧倾月走到兵器架前,随手拿了一杆枪在手上掂了掂。虽不如她平时用的趁手,但好歹有股熟悉感。 唐英看到她选枪,小小的惊讶了一把。这世道不是没有女侠客,但为了招式看起来灵活好看,大都会选择学剑、峨眉刺之类的,鲜少有女子舞枪的。 因为枪很长,比刀剑重,舞起来不好看且费力气。 萧倾月对上他诧异的眼神,挽了个枪花,朝着他抱拳。“请赐教。” 唐英见他耍得熟练,渐渐收敛了轻视的态度。“请。” 萧倾月没跟他客气,提起枪就朝着他刺了过去。她几用了七八成的功力,毫无保留。在擂台上,尊重对手是最基本的礼仪。 她不会放水。 只有这样,唐英才会全力以赴。 萧倾月招式很简单,力道却大的惊人。唐英跟她对了几招,虎口都不由震得发麻。萧倾月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他进攻的机会,十几招下来,他再也不敢小看了这位女将军,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唐英不愧是巡防营排列前几的高手,一双流星锤使得虎虎生风,威猛异常。 他的胳膊是萧倾月的两倍不止,自然是力大无穷。每一锤下去,威力十足,被砸中的柱子应声倒下,留下一个巨大的凹槽。 伴随着砰砰砰的声响,擂台四周已经没有了完好的柱子。 唐英杀疯了般,招招致命。 擂台下的看客全都屏住了呼吸。 “没想到这位萧将军还真有两下子,都逼得唐英不得不使出绝招了!” “能够与唐英打个平手,可见功夫是真的不错!” “原先还以为她就是个花架子,结果竟看走了眼!” “看似平局,实则唐英已经输了。连女人都打不赢,真是给咱们男人丢脸啊!” 就在众人看热闹的时候,镇国公世子收到消息,急急地赶了过来。 看到擂台上酣战的两人,他不由得傻了眼。 我滴个乖乖,这萧倾月还真是个能打的啊! 那招式叫一个凌厉,身法叫一个灵敏!就连巡防营鼎鼎有名的唐英都不是她的对手! 沈世子眼睛亮晶晶的,神情激动不已。 他这是捡到宝了啊! 第34章 心服口服,飒爽女将军 第三十四章 心服口服,飒爽女将军 “好!”随着一声喝彩,擂台四周的人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将军!”将士们规规矩矩的行礼。 沈世子的到来,让原本沸腾的擂台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擂台上的两人闻声,也渐渐地收了兵器。 萧倾月朝着唐英抱拳,道了句“承让”。 唐英面色泛红,似有些羞恼。 上擂台之前,他可是扬言要让萧倾月哭鼻子的,结果最后难堪的变成了他自己。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萧倾月手下留情,他早就被打下擂台了。 萧倾月虽然尽了力,但未必用了全力。 可见,她的功夫当真深不可测。 萧倾月随手一扔,那柄长枪便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这一手,让在场的人无不拍手叫好。 这准头,当真是大开眼界。 “萧将军不愧为女中豪杰!”沈世子走到萧倾月面前,笑得合不拢嘴。他原本以为皇上丢给他一个烫手山芋,没想到竟无意中捡到了个宝贝。 就凭萧倾月刚才露的那一手,就足够令人刮目相看了。 这身手上了战场,绝对的以一敌百。 萧倾月谦虚地拱了拱手。“不敢当。” “真是虎父无犬女啊!”沈世子比萧倾月大了一辈,跟沈将军差不多年纪。看到有如此优秀的后辈,他自然是高兴的。“还以为是他们言过其实,今日一见,分明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你这身手,比起你爹还要厉害!” “我家那个混小子要是有你一半的身手,我都老怀欣慰了!” 萧将军的军功是实打实的,但都是以稳取胜。萧倾月继承了萧家的良好基因外,还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喜欢剑走偏锋。就好比刚才那场比试,她就没想过要试探,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打得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的战术固然有些冒险,但却将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这样的打法,沈世子很是欣赏。 “伯父过奖了,比起我爹,还差得远呢。”萧倾月谦虚地挠了挠头。 她知道自己的缺点,且从不掩饰。她爹在的时候,总说她冒失,可正是因为那次夜袭,才挽救了无数将士的性命,早早地结束了战争。但不幸的是,他爹和兄长侄子们中了埋伏,没能等到援军的到来就埋尸荒野了。 萧倾月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却永久地留下了遗憾。可如果按照她爹那种保守的打法,结果也会是一样,而且只会更惨烈。 提到战死的萧将军,沈世子亦满是惋惜。“你爹征战一生,为保边疆安宁,死得其所。你也不必太过感伤,萧家以后还得靠你呢!” 萧倾月嗯了一声。“多谢伯父关心。倾月一定不负所望,振兴萧家,光耀门楣!” 沈世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拉到擂台中央,隆重地向将士们介绍了她。 那一刻起,萧倾月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你们以后要更加刻苦训练,别叫一个女娃娃把你们比下去了!”介绍完之后,沈世子又朝着下面的人训话。 这无疑是最好的激励。 男儿都有一身血性,如今见识过了萧倾月的本领,一个个都不敢再轻视,打定了主意要认真训练,争取有朝一日能够与她打个平手。 唐英亦是其中之一。 他站在人群里,面红耳赤,只觉得脸火辣辣的,臊得慌。 / 萧倾月在巡防营一战成名,终于从一个闲人变成了教授将士们功夫的教头。 萧倾月的本事大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有招招致命的稳、狠、准。不同于其他的教头,萧倾月训练的法子简单又枯燥。 她命人将沈家军训练的那一套东西都搬到了军营里。 看着眼前一袋袋的沙子,将士们无比好奇。 “将军,这些沙袋是作何用的?”有胆子大的开口问道。 萧倾月拎起其中两袋,稳稳地绑在了自己的腿上。“一会儿就知道了。” “所有人,和我一样,将沙袋绑在腿上。” “前面树林前的斜坡看到没,每人来回十趟,能坚持下来的,晚上有肉吃。” 萧倾月话音刚落,就有人小声嘀咕道:“还以为是什么新花样!不就是负重跑,这都是咱们平时玩儿剩下的。” “弄这些有什么用啊,还不如教一教枪法。” 起初,将士们还不服气。 直到两轮下来,众人的腿脚渐渐吃力,这才乖乖地闭了嘴。 第三轮,有一小部分人开始掉队。 第四轮,多数人累得气喘吁吁,连话都不想说了。 第五轮,萧倾月依旧表情轻松。 她看着身后的将士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这就坚持不下来了?” 被她的话一激,许多人咬牙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是真累啊。 绑着沙袋在平地上跑倒还好,但加上六十度的斜坡,重心偏移,就要费劲了许多。 “战场可不止有一马平川的草原,还有数不清的高山和洼地。” “真的打起仗来,敌人可不管你在哪里!” “想要出奇制胜,就得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把力量练出来,不管在哪里,都难不倒咱们!” 萧倾月一边跑,还一边鼓励大伙儿。“还剩下最后两轮,赢了的,本将军请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或许是听说有酒喝,那些将士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就有劲儿了。 萧倾月看着身后跟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十轮下来,跟在萧倾月身后的人不到十分之一。 不过,这样的成绩已经算不错了。 至少没有全军覆没。 萧倾月也是说到做到,请示了沈世子后,便让若夏将早就准备好的吃食和酒送到了军营里。 训练了一天,将士们都累坏了。 有酒助兴,大家心里的那点儿怨气都散的差不多了。 “萧将军可真是厉害!十轮下来,居然都不喊累!” “看她细胳膊细腿儿的,没想到耐力这么好!” “唐英,咱们输给她,不冤!” 被点到名的唐英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哼,他才没有输! 假以时日,他肯定能超过萧将军! 第35章 知人善用,解放双手 第三十五章 知人善用,解放双手 萧倾月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 白日里要去军营带兵,晚上回到将军府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她处理,每天天没黑就出门,月上中天才回到府里,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尽管如此,萧倾月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反而感到充实。 这日,萧倾月难得提早回了府里,抱春立马抱了一堆的账本过来。 又到了每个月向主子报账的时候。 萧倾月看到那些账本子就头疼。 在经商方面,她是真的没什么天赋。 “将军,这是上个月铺子和庄子的收成。其中十间铺子都是盈利的,总入账五千余两;剩下的两三间铺子因为受天气的影响,没多少进账,基本与开支持平......” “春耕时节,庄子上的开销要多一些,总共支出百余两......” 抱春事无巨细,一一说给萧倾月听。 萧倾月对她自然是放心的。 先前有几个掌柜见她不怎么管事,便起了糊弄的心思,试图做假账从中谋取利益。被心细的抱春看出苗头后,狠狠地敲打了一番,这才老实了。 抱春能有如今的沉稳,宫里的两位嬷嬷居功至伟。 她们曾经在宫里伺候贵人主子,见多识广,很容易识破底下人的奸计。 这一汇报,就是两个时辰,萧倾月听都要听睡着了。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萧倾月大方地一挥手,从中抽取了两百两银子用来赞赏认真做事的下人。 诸如帮着管家的嬷嬷、管家、抱春若夏几人,各得了十两银子。剩下的管事、掌柜、小厮,但凡有功无过的,统统有赏。 至于那些偷奸耍滑之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领赏钱。 拿了赏钱的人,无不高兴地龇牙咧嘴;没领到钱的,又是羡慕又是不甘。如此一来,众人行事都不敢懈怠,越发卖力的干活儿。 府里、铺子里、庄子上,风气渐渐变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萧倾月懒得打理这些庶务,但拿捏人心很有一套。 只要人用得好,倒是给她省了不少事。 抱春抱着账本子离开,知秋便命丫鬟传了膳食,顺便跟她说了最近收到的一些请帖,她挑了几家平日里有来往的说了。 “御史府李家嫁闺女,将军有军务在身无法亲自前往,奴婢命人送了贺礼过去,并在以前份例的基础上多加了两成。” “镇国公府老夫人七十大寿,将军是否亲自去一趟?” “再有就是郡王府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说老王妃身体不适,想见一见您。让您什么时候得了空,过去一趟。” 知秋掌管着人情客往,在两位嬷嬷的调/教下,行事越发老练。 萧倾月点点头。“你做的很好,是该如此。” “镇国公府与将军府有旧,沈世子如今又是我的上峰,是该亲自走一趟。” “至于郡王府那边......”萧倾月思索了片刻,给出了一个具体登门拜访的日子。“过两天就是休沐,你提前递拜帖,顺便去把陛下赏赐的人参取两根,到时候一并带上。” 郡王府是她外祖家。 说起来,郡王府虽是皇室宗亲,但与当今这一脉隔得有些远了。亲王的爵位传到如今,已经降为了郡王。延续楚字为封号,如今的楚郡王,正是萧倾月的亲舅舅。 知秋口中的老王妃,便是萧倾月的外祖母,曾经的楚王妃。 萧倾月与外祖家一向亲近,老王妃想见她,她自然是要去的。 三月初一,萧倾月难得休沐一日,便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带着两个丫鬟去了郡王府。 许久不穿裙装,萧倾月还真有些不习惯。但为了不让老王妃担心,萧倾月还是穿起了繁琐的华服,佩戴了好几支发簪,以女儿家的姿态去拜访。 老王妃最是重规矩,萧倾月可不敢让她老人家失望。 来到郡王府门口,舅母郡王妃已等候多时。看到萧倾月从马车上下来,便笑盈盈地迎上前去。“阿月来了,快让舅母瞧瞧。” “上次见,还是大婚前夕,哪曾想......”提到从前,郡王妃就忍不住叹气。“你说你也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竟也不跟你舅舅外祖母知会一声,一个人扛了下来,可是拿我们当外人了?” 郡王妃是个精明的女人。 虽不像老王妃那般疼爱萧倾月,但也知道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加上往日小姑子待她这个嫂子也不错,纵然萧倾月做了许多离经叛道的事,她还是坚定地站在了她这边。 换做是别的人家,怕是要断了这门亲了。 毕竟,女子被退亲说出去不好听,会影响到家族其他孩子的婚事。 萧倾月是个知恩图报的,所以一直没向郡王府寻求帮助,而是自己一力承担了下来。一是她有能力解决这件事,不想麻烦别人,二来是不想拖累了郡王府的名声。 郡王妃拉着外甥女的手,一路上关怀备至,仿佛没有任何芥蒂。 萧倾月十分感激。 两人进了二门,穿过长长的走廊,左弯右拐,总算是到了老王府的住处。 那里,府里的姐姐妹妹齐聚一堂,全都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表姐不是说今儿个要来府上做客么,怎么还没到?”率先开口的是个鹅蛋脸的姑娘,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模样,脸上带着婴儿肥,一双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格外招人喜欢。 “将军府离这边好几个坊呢,最快也要一个时辰左右。”坐在她上首的姑娘端庄秀丽,年纪比她大一些,看起来要稳重多了。 “你们表姐一会子过来,可千万别提陆家,知道吗?”老王妃歪在厚厚的软枕上,千叮咛万嘱咐。只是,她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哪里像是生病,分明精神的很。 老人家应该是想外孙女了,这才寻了个由头。 “放心吧,祖母,我们知道分寸的。” “定不会叫表姐伤心难过的。” 几个姑娘争先恐后地保证。 郡王府人口简单,但一大家子也有二三十口人。除去府中的男丁,已经嫁人的,尚有四五位姑娘待字闺中。每人说上一句,就足够热闹。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屋子里再次变得安静了下来。 丫鬟打起帘子,将郡王妃和萧倾月迎了进来。 “外祖母,您的小月亮来看您啦!”萧倾月不似寻常女儿家,规矩地给老王妃行礼后,便笑眯眯地凑到老太太跟前,投入了她老人家的怀抱。 第36章 做女人真麻烦 第三十六章 做女人真麻烦 “你这皮猴儿,可算是想起外祖母来了!”老王妃嘴上念念不休,搂着萧倾月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眼眶也微微泛起了红。 已逝的嘉敏郡主是老王妃唯一的女儿,嘉敏郡主殉情的消息传来,老王妃白发人送黑发人,险些去了半条命。 萧倾月容貌像其父多一些,但依稀能看到几分嘉敏郡主的影子。尤其是那活泼的性子,简直如出一辙。别看嘉敏郡主平日里总把规矩挂在嘴上,未成婚前可是没少干出格的事。后来成了亲,才收敛了本性做起了端庄的夫人。在这方面,萧倾月当真像极了她的母亲。 老王妃拉着萧倾月叙旧,祖孙俩亲昵过了这才同其他人说话。 在座的几位姑娘都比萧倾月年纪小,都要唤她一声表姐。 几人见了礼,萧倾月便将带来的礼物分给了她们。 除了两只上等的人参,萧倾月还带了不少贵重的东西。比如,上京有价无市的香云纱,据说只有宫里的娘娘们才有。 三表妹喜欢古籍,她便送了她一套前朝文豪的孤本。 四表妹爱刺绣,她便赠送她双面绣的宫扇。 五表妹擅乐器,她就将从南疆带回来的箜篌搬了过来。 六表妹爱美食,她便带了闻芳斋的糕点。 至于七表妹,不过五六岁,正是懵懂的年纪,萧倾月带给她的则是从异域商人那里买来的小玩意儿。 这些礼物,可谓准备的十分用心,送到了她们的心坎儿上。 “多谢表姐!” “哇,这扇子也太精致了吧!” “这古籍我托人寻了好久,没想到在表姐手上......” 老王妃看着孙女们喜不自胜的模样,心里甚感安慰。 小一辈的能和睦相处,最开心的就是家里的长辈。 郡王府渐渐远离了权势中心,日渐凋零。老王妃不求子孙后代能有多出息,只盼着他们能和睦相处,便是家门之幸。 萧倾月她是当亲孙女一样看待的,自然也希望她们表姐妹日后能相互扶持。 “你啊,也别太大方!每次来都带这么贵重的东西,要不了几年就得把家搬空了。”老王妃嘴上数落着,眉眼却带了笑意。 萧倾月能念着外祖家的姐妹,她又怎么会真的生气。 “外祖母,您可别小瞧了我!我现在可是有俸禄的人!正四品,每个月五十两银子呢!”萧倾月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你啊......真是太任性了!”老王妃摇了摇头,想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怎么能向圣上提出那样的要求呢! 当官多累啊! 天不亮就得起,还是去军营里面上职! 在家里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不好么?反正又没人管着她!靠着家里留的那份家业,足够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等风头过去了,她再给她说一门好亲事,生个一儿半女的,岂不美哉? 老王妃搞不懂,她为何要受那个罪! 萧倾月知道老太太这是心疼她呢,笑着依偎在她怀里道:“上职一点儿都不辛苦,我早就习惯了!您瞧,我现在是不是身体倍儿棒,连生病都少了?” 老王妃始终不太赞同她的决定。“身子是结实了,可你瞧瞧你这张脸,都黑成什么样了?外头风水日晒的,哪有家里舒服......” “真是白瞎了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萧倾月的父亲虽然是武将出身,但长得倒是极为清秀,看着跟书生一样,反差极大。所以,萧倾月的相貌虽然带了几分英气,却也是美得很。 仔细装扮一下,绝对的倾国倾城。 可惜啊,她根本就不注重这些。在老王妃眼里,她就是瞎糟蹋了这张脸。 萧倾月哭笑不得。“我又不靠这张脸吃饭......” “你是个女儿家,脸可是顶顶重要的!”老王妃极力地想要掰正她。“你瞧瞧你这几个表妹,哪个不是精心养着的。光是每日洗脸沐浴的水,都是庄子里的山泉水......每日睡觉前,还要敷上一层鲜奶,第二日脸才像剥了蛋壳的鸡蛋一样光滑柔嫩.....” 老王妃出身高贵,从小就是个精细人,吃穿用度都是上等。贵族女子之间爱攀比,为了每次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各种宴会上,她是铆足了劲儿捯饬自己。 她不允许女孩子太过粗糙。 萧倾月没法,只得顺着她老人家的话往下说道:“是,阿月谨记外祖母教诲。” “你可别光说不做。”老王妃嗔了她一眼。“一会子我让嬷嬷给写几个方子给你,回去之后每天照做。别想着偷懒,我会派人监督的。” 萧倾月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祖孙俩的一番对话,将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表姐,我先前得了一盒极好的珍珠粉,晚些时候让丫鬟送过来。” “我那里也有新买的胭脂,还没用过,一并让表姐带回去。” “我有护手的方子。” “我,我丫鬟做吃食厉害......” 郡王府的几位姑娘纷纷要给萧倾月回礼。 萧倾月笑得脸都要僵了。 啊,做女人真麻烦! / 萧倾月在郡王府一直待到用过晚膳才打道回府。 老王妃原本想让她留宿的,萧倾月称一早要去军营上职,委婉拒绝了。 老王妃心疼她觉不够睡,便没有勉强。 离开的时候,萧倾月大包小包的,马车里塞的满满的的,比来之前带的还要多。 若夏看着那些回礼,捂着嘴笑道:“我家将军也是有人疼的!” 这一点,萧倾月很是赞同。 她给郡王府的每一个主子都带了礼物,包括在外求学的表哥表弟们。但郡王府并没有占她的便宜,回的礼物也十分丰厚,倒叫她不好意思起来。 只有一样,她有些难以接受。 离开郡王府之前,舅母旁敲侧击了一番她对几位表哥的看法,看那意思似是有结亲的打算。 萧倾月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一直拿他们当亲哥哥看待,可没有半点儿男女之情。但若是直接拒绝,保不齐舅母会有什么想法。她只得以许久未见表哥们不好轻易做评价为借口,暂时糊弄了过去。 萧倾月重活一世,就没打算嫁人。 第37章 藏书楼失窃 第三十七章 藏书楼失窃 这日,国公府府门大开,广迎宾客,府里喜气洋洋一片。镇国公在北冥的地位不低,乃武将之首,他老母亲过大寿,来的宾客自然不少。 即便是没什么交情的,也都送来了贺礼,想要沾一沾喜气。 毕竟,老夫人年逾古稀却仍旧身体健朗,是难得的长寿之相。 萧倾月早早地就派人送了回帖,表示会亲自前往。 宴席是在晚上,萧倾月并未急着过去。而是等到下职回到府里,仔细梳洗打扮过后,这才带着贺礼出门。 将军府距离镇国公府不算近,乘坐马车约莫大半个时辰。 因为去镇国公府贺寿的人多,马车走到一半就变得缓慢,最后还堵在了巷子口。 不同于去郡王府的装扮,萧倾月虽然着裙衫,却选了最简单的款式。比起同龄人的花枝招展,她完全不像个姑娘家。 “头上就戴了一支玉簪,会不会太素净了?”嬷嬷有些担心道。镇国公老夫人历经几朝,德高望重,这样的场合应该穿得隆重些才是。 可萧倾月嫌麻烦。“今儿个的主人公是镇国公老夫人,她老人家穿得最打眼才好。我觉得这一身挺好的,不会喧宾夺主。” 嬷嬷知道劝说不下,只得作罢。 在巷子口等了一炷香的时辰,马车终于再次动了起来。等到了国公府门口,宾客都已经差不多要入席了。 萧倾月带着丫鬟嬷嬷送上贺礼,被管家请进了后院。 在转过影壁时,她无意中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咦了一声。 “将军,注意仪态。”嬷嬷见他左顾右盼,低声提醒道。 萧倾月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在心里嘀咕:没想到璃王殿下也来凑热闹! 他不是不爱应酬么? 最近倒是接连碰到了好几次。 萧倾月对着顾晏临的后脑勺出神,直到对方进了洞门,消失不见,这才回神。 顾晏临身子孱弱,却并不影响他的第六感。 早在萧倾月盯着他瞧时,他便发现了她的存在。 “主子。”玄一以为出了什么变故,立刻警惕起来。 顾晏临摆了摆手,道:“无事。” 玄一推着轮椅继续往里走,就见镇国公世子快步迎上前来。 “璃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沈世子年纪比顾晏临大,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对着他行礼。镇国公府能够屹立几个朝代不倒,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算顾晏临被批命活不过十八,时常被人忽略,但毕竟是天潢贵胄,不能有任何怠慢。 国公府在礼数上,绝对挑不出错儿来。 “世子客气,是本王不请自来。”顾晏临确实没收到请帖。因为回王府要路过这边,得知老夫人做大寿,临时决定过来的。 老太太爱热闹,自然是宾客越多越好。 “殿下大驾光临,是老臣的荣幸。殿下,这边请。”镇国公世子笑容满面地将他带去了外院一处安静的院落。这处院落是老国公爷养病的院子,远离尘嚣,环境清幽,最适合璃王这样爱清静的人。 这样的安排,可谓十分体贴。 顾晏临向沈世子道了谢。 镇国公世子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对着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自称老臣,听着怪别扭的。 顾晏临听着他文绉绉地讲话有些不适应。 好在,沈世子并未在院子里多做停留,安顿好了他之后,就去招呼其他宾客了。 “主子怎么突然想起来国公府了?”玄一检查了茶水和吃食,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敢递到顾晏临的手边。 “国公府的藏书在世家当中排得上前几,或许能从藏书中找到一丝线索。”顾晏临不会漫无目的地到处闲逛,他来国公府自然是有的目的。 玄一听后,不由得一喜。 地一那边刚传回来消息,说是薛神医连同几名侍卫进了苗寨后就失去了联络,或许已经凶多吉少。薛神医一行是冲着蛊毒的解药去的,若他们出了意外,线索就断了。 镇国公号称世家典范,家中专门建有一处藏书楼。经过几代镇国公的经营,楼里的藏书少说也有十万本。其中,有近一半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古籍真迹。 如此大的藏书量,或许就有关于南疆蛊毒的记载。 “属下这就去向国公爷请示。”玄一说着就要离开。 “回来。”顾晏临却叫住了他。“你这般贸然前去,怕是要惊动他人。不若等寿宴结束,再与国公爷商量。” 反正他的身体都这样了,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今日是老夫人寿辰,国公爷作为一家之主,怕是忙得不可开交。” 正如顾晏临所料的那般,镇国公确实是不得闲。倒不用他亲自去招待宾客,而是因为府里出了一桩事。就在一刻钟前,有下人禀报称藏书楼进了贼,里面有大量的书籍不翼而飞。 镇国公听完,震怒不已。 他虽是武将,但家族经过上百年的沉淀,底蕴深厚。藏书楼里的藏书,便是家族兴旺的象征。 那些藏书对镇国公而言,是无形的资产,是宝贝,寻常人碰都不让碰一下。现如今,却一下子少了几十本,国公爷如何能不着急。 “究竟是何方贼人,竟敢擅自闯入国公府盗窃!”国公爷气得一巴掌将桌子拍出了裂纹。 “国公爷息怒,小的已经命人去追了。”负责看守藏书楼的护院擦着汗道。 藏书楼失窃,就是他们的失职。 国公府一直将那些藏书视为珍宝,要是追不回来,他们几个护院少不得要挨板子。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搜。” “国公府禁卫森严,说不定人还在府里。” “内宅外院都要搜,一处也别放过!” “可是......府里宾客众多,会不会......”管家好意提醒。 国公爷是真的气糊涂了。 今天是他发妻七十大寿,要是闹得动静太大,肯定会搅了做寿的兴致。 国公爷冷静下来,沉着脸吩咐:“封锁国公府各个出口,一律不许放人出去。再找几个机灵的人去各院搜查一番,就说......老太太养的狸猫不见了!” 老太太喜欢养小动物,尤其是那只黑得发亮的狸猫最得她的心。 第38章 嗅到了一丝异常 第三十八章 嗅到了一丝异常 “听说老夫人的狸猫不见了,丫鬟婆子正满院子里找呢。” “是老太太常常抱在怀里逗/弄的那只黑猫?” “可别不小心掉到池子里......” “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这只狸猫,咱们要不也帮着找一找。” 没多大会儿,院子里便起了骚动。 萧倾月给老夫人请安后,便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躲清闲。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了周围的动静,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分明不久之前她还看到了那只狸猫,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而且,就算是丢了,也犯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地四处搜寻吧?今儿个可是老太太的生辰! 萧倾月觉得有些蹊跷。 “假山洞里可找过了?” “找了,没有!” “树上呢,有没有?” “会不会在屋顶上?” “哎呀,你们小心些,可别弄坏了老寿星的寿桃。” 一时间,院子里乱哄哄的。 女眷们停止了闲聊。 国公夫人抿着唇,神色有些不悦。 大喜的日子家里进了贼,真是晦气。 可她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传出去被人笑话,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戏班子那边是不是要开场了?”老太太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问身旁的妇人。 那妇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看着精明能干,正是国公府的长媳——沈世子的夫人崔氏。 见婆母问起,她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招呼宾客们往戏园子而去。“老太太爱热闹,请了上京最有名的四喜班来府上唱戏,大家随我去戏楼吧。” 世子夫人发了话,其他人乐得给她面子,纷纷起身跟上。 戏楼建在后院的一处水榭。 长长的连廊绵延上百米,旁边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中央矗立着一座阁楼。阁楼四四方方,十分别致,雕梁画栋,飞檐丽瓦,看得人应接不暇。 老太太是寿星,占了视野最佳的中间位置。其余人按照不同的等级在其左右落座,一切秩序井然。没过多大会儿,戏台前面的椅子就坐满了人。 萧倾月也在其中。 她本不想来听戏,是被郡主府的表妹硬拉过来的。 郡王妃李氏与清河崔氏沾亲带故,老夫人寿辰,便也给郡王府下了帖子。 老王妃不爱凑热闹,今儿个就由郡王妃带着府中几位姑娘过来。 院子里莺莺燕燕不少,但大都是相熟的人坐在一块儿。 郡王府的表妹们自然要跟萧倾月凑在一起了。 戏台子早就搭好了,锣鼓一响,穿着各色戏服的角儿便陆续登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有了戏班子的喧闹声,宾客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没有人再提起方才院子里的骚乱。 “表姐,方才我瞧见那只狸猫了。”台上唱的最热闹时,排行第五的小表妹忽然凑近萧倾月耳边说道。 萧倾月狐疑地看向她。“在哪里瞧见的?” 小表妹指了指方才过来的地方。“就在靠近小厨房那边,一个丫鬟姐姐怀里抱着呢。” 萧倾月不动声色地解释。“兴许是饿了,跑去小厨房找吃食去了。” 小表妹不疑有他,哦了一声,便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萧倾月将她糊弄了过去,是不想她掺和进国公府的麻烦里。 她自幼习武,耳力非比寻常。 在来戏楼的路上,她就听见了两个婆子私下里唠叨。 “雪娘不是好好儿的在老夫人的榻上待着么,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不过是寻的借口,听说府里进贼了!” “连国公府都敢闯,这贼人胆子也太大了!” “嘘,小声些,可别叫人听见了......” 萧倾月眨了眨眼,只当做不知道,跟着众人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国公府进了贼,还真是稀奇! 就是不知道,被偷的是什么东西? 萧倾月胡乱猜测着。 就在这时,戏楼周围忽然多了好些侍卫的身影。 萧倾月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里可是后院,怎么会有这么多侍卫出现。莫非,那贼人就藏身在附近?想到这里,萧倾月便有些坐立难安。她倒是不怕跟贼人对上,而是这边大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真要是跟贼人对上,随便抓一个做人质都会给国公府带来不好的影响。 况且,这里头还有她十分珍视的亲人。 萧倾月思量一番,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几位表妹说道:“我想如厕,妹妹们可否陪我一起?” 这会儿,戏正演到高/潮,小姑娘们看得入迷,根本不想起身。 “表姐,这折子戏马上就唱完了。等结束了,我再陪你去,可以吗?” “对啊,正是精彩的时候呢,我不想错过......” 几个表妹难得遇到好看的戏,不免有些留念。 唯有最小的表妹对听戏没什么兴趣,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后,含糊地说要陪萧倾月去茅房。 萧倾月不好明说,只得另寻法子。 她看了看戏台子后侧的假山,那里有一片竹林。 萧倾月灵机一动,寻了个由头,撇下小表妹,独自一人摸黑钻进了竹林。就在萧倾月打算制造出一些动静,提前让女眷们离开时,有人先一步有了动作。 “走水了!” “快救火啊!” 不知谁喊了一句。 刚才还沉迷于戏曲的众人立马惊慌地站起身四处逃散起来。 人命关天,还看什么戏啊,自然是逃命要紧! “哪里着火了?” “呀,好大的烟!” 一听说有火,大家便四散开来。很快戏台子周围就见不着人影了。 萧倾月:...... 很好,省得她扮鬼吓人了。 宾客们离开戏楼,被丫鬟婆子搀扶着去了安全的地方,戏台子上的伶人却没有因此停下来,依旧激情满满的唱着。 他们是主家请来唱戏的,这点儿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银子不能白拿。 之后,国公府的侍卫就冲了进来,将戏楼团团围住。 “怎么多了这么多侍卫?” “这里可是内宅,他们出现在这里,不合适吧?” 渐渐地,台上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完全停了下来。 “贼人应该是混进了戏班子。” “国公爷下令,决不能让他离开这里半步!” 国公府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敢偷府里的藏书,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39章 百姓的命也是命 第三十九章 百姓的命也是命 那贼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行踪,不由得懊恼。 早知道,他就随便抓个女眷在手里了。 能来国公府贺寿的人身份都不低,顾忌到她们的性命,国公府投鼠忌器,他定能有一线生机。 但眼下,他已经失去先机。 就在他束手无策时,萧倾月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萧倾月今日穿着女装,虽不像其他女眷那般看起来弱柳扶风却也能一眼看出身份显赫。要知道,她身上穿的那裙衫可是用上好的雪缎裁制,寻常人家可穿不起。 瞄准了这头大肥羊,贼人欣喜不已。 他趁着外头的人还没进戏楼,突然从暗处窜了出来,一只手急急地朝着萧倾月的脖子锁去。 只要手里有了人质,他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就在他以为要得逞时,萧倾月忽然一个闪身,躲过他伸过来的胳膊,然后一个反手直击对方的面门。贼人反应过来时已是躲闪不及,只得撤回招式先护住脸。 萧倾月本就是虚晃一枪,逼着贼人后退一步后,她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精准地抵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脖子上的凉意,让贼人的脸瞬间煞白一片。 “别动!万一不小心割破了喉咙,大罗神仙都难救了。”萧倾月警告道。 她的嗓音不疾不徐,丝毫没有姑娘家的娇弱。 贼人这才惊呼上当。 萧倾月就是故意要引他出来。 至于目的,怕是不想牵连无辜。毕竟,戏楼里还有一整个戏班子的人。 萧倾月确实是有这层顾虑。 在军营里待了那么些年,她早已跟下面的将士打成一片。生而为人,何来高低贵贱之分,百姓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若贼人走投无路之下拿了那些伶人做人质,国公府怕是会舍了这些人,之后再作补偿。 萧倾月不想看到无谓的伤亡。 国公爷父子匆匆赶来,见贼人已经被拿下,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喜色。 为了留活口,萧倾月还贴心地卸了对方的下巴。夜闯国公府的贼人自然不是一般人,极有可能是死士。死士任务失败,通常会咬破藏在牙齿下的毒药。 戏楼里的伶人见到这一幕,吓得嘴巴都合不拢,一阵后怕。 “好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将门出虎女!不愧是萧家的后代!” 国公爷也曾披甲上阵,征战四方,武将之间的惺惺相惜,让他对萧倾月十分欣赏。 “国公爷过奖。”萧倾月将剑收回腰间,谦虚地拱手。 “阿月真是长大了,一点儿都不输给你的哥哥们!”国公爷捋了捋胡子,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世子言辞间也满是感谢。“方才多亏了你出手,否则指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萧倾月道:“不过刚巧碰上罢了。” “话虽如此,却是帮了国公府的大忙了。”世子笑着说道。 今日是老太太的寿辰,府里人多眼杂,国公府闹贼的事要是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一整年。 国公府丢不起这个人。 更严重些,若是有宾客在国公府受伤,那影响就更恶劣了。 故而,沈家对萧倾月的感激并非做戏而是带着真心实意的。 经此事后,萧倾月便成为了国公府的座上宾。 事后,老太太得知事情真相,甚至还动了要给萧倾月说亲的念头。国公府没有合适的男儿,可她娘家那头还有好几个侄孙没有婚配呢。 不过,这念头刚起,就被国公爷给否了。 “阿月丫头的婚事,自有楚王妃替她操心,你就别瞎掺和了。”倒不是他看不起她娘家的那些侄孙,实在是萧倾月过于优秀,那些孩子太过平庸。 他若是同意了,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老太太被斥了几句,就没吭声了。但还是叫世子妃备了一份厚礼送去了将军府。 武将地位本就低于文官,需要相互扶持。 跟萧家打好关系,总体来说利大于弊。 / “好好儿的,怎么就进了贼?” “国公府守卫森严,那贼人是怎么进去的?” “还好是虚惊一场!” 嬷嬷在得知事情的始末后,不禁一阵后怕。 在她眼里,萧倾月跟那些养在深闺的贵女没什么两样,哪怕她封了将军,又时常舞刀弄棒。她没见过萧倾月揍人的那股狠劲儿,自然格外担心。 萧倾月想的却更多。 贼人为何要夜闯国公府,难不成只为偷东西? 国公府有什么东西值得贼人惦记? 听说最开始是从藏书楼那头闹起来的,难不成那里头有什么宝贝? “听闻璃王殿下也来了国公夫人的寿宴,该不会......”嬷嬷在宫里待久了,少不得会胡思乱想。外头都传璃王和当今是一山不容二虎,两者不过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罢了。 这谣言传来传去,久而久之竟有人当真了。 萧倾月打断了她的胡乱揣测。“应该是冲着国公府去的。” “璃王不曾沾染朝中事务,倒是国公府......最近几年颇得陛下信任,族中子弟在各部担任要职......可谓树大招风!” 萧倾月一席话,果然打消了嬷嬷的疑虑。 隔墙有耳,萧倾月可不想跟皇家的人有太多的纠葛。 她救璃王,不过是出于对英雄的敬慕,不想北冥失去一位将才。 离开国公府,萧倾月还未来得及登上马车,一道嫩黄色的身影突然朝着她扑了过来。 “阿月姐姐,求求你去看看我兄长吧!” “他这些日子是真的悔悟了,为了之前做过的事自责不已......他害怕你生气,一直不敢来见你,却在家中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了......” “我不奢求你能原谅他,可他是我唯一的兄长,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去劝劝他,让他不要做傻事?”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萧倾月前世的小姑子陆鸢。 她当街拦下萧倾月,又故意大声地嚷嚷,就是想借舆论的压力,逼她就范。 若是前世的萧倾月,还真叫她们一拿捏一个准。 可她不是啊。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走了原先的老路。 第40章 “天真烂漫”的小姑子 第四十章 “天真烂漫”的小姑子 在萧倾月眼中,陆鸢就是个典型的白眼儿狼。 前世,她对陆鸢多好啊,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陆鸢想要才女的名声,萧倾月便请人提前作好诗句,替她造势;陆鸢看上她陪嫁的簪子,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立马从头上取下来送到她的手上;陆鸢看不上侯夫人为她挑选的夫婿,萧倾月便倾尽所有为她谋划...... 陆家人的自私凉薄,陆鸢学了个十成十。 其实,这些从她平日的言行举止就能窥探出来。只是那时候萧倾月爱慕陆行知,便爱屋及乌,连同对他的家人都带着厚厚的滤镜,打心眼儿里不肯承认。 陆鸢哪里是什么天真烂漫、快人快语,分明就是仗着年纪小,不把她放在眼里。有利可图,便说几句好听的;一旦不如她的意,就翻脸不认人。 前世,她被骗喝下毒酒,陆鸢非但没阻止,还在一旁幸灾乐祸。 “萧倾月,你该死!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早跟心爱之人双宿双飞了!” “谁稀罕当什么御史夫人!说得好听是清贵,实际上就是穷酸!” “我与江郎一见倾心,情投意合,是你见不得我好,故意拆散了我们!” “一杯酒毒死你,算是便宜你了!” 字字句句,恶毒万分。 她为何会撮合她跟御史府的公子?正是因为知道那姓江的书生是蓄意接近陆鸢,图的是陆家的身份地位给他带来的便利。 她不想看陆鸢掉进那男人的陷阱,葬送了后半辈子。 御史府怎么就穷酸了?那可是天子近臣,连圣上都要礼让三分。罗家家风清正,府里人口简单,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对于女子而言,绝对是个好归宿。 况且,罗家还有一条令人心动的家规: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 她舔着脸,动用无数关系好不容易才替陆鸢求来这门亲事,在她眼里,竟是害了她! 当真是狼心狗肺! 萧倾月的名声不好,有一多半是陆鸢从中搞鬼。 萧倾月为何会不顾女子的颜面追着陆行知不放?还不是因为陆鸢一直在她耳边念叨。 她说:嫂嫂,我家兄长芝兰玉树般的人,多少姑娘都想要嫁给他呢。你若是不看紧些,他可就要被别的姑娘抢走了! 她说:嫂嫂,我不喜欢赵姑娘看我哥的眼神,你帮我把她赶走好不好? 每次萧倾月在陆行知哪里受了罪想要放弃,也是陆鸢在一旁好言相劝。若非陆鸢给了她错误的情报,她又怎么会屡屡犯了陆行知的忌讳,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那会儿陆鸢才多大啊,就如此算计她! 萧倾月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毫不留情地甩开了陆鸢的手。“你莫不是当我傻?我与你侯府早已势不两立,你觉得我会为了你几滴眼泪就心软?” “陆鸢,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哦,对了,你头上戴的簪子是从我嫁妆里偷拿的吧?之前口口声声说弄丢了,没想到是舍不得还回来啊!”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萧倾月重活一世,算是学到了精髓。 陆鸢想要利用流言蜚语逼迫她跟她走,那她的如意算盘可要打错了。 “你......”陆鸢没想到萧倾月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就是一支簪子,谁稀罕!”陆鸢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终于露出了本性。 她抬手朝着头上摸去,萧倾月的话就赶到了。 “这支簪子是我娘的遗物,乃先太后所赐。若是损毁,便是对先太后不敬。你可要想好了......”和陆鸢做了那么久的姑嫂,她岂会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陆鸢这是气不过,想毁了簪子来刺激她。 反正梁子是结下了,多赔一支簪子也没什么。可她万万没想到,这簪子还有这么大的来头,真要是摔坏了,可是要吃不完兜着走。 陆鸢到底还是怂了,气急败坏地将簪子扔给了萧倾月。 萧倾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又擦,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气得陆鸢的脸色又是一阵铁青。 萧倾月是什么意思? 嫌她脏? 简直岂有此理! 陆鸢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差点儿晕过去。 “簪子还你了,你可以跟我走了吧!”陆鸢不知道是不是没带脑子出门,又或者说天生没长那玩意儿,说出来的话无比可笑。 周围看热闹的都忍不住笑了。 “她该不会以为还了簪子,萧倾月就可以不计前嫌了任由她驱使了吧?” “陆夫人不是挺精明的嘛,怎么会生出她这种愚笨的女儿啊?” “哎哟,我肚子都要笑疼了!没想到出门做个客,还能看这么一出好戏!” “无耻霸占了人家的嫁妆,还到处散播谣言把脏水往萧倾月身上泼。都闹成这样了,转头又跑来纠缠,妄想重修旧好,莫不是把人家当傻子?!” “被欺负成这样了,萧倾月可别再回头啊!” “是啊,她要是跟陆鸢走了,我都看不起她!” 在场的姑娘们大都到了要议亲的年纪,对于未来婆家的考量都十分全面。不光是要门当户对,还得人品好。再者,府里不能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事,就连婆母的性格,小姑子的脾气都要仔细打听。 就陆鸢这跋扈的姿态,可以想象真要是嫁过去了会是怎样的场面。 成亲之前就对未来嫂嫂颐指气使,大呼小叫,成亲后那还得了? 这种不讨喜的小姑子,谁敢要! 众人齐齐地看向萧倾月,都在等着她的回应。 萧倾月神色肃冷,依旧是那句话。“他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 “不过是遭受了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与那市井泼妇有什么两样?” “遇到问题,自己不敢面对,却要亲妹妹出面,他算什么男人!” 萧倾月的一番话,顿时让陆鸢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萧倾月,不许你这么说我大哥!”陆鸢急了。 “我说过了,我与你们侯府已经恩断义绝,以后见了面就是仇人。识趣些,就别继续纠缠,或许我还能让你们日子好过一点。” “如若不然,就凭着你们霸占御赐之物这一条罪名,就足够让侯府顷刻间灰飞烟灭!” 萧倾月不是在危言耸听,她是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那样就太便宜他们了。 她要他们也尝尝她上辈子的绝望! 第41章 只要不是拉国公府上贼船他还是很大方的 第四十一章 只要不是拉国公府上贼船他还是很大方的 陆鸢是被丫鬟扶着离开的。 萧倾月知道她是装晕却没有戳破。 猫抓到老鼠一口吞掉多没劲啊,逗着玩可有意思多了。 “将军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若夏看着手里的簪子恨得咬牙切齿。 就凭陆鸢,也配动夫人留下来的东西? 萧倾月神色看起来十分淡定。“簪子能安然无恙地拿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她轻轻摩挲着簪子上面的纹路,睹物思人。 这簪子是娘亲的陪嫁,亦是她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的一支簪子。后来,上了年纪,就将东西封存了起来,加到了她的嫁妆单子里。 她自己都没机会戴呢,陆鸢倒是先戴上了! 见主子不吭声,若夏只能闭紧了嘴。 到底是在外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还是知道分寸的。 一旁的嬷嬷打起帘子,将萧倾月请上了马车。 周围的人见没了热闹可瞧,纷纷乘坐马车离开。 再次聊起萧倾月,大家对她的观感从以前的鄙视渐渐转为了同情。退婚固然会被看轻,可跟陆家的所作所为比起来,这污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原先还以为是她善妒,容不下人,如今看来是整个靖安侯府的根烂了......” 从侯夫人宋氏,到世子陆行知,再到陆鸢,没一个名声是好的。 侯夫人偷拿儿媳的嫁妆,陆世子大婚前与表妹苟且珠胎暗结,陆鸢更是没大没小,小小年纪就心思恶毒。这样的门第,谁嫁进去谁倒霉。 尽管侯府对外放话,是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还将管家和几个管事推出去当了替罪羊,可大伙儿心里跟明/镜似的。 若非主子点头,那些个下人有胆子动萧倾月的嫁妆? 侯夫人此举非但没能挽回名声,还多了个苛待家奴的恶名。连在侯府做了几十年的管家都可以轻易舍弃,今后还有谁会对主子死心塌地? 这些言论起初只是在一些小茶楼里流传,后来渐渐地传开,闹得人尽皆知。 不得不说,萧倾月是懂得杀人诛心的。 用她的话说,肉要一刀一刀地割才痛快。 / 戌时末,镇国公府再次恢复了宁静。 镇国公送走宾客,亲自去了地牢。 只是,经过一番严刑拷打,那贼人身上已经没有一块皮肉是完好的却依旧不肯说出幕后主使。一时间,审讯便陷入了僵局。 沈世子大概也明白了他的身份。 作为一个合格的死士,是绝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 可就这么把人结果了,他又很不甘心。 “父亲,人已经去了半条命,可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沈世子渐渐失去了耐心。 国公爷看了一眼木架上奄奄一息的贼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贼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 恰好就在璃王进府后不久。 他倒不是怀疑这人跟璃王有什么关系,而是怕他是冲着璃王来的。璃王虽然从不参与朝政,可毕竟是天潢贵胄,若是在国公府出了事,整个国公府怕是都要跟着陪葬。 国公府能爬到如今的位子,是几辈人用鲜血换来的,可不能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原因失势。 “身上都搜过了?”国公爷问道。 沈世子点了点头。“除了防身的武器,其他什么都没找到。” 说完,他将几枚暗器和一柄短匕首拿给国公爷看。 国公爷酷爱收藏兵器,一眼就瞧出这匕首乃玄铁打造,锋利无比。玄铁世间罕见,能用此铁打造兵器也非常人能够完成。 只是,这些兵器上没有任何特殊的记号,根本无法查到其来源。 国公爷眉头越皱越紧,而后缓缓松开。“既然什么都问不出来,也不必留活口了。” 沈世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儿这就命人将他......”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待后半夜再动手。”国公爷想了想,吩咐道。“今儿个是你娘的寿辰,不宜见血。” 等过了子时,便是第二日了,就没了这些忌讳。 沈世子应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手下进地牢禀报。 “国公爷,璃王殿下有请。” 国公爷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时辰了他还在府里。 毕竟是亲王,国公爷不敢怠慢,交代完事情就匆匆离开了。再去见璃王之前,他还专程回书房换了身衣裳,免得叫那些血腥味冲撞了璃王殿下。 一盏茶时辰后,国公爷出现在了璃王面前。 “按理说这个时辰不该再叨扰,只是本王有一事相求,还望国公爷能够通融一二。”顾晏临素来是个温和的性子,只那双睿智的眼眸却不敢叫人轻视。 “殿下客气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只要国公府能办到,一定竭尽所能。”国公爷嘴上客气着,心里却在打鼓。 这位璃王殿下不轻易出现在人前,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可千万别扯上朝堂之事。 镇国公看着是个粗人,实则粗中有细。国公府能够上百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做纯臣。不偏不倚,不掺和夺嫡之争。 顾晏临何等聪慧之人,一眼便瞧出了他那点儿心思。 他不禁感到好笑。 果然是三人成虎啊! 他们怎么会听信了流言,觉得他会对那个位置感兴趣呢? 就他这破败的身子,说不定哪天就撒手西去了,还争什么争?退一万不讲,即便他得到了那个位子,又能坐几年? “国公爷言重了。不过是想进国公府的藏书楼坐坐罢了。”顾晏临揉了揉太阳穴,索性道明了来意。 镇国公听到藏书楼这三个字,不由得心惊肉跳。 怎么又扯上了藏书楼? “殿下可是有想看的书籍?”国公爷试探地问道。 “正是。”顾晏临为了让他放心,没有任何隐瞒。“本王的事,国公爷想必有所耳闻。宫里的御医轮番上阵都解不了本王体内的毒。本王想着,国公府藏书众多,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原来是为了借阅医书。 国公爷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拉着国公府上贼船,国公爷还是很大方的。 他大手一挥,直接命人去开了藏书楼的门。 “殿下有什么想看的尽管开口,只一点不能将书带出这道门。”国公爷乐呵呵地,笑得像个弥勒佛。 顾晏临欠了欠身,表示感谢。 第42章 藏书楼 第四十二章 藏书楼 不得不说,几代人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底蕴就是不一样。 国公府的藏书是真的多。 藏书楼特地建造成了圆形,总共有三层,每一层四周的墙壁上都打了书柜,层层叠叠的,甚是壮观。 根据书籍的珍贵程度,藏书做了不同的区分。 一楼摆放的是在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书籍,然后根据不同的种类和用途又细分了好几个类别,放在不同的方位。譬如农耕方面的书,就在西南一侧。有介绍不同朝代使用过的农具的,有专门介绍作物种子的,以及如何播种、如何收获的。 二楼则是寻常人家不会接触到的那一类书籍,比如如何治国,如何行军打仗,前朝颁布的法/令之类的重要典籍,一般市面上很难买到。 三楼则是孤本,有专人把手,一般人根本上不去。 这些藏书品类众多,各种版本的都有,可谓琳琅满目。 顾晏临要找的书,便是在二楼。 国公爷很大方地将他领了过去,还找了人帮忙找书。 “历朝历代关于医术的都在这里了。”国公爷指了指东面的书架。 “有劳国公爷。”顾晏临再次道谢。 顾晏临翻书的动作很小心,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见他如此爱惜书籍,国公爷表示很欣慰。 这些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虽然他不曾翻阅过,但也知道这些东西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不能轻易损毁。比起库房里头的那些金银珠宝,还要珍贵。 只是,天色已晚,屋子里免不得要点上烛火。 这对藏书楼来说是大忌。 一般情况下,都是不许在楼里翻看的。府里的人要看书,都是登记好了之后拿回自己的院子。像璃王这般原地借阅的是头一回。 国公爷毕竟上了年纪,又劳累了一整天,精神有些不济。可他又不好把璃王独自一人留在藏书楼,自己回院子里睡大觉,只得打起精神硬撑。 顾晏临察觉到他的疲惫,重新抬起头来。“国公爷若是累了,可自行回房歇息。本王大概还要两个时辰,等将这些书翻完一遍,便会离开。” 顿了顿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若国公爷不放心,可派个信得过的人在一旁守候。” 国公爷连连摆手。“殿下如郎朗明月最是知礼,老臣哪有不放心的。” 于是,唤了个心腹过来。“天暗了,多点几盏灯,一定要尽心伺候着。” “是。”那长相普通的管事恭敬地应下。 顾晏临看书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很快,桌案上的一摞书就被他看完了。他将手伸向下一本时,玄一不得不担心地开口劝阻道:“王爷,藏书楼的书又不会跑了,不如明日再来。” 他相信,只要王爷开口,国公爷必不会阻难。 顾晏临却摇了摇头。“明日还有别的事。” 玄一知晓主子的脾气,不好再劝,只得又点了两盏灯,让屋子里的光线明亮一些,免得伤了眼睛。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顾晏临就将所有跟医术相关的书籍都看完了。 距离他说的两个时辰还有一些富余。 顾晏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问那管事道:“可否将上面一层的书拿几本过来?” 管事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 那一层的书架有一人多高,需要搭上梯子才能上去。 顾晏临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是因为看到那一层的书架有些凌乱。回想起国公府闹贼的事,顾晏临觉得有些蹊跷,便借着借阅的名头进来一探究竟。 管事身手利落,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将书取了来。 因为放在最上面,平时不便打扫,书封上都蒙了一层灰。管事小心翼翼地拿着帕子轻柔地擦拭过后,这才送到顾晏临的面前,生怕脏了贵人的手。 顾晏临看书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翻书的声音。 玄一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知道主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灵机一动,借着给主子沏茶,拉了那管事去旁边说话。 管事起初还不肯离开。 毕竟,藏书楼是国公府的禁地,守卫比起书房还要森严。而且,刚刚闹了贼,国公爷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他可不敢再大意。 “这里有其他人看着呢,就是我家王爷有饮茶的习惯,能否命人在外面沏好了送进来?”玄一态度很是客气,不好叫人拒绝。 顾晏临堂堂王爷,身份尊贵着呢。 管事这一份神,顾晏临便悄悄地将一个卷轴塞进了袖袋里。 “玄一。”顾晏临忽然开口。“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时辰差不多了,回吧。” 见璃王如此通情达理,管事不由得狠狠松了口气。 他扫了一眼桌案,见书籍也没少,便彻底地放了心。 / 此时,已是宵禁时分。 原本喧闹的街道空无一人,整个上京城仿佛陷入了沉睡。 这个时辰,寻常人是不敢在外走动的。 顾晏临是个例外。 巡城营的人见了他,非但没有阻拦,还得客客气气上前见礼。 顾晏临没有露面,玄一代表他与为首的那人寒暄了几句便放行了。 回到王府,月已偏西。 顾晏临回到房里,从袖袋里拿出卷轴坐在等下仔细研究。 “王爷,薛神医可是交代了,切勿劳心劳神......”大晚上的不睡觉已经是犯了忌讳,还挑灯夜读,这样折腾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顾晏临轻咳了两声,难得没有反驳。 他伸手在桌案下的某处一按,立马就有一个暗格出现。 他将卷轴叠放整齐,放了进去。 在外面晃荡了一整天,确实是累了。 损耗过度的后遗症便是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请,是该修整一下了。 不过,顾晏临并未将这些症状告诉几个手下,免得他们又兴师动众。 / 下半夜,一道黑影从国公府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那人肩上扛着个麻袋,里头不知装了什么东西。只见他脚下生风,走得极快,熟练得穿梭在街头巷尾,躲过一波又一波的巡逻,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到护城河边。 伴随着噗通一声响,麻袋落入河中激起一片水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格外大声。 不过,这个时辰,正常人都已进入睡梦中,根本没人会发现这一异常。 唯有河边一处民宅里传出几声狗叫,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第43章 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第四十三章 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陆鸢不知好歹,跑去萧倾月面前秀,结果被狠狠地羞辱了一番。不但没帮到陆行知,还惹来了旁人的耻笑和羞辱,回到侯府又哭又闹的说不想活了,可把侯夫人给心疼坏了。 宋氏生长子陆行知时伤了身子,隔了好些年才生下陆鸢这个女儿,自然当眼珠子一样疼着。 看到陆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宋氏如何能不心疼。 “娘,她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 “不就是一支破簪子,我都还给她了,她还不肯放过我!”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以前,萧倾月可是对她言听计从,连句重话都不敢说的。 陆鸢这是典型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宋氏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侯府早已大不如前,根本没办法帮女儿讨回公道。不仅如此,她这几天为了筹银子,头发都要急白了。 可不管怎么拼凑,都只是杯水车薪。 宋氏瞥见博古架上的摆件,眼帘微微煽动。 她本不想动女儿屋子里的东西,可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能借的人家都借过了,就连娘家老太太都把棺材本儿拿了出来。为此,她可没少被几个嫂子埋怨。 可气归气,银子还算是要还的。 否则,她儿子的前途就都毁了。 “鸢儿,娘知道你委屈。你放心,等你哥承了爵,迟早会帮你讨回公道的!”宋氏开始给她画大饼。 陆鸢抽抽噎噎,似乎并不吃这一套。“他要是能帮我出气,就不会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 要不是见他没动静,她也不会跑出去找萧倾月。 “鸢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兄长!”宋氏被她的言论惊到了。 比起小女儿,宋氏自然更疼儿子。 说到底,女儿再怎么疼,将来都是要嫁出去的。儿子不一样啊,那可是给她养老送终的,是家里的砥柱,将来要继承家业的。 以前没发现陆鸢不懂事,那是因为内部矛盾不明显。 现在,内部矛盾显现出来了,宋氏先是懵了一阵,然而不假思索就站在了儿子这边。 这下子,陆鸢更加委屈了。 “我就知道,你们都只疼大哥,一点儿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只要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紧着他,剩下的才给我挑!” “我真是受够了你们的偏心!” “我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说几句怎么了?连你都这么对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陆鸢越想越生气,冲动之下就要往床柱上撞。 这下可把宋氏吓坏了,忙抱着她一口一个乖乖的叫着。 “你这是要剜娘的心啊!” “我什么时候不疼你了?你捂着良心说!你兄长有的,哪一次少了你的?娘对你们向来一视同仁!” 表明自己的态度后,宋氏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兄长要是听了这番话,怕是要伤心了。你小的时候,他可没少让你骑在他脖子上到处跑......出去碰到什么好吃的,也都会给你带一份......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如此?再说了,他身为侯府世子,在外行走代表的是靖安侯府,是侯府的脸面,吃的穿的体面一些,那也是为了侯府......” “只有他好了,咱们才会好!” “你迟早是要嫁人的,到时候还要你兄长给你做靠山呢......” “娘不希望你再说什么偏心的话!你们都是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娘一样疼爱......” 陆鸢被哄了几句,果然安静了下来。 宋氏在趁机说了侯府的难处,委婉地提了找她借东西还债的事。“娘不白拿你的,就当是借的,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娘再加倍补偿你!” 陆鸢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得忍痛割爱,将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宋氏。 看着被搬空的博古架,陆鸢对萧倾月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因为要不是她,她也不会落得这般窘迫。 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邀小姐妹来家里了! 否则,被她们瞧见屋子布置得如此寒酸,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殊不知,她曾经的小姐妹早就想跟她划清界限了,免得受牵连。 / 萧倾月给的期限一到,侯府勉强将银子凑够。 相较于上次的大张旗鼓,这回低调得不行,是借着夜色的掩护用马车拉过来的。 “十万两银子,你们可要点清楚了!别到时候又造谣说数量不够!”新任侯府管家不光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口气也不善。 后来萧倾月从若夏口中得知了缘由。 原来,为了还债,侯府上下不得不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不光是月钱降了一半,就连饭菜都是清汤寡水,连油腥都很少看到。 底下的人没有怨气才怪。 主子们吃清淡些没什么,可他们不行啊!吃不饱,吃不好,哪里来的力气干活儿嘛! “而且,婢子还听说,侯府为了补齐这笔银子,可是把家底都掏空了,还借了不少外债......” 萧倾月听后,丝毫没同情。“哦,谁家这么慷慨,有银子借给他们?” 说起这个,若夏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自然是没人肯借!” “侯府如今名声臭着呢,一听说要借钱,纷纷寻了借口躲开。” “实在躲不开的,就各种叫穷,最后拿了一两百两银子把人打发了。” “侯夫人据说还气病了一场,大骂那些人不讲义气呢。” 萧倾月开心地数着银子,侯府越惨她就越高兴。“那这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侯府家底有多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侯府这些年一直都是坐吃山空,进的少出去的多。侯府的人不事生产又不懂经营,能维持表面的风光都不错了。再者,侯夫人还要时不时补贴一下娘家,这钱花的就更快了。否则,他们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的嫁妆上。 所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这个婢子倒是知道一些。”含冬插话道。 萧倾月好奇地看向她。 含冬性子腼腆,被主子盯得有些脸红。“奴婢有个同乡曾在赌坊做跑腿,听一个认识的伙计说,他们私底下也放印子钱......” 萧倾月瞬间了然。 看来,侯夫人为了维持侯府的荣光,私底下竟然借了高利贷! 她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第44章 掺杂了壁虱的头油 第四十四章 掺杂了壁虱的头油 侯府把银子凑齐,萧倾月是个讲信用的,当即就撤了状纸。 大理寺那边儿不免有些失望。 他们接过不少的案子,但贪儿媳妇嫁妆的倒是头一次,正想着在线吃瓜呢。结果,事情就这么平息了下去! “侯府当真有那么大本事,一下子凑齐了十万两?” “听说当了不少东西,姻亲都借遍了!” “好歹有爵位在,还以为多少有些家底呢,没想到竟是个空壳子!”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我还没看够热闹呢......” 大理寺的几位官员无事可做,凑在一起闲聊。 上京城安逸太久了,他们处理完公文就没什么事了,实在是无聊至极啊! 吃瓜群众闲着,萧倾月可是忙得很。 太后娘娘生辰在即,各国使臣、外地官员少不得要进京献礼。这人一多,事儿就多,五城兵马司那边忙不过来,就找巡防营借人来了。 都是为朝廷效力,沈世子没有推辞,抽调了一批人帮着维持秩序。 萧倾月就在其中。 沈世子要在军营里坐镇,这差事自然就落到了萧倾月这个副将身上。 萧倾月领命,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军营。 各国使臣陆续进京,驿馆人满为患。 萧倾月的职责,就是跟礼部的人一道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护卫他们的安全。 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北冥建国已久,国力渐渐衰败,那些原本臣服的附属国早已生了异心,蠢蠢欲动。而北冥的邻国,诸如西凉、南秦也都对中原垂涎已久,虎视眈眈。 这群人聚集在一起,能和平共处才怪。 故而,驿站中三日一小闹五日一大闹,虽没闹出人命,但也搞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萧倾月每天光是处理各国使臣之间的纠纷都分/身乏术,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几个人用。 萧倾月每天忙着拉架,感觉比打仗还要累。“他们怎么能这么挑事儿,啊?!” “一个屋子都能争来争去的,不是嫌光线不好,就是嫌床不够软!” “有意见可以跟礼部的人提啊,干嘛要动手呢?” “他们的君王知道他们这么能折腾吗?” 萧倾月恨不得把人抓过来抽一顿。 他们就是没挨过打! 打一顿就老实了! “他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往将军身上招呼呢!”抱春帮主子包扎伤口时都心疼得不行。 “这点儿小伤,不碍事。”萧倾月倒是没觉得有多疼。 抱春却很在意。“姑娘家的脸多重要,要是留下了疤可怎么好!” “你主子我又没想着嫁人......”萧倾月笑着说道。 抱春每次听到这话就很难过。 若是老爷夫人在就好了! 寻常人家这个年纪的姑娘,还在爹娘怀里撒娇呢。她家将军却要像男儿一样,扛起重担。老天爷对将军太不公平了! 萧倾月看着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住。 唉,她最见不得美人落泪了。 “好,好啦,我以后注意便是!”萧倾月笨拙地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 抱春这才重展笑颜。 处理好伤口,知秋便跪在她身后开始帮她绞头发。 萧倾月有着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跟缎子似的光滑无比。这些年在外打仗,疏于打理,却丝毫不影响发质。能有这样一头秀发,都归功于她的娘亲——嘉敏郡主。 作为皇室宗亲,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太过邋遢。所以,从小便用宫里的方子给她调理肌肤,养出了这么一头乌发。 “丽人妆的掌柜送来了新研制的头油,将军可要一试?”将头发绞得半干后,知秋拿来了几个不同花纹的盒子让萧倾月挑选。 萧倾月哪里有心思整这些,胡乱挑了一盒。 她本不想用的,觉得娘们儿唧唧的,不适合她现在的身份。可若是不用吧,丫鬟们肯定会伤心。 “就这个吧!” 知秋拧开盒盖,一阵淡淡的花香瞬间弥漫在鼻间。 “好香啊!”若夏忍不住赞叹道。 “这是刚出的玫瑰膏,据说是西边儿传来的花种。”身为大丫鬟,知秋不仅要打理主子的生活起居,就连细节都 要问的一清二楚,方便主子询问。 萧倾月却皱了皱眉。 这香气未免过于浓烈了。要是抹在头上,别人还以为她抹了香粉呢! 正要开口拒绝,一旁的嬷嬷从知秋手中夺过了那盒头油。“这头油从何而来?” 知秋脸色变了变。“丽人妆的掌柜每个月都会送一些新鲜玩意儿到各府上......这头油,莫非有什么问题?” 丫鬟们一个个都紧张起来。 徐嬷嬷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确认里头添加了不好的东西。“虽然花香盖过了其他味道,但老奴还是从中闻到了虫子的味道。” 原来,这徐嬷嬷有一特殊的本领,那就是鼻子特别灵。 寻常人难以发现的气味,她都能闻出来。 因为这项本领,她曾经伺候的那位主子才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算计。 “什么虫子?”知秋后怕地问道。 徐嬷嬷又闻了几遍,笃定地说道:“壁虱。” 丫鬟们对这些并不了解。 徐嬷嬷却深谙此道。“壁虱是一种会传染疾病的虫子,一旦附着在人身上便以吸血为生。这虫子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个头小,不易察觉,且吸血时不会有痛感.....等发现不对时,病已入体,防不胜防!” “被壁虱啃食过的地方,刚冒一些小疙瘩,而后一点一点地溃烂,轻则毁容,重则.....呼吸衰竭而亡!” 听到后头,丫鬟们的脸都白了。知秋更是慌忙地将所有的头油都扔得远远儿的,不敢再碰一下。 “好好儿的头油里面,怎么会掺杂进去壁虱呢?”知秋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婢子当真不知道这头油有问题!” “没怪你,别急着认错!”萧倾月一手扶起她。四个大丫鬟从小就伺候她,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按理说,丽人妆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萧倾月思索道。 丽人妆是上京城有名的脂粉铺,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平头百姓,都是店里的常客。能在上京站稳脚跟,把生意做到权贵们的府上,自然不是一般人。 这些东西能送到府上,肯定是经过了层层筛选的。若真的出了问题,这铺子就别想开了! “如果不是源头出了问题,那就是在送来的途中出了岔子!”萧倾月很快就理清了头绪。 一旁的含冬会过意来。“婢子这就去查。” 东西转了几道手,虽然查起来麻烦,但起码有迹可循。 第45章 谁是内鬼 第四十五章 谁是内鬼 丽人妆那边得知此事,当即派了人来将军府赔礼道歉,还言明一定会配合调查,绝不会让这类事情再发生。 萧倾月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敲打了几句,收下了赔礼就叫人回去了。 掌柜的从将军府出来,后背都汗湿了一大片。 同行的伙计忍不住问道:“咱们送出去的东西别人用了都说好,怎么偏偏就将军府的这份出了问题?” 掌柜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警告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他回头看了看将军府门口悬挂着的那金字牌匾,仍心有余悸。 万幸没出事! 真要是用了,那可就是谋害有功之臣! 伙计不明所以,委屈地撇了撇嘴。“我也是就事论事......” 这掌柜的不是浅薄短视之人,否则也不会把丽人妆经营得如此出色。“萧府之人何等的光明磊落,岂会耍这种手段!” 他不觉得这是萧府故意刁难他,倒像是有人见不得萧将军好,想好借他的手害她。 “可东西我仔细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问题后才打包放进马车里的。”伙计做事向来细心,这回真是有嘴都说不清。 掌柜的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仔细回想一下,这东西除了你,还过了谁的手?” 伙计摇了摇头。“因为是要送到贵人府上的,所以格外小心,我拿了东西就径直上了马车,并未让任何人插手。” 掌柜的还是不肯死心。“从库房出来,就直接上的马车,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伙计皱着眉冥思苦想。 还真没有! 他取了货就直奔马房了,然后......啊,不对,他好像还去了趟茅房。因为临出门的时候,他肚子突然不太舒服,就连同那些东西一起带着去了茅厕。 “可,可那些东西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没见人碰过......” 掌柜的听出了几分话外之音,忙不迭地追问。“你去茅厕,东西放哪儿了?” “就,就放在门口的石凳上......”伙计的声音越来越小。 为了挽回余地,他又补充了一句。“那里平时很少有人经过,而且我一直盯着呢......” 掌柜的脸却沉了下来。 既然是想借丽人妆的手来害人,自然不会轻易暴露了自己。 那害虫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放进去的。 掌柜的急得团团转。“你在里头蹲了多久?” “约莫一刻钟?”伙计小心翼翼地答道。 掌柜的又问。“你离开库房的时候,是什么时辰,又是何时上的马车?” 伙计都一一答了。 这一算,就核对出了不对劲。 从库房到茅厕,最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伙计说在茅房待了一刻钟,那么他赶着马车出发应该是在未时末。可伙计却说,申时一刻。 这其中,整整相差了一刻钟。 就算是伙计估算的时辰有误差,也不会差出这么多来! “你仔细回想一下,究竟在茅房待了多久。”掌柜的再次逼问。 伙计的回答,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刻钟。 若他没有撒谎,那么这一刻钟的误差,恐怕就是他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掌柜的在当掌柜的以前可是个跑江湖的,知道有的是手段让人不知不觉的昏睡过去。一刻钟的时辰,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掌柜的越想越汗毛倒竖。 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竟然都把手伸到了他的铺子里! 丽人妆什么时候漏成了筛子? 不行,他得回去盘查一番。 / 这件事萧倾月并未对外宣扬,只叫人秘密调查。 丽人妆背后的东家定是大有来头的,能不得罪就别得罪。 只是,她瞒得紧,但不代表就没人知道。 至少,这丽人妆幕后的老板就得了消息。 事关将军府,掌柜的不敢隐瞒,立刻就派人报了上去。没多大会儿,一辆华丽的马车就到了丽人妆的门口,从上头下来了个穿的金光闪闪的胖子。 “东家。”掌柜的匆匆到门口迎接。 打扮得奢华异常的胖子,正是黄字一号,人称黄老板。 他大摇大摆进了后堂,腰间的金算盘随着步伐晃得叮当响。“这么着急着把我叫过来,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掌柜的在信里没有细说,只说遇到了麻烦。 于是,当着东家的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一遍。 “等会儿......你说,送去将军府的头油出了问题。哪个将军府?”黄老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就咱们北冥独一无二的那位女将军。”掌柜的很无语。 试问,有哪个大老爷们儿会用头油这种东西的。 当然是女人用的啊! 而能被称为将军的女人,北冥就一个,除了萧倾月还能有谁? 黄老板听到萧这个姓氏,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你怎么不早说!” 掌柜的:...... 他这不正禀报了嘛。 “萧将军可有事?”黄老板难得露出紧张的神色。 “幸亏被一位嬷嬷闻了出来,没来得及往头上抹。”掌柜的说起这事,心跳都比平时要快几个节拍。 黄老板拍了拍胸口,跟着松了口气。但很快,就沉下脸来大喝一声。“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在丽人妆闹事?他难道不知,这是小爷的产业吗?” 掌柜的嘴角抽得厉害。 当初,是谁说行事要低调,不能轻易叫人知道背后东家的来历。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黄老板见气氛有些尴尬,轻咳两声自我调节道:“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一定要彻查!不把那个内鬼揪出来,以后怕是都不得安生!” 是的,他思来想去,觉得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丽人妆的后院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而且,还能在不引起任何怀疑的情况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出了内鬼。虽然这个猜测有些荒诞,但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的不可思议那就是真相。 “去,把铺子里所有的伙计都叫过来,我要挨个儿审问。”黄老板亲自坐镇,他就不信抓不到那个内鬼。 掌柜的将命令传达下去,伙计们很快就聚集了过来。 掌柜的清点了一下人数,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是谁?”黄老板冷着脸问道。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是......是负责打理药材的小五。” 丽人妆为了让售卖的脂粉达到一定的功效,会往胭脂水粉里添加相对应的药草。这些药草娇气得很,需要专人精心打理。 现如今,那个照顾药草的人却不见了。 内鬼是谁,一目了然。 第46章 抽丝剥茧 第四十六章 抽丝剥茧 两个时辰后,失踪伙计的尸身找到了。 就在距离铺子不远处的阴暗巷子里。黄老板的人赶去时,他尚留有最后一口气。他应该是遭遇了一场恶战,身上伤口无数,脸也被砍得认不出来了。 “是谁指使你下毒的?”玄字号的人摸了摸他的脉搏,沉着脸问道。 可惜,那人因伤势过重,没来得及交代些什么就咽了气。 兴许是对方没料到会这么快查到这伙计身上,灭口比较匆忙,遗留了一些线索在现场。玄字部的人在他身上搜到了一锭金元宝以及一小片的布料,应该是打斗时从对方身上薅下来的。 玄字部立刻将这些线索禀报了上去。 原本这点小事不不需要惊动顾晏临,恰逢玄字部进府里禀报消息时,他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玄一无奈,只得如实说了。 得知有人借丽人妆的手害萧倾月,顾晏临的眉头便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两条线索,金元宝和布料。 金元宝上没有任何印记,就没有指向性,只能依稀从铸造工艺瞧出是出自宫里。再多的线索就没有了。至于那一小块布料倒是能看出点东西来。 那布料柔/软中带着一丝凉意,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能用得起的好料子。 顾晏临手指捻起布料试了试手感。“最近上京流行一种名为香菱纱的料子,传闻一匹就要价千金,只有城中的紫衣阁有......” 他的话点到即止。 玄一眼睛一亮,立刻叫人去紫衣阁打探消息。 一脸惭愧的黄一眼神闪烁。“紫衣阁?莫不是有大内总管孙公公当靠山的那家?” 北冥王朝商人的地位较之其他朝代要高了不少。 毕竟,谁不喜欢银子呢! 因此,上至宫里的贵人主子,下到寻常百姓都不排斥经商。 这紫衣阁在上京城突然崛起,以华丽的服饰和精美的珠宝首饰为噱头赢得了贵妇们的青睐,一下子就打响了知名度。虽说里面的东西是贵了些,可却大大地满足了夫人们的虚荣心。不过,与之价格相匹配的物件儿倒都是好东西,故而每日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黄一作为掌管王府产业的大掌柜,对竞争对手的底细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宫里的?”顾晏临不由得联想到那人身上。 难不成,这事跟宫里脱不了关系? 是有人看不惯萧倾月过于招摇? 但很快,顾晏临就否定了这一猜想。 他一将死之人,应该还构不成威胁。那人不至于借他的手对付萧倾月。更何况,萧倾月也没有值得他动手的理由。一切,想必是巧合。 “或许是障眼法。”顾晏临道。“查一查他近来都跟什么人来往,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玄一应了一声,将手里的飞鸽放了出去。 没过多久,关于那伙计近一个月来的行踪都摸排了一遍,果真找到了不合常理的地方。一向谨小慎微的他,时常会做出打翻药粉的举动。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如今看来却是不对劲。 另外,他以前早出晚归都有固定的时辰,近来却时常半夜才回家。 他的家人曾问起缘由,他只含糊道铺子里忙。 事实上,丽人妆人手充足,根本不需要忙到那么晚。 “玄字部的人还打听到那伙计以前在药堂做过药童,对药草有一定的了解。应是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才会设法收买他,让他在头油里动手脚。” “我仔细盘问过那送货的伙计,盒子都是密封好的,若直接将壁虱研成的粉末加进去是很难融合在一起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各方消息汇拢,顾晏临很快便推断出了下毒的手法。“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投毒风险太大,最保险的就是直接将掺杂了毒物的头油直接放到箱子里。” “可要怎么保证那一份有毒的头油会送到萧将军府上呢?万一别其他人错拿了,岂不是功亏一篑?不但达不到目的,还容易打草惊蛇。” “那人想必对伙计送货的路线和时辰足够了解,才能将一切把控得刚好。” 丽人妆送到各府上的头油品种和数量都是一样的,要保证那盒有毒的被萧倾月拿到,势必要经过精心的计算。 伙计为了方便,定会沿着最便捷的路线送货。 他拿出上京城的舆图,将几座府邸圈了出来。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完,就得先经过朱雀大街,再朝东往甜水巷......”顾晏临的手指在舆图上熟练地比划着,准确地指出了伙计送货的路线。 黄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他效忠的主子,连这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确实是伙计送货常走的一条路。”黄一眼里满是敬佩。 “所以,他应该是将那盒有毒的头油放到了倒数第二层的格子。”按照那路线图,到将军府时,刚好上面的几层都送出去了。 就算不清楚萧倾月的喜好,总会用到有毒的那一盒。 “连这些都能算到,足以证明此人心思之深沉。”黄一忍不住感慨。 “谁跟萧将军有这么大的仇啊,饶了这么大一圈想要毒害她?!” 这个问题,顾晏临也很想知道。 “就目前来看,跟萧倾月结仇的,除了靖安侯府,好像没谁了。”玄一喃喃道。 顾晏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神色莫测。 他也不确定。 毕竟,以靖安侯府如今的势力,怕是还做不到这一步。 更何况,那些证据分明都指向了宫里。 据他所知,靖安侯府可没有什么宫里的贵人当靠山。 萧倾月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些人却想借他的手害她,真可谓用心良苦。 “王爷,可要将查到的消息告知萧将军?”玄一犹豫着开口。 主子的性子他清楚。 这些年为了避嫌,他从不与朝臣有过多的来往。便是曾经的那些兄弟,也没什么联系,便是有人主动寻上门来,他亦是以养病为借口从不搭理。 近来,却因为种种巧合跟萧倾月打了几个照面。 难不成,在那些人眼里,这就成了原罪,想要借此敲打一番? 若真是如此,萧将军便是受了自家主子的连累了。 第47章 有一个算一个,通通下地狱 第四十七章 有一个算一个,通通下地狱 靖安侯府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侯夫人听了心腹婆子的禀报,不甘心地揉着帕子。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还动用了陈年的人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没想到,竟被萧倾月轻松地躲了过去。 “怎么就没毒死她!”宋氏的表情略显狰狞。 嬷嬷讪讪陪笑道:“兴许就是运气好......下一次......下一次定能得手!” 下一次?宋氏的脸沉得更厉害了。 哪里还有下一次! 她豁出脸面才求了那人的帮忙,那人可是言明说恩情已经还了,以后不欠她什么了。 原来,宋氏凑齐银子还给萧倾月后越想越不甘心,想了很多法子想要狠狠地找回场子。奈何将军府守卫森严,萧倾月自身又会武功,她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几番斟酌下,她忽然想起一位故友,用昔日的一个恩情换了他一次出手。 那人爽快得倒是爽快,而且计划也成功了,掺了毒的头油顺利地送进了将军府。只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叫萧倾月察觉了出来。 想着白白浪费了一个人情,宋氏就气得胸口疼。 好像自打萧倾月闹退婚,侯府就开始一蹶不振,做什么都不顺。 “夫人,不过一次失利而已,以后机会多的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京中看不惯她的人多了去了,只要稍加挑拨,自有人替咱们出头.......” 丫鬟们又是捶背又是劝说,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她的情绪。 “说的也是。”宋氏咽下嘴里的苦涩,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日,我会将侯府承受的屈辱百倍地还回去!” 萧倾月不是爱出风头么,那就先让她出个够。 人得意忘形,就容易露出破绽。 到那时,墙倒众人推,孤立无援,就是她出手的时候。 宋氏恨恨地咬牙,丝毫没察觉有人潜入侯府,带走了她身边伺候的一个婆子。 / “你们,你们是谁......”头上的黑布取下的那一刻,婆子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看到屋子里的黑衣人,她吓得险些又晕了过去。 蒙着面的男子没跟她废话,将一张画像递到她面前。“认识吗?” 婆子看到画像上的男子,心虚地撇过头去。“不,不认识!” “想清楚了再回答。”男子再次举起画像的同时,右手的刀也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婆子被冰冷的锋刃吓得一个激灵,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老身......老身一内宅夫人,真不认得此人......” 作为宋氏的心腹,这婆子在侯府作威作福多年,胆子养大了不少。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黑衣人的威胁,竟忍住了没把主子供出来。 “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见她不肯老实交代,黑衣人直接将刀刃逼近她脖子一寸。霎时,就有鲜红的血珠子渗了出来。 感觉到脖子上的刺痛,婆子吓得面无血色,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好,好汉饶命......” “你还有一次机会!若有隐瞒,就送你去见阎王!”黑衣人的眼眸宛若淬了冰霜,看得人遍体生寒。 婆子这会儿才知道,他们是动真格儿的,哪里还敢隐瞒,。 “认,认识!” “他是老身的远房亲戚,那年禹州大旱,粮食短缺,他来上京投奔老身......后来,机缘巧合,进宫做了太监......” “五日前,你们见了一面,都说了些什么?” “没,没说什么......就是送一些吃食和衣物......” 黑衣人当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在她的脖颈上开了第二道口子。 婆子尖叫一声,紧接着便有水渍顺着裤管滴落在地上。 竟是吓得尿了裤子! 黑衣人没空嘲笑她,冷哼一声,婆子便什么都不顾了,一五一十地招了。 “是,是夫人......夫人命我给宫里递信......” “信交给了谁?”黑衣人问道。 “我,我真不知道!那是夫人的隐秘,我只是奉命行事......” 之后,黑衣人又恐吓了几次,婆子晕过去几次,醒来后仍旧是一问三/不知。没办法,只得让她签字画押,把人打晕扔回了侯府。 “是真的不知,还是不肯说?” “只是个负责传话的,知道的秘密有限。” “没想到啊,侯夫人在宫里竟然也有人!” “就是不知是哪位主子......” 交代的差事没完成,黑衣人回去之后都挨了罚。 顾晏临看着认罪书上的手印,若有所思。 能逃过他的眼线动手还不被查出来,看来这人是真有几分能耐。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玄一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还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 “倒也不尽然。”顾晏临提醒道。“虽说没找到指使伙计下毒的幕后真凶,但能确定的是肯定跟靖安侯府脱不了关系。” / 萧府 萧倾月正在院子里舞剑,突然凌空射来一支箭,稳稳地钉在了屋檐下的门柱上。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纷纷上前将萧倾月围在了中间。 “来人啊,有刺客!”若夏更是吓得惊呼出声。 萧倾月出声制止了她。 她径直走到廊下,拔下箭取出箭筒里的字条。 “有人示警罢了,不必惊慌。” 若那人真要刺杀她,不会连最基本的准头都没有。更何况,这箭上的箭头都是钝的,根本伤不了人。 “原来是虚惊一场!”丫鬟婆子们这才松了口气。 萧倾月展开字条扫了一眼,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而后,眼神渐渐变冷,化为一声冷叱。“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若夏凑过来看了字条上的内容,也跟着骂了起来。 “当真是侯府派人做的!” “将军府一向低调,从不与人结怨。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真是岂有此理!” “吃了教训还不知悔改,真当咱们不敢动手么?!” 四个大丫鬟得知事情真相,一个个气得面色铁青,撸起袖子就要去侯府问罪。 萧倾月出声拦下了她们。“一个婆子的证词证明不了什么。你们就这么上门对峙,他们不但不会认,还会反咬一口是咱们栽赃陷害。”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若夏眼睛都气红了。 “当然不能算了。”萧倾月冷笑着说道。 她原本想慢慢对付他们的,结果他们却主动送上门来。 那她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靖安侯府有一个算一个,她会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第48章 柿子要挑软的捏 第四十八章 柿子要挑软的捏 柿子要挑软的捏。 萧倾月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陆鸢。 算算时间,距离陆鸢和那穷书生相遇的日子就要到了。 前世,她排除万难给陆鸢寻了一门好亲事,没想到竟让陆鸢给恨上了。原来,她早就有了中意之人。奈何那人身份低微,只是一名进京赶考的寒门学子。萧倾月无意间撞见两人私下相会,觉得不妥。但这种事,于姑娘家的名声有碍,萧倾月不便与婆母直说,便暗中帮着她相看人家。 萧倾月是一片好心,觉得只要陆鸢见了御史家的公子,有了比较,就会忘了那书生。哪曾想,陆鸢因此记恨上了她。 后来,陆鸢定是在侯夫人面前告了状,说萧倾月想要拆散她和情郎。侯夫人那般势利的人,如何能让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没有功名没有背景的穷书生。但她又不想让女儿难过,在得知萧倾月的打算后,瞒着陆鸢将亲事定了下来。等到事情已成定局,侯夫人谎称这都是萧倾月的主意。 陆鸢为此大闹了一场,还说非那穷书生不嫁。 侯夫人哭哭啼啼地说,亲事都已经定了,若是退婚,她的名声就毁了。即便跟那书生在一起,将来也会被人看轻,并苦苦哀求她,让她安心嫁人。并承诺,等那书生中了进士,就帮他谋个好的差事。陆鸢这才作罢。 或许正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陆鸢嫁到御史府后也没有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心里仍旧惦记着那书生,觉得被棒打了鸳鸯,每每隔着人海相望,两人都要红了眼眶。 所以,萧倾月被陆行知灌下毒酒时,陆鸢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她觉得,她的不幸都是萧倾月造成的。 她该死! 回想起前世的种种,萧倾月的心就隐隐作痛。 “这是你们逼我的......”萧倾月在纸上写下陆鸢二字,因为用力过度,墨迹都渗透了纸张,在桌案上留下了印记。 / 随着秋闱的临近,各地的举子陆续进京,使得原本就拥挤的上京城越发热闹起来。 为了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备考,很多考生都提前好几个月来到上京城。一是怕赶路太急,熬坏了身体,耽误考试;二来也是想提前适应上京的环境,免得水土不服。 大批考生的涌入,使得城中客栈人满为患。来晚的考生们,连个住处都没有。有背景有家底的,要么投靠亲戚,要么出钱租宅子,尚且不是问题。那些没钱又没有背景的,只得去城外的驿馆或者寺庙借宿。 很不幸,冯章就是这倒霉的学子之一。 “冯兄,天色已晚,可有找到落脚之处?”同他一道进京的还有另一名举子,乃是当地一富户家的公子,名唤李克。 李克为人豪爽,喜欢结交朋友。这一路上,他与冯章相处下来,甚是佩服对方的才学,故而多他颇多照顾。 这李公子的仆人早早地就进京打点,早早在客栈定了房间,倒是不用发愁。但冯章家境穷苦,囊中羞涩,进京赶考的路费还是亲戚们一起凑的,哪有余钱住客栈。 上京城乃北冥最繁华之地,物价也比其他地方高。莫说是客栈,就连城外的驿站,一晚上都要不少钱呢。这还只是住宿。既然是来备考的,这笔墨纸砚的费用都不少。还有吃饭、应酬......算下来不是一笔小数目。冯章带的那点儿银子,根本就不够。 李公子问起,冯章只得含糊应道:“我听闻许多寺庙可以借宿,正打算前往。” 李公子听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寺庙清苦,如何能住人?不若与我一道住客栈,也好多个照应。” 冯章自尊心强,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果断拒绝道:“客栈虽好,但来来往往的人多,不若寺庙里清静。” 李公子见他心意已决,只得放弃游说。 只是,这京郊的寺庙虽然提供住宿,但也不是白住的。毕竟,去寺庙里上香的达官显贵不在少数,若是都给了他们,贵人们要住哪里? 冯章一早打听了庙里的规矩,比较了一番,挑了收费最便宜的昭云寺。 这昭云寺地处偏僻,又在山里,故而香火不如其他寺院旺盛。 冯章与寺里的僧人沟通了一番,便在寺里住了下来。这住宿的问题是解决了,但吃饭的问题又来了。寺庙里的素斋也是要收钱的。 冯章看了看仅剩的一点碎银,暗暗叫苦。 不过,幸好他写的一手好字。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最终去了方丈的禅房。 方丈在见过他抄写的佛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答应让他用抄写佛经来抵饭钱。 虽说有些羞耻,但至少不用伸手问别人乞讨。 冯章从禅房里出来,不由狠狠地松了口气。 / 手下将冯章在昭云寺落脚的消息禀报给萧倾月时,她刚从军营里回来。 “哦,这么快就到了?” 她既然决定对付陆鸢,便早早地派人在城门口盯着了。她靠着前世的记忆画出了冯章的像,并让手下牢牢记住,只要他出现,就跟上去。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蹲守了十来天后,这人终于现身了。 “这人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若夏在看了冯章的画像之后,忍不住说道。 萧倾月勾了勾嘴角。 可不是么! 若非长的好,也不会让陆鸢惦记了那么多年,哭着喊着要下嫁。 “将军为何要找他,可是他有何过人之处?”抱春想的要更深远一些。 萧倾月当然不会告诉她们前世的事情,胡乱扯了个理由。“朝廷正值用人之际,说不定这些举子里头就有日后的同僚。” “听闻这姓冯的书生博学多才,在举子中名气不小,或许值得结交......” “将军该不会是想来个榜下捉婿吧?”若夏突发奇想道。 抱春瞪了她一眼,说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将军什么样的高门嫡子配不得,能看得上区区寒门书生? 若夏这会儿也知道说错了话,暗暗吐了吐舌头。“是婢子莽撞了......将军恕罪!” 萧倾月没有解释,由着她们误会。“派人盯紧了他,此人日后我有大用。” 第49章 挖坑,我也会哦 第四十九章 挖坑,我也会哦 太后寿辰,文武大臣和家眷们都要入宫叩拜,好些人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早早地去宫门口排队等候。 萧倾月也不例外。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来到宫门口,萧倾月险些睡了过去。 待马车挺稳,抱春和含冬一边一个,扶着她下了马车。 萧倾月今日倒是着了女装。湖蓝色的缎面裙,清新怡人。一头青丝用玉簪随意挽了个发髻,搭配简单的配饰,雅致又不失利落。 比起那些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响的大家闺秀,萧倾月这身装扮可谓简约至极。 她不爱出风头,这样的妆扮刚刚好。 看着周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各府女眷,萧倾月还不忘欣赏点评一番。 她在打量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打量着她。 “瞧她,穿的什么啊?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如此寒酸,这也太失礼了!” “男不男女不女的,都没个贵女的样子,真是丢咱们女儿家的脸!” “将军府莫不是真的没落了,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面对这些酸言酸语,萧倾月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完全不在意。 前世的她,就是太在乎这些虚妄的名声才被那些人拿捏。重来一遍,她当然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当然,看萧倾月不顺眼的只是少数,大多数人瞧上两眼就不再理会,各自聚在一起说话。 “阿月姐姐!”这时,郡王府的五姑娘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她跟前。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衫,梳着元宝髻,两边各自插着一支铃铛造型的步摇,走起路来,铃铛左右摇晃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瞧着就惹人喜欢。 萧倾月回过神来,唤了一声“如眉妹妹”。 郡王府的姑娘,名字里都有一个如字。 五姑娘闺名顾如眉。 这回太后寿宴,郡王妃将府里的孩子们都带来了,浩浩荡荡十来口人,还挺壮观的。 比起他们,萧倾月就显得有些形单影只了。 “阿月姐姐,一会儿你跟我们坐一起吧。”如眉挽着她的胳膊撒娇。 萧倾月知道她们是一番好意,怕她一个人太孤单,这才提出邀约。 “好啊。”这份情,她领了。 时辰尚早,萧倾月被顾五姑娘拉到郡王妃那边叙话。一番招呼打下来,还来不及叙旧宫门便开了。一行人按照品级高低,陆续入宫。 太后岁诞,各国来朝,甚是热闹。 萧倾月随着众人一道见礼,总觉得如芒在背,似乎有人在盯着她瞧。 她回过头去,果然对上了一双含恨的眼眸。 真是冤家路窄! 陆鸢没料到萧倾月如此敏锐,来不及收敛眼底的情绪被抓了个正着。 萧倾月朝着她勾了勾嘴角,继而撇开头去,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陆鸢心头的火越发烧的旺盛。 一个被退了婚的女子,她还好意思出门?! 侯夫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声警告道:“这是在宫里,莫要轻举妄动!” 陆鸢不甘心地掐着掌心,道:“凭什么她能坐在前面,而我们只能屈居后排!” 按理说,靖安侯府的爵位不低,座位应该在前面才是。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宫女竟将她们引到了后面几排,摆明了不待见她们。 可这里是宫里,侯夫人不好发作,只得虚笑着试探。“我乃靖安侯夫人,坐席会不会弄错了?” 宫娥看了她一眼,神色泰然道:“这里是靖安侯府的位子没错。” 侯夫人便不敢再质疑了。 宫娥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回应,说明了这就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看来,靖安侯夫人是真的触怒了贵人啊,座位都被挪到后面去了!” “谁叫她名声臭了呢!” “贪墨儿媳妇的嫁妆,亏她做得出来!” “什么儿媳妇,都还没进门呢!” “那就更要不得了!” “不是说都还回去了么?”有人提出质疑。 “还倒是还了,不过不是原来的那些了。很多东西找不到了,是折成银子还回去的!” “这才几天,就找不到了?怕不是舍不得归还,偷偷藏起来了吧?” “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来,真是没脸没皮!” 侯夫人本想借这次机会澄清一些事情的,还没开始就被人说得抬不起头来。 一旁的陆鸢也受到了波及,一张脸红得厉害。 她就不明白了,东西都还回去了,为什么大家还要抓着她们不放。 肯定是萧倾月在外面说了什么,这些人才故意针对她们母女。 想到这里,陆鸢看萧倾月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恨意。 要不是因为她,她又怎么会受此等屈辱! 到了此时,陆鸢仍旧觉得这一切都是萧倾月的错,她是半点儿错都没有。 萧倾月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太后娘娘落座后,宴会便开始了。 萧倾月有舅舅家的几个表妹相伴,倒也十分惬意。 宴席进行到一半,便有人开始冒头,提议让各府的千金们一展所长,为太后娘娘庆生。 太后自然不会反对。 本来嘛,大家各自展示一番,图个乐子,可偏偏有不长眼的跳出来,非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这不,就有人直接往枪杆子上撞了。 “在座的闺秀都为太后娘娘献上了才艺,不知萧将军要表演什么?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舞?” 萧倾月被点名,神色微僵。 她都尽量低调了,为什么某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她呢? 见萧倾月不接话,那人又补充了一句。“难道说,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么?” 话音刚落,就有人跟着附和起来。 “萧将军那双手可是要上阵杀敌的,怎么能用来抚琴作画呢?” “她多半时候都在舞刀弄棒的,哪有功夫学这些啊!” 讽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挑起这个话题的不是别人,正是侯夫人娘家嫂子。 萧倾月就知道,她们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若想用这个法子让她丢脸,那她们可就想错了。 萧倾月不慌不忙地起身,朝着太后拱手施了一礼。“回太后娘娘,臣的确不擅长琴棋书画。”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不少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哼!就说她无才无德吧,你们还不信?她自个儿都承认了!” “算她有自知之明!” “连最基本的技艺都不会,真是够丢人的!” 然而,萧倾月脸上却丝毫不见羞赧,腰背挺得笔直,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跟在座的姑娘们比,我确实没什么才艺。不过倒是听闻陆家教子有方,想必陆家的姑娘定是才华满腹,技压群芳。” 挖坑,她也会哦! 第50章 是萧倾月想要害我 第五十章 是萧倾月想要害我 原本掩着嘴笑得一脸得意的陆鸢忽然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一双水润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萧倾月竟然承认了? 不对,她怎么就认怂了呢!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起来。 萧倾月闹这么一出,着实是大家没想到的。这上京城中的贵女,哪个身上没点儿傲气,萧倾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实诚了? “萧倾月怎么抬举起陆家姑娘来了?莫不是反悔了,想要借此来缓和两家的关系?” “不能吧?靖安侯府因为贪图她的嫁妆,可是狠狠地丢了一回脸!” “两家都撕破脸了,现在挽回也无济于事了吧?” 贵女们窃窃私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日子太无聊,全靠萧、陆两家提供乐子。 陆鸢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由得心慌。 她兄长才名在外,但她六艺顶多算及格,根本没办法跟在场的姑娘们相提并论。她年纪尚小又贪玩,琴棋书画只学了个皮毛,当众展示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自讨苦吃。 “萧倾月,你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鸢儿才多大年纪,你这不是让她当众难堪?你安的什么心!” “就是,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见陆鸢一张脸涨得通红,她那些表姐妹哪里还坐得住,纷纷声讨起萧倾月来。 萧倾月咦了一声,道:“我不过是称赞侯夫人教导有方,何来欺负人一说?” “你就是想转移注意力才故意找鸢儿的麻烦!” “萧倾月,她好歹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姐姐,你好意思么?!” 萧倾月冷冷地勾起嘴角。 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都承认自己学艺不精了! “我可有点名道姓?真是好笑!”她感慨道。“不会就不会!像我一样,大方承不就好了,扯这么多有的没的!” “谁,谁不会了!”陆鸢果然是个经不起刺激的,被萧倾月三言两语就给挑起了火气。 “萧倾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脸没皮的!” 萧倾月身旁的表妹们见她们说话夹枪带棒的,也纷纷站起身来替她出头。“陆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 “太后娘娘面前,岂能如此撒泼?” 萧倾月扶了扶额。 表妹们到底是家教好,骂起人来都是那么文雅,失了些气势。 果然,提到太后娘娘,方才那些气势汹汹的姑娘们全都收敛了脾气,恢复了平日的端庄。 “鸢妹妹,你别上她的当。”陆鸢的表姐到底年长几岁,好意提醒道。萧倾月无非是想让陆鸢当众出丑,她若是真的上了就中了对方的奸计。 “是啊,你年纪小,就算不上台太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的。” 与其一会儿因为笨拙的技艺被人嘲笑,倒不如主动认怂。 萧倾月刚才坦荡的举动,可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她们本是一番好意,但陆鸢又怎会轻易认输。 至少,她得比萧倾月比下去才行。 于是,她一咬牙,不顾表姐们的阻拦,毅然地走向了大殿中央。那里有现成的乐器和笔墨纸砚,专门供这些闺秀们挑选。 陆鸢整日就知道跟小姐妹攀比穿戴,根本没用心学,如今也只能临时抱佛脚。 最终,她硬着头皮在一架古琴旁边坐了下来。 “陆姑娘这是要抚琴?” “那琴据说是太后娘娘的珍藏,她也敢染指?” 陆鸢因为注意力都在萧倾月身上,先前别人表演的时候她根本没有认真看,故而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信息。比如,这架摆在正中的古琴,一直没有人动过,就算是那些琴艺出众的姑娘都没敢碰一下。 陆鸢一紧张,就胡乱挑中了这架琴。 一时间,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陆姑娘疯了不成?她竟然选了英凰......” “就她那琴艺,简直玷污了这把好琴!” 在座的女眷或是震惊或是鄙夷,看陆鸢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此时的侯夫人也急了。 她想要把陆鸢给拉下来,却迟了一步。 陆鸢已经开始弹奏了。 说起来,教陆鸢琴艺的师傅还是当年萧倾月推荐的。她曾是宫里的乐师,因为年纪大了被放出宫,机缘巧合做了萧倾月的西席。 萧倾月是个坐不住的,比起琴棋书画,她更喜欢刀枪棍棒。故而,每每学会了一首曲子,她便丢在一旁,偷偷去习武。为此,她没少受罚。 后来,她跟随父兄去了南疆,就更不会碰琴了。 那时候,她生怕陆行知把她给忘了,于是极力地讨好侯夫人和陆鸢,想让她们帮她看着陆行知,不要让其他姑娘靠近他。 于是,就将这位宫里出来的琴艺师傅推荐给了侯夫人。 侯夫人知道琴师傅的来历,自然乐得收了这份大礼。 奈何朽木不可雕也! 陆鸢与琴之一艺上毫无天赋,加上没什么耐心,连琴师傅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学到。 随着琴弦的波动,古琴发出了幽幽的声响。 不愧是流传千年的名琴,发出的声音就是格外好听。 可惜的是,抚琴之人的技艺太过生疏,连最基本的连贯都做不到,吭哧吭哧的,愣是将好好的一首曲子弹得稀烂,图惹了笑话。 难听的琴声还在继续,众人都忍不住掩着嘴笑了。 侯夫人用袖子遮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行了!”端坐在高位的太后娘娘听不下去了,生怕糟蹋了她的宝贝英凰,沉着脸呵斥了一声。 陆鸢本就心乱如麻,被太后这么一吓,指尖用力一钩,发出一阵刺耳声响的同时,琴弦也随之崩了。 “大胆陆鸢,你竟敢毁坏太后娘娘的琴!”太后身旁的宫人见状,脸都白了。 几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宫女立马上前,一把将陆鸢制住。 陆鸢吓得一个哆嗦,开口喊冤道:“太后娘娘饶命,臣女不是有意的......” 爱琴被毁,太后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她看向陆鸢的眼神带了几分厌恶。 上位者,鲜少喜怒形于色。 不得不说,陆鸢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竟惹得太后娘娘动了怒。 “来人,把她拉下去!” 侯夫人脸色骤变,慌忙下跪求情道:“太后娘娘恕罪......鸢儿她......她不知道那是您的琴......请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儿上,饶她一命......” 陆鸢被宫人架着,早就吓破了胆。 “娘娘饶命......不是臣女的错......是她,是萧倾月害我!”不知道是无知还是冲动,她竟口不择言起来,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萧倾月身上。 第51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五十一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陆姑娘还真会倒打一耙!”萧倾月露出无辜的表情。 “要不是你故意激我,我又怎么会上你的当?!”这会儿,陆鸢脑子倒是转得快。 萧倾月朝着太后拱了拱手,道:“娘娘明鉴,臣可没有逼迫陆姑娘抚琴!再说了,臣也不知道她要抚琴啊!而且,台上那么多琴,她偏偏不自量力地弹奏英凰......” “这怎么是你的错!分明是陆姑娘自己选的!” “就是!” 郡王妃岂能任由陆鸢往萧倾月身上泼脏水。 她没想到,陆鸢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坏。明明是自己犯了错,非要往无辜的人身上推。在太后娘娘面前尚且如此,她实在不敢想象,私底下会对萧倾月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陆鸢还想狡辩,侯夫人已经来到她跟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孽女!” “还不跟萧姑娘道歉!”为了能够扭转局势,侯夫人不得不狠下心来让陆鸢闭嘴。 陆鸢不敢置信地看着侯夫人,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娘,你打我?” “你为了萧倾月那个贱人......” 不等她把话说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萧倾月啧了两声,隔老远都觉得疼。 陆鸢被打蒙了。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大家都要这么不待见她?就连她的亲娘都要当众甩她巴掌! “太后娘娘仁慈!小女自幼丧父,被臣妇娇惯坏了,才会做出殿前失仪的事情。还望太后娘娘看在她年幼的份儿上,饶恕她的性命。”侯夫人扯着陆鸢一起跪伏在地。 和侯夫人交好的几位夫人犹豫片刻,也都站出来替陆鸢求情。 “陆氏的确不知那琴的来历,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 “还请娘娘看在已故靖安侯的份儿上,饶她这一次!” 甚至,就连几位尚书夫人也都站了出来。 倒不是说,她们有多喜欢陆鸢,而是不想扫了太后娘娘的兴致。 “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不宜见血。娘娘不如罚她抄写女训,再禁足一个月,以儆效尤!” “眼下最要紧的是看琴能不能复原。” “一个无知小辈,娘娘何必与她一般计较,不值当!” 太后身居高位,年纪却才三十出头。这些命妇年纪可都比她大,有的甚至还是她的长辈。她们都开口替陆鸢求情。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就算想要将陆鸢千刀万剐,也不能表露出来。 “既然诸位夫人替你求情,那便暂且饶你一命。”太后娘娘眯了眯眼,嘴上说着饶恕,但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却握成了拳头。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弄坏了哀家的琴,便罚你每日在宫门口跪上两个时辰,跪满一个月为止。” 太后这话一说出口,众人脸色各异。 有人觉得,这陆家小姑娘是走了大运了,换做是平时弄坏了太后娘娘的爱琴,怕是连命都没了。 有人则觉得,这惩罚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太重了。宫门口每日进进出出的官员不少,跪在那里是何等的羞辱?脸皮薄一些的,怕是一天都撑不下去就要自寻短见了。 侯夫人原以为陆鸢躲过了一劫,正要松口气。但太后娘娘的下一句话,又将她打入了无尽的深渊。 让陆鸢跪在宫门口? 这如何使得! 侯夫人还好,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夫人,看起来还算镇定。 陆鸢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听了这惩罚,两眼一翻,差点儿晕了过去。 “娘......我不要......”陆鸢拽着侯夫人的衣袖,眼里写满了哀求。 侯夫人看着她这幅难过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她何尝想要她吃这个苦,可这是太后娘娘的懿旨,若是反对那便是抗旨。 陆鸢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怎能再次触怒了太后。 “鸢儿......不是娘不心疼你,实在是......” “你放心,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离你及笄还有两年,到那时这些事早就没人记得了......” 侯夫人的安慰不但没能让陆鸢好过一些,反而让她的身体越发抖得厉害。“不,我不去......跪在那里,还不如让我死了......” 她承受不住这份屈辱。 “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低吼。“命没了,什么都完了!” “可是......”陆鸢还想替自己争取,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上前提醒道:“侯夫人,还不谢太后娘娘恩典?” 侯夫人一个激灵,赶紧趴了回去。“臣妇,领旨谢恩!” “臣女谢太后娘娘不杀之恩。”陆鸢慌忙跟着跪拜。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感到了一丝害怕。 / 宫宴进行到一半,萧倾月便借着散酒味去了御花园。 尽管宫宴上用的都是果酒,但几杯下肚,萧倾月还是感到了一丝燥热。 因为经常跟父兄在一处,萧倾月的酒量其实还不错。 区区几杯果酒就让她醉了? 她觉得,这酒水有问题。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明明她和表妹她们喝的是一样的酒,怎么她们都没事,就她一个人觉得头晕呢?而且,她还是亲眼看着宫女给她倒酒,根本不可能动手脚。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萧倾月寻了借口来到御花园,想要冷静冷静。 “将军,婢子这里有醒酒药。”含冬应该是察觉出了异样,立马取出一粒药丸递给她。 萧倾月常年在外行走,对药理有一定的了解。 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便知道这是什么药了。 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喂进了嘴里。 “此事不宜张扬。”酒水是宫里准备的,牵扯太多,搞不好会惹来麻烦。 她暂时还想不出有谁想要会对她不利,但总归不会是太后。先不说她跟太后沾着亲,即便是没有,她也没有动手的理由。 可若不是太后,又会是谁? 她自认为行事低调,没得罪过什么人。 除了,靖安侯府那一家子。 只不过,从侯夫人母女今日的表现来看,她们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抽得出空来对付她?而且,这宫里的人又岂是她们能收买的? 萧倾月扶着额头,感觉脑袋要爆炸了。 “将军?”含冬见主子脸色不佳,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不免担心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匆匆的步伐朝着这边而来。 萧倾月主仆站在一处树荫下,刚好避开了那些人的视线。 “走走走,看热闹去!” “谁那么大胆子,赶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闹事?” “有宫人瞧见一男一女先后去了偏殿,嘿嘿......” 萧倾月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这剧情瞧着怎么那么熟悉? 第52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五十二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萧倾月不是个爱凑热闹的。 她正准备绕道往回走时,却被迫跟着一起吃了瓜。 “表姐,那姓陆的真不要脸!这才退婚多久?就又跑去安宁郡主面前献殷勤,还被人给撞见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听说长公主气得不轻,正要找靖安侯夫人讨个说法......” 表妹顾如眉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偷偷去瞧了一眼便跟萧倾月分享起来。 萧倾月皱了皱眉。 她没想到,竞还是让陆行知钻了空子。 “被人瞧见时,两人虽说隔着一段距离却没有丫鬟跟着,怎么看都有问题!” “你说,他们该不会早就......” 萧倾月朝她比了根手指,示意她噤声。“这话可不许乱说。” 祸从口出,她可不想得罪了长公主。 顾如眉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这侯府还真是不安生......前脚陆家姑娘毁了太后娘娘心爱的古琴,后脚陆行知又被撞见和安宁郡主私会......” “家学渊源罢了!”萧倾月替她总结道。 顾如眉狠狠地点了点头。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侯夫人那样眼皮子浅的母亲,又能教出多优秀的子女?就是可惜了安宁郡主!经过这么一遭,名声怕是要受影响。 看热闹的人不少,想要封口怕是难了。 萧倾月忍不住叹气。 她都已经提醒过安宁郡主了,可她偏要往火坑里跳。 宫宴结束后,萧倾月就没再关注他们。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消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安宁郡主竟与陆行知定亲了! 萧倾月还挺诧异的。 就凭靖安侯府的做派,长公主能许嫁? 这里头怕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由。 含冬擅长打探消息,没多久就探听出来了。“长公主回府后发了好大一通火,还禁了安宁郡主的足。安宁郡主伤心欲绝,不吃不喝了三天,眼看着人都瘦的没形了长公主才松了口......” “长公主可是提了条件?”萧倾月问道。 “将军还真是料事如神。”含冬赞叹道。“长公主确实对她二人的事颇为不满,可谁叫她就只有郡主这么一个女儿,总不能看着她为情所困,香消玉殒。” “郡主跪在长公主面前呈情,说她非陆行知不嫁。又说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嫁个合自己心意的总比嫁个不了解的好。郡主还说,侯府之前闹出的事都是侯夫人的主意,与陆行知无关。他也曾劝说过,但为人子总不好数落长辈的不是。后来,他好说歹说,劝侯夫人将东西还了回去......” 萧倾月听到这里,忍不住冷笑。“花言巧语!” “可不是?!”若夏跟着附和。“他才不无辜!咱们将军嫁妆里的上等笔墨可都在他的桌案上摆着呢!” 抱春和知秋亦是愤然不已。 “安宁郡主怎能轻易相信他的片面之词?” 这个萧倾月能理解。 安宁郡主这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没见过人心的险恶。就连长宁长公主也是从小被宠着长大,一路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头。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很容易被骗。 “安宁郡主到底看上了姓陆的什么啊?”若夏忍不住吐槽。 “旁的不说,他那张脸还是能看的。”萧倾月客观的评价。她之前不也是瞧上了他那张脸,觉得他比其他男子好看,这才猪油蒙了心,一头扎了进去。 “上京城长得好看的男子多了去了!依奴婢看,那璃王殿下就要更胜一筹!” 徐嬷嬷进来,听见这狂悖之言,冷声呵斥。“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若夏忙捂住了嘴。“婢子知错。” 萧倾月却赞同地点头。“璃王确实更好看!” 徐嬷嬷:...... 丫鬟不懂事就算了,怎么主子也跟着一起闹? “璃王殿下芝兰玉树,人品贵重,岂是那些个小人能比的!”徐嬷嬷清了清嗓子,纠正道。 没办法,职责所在。 “嬷嬷说的是。”萧倾月乖顺地应道。“陆行知确实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徐嬷嬷这才收起了严肃的面孔。 “含冬,你接着说。”八卦听了一半实在是难受,萧倾月便催促她接着往下说。 含冬偷偷的打量了徐嬷嬷一眼,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继续讲诉道:“总之,安宁郡主就认定了姓陆的,说之前的种种都是误会。还说,他年少无知,受人蒙蔽才犯了错,还说他对不起咱们将军......” “他骗人就算了,怎么还扯到咱们将军/头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呵,还真是油嘴滑舌!” “安宁郡主不会相信了他的鬼话吧?” “就算郡主信了,长公主可不好骗......” 几个丫头叽叽喳喳,吃瓜吃得上瘾。 “长公主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她可是早就相中了张尚书的嫡孙,只差正式议亲了......”这事知秋听隔壁府上的小姐妹提过一嘴。 当时,那家人也在宝莲寺,曾亲眼看到长公主言笑晏晏的拉着张夫人说话。 张家公子和安宁郡主就站在一旁。 适婚的男女凑一块,明眼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侯府如今就是个空架子,安宁郡主真要嫁过去,有她后悔的时候!”徐嬷嬷听得直摇头。 “安宁郡主当真不介意?那庄子上,可还住着个表妹呢!” “这就是陆行知的厉害之处了。”含冬冷笑道。“他对安宁郡主道,他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看待,还帮她相看好了人家。后来,他那表妹一次外出,不小心着了道儿,他是为了救她才有了夫妻之实。” “那次之后,他就没再碰过她。” “可偏偏,就那么一次,就有了孩子......” 这理由,将军府的狗都不会信。 “安宁郡主太天真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丫鬟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二人成婚后侯府鸡飞狗跳的日子。 “好歹沾着亲呢,将军要不要提醒一些?”徐嬷嬷斟酌着开口。 萧倾月却摆了摆手。“她正是上头的时候,谁劝都没用的。”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萧倾月端着茶盏,悠闲的呷了一口。“只有她亲眼看到了真相才会有所触动。现在出手,她只会觉得咱们是恶人,要拆散他们这对鸳鸯!” 萧倾月当够了好人。 这辈子,她不想多管闲事了。 第53章 得意不了多久了 第五十三章 得意不了多久了 没过多久,靖安侯府还真去长公主府上提亲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长公主居然应了。 这消息一经传出,可是震惊了不少人。 大多数人都觉得有些荒唐。 陆家刚闹出了霸占儿媳妇嫁妆的丑闻,长公主竟还要把爱女嫁到陆家,她莫不是脑子有疾?就看宫中的太后娘娘都派了人去公主府问话,却依旧没能改变结果。 两府很快就敲定了亲事。 之后,安宁郡主经常在小姐妹的聚会上替陆行知造势,澄清之前和表妹有染的事。并表示表妹身世凄苦,是个不错的女子。若不是遭人陷害,也不会坏了表哥的好姻缘。如今,她孩子没了,以后都没了做母亲的机会。安宁郡主大方的表示,日后等她嫁入侯府,便做主将她接回来,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 此消息一出,再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跟以往不同,这回倒是有不少人支持她的言论。 “安宁郡主不愧是贵女典范!为人贤惠大度,不像某些人,就知道争风吃醋,不知道事情始末就胡乱指责,白白丢了一桩好姻缘!” “那位表姑娘当真是可怜!从小就没了爹娘,又被亲族夺了家产,若不是侯夫人可怜她,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怕是要被那些虎狼一样的族人活活磋磨死。到了侯府,她一直恪守本分,从未有过非分之想,还尽心尽力地伺候侯夫人,将侯夫人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孝敬......这样的好姑娘,谁见了能不喜欢?” “我也听说过侯夫人要给这远房侄女找婆家的事,人都看好了,就等着对方上门提亲了,哪知道就是出门买个针线的功夫就被人给暗算了,这才有了后来的那档子事儿!” “当时,那位宋姑娘就要投缳自尽,生怕污了表哥的名声。如此贞烈的女子,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是啊,总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又不会压过正室夫人去......” 这话明里暗里,似乎都在针对萧倾月。 暗讽她不够大度。 可她们却忘了,那孩子的事。 若宋嫣然当真为了陆行知着想,在查出有孕后就该一碗堕/胎药弄掉这个孩子。而不是想要瞒天过海,偷偷生下孩子。 他们说的再好听,掩饰得再好,也改变不了欺辱萧倾月的事实。 “欺人太甚!他们分明就是把脏水往将军身上泼。” “还说什么咱们得理不饶人,逼着她打掉了孩子还不够,还想要将她一并弄死。侯夫人心善,这才不得不放弃这门婚事。” “狗屁!” 几个大丫鬟听到这些传言,气得七窍生烟。 靖安侯府的无耻,她们早就领教过。但最让她们无法接受的是,安宁郡主竟也站在了侯府那边,指责萧倾月的不是。 恋爱脑真可怕! “堂堂郡主,竟和那些乌合之众一起造谣,长公主府就这教养?”徐嬷嬷眉头皱得死紧。她常年待在宫里,见的贵人多,对长公主府上的规矩实在是不敢领教。 长此以往下去,公主府的名声怕是也要坏了。 “都消消气。”萧倾月脸色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将军,她们分明是故意抹黑!”若夏气不过,将拳头捏的嘎嘣响。“以为把脏水泼到将军/头上,就能洗清他们背信弃义的名声吗?” “她们胡乱造谣,败坏将军府的名声,咱们若是不反击一二,还当咱们好欺负呢!” 几个大丫鬟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撕了她们的嘴。 “稍安勿躁。”萧倾月安抚众人道。“被狗咬了,难不成还要咬回去不成?即便是吵赢了又能如何?她们只会说你巧舌如簧,强词夺理。” “乖,咱没必要逞一时的意气。” 萧倾月根本不在乎这些言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也不能任由她们欺负到将军/头上!” “放心,她们得意不了多久的。”萧倾月说道。 再有半旬,便是端午。 前世,陆鸢就是在看赛龙舟的时候和那书生一见钟情。 她不是嫌她多管闲事,坏了她的好姻缘么?这辈子,她一定让她如愿以偿。 / 夜幕降临,乌金落山。 城郊的树林里,一行人风风扑扑策马朝着城门而来。 此时,官道上早已没了白天的热闹,只有三三两两的路人或背着包袱,或挑着担子,与那行色匆匆擦肩而过的一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算是回来了!”为首的玄衣男子走过熟悉的街道,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容。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手下个个面容憔悴,一看就是日夜兼程赶路累的。 不过好在是在规定的日期内赶回来了,没耽误了主子的大事。 一炷香时辰后,他们便来到了璃王府的门口。 里头的人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回来,立刻就有人上前帮着牵马。 很快,顾晏临就收到了消息。 “王爷,地一他们回来了。”玄一将沏好的茶水递到顾晏临的手边,温度事宜,不冷不热,可见其用心。 顾晏临的身体太脆弱了,任何入口的东西都要恰到好处。 顾晏临嗯了一声,让他将人宣了进来。 地一跨过门槛,单膝跪地。“地一拜见主子!” “舟车劳顿,一路辛苦。” “起来吧。” 顾晏临抬眸,神色难得带了一丝轻松。 地一忙道“不敢”。 他解下身上的包袱,将里头的东西双手呈上。“这是薛神医亲手熬制的解药。” “薛神医没跟你们一起回来?”玄一好奇地问了一句。 “在京郊分开了,说是要去拜访一位故人。”地一挠了挠头,转达道。 “薛神医在上京城还有故人?”玄一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要知道,那老头儿脾气古怪着呢,给人瞧病全看心情。 心情好,谁要是求上门来,他随手就治了。心情若是不好,就算是捧着一座金山,他都爱搭不理。因为这臭脾气,他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自家主子护着他,不知道要挨多少揍。 这样一个怪人,居然有朋友! 第54章 有缘自会相见 第五十四章 有缘自会相见 萧倾月带着祭品来到萧家墓地时,就看见原本光秃秃的墓碑前摆满了各色瓜果和糕点,还留有余温,想来是刚放上去不久。 尽管萧家的墓地有专门的守墓人打理,但也不会天天更换新鲜的食物。 萧家一向节俭。萧父在世时常说:与其做这些表面功夫,还不如将粮食拿去给需要的人。 故而,萧倾月交代守墓人,不必浪费食物,只逢年过节多准备些祭品即可。 这非年非节的,又有谁会来祭拜亡父呢? 萧父的忌日还有几天,她也是临时起意过来瞧瞧,没想到还真有人记得她的父亲。 正所谓人走茶凉。头两年,萧家余威还在,或许还有人记得他们,时常过来祭拜。但日子久了,就渐渐被人遗忘了。除了亲族,这里已经很少有人踏足了。 萧倾月蹲下身子,感到诧异。 “可有见到什么人来过?”她问道。 一旁的守墓人神色窘迫,想来是没注意这边的动静。“是小的失职。” 萧倾月倒是没责怪他。 毕竟,他住的屋子离这边有一段距离,没有及时地察觉也是情有可原。 萧倾月看了看那几样糕点,都是寻常之物,根本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不过,那酒香嗅着倒是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不等萧倾月开口,那守墓人便替她解了惑。“这酒是竹叶青,有些年份了。” “竹叶青......”萧倾月喃喃地念着。 这是父亲生前最爱的酒。 上京城的权贵喜欢附庸风雅,平日里宴饮喝的都是味道寡淡的酒水,嫌少有人爱这种浓烈的酒。此酒酒液呈金黄淡绿色,晶莹透明、芳香醇厚,余味无穷。 萧倾月小的时候无意中尝过一口,当即就呛住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萧父却哈哈大笑,夸她是女中豪杰。 为此,还被萧夫人狠狠地说了一顿。 “阿月才多大,你就让她喝酒?”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你莫要带坏了她!” 萧父却不以为意,时常偷偷给萧倾月酒喝。 在他眼里,萧倾月跟那些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不同。他总觉得,自家的宝贝闺女是巾帼不让须眉,将来不会拘泥于闺中,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 萧倾月回忆起往事,不由得红了眼眶。 若是父亲还在该有多好! 萧倾月抱着酒壶,吸了吸鼻子。 “看来是有故人到访。”她说道。因为郡主娘亲看得严,萧父在外应酬嫌少喝酒。故而,知道他喜欢竹叶青的人其实很少。 “此人应该离开不久。属下沿着回城的路追赶,或许能追上。”见主子露出伤感的表情,便有侍卫主动请缨。 萧倾月有些意动,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有缘自会相见。” 她不想纠结在过去。 “江南可有书信回来?”她翻身上马问道。 若夏回过神来,答道:“前日收到消息,说是已经出发了。算算时间,再有两日孙少爷就该到上京了。” 若夏口中的孙少爷是萧倾月的侄子,萧家老五的儿子,也是萧家仅剩的男丁。萧家男丁随着父亲战死时,他还在萧家五嫂的肚子里。五嫂听闻噩耗,孩子未足月便提前出生,她还因此伤了身子。 那小猫崽子一样的婴孩儿抱出来的时候,萧倾月都没敢伸手去接,生怕弄伤了他。 这孩子生来体弱,为了好养活,早早地便将他送到了江南,五嫂的娘家那边。 算起来,如今也才三岁。 眼看着马上就到祖父的忌日了,这才动身回上京。 他虽然在江南长大,可到底是萧家的子孙。之前因为年纪太小,身子又弱,不好来回折腾。如今三岁了,姜家才敢带他回来。 “你派人去码头盯着些。”萧倾月有些年头没见到这个侄子了,还怪想念的。 “将军放心,婢子早就安排人过去了。”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但脑子还是有的。 萧倾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日后,姜家的船只终于抵达上京码头。 一行人刚下船,就瞧见了萧府的马车。 “婢子见过夫人。”四大丫鬟中的若夏和知秋上前见礼。 姜夫人忙叫她们起身。 这可是萧倾月跟前的大丫鬟,自然要多几分看重。 之后,若夏和知秋又向姜家奶娘抱着的小少爷行礼。 或许是见了生人有些害怕,小家伙直往奶娘怀里躲。 “景轩他有些认生。”姜夫人笑着解释。 “是婢子莽撞,吓到小少爷了。”若夏忙开口道。 寒暄一番之后,若夏便扶着他们上了马车。 “怎么不见你家姑娘?”姜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问道。她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眸,身材微胖,头上插着银簪,看着就是姜夫人跟前得力的。 只是,她说话的语气不太好,明里暗里仿佛在说萧倾月不懂规矩。 长辈到来,她这个做晚辈的居然不来迎接。 若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答道:“夫人容禀。我家将军奉了圣上旨意,有公务在身,没能亲自前来迎接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姜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有些埋怨的。 再怎么说,她都是萧家的客人,还是将军府这棵独苗苗的外祖母,是萧倾月的长辈。她便是再忙,也该抽空过来一趟。 尽管丫鬟给出了的理由,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呢? 萧倾月破例封了将军不错,但有谁会认呢?她在军营里,怕是处处遭受排挤,又岂会真的给她差事? 姜夫人认为,丫鬟在说谎。 不过,姜夫人是个有城府的,并未将情绪写在脸上,甚至还呵斥了那婆子两句。“萧姑娘乃是朝廷重臣,岂能为了这么件小事耽误了正事?” “夫人恕罪,都怪老奴多嘴。”那婆子是个有颜色的,立马配合着打了几下嘴。 若夏和知秋对视了一眼,低下头去不再吭声。 马车缓缓地驶向城门。 巧的是,刚进城门不久,便看到一队穿着铠甲的士兵疾驰而来。为首骑着马的,正是萧倾月。 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看得人眼睛都直了。 姜夫人起初还没认出她来,满脸好奇地问道:“那是谁家的公子,模样生的可真好......” 若夏嘴角抽了抽,回应道:“夫人,那便是我家将军。” 姜夫人:...... 第55章 给外孙撑腰来了 第五十五章 给外孙撑腰来了 “夫人,咱们远道而来,将军府就让咱们住这里啊?”丫鬟们忙着收拾行李的同时,服侍姜夫人的婆子又开始念叨了。 一会儿嫌弃屋子里摆设太简陋,一会儿又说光线不好。 总之,就没一句好话。 姜家乃是江南有名的富裕人家,家里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跟姜府比起来,将军府除了院子大一点,奢华程度远不如姜府。 婆子这是锦衣玉食惯了,都学会挑剔了。 姜夫人瞪了她一眼,道:“除了正院,就属这处院子最大,你还想怎么样?” “难不成,要把正院腾出来给咱们住?” 姜夫人虽然对萧倾月颇有微词,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哪有做客人的把主人挤出去,自己去住正院的? 婆子讪讪地笑了笑,说道:“老奴这不是怕委屈了夫人和小公子么!咱们做奴婢的倒是没什么,小公子可是将军府仅剩的一点血脉......您又是小公子嫡亲的外祖母,自然该被敬着......” 她还替姜夫人打抱不平起来了。 姜夫人搁下茶盏,严肃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外头可要管住自己的嘴。” 姜夫人心里很清楚。虽然婆子说的是实话,但她们初来乍到的,不好做的太过。毕竟,将军府的姻亲可不止他们一家,论身份论地位,几位少夫人的娘家可都是有权有势的。姜家虽然富贵,可士农工商,商户排在末尾。在外人眼里,身份上到底还是差了一截。 “夫人放心,老奴嘴巴严实着呢。”婆子见她没怪罪,越发得意起来。 看来,她是揣摩到主子的心意了。 姜夫人这次带小公子上京,一是祭拜已故的亲家,二来嘛也是想让外孙回来见见世面,顺便给他撑腰。如今,世人只知道将军府有萧倾月这个女主子,都忘了还有萧景轩的存在。 他可是萧家仅剩的一滴血脉! 萧倾月再厉害,迟早是要嫁人的。这偌大的将军府,最终还是得她的外孙来继承。 姜夫人这是急了。 前些日子,她听说萧家老宅那边的几位叔公带着几个半大的孩子来了将军府,明面上是为探望,实则是想过继一个孩子给将军府一脉,美其名曰日后有个帮衬。 那话说的可好听了。 “将军府一脉人丁凋零,难免受外人欺负。前头几位兄长膝下空虚,连个香火都没有,实在是可怜。不若从族中挑选几个孩子养在将军府,一来给景轩做个伴儿,二来日后也有个帮衬......” 尽管萧倾月委婉地拒绝了族长的好意,但也没把话说得太满。毕竟,萧景轩尚且年幼,以后的事还真不好说。都是姓萧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日后萧景轩接手将军府还需要他们的帮衬。 萧倾月客客气气地招待了他们几日,才将他们送走。离开的时候,更是送了好几车的礼物,面子上做了不少的功夫。 姜夫人得知消息,哪里还坐得住,这才急急忙忙带着外孙来了上京。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这份家业落到外人手里。 萧景轩是第一次回上京,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姜夫人便让丫鬟婆子带着他在府上转了转,好早些熟悉家里的环境。 萧倾月就这么一个侄儿,自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对他们的要求没有不答应的。莫说只是在府里转转,就是要她房里的东西,她也会乐呵呵地送出去。 几天下来,小家伙渐渐适应了府里的生活,胆子开始变得大了起来。一会儿要骑木马,一会儿要玩水的,精力旺盛得令人头疼。 萧倾月对这个胖墩墩的侄子很是喜爱,没事就喜欢逗他。 一开始,小家伙有些认生,不肯与她亲近。萧倾月将他扛在肩头满院子跑了几圈后,他便一口一个姑姑的叫着,见到她就往跟前凑。 这天,萧倾月下职回府,小家伙老远瞧见她,扔下身后的丫鬟婆子就朝着她跑了过来。 “咕咕......” “骑马马......” “小公子,慢些跑,仔细摔着了......”丫鬟婆子见他跑得欢,一个个脸都白了,生怕他有个什么好歹。 萧倾月却觉得他们照顾得过于精细了。 小孩子摔一摔不是挺正常? 摔几次才会长记性! 小家伙长得胖,腿又短,没跑几步就跑不动了,停下来等着人抱。他嘴里啊啊呜呜的,手里指责萧倾月的方向,婆子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奴这就抱您过去!”婆子说着就弯下腰去。 萧倾月皱了皱眉,出声制止道:“几步路而已,慢慢走便是。都这么大了,还抱来抱去的,像什么话!” 将军府的男儿,没这么娇气。 婆子的手伸在半空中,表情僵得厉害。“将军有所不知,小公子身子打小就弱,夫人一直精心地养着,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们小心伺候着,可不能累着......” “我瞧着轩儿挺壮实的。”萧倾月不是无的放矢。她这几天陪着小侄子玩耍,可都有仔细观察过。除了爱出汗,并没见他有哪里不舒服。 “走几步路而已,能有多累?”萧倾月不赞同道。“况且,出出汗对身体好。” 说着,她便鼓励地朝着小家伙伸出双臂。“轩儿到姑母这儿来。” 小家伙瞧了瞧婆子,又瞧了瞧英姿飒爽的萧倾月,陷入了迷茫。 以前,只要他开口,大家就抢着要抱他。 今天,她们怎么都不听他的话了呢? 萧倾月知道他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便耐着性子开口道:“轩儿想不想骑马马?想的话,就自己走过来。不然,姑姑可就走了!” 小家伙内心挣扎得厉害。 不过,最终想要骑马马的心思占了上风。于是,他迈着小粗腿朝着萧倾月走去。 萧倾月对此感到满意。 “乖!”萧倾月弯腰,一只手将他拎起,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这个举动,虽然她做过很多次,但还是把周围的丫鬟仆妇吓得不轻。 “将军,可悠着些,莫要摔着了!” “小公子这嫩胳膊嫩腿儿的,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哎哟,我的小祖宗哎,快些下来!” 院子里惊呼声不断。 第56章 真当将军府没人了么 第五十六章 真当将军府没人了么 “夫人,您快些劝劝将军吧!您是没见着那场面,老奴的心当时都要吓得跳出来了!” “将军自幼习武,不觉得有什么!可小公子打小就没吃过苦头,再这么下去,小公子身子怕是吃不消!” “小公子虽说是萧家人,可也是您疼了好些年的外孙,若是有个什么......” 婆子将院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禀报给了姜夫人。 姜夫人一听,果然急了。 萧景轩可是她的心头肉,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听说萧倾月带着外孙做一些危险的举动,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怎能如此!” “轩儿才多大?她就算有心栽培,也不该是这时候!” “果然这府里没个长辈还是不行!” 姜夫人说着,就要去正院找萧倾月说道说道。 她的脚还没跨过门槛,就被一个长相老实的丫头拦了下来。“夫人,请三思。” 这丫头是出门前,姜家老夫人特地派来跟在她们身边的。 姜夫人对此还满是抱怨。 她这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居然还让婆母管着,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本夫人做事,需要你多嘴?”姜夫人不满地说道。 那丫鬟是老夫人跟前的,自然是个稳妥的。她礼节周到,却丝毫没有退缩。“奴婢不敢。只是,出门前,老夫人特地交代,到了上京城万事要谨慎。” “夫人身份贵重,可说到底只是将军府的客人。”丫鬟的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让她不要插手将军府的事情。否则,过犹不及。 “大胆婢子,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儿!”姜夫人身后的嬷嬷见她阻难,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那丫鬟也是硬气,丝毫没有胆怯。“便是夫人责罚,奴婢也要劝夫人多为姑奶奶想一想。” 提到自己那苦命的女儿,姜夫人果然冷静了许多。 她来上京已经好些天了,却始终不见女儿的身影。她起初怀疑是将军府的下人办事不力,没及时去寺庙送信,耽搁了她们母女相聚。后来才知道,是她闺女根本就不想回来,说是怕睹物思人。 女婿都走了三年了,她还沉浸在悲伤之中,连孩子都不管了。 姜夫人当时那个恨铁不成钢啊。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女儿打定了主意要在寺庙里清修了,她难道还能拿刀架着她的脖子逼她回来不成? 不过,姜氏人到底还是挂念儿子的。人虽然没回来,但却叫丫鬟送了好些她亲手做的衣裳鞋袜。还有其他几位嫂子给侄子的见面礼,也一并捎带了回来。 “夫人,别听这小蹄子胡说八道。小公子可是萧家的独苗苗,一切应以小公子的安危为重。”婆子眼看着姜夫人要被说动,忙开口催促。 “萧将军毕竟是闺阁女子,哪里懂得如此照顾孩子。依奴婢之见,还是把小公子接到这边交给奴婢照顾吧!” 这婆子之所以极力地劝说,是不想与小公子生分了。 萧景轩打小就是她照看大的,故而在外人面前很有几分脸面。萧景轩刚回到将军府,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身边少不了熟悉的人。 婆子便想着留在将军府照顾小主子,这才着急着想把孩子捏在自己的手里。日后萧景轩继承了将军府,她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故而,她不希望小公子跟萧家的人亲近。 姜夫人并不知道她的打算,只是关心则乱。“你说得对。萧将军军务繁忙,哪里有时间照顾轩儿,还是把他接回身边看着才能放心......” 婆子见目的达到,忙不迭的应是。 那丫鬟想阻止,却被婆子挤到了一旁。“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滚一边儿去!” 婆子仗着有姜夫人撑腰,有恃无恐。 而且,这里是上京,不是姜家。 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正院。 / “姜夫人来了?”萧倾月听了丫鬟的禀报,并没有感到意外。她一手拎起萧景轩,一手整理好衣服,一个纵身从屋檐上飞了下去。 被她拎着的小家伙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飞飞......还要......”小家伙虽然才三岁,但已经能说不少的词语,而且吐字清晰,十分的惹人怜。 萧倾月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脸蛋,说道:“该用膳了,明天姑姑再带你飞飞。” 小家伙扭/动着胖胖的身躯,似有些不满。“要飞飞......” 他站在原地不肯进屋。 萧倾月可不惯着他。“天一黑,院子里会有很多蛇虫鼠蚁,你当真不进去?” 小家伙似懂非懂,一脸天真地看着她。 萧倾月揉了揉眉心,笑了。 是呢,他这个年纪,哪里知道什么是危险。 她的威胁根本就不管用。 于是,萧倾月只得另外想法子。“你秋姨做了很多糕点,可甜呢!轩儿想不想吃?” 说到吃,小家伙的眼睛果然亮了起来。 呵,还真是个小吃货! 萧倾月无奈地揉了揉他圆圆的脑袋。“走,跟姑姑进屋去。” 这次,小家伙没有反对,牵着萧倾月的食指,欢快地跟着往前走。 姜夫人进来时,就瞧见萧倾月正耐心地喂侄子吃糕点。 姜夫人不禁松了口气。 只是,她还没发话呢,她身后的婆子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哎呀,这东西可不能乱吃!小公子肠胃弱,这些东西吃了不好克化,待会儿又要不舒服了......” 她说着,就将萧景轩嘴里的食物抠了出来。 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萧倾月皱眉。 这婆子好生无礼! 她身边的四大丫鬟亦露出了震惊又愤怒的表情。 这婆子,好大的胆子! 若夏是个藏不住话的,第一个站了出来。“这糕点的方子是徐嬷嬷亲自传授的,宫里的贵人们都认可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好克化的了?” “就是!徐嬷嬷可是在宫里专门伺候贵人小主子的,难道不比你清楚?” “胆敢跟小主子动手,你活腻了吧?!” 除了含冬,其他两人都愤愤地声援了若夏。 主子还没开口呢,她一个下人就在这里指手画脚,真当将军府没人了么?! 第57章 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样子 第五十七章 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样子 婆子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一动也不敢动。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替自己申辩,一位穿着体面的婆子从内室走了出来。那举手投足,有着说不出的优雅,看着身份就很不一般。 此人正是若夏口中的徐嬷嬷。 她先是规矩地向萧倾月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道:“不知者不怪。这位嬷嬷头一回到上京,对府上的规矩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 轻飘飘一句话,就给婆子定了罪。 不懂规矩这四个字看似寻常,可若深究起来可是大忌。 高门大户里头最讲究的就是规矩。 徐嬷嬷一番话,便是斥责姜家没规矩了。 这让姜夫人的脸顿时火辣辣一片,有些无地自容。 商户人家,根本不重视这些。而且,这婆子是她的陪嫁丫鬟,跟了她多年,是她的左膀右臂。平时犯点儿小错,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无伤大雅就行。 可她却忘了,这里不是江南姜府,而是上京的将军府。 徐嬷嬷表面上是数落婆子,实则是在说姜家没规矩。 早知如此,她就该听那丫头的劝!怎么被心腹嬷嬷挑唆了几句就一时冲动跑来萧倾月的院子讨说法呢?结果,正事还没办呢,就把将军府的人给得罪了! 姜夫人那个后悔啊! “夫人有所不知,我身边的这位嬷嬷是皇后娘娘所赐,以前专门照顾宫里的小主子。” “这位妈妈如此心急,也是护主心切。今日之事,我便不追究了。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还望夫人日后对下人多加约束,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心里要有个数。” “莫要仗着带了萧公子几年,就把自个儿当成半个主子了!” 萧倾月本不想把话说的难听。 可这婆子几次三番的挑事,明里暗里离间她跟姜家的关系,实在是可恶。若不严厉一些,日后怕是要在将军府惹出大乱子。 “你说的是,确实是我的失职......”姜夫人这会儿终于意识到了两府之间的差距,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句。“回去之后,我一定狠狠地罚她。” 婆子听了她的话,脸色骤然一变。夫人竟就这么妥协了?再怎么说,她都是将军府的客人,是萧倾月的长辈,怎么能被她压过一头? 她倒是不担心受罚的事,毕竟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 姜夫人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口头上说教几句就过去了。 可在气势上一旦输了,日后想要再找回场子就难了。 她正想要提醒姜夫人,让她拿出亲家夫人的派头来,却被萧倾月冷冽的眸子吓得一个哆嗦。 “这位妈妈似乎心有不甘?怎么,本将军说的不对么?” 萧倾月向来宽以待人,很少有这么严苛的时候。 她板起脸来的时候,还挺能唬人的。 “老奴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怕小公子吃坏了肚子,并非有意冒犯......”婆子到了此刻还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仍旧在狡辩。 “放肆!”抱春见她死性不改,当即呵止道。“主子说话,哪有你开口的份儿!” 婆子还委屈上了。“老奴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将军,惹得将军如此大怒。难道老奴被冤枉了,连为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抱春冷笑一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不知道错在哪里,对主子不敬便是错!” “主子没让开口,你擅自开口,便是错!” “不知悔改,错上加错。” 若夏也忍不住帮腔。“爱之深责之切?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了,连最起码的尊卑都不懂!” 这婆子要是放在将军府,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婆子被骂得白了脸色。 姜夫人没想到事情会闹得如此严重,有心想要替婆子求情,张了张嘴却又咽了回去。 她到底还是怂了。 萧倾月任由几个大丫鬟训斥着那不懂规矩的婆子,没有制止的意思。可见,她对这婆子的不满由来已久。等到那婆子颤歪歪地跪地求饶后,她才幽幽地开口。“轩儿是将军府的小主子,亦是本将军的亲侄子。难不成,本将军会害了他不成?” “你看似是担心小主人,实则是僭越。” “做奴婢就该有做奴婢的自觉,不要妄想一些有的没的。” “念你初犯,本不想严惩。可你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满口胡言乱语。今日若是不罚,实在是难以服众。” 萧倾月缓缓起身,走到姜夫人跟前。“夫人不介意我越俎代庖,替夫人管教姜家的奴婢吧?” “不,不介意......”强大的压迫感让姜夫人额头不由自主地冒汗。说到底,是她的人有错在先,而且还拒不认错,她便是想要替她开脱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婆子这会儿是真的害怕了。 她跪着爬到姜夫人的身边,抱着她的腿恳求道:“夫人,夫人救救奴婢......奴婢对您和小公子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不敬啊......” “你一进来就跟小主子动手,这便是你的忠心?”若夏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婆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姜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都把她打蒙了。“夫人......” “闭嘴!”姜夫人气得咬牙切齿。“看来,的确是我把你惯的不成样子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呈口舌之快!” 婆子捂着脸,眼底满是无措跟恨意。 她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受过这般的羞辱。 “怎么,还不服气?”姜夫人被她眼里的恨意惊到了。 婆子意识到姜夫人态度的变化,忙低下头去。“奴婢不敢......” 姜夫人捂着胸口,一口气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实在是难受的紧。 她向来倚重这婆子,一直将她当成心腹。没想到,宠还宠出仇来了。 或许,萧倾月说的对。 她就是太疏于管教,所以才养大了她的胃口。 “来人,拖下去,仗责二十!”姜夫人这回是真的发了狠心,不再包庇。 “夫人......夫人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打小就跟着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听要挨打,婆子彻底地慌了。 可惜,为时已晚。 她没想到,萧倾月三言两语就让夫人舍弃了她。 第58章 真把自个儿当盘菜了 第五十八章 真把自个儿当盘菜了 姜夫人兴师问罪不成,反倒折了一个心腹。 冷静下来之后,她没再提把萧景轩接回身边的事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离开了。 至于那个婆子,不用萧倾月发话,她就自觉地远离了她。免得日后她奴大欺主,背着她做出对外孙不利的事情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姜夫人背上已是一身的汗。 吓得! 她没想到,上京的大户人家规矩如此森严。稍有不慎,就要挨板子。以前,她还觉得婆母给她立规矩简直就是不人/道。如今想来,那还是最轻的。 “夫人,张妈妈要如何处置?”几个贴身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其中一个站出来小心翼翼地询问。 姜夫人有气无力地坐在罗汉床上,心有戚戚。“她我是不敢留了......” 奴婢心大了,都想做主子的主了! 她以前不是没察觉,只是认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没放在心上。可经过萧倾月的一番敲打,她这才明白,主就是主,奴就是奴。主仆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叫奴婢骑到头上来。 想到张妈妈粗鲁地从外孙嘴里抠出食物的样子,姜夫人就一阵后怕。 只不过,张妈妈到底跟了她多年,几十年的相伴,若说没点儿感情是不可能的。可再深厚的主仆情谊也比不过自己的亲外孙! 姜夫人咬了咬牙,吩咐道:“给她请个大夫。等养好了伤,就让她回江南。我在乡下有一处庄子,还缺个管事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重用了。 丫鬟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 客院的事儿很快便传到了正院。 萧倾月还以为姜夫人会犹豫一些时日,等想明白了再做决定。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有了转变,要把张妈妈打发走。 “算她明事理!”若夏轻哼一声。 她其实早就看这主仆二人不顺眼了。 尤其是那张妈妈,仗着是姜夫人身边得力的又带过小公子几年,便自抬了身价,整天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眼睛都恨不得长到头顶上去了,看着就不爽。 关键是,她还特别爱挑事儿。 撺掇着姜夫人,想要离间小公子和将军的感情。 呵! 还真把自个儿当盘菜了! “能教导出五嫂这样的闺秀,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萧倾月对几位嫂嫂极为尊敬,这才任由姜夫人他们在府里作威作福。 “早些将那婆子弄走了也好,省得教坏了小公子。”徐嬷嬷亦是十分庆幸。 小公子虽然年幼,但看着是个聪慧的。 只是以前过于溺爱,养成了懒惰的性子。在饮食上又不节制,以至于身材肥胖,走几步路就喘。这样下去可不行! “好在回来了,日后有将军看着,还能掰过来。” 萧倾月对这个侄子十分喜爱,自然会倾其所有栽培他。可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没养过孩子,在这方面还是有所欠缺的。 养孩子可不比带兵,着实伤脑筋。 萧倾月揉了揉太阳穴,打算给寺庙的嫂嫂们写信,让她们回来搭把手。 将军府没个女主人还真不行! 于是,萧家的几位夫人便收到了萧倾月的来信。萧倾月在信里跟她们诉苦,说军务如何繁忙,实在是无暇顾及萧景轩这个侄子。又说姜夫人如何溺爱孩子,孩子被惯的不成样子。还说外敌环伺,南疆的奸细亦蠢蠢欲动,府里若是没人照料,她怕有人趁虚而入,对小侄子不利。 萧景轩可是萧家唯一的男丁了! 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萧家可就绝后了! 两天之后,几位在寺庙里清修的夫人便出现在了将军府门口。 几年没有回来,她们看着那牌匾仍旧触景伤情,一个个红了眼眶。 萧倾月听了丫鬟的禀报,亲自去府门口相迎。 “嫂嫂们一路辛苦了!” “院子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直有人打扫。若是缺了什么,尽管跟管家说。” “轩儿暂时住在正院,有劳几位嫂嫂帮忙照看了!” 萧倾月笑得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你还跟我们客气了!” “就是!好像轩儿不是我们的侄子似的!” “是我这个当亲娘的不称职。这段日子,麻烦小姑了!” “你安心当差,府里由我们几个看着呢,定不叫那些人如愿!” 萧家几位夫人你一句我一句,便将照顾孩子的责任揽了过来。 萧倾月乐了。 早知道这招有用,她就该早些拿出来才是! / 萧家几位夫人回府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时间,在上京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以前任凭萧家人磨破嘴皮子都不肯回来,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听说是不放心萧家孙少爷!” “也是啊,萧将军自个儿都还没嫁人呢,哪里知道怎么养孩子!” “将军府的夫人们回来了,以后有的热闹了!” 消息传着传着,连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小皇帝表示很欣慰,大手一挥,赏赐了不少的东西下去。 萧家男儿为国捐躯,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这番举动,一来替自己树立好名声,二来也有拉拢之意。 小皇帝刚亲政不久,在朝堂上势单力薄,正是需要人支持的时候。萧倾月虽是一界女流,却有着实打实的兵权。小皇帝对她有提拔之意,萧倾月投桃报李,自然该忠心于他。 赏赐几位萧夫人,不过是顺便的事。 尽管赏赐并不多,但代表了皇家的态度。这让很多想要趁机踩一脚的人不得不掂量掂量,暂停了对将军府出手。 如此一来,倒是给了萧倾月缓口气的机会。 “将军为何不将遭遇刺客的消息告诉几位夫人?”抱春不解地问道。 萧老将军战亡后,萧府的几位夫人在称谓上又重新排了序。以前嘉敏郡主在的时候,她们被称为少夫人。如今,府里没了长辈,她们的称呼就要往上提一提,称为夫人。 如今,府里的下人都改了口,不敢再叫错。 萧倾月摆了摆手。“这不是没受伤么?又何必说出来,平白让她们担心?” 抱春却很是心疼。 和主子同龄的姑娘家,要么嫁作了人妇,要么还在爹娘怀里撒娇,每日抚琴作画,好不悠哉。唯有她们的主子早早地学着当家,担起家族兴旺的责任,什么事都自己扛,都快要变得不像个姑娘家了! 第59章 姜夫人的不忿 第五十九章 姜夫人的不忿 西厢,姜夫人正拉着五夫人小姜氏说话。 她将屋子里的丫鬟都打发了出去,可见是有体己话要说。 “母亲,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丫鬟的面说的?”五夫人经历了丧夫之痛,早就心如止水。见母亲把伺候的人都赶出去,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 姜夫人叹了口气,跟她诉起苦来。 “张妈妈跟了我几十年,一直都很守规矩。哪曾想,来了上京,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惹恼了你小姑......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她板子,其实何尝不是在敲打我......” “一个姑娘家家怎的那般凶狠!” 姜夫人虽然处置了张妈妈,可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冷静下来之后,越想越后悔。当时,她若是能帮着说几句话,或许就能免了这顿板子。 “照顾张妈妈的丫鬟说,她都去了半条命......她打小就跟在我身边,哪里吃过这种苦头......疼得直哼哼,整夜睡不着......” “张妈妈是有错,但罪不至此......” “我还当你小姑是姑爷一样,是个性子温和的,没想到这么霸道!” 姜夫人憋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找到个倾诉对象,自然要大吐苦水。 五夫人面色平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直到姜夫人说得口干舌燥,端起了茶盏,她才幽幽地开口。“母亲,阿月她很好。” 姜夫人噎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萧家的境况您怕是不知道。别看府里风平浪静,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萧家虎视眈眈,想要把咱们给踩在脚底下......” “阿月若是个性子软糯的,又如何支撑起这个家?” “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嫂嫂的不称职,没能替她分担一二......” “那,那也不能如此行事吧!”姜夫人不满地撇嘴。“她在外头如何耍威风我管不着,可回到府上还这般严苛,是不是太不近人情?” 总之,姜夫人是咽不下这口气。 来者是客。 “张妈妈就算再有不对,那也是我姜家的人,哪里轮得到她来惩治。”姜夫人越想越不甘心。 张妈妈的事,五夫人听丫鬟提起过,但并不知全貌。不过,嫁到萧家这些年,小姜氏对萧家的为人再清楚不过。如若不是张妈妈做的太过火,小姑也不会用雷霆手段。 “阿月是婆母亲手教出来的,她做事肯定有她的道理。”五夫人想了想,说道。 姜夫人见她竟然向着别人,气得眉头都竖了起来。“果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才嫁出门几年,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母亲......”五夫人无奈地唤了一声。“女儿只是就事论事,没别的意思。” “再说了,出嫁前您不是一直叮嘱女儿,到了夫家,就要以夫家为重么?怎么反倒数落起我的不是来了?”五夫人许久没处理过这些矛盾了,不禁感到头疼。 姜夫人她瞪大双眼看着自家女儿,想要骂她几句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母亲......不是女儿向着小姑,实在是张妈妈心思太重。”五夫人在家里娇养着长大,嫁到上京后再规矩上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亏。 她知道,萧倾月那么做,是为了萧景轩好。 “母亲,您仔细想想,张妈妈可有拿轩儿当主子看待?不过是欺负他年幼,不懂事,好拿捏罢了。”五夫人几年未见儿子,母子情分淡薄,但毕竟血浓于水,她是不会害自己儿子的。 “可是......” “奴大欺主!这次若不狠狠地责罚她,日后指不定把轩儿教成什么样儿!” “您只知道怜惜她,可有真正地为轩儿着想过?” “他是将军府唯一的男丁,肩上的担子何其沉重。若不能从小磨炼出来,只顾着贪图享乐,将来如何支棱得起来?纵子如害子,您也希望他将来有出息吧?” 五夫人一番话,让姜夫人的火气消散了大半。 确实,跟亲外孙比起来,张妈妈又算得了什么? “是我想岔了......”姜夫人说道。 五夫人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开解。“我知道母亲舍不得张妈妈,可这种背主的奴才最是记仇。即便对她再好,她也会记着挨板子的耻辱,若是将她继续留在轩儿身边,指不定怎么使坏呢。” 被她这么一说,姜夫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她想起了张妈妈挨板子时,那怨恨的眼神。 见她不再说话,五夫人便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 五夫人从姜夫人的院子出来,并没有急着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道去了正院。 她不希望因为张妈妈的事,让萧倾月心里有疙瘩。 如今一大家子的人靠着她养,五夫人觉得自己不能太自私。 萧倾月那头听了丫鬟的禀报,忙出来迎接。 “五嫂。” 五夫人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差不多一轮的小姑子,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这么晚过来,没打搅你吧?” “五嫂说哪里话。你能过来,我求之不得。”府里之前就她一个主子,有什么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萧倾月还真是不大习惯。 现在,几位嫂嫂终于肯从寺庙里回来,萧倾月是再高兴不过的。 人多,家里才热闹啊! 以前府上冷冷清清的,着实没有半点儿家的温暖。 五夫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来,是想替我娘给阿月赔个不是。” 说着,五夫人便朝着萧倾月蹲了下去。 吓得萧倾月赶紧一把扶住了她。“嫂嫂这不是折我的寿么!” “我知你是真心疼轩儿,才会对他身边伺候的人格外严格。”五夫人感激地说道。“说起来,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只顾着自己,将他丢到一旁,才让那欺主的奴才钻了空子......” “嫂嫂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咱们是一家人,何必分得这么清楚?” “我小的时候,可没少让你们头疼!” 萧倾月哪儿能真的怪到五夫人的头上。即便是有不满,那也只是针对张妈妈一人。 “轩儿是我萧家的血脉,我这做姑姑的疼他不是应该么?” “以后可别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姑嫂二人一番推心置腹,将那点子小隔阂消弭于无形。 第60章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六十章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自打萧家几位夫人回府,萧倾月脸上的笑容便多了起来。 以前她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吃个饭都没人陪。现在好了,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别提多热闹。这心情一好,她都能多吃两碗饭。 虽然依旧是早出晚归,但每次走到家门口,看着院子里亮着的灯笼,萧倾月的心里就充满了暖意。 因为将军府有了管家的,府上收到的帖子也渐渐多了起来。 萧家几位夫人虽然没再提回寺庙的事,但依旧不爱出门。除了实在推脱不掉的,出门应酬一下,其他的都寻了各种理由婉拒了。 这天,府上又收到了好些府上的请帖。 其中一份,便来自长公主府。 几位夫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派人过来询问萧倾月。 萧倾月也挺头疼的。 自从安宁郡主和陆行知定亲的消息传出来,她便自觉地地疏远了长公主,免得大家尴尬。尤其是后来,安宁郡主当着众人的面维护陆家人,她就更不屑跟她来往了。 她以为,有了前面的那些事,长公主定知道了她的打算,不会再邀请她。没想到,竟又将帖子送了过来。 这让萧倾月感到很为难。 去吧,她心里不舒服。 不去吧,便是不给长公主面子。 “不若寻个借口推了?”徐嬷嬷见她为难,于是进言道。 萧倾月迟疑片刻,最终摇了摇头。“若只邀请我一人,推了也就推了。可如今几位嫂嫂回来了,这邀请的对象便不止我一人了......” 她不怕被人议论,但嫂嫂们何其无辜,要受她的牵连? 长公主身份尊贵,她一句话便能让萧家身败名裂。 思来想去,萧倾月还是答应了下来。 / 长公主府 “我就知道她会答应。”安宁郡主得了信儿,得意地扬起嘴角。 “还是郡主高明!” “不过一个四品将军,量她也不敢得罪郡主!” “还以为有多清高呢!结果郡主一句话,她就要乖乖地过来!” 丫鬟忙不迭地恭维,笑成了一团。 这些话对安宁郡主来说,十分受用。 自打她跟陆行知定亲后,与陆家人就变得亲近了起来。陆夫人和陆鸢明里暗里不知道说了多少萧倾月的不是,久而久之,她便也将那些谎言当了真。 几次三番想要替陆家人好好儿教训一下萧倾月,但都被她躲了过去。 这让安宁郡主很没面子。 为了在圈子里重新树立威信,她便趁着及笄礼邀请了不少人来府上。 这一次,她一定要给萧倾月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尊卑。 “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呢?”安宁郡主扶了扶头上的钗子,眉眼里带了几分笑意。那钗子是前些日子陆行知送给她的,她一直爱不释手,最近经常戴着她出席各种宴会。 想到陆行知那些欲言又止的话,她心里就不舒服。 陆行知倒是没说过萧倾月的坏话。 可越是如此,安宁郡主心里越是不得劲儿,总觉得他心里还有萧倾月的位子。 两人青梅竹马的情分,可是她比不了的。 安宁郡主越想越不舒服,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郡主放心,都准备妥当了。”梳头的丫鬟应道。 “做的干净些,别叫人拿捏住了把柄。”安宁郡主不是蠢人,一再地叮嘱。 “此事定做的天衣无缝。便是出了岔子,也有人出面担着,不会让人怀疑到主子头上。” 安宁郡主知道她们已经寻好了退路,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 端午前一日,长公主府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安宁郡主的及笄礼办得格外隆重,据说小皇帝和太后都派人送来了赏赐。 萧倾月再不情愿,还是跟着几位嫂嫂来了。 不过,她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阴谋,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但凡有人靠近,她都警觉地避开,不想叫人钻了空子。 好在,一切顺利,直到礼成,都没有发生任何状况。 “难道是我想多了?”萧倾月暗暗皱眉。 几位嫂嫂许久未出来走动,少不得要应酬一番。 这次来的宾客当中有不少是她们的亲戚,都有体己话要说,没多久萧倾月就跟几位嫂嫂分开了。或许是之前安宁郡主几次三番的抹黑,原先跟萧倾月关系还不错的闺秀们见了她都远远地避开。故而,她走到哪里,都没人搭理。萧倾月倒是乐得自在。 “萧将军,我家郡主有请。”就在她想找个地方躲清静时,一个圆脸丫鬟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丫鬟萧倾月认得,正是安宁郡主的贴身婢女。 “郡主寻我何事?”萧倾月不动声色地问道。 心想,该来的还是来的。 “郡主说要为了之前的事跟萧将军道歉。”丫鬟没她预料中的那般支支吾吾,竟愿意如实相告。 萧倾月愣了愣。“我与郡主从无恩怨,何来道歉一说?” “之前郡主听信谗言,误会了将军。”丫鬟言辞诚恳,完全不像撒谎的样子。“郡主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想要找个机会跟将军赔个不是,奈何将军军务繁忙......” 萧倾月越发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脑袋很清醒。 以她对安宁郡主的了解,她才不是会轻易向人低头的主儿。即便是赔礼道歉,也不会这般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这里头肯定有什么猫腻! “郡主一会子还要招待其他客人,请萧将军尽快过去。”丫鬟似有为难,忍不住催促道。 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劳烦带路。”萧倾月深吸一口气,决定亲自去瞧瞧。安宁郡主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的贴身丫鬟来请,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肯定脱不了干系。 萧倾月身后的若夏和含冬对视了一眼,默默地跟上。 安宁郡主是在一处偏院见的她。 那座院子离设宴的地方不远,平时应该很少有人进来,但也算不上偏僻。 安宁郡主见了她,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话,仿佛没有半点儿芥蒂。她甚至亲自为萧倾月斟茶,煞有其事的说了几句赔罪的话。 别人给的东西,萧倾月自然不会碰。 安宁郡主似乎并不在意,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被长公主身边的嬷嬷给叫走了。 萧倾月认为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这让她一时有些迷茫。 莫非,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61章 还是着了道儿 第六十一章 还是着了道儿 诡异,太诡异了! 萧倾月从偏院出来,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安宁郡主竟然主动跟她道歉了!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将军,马上要开席了。”若夏见众人都往宴客的大厅走,于是提醒了一句。 萧倾月只得暂时将心头的疑虑压了下去。 宴席上,萧倾月因为有心事,根本没胃口。胡乱吃了几口,就搁了筷子。 含冬懂一些药理,她吃过的每一道菜都是验过,没有毒。 这下,萧倾月更加纳闷儿了。 可她总是莫名的有些心慌。 安宁郡主千方百计地邀请她来府上,肯定不仅仅是为了给她道歉。 她总觉得,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她。 然而,直到宴席结束,都没有发生任何状况。 用过膳,长公主便领着众人去了戏园子。 戏台子上伶人们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的夫人们看得津津有味。姑娘们却都是坐不住的,没多大会儿便三三两两约了去逛园子了。 长公主府得宠,府邸自然修得十分奢华。五步一楼,十步一景,好不容易来一次,自然要逛个尽兴。 萧倾月亦有些无聊,听得昏昏欲睡。 而且,不知什么缘故,竟觉得闷热,不时地扯着领口,想要通过这法子散热。 萧倾月端起茶盏饮了一杯,仍旧燥热无比。 一旁的五夫人见她坐立难安,忍不住关心道:“可是觉得无聊?” 苏倾月不想打搅了她们的性子,忙澄清道:“衣裳穿多了,有些燥。我去湖边的凉亭坐坐,嫂嫂们走的时候派人来叫我。” 五夫人点了点头,叮嘱丫鬟们跟紧她,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戏台子上。 萧倾月对长公主府还算熟悉,没怎么问路就找到了那处凉亭。 那里此时空无一人,倒是方便了她。 萧倾月寻了处阴凉的地方坐下,身上的热浪才稍稍缓解。这一路走来,她出了不少汗,难免口干舌燥。 “将军,婢子去要一壶解暑的茶来。”含冬见她汗流不止,于是开口道。 萧倾月不舒服地嗯了一声。 若夏拿了帕子帮她擦汗,尽心伺候。 含冬离开后,亭子里便只剩下了主仆二人。 萧倾月烦躁地拿袖子扇风,懊恼出门的时候没带把扇子。 若夏只当她是苦夏,并没有往别处想。 一刻钟后,萧倾月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脑子也昏沉沉的,当即察觉到了不对劲。 “若夏,去路口守着......”萧倾月一开口,嗓音格外沙哑。 若夏愣了愣神,很快反应了过来。“将军可是哪里不舒服,婢子这就去叫人过来。” 她说着,就要去寻几位夫人。 萧倾月一把拉住了她。“我身边不能离人......” 她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很明显,她是着了道儿了。 萧倾月不是寻常的闺秀,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异样。从进公主府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提防着,不敢掉以轻心,结果还是被人给算计了。 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一个环节。 安宁郡主递给她的茶水,她根本就没碰。 吃食两个丫鬟都替她尝过,她们都没有任何反应。 萧倾月难耐地扯着领口,努力想要保持着清醒。只是,那药太过霸道,便是她定力再好,还是有些招架不住。眼看着快要支撑不住,萧倾月一咬牙,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刺在了手腕上。 “将军!”看着她如此自残,若夏吓得脸都白了。 她伸手想要去抢她手里的簪子,被萧倾月躲开。 萧倾月稍稍恢复了一些神志。“带我回府......” 她感觉快要撑不住了。 若夏慌忙点头。 只是,没走出去几步,便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闯进了亭子。 那男人长得十分高大,挺着个浑/圆的肚子,脸上满是横肉,一双贼咪/咪的眼睛盯着萧倾月主仆,一看就不怀好意。 “果然长得不错......嘿嘿,今天可要便宜我了!”男人搓着手,一步步靠近。 若夏警惕地看着他,柳眉倒竖呵斥道:“大胆贼人!竟敢私闯内宅,究竟是何居心?!” 男人没有搭理她,而是眯着眼睛向前。“美人儿......不是你约我来的么,怎么反倒害羞起来了?” “你可知,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多久?” “是不是很难受?过来,让我帮你......只要你从了我,我明天就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 男子猥琐的话语,令人作呕。 萧倾月虚弱的靠在若夏的肩上,浑身竟提不起一丝力气。 “放肆!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管你是谁!只要本公子看中的,那就是我的!”男人似乎并不知晓萧倾月的身份,故而没有任何顾忌。他力气大的惊人,一把就将若夏给推开了。 “小美人儿,只要你乖乖的,本公子一定会怜香惜玉的......”说着,他便朝着萧倾月扑了过去。 “将军!”若夏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上前帮忙。奈何那男子人高马大,又有一身的蛮力,若夏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若夏非但没能制服那男子,反而狠狠地摔倒在地,腿疼得都无法站立。 萧倾月看到若夏受伤,忙阻止她上前。“发信号,叫暗卫过来......”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用那些人。 更何况,这里是长公主府。 长公主豢养了不少的高手和死士,他们可不是吃素的。 眼下这种情况,萧倾月也只能放手一搏。 安宁郡主这是要将她毁了! 她竟不知道她会如此恨她! 萧倾月不甘。 重活一世,她早就不看重名声了。但流言蜚语是一回事,真的被人给侵犯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拼死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小美人,别抵抗了!” “很难受对不对?哥哥这就来帮你!” 男人解决掉了丫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萧倾月握着簪子,再次狠狠地刺向手腕。瞬间,血流如注。鲜红的血滴落在石阶上,总算是让她又清醒了一些。不过,她知道只是暂时的。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掉眼前这个男人,麻烦可就大了。 安宁郡主既然要毁了她,肯定还有后招。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不能把命丢在这儿。 第62章 落水引起的流言蜚语 第六十二章 落水引起的流言蜚语 “咦,那是什么?” 一辆马车路过公主府门口,赶车的马夫无意间看到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忍不住好奇。 马车中的男子抬头瞥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长公主府上似乎挺热闹?” “今日是安宁郡主及笄礼。”走在马车旁边的侍卫恭敬地应答。 “府里定是出了什么事。”男子喃喃道。 而后,他便看见几道黑影急匆匆地翻过院墙,朝着内院方向而去。 “这是......将军府的人?”侍卫认出不远处停着的马车。 男子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叫停了马车。 “王爷?” “跟上去瞧瞧。”他开口吩咐。 玄一和地一对视了一眼,朝着半空打了个响指,立马就有一道鬼魅的身影闪身进了王府。没多大会儿,便有消息传了出来。 用的是璃王府特殊的暗号。 “萧将军出事了!”玄一在读懂暗语后,立马禀报给了马车里的人。 顾晏临喉结轻轻滑动,没有任何犹豫。“救人。” “是。”玄一当即将主子的命令传达了出去。 顾晏临坐在马车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当即打起帘子下了马车。 玄一见主子下来,忙将轮椅取了下来。 顾晏临摆了摆手。 他只是身体虚弱,并非双腿残疾,眼下情况紧急,他顾不上其他了。 长公主府的侍卫见到璃王登门,哪里敢拦,一边恭敬地将他请了进去,一边忙不迭地命人进去禀报。 顾晏临步子不急不缓地朝里走,玄一几个在后面跟着,表情古怪。 主子可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却屡屡为了萧将军破例。 难不成,当真瞧上了? “西南方向,碧波亭。”顾晏临刚进二门,就有消息传了回来。当然,他们都是用的特殊的记号,旁人并不知道。 “殿下喜静,便不去内宅了。” “这是殿下准备的贺礼。” 玄一有备而来,不知打哪儿变出一个木盒,交给了一旁的管家。 管家先是一愣,继而陪笑着换了个方向,朝着一处僻静的院子走去。那处院子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平时很少用人进去。但好在一直有人打扫,倒是不怕怠慢了璃王殿下。 “殿下,请。” “小的已经命人去禀报长公主。” 顾晏临淡淡地嗯了一声,将他打发了出去。 管事知道璃王的性子,并没有起疑。 等到他一走,顾晏临便抄了小道,朝着碧波亭而去。 后院那边,此时也有了动静。 安宁郡主身边的丫鬟慌慌张张地禀报,称有人落水。 “天太黑,没瞧清楚。” “已经叫会泅水的婆子过去了......” 各府上的女眷有不在身边的,纷纷站起身来要去寻人,生怕是自家人。 长公主见那丫鬟冒冒失失的,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府医请过来!” 大喜的日子,若是闹出了人命,公主府难辞其咎。 出了这样的事,大伙儿都没了听戏的兴致。 尤其是那些闺女不在身边的,一个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里头,就包括萧家的几位夫人。 萧倾月可是出去很久了。 几位夫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地跟了过去。 “可千万别是阿月!”五夫人小声祈祷。 走在她身旁的大夫人冷静地说道:“阿月行事向来稳妥,应该不是她。” “慌什么!不会是阿月的!” “是啊,退一万不讲,即便真的是阿月,她水性好得很,不会有事的!” 几位夫人各抒己见,安抚着最小的五夫人。 “但愿是我想多了。”五夫人捏紧手里的帕子,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最近可是听到了不少的风言风语,也知道萧倾月跟安宁郡主有过节。她本不该妄自揣测,可心中实在难安。晌午的时候,安宁郡主拍丫鬟请了萧倾月过去,说是要赔礼道歉。 呵! 就安宁郡主那目中无人的性子,会主动低头? 她越想心里越不安。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到碧波亭,果真见到湖中有一道身影在拼命地扑腾。因为隔得远,天色又暗,所以看不真切。只隐约看到有一颗头上下起伏,完全认不出对方的身份。 岸边,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会水的婆子和侍卫也都纷纷跳下湖,朝着湖中心游了过去。 “方才瞧见萧将军在凉亭里,该不会是她落水了吧?”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便有人跟着附和。 “我好像也看到她了......” “她身边的丫鬟还跟我问路来着,说想讨一壶茶送去凉亭......” 萧家几位夫人听到这里,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她们知道萧倾月会水,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不会真的是阿月吧?” “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 众人投来的视线,让萧家几位夫人感到很不舒服。 萧倾月退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名声早已大不如前。加上安宁郡主来年就要嫁进靖安侯府,萧倾月难免会被拿出来做比较。 “好好儿的,怎么掉进湖里了?” “她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丝毫不顾及主人家的感受!” “是啊,真要出了什么事,长公主岂不是无辜受牵连?” “她也太不懂事了!” 这些话还算是好的。 还有一些人,阴阳怪气的,说出来的话别提有多难听了。 “说不定是跟什么人拉扯,不小心掉进去的!” “我的丫鬟好像看到有男子的身影进了亭子。这孤男寡女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不小心落水,一会子被侍卫救上来,说不定还要赖上人家!毕竟啊,被退了婚的女子,可是不好嫁呢!” 萧家几位夫人听了这些言论,可是气得不轻。 “胡说八道些什么!” “无凭无据的就往我家小姑身上泼脏水,你们安的什么心!” “她都做得出来,还怕人说吗?”当即有人跳出来反驳。“几位夫人在寺里待久了,怕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也不能怪咱们多想!毕竟,她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也不差这一件了!” “就是......”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仿佛亲眼所见,个个口气笃定。 “行了,都不要乱猜了!”最后,还是长公主出声打算了她们。“性命攸关,还是救人要紧!” 一席话,让在场的人都闭了嘴。 第63章 是不是太纵容她了 第六十三章 是不是太纵容她了 一刻钟后,下水的人挨个儿上了岸。 “咦,这人瞧着有几分面熟?” “好像是外院马房的小厮,他怎么会在内院?”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更有眼尖的认出了那陷入昏迷的男子。 听到马夫二字,不少人脸上均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公主府规矩森严,宴请的宾客大都是各府上的女眷,即便是有男客,也都是进内宅请个安而后被请去前院。男女七岁不同席,不是说说而已。况且,公主府各门上皆有专人把守,进出都有人跟着,这内宅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马夫出现在后院,怎么看都不合理。 长公主察觉到周围异样的目光,脸色阴沉得厉害。她先是狠狠地瞪了安宁郡主一眼,而后才想法子补救。“兴许有事禀报,走得急了些,失足落入了湖中。”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抬下去医治?” 长公主觉得丢了颜面,想要尽快将此事揭过去。可偏偏,她那长出恋爱脑的闺女依旧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朝着一旁的陆鸢使了个眼色。 陆鸢会过意来,怯怯地开口道:“怎么不见倾月姐姐,方才不是有人瞧见她在碧波亭纳凉么?” “可莫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让原本都要离开的众人纷纷收了脚。 “是呢,怎么大伙儿都在,唯独不见萧姑娘的身影?” “这天黑路滑的,可别也掉进了湖里!” 萧家几位夫人见她们意有所指,一个个气得不轻,却也不免担心。到了这会儿,若她们还瞧不出里头有猫腻就白活这些年了。今日闹这么一出,摆明了有人想要害萧倾月。如果真着了别人的道儿,有损名声事小,就怕无辜丢了性命。 “陆姑娘慎言!”萧家二夫人亦是出身武将世家,哪里容得她这般诋毁自家小姑。“阿月不过是在院子里消食,就算去过碧波亭,也不见得一直在那里。” “是啊,公主府五步一景,十步一楼,风景别致。阿月难得休沐,说不定此刻正在逛园子呢。” “陆姑娘一口咬定阿月在此处,莫非是亲眼所见?” 萧家人同气连枝,自然是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陆鸢不傻,不会往这坑里跳。若是承认了,一会儿再被别人拆穿,岂不是要落得个谎话连篇的恶名?她从进公主府就一直跟安宁郡主形影不离,很多人可是都瞧见的。 “夫人这么说,可是怀疑我撒谎?我也是关心倾月姐姐......虽说她跟我兄长有缘无分,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她若真有什么事,我也是会伤心的!” 陆鸢矫揉造作的一番回应,让不少人暗自发笑。 这小姑娘怕是还在记恨上次萧倾月当众给她难堪呢! 什么有缘无分,不就是说萧倾月被陆世子甩了么?如今,萧倾月无人敢娶,陆世子却攀上了长公主府,与安宁郡主定了亲,怎么看都是陆家更有面子。 “陆姑娘的好意,萧家心领了。”萧大夫人气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顾及萧家的颜面。更何况,她们要年长许多,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着实有失身份。 “几位夫人莫要着急,我这便命人满院子里找一找。”安宁郡主见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 她料定萧倾月还在公主府。 即便是侥幸摆脱了马夫的纠缠,但她身中媚毒,肯定走不远。 那药可是个稀罕东西,她好不容易才从宫里弄出来的。为此,她还欠了别人一个大人情。 安宁郡主开了口,她的几个小跟班都附和起来。 “还是郡主心细,不若咱们也帮着找找吧?” “是啊,只要人在府里,总能找到的。” 萧家几位夫人捏紧了拳头,但对方一片好心,她们不得不忍耐。 就在此时,一个管事嬷嬷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附在长公主耳边说了句什么。长公主闻言眉头轻蹙,神情却放松了下来。 “不必找了,阿月有事提前离开了。” 安宁郡主惊讶地张了张嘴,没想到长公主竟会帮着萧倾月。她正欲开口说点儿什么,却被长公主冰冷的眼神给吓得噎了回去。 在宫里长大的人,怎会连这点儿伎俩都看不出来。 震慑住了安宁郡主,长公主便称乏了。 宾客们识趣地告辞。 安宁郡主有些不甘心。 待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她凑到长公主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萧倾月当真离开了?我分明瞧见她......” 长公主本不想再提此事的,可谁叫安宁郡主非要把脸伸出来让她打。 “跪下!” 一声呵斥,打断了安宁郡主的幻想。 “母亲......我做错什么了?”虽然有些不服气,可碍于长公主的威严,安宁郡主还是提着裙摆跪了下来。 “不知道错在哪里?那就在这里跪着,直到想明白为止!”长公主就这么一个爱女,真是不知道怎么疼才好。可身为皇家人,又是爱面子的。 今儿个闹这么一出,明眼人一早就察觉出问题来了。如果不是她从中解了围,这会儿被人议论的就该是安宁郡主了。 原来,那婆子是从外院管事那里得了信儿,帮顾晏临传递消息来了。 萧倾月的确离开了公主府,还是被顾晏临给带走的。 她那副样子,实在是不能被人瞧见。 顾晏临在口信里说的很清楚,萧倾月是中了毒,至于何种毒他没有明说。但人在公主府出的事,外人只会觉得是她的问题。 想着安宁郡主做了这等蠢事,长公主就气得心窝子疼。 “我是不是对她太过纵容了?”长公主长吁短叹,额头隐隐犯疼。 “郡主向来守规矩,定是叫人给怂恿了。”长公主身边的心腹嬷嬷思忖过后,答道。 她这么说,一来是不想长公主母女生了嫌隙,二来也确实瞧不上陆家的做派。可郡主和那陆世子已有了夫妻之实,若不嫁过去,恐怕日后无人求娶。长公主本想给安宁郡主挑个好的,人选都定了,结果出了这等丑事,如果坚持联姻,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故而,长公主只得咬牙点头,认了这门亲事。 嬷嬷的一番话,果真深得长公主的心。 下一瞬,她的眼神就变得肃杀起来。 第64章 萧倾月中毒 第六十四章 萧倾月中毒 “阿月何时走的,你们竟然不知?” “还有,若夏那丫头去哪儿了?” 萧家几位夫人从公主府出来,脸上并未有喜色。 尽管长公主言明,她是因为公务,被急着叫走了,可没见到人,她们始终不放心。 “知秋,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了马车,萧大夫人便开始了盘问。 知秋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愧疚。 她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事无巨细,生怕漏掉点什么。“婢子见将军汗流不止,以为是热的,便打算去问公主府的丫鬟要一壶解暑的茶水。可等我取了茶水回到碧波亭时,人已经不见了......” “虽是苦夏,但也没到汗流浃背的时候......”萧二夫人拧着眉道。 “除了出汗多,可还有其他不适?”三夫人关心地问了一句。 知秋仔细回忆了一番。“步子较往日要需一些。” 她从小跟着主子习武,能够听声辨位。脚步是虚是实,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怕不是被人下了药!”四夫人家中行医,对此再清楚不过。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公愤。 “如此明目张胆,是欺我将军府无人了么?!” “好,好一个长公主!” “将军府与长公主府素无恩怨,为何要给阿月下药?” 几人当中,属大夫人最为沉稳。以她对长公主的了解,再结合安宁郡主的态度,她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此时,应该与长公主无关!” “阿月是在公主府出的事,难不成还能叫外头的人给害了?” “咱们与阿月一直在一处,吃的用的都一样,怎么就她一个人有事?这药是何时下得?” “长公主只说阿月离开了,可究竟去了何处却未告知......” 得知萧倾月着了道儿,几位夫人心里都很不踏实。若是寻常的迷/药倒是无妨,要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怕是有性命之忧。 “都是婢子失职,没保护好将军。”知秋愧疚难当,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你这是做什么!”二夫人忙拉住了她。“既是她们成心想要害人,又岂是你能防得住的,你无需过分自责!” “是啊,凭什么她们造的孽,要你来承担?你快莫要胡思乱想了!” “眼下,找到阿月要紧,其他的以后再说。”大夫人发了话,知秋这才乖乖地跪坐回去。 “要不要传令回去,让管家召集人手四处寻找?”二夫人问道。 大夫人摇了摇头。“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告诉别人阿月出事了?” 二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是我思虑不周。” 就在此时,有人拦住了马车。 一个侍卫模样的年轻男子将一封书信递到了车夫手上。 知秋探出头去,从马夫手中接过书信,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送到几位夫人面前。 四夫人拆开信封,让大夫人先过目。 大夫人看过书信,悬着的心才稍稍回落了一些。 “大嫂,信里头都说了些什么?”其他几人齐齐看向她。 大夫人将书信递给了一旁的二夫人。“是若夏的字迹,说阿月确实是遭人下毒。不过,与姓名无忧,且已经找到了解毒的法子,让咱们不必担心。” “中毒,什麽毒?”四夫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没有明说。”大夫人抿着唇,想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有性命之忧的毒,想来就是些下三滥的玩意儿。 四夫人稍稍放心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怒火。 “忒的是欺人太甚!” “居然用这种手段害人!” “等阿月回来,看我不找机会报复回去!” 萧家皆是性情中人,几位夫人也不例外。 萧家娶媳,并不看重门第。除了大夫人因为是长子媳妇,将来要做宗妇,身份略高一些,其他几位夫人大都出自寻常的官宦人家。甚至,还有姜家这种商户的。 萧家兄友弟恭,几个妯娌也相处的不错。 得知萧倾月被人害了,心里都窝着一把火。 同时,她们也感到深深的愧疚。 之前,她们只顾着自己悲伤,全然忘记了身为萧家媳妇的责任。她们在寺庙里是清静了,却不曾想到萧倾月一个人挑起整个萧家有多辛苦。 “你们可还记得方才的情形?今日这一出,应该是安宁郡主和陆家联手弄出来的。” “若非有郡主的允许,那马夫如何能进得了后院?” “他出现在碧波亭,明显是受人指使。” “没想到,郡主心胸竟如此狭隘!”四夫人气得捏碎了手里的杯子。“阿月都跟姓陆的退婚了,她还揪着不放!” “到处抹黑阿月就算了,还帮着陆家算计阿月,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先前还觉得她是被陆家人给骗了!呵!如今看来,怕不是一丘之貉!” 几人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立马去陆家大闹一番。 愤怒之下,难免会出岔子。 大夫人率先冷静下来,安抚众人的情绪。“心里有数便好,以后多防备着些便是。就算要报仇,也等阿月平安回来再说。” 车厢里沉默了片刻。 “阿月究竟去了哪里?书信里可有说?”五夫人问道。 “信上没说。不过,有若夏跟着,应该没事。”大夫人心里担忧,却不能表露出来。作为萧家长媳,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惊慌。 一行人忐忑地回了府。 / 月上中天。 璃王府,后院 萧倾月此刻正躺在一个巨大的浴桶里。木桶里放了不少的冰块,混了汤药的水呈现出淡褐色,在冰块的作用下渐渐形成一层白雾。 萧倾月双目紧闭,整个身子没/入水中,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在药物的刺激下,她的意识渐渐回笼。 许久之后,她缓缓地睁开眼,入目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从屋子的摆设不难看出,这家的主人非富即贵。而且,十分讲究,是个有品味的。 不过,与她的香闺不同,这屋子里几乎见不到任何女子会用的东西。 不是女子的闺阁,那就只能是...... 萧倾月一个激灵,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第65章 轻薄了王爷 第六十五章 轻薄了王爷 萧倾月猛地站起身来。 而后,因为脱力再次沉入水中。 萧倾月摔得不轻,捂着胳膊嘶了一声。 屋子里的动静,让昏昏欲睡的若夏立马醒了过来。 她守了萧倾月半宿,刚眯着。 “将军!”若夏见萧倾月醒来,心里不由得一喜。 萧倾月想要开口,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这是何处?” 若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支支吾吾道:“璃,璃王府。” 萧倾月挑了挑眉。 怎么会是他? 她依稀记得她遭了暗算,险些被人污了名节。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高大的男子击倒,而后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朝着身后的湖倒去。 她想这样也好。 等掉进湖里,或许能让发胀的脑袋清醒一些。 然而,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有人拦腰将她拉了回来。 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迷迷糊糊看到一个男子的侧脸。那会儿,她已经神志不清,视线模糊到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那人弯腰将她一把抱起,在其他人发现她的异样之前带着她从一条隐秘的小路离开。 再后来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唯一还有点印象,是那人冰凉的手感,如同一根冰柱,让她身上的燥热得到了缓解。萧倾月舒服地叹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攀住了对方的脖子。 回忆到这里,萧倾月如同一只鸵鸟,将身子缩到了水下。 “将军!”若夏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体力不支,滑进了木桶里。正要伸手去捞人,萧倾月就自个儿冒了出来。 在冰水里泡了一会儿,她冷静了不少。 “你说,是璃王救了我?”萧倾月问道。 若夏连连点头。“当时,婢子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吓得魂都要没了,生怕被人瞧见......却不想,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制服了那歹人。之后,璃王殿下就把将军带出了公主府,还让我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大夫人她们......” 若夏的讲诉看似简单,其中的惊心动魄却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萧倾月都已经做好了宁死不屈的准备。 心想着大不了同归于尽,也不能玷污了萧家的名声。 想到这里,萧倾月不由得后怕地抱住了自己。 她果然还是大意了。 安宁郡主既然跟陆家站在了一起,又怎么会真心地跟她道歉。 萧倾月闭上眼睛,火气一点点凝结。她从来没有存过害人之人,却不料前世的仇人竟还是不肯放过她,居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对付她。 若不是璃王及时赶到,她怕是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将军,可是身体不适?婢子这就去找大夫。”若夏见她不吭声,以为她又难受了,撒腿就要往外跑。 “回来!”萧倾月叫住她。 她吸了吸鼻子。“我没事......” 若夏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确定她是真的没有难受,这才稍稍安心。 萧倾月沉默片刻,这才想起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若夏看了看窗外,道:“丑时末了。” “竟昏迷了四个时辰......”萧倾月还以为才刚过戌时呢。 “多亏了璃王殿下。”说起这个,若夏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来到璃王府,王爷立马叫来了陶大夫给将军把脉,又费尽心思弄来了冰块,这才帮将军解了毒......” “陶大夫?”萧倾月不解地看向她。 “将军不记得了?就是在城外救下的那个女乞丐。”若夏提醒道。“得知她是苗女,有一身医术,您就把她送来了王府。” 萧倾月确实不记得了。 她救人是偶然,直到她是苗疆来的擅长医治蛊毒,想着或许对璃王有用,就把人丢到了王府门口。之后,她们便没有了交集,自然也忘了她叫什么。 “原来是她......” “这也算是因果循环,好人有好报了。”若夏高兴地说道。“将军当初救她一命,结了善缘,如今她又救了将军......”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若夏口中的陶大夫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她给萧倾月把了脉,确定体内的毒素基本清除,这才松了口气。“毒基本上解了,剩下的一点余毒,吃上几服药便能全数除去。” “有劳姑娘。”萧倾月真诚地道谢。 “举手之劳把了。将军要谢,就谢王爷吧。若非他及时将你带回来,再晚上半个时辰,就算大罗神仙都救不了!”陶芙并没有危言耸听。 萧倾月体内的毒异常霸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想出法子将毒逼出来,又动用了平时舍不得用的解毒圣药才堪堪救回一条命。 “不知将军惹了何人,竟被下了此等秘药!” “秘药?”萧倾月脸色沉沉。 “是,这药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列为禁药,凡用此物害人者,满门获罪,决不轻饶。”陶芙是解毒过程中查寻医书才知道这些的。 “既是禁药,寻常人自然不会有。”萧倾月冷笑一声,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除了长公主,谁还能弄到这玩意儿! “欺人太甚!”若夏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将军,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算了。”萧倾月没想过跟长公主结怨,但安宁郡主为了个男人,不顾往日情分,险些害她丧命,她就不得不计较了。 “要报仇,先把药喝了。”陶芙是大夫,知道什么时候药效最好。 萧倾月没有任何怀疑,一仰脖子,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灌了下去。 顿时,各种奇怪的味道充斥口腔,差点儿让她吐出来。 苦、涩、还有辛辣。 这究竟是解药还是毒药啊! 萧倾月不适地伸了伸舌头。 若夏忙从一旁的矮几上取过一小罐蜜饯。“将军,吃点桃脯压一压吧。” “哪里来的?”萧倾月捻了两颗放进嘴里,眉头才松开了一些。 味道不错! 萧倾月又伸手拿了两颗。 “是王爷命人准备的。”若夏下意识地答道。说完,又觉得不大妥当,补充了一句。“王爷常年服药,说是府里一直都备着的......” 萧倾月倒是没有多想。 在冰水里泡了一晚上,萧倾月身子都要麻木了。若夏扶了她出来,又拿来早就准备好的毯子裹上,好半天才缓过来。 “毒虽然解了,但身子亏空得厉害,将军最好是多休息、少操劳。”身为大夫,陶芙离开前不得不叮嘱两句。 萧倾月看了看窗外,再有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她必须离开了。 只是,一想到要去当面辞行,萧倾月忽然有些不自在。 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她轻薄了王爷是事实。 第66章 谣言不攻自破 第六十六章 谣言不攻自破 “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若夏见主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忍不住上前问道。 萧倾月纠结了许久,硬着头皮道:“你把事情的经过再仔细说说。” 若夏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将军不相信是璃王殿下救了你?” 萧倾月摇头。“就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若夏哦了一声,努力回忆道:“当时,将军为了保持清醒,拿簪子划破手臂,流了很多血......跟贼人打斗时,险些跌进湖里,好在璃王殿下及时赶到,将将军拉了回来......” “恰逢有人朝着碧波亭而来,婢子又有伤在身,璃王殿下只得抱起将军往外走......” “我当时......有没有对王爷做什么过分的事?”萧倾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好在有夜色做掩护,才不至于让贴身丫鬟瞧见她脸上的红霞。 “婢子当时吓坏了,没太注意......”若夏如实答道。“上马车后,将军就晕过去了,应该没有吧......” 萧倾月忍不住扶额。 应该?那就是不确定! 所以......她肯定是冒犯了璃王殿下! 萧倾月越想越心虚。 璃王殿下救了他,他却轻薄了他! 得知真相的萧倾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咳咳......”就在萧倾月挠心挠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晏临时,一道轻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萧倾月立马正襟危坐,挺直了脊背。 若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顾晏临的贴身侍卫玄一。 “萧将军。我家王爷说了,将军若是醒了可自行离去。”玄一是来替顾晏临传话的。 如此一来,倒是解了萧倾月的难题。 “既然王爷已经歇下,在下便不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谢。”萧倾月拱手道。 玄一可不敢受她的礼,侧身避了避。 “啊,对了,劳烦玄侍卫带路,引我去后巷。”璃王府与官署比邻,萧倾月若是从正门出去肯定会被上早朝的文武大臣们逮个正着。 到时候,她怕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玄一愣了愣,而后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璃王府很大,萧倾月三人走到后门天已经麻麻亮。 萧倾月带着若夏从后门出去,几个闪身便穿过无人的暗巷,经过一座石桥,到了河对岸。 一炷香时辰后,萧倾月左手一个饼,右手一碗豆腐脑,身穿紫色官袍,骑着马慢悠悠在大街上晃荡。认识她的小摊贩见了她,热情地打着招呼,有问安的,有送上自家吃食的,官民相处十分融洽。 萧倾月招摇过市不是没有原因的。 昨日她突然在长公主府消失,难免引起非议。尽管长公主帮着圆了谎,可架不住有心之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她这么做,是为了将谣言扼杀在摇篮里。 果不其然。 就在萧倾月现身没多久,就有不少的流言蜚语在大街小巷流传开来。 “我姨父的表侄子的干妈的隔壁邻居家的小儿子在长公主府当厨子,听说昨儿个夜里那落水的马夫没救回来,死了!” “一个马夫,死了就死了呗,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他水性极好,能在水里憋一刻钟呢!” “搞不好有什么隐疾呢?” “哪儿啊!我听说是擅闯内院,冲撞了长公主府上的娇客,这才被秘密处置了!” “马夫和官家千金?嘿嘿......真令人浮想联翩啊!” “昨儿个郡主及笄礼,去的贵女不少,就是不知是哪一位被......” “旁的不知道,我只听说有一位不知因为何故,提前离开了。” “哪家的?” “咳咳......就当朝那位女将军!” “这......不可能吧?” “就是听人那么一说,做不得数!你们可千万别乱传啊!” 这流言据说是从市井中传开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北冥王朝就一位女将军,傻子都知道是谁。 不过,因为萧倾月高调现身,流言便不攻自破了。 她那精神抖擞的模样,哪里像是有事的样子。而且,萧倾月还徒手拉停了一辆马车,救下一个孩子。就这一手,寻常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简直胡说八道!” “萧将军乃是我北冥的大功臣,岂是你们能随意污蔑的?” “着实可恶!这种人渣,就该拉他们去见官!” 这不,流言刚起了个头,就被浇灭了。 / 侯府 “可恶!居然让她躲过去了!”陆鸢得知萧倾月安然无恙,气得要砸了手边的杯盏。 丫鬟赶忙劝阻道:“姑娘,可不能摔了!咱们院儿里,就只剩下这么一套能用的了......” 为了还债,靖安侯府值钱的东西几乎都被搬空了。 桌子上这套茶具,还是多年以前的款式。 陆鸢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拿丫鬟撒气。“不是说都安排妥当了么,为什么都没人相信?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丫鬟挨了巴掌,却敢怒不敢言。“姑娘恕罪。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找人在茶楼放出消息。原本一切进展得很顺利,但后来......” “后来好些人站出来指证他们污蔑朝廷命官,还把他们拉去送官......” “奴婢瞧着不对,赶紧使了银子堵了那些人的嘴,这才将事情压了下来。” 丫鬟说起这事就有些后怕。 若那些人真的送去衙门,稍稍用点手段就会如实招来。到那时,非但不能成事,还会惹祸上身。 陆鸢听了丫鬟的陈述,并没有感到高兴,反手又是一巴掌。“你就不会找些厉害的帮手?一个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知道给我添堵!” 丫鬟捂着脸,委屈极了。 “行了,都下去吧,看着就烦!”陆鸢发泄了一通,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这次,算萧倾月运气好!不过,得罪了安宁郡主,她以后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陆鸢得意地昂起下巴。 她是动不了萧倾月,但安宁郡主可以啊! 一如当初的萧倾月。如今的安宁郡主,可是对她的兄长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不光拿出自己的体己帮着侯府还债,还认定了她兄长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有了郡主做靠山,对付萧倾月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第67章 耍郡主威风被打脸 第六十七章 耍郡主威风被打脸 端午佳节,君臣同乐。 早早散朝后,各府上的马车已在宫城门口等候。 每年的这个时候,城外都会举行龙舟赛,主打一个与民同庆。各府上会组建龙舟队参加比赛,最后的赢家得到嘉奖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有机会面圣。 这对一个家族来说,是至高荣誉。 故而,端午前两个月,各府上的龙舟队就开始训练了。 往年将军府都会参加,并获得好名次。如今,府上男丁就只剩下个奶娃娃,就没了参赛的资格。不过,这并不影响府里的人出城去看热闹。 萧倾月难得休沐,便亲自架着马车护送几位嫂嫂出门。 当然,除了看热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为出城的人多,马车还排了好半天的队。等到了护城河边,已是辰时末。 龙舟赛已经开始了。 为了不被拥挤的人群集散,萧倾月早早地就在河边的酒楼订好了位子。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坐在雅间里,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看热闹,十分的惬意。 “亏得阿月提前一个月就预订,否则还真挑不到这么好的位子。”萧二夫人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庆幸。 来的路上,可是出了不少乱子。 不是这家的孩子走丢,就是谁谁谁的鞋子被踩掉,弄得满身狼狈。 萧大夫人赞许地看向萧倾月。“阿月办事向来妥当。” 萧倾月正逗着侄子萧景轩,听了嫂嫂们的称赞,忙谦虚道:“不过是问同僚讨了个人情,哪里就值得嫂嫂们夸奖!” “那也得有人情讨才行啊!”三夫人接话道。 “这酒楼位置绝佳,提前两个月都未必能订到。看来,阿月的这位同僚莫不是酒楼的东家?”五夫人拿着帕子给儿子擦了擦嘴,这才得了空询问。 萧倾月笑了笑,答道:“确实跟酒楼的东家有些渊源。” 萧倾月是如何知道的呢? 这还多亏了前世的记忆。 上辈子,陆鸢与人起了争执,她费了不少的心思才将事情摆平。但也因为此事欠了别人好大一个人情,不得不用更大的代价来偿还。 这一世,她靠着未卜先知,帮着那位东家免去了一场祸事,这才讨了这么个人情。虽说她至今不知道那位东家的身份,但目的达到了,也算是不枉重活一回。 就在几人闲聊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凭什么他们可以进,我们就不能进?”听声音,是一位姑娘家。而且,口气还不小。 “实在是抱歉,小店房间已满,还请贵客去别处寻。”店小二好声好气地解释,奈何对方却认为他是欺客,依旧不依不饶。“放肆!你可知我家主人是谁,竟敢将人往外赶?” “你们东家在何处,让他过来回话!” 店小二一脸的为难。“不是小的故意刁难。早在一个月前,房间就订出去了......” “那就去想办法腾一间出来。”那丫鬟仗着主子身份尊贵,根本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谁家的丫鬟,这般嚣张跋扈?”萧二夫人不悦地皱起眉头。 有丫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小声禀报道:“是长公主府的马车。” “难不成长公主也出城看赛龙舟了?”二夫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位可是许久没出过门了。便是来了,也会有更好的去处。”大夫人平静地说道。贵为长公主,无需她多言,有的是人给她提供便利。 其实,除了河边的酒楼,还专门建有一处观景台。那里通常是为宫里的主子们准备的,寻常人进不去。 长宁长公主尊驾若是到了,定是去那里。 故而,这马车里的人多半是安宁郡主。 楼下的吵嚷声,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看着店小二被刁难,很多人表示摇头不解。 “都说了要提前预订,这会儿哪里还有多的房间,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是啊,小二也是按照章程办事,为难他有什么用?” “这是谁家的丫鬟,竟这般仗势欺人、不懂礼数!” “瞧见马车上的徽章没?长公主府的!” “长公主来了又如何,难不成就得乖乖腾地方?” “长公主自然不会这般行事,定是有人打着长公主的旗号招摇撞骗呢!” 马车里的安宁郡主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先前她跟陆行知打得火热,管事妈妈跟她提了一嘴,她转头就忘了。 等想起来时,已经临近端午。 今日,陆行知约了她来河边看赛龙舟,她满心欢喜。想着看能不能碰碰运气,或许有多余的房间给她用。却没料到,今年来这里看热闹的人比往年更多。莫说是房间了,就连站的位置都没有。 安宁郡主是又羞又恼。 羞的是被人指指点点,说她仗势欺人;恼的是她堂堂郡主,竟然被小二驳了面子。 这家酒楼规格很高,来这里消遣的非富即贵。 谁没个攀比心理呢? 那些身份地位不如她的都能有个雅间,她却被拒之门外,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在上京城混?况且,今日与她一道前来的还有陆行知兄妹。 若就这么离开,岂不是很没面子? 安宁郡主思量了片刻,命人打起帘子,对那丫鬟吩咐道:“你去与里头的人说,本郡主愿意出双倍的价钱,让他们让出一间来。” 丫鬟正下不来台呢,得了主子的命令,立马从荷包里掏出一沓银票,高声将安宁郡主的话重复了一遍。 只可惜,没人愿意买账。 能在这里订下位子的,谁没点儿背景?再者,这里的房间并不是有钱就能预订的。同样的价格,端看东家看谁更顺眼。 故而,能坐在此处看赛龙舟,也是身份的象征。 谁愿意为了区区几千两银子就放弃这份尊荣呢? 就这样,丫鬟接连喊了几遍,都无人回应。 甚至,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 “真当咱们稀罕这点儿银子呢?” “就算出再多的钱也没用!今儿个这里早就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有个舒坦的地儿看赛龙舟,谁愿意离开?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外面日头多大啊,还是屋子里凉快!” “此处刚好能将江上的景色尽收眼底,傻子才让出去呢!” 被骂做傻子的安宁郡主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窘迫地都要哭出来了。 第68章 没脸没皮,一厢情愿 第六十八章 没脸没皮,一厢情愿 “你,你们......欺人太甚!”陆鸢见安宁郡主脸色不好,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这小丫头说话好没道理!” “就是!不给她腾地方,就是欺负人?这话未免太牵强!” “凡事总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你们后头来的,凭什么要我们让位?” 这些人当中有不少是世家公子、千金,可不会惯着她。 陆鸢顿时委屈地红了眼。 “行了,别说了!”安宁郡主本来就心烦。陆鸢这般行事,可不是替她解围,而是给她添乱。“去别处看看。” 她就不信了,重金之下没有人会动心! 陆鸢不甘不愿地咬着唇,跺了跺脚,重新上了马车。 “嗤!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萧倾月在楼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笑。 “这陆家姑娘以前瞧着还算好,怎么越长大越没规矩了?”萧家几位夫人是看着陆鸢长大的,小时候还抱过她呢。这才过了几年,居然就物是人非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原先,我还以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今看来,陆家确非良配!” “婚事没成,可谓不幸中的万幸!” 几位嫂夫人皆是唏嘘不已。 不知是不是两世的孽缘,陆鸢进马车前,无意中抬头望了一眼,竟跟言笑晏晏的萧倾月对了个正着。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陆鸢的脸更难看了。 “萧倾月怎么会在这里!”陆鸢用力地扯着手帕,表情有些狰狞。 安宁郡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真瞧见了萧家那一大家子。“真是冤家路窄!” 昨儿个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出了纰漏,不光是让萧倾月逃过一劫,还连累她被长公主教训。安宁郡主越想越恨得牙痒痒。 她长这么大,何时受过这等憋屈? 安宁郡主被长公主罚跪了两个时辰才容许起身,这会子膝盖还疼着呢。 这一切,都是萧倾月害的! “郡主,萧倾月她肯定是故意的!” “明知道郡主每年都会来这里看龙舟赛,还订了这里的房间,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陆鸢心里有气,于是添油加醋地在安宁郡主面前上眼药。 安宁郡主的怒火果然又盛了几分。“她莫不是觉得世子还对她念念不忘,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呵!她可真够不要脸的!” 在陆家的灌输下,安宁郡主一直认为是萧倾月嫉妒心太重,容不下陆世子身边有别的女子,才故意闹了那么一出。 她到现在都还没私心,等着陆行知向她低头。 不得不说,恋爱脑的脑回路是真的清奇。 萧倾月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她竟然还相信这些鬼话。萧倾月若真的想要跟陆行知重修旧好,又怎么会当着全上京百姓的面跟侯府撕破脸呢? “她本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不然,也不会追着兄长那么多年!” “我兄长可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都是她一厢情愿!” 这话,总算是让安宁郡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她这种没脸皮的人,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 萧倾月若是听到她们的谈话,怕是要笑死。她巴不得不嫁人呢!也就是她们这些鼠目寸光之辈,才会将一辈子都困在内宅。 陆鸢还想怂恿安宁郡主对付萧倾月,安宁郡主则害怕萧倾月又缠上陆行知,立马吩咐丫鬟婆子护着她们往前走。 “郡主难道就这么算了?”陆鸢心有不甘道。 “自然是不能。”安宁郡主几次三番被驳了脸面,当然想找回场子。只是,她今日是来看赛龙舟的,顺便跟心上人小聚,她不想将过多的精力放在萧倾月的身上。 想要整治萧倾月,以后有的是机会。 陆鸢见劝说不了,只得含恨跟着离开。 长公主府的马车离开后,众人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赛事上。 此时,江面上新一轮的比赛开始了。刷着不同油漆的龙舟排成一行,蓄势待发。伴随着旗帜的挥动,一艘艘船如同弦上的箭疾射而出,在阵阵鼓声和口号声中奋力向前。 起初,这些船只还能齐头并进。但随着体力的消耗,差距就显现出来了。其中两艘明显比其他船只要快,几乎不分伯仲。 萧倾月看得兴起,不知不觉将身子探出了窗外。 “那是哪家的队伍?”萧二夫人指着左前方的船只问道。她未出阁时,曾女扮男装混在自家的船队里参加过比赛。后来嫁了人,便被束缚住了手脚,再也没体会过那畅快淋漓的滋味。 如今,看着别人赛龙舟,她不禁感慨,还是年轻好啊! 萧倾月眼力非同一般,很快便认出了那船头悬挂的旗帜。“是镇国公府。” “难怪!”二夫人叹了一声。 镇国公武将出身,年轻的时候随高/祖皇帝南征北战,府中男儿皆能文能武。后来战事平息,武将们没了用武之地,唯有镇国公府屹立不倒,深得帝心。之后,经过几次削藩,兵权逐步被收回帝王手中。如今,手里握有兵权的武将鳞毛凤角。 镇国公是其中之一。 “紧咬着镇国公府不放的,是宫里的侍卫。”萧倾月一边看热闹,一边给大伙儿讲解。“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比不上天天操练的沈家军......” “沈家的船竟比皇家侍卫还要厉害?”五夫人惊讶地捂嘴。 “的确如此。不过......”萧倾月笑了笑。“不到最后,结果很难预料。” 萧倾月能看出问题来,其他懂的人也都懂。 镇国公府再厉害,也不会是第一名。 谁能越过皇家去? 果不其然,到了最后冲刺阶段,镇国公府这边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另外一队趁机反超,以微弱的优势划过终点。 当然,这让也是有技巧的,不能太过明显。 否则,就是欺君了。 最终,镇国公府的船队斩获第二名。 “切!每次都这样,真没意思!”楼上传来的吐槽声,瞬间吸引了萧倾月的目光。 原来,还有人跟她一样! 比赛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呢? 不该是尽全力吗? 这种掺杂了功利心的比赛,着实是令人失望! 第69章 陆鸢落水 第六十九章 陆鸢落水 酒楼共有四层,越是往上,视野越好,但相应的价格越贵。 萧倾月虽有些背景,却也只能定二楼的雅间。 一来,乐得一个自在。 二来,是舍不得银子。 龙舟赛结束,河边的看客陆续散去。看了几个时辰的热闹,大伙儿都有些乏了。简单地用了些膳食后,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萧倾月没打算跟她们一起。“嫂嫂们先回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办。” 大夫人几个确实是累着了,但还是不放心地一直叮嘱,絮絮叨叨起来,就没完没了。萧倾月耐着性子听完,然后一一将她们扶上马车。 “保护好夫人们。”萧倾月对侍卫吩咐道。 “定不负将军所托。”萧府的侍卫大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或是受过伤留下残疾,或是失去家人孤苦无依,最终被收留进的将军府。 比起其他府上会些花拳绣腿的家丁,他们的身手算是不错的。 比起其他几人,五夫人的话明显要少很多。她看着怀里睡熟的儿子,朝着萧倾月点了点头。“阿月自己当心,莫要玩得太晚。” 萧倾月捏了捏小侄子的脸蛋。“我心里有数。” 几位嫂嫂,只有五夫人与她年纪相近。其他几位夫人对待萧倾月,完全就是长辈同晚辈的相处模式。她也敬着嫂嫂们,只不过许多话不便同她们说。 唯一能分享秘密的,就只有五夫人。 萧倾月想做什么,别人不知道,五夫人倒是有所猜测。 这小姑,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上次吃了回闷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倒是不会阻难。 那些欺辱将军府的人,见一个收拾一个,决不能手软。否则,旁人只当将军府好欺负呢! 送走了几位嫂嫂,萧倾月顿时轻松了许多。 说实话,她要做的那些事并不想让她们知道。 “将军,那人来了。”知秋附耳过来,小声禀报。 萧倾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叫人盯紧了他,随时汇报行踪。” “是。”知秋转身,隐入人群。 两人谈话十分小心,可还是被有心之人瞧见了。 比如,倚在雅间斜上方的玄一。 别看他笑容温和,像个管家,实则武功深不可测,是王府的侍卫头领。 萧倾月和知秋耳语时,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们唇部的动作。故而,就算没听见她们说什么,但却从唇部的细节读出了一些信息。 “萧将军是在等什么人?”他好奇地喃喃自语。 坐在他左侧的男子抬起头来。“玄一,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有什么话是咱们兄弟不能听的?” 玄一瞥了对方一眼,没搭理他。 他的注意力都在一身素白衣裳的璃王身上。“王爷,萧将军似乎冲着安宁郡主的马车去了......” 顾晏临没有吭声,姿态依旧闲适。 他许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原来,沐浴着明晃晃的阳光,吹着河风,听着周遭的各种声音,竟是这般惬意。 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好时光。 在陶芙和薛神医的精心调理下,他的身子比以前硬朗了许多。虽然还不能像正常人那般,但至少可以不用借助轮椅行走了。 就在他闭目养神之际,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好像是有人落水了......”楼下的声音不断地传了上来。 顾晏临缓缓地睁眼。 在距离酒楼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艘画舫。画舫上容纳了不少衣着体面的少男少女,他们或是吟诗作对,或是说说笑笑,看起来分外热闹。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其中一位姑娘不小心脚滑,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这突然的变故,瞬间就让画舫上的人群乱了起来。 “救命......”落水的姑娘似乎不通水性,不停地挥舞着手臂求救。 可为了方便说话,姑娘们都将丫鬟婆子打发地远远儿的,一时间竟无人可以下水施救。 画舫上倒是有不少熟悉水性的男子,可到底男女有别。 救人是小事,要是被赖上那可就说不清了。 故而,这么一迟疑,方才还在呼救的姑娘很快便脱力,没了动静。眼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终结在这里,忽然一道身影跃入水中,奋力地朝着那位溺水的姑娘游去。 “呀,有人下去施救了!” “看身形,是名男子?” “这......怕是不好吧?” “究竟是名声重要还是命重要?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那姑娘淹死?!”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姑娘被救起。 或许是喝了不少水的缘故,她整个身子软绵绵的,人也陷入了昏迷。丫鬟婆子好一番施救,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阿弥陀佛,还有一口气!” “老天爷保佑!” “哟,没想到竟是熟人。”玄一眼力好,立马认出了那落水的姑娘。 “谁啊?”胖乎乎的黄一伸直了脖子往外瞧。 顾晏临看着那道不动声色离去的身影,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果然是她! 他就说嘛,好好儿的怎么会有人落水。 竟是她动了手脚。 旁人或许没看出来,顾晏临却瞧得真切。 分明是有人从岸上射出一颗石子,击中了那姑娘身后的那人,生生将她推下了画舫。而且,她使的力十分巧妙,不会留下痕迹。就算之后找人算账,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最要紧的一点,是那姑娘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因为,将她撞进水里的人是她惹不起的。 “那公子救了人怎么就走了?” “看来是路过,顺手救下了那姑娘。” “能下水救人已是不错。更难得的是,不图回报,是个君子!” 众目睽睽之下,男子将那姑娘抱上岸之后便匆匆离去,丝毫没有想要攀龙附凤的意思。 “看穿着,就是个寻常书生......”玄一目光追寻着男子,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近来入京赶考的学子很多。”黄一附和了一句。 “醒了,醒了!那姑娘醒了!” “咳咳咳......”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溺水的女子悠悠转醒。待恢复意识后,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可怜的姑娘,你受苦了!” “快些把马车赶过来!” “还有干净的衣裙,快!” “万幸天儿热,不然非要冻坏不可!” 赶过来的丫鬟仆妇将她围在中间,又是拍背顺气又是抱着哄的,周围一片混乱。 第70章 离间,左右为难 第七十章 离间,左右为难 “阿鸢,你可还好?” “好端端的,怎么就落水了?” 陆行知得知妹妹掉进了河里,吓得脸都白了。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平时宠得厉害。若真出点儿什么事,回去可怎么跟母亲交代。 “阿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着急的同时,陆行知亦是满肚子的火。 陆鸢是被男子救起的。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可就坏了。 他好不容易才搭上了安宁郡主,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了,可不想被妹妹连累。先前侯府闹出的那些丑闻可是狠狠地让他丢了一回脸,这才过去没几天,别又被人翻出来说。 说到底,他更注重自己的脸面。 陆鸢见到兄长,哭得更伤心了。“哥,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你说什么?”陆行知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是谁要害你?” 他本能地就联想到了萧倾月。 可是今日,他们根本就没跟萧倾月在一处。 “是安宁郡主......”陆鸢抽抽噎噎的,诉说着内心的委屈。 “陆姑娘,你可莫要含血喷人!”安宁郡主身边的丫鬟去马车上取了衣物过来,就听见她污蔑自家主子,哪里还能给她好脸色。 “当时,我家郡主可是离你一丈远,根本没碰到你!” “是啊,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反倒怪罪起别人来了!” “郡主一片好心带你出来见世面,你倒好,恩将仇报,数落起郡主的不是来?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上京的贵女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安宁郡主身上流着一半皇家的血,自然尊贵无比。想要奉承她的人很多,但真正能入了她的眼的,却没几个。论才华、论家世,好些人都比陆鸢强。可偏偏安宁郡主将这么个小丫头看得比她们还要重,如何能让她们服气? 尤其是这陆鸢,还忒爱显摆。 自打做了安宁郡主的小跟班儿,就不把其他贵女放在眼里了。整天阴阳这个,阴阳那个的,没少在郡主面前说她们的坏话。 此时,她们站出来替郡主说话,未必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安宁郡主脸色有些僵硬。 她有些心虚。 她原本是跟陆行知站在一处说话的,却不知道怎么的,腿一麻,就朝着陆行知扑了过去。 她到底是高门贵女,人前得守着规矩。 虽说私底下和陆行知搂搂抱抱惯了,但在外头还是得端庄秀雅。如此,才不能落人口实。故而,在滑倒的那一刻,她潜意识里就想找个人扶着。 陆鸢恰好就在她旁边。 她没想到,她居然没站稳,一头栽进了河里。 安宁郡主当时都蒙了。 她想要做点儿什么来弥补,奈何身边没有可以用的人手。那些会泅水的丫鬟婆子她嫌碍眼,将她们打发去了船尾。这么一来,竟是耽搁了救人。 等到那些婆子赶到船头时,陆鸢已经被别人给拖到了岸边。 安宁郡主一边庆幸,一边懊恼。 她生怕陆鸢醒来口没遮拦,说是被她推下水的。 别的她倒是不怕,就怕陆行知生她的气。 毕竟,陆鸢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想到这儿,安宁郡主就一阵后怕。但好在,其他人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帮她遮掩了过去。 可就在安宁郡主刚要松口气时,陆鸢继续哭哭啼啼地道:“我没有撒谎......” “真的是有人推了我!” 她被娇养着长大,哪儿能蒙受不白之冤。 这下子,安宁郡主的处境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你会不会记错了?我当时是面相陆世子的......”安宁郡主忽然觉得陆鸢有些不识好歹。她承认是自己掉下去的又怎么了?反正今儿的事已经传开了,再怎么补救都无济于事。 她非得拉着她一起倒霉吗? 陆鸢却是不甘心。 凭什么别人害她落水,却要她来承受恶果。 她偏不! “阿兄,连你都不信我么?” “我好端端的站着,却遭了无妄之灾,我何其无辜!” “呜呜呜......我差点儿连命都没了,你们还要欺负我......”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说着,就要挣扎着往河里跳。 陆行知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寻死。可安宁郡主,他也不敢得罪,只得和稀泥道:“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当时你旁边可不止郡主一人......” “陆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话音刚落,就有人不乐意了。 “你该不会想说,是我们推她下水的吧?” “无凭无据的,你休要含血喷人!” 这些姑娘出身都不差,可不受这冤枉气。 “在下并无此意!”陆行知一时不察,竟无意间得罪了这么多人,当即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或许是浪大,船颠簸的缘故.....” “哼!”那些姑娘们可不好糊弄。“最好是这样!” “这谋害人性命的罪名,我可不背!” “陆世子以后还是想清楚了再说,免得冤枉了好人!” 见未婚夫婿被一群姑娘家围攻,安宁郡主不高兴了。 “陆世子本就没说什么,是你们自己胡思乱想,还反过来数落他的不是!” 姑娘们没想到安宁郡主竟然这般维护陆家兄妹,一个个脸都绿了。 亏得她们方才还帮着她说好话! 她不感激就算了,还反过来指责她们的不是。 几位姑娘肺都要气炸了! 她们听从家人的话,想要跟安宁郡主搞好关系,但并不代表她们就要一味地巴结她。 “真是好心没好报!姐妹们,咱们走!”为首的姑娘生了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平时脾气是再好不过的,如今也被安宁郡主气得脸色沉沉。 她开了口,跟她交好的几个姑娘便跟着离开了。 “你们!”安宁郡主被人甩了脸色,一张俏脸瞬间垮了下来。 陆鸢还在嘤嘤地哭着,想要陆行知替她主持公道。 陆行知安抚了几句,她还是不依不饶的,弄得陆行知忍不住发了火。“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还嫌今天不够丢人吗?!” “阿兄觉得是我无理取闹?”陆鸢听了他的话,眼泪掉的更凶了。“呜呜呜......阿兄果然变了,不疼阿鸢了!” 陆行知扶着额头,心烦不已。 最后,还是郡主身边的嬷嬷看不下去,命人强行将陆鸢扶进了马车。 第71章 还是说清楚的好 第七十一章 还是说清楚的好 “精彩,真是精彩!” “好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可比戏班子唱的话本子有意思多了!” 黄一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忍不住拍手叫好。 玄一斜了他一眼。“看戏就看戏,嚷嚷什么?” 不知道主子怕吵呢! 黄一自觉失态,忙收敛了起来。只不过,他是个嘴巴闲不住的,刚安静没多会儿就又自顾自地念叨起来。“真没想到,姓陆的那小子才学不多哄女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安宁郡主多高傲的小姑娘,竟也被他哄得团团转!” 玄一冷哼了一声。“靠着女人往上爬,算什么本事?!” “哎,你可别小瞧了这种人!有的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攀上高枝儿,能少奋斗好几十年呢!”黄一是话糙理不糙。 “切!谁稀罕跟他一样!”玄一不以为然地嗤笑。“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就该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人各有志嘛!” “存在即合理!” “咱不屑与他为伍,但你不能不承认别人讨姑娘家欢心的手段就是高明!” 黄一想要拍玄一的肩膀,却被他躲了过去,只得讪讪作罢。“咱可以把格局放大一些。去其糟粕,学习人家的优点嘛!” “否则,以后怎么娶得到媳妇儿!”黄一一副为他着想的口吻。 “谁要娶媳妇儿了?”玄一不由得老脸一红。 “咦,难不成是我想错了?你跟将军府那丫头......”黄一话还未说完就被玄一捂住嘴巴打断。“主子面前,休得胡言乱语!” 顾晏临性子温和,待人宽厚。故而,玄一他们几个在他面前打打闹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黄一的话倒是让他有了几分兴趣。 瞧玄一那面红耳赤的模样,难道真有其是? “玄一看上哪个丫头了?”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玄一的耳根都红了。 “没,没有的事!王爷别听他瞎说!” “属下不过是替王爷传过几次话!” “那你脸红什么?!”黄一笑得一脸痞相。 “我这是气的!”玄一辩解道。“谁叫你口没遮拦!这话若是传出去,我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却是要玷污了姑娘家的名声!” “哟,这就维护上了!还说没有!”黄一替璃王打理王府产业,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接触过?虽未沾染过男女之事,却也见过不少。 玄一铁定是对人家小丫头上了心。 两人你来我往,只差打起来了。 其他侍卫看得津津有味却不敢插嘴,一个个努力憋着笑。 顾晏临见他们越闹越不像样子,这才制止了他们。“行了,办正事要紧!” 玄一和黄一齐齐停手,恭敬地退到一旁。 “王爷有何吩咐?” “方才河边虽然混乱,但不排斥有人瞧见了些什么,去把尾巴扫干净。”顾晏临不急不缓地开口。 玄一和黄一对视了一眼。 王爷这是想让他们助萧将军一臂之力? 王爷待萧将军果然不同! “是,属下这就带人过去。”玄一应了一声,留下几个人就匆匆离去了。 不得不说,顾晏临的顾虑是对的。 萧倾月出手虽然干净利落,但到底人多眼杂,还真被人察觉到了。尽管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但若走漏一丁点儿风声便会麻烦不断。 更何况,混乱之下,难免产生磕碰,最容易留下痕迹。 顾晏临叫人去收拾残局,确实想的更为周到。 / “将军,璃王府的侍卫命人送来了这个。”含冬匆匆跟上萧倾月的脚步,将一块玉佩奉到她的面前。 萧倾月咦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腰间。 果然,玉佩已经不见了! 她的脸不由得一沉。“在何处捡到的?” 含冬压低声音。“画舫附近的草丛里。” 萧倾月眸子暗了暗。 她没想到,自己竟粗心至此。 这玉佩若是叫人捡到,可不得了! “那侍卫可还在?”萧倾月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了旁人眼里,掌心不自觉地冒汗。 到底是大意了! 看来,以后行事还需要更加谨慎才行。 含冬摇了摇头。“玄侍卫将玉佩送还便离开了。” “可有留什么口信?”萧倾月又问。 含冬依旧摇头。 萧倾月眉头紧蹙。 这种欠别人人情的感觉,很不好! 璃王几次三番助她,萧倾月自是感激不已。可他毕竟是皇家人,萧倾月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朝堂局势暗潮涌动,云谲波诡,行差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将军府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萧倾月头疼不已。 “将军,可要私下送一份谢礼?”含冬见主子不说话,小声提议道。作为萧倾月身边的大丫鬟,含冬对主子的性情不说完全了解,却也是知晓一些的。 主子不愿意掺和皇家的事,故而一直避免跟其他官员走得近,就怕被打上某一派的标签。 主子对璃王的欣赏她是知道的,但碍于璃王敏/感的身份,不敢与之结交。私下出手相助已经是犯了大忌,更何况是明面儿上的礼尚往来。 “礼自然是要送的。”萧倾月烦恼的是要怎么还这个人情。 璃王帮的可不是一点儿小忙,恐怕光是送礼还不够。 她还得拿出更多的诚意来。 萧倾月倒不怕璃王把这事儿捅出去。她与靖安侯府本就撕破了脸,对上是迟早的事。她不明白的是,璃王为何要相助于她! 他们之前都没怎么见过,好像没多少交情吧? “去食为天!”萧倾月不喜欢纠结。既然问题出现了,就去面对。 璃王既然知道她的行踪,想必就在附近。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同一家酒楼。 她忽然想起那酒楼牌匾上的字迹有些眼熟,之前好像在璃王府见过。 这么一来,答案便呼之欲出。 那食为天,是璃王的产业! 想明白了这一点,萧倾月觉得还是当面跟璃王说清楚才是。 / 萧倾月的去而复返,令顾晏临有些意外。 沉默片刻后,他命人将她请到了四楼。 “见过王爷!” “萧将军不必多礼!” 两人一个君子如玉,一个英姿飒爽,性格天南地北,站在一处却格外养眼。 第72章 对弈,意犹未尽 第七十二章 对弈,意犹未尽 “萧将军有话不妨直说。”顾晏临见她欲言又止,耐着性子开口。 他本就生了一副好相貌,先前病体孱弱却风华不减,如今身子养好了一些,容光焕发宛若仙人之姿,愈发地光彩夺目。 纵是萧倾月这般冷了心的女子,也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 萧倾月察觉到自己失态,轻咳两声道:“下官几次三番得王爷相助,实在惭愧。下官收回先前说的话。日后王爷若有什么需要下官效劳的地方,尽管开口。下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比起璃王做的那些,她先前的那点儿小恩小惠简直不值一提。 “本王向来信守承诺。既答应了会替你做三件事,就不会食言。”顾晏临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道。 “之前,下官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当不得真!”萧倾月尴尬地笑了笑。“算起来,王爷也救过下官两回了。以前的事,便一笔勾销。” “今日之事......下官又欠了王爷一次......需要下官做什么,还请王爷吩咐。”萧倾月对上他清冷的眼眸,心肝微颤,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她性子向来如此,喜欢直来直去。 她学不来文人的那套弯弯绕绕。 顾晏临轻笑出声。“萧将军是不是误会了?我帮你,并无所求。” 这个结果,萧倾月自然不满意。 那种被人吊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王爷......” 顾晏临见她实在为难,于是指了指旁边的桌子。“陪本王手谈一局?” 萧倾月不由得愕然。 他怎么突然想起下棋来了? “下官......不擅长棋艺......”萧倾月嘴角抽了抽。她的琴棋书画都只学了个皮毛,而且还是为了应付郡主娘亲才学的。好些年不碰,她都要忘光了。 “无妨。”顾晏临走到棋桌旁坐下。 这就是不能拒绝的意思。 萧倾月一时骑虎难下,只能咬牙在他对面落座。 于是,萧倾月执白子,顾晏临执黑子,两人就这么对弈起来。 萧倾月是真不擅长。除了知道棋子行动的规则,其他的早就忘光了。所以,刚开始没多久,她就被杀的片甲不留。 “再来。”顾晏临也不嫌弃她这个臭棋篓子,重新将黑白棋子撤回。 萧倾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盏茶的时辰不到,萧倾月便输了第二局。 “再来!”顾晏临依旧没有放过她,再次重新开局。 就这样,萧倾月一连输了五局后,好胜心渐渐地被勾了起来,也慢慢地找到了些感觉。嘉敏郡主为了将她培养成秀外慧中的闺阁女子,请的西席都是最好的。 她还搜集了不少前朝传下来的棋谱,没事就逼着萧倾月下棋,棋艺有没有提高不知道,棋谱倒是背了不少。按部就班,也不至于输得太惨。 记忆回笼,萧倾月想起了不少的东西,落棋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踌躇不前,到后来的坦然面对,俨然渐入佳境。 顾晏临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萧倾月果真如他所料那般聪慧异常。 她学的很快。 几局下来,她便能模仿他的棋路。 一时间,两人都聚精会神地下棋,屋子里只剩下了棋子落在棋盘的声音。 第十局结束后,顾晏临便收了手。 萧倾月怅然若失,竟有些意犹未尽。 原来,棋盘上的厮杀一点儿都不比行军打仗轻松! 它也是讲究战术的! “将军棋艺大有进步。”顾晏临毫不吝啬地夸赞。 萧倾月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都是王爷教得好。” 到了这会儿,若还看不出顾晏临是有意传授她,那她就白活这几十年了。 顾晏临没有否认。 “萧将军大可放心,本王帮你只是为了报恩,没有其他企图。”他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于是主动跟她交了底。“明日,我便启程回安国寺了。” 萧倾月听他说要走,不禁一愣。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都是多余。 就在此时,玄一轻叩了两下房门。“王爷,宫里来人了。” 萧倾月回过神来,忙起身告辞。“下官便不耽误王爷的正事了。”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宫里找璃王做什么? 他与小皇帝不是一直相安无事么? 萧倾月的腿已经迈出了房门,耳朵却还竖着。 玄一走到顾晏临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顾晏临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萧倾月下楼来,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含冬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反应过来。 含冬: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难不成是璃王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让主子为难了? 想到这里,含冬便忍不住回头瞪了玄一一眼。 玄一挠了挠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没得罪那小丫头吧? “含冬,陪我去趟西市。”萧倾月出声道。 含冬赶紧将马牵了过来。 主仆二人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了官道上。 此时,璃王一行人也下了楼。 玄一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侍卫赶着璃王府的马车过来。 顾晏临抬头看了看食为天的牌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玄一出声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顾晏临没让人扶,踩着凳子自个儿钻了进去。待他坐定,马车便缓缓向城门方向驶去。 / 皇宫 批阅了半天奏折的小皇帝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正打算换身衣裳溜出宫去,结果就被太后的人拦在了紫霄殿门口。 小皇帝犹豫再三,还是先去见了太后。 端午佳节,太后与几位太妃聚在一块儿赏荷,不知怎么的,便提起了璃王。 “听闻璃王近来身子好了许多,昨儿个还去了长公主府......” “不是说都病得下不来床了么,怎么长公主府上有事,他倒是肯去凑热闹?” “算一算,璃王殿下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说亲了?” 宫里的娘娘们整日无所事事,忽然就想起了这茬儿。 按辈分,她们算是璃王的嫂嫂。但因为璃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在年纪上差了她们一轮,故而她们便不自觉地将他当成了小辈看待。 不过,太后到底是有分寸的,没敢直接插手小叔子的事,而是将小皇帝叫过来,把差事丢给了他。 第73章 无心娶妻 第七十三章 无心娶妻 两个时辰后,紫霄殿 顾晏临正要行礼,却被小皇帝先行一步扶住胳膊。“皇叔身子不好就不必讲这些礼数了,赐座!” “礼不可废。”顾晏临后退一步,拱手弯腰,不带一丝的敷衍。 小皇帝很是无奈,只得等他行完礼才去搀扶。 “不知皇上宣召,所为何事?”顾晏临没功夫跟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小皇帝轻咳一声,神情有些不自然。“今日是端午佳节,母后挂念皇叔,想宣皇叔入宫团聚,却又怕影响皇叔静养......后来听闻皇叔去了城外看热闹,得知皇叔身子大有好转,这才......” 他斟酌了许久,都不知道该如何提起太后交代的事,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顾晏临岂会看不出他面带难色,索性开诚布公道:“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倒是不曾。”小皇帝忙否认。 停顿片刻,小皇帝硬着头皮试探道:“皇叔身子比原先好了不少,可要重新考虑成亲的事情?” 旧事重提,顾晏临那是那句话。“不必了。” “可是没遇到合心意的姑娘?”小皇帝又问。 “未曾。”顾晏临面色平静地答道。 “既如此,不妨让母后帮忙物色人选?”小皇帝道。“皇叔一个人在王府,未免太过冷清。再者,璃王府也需要传承下去......” “本王没有成亲的打算。”顾晏临揉了揉太阳穴。“从前不会,今后也不会。” 他不明白,他们为何这般执着,非要让他娶妻。 他的身子较之以前是有所好转,却因中毒之深亏空得厉害,如今也就勉强能下地行走。况且,薛神医说过,即便是没了性命之忧,日后在子嗣上也异常艰难。 明知是没有结果的事,又何必误人家姑娘? “皇叔......”小皇帝本就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该如何劝。 顾晏临称明日一早要出城,便起身告辞。 太后那边知道他心意已决,只能歇了做媒的心思。 回王府的路上,玄一忍不住怀疑。 “宫里怎么突然关心起王爷的终身大事来了?” “难不成是见王爷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心生忌惮,想往王府里塞人?” “呵,心思可真够多的!” “玄一,休得放肆。”顾晏临听见他的唠叨,出声打断。 妄自揣测上意,是大忌! 玄一气不过,压低声音道:“依属下看,他们就是见不得王爷好!” “本王的毒虽然解了,也不过是多活几年罢了,有什么可气恼的。”顾晏临早就将生死看淡。旁人怎么想他管不着,他只想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东西都收拾好了?”他问道。 玄一气难消,却还是恭敬地答道:“和往年一样,该带的都带了。” “嗯,那便不等明日了,现在就出城。”经过这一遭,顾晏临还是觉得山里清静。 “王爷累了一天,该回府歇着才是。明日一早出发不迟。”玄一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顾晏临随心所欲惯了,岂会等到明日。 他不再开口,便是打定了主意,不容改变。 玄一拗不过主子,只得派人回王府传讯,赶着马车往城外走。 原本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的,却不料半路出了点意外。 马车刚走出巷子不久,便撞上了一支出嫁的队伍。 那一行人上百号人,一路吹吹打打,十分喜庆。 街道就那么宽,不足以两辆马车并行。顾晏临行事一向低调,不愿意跟人抢,便让玄一将马车停到一旁,让婚嫁的队伍先过。 这么一耽搁,等到了城门口,早就过了出城的时辰。 看着紧闭的城门,顾晏临幽幽叹气。 “还是慢了一步啊......” “王爷,属下认得看守城门的将领,可要让他通融一二?”玄一道。 “罢了。”顾晏临掐指算了算,直道天命不可违。“回府吧。” / 且说那陆鸢一路哭着回到侯府,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找侯夫人告状。 宋氏得知陆鸢落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一外男所救,脸色当即就不好看起来。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竟让主子落了水?!” “拖出去杖毙!” 宋氏动了怒,陆鸢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吓得面色惨白,噗通跪了满地。 “奴婢有罪,还望夫人看在往日的情分饶奴婢一命!” “夫人饶命,是姑娘不让奴婢在身边伺候的......” 奴婢中有人聪明,有人笨拙,一时间屋子里哭喊声一片。 宋氏见她们吵吵嚷嚷的,心情越发不顺。“愣着做什么,还不拖出去!” 一声令下,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窜上前,抓着几人的衣领就往外拉。 “母亲,你若打杀了她们,谁来伺候我啊!”陆鸢哭哭啼啼好一会儿,总算想起来替她们求情。“我就是气不过哥哥向着安宁郡主......我落水,与她们无关!” “不管什么原因,她们没照顾好你,就该死!”侯府接二连三出事,再也经不起半点儿风雨。陆鸢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她如何能不怒。 姑娘家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 陆鸢已经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她还想着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将来成为儿子的助力呢。结果给她闹出这样的丑闻来! 陆鸢被外男救起的事儿若是传出去,哪个高门大户愿意娶? 想到这些,宋氏就不由得脑仁疼。 “可知对方是何身份?”她沉着脸问道。 “不,不知......”陆鸢心虚地垂眸。“不过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貌也不差......” 她在水里并非完全失去意识。 被救起的时候,她依稀瞧见了那男子的容貌。当时,她被他有力的臂膀圈在怀里,给足了她安全感。两人靠得很近,她甚至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回想起那一幕,陆鸢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宋氏没察觉到她的心思,命人将跟着陆鸢的婆子叫了进来。“那人救了你家主子,可有说什么?” 婆子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未,未曾......那人将姑娘救上岸便离开了......” 宋氏越发觉得此事离奇。 哪有人真的这般无私,不图回报的?!更何况,能登上画舫的身份都不一般。即便他不知陆鸢的身份,应该多少也能看出她非富即贵。 这般行事,分明就是欲擒故纵! 第74章 送你一场富贵 第七十四章 送你一场富贵 “去查!就算翻遍整个上京,也要把那人给我找出来!”宋氏眯了眯眼。 她决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的计划。 “母亲,您是打算找到那人,好报答他么?”陆鸢轻咬着下唇,问道。 宋氏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自然是要报答的......” 她的眼里并未有感激,只有杀意。 可惜,陆鸢没注意到。 “母亲打算怎么谢他?”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宋氏当然不可能让陆鸢知道她的心思,三言两语就糊弄了过去。“你今日受惊,又受了凉,早些回去歇着。娘一会儿就找大夫过去,可千万别落下病根儿。” “另外,命厨房熬一碗安神汤送去姑娘房里。” 宋氏一开口,底下的人便忙碌起来。 陆鸢被宋氏转移了注意力,都忘了让宋氏替她支持公道了。 待她离开后,宋氏的心腹嬷嬷忍不住问道:“姑娘性子单纯,从不撒谎。今日落水一事,定是另有隐情。夫人何不先审上一审?” “你以为我不想替她讨回公道么?”说起这个,宋氏不免又要生气。“那可是安宁郡主!” “世子好不容易寻到长公主这个靠山,婚事万万不能受影响。” “只是......要委屈了姑娘。”嬷嬷叹道。 “我何尝愿意委屈了她!一来是没有证据,空口白牙的没有说服力;二来,马上要成为一家人了,若因此是起了隔阂,怕是不美......” “罢了,你去开了箱子,将箱子底陪嫁的那套首饰拿去给鸢儿。” “那可是老侯夫人给的,要传给下一任侯夫人的......”嬷嬷惊呼出声。 “侯府眼看着朝不保夕,留着有什么用?况且......”后面的话,宋氏没有说出口。她想着,先哄一哄女儿,免得她去找安宁郡主的麻烦。 安宁郡主乃是长公主的独女,嫁妆想来不少。待日后郡主进了门,能少得了她的孝敬?到时候,再拿好东西跟陆鸢换回来便是。 嬷嬷想必是猜到了什么,便没再说什么。 宋氏用过晚膳,这才想起来问道:“世子可回府了?” “听门子上说,还没有。”嬷嬷一边替她拆着头上的饰物,一边答道。 宋氏不悦地皱眉。“都要宵禁了,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世子难得与郡主见上一面,定是有许多话要说。”嬷嬷笑盈盈地答道。她倒是不担心世子的安全,毕竟侯府和公主府的侍卫不是摆设。 听到郡主二字,宋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抿成一条线。 虽说是抬头娶媳,低头嫁女,可儿媳妇身份过于尊贵也不是什么好事。有哪个当婆婆的不想给儿媳妇立规矩,让她们服服帖帖的? 可那安宁郡主被长公主娇宠着长大,性子跋扈,跟温柔贤淑完全不沾边。将来若是嫁进侯府,一不高兴怕是连她面子都不给。 她得想个法子拿捏住她才好。 否则,这侯府日后还不成了她的天下? 宋氏越想越心惊。 “夫人可是担心世子成婚后,会压不住郡主这个儿媳?”嬷嬷跟随她多年,多少能揣测出她的想法。 “你又知道了?”宋氏扯了扯嘴角。 “容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安宁郡主再厉害,进了侯府就是晚辈。您再怎么说都是她的婆母,她若有不敬,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话虽如此,可若是有长公主给她撑腰呢?”宋氏依旧不放心。 “长公主或许能管个一两次,但总归是不合礼数。就算身份再尊贵,也不能把手伸到侯府来吧?那些御史就爱盯着这些,稍有不对就要参奏!长公主为了名声着想,也不敢太过嚣张......” “再者,长公主又能撑腰多久,她总有老去的一天。” “你这是变相地说我老吧?”宋氏佯装生气道。 “哪儿能呢!夫人和姑娘走在一处,说是姐妹都有人信!”嬷嬷的嘴跟抹了蜜似的,能甜到人心坎儿里去。 主仆二人说笑着,便有丫鬟进来禀报,称世子回府了。 宋氏本想将他叫过来,询问今日之事,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都已经安抚好了鸢儿,又何必多此一举? 终归是陆鸢扛下了所有。 / 翌日,萧倾月一早就出了城。 骑马经过城外客栈时,他寻了个借口,在客栈内停留了片刻,之后才带着含冬离开。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倒是不曾让人起疑。 “将军,您当真要帮那书生?”含冬很是不解。 “谈不上帮,互相利用罢了!”萧倾月说道。“他想要攀附权贵,我想要对付陆鸢,就这么简单。” “将军又是如何知道,侯夫人会派人来杀他?” “宋氏不会允许陆鸢背负污名。”这一点,萧倾月很肯定。 前世,宋氏曾想过让陆鸢入宫。 可惜,陆鸢满心满眼都是俊书生冯章,寻了法子躲过了宫里的选秀。 后来,宋氏又给陆鸢相看了好几户人家,奈何没人看得上她。最终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将她嫁到御史府。 由此可见,宋氏一门心思想要攀龙附凤。 冯章区区一穷书生,岂能入了她的眼? “为了抹去陆鸢身上的污点,杀了冯章是最有效的法子。”萧倾月冷冷地说道。 “这,未免太狠心了!” “那书生好歹救了陆鸢!” 含冬性子耿直,有什么便说什么了。 “他们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死活!”萧倾月嗤笑道。 含冬抿了抿唇。“婢子知道了,这就叫暗卫过来。” 冯章对主子还有用处,不能就这么死了。 “等接到人就把人送庄子上去。”萧倾月想了想,说道。 “是。” 客栈那头,冯章面无表情地将银子收好,就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除了几身衣裳几本书,他也没什么要带走的。 东西收拾妥当,冯章便坐在窗前继续抄书。 他上京赶考,功课一天都不能落下。 落笔时,他顿了顿,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那位女将军时的情景。 那天,他熬夜抄完一本经书,正打算拿去给方丈,萧倾月突然出现了。 “我想同你做笔交易。” “你听令于我,我送你一场富贵!” 她说。 第75章 巧了不是 第七十五章 巧了不是 冯章被带到庄子上不久,驿馆那边据说发生了一场意外。 一位客人不知怎的打翻了烛台,险些将整个驿馆给烧掉。幸而有巡夜的官兵经过,合力把火扑灭,否则指不定得死多少人呢。 “好好儿的,怎么会走水?” “据说是看书太晚,不小心打瞌睡......” “哎哟,你们是没瞧见,那楼上的举子被烧得有多惨,身上都没一块好皮,怕是救不活了!” “这也太倒霉了!” “谁说不是呢?” “今年进京赶考的学子比往年都多,驿馆里住满了人,这一人多就容易出事儿!” 大伙儿将这次事件当成是意外,并没有多想。 冯章却不这么认为。 那起火的房间可就在他楼下,那出事的举子正是后来住进他房间的那位。若非他提前被萧将军的护卫接走,出事的人可就是他! 他不相信这是巧合。 想着自己险些葬身火海,冯章就后怕不已。 “冯公子不必担心,那些人找不到这里来的,你尽管放心地在这里住下。”萧府的管家见他魂不守舍的,好言安抚道。 冯章忙起身拱手道谢。“有劳老丈。” 萧管家摆了摆手。“公子莫要同我客气!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庄子上的管事提。” 说完,他便打算回府了。 冯章在身后叫住他。“不知在下何时才能离开这里?” 萧管家高深莫测道:“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来接。” 冯章打听不出来,只得作罢。 萧管家离开庄子前,叮嘱管事一定要看好了他。 “冯公子不是将军的客人么?”管事不解地问道。 “各取所需罢了。”萧管家神色淡然道。“既然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就不能掉以轻心。他能答应替将军做事,也能被别人收买。”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赞同将军的计划,觉得太过冒险。 万一这位冯公子攀上了高枝儿后反水,和侯府一起对付将军,就得不偿失了。 萧倾月却告诉他。“侯府与将军府早就势同水火,不差这一桩恩怨。就算冯章搭上了侯府,就凭他们那点儿子手段还不足以威胁到她。” 侯府有什么人脉,最后投靠了谁,萧倾月一清二楚。 她从不小看任何人,但也不会过于杞人忧天。 陆家想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注定是要失败的。 人跟人之间的信任十分微妙,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 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不惧任何风雨。 / 因着侯府跟长公主府结了亲,侯夫人又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各种宴会上,大有扬眉吐气的架势。只不过,这人一得意难免就有点儿飘,以为任何事都尽在掌控。 这不,她刚去归云伯府吃完酒席回来,趁着心情不错,便将心腹嬷嬷叫到身边问话。“交代你的事可办成了?” 嬷嬷心虚地低下头,小声答道:“应,应该是成了......” “什么叫应该?”宋氏显然不满意这个解释。 “就是......就是火放了,人也伤了......但暂时无法确认身份......”嬷嬷小心翼翼道。 宋氏眉头一皱,道:“不是打听到行踪了么,怎么会无法确认身份?” “那人面部烧的焦黑,无法动弹也不能言语,就只剩下一口气......根本无法辨认......” 原来,宋氏觉得陆鸢落水有蹊跷,花了大价钱查到了救人的书生冯章。得知他只是个来上京赶考的穷酸书生,没有任何背景,宋氏自然不想他跟陆鸢有任何瓜葛。而消除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除掉冯章,确保他日后不会以此拿捏侯府。 于是,宋氏在得知他的行踪后,找人假扮赶考的学子蓄意接近他,而后趁着夜深人静放一把火。这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这个隐患。 殊不知,宋氏能这么顺利找到冯章,其实是萧倾月故意引导。 一来,是想彻底地将冯章拉到她的阵营。 二来,也是为了以后的计划做铺垫。 这回,宋氏倒是难得的没有发脾气,而是叫人盯紧了医馆,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向她汇报。 嬷嬷连连应是。 那天夜里的大火虽说及时扑灭了,但还是有不少的人受伤。驿馆的官吏生怕因为这事儿被上头追责,一边安抚民众一边尽心尽力地医治,想要借此来挽回声誉。 那几个受伤的被送去了城中最好的医馆,由专门的人照顾。 好在,除了那个被烧的面目全非的男子,其他人都只是轻伤,赔点银子就能了结。可好些天过去,那重伤之人都没有亲朋好友过来寻,更别提看望。 驿馆为此还在城门口张贴了告示,帮着他寻亲,结果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下文。 又过了两日,男子重伤不治,死在了医馆。 由于没人认领尸体,驿馆那边儿买了口棺材,胡乱将他葬了。 因为这个举动,驿馆还收到了不少的赞扬。 见此事已经了结,宋氏不由得松了口气。 “去瞧瞧姑娘在做什么。”宋氏摆平了这件事,总算是抽出空来关心陆鸢。 落水一事,对陆鸢的打击不小。 她回府后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没什么精神。 宋氏特地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安心在院子里养病。可总是缩在院子里不出门也不好,宋氏便想着带陆鸢去庄子上散散心,免得把人给憋坏了。 起初,陆鸢是不想去的,怕听到什么难听的言论。是宋氏好说歹说,才劝动了她。 “不是说想吃新鲜的莲藕?庄子上刚好挖了一些......” “那里平时没人去,不会有人认识你,你想做什么都行!” 在宋氏的开导下,陆鸢总算是点了头。 侯府的马车刚出发不久,消息便送到了萧倾月手上。 萧倾月勾了勾嘴角。“看来,猎物主动送上门来了!” “派人给庄子上那人传话,让他把握机会。” 巧了不是? 冯章住的那个庄子,刚好就挨着靖安侯府的庄子。 若夏得了吩咐,眼睛不由得一亮。“将军几个月前就买下了隔壁的庄子,岂不是那时候就开始筹谋了?” 萧倾月笑了笑,没有接话。 第76章 这该死的缘分 第七十六章 这该死的缘分 “将军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提前设好了陷阱?” “难怪当初非要买在靖安侯府隔壁,原来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高,实在是高!” 几个大丫鬟对于萧倾月的高/瞻远瞩很是佩服。 萧倾月扶了扶额。 她其实想说,当时买下那庄子是因为看中了那里有一处山泉。 萧家人爱饮酒,但又不喜欢市面上买的那些,觉得口味软绵绵的,没什么劲儿。后来,遇到个擅长酿酒的友人,尝过他酿的酒后一致赞不绝口。 可惜,那人居无定所,想要喝到他酿的酒着实太难了。于是,萧父死缠烂打,从那位友人那里要到了酿酒的方子。之后四处物色好的泉水,非要酿出一模一样的味道来。 只是后来,南疆起了战事,这酿酒的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两个月前,萧倾月无意中得知有那么一处好的泉水,又恰巧庄子的主人手头紧要变卖,她便花了大价钱买了下来。 至于和靖安侯府一墙之隔,纯属意外收获。 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冯章那头得了信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虽然不清楚萧倾月为何要送他前程,却也十分珍惜这次机会。 自打来了上京城,见识过它的繁华,他便发誓一定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做人上人。可想要在这个扔一块石头都能砸中几个官老爷的上京立足,谈何容易! 冯章也曾有过远大的抱负,想要通过科举一步步改变命运。可到了上京他才知道,即便是状元郎,若没有人扶持,一辈子也就只是个芝麻小官。 更何况,他还没自信到能够与状元比肩。 他努力过,却一次次被现实踩在脚下。 他甚至连最低廉的客栈都住不起! 接二连三地打击后,萧倾月的出现,总算是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想到乡下的家徒四壁,想到常年要吃药的老娘,想到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亲戚,冯章发誓,一定要活出个人样儿来! 所以,萧倾月提出合作时,他没有拒绝。 也由不得他拒绝。 隔壁院子里突然热闹了起来,欢声笑语不断。 冯章思绪渐渐回笼,眼神渐渐变得晦暗起来。 陆鸢到了庄子上,精神确实好了很多。 她可以尽情地在院子里奔跑,可以和丫鬟一起放风筝,可以在树荫下荡秋千,甚至可以脱了鞋袜在溪水里嬉戏。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也不用担心于礼不合。 “姑娘,溪水凉,你要泡太久。”一旁伺候的嬷嬷见时辰差不多了,好心提醒道。 陆鸢正玩的高兴,根本就不想上岸。“日头这么大,水是热的。嬷嬷不信的话,可以下来试试。” 说着,陆鸢又捧起一捧水朝着嬷嬷浇去。 看到嬷嬷被淋湿,陆鸢咯咯地笑个不停。 嬷嬷很是无奈,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到底不是在府里,万一有人路过看到了可怎么好?” “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人,嬷嬷休要骗我!”陆鸢本就娇纵任性,哪里肯听劝。加上侯夫人有事回了侯府,无人约束,越发不把嬷嬷放在眼里。 嬷嬷实在说不动,只得撑着伞在一旁守着。 就在这时,山上忽然传来一阵呜呜的叫声。 丫鬟婆子当即吓了一跳。 “什么声音?” “该不会有狼吧?” 想着这里靠近山林,众人不敢大意,手忙脚乱的开始往岸上跑。 危急时刻,大家都只想着自个儿,倒是将陆鸢忘了。陆鸢年纪本就小,个头也矮,哪里跑得赢那些身强力壮的丫鬟仆妇,很快就落到了后头。 随着那嚎叫声的逼近,溪边越发混乱起来。 “你拿错了,那是我的衣裳!” “鞋子,我的鞋子呢?” 最后,还是一个婆子察觉到陆鸢在后头,回过头去找。“姑娘,姑娘还在水里呢!” 丫鬟们这才一股脑儿跳下水。 陆鸢力气耗尽,脚又突然抽筋,整个人朝后仰去。惊吓之余,她毫无章法地在水里扑腾,一连喝了好几口水,一张脸呛得通红,险些溺水。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见有人落水,他不管不顾地就跳了进去。 丫鬟们察觉时,他已经弯腰将陆鸢捞起来放到了岸边。 外男突然闯入,可是把丫鬟婆子们吓得不轻。 一个个如临大敌,将陆鸢围了起来。 “大胆贼人,竟敢私闯别院?!” “来人,将这个登徒子乱棍打出去!” “你们休得胡言!” “什么登徒子!分明是我家公子救了你家姑娘,怎么还倒打一耙了?” 一个书童模样的孩童急急地走过来,替自家主子鸣不平。 “这里可是靖安侯府的别院,你们私自闯入欲图不轨,不是登徒子是什么?!”侯府的丫鬟婆子不甘示弱,大声骂了回去。 “谁说这里是侯府别院了?”书童气不过,辩驳道。“这里分明是冯家的地盘!” 听到冯这个姓氏,丫鬟婆子不禁愣住了。 她们来庄子上有些时日了,不可能不打听一下周围住着什么人。 更何况,冯家的庄子就紧挨着侯府,她们想忽视都难。 “凭什么说这里是冯家的地盘?这溪沟分明在侯府别院当中!”为首的婆子到底要老辣一些,见对方不像是什么达官显贵,态度瞬间变得傲慢起来。 “这溪水从山上流下来,途径好几户人家,怎么就成了侯府的了?” “而且,这里也没有用院墙围起来,自然算不得侯府的产业!” 那救人的公子没说什么,倒是书童生了一副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戳破了婆子的谎言。 这溪水的确算不上侯府的产业。 可靖安侯府素来嚣张跋扈,如今又得了公主府撑腰,自然轻易不将人放在眼里。 “这溪水流经侯府,那便是侯府的!你们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就是贼!” “来人,拉他们去见官!” “慢着!”这时候,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来自那温文尔雅的书生。 另一道则是出自陆鸢之口。 “休得无礼!”陆鸢拢着衣裳红着脸斥责道。“若非冯公子出手相救,我怕是早就没命了!你们不许对冯公子无礼!” 第77章 拿捏 第七十七章 拿捏 陆鸢这是认出冯章来了。 “上次......承蒙公子相救,未来得及报答......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公子......”陆鸢整理好衣衫,娇滴滴地朝着冯章行礼。 她本就对冯章有着好感。 原以为两人不会再遇见了,没想到缘分竟如此奇妙。 “既然姑娘没事,那在下便告辞了。”冯章并未如她所料那般与她四目相对,眉目含情,而是时刻恪守礼仪,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番举动,让陆鸢越发心生欢喜。 上次救了她之后,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了,可见他并非那种想要攀附权贵之人。 他果然是正人君子! 陆鸢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常在深闺,哪里见过什么外男。遇到个相貌俊朗,品行还如此高洁的男子,难免会生出爱慕之情。 比起那些只会寻欢作乐的纨绔,亦或是他兄长那般自视清高的所谓才子,陆鸢更喜欢冯公子这样温润如玉且守规矩的美男子! “公子衣衫湿了.....不若先到寒舍换身衣裳?”陆鸢一边偷偷打量着冯公子,一边娇羞地说道。 “不必。”冯章淡淡地拒绝道。“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带着书童离开了。 陆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轻咬下唇。 冯公子对她......似乎很冷淡。 究竟是碍于男女大妨,还是只当她是个寻常小丫头? 人的劣根性就在于,得不到的就喜欢惦记。 冯章越是疏远,陆鸢就越是上心。 这不,隔日她便命丫鬟送了些吃食到隔壁庄子,说是侯府给的谢仪。 多谢他的救命之恩。 冯章倒是将东西收下了,然后又了无音讯了。 陆鸢越发对他好奇起来。 “可有打听出他的底细?”陆鸢不甘被这般对待,私下派了婆子去打探消息。 婆子虽然觉得这样不好,却还是拗不过小主子,找人跟隔壁庄子上的庄头聊了几句,了解了个大概。“据说是进京赶考的学子......老家在清州......家中略有薄产......” “能在京郊买得起宅子,想必是当地的大户。”陆鸢并非全然没有见识,稍稍一琢磨,心里就有了底。 从冯章的言行举止,她看得出对方规矩礼仪都不差。而能够养出这样的气度,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家。 陆鸢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 她打小就爱跟人攀比,对未来夫婿的要求更是有着极高的期许。要家世过得去,要长相俊美,还要有真才实学。这位冯公子虽不说完全符合,但也差不离。 “去把我的琴拿来。”陆鸢探听到冯公子每日上午会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那头读书,便想着法儿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婆子劝说不住,只好听之任之。 陆鸢自打弄坏了太后娘娘的古琴,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排斥抚琴。 今儿个倒是来了兴致。 伴随着琴弦的拨动,悠扬的曲调在院子里响起,很快便传到了隔壁。 “公子,那位陆姑娘在院子里抚琴呢。”书童模样的男子忍不住勾起嘲讽的嘴角。 他可不是什么书童,而是萧倾月府上的暗卫。 因为天生个子矮小,时常被误认成小孩子,倒是方便他行事。 冯章抬眸,心中暗喜。 果然如萧将军所料,那姑娘沉不住气了。 早在行事之前,萧倾月就叮嘱过他,凡事都不能太过主动,否则很容易露出破绽。他只有做出一副对她不感兴趣的样子,鱼儿便能主动上钩。 萧倾月称之为贱。 一如前世的自己。 她就是太过主动,毫无保留满腔热诚地将心碰到陆行知面前,他才不会珍惜。 如今想来,萧倾月已经不确定她对陆行知的执着到底是出自爱慕还是不甘。或许,前期确实是真心喜欢,后来嘛......应该纯粹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占了多数。 这一世,她也要让陆鸢尝尝这滋味。 “接下来要怎么做?”冯章问道。 书童摸了摸下巴,道:“继续吊着。太过轻易得到,是不会珍惜的!” “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冯章有些担心,怕拖久了陆鸢会失去耐心一走了之。 书童瞥了他一眼,道:“有些人呢,你越是表现得冷淡,她越是在意。现在还不到火候,你可别擅作主张,误了大事。” 冯章有些不满对方的训斥,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知道了。” 就这样过了两日,陆鸢果然着急了。 “我都弹了两天琴了,手指都要磨破了,他怎么还不搭理我啊!” “嬷嬷,是不是曲子不对啊?” “姑娘......”婆子真是一言难尽。“冯公子毕竟是外男,若私下相见,传出去可是会坏了姑娘的名声!” “这是庄子上,有谁会瞧见?你们不说,不就没人知道?”陆鸢羞恼地咬唇。“嬷嬷,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这点小事都不肯帮我么?” “若是叫夫人知道,老奴可是要受罚的!”婆子感到很为难。 夫人将姑娘送到庄子上是为了散心,可不是让她私会外男的! 夫人已经开始替姑娘相看人家了,说不定来年就要定亲了,此时若是与其他男子纠缠不休,怕是会打乱夫人的计划。 这可使不得! 可她越是阻止,陆鸢就越是想要见心上人。 “就是隔着院子说说话也不行么?” “嬷嬷,我什么时候求过你?你便答应我吧!” “我保证,绝不会做出格的事!” 这还不够出格么?婆子无奈地叹气。 最终,她还是没能拗过小主子,答应帮她去传话。 不过,却是打着当面道谢的名头。 这日,陆鸢美美地打扮了一番,带着两个丫鬟婆子就去了院子。那头的冯公子主仆按照约定,来到墙根下,两人隔着墙交谈了一番。 即便没真的见着对方,但总算是说上了话。 陆鸢为此开心了很久。 这有一就有二。 起了头之后,陆鸢便一发不可收,每日都要去墙根下与冯公子说话。后来甚至发展到了往墙那头送东西。今儿个是糕点,明儿个是荷包。 冯公司似乎渐渐被她的真诚打动,两人的来往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第78章 帮她一把 第七十八章 帮她一把 “嬷嬷,这样一直瞒着夫人,是不是不好啊?万一姑娘做出什么不合礼法的事来,夫人雷霆之怒,倒霉的可是咱们!” “是啊,瞧姑娘这架势,怕是真的上了心,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派人来催了几回了,姑娘都不肯回府,事情迟早会暴露......” 婆子唉声叹气道:“你们当我没劝过么?是姑娘一意孤行,非不肯回去!逼得狠了,她便绝食抗议。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同样要受罚!” 要不怎么说,下人难做呢。 尤其是碰到陆鸢这种不管下人死活的主子! “姑娘兴许就是一时兴起,等回了侯府就把人给忘了......” “这个时候越是拦着,她越是起劲儿......” “你们几个盯紧一些,别让姑娘私下与他见面就好。”婆子左右为难,最终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陆鸢太能折腾了。 她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罪。 丫鬟们见嬷嬷都这么说了,便没再念叨。 靖安侯府 侯夫人久等陆鸢不回,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派人去庄子上好几次,陆鸢不是说还没玩够,就是说想要一个人清静清静,又或者拿练琴当借口,就是不肯乖乖回来。 庄子上能有什么好玩的? 陆鸢那性子,怕是早就腻了。 “算算日子,姑娘去庄子上有七八日了吧?”宋氏问身边的丫鬟道。 丫鬟眼皮子跳了跳,恭敬地答道:“到今日,刚好十日整。” “竟去了这么久?”宋氏感到诧异。 “夫人忘了,出发那日刚好是初十。”丫鬟帮她记着呢。 宋氏眉头一皱,沉下脸来。“去,找个机灵的去打听一下。” 她应该是察觉到了,有人对她撒谎。 庄子上肯定有什么吸引了陆鸢,且不想让她知道。 那些奴婢真是该死! 若是敢坏了陆鸢的名声,看她不打死她们! 没过两日,果真有消息传了回来。 得知陆鸢拖着不肯回府,竟是因为一相貌俊美的男子,宋氏顿时气得两眼发黑。 “你,马上带人去庄子上把人给我带回来!”宋氏唤了心腹过来。 “若是姑娘执意不肯......”婆子满脸难色道。 “捆也要给我捆回来!”宋氏都已经替陆鸢相看好了人家,她决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 “还有,那隔壁庄子什么时候姓冯了?”听到冯这个姓氏,宋氏的心就忍不住砰砰直跳。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这个......奴婢倒是没有多打听。” “必须给我查清楚!”宋氏莫名心慌。 心腹应了一声,很快便消失在了侯府。 / 将军府 “火候差不多了,让他撤了吧。”萧倾月看到飞鸽传书的内容,当即下了指令。 “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引起怀疑?”若夏不解地问道。 “不走,难道等着侯夫人再杀他一次?”萧倾月可没打算这时候将冯章牺牲掉。 他留着日后还有大用。 她很想知道,有朝一日,侯府母女反目成仇是什么样的情景。 萧倾月很清楚,她们都极为自私。 为了满足私欲,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一世,没有了她这个替罪羔羊,陆鸢跟侯夫人直接对上,真的是很期待呢! “将军打算将冯公子安置在何处?”若夏请示道。 萧倾月早有打算。“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侯府在东市不是开了间书肆,用来招揽贤士?就去那儿吧!” “啊?这样会不会太冒险?”若夏有些担心。 “每日进出书肆的人那么多,反倒不容易叫人察觉。”萧倾月摆了摆手。“上那里去的大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底下的人可都敬着呢......” 谁知道这些人里头会不会出个状元呢? 侯府想要结善缘,自然不敢轻易得罪。 若夏对主子佩服之至。 于是,侯夫人派去庄子上的人自然扑了个空。 陆鸢倒是带回来了,可也因为这棒打鸳鸯的举动,惹得她心里难受。回侯府后,宋氏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数落,更是激起了她的逆反之心。 母女俩头一次起了争执。 “听说,侯夫人气不过,扇了陆鸢一巴掌。” “陆鸢气得就跑出了侯府去了外祖宋家,至今没有回侯府......” 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看得萧倾月乐不可支。 虽说这些事还不至于令这母女二人反目成仇,但却是叫她们生了嫌隙,为以后的决裂埋下了种子。日后再让冯章在一旁煽风点火,何愁计划不能成功? “侯夫人相中了哪户人家?”萧倾月笑完,终于想起来问道。 “将军为何问起这个?”若夏感到好奇。 “当然是......帮陆鸢一把!”萧倾月朝着她眨了眨眼。 / 归云伯府 “此事当真?” “奴婢听得真真儿的!” “靖安侯府简直欺人太甚!如此私德败坏之人,竟也想塞给我伯府!”归云伯夫人纪氏听了丫鬟的禀报,气恼地掀了桌子。 “以前还当她被世人误解,没想到竟瞒了这么多事!好,真是好得很!” 这归云伯夫人,正是靖安侯夫人的手帕交。 宋氏替陆鸢相看的,就是这位伯府人的嫡长子。 原本两家就相熟,想着亲上加亲,连八字都合过了,只等着陆鸢及笄就去侯府下聘。却不料,伯府的下人出去采买,无意中听到有人提起陆家姑娘,便多了个心眼儿。 这一番打听下来,可不得了! 陆鸢前些时候落水,本就有损名节。不过,看在她年纪尚幼,救人的男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流言这才渐渐地消散。 侯夫人每次提起,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伯夫人想着陆鸢小时候的乖巧可人,便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替自己的长子求娶。 其实,伯夫人本来是没看上陆鸢的。可她长子订了几门亲事,最后都没成,便渐渐传出她儿子克妻。如此一来,高门大户还有谁敢把女儿许给他? 如此蹉跎了好几年,眼看着同龄的孩子都好几个了,伯府人如何能不着急。 于是,侯夫人主动示好下,伯府人这才动了心。 当然,最主要的是觉得有利可图。 毕竟,陆行知已经与安宁郡主订了亲,日后有长公主照拂,何愁没有前途? 伯府沉寂已久,若能搭上长公主这门姻亲,说不定起复有望。 可偏偏,在这个当口传出了这样的事儿! 伯夫人险些没气晕过去! 第79章 绝无可能看上她 第七十九章 绝无可能看上她 伯夫人那边的动作很快,顺着蛛丝马迹就查到了庄子上。 京郊那片庄子可不止陆家一户。 哪家有点儿什么事,整个镇子都知道了。 伯夫人派去京郊的人,没怎么费心打探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前些日子,天天听见那陆家姑娘在院子里抚琴,后来又有箫声传出来,真真是琴瑟和鸣,美妙至极!” “这两处庄子平时都没什么人,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还挺不习惯的!” “你问陆家隔壁住着什么人?好像是个年轻的后生!” “哪座府上的?听口音不像本地人......搞不好是上京赶考的举子!” 光这些信息就足够拼凑出些东西来了。 伯夫人听了心腹的禀报,气得脸都白了。 “好,好一个侯府!” “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丫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赶紧上前帮她顺气。“万幸只是口头上约定,没来得及更换庚帖。” 伯夫人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来。“说的是......只要庚帖没换,这门亲事就做不得数......” 有了这个思路,推掉婚事就简单多了。 按照习俗,交换庚帖前,双方都要拿着儿女的八字找人核算看看是否匹配。当然,大多数也就是走个过场,没几个八字是相冲的。 若是遇到伯府这种情况,真要有心,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取一百两银子,拿去给寺里的如海师父。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伯夫人想要推掉这门亲事又不能太得罪人,当然要做得滴水不漏。 那心腹丫鬟是个机灵的,心领神会后立马悄悄出了府。 在伯夫人的操作下,这门亲自然就结不成了。 靖安侯府那边兴许是觉得理亏,没敢闹起来,就怕伯府那边嘴巴不牢靠,一不小心露出点儿什么风声,让陆鸢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名声雪上加霜。 / “将军果然神机妙算,那伯府派人去了趟庄子,就把亲事给退了。”含冬从外头进来,神情愉悦地说道。 萧倾月扯了扯嘴角。 这些个丫鬟对她的崇拜都有些盲目了。 “不是什么高深的门道,寻常人都能想到。”萧倾月决定纠正她们的观念。 只要是人,都会犯错。 她也不例外。 她不过是仗着有前世的记忆,未卜先知,顺势而为罢了。 真要遇到前世没遇见过的事,她也会发愁的。 比如,那位璃王殿下。 尽管她已经表明了心意,答应替他办差来偿还他的恩情。可自始至终,璃王似乎都没放在心上,更没有吩咐过她任何事。 萧倾月自认为对京中大小官员都有所了解,却独独琢磨不透他。 “将军有心事?”含冬禀报完事情,见萧倾月眉头紧锁,关切地问了一句。 萧倾月嗯了一声。“你说,璃王几次三番救我于水火,究竟目的何在?” 含冬愣了愣,她还真不知道。“璃王素来淡泊名利。或许是刚好碰上了,就顺手救了?” 萧倾月摇头。 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璃王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端午那日,陆鸢落水,他分明看到了,却没有叫人去营救。甚至,在她落下玉佩险些暴露身份时,还悄无声息地帮她善后。 怎么看都像是,她杀人他在一旁递刀。 “将军不妨往好处想。”含冬不善言辞,想法也很朴实。“璃王或许是看将军府比较顺眼?毕竟,陆家的所作所为都令人反感。” “璃王定是认为陆鸢不值得救,所以才袖手旁观。” “陆家品行低劣,那长公主呢?她可是璃王同父异母的亲姐!”萧倾月上回在长公主府上出事,论亲疏,她自然比不上长公主。 含冬于是也加入了冥思苦想的队伍。 若夏端着解暑的酸梅汁进来,见她们愁眉苦脸的,忍不住开玩笑道:“难道就不能是璃王看上了咱们将军?” “当初,将军从天而降,在驿馆救了璃王殿下。” “这份情谊,足够令人心动了!” “那话本子上不是经常有英雄救美的情节?姑娘家能对救人的英雄一见钟情,就不许反着来,让璃王对咱们将军另眼相待?” 含冬:好像挺有道理! 萧倾月一摆手。“绝无可能!璃王那般清心寡欲之人,怎么会......你们莫要胡说了!” “咦,将军怎么脸红了?”若夏好奇道。 萧倾月捂着脸,瞪了她一眼。“你看错了!” “我这是晒的!” “太阳不是早就下山了?”若夏喃喃自语。 萧倾月经不起这般打趣,寻了个借口将她给支开了。 她设想过无数的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可能。 想到璃王那双清冷的眸子,萧倾月再次摇头。 说璃王看上她,倒不如说看上将军府的势力更靠谱!毕竟,萧家历经几代仍旧屹立不倒,在世家中颇有威望。且她的母亲出自楚王府,姻亲遍布上京,关系盘根错节。 真论起来,萧家也就只比起镇国公府差那么一点儿。 璃王卖她一个人情,兴许就是看中了她背后的势力。 想通了这一点,萧倾月终于释然。 “含冬,上回让你搜集的药材可找齐了?”萧倾月问道。 她无意间听陶芙提过,璃王体内的毒想要彻底清除,需要一味独特的药引,搭配几十种名贵药材,方可炼制出真正的解药。 现如今,他身体好转只是表象。一旦那毒再次蔓延开来,将会比之前没解毒的时候更危险。 那味药引,薛神医已经从南疆带回来了,但所需的名贵药材却还缺了几味。 璃王府费劲心里寻找,也才凑齐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要么路途遥远,还在回来的路上。要么被世家收藏,不肯轻易拿出来。 巧的是,萧倾月认识的人手里就有璃王所需的几样药材。 “郡王府那边听说将军在寻药,倒是答应的爽快,直接命人把药材送过来了。” “至于那天山雪莲,长在冰天雪地的极寒之地,只有当地人才知道在何处能寻到......若没有足够的赏钱,怕是没人敢接这生意......” “不要舍不得银子!钱不够,尽管找徐嬷嬷。”萧倾月对那些身外之物看得极淡。 “是,已经吩咐下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含冬忍不住腹诽。那是一点儿银子的事么?光是打造那运送雪莲的冰盒子都要花费数千两! 她是不是该劝着点儿主子?再多的银钱也经不起这么花啊! 第80章 寻药 第八十章 寻药 “王爷,探子来报,最近北境出现了另一伙儿人,好像也在打听天山雪莲的下落。” “是否要......” 顾晏临正坐在书案前作画,头都没抬起来一下。知道他需要天山雪莲入药的人鳞毛凤角。难不成,王府出了内鬼? “那伙人挺神秘的,身上不带任何家族的徽章,平时也尽量避免开口,都是用暗号交流。”提起这一点,地一就十分恼火。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探子,还没遇到过这般纪律严明行事严谨的。他的人试探了几次都没能打听到对方的身份,还打草惊蛇。那些人竟一夜之间,神秘消失。 这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哦?”顾晏临头一次见他吃瘪,神色带了几分愉悦。他手下的几员大将本领如何,他都心知肚明。能让地一挠头抓耳的麻烦,还真没见过。 “既然是冲着天山雪莲去的,就不难找到他们的踪迹。”顾晏临描完最后一笔,缓缓起身。“派人在山下的镇子守着便是。” “倒是属下想岔了。”地一顿时悟了。“多谢王爷提醒。” “你不是想不到,而是许久没遇到对手,一时犯了迷糊。”顾晏临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地一脸红了红。“属下知错。” 顾晏临倒是没有怪罪的意思。“先不要轻举妄动,远远跟着,看看他们目的何在。” “天山雪莲极为难得,若是耽误了入药的时辰......”地一早就听闻过它的珍贵,据说几十年才能开那么几朵。若是错过了,就得再等个几十年。 王爷的身子本就孱弱,可等不起啊! “你傻啊!知道什么叫渔翁得利吗?你不会等他们拿到手之后,再想办法抢过来?”玄一见他死脑筋,忍不住点醒他。 地一一拍脑袋。“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是玄一你够奸诈!” 玄一:...... 我谢谢你! 两人闹了一阵,地一就急匆匆地翻院墙离开了,连正门都没走。 “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亲自往北地去一趟。”离开前,他丢下这么一句话。 玄一看着同伴的背影直摇头。“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的风风火火。” “你最近挺闲?”顾晏临将画好的画拿起,走到屋外的架子前挂上。 “这寺庙里向来清静,能有什么事?!”玄一无聊得都要在家里抠脚了。“要不,王爷您给属下安排点儿活儿做?” 璃王已回到寺庙多日,每日除了吃斋念佛,就是读书作画,过得如同隐士一般。 除了需要人伺候笔墨,他都很少让人近身。 玄一不无聊才怪。 “若真是闲得无趣,不妨去寻寺里的武僧比划一二。”顾晏临建议道。 若说黄一是个财迷,那么玄一就是个武痴。 武道一途,永无至今。 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各家功夫各有所长,再厉害的高手,也不可能打败所有人。互相切磋交流,是快速提升实力最有效的法子。 听完他的话,玄一果然按耐不住,消失在了屋顶。 他一走,顾晏临顿时觉得六根都清净了。 玄一功夫好,脑子灵活,人也勤快,就是话多了些。 顾晏临想要静下来思考问题,就必须先把他支走。 没多大会儿,一个小和尚出现在了亭子外。 小光头长得还挺可爱,奶呼呼的,看着十来岁的样子。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僧袍,手里捧着个陶碗,一边走一边盯着手里的碗,生怕撒了里面的汤药。 “师叔,药来了。”小和尚停下脚步,唤醒了亭子中的人。 顾晏临睁开眼,朝着小和尚招了招手。“今日怎么是你来送药?” “陶施主说,她毕竟是女子,多有不便。以后的药,也都让我送过来。”小和尚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师兄要趁热喝,才有效。” 顾晏临接过药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苦! 喝完药,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找蜜饯罐子,却扑了个空。他这才恍然记起,这里不是王府,而是寺庙的后院。之前带来的那些,早就吃完了,还没来得及下山去买。 顾晏临忍着苦涩的味道,接连灌了两杯茶水,才稍稍将那股子药味冲散。 “师叔可是在寻果脯?”小和尚眨了眨眼,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柿饼来。 顾晏临笑了笑。“你又背着师父偷偷藏了零嘴?” “才不是偷偷藏的。”小和尚纠正道。“是一位女施主送的。” 闻言,顾晏临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么?” “别人给的,我当然不会要。不过,那位女施主不同,她不会害我。”小和尚将柿饼塞到顾晏临手里,又拿起另外一个吧唧吧唧地啃了起来。 顾晏临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见小和尚吃得香,顾晏临嘴里也不由自主地分泌津液。 “师叔,你怎么不吃?我尝过了,真的没毒!”小和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顾晏临犹豫了片刻,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甜! “好吃吧?”小和尚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顾晏临细嚼慢咽,嗯了一声。“好吃。” “是吧,我从不撒谎!”小和尚笑得双眼眯起。 “这柿饼哪儿来的?”顾晏临吃完一块,嘴里的苦涩被彻底压了下去。 “萧施主今日来寺庙做法事,让丫鬟塞给我的。” “她每次来,都会给我带零嘴。” “这些,师父都知道的。” 小和尚一再强调。 他不是偷吃。 听到萧这个姓氏,顾晏临脑海里不由得闪过萧倾月熟悉的身影。“姓萧?” “将军府那个萧?”他问道。 小和尚飞快地点头。“就是那位女将军!” “唔......她给的倒是可以接着。”萧倾月的人品,确实毋庸置疑。 “师叔和萧施主很熟吗?”小和尚好奇地歪着脑袋看他。 “算是有些交情。”顾晏临答道。 “那师叔下山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捎带一些东西给她?”小和尚又道。 顾晏临不解地问道:“什么?” “萧施主上次问师父打听一味药,最近有些眉目了。”小和尚没有瞒着他,一股脑儿地就说了出来。“前两日清风师弟写信回来,说是已经寻到了那味药,正连夜赶回来。” 萧倾月在寻药? 这未免太巧了! 第81章 唤我阿月便是 第八十一章 唤我阿月便是 三日后,将军府 “将军,有贵客登门了。”萧倾月刚下职回到府里,就有丫鬟匆匆进来禀报。 “谁啊?”萧倾月在屏风后面问道。 夏季炎热,随便走动一下就会出一身汗,黏糊糊的特别难受。所以,萧倾月一回到府里就命人抬了热水进屋,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刚沐浴完的她,发梢还滴着水。 听闻有贵客来,难免有些好奇。 都这么晚了,还没有提前送上拜帖......是有多不把她当外人! “是,是璃王殿下。”若夏一脸兴奋地回禀。 萧倾月猛地探出头来。“他怎么来了?” “说是受人所托,来送东西的。”若夏答道。 萧倾月越发云里雾里了。 谁那么大架子,敢让璃王当跑腿的? “先把人请到前厅,好生伺候着。”萧倾月手忙脚乱地抓起衣裳往身上套,可不敢让这位贵人久等。 那头,顾晏临倒是不急。 “这个时辰登门,多有打扰。”顾晏临一点儿王爷的架子都没有,反而先赔了罪。“萧将军若有要事在身可先行处理,本王多等一会儿也不打紧。” 管家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打扇子的,可不敢怠慢。“王爷说笑了。您能来府上,那是将军府的荣幸。” “小的已经命人通禀,相信将军很快就过来了。”这位爷,岂是能得罪的。不管主子能不能赶来,至少话要说的好听。 就在顾晏临喝完第二盏茶时,萧倾月总算是姗姗来迟。 倒不是她故意拖延,而是重新梳妆太耗时辰。 这还只是简单地盘了个发,都没佩戴任何首饰呢。 她本来打算随便用一根簪子把头发束起来,被徐嬷嬷好一番说教,这才改了主意。 “将军好歹是个姑娘家,怎能如此糟蹋自个儿!” “璃王殿下好歹是个亲王,您这般过去,实在是太失礼了!” 好说歹说,萧倾月才重新坐了回去。 来到前厅,萧倾月朝着顾晏临施礼。“下官来迟,殿下恕罪。” “是本王不请自来,将军何错之有。”顾晏临抬手,虚扶了一把。 萧倾月有些不好意思,忙开口问道:“不知殿下深夜造访,有何急事?” 顾晏临命人送上一个盒子。“这是清语师弟托我转交带你的。” “清语师父?”萧倾月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人对上了号。 “找人带个口信便是,怎的还劳烦王爷亲自跑一趟?”萧倾月接过盒子,表情有些僵硬。 这药材本就是为了讨来送给璃王的。 结果,反倒是让他来回奔波。 真是罪过! “萧将军这般急着寻药,可是身体不适?”顾晏临虽然没有打开盒子看,但依稀闻到了药香,大致可以分辨出是什么药材。 这药材虽难寻却可以治疗多种病症,故而他才有此一问。 “下官身体康健。”萧倾月可不敢诅咒自己。 “那就是为别人寻的药?”顾晏临不知怎的,稍稍松了口气。 萧倾月不好意思告诉他真相,便将盒子扔给了一旁的若夏。“咳咳......赶紧收起来!” 若夏憋着笑,屈膝应是。 聊完了这个话题,厅堂里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两人就那么干坐着,气氛局促。 “王爷身体可好些了?”为了打破这份尴尬,萧倾月只得没话找话。 “承蒙关心,好多了。”顾晏临道。 “王爷身子安康,那我就放心了......”萧倾月顺口接了一句。 顾晏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免回想起那晚她靠在他怀里抓着他衣襟的样子。那时候的她,鬓发缭乱,柔弱无骨,娇软可人,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娇憨妩媚,和寻常姑娘家无异。 萧倾月被他打量得心里发慌。 难不成,是她说错了话?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并没有呀! 顾晏临失态地握着拳头轻咳了两声,缓缓站起身来。“天色不早,本王便告辞了。” “王爷刚从城外回来,可用过晚膳?”萧倾月这会儿才注意到他脚上的鞋子沾了泥。算一算寺庙到将军府的距离,这是晌午过后就出发了? 昨儿个夜里下了雨,路上是湿的。璃王本可以等天晴后再回来的,却急赶着上路,可见他有多上心。 他还病着呢! 这让萧倾月越发愧疚不已。 “未曾。”顾晏临倒是没有撒谎。 “管家,让厨房做几道清淡的吃食送来。”萧倾月忙吩咐道。 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不必麻烦,回王府吃也是一样。”顾晏临开口道。 “王爷不用跟下官客气,这都是应该的。”萧倾月说道。 见她一口一个下官的,顾晏临忍不住叹气。“本王不过一闲散宗亲,将军不用以下官自称。” 萧倾月想了想,道:“那王爷也不必一口一个将军的,听着别扭,唤我阿月便是。” 阿月这个称呼,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 萧倾月习惯了,随口就说了。 想要更正时,顾晏临已从善如流地叫出了口。“好,以后便叫你阿月。” 萧倾月:......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好在,萧倾月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不就是个名字么,叫了就叫了。 名字取了不就是让人叫的? 更何况,论辈分,她还得管他叫一声皇叔呢。 长辈叫晚辈的名字亦是合情合理。 这么一想,萧倾月那点子别扭就全没了。 饭菜都是提前备好的,只临时加了几道菜,没多大会儿,丫鬟们便鱼贯而入,将吃食端上了桌。 “将军也刚回府,一起用些吧?”若夏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萧倾月本打算回后院再吃的,可架不住肚子咕咕乱叫。 顾晏临不禁莞尔。“坐下一道吃吧。” 萧倾月推脱不过,只得从命。 饱餐一顿后,璃王终于是走了。 一番应酬下来,萧倾月背上的衣衫都汗湿了。 比起在军营里的训练还要累。 “将军,王爷送来的是何物?闻着怎么有股药味儿?”晚上,抱春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多了个盒子,不免多问一句。 萧倾月扶着额头,表情一言难尽。“是金佛手。” 抱春啊了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不是要送给璃王殿下的药材么,结果殿下亲自给送了回来?” 萧倾月已经能想象出,日后顾晏临收到礼物时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了。 第82章 内应 第八十二章 内应 靖安侯府 陆鸢不时地朝着门外望去,似在等什么人。 没多大会儿,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丫鬟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来。 陆鸢一见到她,便匆匆地迎了上去。“可有问到冯郎的下落?” 丫鬟朝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这才小声地禀报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已经打听到冯公子的住处了,就在.......” 陆鸢得知心上人没有被侯夫人派去的人找到,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近来身子如何,可有生病?” “住的地方可宽敞,有多少人伺候?银子可还够花?” “可有话带给我?” 陆鸢一连问了好些问题,丫鬟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姑娘莫要着急,咱们进屋再说。”丫鬟是刚被提拔上来的,行事格外小心。 侯夫人得知陆鸢在庄子上的所作所为,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不光是罚了她禁足,还把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通通换了一遍。 如今在她贴身伺候的是宋氏院子里的三等丫鬟,陆鸢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收买了一个。 说起来,这个叫/春红的丫鬟格外与众不同。 别的丫鬟都怕侯夫人,只会劝她安分一些,不要惹夫人生气。要么就是唯唯诺诺的,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害得她都不敢透露半点儿心思。 春红机灵,且有手段。 她不会拘泥于礼教,反而十分同情她的遭遇。 “人生难遇一知己。能和心爱之人共结连理,一辈子琴瑟和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夫人虽是为了姑娘好,可盲婚哑嫁之下,又能有多少感情。成婚后,既要侍奉公婆,还要打理后宅,哪有郎情妾意、红袖添香来的惬意!” 在春红的一番鼓动下,陆鸢越发坚定了要和心上人长相厮守的念头。 只不过,侯府戒卫森严,想要出府并不容易。加上陆鸢还在禁足,更不可能出去与心上人相见了。这负责联络的重任,就落到了春红这个忠心耿耿的丫鬟身上。 “姑娘,冯公子一切都好,让您不要挂念。” “冯公子暂住在书肆的后院,院子是逼仄了些,但总好过风餐露宿,而且离侯府也不远......” “冯公子说,他手里有银子。” “还有呢?”陆鸢见她半天没说到重点,忍不住催促道。 春红掩着唇笑。“冯公子写了书信给姑娘,姑娘自个儿看。” 说着,她将塞在腰间的书信拿出来,转身去门口守着了。 陆鸢捏着心上人的书信,脸蛋儿微微泛红。 她果然没看错人! 冯公子心里也是有她的! 陆鸢心里美滋滋的,却忽略了春红朝她投来的鄙夷的目光。 那目光里头还有一闪而逝的恨意。 书信展开,只有几行字,不过寻常的问候。陆鸢却奉若珍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她一颗心都扑在了冯公子身上,解读起来自然是又酸涩又甜蜜。 “春红,研墨。”她要给冯公子写回信。 春红应了一声,随手关上了门。 相比起冯公子,陆鸢的书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书信的内容大都是诉说着相思之苦,让他保重云云,日后有空去看他之类的。 春红没怎么念过书,但作为侯府的丫鬟多少也是认得几个字的。 等到墨迹干涸,她主动将书信接到手中。“明日,奴婢借着出府采买针线,定将书信送到冯公子手上。” “那你可得将书信藏好了,莫要被人搜到。”陆鸢叮嘱道。 侯府的下人进出府邸,是要经过一番检查的。 尤其,是陆鸢院子里的丫鬟,查得更严。 不过,春红跟门房上的管事关系不错,她进出府时都没怎么仔细盘查。 “姑娘放心,门房上已经打点过了,就是走个过场。况且,奴婢藏东西的地方一般人都想不到。”春红拍着胸脯保证。 陆鸢身边的人都被打发了,她只能信她。 翌日一大早,春红/果然借着采买的名义又出了府。 她挎着篮子穿过街道,进了东市有名的一家针线铺子。 “掌柜的,有好一些的丝帕吗?” “姑娘想要什么样的?”掌柜的拨弄着算盘,殷勤地问道。 “双面绣有么?”春红问道。 “有,姑娘请随我来。”对上了暗号,掌柜的便领着她上了二楼。 那里,早有一位身着劲装的姑娘在等候。 “东西可带来了?” “带了。”春红飞快地从腋下将书信拿了出来。 那地方,确实不容易/查到。 而且,还不打眼。 劲装姑娘小心翼翼地拆开书信,一目十行地浏览了起来。看完后,她又走到一旁的书案,提笔将上面的内容誊抄了一份。 “书信还是如约送到冯公子手上。”她吩咐道。 春红乖巧地应了。 “这是报酬。”劲装姑娘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扔了过去。 春红拿在手里掂了掂,像是很满意。 原来,这丫鬟早就被收买。 她明面上是替陆鸢做事,实则是放在侯府的眼线,侯府主子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靠着这些消息,她已经赚了不少银子。 等攒够了赎身的钱,她就准备离开侯府了。 她并非侯府的家生子,而是被她亲爹卖到侯府的。和她一起被卖进侯府,还有她的妹妹。只不过,她妹妹因为受到陆鸢的牵连,被侯夫人活活打死。 她之所以答应做内应,一是为了银子,二也是为了替妹妹报仇。 陆鸢落水,是她自己不小心,关其他人什么事? 但侯夫人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全都杖毙了,想以此来震慑其他下人。 她的妹妹何其无辜! 就因为跟了个不靠谱的主子,平白丢了性命! 她好恨啊! 恨侯夫人心肠歹毒,恨陆鸢行事荒唐,更恨世道的不公。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终于开了眼,将她送到了陆鸢身边,她才能开始她的复仇计划。 “行事谨慎些,莫要被人发现了。” “是。” 两人浅浅地交流了几句,春红便离开了。 片刻之后,掌柜的上楼来,恭敬地朝着劲装姑娘拱了拱手。“含冬姑娘,那人已经走了。” “派人跟上去,把那些尾巴解决掉。” “无需姑娘吩咐,小人已经这么做了。” “那个叫/春红的,不可尽信,盯紧她。” “小人知道。” 原来,这个神色淡漠,眼神清冷的姑娘,正是萧倾月身边四个大丫鬟中的含冬。 第83章 送酒,赠梨 第八十三章 送酒,赠梨 含冬是从针线铺子的后门离开的。 因为后巷平时没什么人走,很是便利。 只不过,偶尔也有失策的时候。 这不,她前脚刚跨出门槛,后脚就迎面撞上了个熟人。 “含冬姑娘。”侍卫看到她亦是一愣,回过神来后便笑着跟她打起了招呼。 含冬有些别扭地抿了抿唇。“玄侍卫。” “姑娘来买针线?”玄一作为王府的侍卫长,对上京城的布局了如指掌。 含冬两手空空,不可能睁着眼说瞎话。“过来打听点儿事。” “需要搭把手吗?”问讯玄一最在行了。 “不劳玄侍卫费心了。”含冬只想着尽快离开。说完,便解开拴在树干上的马匹。 玄一挠了挠头,总觉得这丫头有些不待见他。 可他左思右想,都没想明白哪里得罪过她。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想起正事来。“对了,含冬姑娘,我家王爷有话要带给你家将军。” 含冬脚下步子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是这样......听闻萧府收藏了不少的烈酒,王爷问能否割爱,让出一两坛来。”玄一本是要去将军府传话的,结果半路上碰到了含冬,便想着省事。 已故的萧老将军嗜酒如命,曾花了不少的心思在酿酒上。只是萧府行事向来低调,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萧府藏了不少的佳酿。 璃王是如何得知的? 含冬不解地蹙眉。“此事,还得问过我家将军。” “那我便等着姑娘回话?”玄一试探地问道。 含冬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低头嗯了一声。 “有劳姑娘。”玄一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便没再纠缠,朝着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开。 含冬听着身后远去的脚步声,吐出一口气来。 她是真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尤其,是性格外放的男子。 回到将军府,她便将此事与抱春说了。 抱春亦是疑惑不解。“璃王如何得知咱们府上有烈酒?” “璃王病体未愈,应该不能饮酒吧!” 含冬摇了摇头。 萧倾月下职回来,抱春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儿禀报了上去。 萧倾月也感到挺意外的。 不过,既然顾晏临看得上她萧家酿造的酒,她又怎么会叫他失望,当即就让人去地窖挑了几坛送去了璃王府。 璃王府那头收了酒,回了萧倾月一车香梨。 “据说是寺庙后山摘的,寻常人都吃不到呢。”若夏挑了几棵皮相还不错的用清水洗好装盘,递到了主子手边。 萧倾月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果然清甜多汁。“是不错。” 吃完一个,萧倾月忍不住又伸手拿了一个。 香梨用来消食刚刚好。 “留两筐给郡王府送去,剩下的拿去给几位嫂嫂分了。”萧倾月觉着好的东西,都会同亲友分享。这香梨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胜在味道不错。 各院得了香梨,都派了丫鬟过来道谢。 五夫人更是牵着孩子亲自过来了一趟。 “五嫂。”萧倾月在院子里打了几趟军拳,见到他们过来,这才收了功。 “小轩今天乖不乖?”萧倾月上前揉了揉侄子的脑袋。 小家伙回府这些日子,早已与她亲近起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姑姑,小轩有乖乖吃饭......” “真棒!”萧倾月弯腰将他抱起,抵着他的额头怎么都亲不够。 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你就别惯着他了,也不嫌累得慌!”五夫人娇嗔地睨了小姑子一眼。 “他能有多重!”萧倾月不以为意。 她在军营里可是能徒手扛起木桶粗大树的人。 五夫人笑着直摇头。 “五嫂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萧倾月亲自给她奉上茶水。 五夫人没什么好瞒的,便直说了。“轩儿的外祖母来上京有段时日了,说家里来了信,催她回去。” 姜夫人在将军府已住了月余。刚来那会儿她总担心外孙不习惯上京的生活,后来发现他适应良好,便又记挂起了家里。 五夫人知道留不住,便想着找萧倾月要几个身手好的侍卫,护送她南下。 “我还当什么事呢,这也值得五嫂专门跑一趟。”萧倾月闻弦知音,立马会过意来。“叫个丫鬟过来禀报一身便是。” “到底是你带出来的兵,总该先知会你一声。”五夫人笑道。 “姜伯母打算何时启程?”萧倾月问道。 “就这两日。”五夫人其实很不舍。可她毕竟是出嫁的姑娘,怎能一直依赖母亲,这于规矩不合。再加上姜家还有几个妹妹到了说亲的年纪,姜夫人一直待在上京也不是个事儿。 “这么急么?” “说是堂伯父家的妹妹出阁,母亲得回去帮衬着些。” 萧倾月唤来抱春,命她去库房挑选一些回礼给姜夫人捎上。 五夫人忙道不用。“在将军府叨扰多时,如何还能收你的礼!” “只是一点心意,不值什么钱。”萧倾月当初是挺看不惯姜夫人的,觉得她太过溺爱孩子,又识人不清,叫一个老奴欺压到了主子头上。 相处的时日久了, 知道姜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且心肠不坏,便不去计较以前那些事了。 五夫人却不这么认为。 萧倾月房里的东西能有不好的?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 她想要推辞,却听萧倾月道:“其他几位嫂嫂赠予的东西收得,怎么我给的就收不得了?五嫂,做人可不能有失偏颇!”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五夫人只得替姜夫人收下了。 姜夫人离开那日,萧倾月恰好休沐,便陪着几位嫂嫂去码头相送。 姜夫人看着萧家齐齐整整的几位主子,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红。 她时常听人说上京的贵人们规矩大,还怕不好相处。一段时日相处下来,她便对萧府的人大有改观。萧家是规矩森严,但却也重情重义。 “萧家人都是好的,能嫁到萧家,是你的福气。以后多敬着姑嫂一些,好好将小轩抚养长大......”姜夫人含泪拉着五夫人的手,哽咽道。 五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含笑点头。“女儿知道。” 尽管甜蜜的日子只有短暂的四五年,但她从不后悔嫁给萧五郎。 第84章 信不信我先弄死你 第八十四章 信不信我先弄死你 “这酒哪儿来的?”薛神医闻着味儿寻到顾晏临房里,当即就要拆开一坛。 不等顾晏临开口,玄一便主动替主子答道:“神医不妨猜一猜?” 薛神医嗅了嗅鼻子,努力回忆着。“砂仁、紫檀、当归、陈皮......芳香独特,味醇厚......是竹叶青!” “正是!”玄一挑开盖子,亲自给他倒了一碗。 薛神医许久没喝过这么味道纯正的烈酒,不由享受得眯起了眼睛。 一碗酒下肚,他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再满上!” 玄一应了一声,顺从地又倒了一碗。 三碗下肚,薛神医心情愉悦了不少。 “神医回京有些时日了,为何今日才回府?”玄一笑着打听。 薛神医摆了摆手,想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让搜集的药材可找齐了?” 璃王体内的毒虽然清除了大半,但若规定的时日内无法将余毒排除,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他采用金针刺穴的法子将毒逼至手腕处,但却只是暂时压制。 “胳膊伸出来看看。”薛神医盯着顾晏临瞧了好一会儿,开口道。 顾晏临听话得卷起袖子。 只见雪白的手腕正中心呈现出一道五寸的黑线,隐约还泛着着蓝光。 这正是薛神医的杰作。 只不过,这道黑线比起他离开京城时要长了不少。 薛神医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药可有按时吃?” “我天天盯着呢,没有落下过。”玄一忙答道。 薛神医哼了一声,道:“若遵照医嘱,这道线根本不会有变化,定是你偷懒了!” “冤枉啊!”玄一哭丧着一张脸。“我可是严格按照神医的指示,一日三顿监督王爷服药,不曾有任何的懈怠。” “不是忘了吃药,那就是动了真气。”说起这个,薛神医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顾晏临生下来就带着毒,为了保住他的小命,老皇帝找了许多内功高手轮流为他护法,这才躲过一次次灾厄,有惊无险平安长大。 等到大一些,又有寺里的高僧教导他习武。 毕竟,靠外人渡真气不是长久之计。 十多年不间断地练习,顾晏临的功力早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碍于体内的毒素,他不能随意调动真气,必须让两者达到一个平衡状态。否则,一旦失控,毒素就会迅速蔓延至全身。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控制得还不错。 除了与西凉一战时,唯一一次与人交手。 那一回,险些要了他的命。 若非薛神医及时赶到,护住了他的心脉,班师回朝时,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未曾。”顾晏临面色泰然道。 “别以为我喝了几碗酒,脑子就不清楚了!”薛神医可没那么好糊弄。“你这脉象,分明就是!” 顾晏临哭笑不得。“神医多虑了,有侍卫在,何须我出手?” 薛神医将信将疑。 他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重新诊断了一番。可从脉象上看,明明就没错啊。 “应该是累的。”玄一讪讪地解释。“王爷近来时常出门走动......” 薛神医懒得再问,直接拿了金针刺向顾晏临。 几针下去,玄一脸都皱成了一团,顾晏临却跟没事人一样。 这份定力,着实叫人佩服。 约莫一刻钟后,薛神医才收了针。 他看了看手腕上那道黑线,神情未见松懈,想来是效果不太理想。“还是尽快把解药所需的药材集齐,迟了恐生变故。” 顾晏临体内的毒素极为霸道,他也是费了好些年才研究出一点门道来。 “只差两味药材了,再有半月,就能抵达上京。”玄一急忙说道。 “最好是这样。”薛神医叹了口气。 他当初是瞧着顾晏临可怜,才动了恻隐之心。 好歹医治了他这么多年,他不想这么年轻就死了。 顾晏临倒是将生死看得很淡。“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都听老天爷的吧。” 薛神医最不爱听这种话。“老夫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少说这种丧气话!” “再让我听见,不等你毒发,我先弄死你!” 说完,他便气呼呼的走了。 临走之前,还顺走了桌上的两坛好酒。 顾晏临不禁莞尔。 玄一推开窗子,散了散屋子里的味道。“学医之人不是要戒酒么?薛神医怎么还......” “酒逢知己千杯少。”顾晏临转动着轮子来到窗前。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薛神医去京郊祭拜了谁。 同样的嗜酒如命,同样的义薄云天! “谁能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竟是趣味相投的莫逆之交!”顾晏临喃喃道。 “王爷说的是谁?”玄一没太听清。 顾晏临笑了笑,没有接话。 / 陶芙没想到会在上京遇到故人。 她在府里闲得慌,便蒙着面纱出府,打算去药铺买些药材。 刚到西市不久,她就被人认了出来。 “阿芙,我可算找到你了!”男子兴奋地将她拉到一条小巷子里。 陶芙看到对方熟悉的脸庞,脸上的血色顿时退了个干净。 “你认错人了!”她奋力想要摆脱对方的钳制,可惜徒劳无功。 男子的手仿佛利爪一般,牢牢地拽住她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阿芙,我怎么可能认错!你是我的妻啊!” 说着,男子就要拥她入怀。 陶芙用尽力气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我夫君早就死了!” “阿芙,你怎么能如此咒我!”男人露出难过的表情。 “放开她!”就在陶芙想要呼救时,一道身影快速掠过,将她从男子手中解救了出来。 男子没想到会有人替陶芙出头,明显愣了一下。“你是何人?!我与妻子久别重逢,你为何要加以阻拦?!” “你说她是你的妻子,有何凭证?”萧倾月确认陶芙没有受伤后,转过头来冷冷地质问。 “我与她青梅竹马一道长大,成婚已有五载,难不成还能认错?!”男子咬着牙说道。 “那可不一定!”萧倾月不慌不忙道。“这年头的拐子精着呢,什么招数没有?仅凭你一张嘴,证明不了什么!” “这位姑娘,你可认识他?”萧倾月问身后的陶芙道。 陶芙慌忙地摇头。“不,不认识!” “陶芙!你胆儿肥了,连夫君都敢不认了!”男子说着,就要动手。 可惜,他不是萧倾月的对手。 不到三五回合,就被萧倾月给打趴下了。 “来人,把这个闹事的送去京府尹衙门。”萧倾月没给他继续纠缠的机会,直接把人扔给了身后的侍卫。 第85章 畜生不如的男人 第八十五章 畜生不如的男人 “陶芙谢过将军。”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陶芙才哆哆嗦嗦地上前见礼。 萧倾月扶了她一把。“陶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那人,你当真不认得?”萧倾月将人扶上马车后,问道。 陶芙显然不擅长撒谎,没坚持多久就如实地招了。“认识。” “他真是你夫君?”萧倾月脸上写满了惊讶。 她与陶芙虽然来往不多,但却知那冷漠伪装下有着一颗菩萨心肠。否则,当初她也不会将她从乞丐堆里救了出来。 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医术高明又温良的女子,竟嫁了那样一个粗鄙猥琐的男人。 “是。”陶芙咬牙道。“他是族长之子,我是族中选出来的圣女。到了成婚的年纪,便嫁了。” 简单的几句解释,让萧倾月听出了些许心酸。 与北冥人不同,婚嫁起码是双方看对眼了才会定下亲事。而听陶芙的口气,似乎要更苛刻一些。不管她和她的亲人愿不愿意,都得嫁。 巫族部落里,族长最大,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在苗寨,族长的话堪比圣旨,比起北冥皇帝还要威风。皇帝还得权衡利弊,受世家牵制呢。 萧倾月可以想象,陶芙以前过得有多辛苦。 “你是逃出来的?”她猜测道。 陶芙没有吭声,默认了。 在巫族,逃离是死罪。 可她都要活不下去了啊,不逃也是死。 她的夫君极为霸道,稍不顺他的意就拳脚相加。他不光在身体上折磨她,还将她在意的东西通通都毁了。她搜集的医书,她看重的婢女,甚至是她的家人,他都不放过。 留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是灭顶之灾。 陶芙起初顾忌着家人,一直忍气吞声。想着他撒完气就好了,顶多就是打她一顿,将她关在牲口圈里,逼她认错。 可他远比她想的要冷酷无情的多。 他先是一把火烧了她的药庐,将她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药物付之一炬。后来,又强迫她的婢女为妾,将那个有情郎的丫头逼得投缳自尽。这样,他都还不解气,追到她未婚夫家里,将他们全都杀了。 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嫁了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陶芙害怕了。 她怕他会对自己的家人动手。 果不其然,在一次她没伺候好他的时候,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拉到她家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家人被施以鞭刑,之后吊在烈日下暴晒。 她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苦苦哀求过,还以圣女的身份去族长面前求情,但都无济于事。 族长顶多就是说他几句,根本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而每次告状,换来的就是更加残暴的对待。 曾经一度,她都起了杀心,想跟他同归于尽。但想到她的家人,她还是妥协了。她整个人变得麻木,任由他对她施以暴行,想着他打累了就停手了。直到有一天,她亲眼看到他残忍地骑着马拖着她的父母兄弟一路飞奔,他停下来的时候,他们身上早已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衣衫都被鲜血浸透。 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拔下藏在身上的发簪,狠狠地捅向了他的胸口。 她杀了自己的夫君。 这在部落里是重罪。更何况,她的夫君还是族长之子。 等待她的,将会是千刀万剐之刑。 她本想以命抵命,一死了之,是她父母临终前苦苦哀求让她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带着他们的那一份希望,哪怕是背负着叛族的骂名。 陶芙答应了他们,亲手埋葬了自己的亲人,趁着寨子内乱悄悄地离开了生活了几十年的苗寨。 她以为她自由了。 可在见到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时,她的噩梦又回来了。 陶芙捂着脑袋,眼泪不停地翻涌。“他明明已经死了......我亲手将簪子插/进了他的胸口......他不可能还活着......” 萧倾月听她讲述完她的前半生,拳头都硬了,忽然觉得将那个男人送进京府尹简直太便宜他了。 至于陶芙说的亲手了结了他,她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年,跟着军医还真学了不少。“不是所有人的心脏都在左侧的,他的可能在右侧。” 陶芙的手猛地握紧。 身为医者,她竟连最基本的判断都失去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 她从未真正的在意过那个男人,又怎么会留意他心脏的位置。当时见他倒下,便以为他死了,岂料他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晕厥了过去。 那伤口,让男人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他身体刚恢复一些,便带着仅剩的几个族人一路追了过来。 “是我大意了......”陶芙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以后不会了......” 以后?萧倾月仿佛听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这是打算再杀他一次? 不过,萧倾月更好奇的是,那男人怎么找到上京来的?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陶芙主动开口解释道:“我们巫族人从小便会在体内种蛊,只要母蛊在,子蛊逃到千里之外也能感应到。” 她苦笑了笑。 她作为巫族的圣女,从小精心培养,体内的蛊更是异常顽强。所以,男人不管怎么折磨她,她的伤口最后都能痊愈。 因为这神奇的愈合术,族里的女孩子争着抢着要做圣女。 可她是被逼的。她从小体质特殊,被上一任圣女选中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一次次地在比蛊大会上胜出,最终赢得了族人们的敬仰。 她才不稀罕当什么圣女! “他身份特殊,敢光天化日在上京城拦人,背后不可能没有靠山。”萧倾月思索片刻后说道。“若你要动手,最好是选择暗中进行。” 上京城权贵云集,他们对付普通老百姓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萧倾月虽同情她的遭遇,不忍袖手旁观,可她身后到底还有一个将军府。 她不能搅合到这些权贵纷争中去。 “多谢萧将军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陶芙擦干眼泪,目光渐渐变得坚毅。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男人欺负的巫族圣女了! 前些日子,宫中太后身体不适。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男子,虽也有医女,但医术却有限。太后不知打哪儿得知陶芙医术卓绝,便将她请进宫里。 陶芙一副药下去,就将太后多年的顽疾治愈了,之后便时常让她进宫请脉。 入了太后的眼,想必那些人行事也该有所顾忌。 第86章 乱点鸳鸯谱 第八十六章 乱点鸳鸯谱 “陶大夫真可怜!” “没想到,这巫族人竟如此野蛮!” “圣女都能被如此对待,更何况是寻常百姓。生在那寨子里,当真是身不由己、命比纸博!” 萧倾月回府后与几位嫂嫂在一处用膳,便提起了陶芙的遭遇。她们听后,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又是愤怒又是感慨,无不对陶芙充满了同情。 “听闻巫族内乱,整个寨子都成了一片废墟?”大夫人最是沉稳,很少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萧倾月一边喝着汤,一边答道:“巫族的族长并非推选出来的,而是世袭制,其他人早就布满他们的统治。为了争夺族长的位子,几个大家族联合起来发动了叛乱。其中一家还勾结了南疆的世家,直接带兵攻进了寨子。与虎谋皮的下场,就是整个巫族被灭,几乎夷为平地......” “这么说,巫族已经不存在了?”二夫人好奇地问了一句。 “应该有少数族人逃了出来。”这是萧倾月的推断。 陶芙和她那个畜生夫君就是人证。 至于逃出来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想来,军队镇压之下,漏网之鱼不会太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巫族人擅蛊毒,他们出现在上京,未必是好事。”大夫人道。 这一点,萧倾月自然知晓。“我已经命人盯着那个......那个叫巫笙的人了!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向我汇报。” 萧倾月好歹是个官,为了上京的安宁,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你心里有数就好。”大夫人赞许地点头。 用过晚膳,萧倾月照样在院子里消食,顺便监督小侄子萧景轩扎马步。 萧家的孩子,都是从三岁起开始习武。 萧景轩作为萧家唯一的男丁,自然也不能例外。 经过萧倾月几个月的教导,他不但改掉了懒惰的习惯,身子骨也好了很多。起初,萧家几位夫人都不大同意他这么早习武,后来见收效显着,这才没干涉。 萧倾月知道她们是心疼孩子,可不吃苦头,又怎么能成长? 日复一日的练习虽然枯燥无趣,但这都是必经的阶段。 “蹲下去一点,不许偷懒!”萧倾月平时可以宠着小侄子,让他骑在自己肩上都行,但训练的时候却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姑姑,我坚持不住了......”小家伙憋着嘴,奶声奶气地道。 “这才一盏茶功夫。”萧倾月看了看沙漏,说道。“蹲到一刻钟,姑姑带你上房顶看月亮!” 有了奖励,小家伙顿时又浑身充满了力量。 看着他咬牙坚持的模样,萧倾月很是欣慰。“我就知道小轩最厉害了!” “将军,郡王府送帖子来了。”萧倾月正坐在秋千架上晃,若夏便寻了过来。 “还有新鲜几框新鲜的橘子。”若夏笑着说道。 “当真是有心了。”萧倾月叹道。 “将军上回送去的香梨,老太太吃了说很解渴,还说能助消化,问是在哪儿买的。”若夏一边在旁边帮主子打着扇子一边说道。“婢子没敢说是璃王殿下所赠,只道是将军在去军营路上的树林里摘的。” “算你机灵。”萧倾月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若夏被夸了,笑得像个憨憨。 萧倾月看完了帖子的内容,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如何不知,这是外祖母刻意制造机会,想要撮合她和郡王府的表哥。说实话,她还是小的时候跟表哥们一起在学堂你待过几年,七岁之后就不怎么来往了。偶尔丰年过年能见上一面,但也仅仅只是问候一声,连私下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她跟着父兄上了战场,就更少联系了。 现在,要将他们凑成一对儿,莫说是舅母有意见了,就连她也是不情愿的。 她可是一直拿他们当亲哥哥看待的啊! 谁会想嫁给自己的哥哥呢? 萧倾月不由得头疼。 外祖母虽然一片好心,实则是乱点鸳鸯谱! 只是,这帖子都送来了,不去肯定是不行的。 萧倾月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当面说清楚,免得双方心里都有疙瘩。 打定了主意,萧倾月就不纠结了。 “姑姑,一刻钟到了,带轩儿飞飞!”萧景轩不知何时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萧倾月笑着应了一声。“好!” / 郡王府 “老太太难得办一场宴会,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郡王妃如今管家,少不得要把奴仆召集起来训话。 敲打一番后,郡王妃刚坐下来,就见五丫头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娘,阿月姐姐明天过来,您多准备些零嘴儿。” “你阿月姐姐可不贪嘴!是你想吃吧!”郡王府嗔了她一眼。 这女儿的心思,她难道还不知道? 妥妥的吃货一枚。 五姑娘摇着郡王妃的胳膊撒娇。“娘,你就说好不好嘛!” 郡王妃心肠一软,哪有不答应的。“行,你想吃什么,拟个单子出来送去厨房。” “就知道娘最好了!”五姑娘欢呼一声,察觉到说错话,赶紧改口。“啊,不是我要吃,是给阿月姐姐准备的.......” 嗯,多少有些画蛇添足。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五姑娘当真是娇憨可人。 打发走了这个小缠人精,郡王妃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了。这几日,郡王都宿在外院,她沐浴过后便躺了下来。 丫鬟给她捏腿时,她终于忍不住吐露了心声。“看来,母亲是铁了心要撮合珏儿和阿月了......” 郡王妃有两子两女,长子顾珩已成婚,顾珏是次子,比萧倾月大一岁。 这次老王妃想要撮合的,就是她的二儿子。 在郡王妃眼里,自己的孩子总是千好万好的。虽然萧倾月也不错,性情豁达,容貌出众,可她始终不似寻常闺阁女子,毫无端庄姿态。 最关键的一点,她不会安分地待在内宅,她甚至还有官职。 这么一来,岂不是男主内女主外? 郡王妃想到自家儿子要被媳妇儿压一头,心里就不大舒服! 只是,老王妃的话已经说出了口,她若是反对,肯定会遭人诟病,觉得她不敬婆母。她曾经向郡王求助,郡王却说,老/二性子太过跳脱,已有纨绔子弟的架势,若不娶个能压得住他的妻子,以后怕是会一事无成。 郡王妃想了想,好像也有些道理。 只是,这心里的那一关始终难过啊。 第87章 阿月姐姐喜欢我二哥吗 第八十七章 阿月姐姐喜欢我二哥吗 郡王府办赏花宴,不少人还是愿意给面子的。 萧倾月去的时候,马房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有熟悉的那几家的,也有没什么来往的。 萧倾月啧了一声,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这种场合的应酬,感觉比在军营里跑一天还累。 “姑娘来了!”负责在门口接待的婆子看到萧倾月的身影,笑着迎了上来。 是老王妃跟前的刘妈妈。 “刘妈妈,近来可好?”萧倾月熟稔地打着招呼。 “拖姑娘的福,一切都好。”刘妈妈受宠若惊,笑得合不拢嘴。 萧倾月如今有官职在身,旁人都会尊称她一声萧将军。 唯有老王妃不满意这个称呼,坚持让郡王府的人叫她表姑娘。 “姑娘家就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这是老王妃的原话。 当然,萧倾月再过分,老王妃依旧将她看得如珠如宝,舍不得说句重话。 “老王妃一早就在念叨姑娘,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刘妈妈一边领着她往后院走,一边说着老王妃对她的思念。 老王妃就只有嘉敏郡主一个女儿,自然爱屋及乌,极其疼爱这个外孙女。 上京城人尽皆知。 “她老人家最近身体可好?”萧倾月问道。 “多亏姑娘上回请的那位大夫,老王妃已经大安了。”刘妈妈说道。 原来,半个月前,老王妃突感不适,请了宫里的太医瞧了,都是治根不治本。药一停,就又复发了,反反复复地总不见好。 萧倾月得知后,便去璃王府请了陶芙,让她去郡王府走了一趟。之后,萧倾月忙于军务,无暇分心,都将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那位女大夫医术真是神了。她见老身腿脚不便,就给我扎了几针,几十年的老/毛病了,居然就好了!” “难怪妈妈看着精神多了!”萧倾月不由得赞叹。 两人聊着,便到了正院。 老王妃正与几位夫人说这话,听了丫鬟的禀报,忙叫人把萧倾月叫了进来。 这一人到,她就抱怨上了。“你说说你,都有多久没来看外祖母了?” 萧倾月汗颜地赔笑道:“是阿月的不是!该罚!” “罚你什么?”老王妃笑着问道。 “罚我......给外祖母捶肩?”萧倾月对穴位多少有些了解,按起来比寻常丫鬟要管用多了。她说着,便在老王妃身边坐下,接过丫鬟手里的扇子,一副谄媚的样子。 “哼,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 “是是是,我保证不食言。” 祖孙俩一通亲热,让在座的夫人们皆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自打萧倾月退婚的事情传出来后,不少人家都对她颇有微词。尽管是侯府有错在先,可她也不该这么闹。私底下解决不是更体面么?何必撕破脸! 世家大族最在乎的就是名声! 萧倾月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确实不怎么高明。 姑娘家的名声坏了,说亲就难了。 尤其是,她还做了官,封了将军,就更高不成低不就了。名门望族,瞧不上这种有污点的女子;有求娶之心的,门第又不够,生怕被人说成是攀附权贵。 不怪老王妃如此着急,把主意打到了亲孙子身上。 老王妃对萧倾月的疼爱,简直让她们大开眼界。 “瞧老王妃这意思,是想把萧倾月娶回郡王府?” “配哪位公子啊?” “听说是二公子!” “郡王妃能同意?” “这做儿媳妇的,哪儿能忤逆婆母!自然是老王妃说了算!”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现如今,萧倾月早已沦落到整个上京城都无人敢娶,不来这么一出亲上加亲,有可能真的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夫人们私底下小声交谈着。 萧倾月只能苦笑。 她其实并没有这个打算。 “行了,我这个老婆子不用你们陪了,都去院子里耍吧。”老王妃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哄着几个小辈离开。 萧倾月不想动,但在老王妃一再的眼神示意下,只得乖乖起身。“那我去寻如眉表妹了!” 这郡王府,她就跟顾如眉比较熟。 其他几位表姐妹关系倒也不差,只是年纪差得有点多。不是已经出嫁,就是才刚断奶,根本说不到一处去。当然,顾如眉和她也不是一路人,但胜在这个表妹娇憨耿直,跟她相处起来不会太累。 “阿月姐姐,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三姐姐,四姐姐的亲事定下来了!”顾如眉一见到萧倾月就自动变成了话痨,小嘴巴就没停过。 “哦,说的哪家公子?”萧倾月好奇地问了一句。 “三姐姐定的是御史中丞刘家的小儿子,好像叫刘琦的?至于四姐姐,因为是庶出,说的是忠勇伯府的庶子。”如眉朝着她挤眉弄眼。 “我偷听到母亲房里的丫鬟们说,祖母想让你嫁给我二哥!” 萧倾月忍不住扶额。 怎么连她这个小丫头都知道了? 婚事要是不成,岂不是闲话更多? “阿月姐姐,你喜欢我二哥么?”小丫头天真地问道。 “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是喜欢?”萧倾月哭笑不得。 “我当然知道了!话本子里都写了!”如眉神神秘秘地说道。“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都是彼此心仪对方才能走到一起的!” “阿月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二哥嘛!” 萧倾月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严肃地说道:“以后少看些话本子,那都是骗人的!” 世家大族联姻,哪里管什么喜欢不喜欢。 盲婚哑嫁的男女多的是! “况且,我一直拿你的兄长们当亲哥哥看待,根本没那心思!”萧倾月叹着气说道。还有一句,她没说。那就是顾珏小时候被她揍哭过,怕是到现在还记着仇呢! “你真的不能做我的二嫂吗?”小丫头鼓着腮帮子,一副失望的模样。 “是谁让你找我问话的?”萧倾月不相信,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会懂这些。 定是有人教的。 如眉见她已经猜到,一张小脸赧得通红。“是,是二哥......” 萧倾月:...... 怎么会是他? 她还以为,是外祖母或者舅母想从她这里探口风呢! 第88章 那就勉为其难的娶了吧 第八十八章 那就勉为其难的娶了吧 躲在假山后偷听的男子听到答案,不知怎么的有些难过。 假山那头,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那阿月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如眉稚嫩的嗓音响起。 萧倾月沉默了片刻,答道:“我也说不上来,但至少要比我厉害!” “啊?那岂不是很难找?”在如眉心里,萧倾月已经是女子中的传奇了。比她更厉害的,除了朝中几位老将军,年轻一辈中,怕是无人能及。 这样一来,她的阿月姐姐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如眉快要急哭了! “确实很难找!”萧倾月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过,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如眉,你的冰碗再不吃就要化了!” “啊......”小姑娘终于想起手里的美食,吭哧吭哧地吸溜起来。 成功转移小姑娘的注意力,萧倾月暗暗松了口气。 想来郡王府这边也是怕直说太尴尬,所以想了这么个法子,让跟她玩得来的如眉来试探。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再寻借口来推掉这门亲事了。 / 萧倾月离开好一会儿之后,假山后的男子才走了出来。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如眉正吃的津津有味,看到顾珏突然现身,不禁吓了一跳。 这处地方比较偏离,很适合说悄悄话。 如眉才带萧倾月来了这里。 不曾想,这里也是离外院最近的地方。 顾珏容貌生得还不错,但却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看起来没个正行。穿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只是一开口就油腔滑调。 “五妹啊,你再这么吃下去,小心胖了没人要哦!” 如眉听了这话,小脸顿时一沉。“二哥,有你这么损自己妹妹的吗?而且,娘说了,就算我嫁不出去,她也会养我一辈子!” “二哥你嘴巴这么损,小心将来娶不到媳妇儿!” 这真是在伤口上撒盐了! 顾珏叉着腰,感觉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这还是他亲妹妹不? 如眉没心没肺的,只想论个输赢。加上她平时被顾珏欺负多了,所以想要扳回一城。“我刚问过了,阿月姐姐说她不喜欢你!” 顾珏不由得咬牙。“你还是吃你的冰碗吧!” 这小嘴儿一叭叭,就没一句好话。 “二哥,阿月姐姐不能嫁给你,你看起来怎么不太高兴?”如眉不懂得情爱,但心思敏/感。见他情绪低落,就直接问出口了。 顾珏摸了摸脸。 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他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本来嘛,听下人们私下里传,说老太太要撮合他跟萧倾月,他当时都惊呆了! 要他娶那个男人婆? 不,这绝对不行! 他喜欢的是那种性情温柔的解语花啊,萧倾月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棒,完全跟温柔不沾边好嘛! 更何况,他还挨过萧倾月的揍。 尽管是小时候的事,他可是一直都记得,别提多丢脸! 想想日后两人要在一起过日子,他就非常抗拒。 只是,老太太至今没把话说明,他也不好跑去闹。想着寻个法子,让萧倾月知难而退就好了。没想到,竟撞到两人在假山后面说话。 萧倾月居然比他还要抗拒这门婚事。 按理说,他应该高兴的。 这么一来,他就可以继续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不用被人管着。 可真的听到萧倾月说不喜欢他,他心里又很不是个滋味儿。 要知道,他在上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走到哪里都有姑娘家追捧,想要嫁给他的女子无数。有些,甚至提出不要名分也要跟着他。 偏偏萧倾月对他不屑一顾。 或许是因为这种反差,让他起了逆反之心。 “如眉,一会子老太太若是传过去,你就说......”他弯腰俯下身来在小丫头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顾如眉却犹豫了。“这样不好吧......我不想撒谎!” “你不是想要她做你二嫂么?”顾珏诱导她道。 “想倒是想,但阿月姐姐不愿意的话,我不能强求。”别看小丫头年纪小,懂得道理还挺多。 这就不得夸一夸郡王府的家教了。 有老王妃坐镇,郡王府里就没有长歪的孩子。 顾珏例外。 倒也不是说他品行如何坏,就是性子过于跳脱,整天上蹿下跳呼朋唤友,都不肯好好儿读书。 为此,郡王妃也是很头疼。 “那你想谁做你二嫂?”顾珏气呼呼地说道。 “想不出来。”小丫头如实地摇了摇头。 她见过的官家女眷不少,但大都只跟同龄人玩。那些适婚的姑娘,要么嫌弃她小不带她玩儿,要么就是趋炎附势过于谄媚,让她觉得不舒服。 想了一圈,都没有比萧倾月更得她喜欢的。 “是不是觉得没人能比得上萧倾月?”顾珏诱导她道。 小丫头诚实地嗯了一声。“阿月姐姐最好!” “那你就更应该帮二哥的忙啊!” “二哥,你该不会是偷偷喜欢阿月姐姐吧?”小丫头沉默了片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珏噎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瞎说什么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那你不喜欢,为什么又想要娶她呢?”小丫头表示不理解。 顾珏:...... 不是说我这吃货妹妹天真无邪么? 她怎么懂得比谁都多! “咳咳......我的意思是,感情可以慢慢儿培养嘛!”顾珏替自己找借口。“既然祖母不忍心看她嫁不出去,那我就勉为其难娶了吧!” “好歹是自家表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孤独终老!” 萧倾月不过是去了趟茅厕,回来时竟听有个家伙大言不惭地说要娶她? 萧倾月都气笑了。 “二表哥,你当真这么想?” 萧倾月的突然出现,差点儿把顾珏吓得蹦起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 萧倾月皱了皱眉。“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回来寻她啊!” 萧倾月的理由很充分。 顾珏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 呜呜呜呜,好丢人! 她肯定以为他是求着想要娶她! 顾珏内心的小人儿疯狂地蹦跶,然后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萧倾月:...... 第89章 回绝 第八十九章 回绝 宴会一直到傍晚才结束。 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最后老王妃单独将萧倾月留了下来。 “这里也没别人,我就直说了。外祖母有意让你二表哥娶你,阿月意下如何?”老王妃拉着萧倾月的手,眼里满是怜爱。 萧倾月想了想,答道:“阿月知道外祖母心疼我,可您也不能太偏心啊!” “我怎么就偏心了?”老太太被她说的有些糊涂了。 “外祖母疼阿月多过疼表哥!”萧倾月道。“您该一视同仁才是!” 老王妃越发不解。 萧倾月反握住老人家的手,郑重地说道:“阿月知道,外祖母是担心阿月将来嫁不出去,这才不得不委屈二表哥娶我!” 老王妃想说什么,却被她按住。 “可成婚不止是两个人的事,还关系到整个家族。我那样的名声......就算二表哥孝顺,勉为其难点了头,府上其他人会怎么想?” “退一万步讲,便是他们不嫌弃,外人的目光都能让府里的人抬不起头来。” “阿月不想因为我,让整个郡王府被人指指点点。” 这个道理,老王妃又怎么会不懂。 可她并不在乎外人怎么看。“我时常教导你舅舅他们,只要立身持正,旁人说什么都不用在意......” “舅舅舅母自然都是好的,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可我也不能太过自私,让大家只围着我一个人转。”萧倾月苦笑了笑。“更何况,我一直拿表哥他们当自家亲兄长一般......” 话说到这份儿上,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萧倾月这是不想嫁给顾珏。 “外祖母知道,阿珏是个不成器的,你瞧不上也情有可原......” “您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简直折煞了阿月!”萧倾月忙解释道。“我与二表哥从小玩到大,连他挨过多少打,尿过几次床都一清二楚。想到要与他结为夫妻,实在是......” 老王妃愣了愣,继而笑了。“这倒是......不过,感情可以慢慢儿培养......” 萧倾月噎了好一会儿。 难道,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她对顾珏,根本没有非分之想啊!就算成了婚,怕是也只能当兄弟一样处! 见她面露难色,老王妃忍不住叹气。“若你大表哥没成婚,或许你就不会为难成这样子......” “外祖母......”萧倾月哭笑不得。“我对几位表哥都一样,他们都是我的哥哥!” “这话要是让表嫂听见,指不定心里要有疙瘩了。” “行了,我不说了。”老王妃见她着实不愿意,只能歇了心思。 祖孙俩许久未见,又说了好些体己话。眼瞅着要到宵禁的时辰了,老王妃这才放她离去。 老王妃这边唉声叹气许久,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阿月长大了,都会别人考虑了......” 刘妈妈一边替她揉着肩膀,一边笑着接话道:“表姑娘向来是个懂事的!” “可就是太过懂事了,所以才会吃亏!”老王妃心疼不已。“她爹娘早早地就去了,留下一家子的孤儿寡母......我只是不想她太辛苦......” “王妃的心意,表姑娘感激着呢。只是,姑娘家嘛,谁不想嫁个自个儿中意的?表姑娘性子又是个刚烈的,怕是宁肯终身不嫁,也不想将就。” “老奴说句僭越的话,二哥儿着实有些不着调......” “他啊,就是顽皮了些,心肠不坏......”刘妈妈提起顾珏的缺点,老王妃又忍不住护了起来。可想到巾帼不让须眉的外孙女,她也不能违心地说两人般配。“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的事,我懒得操心了!” “王妃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刘妈妈笑道。“少操心,人才能长寿!” “我活得已经够久了,再长寿岂不成了老妖精!” “王妃便是老妖精,也是极美的!” “你这张嘴啊......” 主仆二人说笑着,渐渐地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老王妃这便慢慢放下了,郡王妃那边却是想明白了。 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在她心里,顾珏固然千般好万般好,但在外人眼里却始终是个纨绔子弟,比起要承爵的顾珩,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别人提起顾珩,好歹有一句风度翩翩,文采斐然。 顾珏呢? 说他长得一表人才就算是好了! 郡王妃为此头疼不已。 顾珩早已成婚,连孩子都怀上了。顾珏,一连试探了几乎人家,都没人愿意把闺女嫁过来的。被打击的次数多了,她对未来儿媳妇的期望值直线下降。所以,老王妃再次旁敲侧击提起名声有瑕疵的萧倾月时,她似乎也不那么抵触了。 这不,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郡王妃就急匆匆地赶来老王妃的院子,想打听一下萧倾月的态度。 老王妃听丫鬟禀报说郡王妃求见,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就说我歇下了。” 丫鬟领命,出去回了话。 郡王妃没问到答案,心里跟猫爪抓似的。“刚才不还亮着灯?” 丫鬟歉意地笑着,不敢明说。 郡王妃到底是不敢打扰了婆母歇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老王妃虽然闭着眼睛,耳朵却灵着呢。“你说说她,早干嘛去了?当初跟她提阿月的事,她还推三阻四的!如今看阿珏说不上亲,就想起阿月的好来了!” “母亲爱子,多考虑一些也是应该的。”刘妈妈劝解道。“您当初为了替郡王谋划,不也是费劲了心思?” 这话,倒是说到了老王妃的心坎儿上。 做母亲的,都会替孩子着想,这是不争的事实。 “是啊......有哪个做母亲的不希望儿子能有出息,将来娶个贤惠的媳妇儿!” “阿月那么好的姑娘,她也是被陆家的人给害了......” “那小丫头还说我偏心,怕委屈了二小子!其实,我是偏心阿珏啊!想着阿月好歹是个官身,若能得圣上看重,将来加官进爵不在话下。等到我们老一辈的走了,郡王府迟早要分家。到那时,阿珏便是一事无成,靠着阿月日子不会太难过。” “说到底,还是阿珏高攀了啊!” “您别这么想!无论是表姑娘还是二公子,都是好孩子!只不过,差了些缘分。”刘妈妈感慨道。 老王妃点点头。“算了,这事交给李氏,我不管了!” 第90章 憨憨二表哥要找她比武 第九十章 憨憨二表哥要找她比武 顾珏躺在床上,越想越不服气。 他方才为何要跑啊? 这岂不是显得他很心虚?! 他猛地坐起身来,为了先前的举动后悔不已。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认怂。 “公子?”外间值夜的小厮听见里屋的动静,推门走了进来。 “你,替我准备笔墨。”顾珏思索了片刻,想出了个法子。 老太太不是让他多跟萧倾月亲近,培养感情吗? 他原本是不想答应的。 可出了这么档子事,他若是再避而不见,岂不是越发显得他怕了她? 这绝对不行! 顾珏打定了主意要给萧倾月写信,可真要动笔了,他又犹豫了。 写什么好呢? 萧倾月可不是那种寻常的闺阁女子,一般的招式,怕是不能让她喜欢上他! 小厮见他挠头爪而,始终不见落笔,忍不住问道:“公子究竟有何烦心事?” “你可知道萧倾月的喜好?”顾珏突然发问。 这可把小厮给难住了。“小的不曾与表姑娘接触过,如何清楚这些......” 顾珏:...... “你不会去打听吗?”顾珏一巴掌甩到他头上。 小厮吃痛地捂住脑袋。“公子不是一向不喜欢表姑娘么......” 顾珏噎了一下,瞪着他说道:“我让你打听,是想知己知彼。她小时候老欺负我,我总得想个法子找回场子不是?” 小厮一头的雾水。 小时候的事,公子还记着仇呢!这心胸也未免太......身为男子,就算落了面子也该当场还回去,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才想起来要报仇? 顾珏不知道小厮心中所想,脑子里不停地畅想着萧倾月低声下气给他赔罪的画面。“你明日一早就出去给我打听,方方面面,越详细越好!” “是......”小厮应了一声。 / 萧倾月一早起来就打了个喷嚏,吓得丫鬟们立马叫人赶制了驱寒的汤药。 “将军可是昨晚贪凉,多加了冰盆子?”抱春端着脸盆进来伺候,忍不住唠叨了起来。 “没有。”萧倾月揉了揉鼻子,很确定没有生病。“就是鼻子有些痒,哪里用得着喝药。” 那药汁的味道可不怎么好,萧倾月才不想喝。 “这是姜茶,不苦的。”抱春知道主子不爱喝药,所以让人熬的姜汤。为了解辣,她还特地准备了杏脯。 萧倾月将信将疑,凑到碗边闻了闻,而后一口饮尽。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刺激得她险些落泪。 抱春手脚麻利地递上果脯,这才解除了她的困境。 一连塞了几块杏脯到嘴里,萧倾月才感觉活了过来。 “再不走,上职要迟了。”萧倾月昨天夜里回来得晚,天还没亮就又要起来,着实有些缺觉。为了能够多睡会儿,她只能牺牲掉用早膳的时间,改去路上买着吃。 “将军,好歹喝碗粥垫一垫肚子。”眼看着主子要出门,抱春赶紧让丫鬟把吃食端了上来。 萧倾月没辜负她的好意,三两口将一碗南瓜粥收进了肚子里。之后,接过丫鬟拿过来的马鞭和配剑,带着若夏和含冬匆匆出了府。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送了书信来。 抱春瞥了一眼封子上的名讳,不由感到诧异。 顾珏的大名,她可是如雷贯耳。 这不是郡王府那位不受世俗困扰的表公子么? 他怎么想起给主子写信来了? 想到老王妃曾经的打算,抱春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管家,命人快马加鞭将书信送到军营去。”抱春琢磨了片刻,直接将书信拿给了管家。 管家以为是什么要事,忙唤来他的心腹,将书信送了出去。 萧倾月刚到军营不久,家里人就寻了过来,实在是令人费解。 “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萧倾月唤来侍卫,问道。 “府里一切都好。”侍卫满头问号地答道。 “那你这是......” “是抱春姑娘让送来的。” 萧倾月心想抱春向来是个稳重的,这么急送书信,肯定不是小事。 她避开旁人,飞快地将书信拆开来看。等看清书信的内容后,萧倾月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顾珏竟然说要找她比武! 胆儿肥了啊! “将军,何事这般高兴?”若夏见主子笑了,不禁有些好奇。 萧倾月直接将书信丢给了她。 若夏看完,也忍不住乐了。“表公子这是又皮痒了?” 莫说是将军了,他怕是连她的一只手都打不过。 若夏几个从小在府里长大,跟着萧倾月一起习武,功夫虽然算不得顶好,但打顾珏那样的,一个打四五个都没问题。 “确实有些不自量力了。”含冬这个闷葫芦难得开口。 “将军,要赴约吗?”若夏笑够了才问道。 “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值得我亲自去一趟?”不是萧倾月看不起他,实在是实力悬殊太大,结果毫无悬念。 这个,早在她小时候就得到了证实。 “依婢子之见,您若是不答应,表公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每天都来军营堵人。”不是若夏危言耸听,而是顾珏真的干得出来这事儿。 萧倾月名声早就有了微瑕,若是再传出点儿什么,影响确实不好。 萧倾月想了想,说道:“若夏,你替我走一趟。” “啊? “你就跟他说,想要跟我打,就必须先过了你这关。”萧倾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我对你有信心。 若夏听了这话,果然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是,婢子绝不辜负将军的期望。” 含冬愣了愣,继而捂住了脸。 这丫头,可真好骗。 / 比武设在一个月后。 这是顾珏定的时间。 或许是深知萧倾月的厉害,他总不能打无把握的仗。 这一个月,他推了所有的应酬,一心钻研武学,想要找到出奇制胜的法子。 “硬拼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智取!” “把我搜集的兵书拿来!” 小厮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公子这是来真的? 可别到时候更下不来台! 还有,就算赢了,似乎也不大光彩吧? “哦,还有兵器。萧倾月擅长剑法,那我就找一个能克制她的兵器。”顾珏看着桌子上的匕首、飞镖、短刀、弯弓......最终选择了一个白色的瓷瓶。 谁说比武就一定要打架了? 他也可以设法将对方迷晕! 第91章 空手套白狼 第九十一章 空手套白狼 靖安侯府 “夫人,钱庄的掌柜来了......” 侯夫人听到钱庄二字,心脏就跳得厉害。 那些人找上门来,无非就是催她还钱。 可如今侯府值钱的不值钱的都变卖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余钱还债。 “你不会跟他们说,本夫人不在府里,让他们过几天再来?”宋氏心气不顺,只能拿丫鬟撒气。 丫鬟为难地开口道:“奴婢就是这么说的。可那几位掌柜并不相信,非要在门口等......”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宋氏气恼不已。“催催催,就知道催!他们当侯府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不是还没到还钱的日子么,又不是不还?!” 为了凑齐萧倾月要求的十万两银子,宋氏不得不私下找钱庄借钱。却不料,利滚利,本金还没还到十分之一,利息就翻了番。 侯府如今哪里有钱偿还债务,只能一拖再拖。可这样避而不见不是办法!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她若是不还,他们便威胁要告到京府尹衙门去。 侯府名声哪里经得起一再地糟践。 宋氏心急如焚,嘴里都起了泡。 “夫人,不若先凑一些先将他们打发了?”丫鬟小声说道。 宋氏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恨不得将她活刮了。“说得轻巧!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哪儿能轻易就给出去!” “世子马上要娶亲,光是办酒席就要不少的银子,更别提聘礼什么的......还有应季的衣裳首饰,哪一样不得花银子?!” 宋氏越想越生气。“当初就不该痛快地答应还钱,起码拖个一年半载的!” 宋氏想到这里,又忍不住骂起萧倾月来。“真是个丧门星!” “都是因为她,侯府才变得如此拮据!” “她怎么不死在战场上,非得回来祸害侯府!” 丫鬟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迁怒。 宋氏骂得累了,这才开口吩咐道:“去,跟他们说,让再宽限几日。” 丫鬟一脸的难色。 这个答案,那些掌柜的肯定不会买账。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宋氏见她们一个个木头桩子似的,气得直拍桌子。 “夫人莫要生气,改天老奴一定狠狠地教训她们。眼下,还是先将那些人打发了要紧。”一旁的嬷嬷等她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这才上前劝道。 “滚出去,别在这儿碍眼!” 嬷嬷一声呵斥,丫鬟们如释重负,飞快地退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主仆二人,嬷嬷压低声音说道:“夫人可是在为了银钱发愁?老奴倒是有个法子......” “哦?”宋氏揉着太阳穴,感觉老/毛病又要犯了。 “京郊不是还有一处庄子么?夫人何不转手卖了,先缓解这燃眉之急?”嬷嬷建议道。 宋氏皱了皱眉。“那庄子位置不错,很受达官显贵的青睐。这上京城中,都以在那一片拥有庄子为荣,若是就这么卖了,岂不可惜?” 宋氏不是没想过卖掉庄子应急,可若动了那一处,侯府入不敷出的事儿就藏不住了。即便日后手头宽裕了,想要再原价赎回来就难了。 毕竟,那边的宅子紧邻京中权贵,有价无市。 “不是真的卖,而是放出风声,让人竞价。”嬷嬷眼珠子转了转,继续说服道。她男人帮宋氏管着不少铺子,最擅长的就是经商之道。 眼看着侯府连下人的月银都发不出来了,她如何能不着急? 他们一家子偷偷在外面置办了宅院,开销大着呢。 只有主子日子好过,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老奴听说,很多人都在打听庄子的事,夫人假意要卖,肯定会有不少买家主动找上门来。到时候,也不给个准话,他们自然会把价格一提再提。” “咱们光是卖消息,都能小赚一笔。” 宋氏有些心动。 只是,话放出去了,要如何收场呢? 嬷嬷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接着往下说道:“夫人您觉得,郡主得知了消息,会如何?想必为了保住侯府的产业,愿意出高价买下那处庄子。” 她的最终目标,还是安宁郡主。 在陆世子的甜言蜜语下,安宁郡主一颗芳心早就系在了他身上,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她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侯府变卖家产来还债。 “以老奴对郡主的了解,她定会设法把庄子买下来当做自己的嫁妆。到时候,这庄子不还是侯府的?”嬷嬷给宋氏倒了杯茶水。 宋氏听了这话,心中熨帖不已。 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还是你想的周到。”宋氏表情明显松弛了下来。“这事,就交给你男人去办吧。” “谢夫人信奈。”嬷嬷笑着应声。 / 靖安侯府的动静闹得不小,就连不怎么八卦的萧倾月都有所耳闻。 “靖安侯府要卖庄子?哪出庄子?” “就是挨着咱们将军府的那座。”若夏盛了碗汤递到她面前。 “怎么想起来卖庄子了?”萧倾月喝了口冰镇绿豆汤,身上的暑热顿时消散了大半。 “应该是还不上钱庄的银子,不得不变卖庄子了。”若夏幸灾乐祸道。 萧倾月却觉得有蹊跷。“他们若真想卖早就卖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婢子今儿个去珍宝阁取首饰,听到一个传闻。”若夏故意卖了个关子,见众人好奇地看向她这才一五一十地将偷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将军,这分明就是针对某人设下的局。”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还真别说,想买那个庄子的人还真不少!可不管他们如何出价,侯府那头都含糊其辞,说想再等等。” “庄子最后被安宁郡主买了?”萧倾月隐隐猜到了答案。 “不愧是将军,这么快就想到了!”若夏适时地恭维。 萧倾月不由得失笑。 这还用想么? 除了安宁郡主那个小傻子,还有谁会这么大方帮着侯府收拾烂摊子? “不得不说,侯府的吃相是真难看!”抱春眼里满是鄙夷。“如此一来,这庄子在安宁郡主手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到了侯府手上!” “妥妥的空手套白狼啊!” 第92章 气晕了长公主 第九十二章 气晕了长公主 长公主府 “说吧,又出了什么事?”长宁长公主扶着额头,看到心腹嬷嬷火急火燎地进来,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嬷嬷斟酌了好半天,才将安宁郡主私下买下靖安侯府庄子的事与长公主说了。“侯府的人也忒不要脸了!做了局让郡主钻,以高出几倍的价格把庄子卖给了郡主。” “哦?这回又花了多少银子?”长公主面不改色,显然早就司空见惯。 自打跟侯府定了亲,安宁做的傻事还少么? 原先,她还会教训几句。次数多了,她都懒得过问了。 嬷嬷张了张嘴,好几次想要开口又咽了回去。 “说吧,本宫受得住。”长公主睨了她一眼。 “十,十五万两!”嬷嬷战战兢兢道。 说实话,她刚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也是惊呆了!那京郊的庄子再金贵能比得上皇城里头的官宅?就连皇室的别院也鲜少有卖上十万两银子的! 侯府一开口就是十五万两,分明就是漫天要价! “你说多少?!”长公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五万两!”嬷嬷痛心地说道。 “荒唐!”原本心平气和的长公主忍不住拍了桌子。“他们怎么敢!” “去,把那个孽女给我找回来!” 长公主活到这个岁数,很少因为银子的事发火。 这一回是真的气狠了。 嬷嬷怕她气出个好歹来,赶紧帮她顺气。“殿下,有什么话等郡主回来了好好说......她就是年幼,所以才会被骗!” “年幼?”长公主冷笑一声。“都十六了,哪里小了!” “本宫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学着管家了!”长公主胸口上下起伏,尖利的指甲在手心留下一道道印子。 嬷嬷叹了口气。“当初,殿下就该狠下心来,断了郡主的念想......” 因为一时的心软,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眼看着,安宁郡主都要将整个长公主府给赔了进去! 是,长公主是不缺银子,但也经不住这么挥霍啊! 今儿个送几样首饰,明儿个又拿银子办诗会,结果到头来都是在为侯府做脸面。长公主府捞到什么好了?外头的人,提起郡主就直摇头。 当然,那些奚落的言语,她们可不敢往长公主的耳朵里传,就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郡主身边的丫鬟呢,都是死人么?!” “郡主被陆世子哄着,跟着了魔一样,丫鬟哪里劝得动......” “真是冤孽!”长公主这会儿无比后悔,太过娇惯女儿。 “郡主就是一时被迷惑了,日子久了,就看清那些人的真面目了。而且,此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嬷嬷说道。“既然侯府把庄子卖给了郡主,那房契总该有吧?殿下不妨问郡主要了房契,这样一来,侯府便没有理由霸着庄子不放。”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侯府打着空手套白狼的主意,岂能让他们如愿。 “庄子的价格是高了些,但位置还不错。听说,还有一汪山泉从庄子上流过,办个宴会什么的也方便。即便日后不要了也还可以卖出去,好歹能挽回一些损失。” 长公主觉得嬷嬷说的在理,便同意了。“只能如此了。” 可事情远比她们想的还要糟糕。 “房契?”安宁郡主听到这两个字,人都是懵的。 “你别告诉本宫,你花了十五万两买下的庄子连个房契都没有!”长公主捂着胸口,险些厥过去。 安宁郡主一张脸涨得通红。“都,都这么熟了,有没有房契也是一样的......再说了,日后,那庄子也是要陪嫁过去的,何必分得太清楚......” 长公主恨不得一巴掌呼死她。“谁跟你说,那庄子要放进陪嫁里的?!” “难道不是吗?”安宁郡主心虚地低下头。 她都已经答应了陆世子了,难不成要反悔? 这叫她日后还有何脸面见他? 一看她这表情,长公主就心窝子疼。 她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长歪的?! “这还没成亲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呵!你真当本宫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十五万两银子!那可是公主府好几年的嚼用!” 她是真的蠢还是装傻! 安宁郡主吓了一跳,慌忙跪下道:“母亲......我,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想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的便是世子的......” “房契,房契过户的手续繁琐......” 长公主忍无可忍,一巴掌甩了过去。“就因为他们几句话,你就把十五万两银子双手奉上了?这么大的事,你可有派人回来询问过我的意见?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长公主说着,人就倒了下去,吓得一旁的嬷嬷赶紧掰开她的嘴往里头塞药。 安宁郡主见状,亦是吓得脸色苍白。 不过,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反正,长公主府又不缺那点儿银子,花了就花了,没什么大不了。她以前买东西不也一掷千金?长公主不也没说什么,怎么今儿个却生气了呢? 安宁郡主心里有怨气,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害怕长公主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婚事不能如期举行。要是......守孝三年,她都要成老姑娘了! 长公主若知道她此时的想法,怕是恨不得把她塞回肚子里! “母亲,安宁知错了,您别生气......”安宁郡主跪着爬到长公主面前,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往,只要她撒撒娇,事情就过去了。她想着,今天应该也不例外。 可她还是低估了那十五万两银子的威力。 “既然知错了,就派人去侯府把房契要过来。”长公主沉着脸下令。 安宁郡主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别忘了,你花的是本宫的银子!”长公主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母亲,您能不能别为难孩儿......大不了,您从嫁妆里扣......”要她去找侯府的人要房契,她如何做得出来。日后她还要嫁到侯府去的,若因为这件事生了嫌隙,岂不是得不偿失? 长公主:...... 她听到了什么? 她还有脸提嫁妆! “好,好得很!”长公主两眼一翻,身子软了下去。 “来人啊,快宣太医!”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安宁郡主一眼,慌忙地喊道。 第93章 臆想症越来越严重了 第九十三章 臆想症越来越严重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长公主府也不例外。 很快,安宁郡主气晕长公主的消息就悄悄地传了出去。 “原先瞧着挺精明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如此糊涂?!” “不光是脑子不好使了,就连性子也变得刻薄了许多!” “可不是?有一回我就是跟陆世子打了声招呼,就被她一通言语奚落!” “但凡说一句侯府的不是,她都一副要拼命的样子,非让我给那破落户道歉,想想就生气!” “郡主以前可孝顺了,不知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还不都是被侯府的人给教唆的?!” 贵女们提起安宁郡主,不再是恭维,逐渐转变为冷嘲热讽。 “你们听说了没?她花了十五万两在京郊买了个庄子!” “什么庄子这么值钱?” “你们想不到吧?那庄子还是从靖安侯府手里买的!” “据说,连房契都没给,就直接把银子给人家了!” “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十五万两银子,都能买好几个庄子了!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居然还说什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分得太清楚。” “难怪长公主府这几日都闭门谢客,换我我也没脸出门见人!” “这是不是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好像跟靖安侯府沾上边儿,人都会变得不正常!”不知道谁嘀咕了这么一句。 好些人都点头附和。 “这么看来,萧倾月还挺明智的,及时地跳出了火坑!” “想到日后安宁郡主要跟这样会算计的一家人生活,怕是骨头都要被啃得不剩!” “咱们要不要劝劝她啊?”与安宁郡主交好的姑娘犹豫不定地说道。 “你觉得她会听么?”另一个姑娘说道。“她非但不会感激,怕是还要误会你肖想她未婚夫呢!” “这,这怎么可能!”那姑娘瞪大眼睛否认。陆行知都能干出让表妹珠胎暗结的事儿来,如此品行,哪个正常的姑娘家能看上他? “她如今被姓陆的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上回我就说了一句,陆世子是故意在她面前卖惨,还被她说是嫉妒她找了个好夫婿!” “她真是没救了!” 姑娘们聚在一起八卦,将安宁郡主的丑事都要抖落得差不多了。 萧倾月恰巧路过酒楼,听到楼上的议论声,忍不住啧啧称奇。 看来,安宁郡主是彻底被陆家的人给洗脑了啊! 被骗财骗色,还反过来为他们说话! “将军,这安宁郡主不会是被下药了吧?”含冬今日陪在主子身边,听到这些言论亦是震惊地合不拢嘴。这是有多脑残,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还觊觎她的未婚夫婿? 真当陆行知是什么香饽饽啊,是个姑娘都想要嫁给他! “情之一字,说不清楚。”萧倾月苦笑。 前世的她,何尝不是心甘情愿得被骗? 安宁郡主不过损失了些钱财,她却赔上了身家性命! 萧倾月正回想着前世的遭遇,就瞧见一辆马车晃晃悠悠迎面而来。 那是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寻常人可没资格坐。 萧倾月眼尖地瞥见车轱辘上的族徽。 得,真是冤家路窄。 “大胆!竟然连长公主府的马车都敢拦!还不速速让开!”驾车的车夫想来嚣张惯了,没看清对方是什么人就呵斥了起来。 萧倾月皱了皱眉。 以往长公主骄纵任性,也没到这个程度。 街道分明宽敞得很,只要稍稍错开,根本不会影响前行。可偏偏对方霸占着路中间的位子,逼得其他人不得不避让到两边。 人倒是还好,挪一挪就行了。可对于其他的马车和马匹,就不怎么友好了。 而且,他们也没有给大伙儿避让的时间,就在那儿吆喝起来。 着实是不像话! “喂,前面的,还不赶紧挪开!耽误了贵人办事,小心你们的脑袋!”车夫扬起马鞭就要冲过去。 萧倾月能忍,她身边的丫鬟可忍不了。 “你嚣张给谁看呢!这路是你家的么?”若夏怒斥道。 “知道马车里坐的什么人么?说出来怕吓死你们!”车夫似乎没认出萧倾月来,还在一个劲儿地叫嚣着。 “哦,我倒是要问问这马车里的人,是谁给你们的权力,在大街上仗势欺人!”萧倾月避让得还算及时,没伤到自个儿。但有些路人就没那么好运了,不是被吓得双腿发软,就是被马儿撞到,摔倒在地。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就在这时,丫鬟打起帘子,露出安宁郡主那张倨傲的脸。 此刻的她,应该在府里禁足。但因为听说陆行知因为房契的事,心里不痛快,这才偷偷溜出府,打算去侯府看望。 她本不想声张的,可对方是萧倾月,她难免要摆一摆郡主的谱。 “怎么,见了本郡主还不下马行礼?”安宁郡主昂着下巴,眼里淬满了轻蔑。 萧倾月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因为,她和陆行知青梅竹马,还订过亲。 其他人就算有那心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但萧倾月不一样,她曾仗着是陆行知未婚妻子的身份,整天追在他身后,还做了那么多为人津津乐道的事。 安宁郡主只要一想到他们曾经的关系,就难受得如同有蚂蚁在啃。 “郡主好像在禁足吧?”萧倾月可不惯着她。“你说,我现在派人去长公主府报信儿,你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姓陆的?” 如今的萧倾月,连提到陆行知的名讳都觉得恶心。 “你!”安宁郡主果然被拿捏住。 萧倾月才不怕她。“怎么,还要坚持让本官向你行礼么?” 安宁郡主死死地瞪着她,恨不得将她身上烧出个洞来。“别以为你欲擒故纵,行知就会回头娶你!你别做梦了!” 萧倾月都要被她的言论气笑了。“你以为我是欲擒故纵?” “难道不是么?!”安宁郡主恶狠狠地说道。“你时不时地在本郡主面前提起他,不就是还放不下他?本郡主才是他要娶的人!只要有本郡主在的一天,你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你是不是有臆想症?”萧倾月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都塞了什么。 第94章 奇葩恋爱脑 第九十四章 奇葩恋爱脑 “萧倾月,行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是你一厢情愿地纠缠于他!” “你们的婚约已经取消,你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请你以后离他远一些,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安宁郡主仿佛听不懂人话似的,一直在那里宣誓主权。 萧倾月忽然觉得,跟这种傻女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生命。“那郡主以后记得将他栓好,别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一次就揍他一次!” “你敢!”安宁郡主愤怒地睁大了眼睛。 “你看我敢不敢!”萧倾月沉下脸来,还怪能唬人的。 或许是真的怕萧倾月对陆行知动手,安宁郡主没再逞强,催促着马夫赶紧往前走。 “你们撞到了人,就想一走了之?”萧倾月可以不跟傻子一般计较,但那些平白受牵连的百姓何其无辜。 眼看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安宁郡主生怕被长公主府的人抓回去,赶紧让丫鬟拿了银子摆平了此事。 拿到银子的百姓,都有些不敢置信。安宁郡主跋扈的样子,他们可是见识到了的。没想到,萧将军一开口,她就乖乖地赔了银子。 “多谢萧将军仗义执言!” “谢萧将军!” 萧倾月摆了摆手,道:“把人带去医馆瞧瞧吧,身体要紧。” 好几个百姓被马车给剐蹭到,胳膊腿上都有擦伤。这样的天气,若不及时处理,怕是会越拖越严重。 百姓们千恩万谢。 这一幕,刚好被楼上的人看在眼里。 回想着方才安宁郡主说的那些话,大家都不由得唏嘘。 “安宁郡主还真当陆行知是个宝啊!她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好像除了那张脸,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上京城长得好看的公子又不止他一个,就连楚郡王府的二公子都要胜他几分!” 提到顾珏,大伙儿不免又要提起他约萧倾月比武的事儿。 “他可真有胆量,居然敢挑战萧倾月!” “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好歹是亲戚,想来不会下死手,所以才有恃无恐!” “萧倾月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吧?” 毕竟,顾珏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娇弱的公子哥儿。 “你们说,顾珏怎么会突然跟萧倾月对上?难不成,是跟什么人打赌输了?” “我倒是听说楚王妃有意让他娶萧倾月!” “你打哪儿听来的?” “上回郡王府办赏花宴,我有去呀,大伙儿都这么说!” “啊?莫非,顾二公子不想求娶,所以想通过这个法子惹恼萧倾月,让她知难而退?” “萧倾月怕也没那个心思......” 萧倾月不知道,她也成为了别人八卦的对象。 回到将军府,她仍旧觉得晦气,当即拿着长枪去院子里发泄了一通。 “将军这是怎么了?”抱春不解地问若夏道。 若夏便将路上的奇遇说了一遍。 抱春也挺无语的。 “安宁郡主怕是这儿不好使。”若夏指了指脑袋。 抱春深表赞同。 “能把将军气成这样,可见是有多过分!” 萧倾月自打退婚后,性子就越来越沉稳,寻常事还真激不起她任何强烈的情绪。 这么一看,安宁郡主还是有些本事的。 气死人的本事! “难怪长公主府接连几日都宣召了太医!”若夏小声嘀咕。 “据说,是真的病了!”知秋也加入了她们的闲聊。 “安宁郡主给气的?”抱春扬眉。 “那可不!”若夏给出肯定答案。 “真是孝顺啊!”含冬突然感慨了一句。 众人:...... / 长公主府一连几日都从宫里宣了太医,宫里的几位主子想不知道都难。 “长公主当真病了?身体可有大碍?”太后某日和小皇帝一道用膳,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皇帝点头。“是真的。听太医说,是郁结于心引起的病症。” 简单点说,就是气病的。 “这安宁郡主也太不像话了!”太后平时不怎么管宫外的事,但这次安宁郡主的所作所为真是叫她大开眼界。“你皇姑当初就不该应了这门亲事!” 萧倾月和陆世子的退婚风波,太后就已经看清了陆家的人品。她实在是没料到,安宁郡主会昏了头,非要上赶着嫁给这样的人! “可知道是为了何事?”难不成是未婚先有了孩子?太后猜测着。 小皇帝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他身后的太监总管上前一步,绘声绘色地将坊间传闻说给了太后娘娘听。 “这也太荒唐了!”太后震惊地筷子都掉了。 那丫头怕不是被灌了迷魂汤? 不然,怎么会任由陆家的人予取予求。 不过,这到底是臣子的家务事,她不好过问。而且,还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若是插手,不但讨不到好,还可能会被认为是多管闲事。 罢了,反正关系早就疏远了,她也懒得管了。 “派人送些补品去长公主府上。”除此之外,她爱莫能助。 一旁的嬷嬷应了一声。 赏赐到了长公主府的第二天,长公主的贴身嬷嬷便代替主子进宫谢恩。“劳太后娘娘惦记,长公主感激不尽。长公主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太后娘娘垂爱。” “何事?”太后娘娘云淡风轻地吹着茶盏里的茶叶。 “长公主想请太后娘娘赐两个教养嬷嬷给郡主。”老嬷嬷腆着脸说道。 “哀家记得,你也是从宫里出去的吧?怎么,连你也教不了安宁了?”太后娘娘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老奴惭愧。”嬷嬷叹道。“郡主以前不是这样的......” 其中缘由,她相信太后娘娘定是查清楚了,就没有多说。 太后娘娘端着茶盏饮了一口。“是该找个人好好儿教教规矩了。不然,丢的可是皇家的脸面。” 安宁郡主虽然不姓顾,但却是长公主之女,身上流着一半皇室的血。 她的名声坏了,皇室多少会受到影响。 她可不想命妇三天两头进宫告状。 “老奴替殿下多谢太后。”老嬷嬷感激不已,恭敬地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宫里派的嬷嬷,代表的是太后娘娘的脸面,想来安宁郡主再如何骄纵,也应该不敢忤逆吧? 当然,这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一个满脑子只有爱情的人,做出任何出格的事都不稀奇。 第95章 错不在郡主 第九十五章 错不在郡主 安宁郡主被禁足了。 当然,对外是宣称要出阁了,被长公主拘在府上绣嫁妆呢。 想着好些日子见不着心上人,她心里就难受得紧。但这一回,长公主似乎是铁了心要磨一磨她的性子,不但换了她身边的丫鬟,还请来了宫里的嬷嬷坐镇,她想要和上次一样偷偷溜出府是不可能了。 安宁郡主人出不去,只能与陆行知书信来往,互诉衷肠。 长公主派人登门索要房契一时,陆家人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疙瘩。不过碍于长公主的地位,没敢表现出来罢了。安宁郡主生怕陆行知因为此事与她生了嫌隙,于是私下让人送了不少的东西去侯府赔罪。 “夫人,这是郡主送来的名贵药材和首饰。还有上好的端砚和宣纸。”丫鬟命人将箱子打开,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靖安侯夫人正在气头上,哪儿那么容易消气。“当真是欺人太甚!说好的事情,怎能出尔反尔!” “若不是她说那庄子成亲的时候会带回侯府,我也不会答应卖给她!” 丫鬟低垂着眼眸,心里却忍不住吐槽: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处庄子又不是什么皇家别院,卖十五万两就该知足了,居然还想着放进陪嫁里头!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 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便宜都叫侯府给占了! 宋氏撇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那处庄子,她是真的喜欢。 不光是地位的象征,庄子里头的精致也格外宜人,是个消遣的好去处。尤其是冬日里,山泉就会变温泉,冬日里去泡一泡,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宋氏越想越生气。 “娘,您要是真舍不得那处庄子,把银票退回去不就好了?”陆鸢是坐着说话不腰疼。 宋氏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说得轻巧!房契都拿去官衙过给了长公主,岂是说要就能要回来的?” 宋氏其实也就是嘴硬。那笔银子她拿了大半出来还债,剩下的银两还得留着置办婚宴,休憩院子。方方面面算下来,怕是还不够。她哪里有底气去长公主府讨要庄子! “我就是那么一说,娘干嘛凶我!”陆鸢打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实在是无法适应宋氏忽冷忽热的态度。 宋氏自觉说得有些过火,这才放软的姿态。“鸢儿,你也不小了,该学着替母亲分忧了。” “娘,我没体己银子了!”陆鸢下意识地捂住了荷包。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形成的条件反射。 要债的登门,宋氏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偿还,只得拿府里的东西抵债。起初,他们只搬走了正院的一些物件儿。后来正院都不够搬了,就把主意打到了她院子里。 陆鸢当然不乐意了!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屋子越来越空,甚至连她偷偷藏的压箱底的银子都没能保住。 那段日子,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直到陆行知和安宁郡主定亲,侯府的窘境才得以改善。 宋氏自知对不住她,便大方地从箱子里挑了几样的首饰和布料给了陆鸢。“娘说过,侯府的困境只是暂时的。这些你拿着,以后还有更好的。” 安宁郡主送来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陆鸢拿着钗子在头上比划,爱不释手。“算她识相!” 因为房契的事,陆家人可没少埋怨长公主。不过好在,陆行知将安宁郡主牢牢地拿捏住了,这才平白得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不愧是长公主府出来的东西,就是要金贵些。”陆鸢抚摸着钗子上的东珠,喜欢得不得了。 她已经许久没戴过这么好的首饰了! 就算侯府还在鼎盛时期时,也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 “这点儿小恩小惠算什么?以后还有更多!”宋氏拿起一对耳环对着镜子照了照,嘴角得意地向上勾起。只要安宁郡主进了门,她有的是法子让她乖乖听话。 母女俩兴高采烈地在屋子里试戴首饰,却不知道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监视之下。 / 长公主府 长宁长公主得知安宁郡主又往靖安侯府送了不少好东西,当即气得摔了药碗。“她究竟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敢一再地忤逆本宫!” “殿下,太医说了,您不能再动怒了。”嬷嬷心疼地规劝道。 “她做出那样的事来,你叫本宫如何能安心养病!”长公主闭着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 嬷嬷重新让丫鬟盛了一碗药过来,亲自喂她服下。“郡主性子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慢慢教便是。况且,不过就是些身外物,何必因为这点小事伤了母女情分?” “你以为本宫在乎的是那些珍宝?”长公主苦笑。“本宫气的是她一意孤行,根本没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 疼爱多年的女儿竟然向着外人,这叫她如何不难过。 “郡主犯了错,您骂也骂了,罚也罚了,郡主有长进么?” “所以,错误的根本不在郡主,而在侯府。” “若非侯府的人挑唆,郡主又岂会做出这些忤逆的事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说得对!”长公主缓了缓,脸色好看了许多。“安宁怎么会有错,错的是侯府!” “嬷嬷,侯府不是说要修缮院子么,正好从长公主府派个人过去敲打敲打。莫要等到成亲后,叫他们害了安宁!” 既然不能打消安宁郡主嫁进侯府的决心,那就从侯府入手,让他们安分一些,莫要再动什么歪心思。 嬷嬷应了一声。“老奴亲自走一趟。” 她是长公主跟前伺候的,哪个不给几分薄面? 就算是侯夫人,也得对她客气三分。 / 将军府 “将军,靖安侯府这几日又闹了笑话。” “长公主的贴身嬷嬷去了趟侯府,据说是替长公主去传话的。结果,没等她敲打呢,就被宋氏几句话给气晕了过去,是下人抬着回府的。” “宋氏说了什么?”萧倾月问道。 若夏清了清嗓子,学着宋氏的口吻说道:“十五万两银子哪里多了?我这还是看在长公主的份儿上,没有坐地起价。” “十五万两,都够萧家军一年的军饷了!”萧倾月不由得咋舌。“当真是贪得无厌啊!” “可不是?据说都有御史上奏参侯府哄抬物价,勒索钱财了!”若夏想想那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96章 真丢脸啊 第九十六章 真丢脸啊 “这还不算完!”若夏喜欢打听这些八卦,说起故事的时候,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比起茶楼的说书先生还要精彩。 “那安宁郡主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觉得那嬷嬷是有意羞辱侯夫人,很是替她不平。为此,她还跑去长公主面前告状,让长公主严惩那位嬷嬷。” “长公主据说都气的吐血了!” “那可是伴着她长大的贴身嬷嬷,主仆情谊非同一般。而且,去侯府本就是长公主下的令,那位嬷嬷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何错之有?” “果然,一旦沾染了情爱,脑子就跟个摆设一样。”萧倾月都惊呆了。 安宁郡主这是有多恋爱脑! “那嬷嬷也是可怜,被侯夫人一通数落,竟有了中风之兆,说话都不利索了。”若夏啧啧两声,无比感慨。“长公主就是太纵着安宁郡主了!换做是我,早就一顿板子打醒她了!”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长公主才舍不得动手。”萧倾月道。 “可继续这么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这还没嫁进侯府呢,胳膊肘都往外拐了,真要是嫁过去了还得了?”若夏嘟囔道。 “儿女都是讨债鬼!”含冬说道。 “可不是?”若夏十分赞同。 “长公主是狠不下心来。”萧倾月重活一世,领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该强硬的时候要强硬,决不能退缩。其实,在发现陆家不是什么好归宿时,长公主就该当机立断,一碗打胎药灌下去,彻底断了安宁郡主的念头。而不是由着她,以死相逼,造成如今的局面。 安宁郡主好歹是长公主之女,小皇帝的亲表妹。就算名声有损,但背靠皇家,根本不愁嫁。不大了,嫁一个封疆大吏,远离上京,日子也能好好儿地过下去。 可偏偏,长公主心肠软,以为能够拿捏得住侯府,这才失去了最佳的时机。 算一算日子,安宁郡主肚子里的孩子也该三个月了吧?三个月,足够她肚子里的孩子安稳袭来了,就算长公主如今想明白了,也不可能再落胎了。 那会要了安宁郡主的命。 “侯府真够不要脸的!” “讹了长公主十五万两银子不算,还说出那样气人的话!” “幸亏咱们主子英明,早早地逃离了那个狼窝!” 若夏拍着胸口,唏嘘不已。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抱春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几个都给我收敛着些,还有没有规矩了!” 若夏几人唯抱春马首是瞻,果然不敢再吭声。 一个月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约定比武的日子。 萧倾月压根儿就没想起过这事儿,还是若夏提醒才恍然记起似乎有这么档子事儿。不过,她之前就说了不会跟顾珏比武。 所以,一大早她就骑着马出城了。 留下若夏去应付顾珏。 顾珏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又等,始终不见萧倾月现身,不免有些急躁。“小五,你当真把本公子的信送去了将军府?” 小五信誓旦旦道:“小的亲手将信送到了管家手上,绝不会有错。” “那为何都过了时辰了,还不见她来?”这一个月,顾珏苦练基本功和歪门邪道的招式,就想着在今日一雪前耻。 萧倾月不来,他这一个月的苦不是白受了? 那可不行! “兴许......是认输了?”小五天真地说道。 纵然顾珏再游手好闲,也知道这话当不得真。“去,找个人去将军府催一催。你跟他们说,萧倾月要是不来,我就在这里不走了!” 小五嘴角抽了抽。 这还威胁上了? 只是,有用吗? 又一个时辰过去,官道尽头总算是传来了马蹄声。 “驾!”一道绿色的身影纵马而来。 等得打瞌睡的顾珏立马清醒。“总算是来了!” 只是,定睛一瞧,马上的人根本就不是萧倾月。 “你家主子呢?”顾珏不满地叉腰。 若夏跳下马,朝着顾珏抱拳。“我家将军说了,想要跟她过招,得先答应我!” 顾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他居然连跟萧倾月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你是那个......叫什么名儿来着?”顾珏虽然生气,但总好过一直等下去。 “奴婢若夏。”若夏还算给面子,自报了家门。 “行,那就你吧。” “我可说好了,输了不许哭鼻子!” “还有,比武讲究一个全力以赴。我不会因为你是姑娘家,就手下留情!” 顾珏今日一身玄色劲装,头发高高的束起,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若夏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公子,请!”若夏抱拳,准备出手。 顾珏心想,好歹跟着武师父学了一个月,对付这个小丫头应该绰绰有余。他都没想过用那些旁门左道的功夫,想要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试。好叫萧倾月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贼骨感。 不到三五招,若夏一个横踢,就将顾珏踹倒在地。 “啊~”伴随着砰的一声,顾珏惨叫出声。 若夏吓了一跳,赶紧要上前去搀扶。 顾珏是个好面子的,哪儿能承认自己连个丫鬟都不如,出声制止了她。“不用,我自己起来!” “刚才只是暖身,没动真格儿,再来!” 顾珏就不信这个邪。 他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大喊一声,再次朝着若夏冲了过去。这一次,他撑到了第七个招式,但下场依然惨烈,被若夏摔了又摔。 小五在一旁捂着脸,都没脸看。 他家公子是真的菜! 好在若夏是个有分寸的,没有下狠手,否则这会儿顾珏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第五个回合后,顾珏终于撑不住了,摆手求饶了。“本公子今日还有要事,就到这里吧!” 若夏哦了一声,收了兵器。 “一个月后,咱们再比!”为了掩盖自己很菜的事实,顾珏强打起精神喊话。 若夏不疑有他,果断地应了。“还在这儿?” 顾珏故作淡定地点头。 若夏还要回去萧倾月身边伺候,便没再耽搁,骑着马走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在树林后,顾珏再也忍不住,哀嚎出声。“疼,疼死我了.......” “小五,还不赶紧过来扶本公子一把!” 小五:...... 真丢脸啊! 第97章 他不能赌 第九十七章 他不能赌 “这么快就结束了?”萧倾月看到若夏过来,意外又不意外。 “将军,那顾二公子也太不经打了!才五个回合,就倒地不起了!”若夏原想着再怎么着也能过个上百招吧,结果是她想多了。 顾珏的身手还比不上府里的护院,没几下就被打趴下了。 真是无趣! 萧倾月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会的都是些花拳绣腿,怎能与你比。” 若夏可是随她一起习武长大的,就是军营里的那些将士都未必有她的身手。 “顾二公子还说了,一个月后再比。”若夏皱起了眉头。 “他这是不肯认输啊!”萧倾月还挺意外的。 她还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呢。 “你怎么说?”萧倾月问道。 “婢子应下了。”若夏认真道。 “嗯,那就继续跟他过招。”萧倾月心想这样也不错,省得顾珏来找她的麻烦。而且,还能帮着他强身健体。不过,考虑到两人实力的悬殊,她还不忘叮嘱了一句。“下手记得轻一些......好歹是亲表哥!” “婢子心里有数。”若夏出手已经很克制了,顾珏受的都是些皮外伤。 萧倾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替将军分忧,是婢子的职责所在。”若夏笑道。况且,就顾珏那细胳膊细腿,还比不上府上的石狮子重,她扛起来跟玩儿似的,一点儿都不辛苦。 主仆二人说着,已经到了庄子上。 萧倾月是来应约的。 三日前,她收到一封匿名书信,有人约她来庄子上一见,说是有要紧的事找她。 萧倾月起初以为是谁开的玩笑,但在看到封子上特殊的标记后,她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那标记,是萧家军特有的联络暗号。 只是,萧家军早在父兄战亡后就被收编,名存实亡。 他们怎么会突然找上她呢? 萧倾月带着疑问,决定赴约。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将马往门口的树上一栓,大步进了庄子的大门。 庄子上的下人显然并不知情,见主子突然现身,都十分惶恐。 “都忙去吧,我坐坐就走。”萧倾月等他们见完礼就将他们给远远地将人打发走了。 没多大会儿,院子再次变得空荡荡起来。 萧倾月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一边喝着解暑的凉茶,一边等着那人的到来。 果然,时辰一到,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萧倾月身后。 “属下见过姑娘。”黑衣男子单膝跪地,态度恭敬。 他身量很高,目测八尺有余,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面巾,根本看不清长相。不过,声音听着倒是有几分耳熟。 “沐叔?”萧倾月惊喜地起身。 跪在地上的男子见主子第一时间认出他,不由得热泪盈眶。“是,是在下。” “沐叔快快请起。”萧倾月上前虚扶了一把。 眼前的男子曾是萧老将军麾下的军师,文武双全,智谋无双。萧家军能战无不胜,他居功至伟。三年前的那场战役,是萧家军唯一的一场败仗。虽然最后萧家人力挽狂澜,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主将战死,作为军事的琴沐莫名失踪。 萧倾月还以为,他也死在了那场混战里头。 “沐叔,你还活着......”萧倾月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秦沐撤下蒙面巾,满脸惭愧。“没能护住老将军和几位少将军,是在下失职......” “沐叔快别这么说。”萧倾月岂会平白无故地将罪过推到旁人身上。两国纷争,多少忠骨埋尸他乡,这是没办法预料的事。 “若非沐叔相助,萧家军也不会有昔日的成就。”她诚恳道。 “秦沐愧不敢当。”秦沐说着又要下跪。 萧倾月托住他的胳膊,将人请到一旁坐下。“沐叔何时回的上京,为何不回将军府,而是约在庄子上?” 秦沐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萧倾月知道他有所顾忌,于是开口道:“沐叔放心,人都被打发了,留下来的都是我的心腹。” 秦沐眼里的戒备这才消散了一些。“姑娘,三年前那一战有蹊跷!” 萧倾月的心猛地揪紧。“你说什么?” “老将军文韬武略,镇守南疆多年,从无败仗。”秦沐痛心道。“三年前那一战,之所以打得艰难,只因有人泄露了军情,故意将萧家军引入圈套,这才......” “我察觉到不对时,便立马赶去,想要通知老将军撤退,却已是来不及......” “在去的路上,我还撞见了一队陌生的人马,他们穿着南疆服饰,但口音却出自上京......” “这分明,是有人与南疆勾结,想要害萧家!” 萧倾月听到这里,双腿不由得发软。 父兄的死,竟是因为出了内鬼! 想起他们凄惨的死状,萧倾月就觉得呼吸困难。 “为了查明真相,我偷偷尾随了他们,这一跟就跟到了南疆军营......” “之后,我不慎被发现,不得不谎称是逃难的才保住一条命......” “我被困在南疆三年,前些时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才逃了回来......” 秦沐讲述着前因后果,心口一阵阵犯疼。 他在南疆遭了不少罪,双手被废,还被穿了琵琶骨,九死一生。讨回北冥境内,他又调养了好一阵子才稍稍恢复体力。 “我不敢直接去将军府,就是怕被人盯上。” “那幕后之人就在上京城里。” 他说着,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这是在南疆落下的病根儿,即便是大热天,他也穿得厚实。 萧倾月忙递了一碗水给他,并吩咐若夏送消息回去,让含冬把陶大夫接来庄子上替秦沐看诊。 “万万不可!”秦沐拒绝道。“动静太大,定会打草惊蛇。” “这点小病,不碍事。”他摆了摆手,从腰间摸出一个瓶子,倒出两粒药丸吞了下去。 萧倾月却瞧出不妥。 前世,她病重了好些年才被灌下毒酒。她的症状跟沐叔差不多,咳嗽起来就没完没了,滋味并不好受。“陶大夫是自己人,沐叔不用担心。” 秦沐却坚持不肯。“上京人多眼杂,将军府怕是早就在那人的监视之下。” 他的出现,肯定会引起那人的警觉,到时候会对将军府不利。 他不能赌。 第98章 欲接管萧家军必须先成亲 第九十八章 欲接管萧家军必须先成亲 最终,萧倾月同意了秦沐的要求,没有惊动任何人。 不过,他的伤势不容忽视。 萧倾月第二日上职,从府里带了些药出门,叫若夏想办法送到了秦沐的手上。 庄子上住着不安全,她还重新给秦沐安排了住处。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直接将人安置在了城南的一座书院,还重新给了他一个身份——教书先生穆伯。 城南住着的都是平头百姓。 虽然一样龙蛇混杂,但也方便隐姓埋名。 萧倾月寻的那处书院是萧家出钱办的,最初是为了给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遗孤寻一条出路。后来,随着书院的扩大,住在周围的百姓也想将自家孩子送进去。 一个是教,一群人也是教。 况且,进学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萧家同意了。 将秦沐安顿好之后,萧倾月这才腾出手来想他说的一件事。 秦沐说,萧家应该是早就料到会有功高盖主的一日,所以私下养了一支军队,那支军队才是萧家军的主力。有战事的时候,他们就上战场;战事平息,他们便悄无声息地离开,藏于山林中休养生息。 这也是萧老将军的高明之处。 这些人一直养在军营里,却没有在花名册上,就如同幽灵一般。 “这件事,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就连几位少将军都被蒙在鼓里。” “这支军队只听从萧家家主调遣。” 秦沐如是说道。 秦沐之所以联络她,是因为她是萧家仅剩的血脉。 至于萧景轩,就是个奶娃娃,他根本就没考虑过。 最关键的是,萧倾月上过战场。 萧家军交到她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萧倾月在知道这事儿后,整个人都懵了。 她从未想过,萧家父兄的死会有如此内幕。更没想到,父亲大人早就想好了退路。只是,没来得及抽身而退。 “他们现在何处?”萧倾月哑着嗓子问。 “已分几个小队来了上京。”秦沐道。“不过,眼下还不能来见。” “是该谨慎些。”萧倾月点头。 秦沐沉默片刻,道:“倒不是怕暴露。他们从未在人前露过阵容。而且,他们口风都很紧,即便出了事,也不会把将军府供出来。” “那为何?”萧倾月有些听不明白了。 “萧老将军曾立下过一个规矩。”秦沐捋了捋胡子,继续说道:“凡接手萧家军者,必须是已经成亲的。” 萧倾月:...... 这是什么破规矩? 不成亲就不能领兵了? 瞧不起谁呢! 秦沐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轻咳一声道:“老将军的意思是,只有成了亲的人,心性才足够稳定。而且,是否有资格接管萧家军,还得通过一系列的考验。” “什么考验?”萧倾月越发好奇了。 “首先,武功必须出众。这一点,姑娘是毋庸置疑的。” “其次,姑娘所嫁之人必须要跟姑娘一条心。” “第三.......” “还有呢?”萧倾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第三条,也是最关键的一个,就是得先有子嗣。只有后继有人了,才能心无旁骛。” 萧倾月揉了揉太阳穴。 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这辈子就没打算嫁人! “不如,等小轩长大?”萧倾月试探道。 秦沐:...... “等小少爷长大,萧家军的心怕是早就散了......”不是秦沐危言耸听,这是事实。 萧家军虽然忠心于萧家,却也有老去的一天。 只有新任家主接管他们之后,才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安排好他们的去处。萧家家主若长时间不露面,人心难免会涣散。日后想要再聚拢来,就难了。 这也是他找上萧倾月的重要原因之一。 萧家唯一的男丁才三岁,等到他长大,成亲生子,起码还得二十年。 萧家军等不起啊! 萧倾月就不同了,她正值婚配的年纪,随时都可以把自己给嫁了。再有个一两年,孩子也生下来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成亲。 秦沐提起这事,萧倾月就一阵头疼。 “沐叔,您刚回上京,怕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我的名声......至今都没有媒婆登门!”萧倾月的话毫不夸张。 自打她跟陆行知退婚,陆家极尽泼脏水之能事,她的名声早就毁得一丁点儿都不剩。 什么心狠手辣,手染无数鲜血;什么天煞孤星,克夫克母;什么乖张跋扈,不懂礼数......总之,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家世好的,不会娶一个名声败坏的儿媳;门第不显的,又不想被她这个北冥唯一女将军压一头。 最终的结果就是,她暂时嫁不出去。 秦沐听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 “就算胡乱定一门亲事,谁又能保证他会真的向着我?”萧倾月说出了她的担忧。“难不成,真要学那什么......去父留子?” “寻常人家,人口繁多,就算可以制造成意外,但想要瞒下一家子的人,还是有些困难的。” “那就找个男子入赘?” “萧家以后总归是要交到景轩手上的,入赘怕是不可能。”养大了胃口,不好收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秦沐这个军师也犯了难。 “那就只能挑个门第不显,家中没有长辈、亲朋的孤家寡人了!”秦沐琢磨了一阵,道。 只是,这样的人家并不好找。 尤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将军府,这个人选还不能随便选。 真是令人头疼。 “此事,以后再说。”萧倾月决定不想了。“那些人......先生看着安排吧。若有人想离开,每人补偿一千两银子。留下的,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提出来。” 养军队很耗银子。 好在,萧倾月从来都不缺银子。 秦沐将她的话转达给了萧家军,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竟无一人离开。 萧倾月还挺感动的。 “近来匪患猖獗,不少商队在路上被打劫。不妨开一家镖局?”萧倾月某天夜里突发奇想。 第二天一早,她就让人给秦沐送了信。 秦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既可以掩人耳目,又能让他们有事做,还能顺便赚取银子,简直一举三得。” 两人一拍板,就这么定下了。 第99章 嫁人等于二次投胎 第九十九章 嫁人等于二次投胎 萧倾月从城南回来,天都已经黑了。 萧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过去探望以前的旧部及其他们的家人。 这是萧家立下的规矩。 萧倾月作为如今萧家的当家人,自然也扛下了这一责任。 “将军,三日后便是安宁郡主出阁的日子。长公主府那边儿,要如何回应?”抱春拿了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这才小声禀报。 “大夫人怎么说?”自打几位嫂嫂回府后,萧倾月基本没管过这些事儿了。 “大夫人拿不定主意,让奴婢问问主子的意思。”抱春打起帘子,两人来到净房。 那里已经备好了热水。 萧倾月熟练地解开衣衫,将身体沉入水中。氤氲的热水夹杂着淡淡的清香,让疲累的身躯得以放松,整个人瞬间轻盈了不少。 “让嫂嫂们替我走一趟,我就不去了吧。”萧倾月嫌膈应。 况且,安宁郡主如今有孕在身,还几次三番想要害她。万一趁机栽赃陷害,她就算有嘴也说不清。所以,不去是最好的选择。 “是,婢子这就叫人过去传话。”抱春一边帮她擦背一边应道。 萧倾月趴在木桶边沿,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才吩咐道:“萧叔不是说训练出了一批武婢?这次就让她们跟着几位夫人一同前去。” 萧倾月如今行事格外谨慎,不敢出任何纰漏。 她怕安宁郡主找不到她人就拿萧家其他人撒气。 “是。”抱春再次应声。“说起武婢,将军院子里要不要也添几个。知秋她们几个年纪渐长,也该开始培养接替之人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萧倾月才恍然记起她们几个年纪都不小了。抱春比她年长两岁,若夏知秋和她同岁,连最小的含冬都已经十六了。 她这个做主子的可真是太不称职了! 寻常高门大户姑娘家的贴身丫鬟,到了年纪,要么放出去嫁人了,要么就跟着陪嫁去了夫家,在夫家配个小厮或者管事,升级做管事娘子。 萧倾月原先的确打算有想过带着她们几个陪嫁的,后来婚事不了了之,她也没了嫁人的打算,就把她们的事儿给忘了。 “你们几个,可有嫁人的打算?若有了意中人尽早跟我提,我好早做安排。” 抱春一向稳重,却被萧倾月的话弄得红了脸。“婢子没想过。” “那从今日起便好好儿想想。”萧倾月不想耽误了她们几个。 这几个大丫鬟从小就跟了她,是她的左膀右臂。加上她自小没有姐妹,同她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寻常的主仆情谊,一直拿她们当姐妹看待,自然不会亏待了她们。 “婢子没那个心思,只想着伺候好主子。”抱春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顿了顿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若夏她们几个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私底下,几个人关系也十分要好,偶尔也会参与讨论这些话题。 有萧倾月这样活得肆意的主子,她们自然也跟别人家的丫鬟不同,眼界也会更加开阔。 “你们莫不是见我被人辜负,所以便也想要断情绝爱吧?”萧倾月惊讶道。“我那是遇人不淑。这世上,好男儿还是有不少的。” 抱春摇了摇头。“其实仔细想想,嫁人也没什么好的。碰到有良心的,或许能相敬如宾,相守过一辈子;若遇到的是豺狼,下场指不定怎么惨呢!” “大夫人房里的知春姐姐,将军还记得吧?” 萧倾月嗯了一声。“她怎么了?” “三年前,大夫人做主,将她配给了铺子里的一个掌柜。那人是她自个儿看上的,求到了大夫人跟前,大夫人便允了,还给了不少的嫁妆。” “刚嫁过去那两年倒还好,婆母敬着,小姑子捧着,日子过得还算舒坦。但自从大夫人去了庙里祈福,那一家人就变了脸,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还经常打她......” “听说,前些日子她男人还从外头抬了房妾室回来,她都气得小产了......” “还有原先老夫人院子里的紫苏姑姑,刚嫁过去就守了寡。那一家子就把错都怪到了她头上,说男人是被她克死的,非逼着她给陪葬。若非老夫人做主,把人要了回来,怕是早就被婆家磋磨死了!” 萧倾月:...... 感情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呢。 “但也不能以偏概全,总有过得不错的吧?”萧倾月不想误导了她们,所以让她尽量往好的想。 “倒也是有,不过不多,就那么一两个。”抱春道。“不过,婢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嫁人风险太大,跟赌/博一样,赌赢了人生圆满,赌输了命都保护住......” “想想,还是算了。” 萧倾月已经无话可说了。 她有些自责,她们该不会被自己的遭遇影响了吧? 萧倾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倒也不必如此悲观......你们若是想嫁人,我必定会帮你们挑个好的,再三考验过后再许下亲事。” “将军好意,婢子心领了。”抱春是真没想过嫁人。至于若夏她们几个,端看她们自己的意思。 萧倾月只当她是害羞。“行了,这事我记下了,遇到合适的,一定帮你们几个留意。” 这么好的丫鬟,怎能学她孤独终老呢? 不行,一会儿去嫂嫂们那里用膳要提一提,让她们帮忙物色着。 打定了主意,萧倾月便加快了沐浴的速度。 重新穿衣梳妆过后,萧倾月便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如今府里就只有几位女主人外家一个小奶娃,别提多冷清。故而有机会凑在一块儿,大家都十分乐意。就好比每日几顿饭,她们都是去大夫人那里吃,除非有什么别的安排,也省得丫鬟们到处奔忙。 萧倾月到的时候,其他几位夫人已经聚齐了。 此时,丫鬟们已经开始摆饭了。小家伙不经饿,五夫人正端着碗喂他吃鸡蛋羹。 “小轩,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要娘喂饭啊,羞不羞?”萧倾月看着小家伙一边晃腿一边玩着九连环,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萧景轩见姑姑过来,立马乖乖起身叫人。打完招呼也不让娘亲喂饭了,接过勺子自己吃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几位夫人目瞪口呆。 五夫人愣了愣,继而笑了。 果然啊,这小人精还得萧倾月才压得住。 第100章 骄傲的人是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 第一百章 骄傲的人是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 萧倾月知道,她们很疼萧家这唯一的独苗苗,舍不得拒绝他的要求。可她也知道,娇子如杀子,若不及时给他掰过来,日后怕是很难成才。 当然,她也知道点到即止,没有一再提醒。 嫂嫂们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果然,五夫人对上萧倾月澄澈的眸子果然红了耳根。“景轩这几日瘦了许多,我便想着让他多吃两口......” 萧倾月看着小家伙脸确实比来之前尖了不少,但身子却结实了很多,根本没五夫人说的那么瘦弱。但她也没有说五夫人的不是,几句玩笑话就将这事揭了过去。 一家子和和美美用完晚膳,萧倾月就当着几位嫂嫂的面说了帮她的几个大丫鬟寻婆家的事。 “她们跟了我这么些年,本该我/操心的。只是,平日里军务太忙,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嫂嫂们若有合适的人选,便帮忙留意着些,阿月感激不尽。”萧倾月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朝着她们抱拳行礼。 “都是自家姐妹,阿月说这话岂不见外?”大夫人嗔了她一眼。 “是啊,阿月妹妹这是拿咱们当外人呢!”二夫人也跟着附和。 其他几位夫人虽然没开口,但大都也是这个意思。 “这事,嫂嫂们放心上了,你尽管安心办差。你在外当差,少不得要应酬,银子可还够使?”这几个月以来,大家已经慢慢适应了她当官的事儿,而且也慢慢模糊了她的性别,拿她当家里的少爷看待了。 瞧这关心的语气,不像是对小姑子,跟自家儿子差不多。 “银子够花的。”萧倾月忙道。她有嘉敏郡主给的嫁妆,还有每个月的俸禄,再加上府里发的月银,每个月还有剩余呢。 “为官不比在家里,很多地方都需要打点,该花银子的地方就花,没必要省着。”大夫人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的。”萧倾月哭笑不得。 她其实也没什么应酬。 除了军营里跟沈世子接触得多一点,跟其他朝廷官员根本不熟。而且,因为她性别的问题,那些人根本都不屑与她为伍,她也落得清闲。 真要是跟一些大老爷们儿混在一处,指不定又要被御史言官弹劾了。 几位夫人见她是真的不缺钱,这才作罢。 / 长公主府 距离婚期只有三日,府上已经着手布置了起来,到处张灯结彩,看着一片喜气洋洋。 然而,长公主却不见任何喜色,反而充满了担忧。 安宁郡主这几日倒是安分了不少,似乎又变回了原先知书达理的模样。可她却知道,那都是她装出来的。因为有宫里的嬷嬷看着,她不敢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没嫁人之前,她或许还能看着些,等到了靖安侯府,便是鞭长莫及了。 “殿下还是在郡主的事发愁?”嬷嬷不忍见主子皱眉,亲手做了她爱吃的糕点送来。 长公主长叹一声,道:“不是本宫多想,实在是......原先还想着靖安侯府没落至此,日后想要起复,势必会好好儿待安宁......” “却不料,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这还没成婚呢,就已经欺负到了安宁头上,日后成婚了还得了......” “这都是郡主的选择。在殿下看来,他们是欺辱了郡主,但郡主却甘之如饴呢。”嬷嬷被侯夫人气的晕死过一回,对安宁郡主这个小主子就离了心了。 那件事后,安宁郡主非但没为她撑腰,反而怪她多事,处处护着靖安侯夫人。 她如何能不心寒。 安宁郡主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啊! 从那么小小的一团,到如今的亭亭玉立,她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长公主身子娇弱,哪里会照看孩子,顶多就是远远看一眼,剩下的事儿全都是她的。郡主病了,是嬷嬷照顾;郡主哭闹不止,是她哄着入睡......就连郡主的贴身衣物,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对安宁郡主,她付出的比长公主还要多。 以前,安宁郡主很亲近她,她说的话她多少能听进去一些。可自打她与陆行知定亲后,安宁郡主的态度就变了。不知道是不是陆家人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就很少给她好脸色瞧了。 嬷嬷倒不是托大,想让安宁郡主敬着她。而是觉得,她不该几次三番忤逆长公主。 那可是她的亲娘! 北冥王朝的长公主! “你说,本宫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因为她从小没了父亲就惯着她,养成她如今这副德行......”长公主最近一段时日一直在不断的反思,觉得很对不起早亡的驸马。 驸马是为了救她重伤不治身亡,这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所以,对安宁郡主这个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她格外的疼爱。 “这怎么会是殿下的错。”嬷嬷忙开解道。“殿下疼爱郡主,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怎么会是错呢?” “就算是有错,那也是陆家的错。是他们诱导了郡主,让郡主与长公主离了心......” “是这样吗?”长公主迷茫地抬眸。 “殿下仔细想想,郡主在遇到姓陆的之前,可有忤逆过您?”嬷嬷问道。 长公主轻轻摇头。 没有。 以前的安宁郡主乖巧懂事,虽然有些任性,但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举动。 她的改变,确实是从认识陆行知后开始的。 “那就是陆家人使了手段,迷惑了郡主。等郡主看清了他们的为人,自然就会清醒了。”嬷嬷如是说道。 “她何时才能看清那家人的真面目呢?”她都把查到的一切摆在安宁郡主面前了,她却依旧坚信那些都是为了断了她的念想伪造的。 安宁郡主曾反驳说,她自己长了眼睛,谁是谁非,她看得很清楚,绝不会有错。 长公主还能说什么呢?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罢了,她自己选的路,她自己去走,本宫不想多管了。”她也管不了。 “殿下能想开就好。”嬷嬷递了一块糕点到她唇边,哄着她吃下。“这日子还长着呢,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迟早会现出原形。到那时,郡主想通了就会回到您身边了。” 长公主接受了这样的说辞。 不过,这都是她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一个陷入感情里的女人,又怎么会清醒。即便是有那么一天,她也会咬牙一条路走到黑。 因为只要她回头,就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骄傲的人,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第101章 表哥表妹互诉衷肠 第一百零一章 表哥表妹互诉衷肠 成婚前一日,与安宁郡主交好的姑娘们纷纷登门为她添装。 萧倾月人没去,命丫鬟送了两扇屏风过去,也算是中规中矩,叫人挑不出错来。 至于安宁郡主喜不喜欢,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 安宁郡主穿着一身红,被一群姑娘们围在中间恭维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眼里满是幸福的温柔。 明日便是她出阁的日子,她马上就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了。算起来,她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陆行知了,也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什么,可也和她一样,期待着明日的昏礼。 安宁郡主被禁足在府里,已经好些日子没收到陆行知的消息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陆行知根本不在府里,而是偷偷去了庄子上。 毕竟,那里还住着他的嫣然表妹呢。 得知他要迎娶郡主,宋嫣然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她的心情越发阴郁了。 一个萧倾月就够让她嫉妒了,如今又来一个郡主,她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她的目标可是世子夫人! “姑娘,小不忍则乱大谋。世子好不容易回心转意,肯来庄子上看你,你可别再与他置气。得赶紧想法子,早些让他接你回府才是。”丫鬟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小声劝道。 宋嫣然冰冷的眼刀子飞过去,道:“本姑娘如何行事,用得着你教?” 那丫鬟立刻吓得跪了下去。“是婢子僭越了,姑娘大人大量,饶了婢子这一回......” 她是宋嫣然来侯府后指派给她的丫鬟,是陆家的家生子。 原先在宋氏院子里当差,也算得上是个体面人,谁见了不给几分面子? 如今,却被迫跟宋嫣然待在这庄子上,完全看不到未来,眼看着同龄的姐妹先后嫁了人,她马上也十七了,怎么能不着急。 不过,她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宋嫣然扶了扶头上的簪子,那是陆行知第一次见她时送她的见面礼。 “去准备一壶酒。”她收敛好情绪,吩咐。 丫鬟见她终于被劝动,心里不由得一喜。“是,婢子这就去。” 丫鬟急急忙忙出了屋子。 这处庄子不大,是宋氏的陪嫁。 比起卖给长公主的那个庄子,这里就要小得多了。不但位置偏僻,周围没几户人家,就连伺候的人都没几个。有的时候,宋嫣然想吃点什么,还得花钱问人买。 想想就憋屈。 侯夫人口口声声说不会委屈了她,可实际上也没对她多好。 前些时日,府上要债的来,宋氏拿不出银子来,还曾派人来她这里索要以前送她的东西。 宋嫣然当时觉得屈辱至极。 送出去的东西,怎能再要回去呢?! 尽管那来要东西的人声称夫人以后会补偿她更好的,她却是不敢信了。 侯府现如今是什么样子,她岂会不知? 一个空壳子罢了! 表面光鲜亮丽,内里早已不堪。 侯夫人拿什么来补偿她? 想到她受到的屈辱,还有那个已成型的孩子,宋嫣然眼底有恨意涌动。 她恨萧倾月,恨陆行知,恨宋氏,恨陆鸢,恨安宁郡主。 恨一切让她不痛快的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嫣儿?” 陆行知推门进来时,看着端坐在妆镜前清瘦的女子,差点儿没认出来。 宋嫣然听到陆行知的声音,眼眸里立马蓄满了泪水。“表哥......总算肯来见嫣儿了吗?” “嫣儿......”毕竟是真心喜欢过的女子,陆行知一见她落泪,心顿时跟着揪了起来。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宋嫣然哭得梨花带雨,却没有任何责怪他的意思。“嫣儿知道表哥有太多的不得已,不是故意要丢下嫣儿的,嫣儿都知道的......” 她很会揣度人心,知道她越是表现得善解人意,陆行知就越会愧疚。 果不其然。 陆行知原本只是想来庄子上看望一下宋嫣然的,暂时并没有接她回府的打算。毕竟,他马上要迎娶郡主,若安宁郡主容不下表妹,接回去只会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所以,他要吸取之前的教训,打算等安宁郡主进门之后,再找个机会提宋嫣然的事。 他相信,以安宁郡主的大度,绝不会像萧倾月那般小家子,连个妾室都容不下。 可今日一见到如此娇弱的宋嫣然,他便心软了。 恨不得马上将她带回府。 “表哥明日就要迎亲了,嫣儿还没向表哥道喜呢。”宋嫣然趴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拿起帕子擦了眼泪。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满含深情地看着陆行知,别提多可怜了。 “我娶郡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行知下意识地解释。“我真正心悦的,只有嫣儿。” 这话,陆行知倒不像是撒谎。 安宁郡主固然也是个美人,可上京城中如她那般的闺秀一抓一大把,除了身份贵重了些,其他一点儿出彩的地方都没有。 论温柔细致,她不如宋嫣然; 论才华,不及上京有名的几位才女; 论容貌,甚至还比不上萧倾月。 “若非侯府艰难,我也不会娶她那种骄纵任性的女子......”陆行知怜惜地抬起宋嫣然的下巴,深情地表白。“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嫣儿......” “表哥!”宋嫣然假装感动得扑进他怀里。 两人许久未见,少不得一番互诉衷肠。这诉着诉着,最后就诉到榻上去了。 丫鬟送来酒菜时,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一张脸羞的通红。 不过,也放下心来。 只要世子心里有宋姑娘,那离她们回府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 “将军,姓陆的昨儿个一早就出了城,好像是去了庄子上。”萧倾月刚洗漱完,若夏就迫不及待地送来了这么一个八卦消息。 “哦?”萧倾月似乎并不怎么关心。 “是真的!听说,还在庄子上留宿了,今儿个早上才火急火燎地回府待客呢。”虽然不愿意提起那人,但陆家的动向一直有人盯着。 今日,是陆行知迎娶安宁郡主进门的日子。 走得近的宾客一早就登门贺喜了,陆行知这个新郎官儿却不见踪影,成何体统! 为此,侯夫人不得已替他寻了借口,称一早就去城外祭拜先祖,这才掩饰了过去。可这一切,却没躲过萧家的眼线。 “将军,要不要将这事儿透露给长公主?”若夏幸灾乐祸地问道。 “何必多此一举。”萧倾月给否了。 安宁郡主现如今跟着了魔一样,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况且,安宁郡主早先不是说过,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等她入了侯府,便将宋嫣然接回来,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 第102章 儿女都是债 第一百零二章 儿女都是债 长公主嫁女,自然是热闹非凡。 萧家作为亲戚,也去公主府道贺。 只不过,就只有几位萧夫人,萧倾月并没有到场。 萧家给的借口是,她今日当值,走不开。 长公主倒是没说什么。 毕竟,差事要紧。 安宁郡主却有些失望。不过,今天是她出阁的日子,有很多事情要忙,根本抽不出空来想这些。光是上妆都耗费了几个时辰,可把她折腾得够呛。 “郡主累了?要不去榻上躺着歇一歇?”因为怀着身子,安宁郡主很容易疲惫。 看着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精美嫁衣,安宁郡主摇了摇头。“扶我起来走一走,莫要将衣裳弄皱了。” 她想要美美的嫁给陆行知,不允许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女子天生爱美。 安宁郡主也一样。 尤其是怀了身孕后,身子日渐丰满,再无往日的苗条,她害怕陆行知会嫌弃。 两个喜嬷嬷不敢说什么,只得扶着她起身。 好不容易熬到黄昏时分,外面总算是传来了迎亲的唢呐锣鼓声。 “郡主,姑爷进门了。” “郡主,姑爷在做催妆诗了。” “郡主,姑爷往这边来了......”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丫鬟进来禀报,好叫她随时知道陆行知的动向。 “陆世子当真一表人才,诗做得极好!” “而且是连做三首!” “世子与郡主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随着其他人的恭维,安宁郡主羞涩得红了脸。 安宁郡主是被陆行知抱着上花轿的。 因为怀着孩子,家中又无兄长,便省去了这一环节。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朝着侯府去了。 长公主府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下来。 长公主目送着女儿出嫁,心中酸涩不已。 尽管她已经硬下心肠,决定不再管她。可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 安宁郡主和陆行知跪下来拜别的那一刻,长公主险些落泪。 要不是怕不吉利,她真想抱着爱女痛哭一场。 不过,安宁郡主倒是欢欢喜喜的,没有任何悲戚之色。聆听了几句训话,就高高兴兴地跟着陆行知走了。 长公主那个心酸啊,周围的人都察觉到了。 “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新娘子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出门的......” “瞧长公主都难过成什么样儿了!郡主倒好,眼睛一直粘在陆世子身上,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那嫁衣看着挺宽松啊?” “这你都不知道?怀了好几个月了!不然,这婚期为何会这么近?” 寻常女子成婚要经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流程走下来,怎么着也得一年半载。有舍不得姑娘早早出嫁的,将婚期定在两三年后的都很常见。 长公主爱女如命,全上京皆知。 这么急匆匆地把人嫁出去,定是有什么缘由。 “未婚先孕,这也......” 不少得知真相的夫人忍不住摇头。 堂堂郡主,竟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家门不幸啊! 只是,碍于长公主的颜面,大家没敢拿到明面而上来说,只私下议论了几句。 萧家几位夫人回到府里,也说起了此事。 提到安宁郡主,几人不禁有些唏嘘。 “以前多好的一个孩子,没想到会养歪了!” “都是姓陆的引/诱,否则怎会如此没规矩!” “长公主也是可怜,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被那样一个男人骗了去......” “换做是我,宁肯关进家庙,也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萧家几位夫人所生的女儿皆已经出嫁。 而且,大都是远嫁。 萧家在为府里姑娘挑选夫婿时,向来不看门第,只看人品。所以,萧家几位已经出嫁的姑娘,日子过得都还不错。 “顺娘前些日子来信,说姑爷升官了,不久就要调回上京来。”既然聊起儿女的话题,二夫人便将刚收到的书信拿了出来。 顺娘是二夫人的长女,七年前就嫁人了,嫁的是江州总兵之子。 这些年靠着萧家的提拔,仕途还算顺利。 前些时候因为剿匪立了功,连升两级。恰逢兵部考核,空出一个位子,总兵大人便托了关系打点了一番,让长子补了那个缺。 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可到底是京官。而且,萧家在京城,多少能着照顾一些。 “那可好!”几位夫人都很是替她高兴。 “顺娘有好些年没回来了吧?”大夫人努力回忆道。 “还是三年前她爹过世回来过......”二夫人想起早亡的夫君,难免又有些难过。 大夫人神色淡淡道:“既然要回来,那就让丫鬟把屋子收拾一番。潘家在上京的宅子还需要修缮,到时候肯定要在将军府小住。” “大嫂说的是,我这就派人去打理。”二夫人说着便要起身。 “慌什么!话还没说完呢。”大夫人说道。 二夫人又坐了回去。“大嫂还有什么吩咐?” “顺娘的院子空了好些年,好多东西要重新置办。我让账房支五百两银子,要添置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另外,其他几处院子也一并规整一番。说不定啊,还有人要回来。” 顺娘都回娘家了,其他几位姑奶奶怕是也不远了。 大夫人这是未雨绸缪。 过去三年,出嫁的姑奶奶们没能回来,是因为婆家不让。况且,那会儿萧家正低迷,几位夫人又都去了庙里,谁都不想跟萧家有过多的来往。 现如今,萧倾月回来了,还封了将军。眼看着将军府越来越好,那些人审时度势,也该走动起来了。 其实,这也不能怨人家。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 而且,山高水远,拖家带口的,回来一趟也不容易。 “听说菀娘有了身孕,也不知这一胎是否顺利......”三夫人提起自己的女儿,心中有些愧疚。 四夫人更是。“芸娘那脾气......唉,也不知道在夫家有没有吃苦。” “大嫂,你家蓉儿可有消息?”几位夫人膝下都有女儿,大夫人也不例外。 大夫人叹了口气,道:“别提她,提起来就生气。” “出什么事了?” “她说想和离。”大夫人幽幽地开口。 “这话怎么说?孙家待她不好?” “都不是。”大夫人想起信里的内容,忍不住扶额。“姑爷待她千好万好,是她自个儿作。” 萧蓉因为是萧家孙辈里第一个姑娘,所以看得格外金贵,养出了几分娇气。情窦初开时,她自个儿看上了一位少年郎,嚷嚷着要嫁。 萧家考验了一番对方的人品,觉得不错,就应了这门亲事。 小夫妻俩倒也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只是后来萧蓉第一胎难产,生了个女儿,之后就再也没怀上。萧蓉便觉得是那小丫头害得她无法生育,便厌恶起自己的闺女来。 可孙家并不嫌弃孙女,是她自个儿想不通。如此一来,便与姑爷起了隔阂。 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第103章 过河拆桥 第一百零三章 过河拆桥 “就没人能劝一劝?” “不是没劝过,可蓉姐儿好胜心太强了,根本听不进去劝,非要怀个儿子来证明什么。结果是越心急就越是怀不上,弄得周围的人都跟着遭罪。” 提起长女,大夫人就头疼不已。 “和离是孙家提的,还是......”二夫人好奇地问道。 “她自个儿提的!”大夫人叹着气说道。“你们说说,她好好儿的安稳日子不过,非得往死胡同里钻......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怎么就养出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 “大嫂不必着急。等蓉姐儿回来,大伙儿帮着劝劝。” “是啊,兴许是一时想岔了......” “离开婆家出来散散心也好,说不定就想开了。” 妯娌几人轮流安慰她。 大夫人摇了摇头。“她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没吃过什么苦头!等她回来,让她去姑子庙里住个一年半载就老实了!” “姑娘家家的,住什么姑子庙,大嫂千万别说气话!” “蓉姐儿知书达理,好好儿跟她说,她会明白的,莫要伤了母女情分......” 几人正闲话着,萧倾月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见人到齐了,大夫人便打住了话题,吩咐丫鬟们开席。 萧倾月是从外院直接过来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阿月怎的出了这么多汗?”五夫人拿了块帕子递给她。 萧倾月胡乱抹了一把脸,说道:“路上走得急,没来得及歇歇。” 她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水猛灌了几口,这才得了空问道:“嫂嫂们今儿个回来得倒是早,可是长公主府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几位嫂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二夫人率先开口替她答疑解惑。“今儿个在长公主府算是长见识了!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新娘子迫不及待要上花轿的!” “是啊,那急切的样子,可是惹了不少人非议。长公主殿下脸色很是难看,说了几句训诫的话,就让姓陆的接走了。” 五夫人接话道:“本该是背着出门的,但顾忌安宁郡主的肚子,改成抱上花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些夫人们背地里可没少议论,安宁郡主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未婚先有孕,如此不检点,简直丢尽了皇家的脸面。”四夫人冷冷道。 萧倾月听得直咋舌。“她还当真是急不可耐啊......” “陆家那个火坑,旁人都避之不及,她倒好,着急着往里头跳。”大夫人最是端庄不过,从不说人是非。可提起这位郡主,也是颇有微词。 “瞧长公主那模样,像是气得不轻。”三夫人也感慨了一句。“比起上回见,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人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有烦心事......” 几人坐在一处,唏嘘不已。 / 靖安侯府 眼看着吉时已到,侯府的人这才发现,侯府门口竟门可罗雀。除了平日里交好的几户,就只有本家的亲戚。真正有权有势的高门大户,都不屑跟侯府有来往。 有些人家只派人送来了贺礼,那还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 有些甚至连礼都没送。 侯夫人为了今日,咬牙拿出好几千两银子置办酒席,还请了戏班子唱戏。结果,到了开席的时候,座位竟还空着一多半。 比起上回迎娶萧倾月时的热闹场景,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侯夫人看着如此景象,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夫人,要拜堂了。”在丫鬟的提醒下,宋氏终于回过神来。 安宁郡主身怀六甲,自然是不能跪来跪去的,便用鞠躬来代替。饶是如此,也把她累得够呛。 唯一庆幸的是,一切还算顺利。 “礼成,送/入洞房。”伴随着一声高唱,宋氏可算是松了口气。 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过后,陆行知终于挑开了安宁郡主的盖头。 看着安宁郡主那张略显圆润的脸,陆行知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僵了僵。 她怎么胖了这么多! 初见时,她还是瓜子脸来着。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执起安宁郡主的手,满含深情地唤着她的闺名。“安宁,我终于娶到你了......” 安宁郡主羞涩地一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等到吃了饺子,结了发,两人便正式成为了夫妻。 陆行知要去前院招待客人,哄了安宁郡主几句便起身离开了,留下妹妹陆鸢在新房里陪着新嫂子。 陆鸢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面若桃花,稚嫩的脸上还擦了脂粉,妆扮略显成熟,有着跟同龄人不太搭的违和感。 她得了宋氏的命令,要极力地讨好着安宁郡主。 嘘寒问暖是少不了的。 “嫂嫂可是饿了,母亲命人备了些吃食,可要叫丫鬟端来?”陆鸢垂涎地看着安宁郡主头上的凤冠和身上的织金喜袍。 心想:不愧是皇家郡主,连衣裳都如此奢华! 这些好东西,若是她的就好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起了那位芝兰玉树般的冯公子,也不知他最近怎么样。她被侯夫人拘在府里,他们已有好些时日没见了。 安宁郡主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碗粥。 怀着身子,人本来就容易累。 她本想等陆行知回来的,可架不住身体难受,没多大会儿便犯困。 她贵为郡主,不需要知会任何人,便先洗漱躺下了。 陆鸢也被请了出去。 陆鸢还想着与安宁郡主多亲近亲近,起码捞点儿好处什么的。可直到她被请出门,安宁郡主那边儿都没有任何表示。 陆鸢不由得撇了撇嘴,暗道安宁郡主变了。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之前每回见面,安宁郡主都会塞给她一些好东西。有时候是一根簪子,有时是玉佩之类的饰物,再不济也有糕点,就没有空着手的时候。 怎么成婚后反倒变得抠门起来,连话都没说几句就让她出来了。 陆鸢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不满地抿起了唇。 莫不是觉得婚事稳了,就不需要她帮着在兄长面前说好话了? 哼,还真是过河拆桥呢! 第104章 自尊心受伤了 第一百零四章 自尊心受伤了 陆鸢气呼呼地走了,还是被婆子劝着走的。 宋氏知她年幼,怕她说错话,得罪了郡主,这才派了个婆子跟着她。 尽管陆鸢没闹起来,但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安宁郡主的几个陪嫁丫鬟眼里。待人一走,几个丫鬟便凑在一块儿小声说话。 “原先还觉得她是个守礼的,没想到还没出门呢就摆起了脸色。” “到底是年纪小,藏不住心事!” “长公主曾说,陆家人不好相处,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嫂子刚进门,小姑子就敢把不满写在脸上,真是不知所谓。 不过,她们的主子是郡主,不用看小姑子的脸色。甚至,连宋氏见了郡主,也要客气三分。否则,便是对皇家不敬。 “还以为侯府多风光呢,没想到就是个空壳子。瞧瞧这屋子里,未免太寒酸了些!” “就是!咱们郡主金枝玉叶,在福窝里长大,何时用过这些次等品......赶紧命人去库房,把这些东西都换了,省得郡主明日一早醒来看着堵心。” 这几个丫鬟是长公主给的陪嫁,原先在长公主院子伺候,无论是容貌还是能力都极为出挑。长公主将她们给了安宁郡主,便是想让她们做郡主的左膀右臂,护郡主周全。 她们瞧着新房布置得太过随意,便自作主张开了库房,将郡主用惯的东西摆了出来。 安宁郡主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安稳。 孩子月份越来越大,大人就越来越不舒服。 陆行知醉醺醺地回到新房时,就见丫鬟们进进出出,将屋子里的摆件儿都搬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他的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你们这是做何?” 丫鬟朝他行礼,不卑不亢道:“世子见谅。我家郡主娇气,只用平日里用惯了的东西。婢子便自作主张换上了公主府带来的物件儿。” 这话在陆行知心里就等于安宁郡主嫌弃侯府准备的东西,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只是,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不好闹出什么动静来。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等过些时日,一定要让郡主好好教导一下这些没规矩的下人。 主子还没发话呢,她们便如此行事,简直大逆不道。 压下心里的不快,陆行知跨进门槛,问道:“郡主呢?” “郡主久等世子不来,便先歇下了。”丫鬟屈膝道。 不等他回来就睡了? 她眼里还有他这个夫君吗? 陆行知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儿。 他这是娶了尊大佛回来啊! 男人的自尊心,让他难受得不行。 其实,这些早在他去勾搭安宁郡主的时候就该知道的。 安宁郡主何等身份?那可是皇家郡主,当今圣上的表妹。比起他这个空有头衔没有实权的世子,地位不知高了多少。 见他面露不悦,丫鬟忙解释道:“郡主有孕在身,着实是累了......” 陆行知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才好过了些。 行,那他就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不跟她计较了。 只是,日后若还是这般行事,那他可就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了。 翌日一早,安宁郡主在睡梦中被叫醒。 “郡主,该去宁安堂给侯夫人敬茶了。”丫鬟在她耳边唤道。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便是郡主之尊也得遵守。 安宁郡主懒洋洋的起身,任由丫鬟伺候着梳洗,和在公主府没什么两样。 等到她穿戴整齐,又用过半碗粥和一盘糕点,天色已经大亮。 侯夫人在宁安堂等了又等,始终不见安宁郡主露面,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一屋子的人等着新妇呢,结果左等右等都不见她人影,叫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不是故意给她这个婆母难堪么! “派人过去瞧瞧。”她拉着脸吩咐丫鬟道。 “弟妹莫急,郡主到底怀着身子呢,贪睡也是正常。”坐在侯夫人下手的妇人是现任族长的夫人,最是精明的一个人。眼看着侯夫人变了脸色,忙站出来帮着打圆场。 她开了口,其他人自然也跟着附和。 “是啊,这怀着身子的妇人本就辛苦,咱们多等一等也无妨。” 当然,也少不了说风凉话的。 尤其是早些年跟侯夫人结过怨的几位。 “人家毕竟是郡主,身娇体贵的,哪儿能跟寻常人家的新媳妇一样。” “皇家郡主,据说规矩都是宫里的嬷嬷亲自教的,定是不会错的......” 侯夫人听了这阴阳怪气的言论,鼻子都要气歪了。 皇家郡主又如何,进了侯府的门,就是她的儿媳。 儿媳天生就该敬着婆母! 不过,侯夫人是个要面子的,到底是没说出什么有失体面的话来。 倒是一旁的陆鸢率先沉不住气,抱怨了起来。“娘就是体谅嫂嫂怀着身子,所以才将敬茶的时辰往后挪了一个时辰。怎么还这般没有礼数,让长辈们一等再等。” “鸢儿,住口!”侯夫人嘴上训斥着陆鸢,心里却是无比赞同的。 就在这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世子携郡主过来了。 屋子里的众人立马换了副面孔,一个个挺直了腰背。 须臾过后,就见一对新人携手而来。 陆行知亲自扶着安宁郡主跨过门槛。他面带笑容,嘴上还时不时地叮嘱两句,可谓无微不至。任何人见了,都要称赞他一声体贴。 这般呵护的姿态,安宁郡主自然很受用。 她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更加坚信自己没有选错人。 两人在一片请安声中来到宋氏面前,那里早就备好了蒲团和茶水。 安宁郡主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跪了下去,恭敬地给宋氏敬茶。 宋氏没有给她下马威,笑得那叫一个慈爱。“你身子重,快些起来。” 说着,从婆子手里接过一个盒子,递到安宁郡主面前。 安宁郡主也没矫情,顺势起身接了过来。 侯府的长辈除了侯夫人,还有二房、三房的叔叔婶婶。不过,他们早些年已经分府单过了,并不住在侯府。今日要喝媳妇茶,这才早早地赶过来。 这些人虽是长辈,安宁郡主却是不用跪的。在侯夫人的介绍下,一一打个招呼,认了亲便可。 之后,便是互赠见面礼。 这也是侯府众人最期待的环节。 第105章 落了个没脸 第一百零五章 落了个没脸 安宁郡主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好几个盒子。 在他们看来,安宁郡主出手一向很大方。随便一样,都是价值连城。 这从她献给侯夫人的礼物就能看出来。 侯夫人给安宁郡主的见面礼是一万零一两的银票,寓意万里挑一。 这是对儿媳的肯定。 虽说没什么新意,也不出众,但好歹挑不出错。 安宁郡主的回礼就要有分量多了。 那是一尊上等玉石雕刻而成的佛像,足足有一尺多高。佛像慈眉善目,雕工精致,更难得的是玉石的材质上乘,没有任何的瑕疵。 侯夫人接过佛像时,眼睛都看直了,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不过,在人前,她还是要矜持一下的,努力将视线撤了回来,装作不慎在意的模样,夸了安宁郡主几句,便带着她一一认亲。 安宁郡主到底是长公主养大的,她有着自己的骄傲。 在侯夫人面前,她或许还会放低姿态,给她几分薄面。至于其他人,她就没那么客气了,能给个好脸色就不错了。 见面礼,自然也差了好几个档次。 她送了陆鸢一副金手镯,送二房三房长辈的是布匹鞋袜,堂兄弟笔墨纸砚,堂姐妹手帕荷包之类的,料子虽然都还不错,但到底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换句话说,不太值钱。 那些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失望。 “还以为郡主有多大方呢,没想到连跟金钗子都舍不得!” “先前大嫂故意在你我面前显摆,说的可好听了。什么等郡主进了门,她的就是侯府的......照眼下看,人家郡主精明着呢!” 当然,这些话他们不敢明着说,等出了侯府的大门才小声嘀咕。 宋氏本想借着这次机会,狠狠地给自己长长脸。结果,安宁郡主居然一改之前的财神爷风格,就送了些寻常的物件儿。可想而知,亲戚们私底下会如何议论。 宋氏只觉得落了面子,脸上如火烧。可碍于安宁郡主的身份,她又不好冲她发火,只能先忍着。等到敬茶的环节结束,送走了安宁郡主,她才气得摔了茶碗。 “亏她还是郡主,竟拿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出来糊弄人!” “不是说准备了很多金银玉器么,怎么还兴临时变卦的!” 宋氏不知道的是,安宁郡主给亲戚们的见面礼被她的丫鬟给掉包了。 这都是长公主暗中指使的。 谁叫陆家先前坑了她十五万两银子呢?! 陆家人根本不配那些好东西! 安宁郡主在看到那些见面礼时人也是懵的。回到自个儿院子,她便将贴身婢女叫过来问话。“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郡主,这是长公主的意思。”丫鬟为难地开口。 “母亲为何要这般害我?!”安宁郡主不满的话语未经大脑,竟脱口而出。说出口之后,她又有些后悔,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这么一来,岂不是丢了公主府的脸面?” “郡主无须担心。那些东西都在规制之内,任谁都挑不出错来。”丫鬟答道。 “可......可我先前都放出话了,母亲这不是让我难堪吗?传出去,指不定会说我多抠门呢。”安宁郡主很着急,生怕陆行知因此跟她置气。 丫鬟好言安抚道:“郡主多虑了。见面礼不过是一份心意,侯府的人不会说半个不好。” “可......” “世子更不会说什么。不然,外头要说他不是真的喜欢郡主,而是贪图郡主的嫁妆了!”这丫鬟也是个厉害的,三言两语就把安宁郡主给拿捏住了。 安宁郡主最在乎的是什么?是陆行知对她的情义。 不掺杂任何目的的真心实意。 丫鬟这是笃定了陆行知不敢反驳,否则定会叫安宁郡主起疑。 他娶郡主不就是想借长公主的势往上爬么? 得罪了郡主,还如何成事? 所以,就算是做做样子,陆行知也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得一直哄着安宁郡主。 正如她所料,陆行知在听完安宁郡主的解释后,非但没有生气,还觉得丫鬟做的是对的。 “郡主如何,我心里最清楚。你不是个小气的,定是她们拿错了!” “再说了,那些东西也不便宜,寻常人家可用不起。” “无论如何那都是郡主的一片心意,他们会欣然接受的。” 他越是这么说,安宁郡主心里越发的愧疚。 她趁着贴身丫鬟不在,又往侯夫人和陆鸢那边送了不少东西,想要弥补一二。 殊不知,她越是如此行事,越是吃力不讨好。 宋氏和陆鸢在背后可没少埋怨。 反正,东西是收了,却没有一句好话。 长公主那边得了信儿,又气得好半天没说话。 她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本宫都帮她把路铺好了,她却硬是自己给拆了!” “她以为这么做,博得了陆家人的欢心,就能和和美美过日子?呵!真够天真的!” “她这样,只会将他们的胃口越养越大。便是金山银山,也经不起她这么送的!” “金银乃身外之物,舍了便舍了。只要他们能善待郡主,倒也值得。”嬷嬷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往好处说。 “她如今是有银子傍身,那些人还会顾忌着些。等到她的嫁妆花完了,你看他们会如何待她?”长公主在宫里长大,见过无数的勾心斗角。 陆家的这点儿伎俩如何能骗得了她! “郡主这是没吃过亏!” “等看清了那家子人的嘴脸,就会醒悟了......” 长公主摆了摆手。 这些话,她最近听得太多了。 安宁郡主什么性子,她这个当娘的再清楚不过。 她性子太拧了! 就算发现自己错了,也会一条道走到黑。 长公主实在是发愁啊。 “陆家那边儿,有人盯着呢。”嬷嬷安慰她道。“若侯府当真敢欺负到郡主头上,不还有长公主替郡主做主么?!” “我又能帮她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长公主苦笑道。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太医说是思虑过重,让她放宽心。 可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孩子,她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长公主想到这些,胸口就一阵阵犯疼。 她,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第106章 大言不惭 第一百零六章 大言不惭 “这安宁郡主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刚成婚不久,就把嫁妆交给婆家帮忙打理?” 若夏看到暗卫传回来的消息,拳头都硬了。 “她脑子的确不好使。”萧倾月倒是习以为常。就安宁郡主那恋爱脑,做出多不可思议的事来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好歹是长公主养大的,怎么差了这么多!”她忍不住感慨。 长公主多有手段的一个人啊! 她并非嫡出,却能在深宫里活下来,还颇受先帝喜爱,就不是个简单的人。按理说,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安宁郡主也该承袭长公主的脾性才对。 结果,竟是都随了那早逝的驸马。 提起那位驸马,萧倾月多少还有些印象。 她小的时候曾见过,是个再温和不过的人,整天笑眯眯的,万事不愁的模样。嗯,还同样出手阔绰,十分乐善好施。 路上遇到个乞丐,都要将人请到酒楼好生招待一番,因此还博得了个大善人的雅号。 “也不知道长公主当初瞧上他什么了......”萧倾月实在想不通。 “或许,是为了弥补彼此的不足?”抱春接话道。 长公主精明,驸马憨厚。 彼此成就对方。 若夏几个听了,都忍不住笑。 “只是苦了长公主!照这爷俩的挥霍程度,再多的家底都经不起造啊!” “遇到厚道人家倒也罢了,偏偏是陆家那种.......迟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不过,这都不关萧倾月的事。 马上就到秋猎了,她也在此次护卫的队伍之列。 据说,还是小皇帝给的恩典。 以往,陪同皇帝围猎的都是王公大臣,最低也是三品官。 萧倾月领着正四品的职,根本就没资格。 只是,她还真不稀罕这份殊荣。 萧倾月唉声叹气。 她宁肯每天在军营里扛着树桩子跑,也不想跟那些权贵们打交道。她负责护卫皇帝的安全,责任重大。不出乱子还好,稍有疏忽就有可能掉脑袋。 “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萧倾月忍不住吐槽。 “圣上放着禁军不用,干嘛非得拉上我!” “陛下这是看重将军呢。”抱春宽慰她道。 萧倾月干笑两声。“这荣耀我承受不起。” “将军就当是出去散心。” “是啊,许久没打猎了,婢子还真怀念呢。” 若夏几人也跟着附和,加入这个话题。 好在萧倾月不是个纠结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既然要出门,少不得要准备一些东西。 抱春早早地就开始打包行李。 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包袱,萧倾月哭笑不得。 “我是去当值,不是游山玩水,带这些做什么?” “裙装就算了,多带几套骑装。” 她检查了一下行李,把不必要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萧家几位夫人本来也在受邀之列,不过她们对打猎没什么兴趣,就没打算跟着去。况且,萧景轩还小,此去行宫路途遥远,路上来回都得好几天,怕有个什么闪失。 萧倾月没有勉强,留下一半护卫在府里,以防万一。 大夫人一再叮嘱。“府里有丫鬟婆子,够用了。倒是你,出门在外,多带些人手才是。” “我带若夏和含冬就行了。”萧倾月自认为皮糙肉厚,很多事情她自己都可以做,不需要太多的人伺候。而且,她用惯了几个大丫鬟,换别人伺候她还不习惯呢。 大夫人见劝不动,就没再多说。让账房拨了银子,让她带着,方便她打点。 萧倾月这回没再推辞。 银子到哪里都用得着。 / 出发行宫那日,艳阳高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长长的车队绵延数里,看着蔚为壮观。 这是小皇帝继位后的首次秋猎,自然十分重视。 萧倾月的人马本来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不知道小皇帝怎么想的,突然召见了她,让她跟禁军首领一道护卫在銮驾旁。 “萧大人果然盛眷正浓啊!” “陛下如此信任,萧大人好福气!” 面对同僚的恭维,萧倾月面上带笑,心里苦涩。 伴驾御前是什么好差事吗? 她能反对吗? 自然是不等你的。 所以,只能咬牙认了。 这次秋猎,来的王公大臣不少,其中有不少都是萧倾月熟悉的。比如,镇国公、忠勇侯、楚郡王,诸位公主、郡主,六部尚书......就连靖安侯府陆家,也赫然在列。 萧倾月不由得皱眉。 看来,这定又是安宁郡主从中出了力。 若没有她帮忙,以侯府如今的地位,根本就没资格伴驾随行。而且,还是如此靠前的位置。 不过,萧倾月私下打量了一番,此次秋猎,安宁郡主和侯夫人并未现身,来的是陆行知兄妹。想来是郡主身子重,不能拿身子冒险。 陆鸢坐在马车里,萧倾月没见着。 陆行知倒是远远地瞥了一眼。他骑着马,穿着件深紫色的袍子,脸上洋溢着笑意,不时地跟周围的人打着招呼,当着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竟是引起了陆行知的注意。 四目相对那一刻,萧倾月被恶心到了。 她立马撤回了视线。 陆行知先是一愣,继而是藏不住的得意。 他以为萧倾月还忘不了他。 不然,也不会偷偷看他。 这个认知,让陆行知心里爽到不行。 看吧,他的魅力是如此之大。 萧倾月嘴上说着厌恶,要恩断义绝,实则心里还是喜欢他的吧?否则,又怎么会放下正经的差事,追着他一路过来。 她定是后悔了! 后悔跟他退婚! 萧倾月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计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男人的自尊心就是这么奇妙。 你不搭理他,他认为你是欲擒故纵; 你对他不假辞色,他觉得是口是心非; 你避而不见,他又说你是害羞......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在他那里都是另外一番解读。 萧倾月不知道陆行知又惦记上了她。 到了行宫,一行人刚安顿下来,陆行知便趁人不注意跑到萧倾月面前。他先是一番炫耀,说自己与郡主如何恩爱,试图想要激起萧倾月的嫉妒之心。见萧倾月无动于衷,又换了副面孔,趾高气扬地说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萧倾月,别不好意思承认,其实你心里一直都有我!”他大言不惭地说道。“本世子也不是那绝情之人。虽然先前你让我难堪过,但只要你乖乖跟本世子认错,本世子可以既往不咎!” 第107章 畜生听不懂人话 第一百零七章 畜生听不懂人话 萧倾月的表情,宛若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做她心里有他? 什么只要乖乖认错,他就既往不咎? 他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来的? 如果杀人不犯法,陆行知怕是死了几百回了! 对一个人最大的羞辱,就是无视他的存在。 萧倾月根本不给他嘚瑟的机会,骑马掉头就走。 可惜,她太高估了陆行知的羞耻程度。 见她一言不发,陆行知竟然跟了上来。“萧倾月,你大老远的追过来,不就是想求和么?怎么,又想来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告诉你,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你......” 萧倾月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竟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姓陆的,前面的水坑瞧见了没?” 陆行知被她的话弄得懵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时候,一个黑衣侍卫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嗤了一声。“萧将军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让你照镜子呢!” 陆行知方才还春风得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萧倾月,你什么意思?” 竟然联合外人一起羞辱他! “意思就是......还望陆世子有些自知之明!”萧倾月冷冷道。“我萧倾月拿得起放得下,与你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你却非要凑上前来,一次次地坏我名节,简直不可理喻!” “你!”陆行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若非你对我余情未了,又为何追到这里来,还频频对我眉目传情?” 萧倾月简直要被他的话恶心坏了。“本将军奉皇命办差,与你有何干系?” “什么眉目传情,一派胡言!”萧倾月身旁的若夏忍无可忍,直接怼了回去。“陆世子的眼睛若是不好使,就该早些去瞧大夫!” “你若继续纠缠我家将军,别怪我不客气!”她将拳头捏的嘎嘣响,一副要揍人的模样。 “萧倾月,你居然纵容你的丫鬟以下犯上?”陆行知被驳了面子,一张脸成了铁青色。 “本将军的丫鬟忠心护主,有何不对?!”萧倾月给若夏撑腰道。“难不成,要任由你这等登徒子欺负到头上不闻不问?” “登徒子?”陆行知听到这个称谓,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他可是上京城出了名的大才子,靖安侯府世子,多少姑娘家心心念念想要嫁的如意郎君,居然被她说成是登徒子! “萧倾月,你这是得不到就想毁了我!”陆行知叫嚣道。 “我为何要得到你,你有什么值得本将军留念的?!是无媒苟合,婚前就弄大了姑娘家的肚子,还是一事无成,靠着祖辈的功劳在家混吃等死?”萧倾月数落起他来丝毫不留情。 周围看热闹的都忍不住笑喷了。 “哈哈哈......萧将军说的太好了!” “这陆世子,还真是夜郎自大,毫无分寸!难怪靖安侯府到了这一代,名声越发不显了!” “他当自个儿是什么香饽饽呢,谁见了他都想要咬上一口!” 被无情嘲笑的陆行知,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没想到,他自以为僻静的地方,竟然会冒出这么多人来。 “萧倾月,你这个毒妇!” “哟,恼羞成怒了!”萧倾月嘲弄地勾起嘴角。“若非你主动送上门来讨骂,本将军都懒得看你一眼。” “你!” “陆行知,麻烦你以后离我远一些。本将军看到你,就如同看到了忙坑里的秽物,恶心得很。”萧倾月再次给他重重的一击。 陆行知踉跄倒退,心乱如麻。 不该是这样的啊! 萧倾月不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么,怎么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莫不是因爱生恨,口不择言了? 对,肯定是这样! “萧倾月,我知道你气我抛弃你娶了郡主,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本世子心胸宽广,不跟你计较。”陆行知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如今,我已是有妇之夫,还望你莫要再沉湎过去......” “放屁!”若夏不等他把话说完,抡起拳头就朝着他砸了过去。 陆行知一个不防,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若夏,住手!”萧倾月忙喝止了她。 陆行知本想发怒的,但萧倾月的态度让他心里的火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果然,萧倾月还是在乎他的! 他正欲说点儿什么,就听见萧倾月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若夏,你跟这种杂碎动手做什么,也不怕脏了你的手?” 她骂他杂碎! 陆行知呆若木鸡,宛若五雷轰顶。 周围再次响起阵阵嘲笑。 “哈哈哈哈......这姓陆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本来就是个畜生,听不懂也正常!” 这些话语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在陆行知的心上,脸面被狠狠地踩在地上。那些轻蔑、鄙夷的目光,几乎让他抬不起头来。 他长这么大,从未有过如此的狼狈。 “萧倾月......你......” “你给我等着!” 他心虚地放了句狠话,立马从地上爬起来逃之夭夭。 因为天黑,他眼神又不大好,还被石头绊了好几次,那样子要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直到陆行知的身影消失在夜幕当中,再也看不见,萧倾月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将军,难道就这么放过他?”若夏仍旧觉得不解气。 “这种狗东西,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猖狂。”萧倾月虽然也恨不得杀了姓陆的,可如今他已经是长公主的东床快婿,她不能随心所欲。 “那也太便宜他了!” “将军刚才就不该拦着,让婢子多揍他几下再放他走!” “把人揍了,他告到御前,你拿命赔,岂不是中了他的奸计?”萧倾月才不会给陆行知反咬一口的机会。 然而,萧倾月还是小看了陆行知的无耻。 翌日一早,萧倾月就被内侍请到了小皇帝面前。 她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一道折子就送到了她面前。 “靖安侯世子状告你纵仆行凶,将他重伤,可有此事?”小皇帝端坐在桌案后,眼神晦涩不明。 萧倾月愣了一下,继而跪下呈情。“圣上明鉴。昨日,微臣与陆世子的确是起了冲突。我那婢子实在是气不过,揍了他一拳,但也不至于重伤啊!” “对了,当时在场的有不少人,圣上若是不信,可以宣召他们作证。” 小皇帝年纪不大,性子倒是磨炼得极为沉稳。 他沉吟片刻,说道:“萧将军不妨先去瞧瞧陆世子的伤势。” 萧倾月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第108章 栽赃陷害 第一百零八章 栽赃陷害 萧倾月狐疑地跟在太监总管身后来到一旁的偏殿,就看见陆行知有气无力地躺在榻上。 跟昨日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作为习武之人,萧倾月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真伤还是假伤。 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脸早已不复存在,鼻青脸肿,宛若烧焦的猪头。身上亦有多处伤痕,深浅不一,一只胳膊垂在塌边,像是被人扭断了。 就,真的伤得挺严重。 太医正在为陆行知诊治,他不时地哼哼两声,可见是个没吃过苦头的。 见到萧倾月进来,他一双眼睛都要冒出火来。 “是你害我!” “萧倾月,你好歹毒的心肠!” “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陆行知一边骂,一边又唉哟唉哟的喊疼。 萧倾月不由得皱眉。 难不成,是他想要陷害自己,故意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的?可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陆行知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真的伤害自己,顶多也就是装装样子。 他的伤势是真的。 就算是他自己摔倒,也不会到这种程度。 萧倾月一时有些懵了。 莫不是有人看不惯他,帮她揍了陆行知一顿? “萧将军,陆世子的伤势可瞧清楚了?”回到正殿,小皇帝再次开口。 萧倾月拱了拱手。“微臣看清楚了。” “你有何话说?”他又问。 萧倾月单膝跪了下来。“微臣并未做过,还望圣上明察。” “陆世子也没说是你动的手。”小皇帝手指轻叩书案。“他说,是你身边的丫鬟所为。” “殴打侯府世子,以下犯上,可是重罪!” 萧倾月瞳孔猛地一缩。 陆行知这是自知害不了她,所以拿她身边的丫鬟开刀! “圣上英明!” “若夏的确打过陆世子一拳,但也是出于护主心切。之后,二人便再无交集。至于陆世子为何会重伤,微臣当真不知。” 萧倾月暗暗着急。 昨天夜里,若夏行踪成谜。她只当她是头一回参加秋猎,好奇心重,去行宫四处溜达了。直到后半夜,她才悄悄回来。 萧倾月当时没睡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看来,是有人利用这一点故意构陷。 若夏的性子,她多少是了解的。她性子耿直,快人快语,嫉恶如仇,最爱打抱不平。陆行知那般对她,她自是气不过的,却也不会做出违背主子命令的事情。 萧家军军纪严明,这一点毋庸置疑。 故而,若夏绝不会擅自行动。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便把人叫来当面对质。”最终,小皇帝下了命令,将昨晚在场的人通通传到了行宫的大殿之上。 得知陆行知重伤,好些人都露出了和萧倾月一样的表情。 “昨儿个不是还好好儿的,怎么就伤得这么厉害?” “是啊,不就是揍了他一拳,不至于这般严重吧?!” “他口口声声说,是萧倾月的丫鬟所为,要让她偿命呢......” “不会是天黑没看路,自己摔了,想要嫁祸于人吧?” 被请来的正是昨晚看了一场热闹的各家公子。其中不少都是国公府、尚书府这种高门大户家的公子。只是听他们说话的口气,似乎都是站萧倾月这边的。 真正向着陆行知的不多。 由此可见,陆行知人缘是真不怎么好啊! 小皇帝听到下面的议论声,轻咳了两声。“诸位爱卿,可否将昨晚发生的事如实道来?你们可亲眼见到将军府的丫鬟揍了陆世子?” 镇国公的长孙第一个站了出来。“回禀圣上,那个叫若夏的丫鬟的确是打了陆世子。” 他这一开口,周围顿时响起了阵阵吸气声。 “沈公子,你莫要乱说啊,会害死人的!” “对啊,你这不是帮倒忙嘛!” 几个跟沈家交好的公子脸都白了。 陆行知也被抬到了大殿上,不过他只能躺着。 见有人替他主持公道,他心里还挺得意的。 看吧,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然而,下一秒,沈家公子的话又来了个峰回路转,瞬间让他的脸绿了。 “我亲眼看见的,岂能有假?若夏丫头一拳就把陆世子打倒在地!之后,陆世子连滚带爬,逃离了树林。走的时候,还被石头绊倒了,磕到了膝盖。” “我敢对天发誓,绝无虚言!” 沈家公子说完这番话,大家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吗?吓得我冷汗都出来了!”英郡王世子小声嘀咕。 沈公子一脸的无辜。“我这不是怕说得太快了,忘记细节嘛.......” 众人:...... 我谢谢你! 小皇帝听完他的陈述,转头问陆行知道:“沈公子说的可是事实?” 虽然觉得被一个丫鬟一拳打倒很是丢脸,但陆行知想到后面的计划,还是咬牙忍了下来。“是。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昨日夜里,那丫鬟偷偷闯入我院中,趁我熟睡,再次动了手。” “她还说,是替主子报仇!” 他说着,一脸愤恨地瞪向若夏。“她跟在萧倾月身边多年,我绝不会认错!” “婢子冤枉!”若夏脸色苍白,都要急哭了。 她确实想偷偷把他打一顿没错,可她又怕给主子惹麻烦,这才忍着没动手。哪曾想,这姓陆的居然反咬一口,栽赃陷害。 “婢子自昨日申时后就再未见过陆世子。” 她语气肯定,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本世子的伤就是你所为,你还想抵赖不成?!”陆行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结果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没有做过的事,婢子不认!”若夏也是个倔脾气,梗着脖子,满脸愤怒。 她又不是陆行知那怂货! 她既然做了,就敢作敢当,绝无二话! 可这件事,明明不是她做的,为何要承认! “昨天夜里,你在何处?”一旁的大理寺少卿突然开口问道。 他是小皇帝请来帮忙断案的。 若夏神色不自然地瞥了萧倾月一眼,支支吾吾道:“婢子第一次来行宫,听说后山有一形状似月牙的湖泊,觉得新奇,就趁着月色进了山。” “可有人证?”大理寺少卿又问道。 若夏咬了咬唇,沉默不语。 人证是有,可她若说出来,肯定会连累了自家主子。 若夏狠心咬了咬牙,道:“婢子一个人去的。” “这么说来,就是没有人证了......”大理寺少卿转过身,朝着小皇帝一拱手。“圣上,如今两人各执一词,无法判断谁说了谎。” “我,我还有物证。”陆行知见状,忙出声道。 他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枚令牌来。 第109章 百口莫辩 第一百零九章 百口莫辩 令牌拿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屋子里一片死寂。 众人盯着那块令牌,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那是萧家的令牌。 上面用篆文刻着的萧字,别家可模仿不来。而且,这令牌只有萧家家主的心腹才有。很显然,这令牌的主人除了萧倾月,就只有她身边的四大丫鬟。 萧倾月看到那块令牌时,脸色骤然变了。 紧握的双拳,忍不住微微颤抖。 陆行知得意地看着她,心中痛快不已。 这令牌,还是多年以前,萧倾月亲手所赠。那时候,她满心满眼的就只有陆行知,发誓非他不嫁。只要他想要的,她全都会双手奉上,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陆行知说,他出入将军府需要通禀,太麻烦。 于是,萧倾月就直接摘了自己的腰牌给他,让他可以在将军府畅通无阻。 后来,他二人退婚,侯府只归还了萧倾月的嫁妆。她以前送给他的那些东西,她嫌脏,懒得要回来,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这令牌分明就是她之前送给他的那块。 如今,却成了他用来栽赃陷害的物证。 萧倾月紧咬着下唇,一时慌了神。 她死不足惜,却不想连累自己的丫鬟。 “圣上,这令牌......”她想说,这令牌是先前赠给陆行知的信物。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因为她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不但打了自己的脸,根本无法证明什么。 陆行知大可以否认。 毕竟,她送他腰牌的事情是私下进行的,没有其他人证。 陆行知定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弄出这么一折戏码。 他这是在报复她。 他想要弄死她的丫鬟,让她心怀愧疚。 “怎么,你是想否认这块令牌是将军府所有么?”果然,不等她把话说完,陆行知就嚷嚷了起来。 萧倾月无可辩驳,心里泛苦。 大理寺少卿从陆行知手里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一番。“萧将军,这令牌是否为你所有?还是说......是你家丫鬟的?” “是婢子的。”若夏眼看着陆行知逼迫至此,不想连累了主子,忙开口承认道。“婢子昨晚不小心遗失了。” “哦,这么不凑巧,被陆世子捡到?”大理寺少卿面色沉沉,目光锐利。 若夏抿着唇,低头不语。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的腰牌其实是在的,就在屋子的箱子里。 她平时用不到那块令牌,又怕丢失了,就藏了起来。 “如此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她把我打成这样的!”陆行知见她不吭声,语气越发嚣张。“请圣上做主,惩治这以下犯上的凶手!” 小皇帝有些为难地瞥了萧倾月一眼,道:“爱卿以为如何?” 萧倾月深吸一口气,据理力争道:“微臣只能认为,一切都是巧合。若夏是微臣的丫鬟,她向来恪守本分,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萧倾月,你何必再替她遮掩。先前,她一言不合就揍了我,你怎知她会不会半夜闯入我院子?她可是口口声声,说为了替你报仇!” “陆行知!”萧倾月恨恨地瞪着他。 他是非要害死她的丫鬟才甘心吗? “你我以前虽有婚约,但我如今已成婚,还望萧将军自重!”陆行知把萧倾月先前说的话,还给了她。 萧倾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当场撕了他。 事情一时僵持不下。 “婢子......”若夏生怕牵扯到萧倾月,正打算认罪,就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进来禀报。“启禀圣上,璃王殿下求见。” “璃王叔?快请!”小皇帝愣了愣,继而高兴地站起身来。 “璃王怎么来了,他不是身子不好么?” “是啊,听说前些日子又咳血了......” 璃王的大名,如雷贯耳,在场的无不肃然起敬。 就连那陆行知,在听到璃王的名号后,脖子都往回缩了缩。 萧倾月不知为何,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没多大会儿,璃王便坐着轮椅被人推了进来。 他正欲起身行李,却被小皇帝率先开口免了礼。“王叔身子不适,就别折腾了,坐着说话吧。” 小皇帝对这位皇叔,是真的敬爱有加。 “君臣有别,礼不可废。”顾晏临却还是坚持起身行了礼,这才苍白着脸坐了回去。 他这般姿态,完全叫人挑不出错来。 只是,他身子确实不好,就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旧疾复发,咳嗽了好几声。 小皇帝见状,忙让内侍奉上了茶水。“王叔身子可有大碍,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顾晏临摇了摇头,道:“多谢圣上挂念,老/毛病了,休息一下就好。” 小皇帝见他执意不肯就医,只得作罢。 顿了顿之后,他好奇地开口问道:“王叔不是在寺里静养么,怎么来了行宫?” “在寺里住了些时日,方丈说本王的病略有好转。与其在榻上躺着不动,不如多走走,强身健体。本王想着月湖就在附近,便顺道过来散散心。”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莫名得令人信服。 “那真是赶巧了!”小皇帝说道。“王叔何时来的,为何不叫人通禀一声,朕也好前去相迎。” “昨儿个一早就到了。”顾晏临说道。“今日听到山下的动静,这才知晓圣上也来了,特来拜见。” “原来王叔比朕到的还早!”小皇帝露出了然的神色。“如此看来,倒是朕打扰了王叔的清静。” 这叔侄二人叙着旧,其他人根本不敢插嘴。 等到寒暄得差不多了,顾晏临才仿佛看到大殿上的其他人。“这是......” 小皇帝没有开口,他身旁的太监总管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谁说了什么话,他竟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在场的人无不惊愕。 不愧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 顾晏临听完,微微蹙了蹙眉。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若夏,道:“你就是昨天夜里扰了本王清静的丫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陆行知的脸瞬间白了下去。 “璃王殿下昨天夜里见过这丫鬟?”大理寺少卿问道。 “没见过。”顾晏临轻声道。“不过,本王的侍卫昨夜将她当成刺客,与她交过手。” 第110章 又欠了一个人情 第一百一十章 又欠了一个人情 “璃王殿下昨天夜里也在月湖?” “那就是说,这丫鬟没有撒谎。她昨天夜里,的确是去了后山。” “难不成,是陆世子在说谎?可那令牌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大殿之上议论纷纷。 大理寺少卿皱起眉头,走向陆行知。“陆世子,你先前说,是被这丫鬟所伤。可事实却是,丫鬟昨晚并未去你的院子。你是否能给本官一个解释?” 被人耍的滋味,可不好受。 尤其是以断案闻名的大理寺少卿。 陆行知之前说的跟真的一样,说若夏是什么时辰去的他屋子,又说了些什么话,又是如何动的手,令他生不如死云云。 甚至,还拿出了关键性的证物。 若非璃王/刚好在月湖散心,那个叫若夏的丫鬟岂不是百口莫辩,活活要被冤枉死? 小皇帝也震怒不已。“陆爱卿,你还有何话说!” 陆行知吓得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臣......臣确实是被这丫鬟所伤......” 他恨恨地扫了萧倾月主仆一眼,挣扎着起身跪下。“臣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你的意思是,本王说了谎?”顾晏临神色淡淡,语速不紧不慢的,却带着刺骨的冷意。 “大胆!你可知诬陷亲王,是死罪!”不等小皇帝出声,大理寺少卿已经愤然开口。“陆行知,本官见你重伤,以为你当真是受人所害。到头来,竟是你空口白牙诬陷!” “见事情败露,你还想攀咬璃王殿下,究竟是何居心?!”大理寺少卿呵斥道。 陆行知跪伏在地,遍体生寒。 栽赃诬陷亲王的罪名若是盖上来,莫说是他,就连整个侯府都要受牵连。 “圣上,臣......臣有罪......” “臣的确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臣先前被那丫头打了,有些气不过,便想要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他磕磕巴巴说了半天,竟是承认了自己是在说谎。 “他可真有意思!自己摔了,居然怪别人头上!” “为了报复,还弄出个以假乱真的萧家令牌,手段可真够卑劣的!” “若不是璃王殿下作证,他的奸计怕是要得逞了!” “这不是戏耍圣上么,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陆行知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他的确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他以为只要拿出令牌,定能万无一失的。哪里会料到,璃王居然会出现,还偏偏成了那丫鬟的证人。若是继续掰扯下去,他就算有爵位在身,怕也免不得要受责罚。 “圣上,臣一时糊涂......” “请看在父亲半生征战,为国捐躯的份儿上,饶恕臣一回......” 呵! 为了保住小命,竟然连死去的老侯爷都拿出来当挡箭牌。 真是无耻至极啊! “家门不幸啊......” “靖安侯在天之灵若是看到这一幕,怕是气得要从坟墓里爬出来!” “我家要是出了这等不孝子,我第一个揍死他!” 陆行知知道自己的行径很无耻,可他也是没办法啊。 若不如此,欺君之罪落下来,他焉有命在? 说到靖安侯,小皇帝果然沉默了。 那可是有功之臣。 他若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弄死了靖安侯唯一的儿子,言官们怕是又要有话说了。 最终,这件事以陆行知被训斥,罚俸半年结束。 当然,那萧家的令牌也被没收了。 / 回到自己的院子,若夏立马给萧倾月跪下了。 “婢子有罪,清主子责罚。” 若夏是真的后怕不已。 如果不是璃王殿下突然现身,她就算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 萧倾月坐在椅子里,迟迟没开口。 她知道若夏的忠心,也知她心性善良。可今日之事,却是给她提了个醒。如果继续纵容她这般行事,日后可能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可真要罚她,她又于心不忍。 到底是跟了她多年的丫鬟,今日之事也是为了替她出头。 “若夏,你可知错?”她问道。 “婢子知错。”若夏答道。 “错在哪里?”她又问。 若夏思索片刻,答道:“婢子不该意气用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 “还有呢?” “不该未经请示,擅自行动。” 萧倾月皱眉。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当真是你动的手?”萧倾月后知后觉。 若夏红了红脸。“确实是婢子干的......婢子就是气不过,想要给他一些教训。” “当时,婢子蒙了脸的,以为不会被他认出来......” “而且,还有另外一伙人藏在暗处。他身上的伤,有一半是那些人做的......” “至于令牌,是婢子疏忽,应该早些提醒将军要回来的。” 萧倾月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胆子可真大!” “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就敢乱闯?你知不知道,万一失手,那可是万劫不复!” 萧倾月又是担惊又是后怕。 她不敢想象,若夏当场被抓会是什么下场。 “婢子知错,再也不敢了。”若夏方才确实是吓到了,也后悔了。后悔不该一时脑子发热,想去揍死那个狗东西。 萧倾月叹了口气,让她起来。“做错了事,就要认罚,你可服气?” “婢子任由主子处置。”若夏这会儿倒是老实了。 “好,那就罚你一年的月钱。等回了府,在府里闭门思过一个月。”萧倾月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若夏没有半句怨言。 过了好一会儿,萧倾月重新开口道:“璃王说的可是真的,你真去了月湖?” 若夏点了点头。“婢子确实是去了月湖。不过,是在揍完姓陆的之后去的......” “姓陆的被揍得晕了过去,所以并不记得婢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加上璃王殿下的证词,婢子才得以脱身。” 她越说越小声。 萧倾月没想到,璃王竟然也掺和了进来。 她忽然想起陆行知纠缠她时,看到的那么身影。 难怪那么熟悉。 可不就是璃王跟前的侍卫? 或许,帮着若夏揍人的,就是璃王府的人。之后,还帮着善后,做足了戏码。 想到这里,萧倾月懊恼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他! 他一个病秧子,瞎掺和什么劲儿啊! 现在,她又欠了璃王一个人情! 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第111章 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陆行知受伤的事,在小范围内很快传播开来。 只不过他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能除掉苏倾月的左膀右臂,还落得个欺君的罪名。对外,他不敢道明真相,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说是不小心坠马才受伤。 萧倾月倒是没拆穿他。 反正,他已经受到惩罚了,管他是怎么受的伤呢。 没有陆行知在眼前晃来晃去,她乐得清静。 旁人亦不关心他是如何受了伤,都忙着狩猎呢,哪有功夫理会他。 陆行知此行没能讨到好,还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面子到底是过不去,不等秋猎结束,就灰溜溜提前回了侯府。 侯夫人得知儿子受了伤,吓了一跳。 “我的儿.......你怎么伤成这样?”不同于几个月前的落魄,如今的宋氏又穿上了绫罗绸缎,头上插满珠翠,人也富态了不少。 看到陆行知被人抬进来,她立马扑上前。 陆行知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被她这么一扑又裂开了,血再次渗了出来。 陆行知闷哼一声,疼得龇牙咧嘴。“娘......你碰到我伤口了......” 宋氏的哭声一顿,慌忙地站起身来。“伤了哪里,快让娘瞧瞧......” 陆行知本就心里不痛快,这会子哪里顾得上解释,直想回屋里歇息。“娘,有什么事,等府医重新包扎过伤口再说。” 说完,便吩咐小厮抬着他回了后院。 安宁郡主那头得了信儿,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如今她已有孕四个月,肚子已经显怀。 “郡主,走慢些,当心脚下。”丫鬟婆子们见她急不可耐地要去见陆行知,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安宁郡主却没当回事。 陆行知受了伤,她如何能不急。 等见了人,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安宁郡主当即落下泪来。 和侯夫人一样,她也是关心则乱,一门心思只想抱着他好好安抚一番,结果就是好不容易不疼了伤口又裂开一次。 陆行知疼得惨叫一声。 安宁郡主怔住,而后才松开了他。“行知,你......你有没有事?” 陆行知疼得想骂人。 可对上安宁郡主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他只好将那些难听的话憋了回去。“太医已经看过了,没有性命之忧,郡主不必担心。” “平白无故的,怎么就摔了.......”因为觉得丢脸,陆行知不敢说是算计萧倾月不成反受了罚,就连家里人也瞒得死死的,仍旧是那套坠马的说辞。 安宁郡主不明所以,真以为是场意外。“你们几个是怎么伺候的,怎能叫世子摔下马来?!”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吭声。 世子不让说,他们只能默认。 “来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安宁郡主心疼自个儿的夫君,立马要发作了那几个小厮。 陆行知嘴角抽了抽,阻止道:“算了......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那怎么行!你都伤成这样了,他们却安然无事,这叫什么道理!”安宁郡主铁了心要罚。 “若是罚了他们,谁来照顾我?”陆行知使唤惯了的人可离不得身。 安宁郡主倒是有许多陪嫁,可他们都是长公主的人,他可不放心用。 他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安宁郡主给安抚住了。 陆行知在府上养伤的这些日子,安宁郡主日日都陪在身侧,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几个嬷嬷轮番劝说,一再声明陆行知的伤没有大碍,这才让她安心。 安宁郡主不知道的是,陆行知还被罚了俸禄,刚到手的差事估计也泡汤了。 原来,两人成婚后,安宁郡主就在陆家的怂恿下,动用了公主府的关系,给陆行知在吏部谋了个五品的官职。按理说,郡主出马,少说也能上四品,可陆家的风评实在是太差了。官职给的太高,势必会引起别人的不满。况且,有长公主压制着,她不可能让陆行知爬的太高。 陆家还没起复呢,就打了长公主的脸。要是再让他坐上高位,岂不是更加不会把长公主放在眼里?到时候,安宁郡主还能有好日子过? 长公主这也是为了安宁郡主着想。 可惜,安宁郡主这个恋爱脑根本不领情,还觉得是长公主不近人情,没能拉姑爷一把。为此,还回公主府跟长公主大闹了一场,将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精神的长公主再次气得卧床不起。 “安宁郡主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太后娘娘听闻此事后,忍不住直摇头。“小的时候,瞧着多乖巧懂事啊。怎么现在变了这么多!” “身为皇家郡主,如此行事,真是令皇室蒙羞。” 一次两次就罢了,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安宁郡主就跟着了魔一样,错了那么多次还是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太后娘娘觉得,再这么下去,皇室的声誉都要受到影响了。于是,派了身边伺候的掌事姑姑去了趟侯府,送了《女训》、《女戒》等书册,并口头上申斥了她几句。 安宁郡主下意识地就要反驳。 幸好侯夫人拦着,不然非得连太后娘娘也一并得罪了。 “郡主娇憨,性子耿直,行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太后娘娘放心,臣妇身为她的婆母,一定会好好教导郡主。”宋氏惯会做戏,人前总是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 安宁郡主见宋氏帮她说话,心里越发敬重起婆母来。 看着这婆媳两人一唱一和的,掌事姑姑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安宁郡主果真是单蠢得可爱! 难怪能被陆家人拿捏得死死的。 掌事姑姑离开后,宋氏不但没有说安宁郡主做得不对,还夸她是真性情,又孝顺又贤惠。 “郡主乃千金之躯,皇室宗亲,不该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 “以后,郡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需太多顾虑。” 安宁郡主感动不已,心越发亲近起宋氏来。 反倒是从小宠着她的长公主,就因为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便落了个里外不是人,被安宁郡主给疏远了。安宁郡主原先每隔一段时间还回公主府看望长公主,但自打母女二人发生口角后,她便再也没回去过。 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白眼儿狼! 第112章 妻妾和美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妻妾和美 萧倾月日夜担心,就怕出什么岔子,好在有惊无险,小皇帝安然地回到了上京。 因为护驾有功,萧倾月得以在家休息几日。 她闭门谢客,在将军府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第二天日落西山才醒来。 几位萧夫人担心她饿坏了身体,早早地就叫人备下了吃食。 萧倾月一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 若夏憋了许久,见她终于起身,便叽叽喳喳将这两日听到的趣闻说给她听。什么安宁郡主和长公主大吵一架,被太后娘娘训斥啦;又是哪家的姑娘不满盲婚哑嫁,偷偷和情郎私奔被抓回来啦;谁家的世子在青/楼与人大打出手,断了腿啦...... 总之,上京城热闹不减。 说到最后一则消息,若夏都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将军怕是想不到吧!安宁郡主竟主动提起,将客居在庄子上的宋嫣然接回了侯府!” 萧倾月:...... 她脑子被够吃了? “起初,我还不信呢,特地命人去侯府打探了一番。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安宁郡主以身子重,不能服侍夫君为由把宋嫣然风光地接回了侯府,还给了她一个良妾的名分,可是狠狠地风光了一回!” “成婚不到一个月就给夫君纳妾,如今谁不夸她一句贤惠?” 唯一叫人不爽的是,有人拿安宁郡主跟自家主子作对比,说什么萧倾月心胸狭窄,善妒成性,这才丢了这门好姻缘。 我呸! 就陆行知那种没担当的男人,白送给她都不要,他根本配不上自家主子! “哦,那可真是大度!”萧倾月听完,挑了挑眉。 “宋嫣然回了侯府,对安宁郡主感激不尽,日日在她跟前殷勤伺候,说想以此来报答郡主。郡主身边的人防她防得紧,可架不住郡主是个傻的,竟真的信了她,没几天就好的跟亲姐妹似的......还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叫着,啧啧啧......长公主知道了,怕是又要呕得吐血!” 那可不! 正室和小妾互称姐妹,简直天下奇闻! 更不用说,安宁郡主还是如此高贵的出身。 她跟一个妾室姐妹相称,这是完全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了啊! “长公主府那边一直瞒着呢,没敢告诉长公主,就怕加重了她的病情......” “哎,我要是长公主,不如趁早断了母女情分,免得被活活气死!” 若夏愤愤地说道。 萧倾月递了杯水给她,道:“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若夏谢了主子的赏赐,端着杯子一饮而尽。“上京城的那些公子哥儿,如今别提多羡慕姓陆的,说他享齐人之福!” 萧倾月勾了勾嘴角。“是不是福,还难说呢......” 以她对前世宋嫣然和陆家人的了解,他们岂会甘心居于安宁郡主之下?尤其是宋嫣然,她的志向可是侯夫人!如今的蛰伏,不过是为了让安宁郡主放松警惕。 她就是条毒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吐出信子,狠狠地咬上你一口。 “妻妾和美不过是假象。”抱春如此说道。“这世上,能做到如此的可是寥寥无几。咱们,就等着瞧好戏吧!” 知秋有些不忍心,道:“要不要提醒一下安宁郡主?那宋嫣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当她身边的那些丫鬟嬷嬷不知道么?”萧倾月笑着说道。“连身边伺候多年的人都不信,你觉得她会信我说的话?” 知秋不禁汗颜。“是婢子僭越了。” 萧倾月知道她是一片好心。 她不是真的替安宁郡主着想,而是怕陆家将安宁郡主利用个彻底,靠着她爬上高位,反过来对将军府不利。 安宁郡主到底是皇家郡主,还是有很多人买账的。 她若真的不顾一切为陆行知谋划,还真有可能令他平步青云。 知秋不想陆行知爬的太高,这才想要提醒安宁郡主,让她别被人给骗了。 可惜,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们只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在一旁瞧着便是,何必掺和?”萧倾月不是没有劝过安宁郡主,是她一意孤行非要跳火坑,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不是圣母,没有拯救他人的爱好。 就在萧倾月将此事当成是笑话听听就算了的后两天,七月初七,没想到,竟跟安宁郡主一行人碰上了。 萧倾月不欲与他们打照面,却架不住人家非得缠上来。 安宁郡主一手扶着宋嫣然的手臂,一手扶着腰,看着萧倾月笑得那叫一个得意。“萧倾月,当初你因为嫉妒嫣然妹妹和世子情投意合就退婚,不知可曾后悔?” “嫣然妹妹这般柔弱乖顺的女子你都容不下,可见你心眼儿比针还要小!” “你如此善妒,容不下夫君身旁其他女子,整个上京城怕是都没人敢娶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娇笑,摆出说教的姿态。 “叫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不要太苛刻了。我倒是认识不少死了原配的鳏夫,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从中牵线,总好过一辈子嫁不出去,做个被人嫌的老姑娘!” “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萧倾月听了她的话也不生气。“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还真吃不了嫁人的苦!况且,人活一世,并非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本将军如今这样就挺好的!有品阶,有俸禄,只要替圣上办好了差事,不愁没有前程。” “你!”安宁郡主见她油盐不进,恼怒地瞪大了眼睛。 “姐姐何必与她一般见识,没得失了身份。”宋嫣然冷冷地扫了萧倾月一眼,娇声说道。“她也就是嘴硬,见不得姐姐好罢了!” “嫣然妹妹说的对!”安宁郡主听了她的劝,果真不再生气,傲然地昂起了下巴。“萧倾月,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别到时候没人要,哭着又来纠缠世子!” “哼!咱们走!” 安宁郡主自以为占了上风,带着一行人招摇过市地离开。 萧倾月嗤笑一声,摇着头进了一旁的酒楼。 七月初七,乞巧节。别的女子都在城外放河灯,在寺庙挂红绳求姻缘,唯独萧倾月没这个想法。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第113章 眼盲心也盲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眼盲心也盲 “璃王殿下!”萧倾月冲着眼前的男子抱拳。 顾晏临从窗外撤回视线,抬手示意她落座。 萧倾月迟疑了片刻,没再推辞。 玄一很识趣地带着人退下,出去时还不忘帮忙带上门。 “不知王爷因何事召唤?”萧倾月实在不知道聊些什么,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了。 顾晏临拎着茶壶,淡淡的茶香瞬间溢出。“这家酒楼新出的点心还不错。” 萧倾月:...... 他派人传话,就为了一盘糕点? 顾晏临见她坐得有些不自在,主动将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这些据说是江南那边兴起来的,叫奶糕,羊酪做的,放在冰窖冰镇过,别有一番滋味。” 萧倾月凑近了打量着那四四方方的奶糕,果真闻到了一股奶味。 这点心还真是特别! 她以前从未吃过! 萧倾月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顾晏临见状,嘴角微微牵起。“吃吧,吃完再聊正事。” 萧倾月应了一声,没再跟他客气,拿起了筷子。 可不管她怎么小心,筷子还是穿透了点心,不但将点心的形状破坏殆尽,还一点儿都没夹起来。 萧倾月感到有些窘迫。 顾晏临倒是没嘲笑她,反而贴心地递过来一柄勺子。“用它试试。” 萧倾月赧然地接过,再次与那软乎乎的奶糕斗了起来。 见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顾晏临的目光中不自觉染了几分笑意。 跟她在一处,他总莫名的安心。 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他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上一次给他这种温暖的人,还是年幼时,已逝的慈恩太后身边。他出生就没了娘,是在太后身边养大的。后来,因为要养病,一年之中大多时候都住在寺里。 许久不回宫,再有血缘的亲人都变得生疏了。 他们见了他,或是小心翼翼,或是满心冷眼,或是阿谀奉承,没几个人拿他当个正常人看。 说起来,他虚长到这么大,身边竟没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或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炙热,萧倾月就算不想发现都难。 她实在是弄不明白璃王的心思。 难不成,是看上她了?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他,应该是想让她帮忙试试这新出的吃食! 嗯,一定是这样。 萧倾月定下心神,轻咳两声道:“这奶糕......确实不错!不过分甜腻,易消化,王爷可以尝尝。” 顾晏临嗯了一声,果然抬手拿起另外一块。 这奶糕是用特别定制的瓷白杯子装着的,杯子上分别用了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图案。不同图案的口味不同,分别添加了不同的花蜜。 不光是好看,还好吃。就连顾晏临这种不爱吃甜食的也能吃上几口。 两人安静地吃着东西,如同老夫老妻一般,气氛越来越融洽。 融洽到萧倾月几乎要忘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璃王殿下。 待顾晏临用完一盅奶糕,喝了茶水漱口,他才再次开口。“本王收到消息,有南疆巫族细作潜入上京,欲在今晚掳走官家女眷,以此为胁迫,要求北冥放了他们的首领。” “巫族竟如此胆大包天!”萧倾月猛地站起身来。后来,似想到了什么,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幸好将军府的人不爱凑热闹。 除了她和两个丫鬟,其余人都窝在府里没有出门。 “稍安勿躁。我已命人去京府尹衙门传话,命他们加派人手巡视。”顾晏临告知她这件事,不是想让她累死累活的去救人,而是提醒她看顾好她的家人。 “还是殿下想的周到。”萧倾月说道。 不过,萧倾月挺好奇的。 璃王他一个不理朝政的病秧子,消息怎会如此灵通? 她方才沿着街道一路走来,都未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还他一个人情,将他做的好事四处宣扬一番,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玄一匆匆走了进来。 他正准备附耳禀报,就听见顾晏临道:“萧将军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玄一抿了抿唇。 果然,王爷待萧将军是不同的。 他清了清嗓子,站直身躯说道:“方才护城河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伙歹人突然现身,从画舫上掳走了不少人,且大都是官家女眷......” “此事已经惊动了官府,各处官兵正朝着城外集结......” “被掳走的都有哪些人?”萧倾月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玄一见主子没吭声,便透露了一二。“今日江上有不少王公贵族包了画舫饮酒作乐,其中便有安宁郡主......” “她不会刚好被贼人盯上了吧?”萧倾月扶额。 “本来是没瞧见她的,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郡主,那些贼人便一窝蜂地朝着她奔了过去。”玄一说起这事,都忍不住想笑。 萧倾月:...... 她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在浑水摸鱼。 “安宁郡主被抓了?”顾晏临难得八卦一回。 “那倒没有,长公主给的暗卫救下了她。不过,估计吓得不轻,据说都见红了......”玄一知道萧陆两家的恩怨,这才多打听了几句。 安宁郡主确实吓坏了,还因此动了胎气。 被抬回靖安侯府后,立马就请了御医。 本来嘛,以侯府如今的身份是请不到宫里的御医的。还是安宁郡主身边的嬷嬷不忍心她没了孩子,去了长公主府磕头,这才求来的。 最后,孩子勉强保住了,但胎相却不大稳。 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安宁郡主怕是都要在榻上度过,不能再轻易出门了。 因为受惊,安宁郡主噩梦连连,短短几日就消瘦了一大圈。在此期间,宋嫣然没日没夜地守在她的榻前,衣不解带,尽心伺候着,竟博了个敬重主母的美名。 安宁郡主甚至还放出话来,说等宋嫣然生下孩子就抬她为贵妾。 萧倾月听到这些消息时,可是狠狠地替安宁郡主捏了把冷汗。 “她怎么就不仔细想想,她遭的罪是谁惹来的?要是没人唤她郡主,那些贼人也不会盯上她,害得她受惊!” “当时,宋嫣然可就在她身边啊!” “她要是出了事,对谁最有利?” “可惜啊,眼睛让屎糊了,眼盲心也盲!” 第114章 拿捏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拿捏 眼盲心瞎的安宁郡主此刻正躺在软枕上,宋嫣然坐在塌边正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喝安神汤。 “姐姐昨日又做噩梦了?可要叫人去寺里,请几位得道高僧回来做法?”宋嫣然伏低做小,处处为安宁郡主着想,早已取代了她身边的忠仆,俨然成了安宁郡主的心腹。 安宁郡主拉着她的手,轻声道:“难得你有这份心......” “姐姐说什么呢!姐姐于我恩同再造,若非姐姐大度,我也进不了侯府。”宋嫣然故意避重就轻,没在郡主面前提陆行知。 这便是她的高明之处了。 一个女人再大度,也不会想要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安宁郡主之所以将她弄回来,不见得是有多喜欢她,而是爱屋及乌,怕她有孕期间,陆行知被别的女人勾了去。想着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把宋嫣然接回来。 反正,两人早有了首尾,新鲜劲儿早就过了。 她把人抬了进来,不但可以有个贤惠的好名声,还能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陆行知大婚前一日去庄子上与宋嫣然私会的事到底是没瞒过安宁郡主,被她知道了。一开始,她也是生气的。可架不住陆行知一套又一套的谎言。 “她终归是委身于我,我实在不忍心看她悲伤过度险些丧命......” “不过,我早于她说清楚了,我跟她仍旧是表兄妹。日后,她可以继续在庄子上生活。若是想嫁人了,我便让母亲为她寻一门亲事,将她远远地打发了,绝不会让她打扰到郡主的清静......” 安宁郡主见他姿态放得这么低,又考虑到自己怀着身子不能与他同房,便突发奇想,把宋嫣然接回了侯府。 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安宁郡主对宋嫣然的识趣很是满意。“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拼命护着,本郡主指不定要遭了歹人的毒手!” 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婆子面色皆是一变。 护下郡主的分明就是她们这些衷心的丫鬟,其中烟雨和烟霞还受了重伤,如今还下不了床呢。怎么就成了宋姨娘的功劳了! 丫鬟婆子们愤愤不平,却又拿郡主没办法。 “也不知道宋姨娘给郡主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对她言听计从。再这么下去,侯府怕是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 “宋姨娘分明有不轨之心,可偏偏郡主信她不信咱们!” “是啊,烟红不过是提醒郡主,让她多提防着宋姨娘,结果被贬为了洒扫丫鬟,连屋子都进不来......” 她们都是长公主府出来的,自然对安宁郡主忠心耿耿。 可如今,主子被宋姨娘蛊惑,早已与她们离了心。长此以往,对她们实在是很不利。 宋姨娘仗着郡主的信任,已然将自己当成了这正院的半个主子! 看着好好气! 安宁郡主睡着之后,宋姨娘便端着药碗出来。 她颐指气使地吩咐她们做这个做那个,可偏偏她们无法反抗。 “郡主还病着呢,怎么还开着窗子呢,赶紧关上!” 有丫鬟不忿地反驳。“御医可是说了,天气闷热,要勤通风......” “你听岔了。御医说的是,屋子里没人的时候勤通风。你家郡主在屋子里歇着呢,若是因为开着窗户着了凉,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丫鬟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同伴给拽了回去。 “你不要命啦,敢当面反驳她!她要是一个不高兴,准在郡主面前上眼药。你想和烟红姐姐一样,被赶出正院吗?” 那丫鬟这才不服地闭了嘴。 这种事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因为安宁郡主是非不分的纵容,宋嫣然已经渐渐掌握了主动权。甚至,都能帮着郡主分担府里的事务了。 “郡主怀着身子,不宜操劳。”陆行知故作体贴道。 侯夫人也在一旁打边鼓。“嫣然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多少学过一些。由她帮着你,我自然再放心不过。” “郡主的大恩大德嫣然无以为报,也就只能做些琐事替郡主分忧了......” 这几人一唱一和,就把安宁郡主给糊弄过去了。 眼看着宋嫣然越来越得势,这些忠仆一个个都忍不了了。 “我要回公主府禀报长公主!不能让郡主被他们欺负了!” “长公主怕是不愿再替郡主出头了......” 想到长公主被郡主气得卧床不起,她们几个就莫名心虚。 她们作为郡主的身边人,有规劝之责。 长公主和郡主闹成如今这般田地,她们是有责任的。 “那也不能真叫那些子小人得志!”张嬷嬷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回长公主府一趟。毕竟,郡主动了胎气,长公主还是帮着请了宫里的御医,可见还是疼郡主的。 尽管放不下身段来求和,但也不会看着郡主被欺凌。 只是,张嬷嬷还没走出院子,就被宋嫣然的人拦了下来。 “郡主身子不舒服,嬷嬷这是要去哪儿?莫不是趁着主子虚弱,想要偷懒?”宋嫣然一顶玩忽职守的帽子扣下来,就够张嬷嬷喝一壶了。 侯府各门都由宋氏的心腹把守,她根本出不了侯府的大门。 张嬷嬷心急如焚,却又不能真的叫郡主厌弃了她,只得乖乖地回去她身边守着。 宋嫣然见她悻悻而归,眼底忍不住闪过一抹得意。 / “嫣儿,这几日辛苦你了!”陆行知将宋嫣然拉入怀中就是一通亲热。 宋嫣然趴在他怀里,娇声说道:“能够陪在表哥身边,嫣然就很满足了,何来的辛苦一说......” 陆行知简直感动得一塌糊涂。“嫣儿,你再等等......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地抬你为平妻,不让你平白受这些苦!” 宋嫣然眼里满是情意,心里却冷笑不止。 她才不会信男人的鬼话! 他要是真有本事,早就凭着一己之力爬上高位了,何须放下身段去讨好安宁郡主,看她的眼色过活? 他离开了安宁郡主,什么都不是! 若不是看在安宁郡主能助他平步青云的份儿上,她早就动手除掉这个碍事的人了。 “表哥,巫族的那些贼人怎么样了,可抓到了?”宋嫣然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听闻抓了大半,有少数几个漏网之鱼逃了。”陆行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关心这些事,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幸好官府早有准备,在离京的各个出口设了关卡,他们逃不掉的!” 宋嫣然听了这话,身子明显一僵。 第115章 她最擅长的就是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她最擅长的就是忍 到底是在郡主的院子里,陆行知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番,陆行知便进屋去看郡主了。 宋嫣然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眼眸微暗。 她捏紧拳头,发誓终有一日会取代安宁郡主的位置,成为侯府的女主人! 陆行知的到来,让安宁郡主身边的丫鬟暗暗松了口气。只是,凑近服侍时,闻到他身上的脂粉味后,几人的脸色变了几变。 郡主自从有了身孕,便听了御医的话,鲜少用胭脂水粉了,说是怕对胎儿不好。 所以,这气味定是别的女子身上的。 不用多想,都知道是谁。 “宋姨娘这个狐媚子!”张嬷嬷啐了一口,暗暗咒骂。 可她却拿宋嫣然没办法。 谁叫安宁郡主被她哄住了呢,什么都听她的! 如今,连她们几个贴身服侍的都疏远了! “嬷嬷,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得想个法子,早些让郡主看清她的真面目才好!” 张嬷嬷摩拳擦掌,焦急不已。 安宁郡主醒来时,已是日落西山。 丫鬟们点了灯,宋嫣然依旧殷勤地在一旁伺候。 “郡主,尝尝这道鸭舌,据说是江南那边来的厨子做的,看看合不合胃口。”宋嫣然夹了一筷子到她碗里,态度依旧谦卑。 安宁郡主有孕的头几个月没什么反应,如今胎都坐稳了,反倒动不动就恶心反胃,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眼看着她日渐消瘦,宋嫣然便想方设法的给她进补。近来,更是从外头找了个江南的厨子,做了很多新奇的吃食,就为了能让安宁郡主多吃上几口。 因为这事,安宁郡主越发高看她一眼,拿她当自己人。 按理说,吃食是最容易动手脚的。 只要宋嫣然想。 不过,郡主的陪嫁不好糊弄。但凡进嘴和贴身用的物件儿,她们盯得很紧。 宋嫣然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这上头做文章。 “郡主,婢子先替您试试。”张嬷嬷严防死守,不敢有丝毫懈怠。 宋嫣然也不恼,任由张嬷嬷作为。 等张嬷嬷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安宁郡主才动筷子。 “味道确实不一样......”对于新奇的东西,安宁郡主总是觉得新鲜,多少能吃进去一些。只是,吃了两口,她便腻了,又换了下一道食物。 “这是今日送进府的鹿肉,用炭火烤制,外焦里嫩,鲜香无比。”每吃一道菜,宋嫣然都会细致的介绍一番。 安宁郡主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搁下了筷子。“好了,你也别站着了,坐下来一起用膳吧。” “这怎么行。”宋嫣然笑着说道。“我乃妾室,怎能与主母同桌而食。” “是本郡主让你坐的,不算逾矩。”安宁郡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看她越发顺眼。 宋嫣然这才没推辞,坐了下来。 她的表情把握得十分精准,一会儿忐忑一会儿感激的,让安宁郡主十分受用。 等到用的差不多了,安宁郡主才问起陆行知的下落。 张嬷嬷扫了宋嫣然一眼,道:“郡主睡着的时候,世子来过了。后来,听说有客人来访,便去了前院。” 安宁郡主精神不济,便没有多想。 饭后,宋嫣然又扶着安宁郡主去院子里散步消食,处处妥帖,比丫鬟伺候的还要周到。直到安宁郡主累了,歇下了,她才得以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姨娘何必事事亲力亲为?郡主身边又不是没有丫鬟......”她的心腹丫鬟看着她疲累的模样,忍不住心疼。 宋嫣然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漫不经心道:“若不多做一些事,如何取得她的信任?” “婢子就是心疼姨娘......” “姨娘也是官家千金,何时吃过这样的苦......” 宋嫣然的父亲在世时,曾在青州任知州。官职虽不算高,可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宋大人膝下就只有宋嫣然一个女儿,自然千娇百宠的。 可惜好景不长,宋大人因为感染时疫,病逝了。宋夫人也因为悲伤过度,跟着去了。无奈,她才来京城投靠侯夫人。 回想起以前在青州的日子,宋嫣然不禁有些恍然。 明明才三五年时间,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半生。 她看着略显粗糙的手指,忍不住悲从中来。 是啊,她以前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官家千金,从什么时候起需要如此伏低做小伺候别人? 宋嫣然吸了吸鼻子,将泪意逼了回去。“只是暂时的,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丫鬟不忍心打击她,没有把话说破。 都做了姨娘了,还能有什么日子?虽说世子和夫人待她不错,可到底只是个妾。主母一个不高兴,随时就能发卖了她。 为了讨郡主欢心,宋嫣然鲜少让陆行知来她的院子,就怕惹得安宁郡主不高兴。 这女人啊,哪有真大度的! 安宁郡主也就是有了身孕,不能与世子同房,不得已才给他纳妾。她真要是缠着世子,勾着他去自己的院子,一次两次或许可以忍耐,日子久了安宁郡主怕是要嫉恨上她。 这也是宋嫣然的聪明之处。 她都已经吃过那么多苦头了,不在乎这几个月。 宋嫣然最擅长的就是忍。 / “少主,眼下上京已经不安全了,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护着巫笙逃出生天后,一行人躲藏在一处废弃院子的地窖里已有好几日。 眼看着官兵搜捕越来越严,再不想办法脱身,怕是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乞巧节那日,他们原本都计划好了。等抓了那些达官显贵家中的稚子女眷,便可以以此为把柄,要挟他们释放被抓的族人。 可惜,最终功亏一篑。 护城河边似早有埋伏,他们出手后不久,就被官兵包围了。虽说他们也杀了不少人当垫背,可到底是没能解救出同胞,甚至还连累了其他巫族人被通缉。 巫笙作为巫族少主,是未来的族长,他绝不能有事。 “还不能走!”巫笙眯着眼睛,眼底满是恨意。“就算是走,也要带着陶芙一起!” 陶芙,是他的妻子。 亦是他的仇人。 胸口那一刀,害得他丢了半条命。之后每逢下雨天,胸口就隐隐作痛。次仇不报,他始终难以平衡,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陶芙一直藏在璃王府。璃王府戒备森严,他根本没机会。 想到这里,巫笙不甘地一拳砸向桌子。“她害我至此,我做鬼也不能放过她!” 第116章 请君入瓮(一)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请君入瓮(一) 陶芙又做了噩梦。 醒来时,衣衫都湿透了。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仍旧沉浸在父母被杀害的可怕场景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陶大夫!”或许是动静闹得太大,侍卫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敲响了她的房门。 陶芙披着衣裳下床,隔着门道:“无事,就是梦魇了。” 侍卫见她真的没事,这才走开。 璃王体内的蛊毒还需要陶芙来解,所以她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陶芙洗了把冷水脸,再也没了睡意。 她体内的蛊最近一直躁动不安,她便知道,巫笙还没有放弃找她。 乞巧节护城河边的变故,她有所耳闻。 她没想到,巫族竟还有残余势力在兴风作浪。她为那些无辜死去的族人感到惋惜,但也痛恨族长一脉的残暴统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如今知道族长父子还活着,陶芙就始终无法安心。 璃王府她又能待多久?他们迟早会找到她! 而她,再也不想回到巫族部落了! 陶芙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思索片刻后便修书一封,打算等天亮之后找人送去将军府。 萧倾月救过她一命,如今她能信任的就只有她了。 写好了信,陶府心里安定了不少。 不等她开口,便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默默出现在了她的窗前。 “陶大夫,有何吩咐?” 陶芙捏着信良久才推开窗子。“麻烦将这封信送到萧将军手上。” “好。”男子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他叫玄七,是王府的侍卫。 璃王府除了厨房、针线房,盥洗房有几个丫鬟婆子,其他做事的都是男子。尤其是内院,除了陶芙这个大夫,就没有其他女子。 璃王贴身伺候的,就只有一个玄一。 好在陶芙嫁过人,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并没有因为玄七的出现感到唐突。“劳烦玄侍卫了。” 玄七没接话,转身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陶芙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微微发愣。 王府的侍卫,功夫都这么好的么? 或许,她可以抽空跟他讨教一二。至少,学点能保命的功夫。 这个念头一起,陶芙就再也没放下。 / 将军府 “谁?”萧倾月耳尖得听到屋顶上瓦片被踩响,一个翻身就追了出去。 玄七没想到会惊动她,忙自报家门道:“萧将军不要误会,在下玄七,是璃王府的侍卫。” 萧倾月狐疑地看向他。“大半夜的不睡觉,来将军府做什么?” 难道,是璃王有什么要紧的事找她? 玄七挠了挠后脑勺,如实禀报。“我,我是来替陶大夫送信的。” 说着,他便将书信从胸前拿了出来。 萧倾月将信将疑,接过书信。 “在下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玄七说完,窘迫地足尖一点,消失在了屋顶。 见不是仇敌上门,萧倾月稍稍松了口气。 她回到屋子,值夜的知秋揉着眼睛点亮了床头的羊角灯。“将军怎么醒了,可是口渴?” 她说着,就要去外间倒茶。 萧倾月抬手阻止了她。“没什么事,你下去歇着吧。” 知秋眨了眨眼,终于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大半夜的,哪里来的书信? 萧倾月没顾得上她,径直将书信拆开。当看完里头的内容后,萧倾月的神情已由愕然变为了欣慰。 最近几日,巡防营也参与了巫族叛贼的抓捕。 奈何上京城太大了,他们寻了几日都没找到那些漏网之鱼。 陶芙送来的这封信,真可谓是及时雨。 同样身为巫族人,她自然更加了解那些贼人。 巫笙能通过陶芙体内的蛊虫找到她,那么反之,她也能通过蛊虫找到巫笙的下落。 陶芙在信里说,可以帮他们找人。 作为交换,她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萧倾月正为了此事烦恼,陶芙就送来了这封信,她求之不得。当即就给回了封信。不过,璃王府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她是等到次日清晨,才派人把信送过去。 陶芙那头收到回信,便开始着手准备请君入瓮的计划。 她能感应到,巫笙还在上京城某处。 他之所以没有离开,定是想要报她那一刀之仇。 陶芙在璃王府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巫笙想来也打听到了。只不过璃王府戒备森严,高手如云。巫笙那伙人根本就进不来,也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只有她走出璃王府,他才会现身。 “陶大夫真要以身犯险?”玄七将她的计划告诉了玄一,玄一显然是不赞同的。王爷体内的蛊毒还需要她配合薛神医来化解,她若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耽搁王爷治病? “陶大夫心意已决。”玄七不善言辞,表情很是懊恼。“首领,不如你去劝劝?” “为什么是我?”玄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玄七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你是玄字部的首领,她应该会听你的吧?” 玄一勾着嘴角笑了笑。“你小子对她倒是挺上心!” “没,没有的事。”玄七结结巴巴地否认。 恰好这时,陶芙走了过来。 玄七一个闪身,躲到了树上。 玄一:...... 这小子莫不是在害怕? 陶大夫一阶女流,又不会功夫,他到底在怕什么? 他实在是搞不动。 陶芙是来给璃王诊脉的。 薛神医这几次忙着研究解药,其他的事都放到了一边。 “王爷近来万不可再随意走动了。”陶芙看着他腕上的黑线越来越长,眉头就没松开过。 奔波劳累,只会让他的病情加重。 “知道了。”璃王靠坐在椅背上,神情淡漠地回了一句。 死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他从知事的时候起就听旁人在他耳边念叨活不过十八岁,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而距离年满十八周岁,还有三个月。 随着这个日子的临近,所有人都开始变得紧张不安。 宫里派了无数的御医来府上,隔一天就要请一次平安脉;薛神医开始变得神神叨叨,脾气也越来越大,动不动就发火;朝堂各方势力,也都关注着璃王府的一举一动...... 倒是他这个当事人,一派从容,安静如初。 “王爷,过两日便是我家人的忌日,我想出城祭拜一番。”陶芙收回脉枕后,忽然开口道。 顾晏临淡淡腻了她一眼,道:“有话不妨直说。” 陶芙咬了咬唇。“我想问王爷借两名女侍卫。” 她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试试。 虽然,她从未在王府见过什么女侍卫。 第117章 请君入瓮(二)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请君入瓮(二) 陶芙从正院出来,手心都出了汗。 璃王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就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呼吸开始变得艰难。离正院很远了,她仍旧觉得那视线还粘在她的后背,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以前,她只当他是个病患,没有任何威胁。 直到方才,她僭越地提了要求,才真正见识到这位亲王的厉害。 陶芙来到无人处,轻轻地拍了拍胸口。 她还能活着走出璃王的院子,当真是走了大运! 不过,好在结局是好的。 璃王答应借给她人手。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王府有女卫的,但仅此一次。”璃王警告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让她的心七上八下,久久无法平静。 所以,王府是真有女卫! 她不过是猜测而已。 陶芙定了定心神,再次唤来玄七,让他帮着送信。 她接触最多的,也就他了。 玄七从一开始的沉默寡言,到后来熟悉后,偶尔也会与她交谈几句。 就好比这次,他在白天就现了身。 “玄侍卫,你其实可以走正门的。”陶芙看着他从窗户进来,忍不住建议道。 玄七身形僵了僵。“习......习惯了!” 他是暗卫,不常在人前走动。 “这里是王府,我这里也没什么秘密,你不必忌惮。”陶芙写好了书信,搁在了他面前。 玄七看着封上的字迹,有些羡慕。“你的字写的真好看!” “你会写字吗?”陶芙问道。 玄七摇了摇头。“只认得几个。” 作为暗卫,他们从小开始习武,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比拼才可以留在王爷身边听候差遣。为了那么几个名额,他们几乎都将精力耗费在了修炼武功上,哪里有功夫读书认字。而且,他们执行的任务都事关机密,不认得字也有不认字的好处。 “那你要跟我学吗?”陶芙比他年长几岁,知道他是个聪敏好学的,便起了这个心思。 在王府的日子,挺清闲的。 每日除了给璃王诊脉,配药,就是看医术,日子久了,实在是有些枯燥。 况且,她还想着跟他交换,让他教她习武呢。 “我,我行吗?”玄七又开始挠头。 “作为交换,你教我防身的本领。”陶芙身体底子不错,也不怕吃苦。想着以后离开上京,孤身一人,好歹能够自保。 玄七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习武,他很擅长。 于是,两人便达成了默契。 每日,她教他临摹一个时辰的字帖。 玄七教她一个时辰的功夫。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她跟萧倾月约定好出府的日子。 “近来蛊虫躁动得厉害,他应该是等不及了......”陶芙与萧倾月在某处酒楼雅间密谈。“而且,我能感受到蛊虫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他也在设法逼我去找他!” “不去找他会如何?”萧倾月问道。 “他体内的是母蛊,可以控制子蛊。”陶芙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这几日,我受蛊虫啃噬之痛,夜不能寐。” “难怪你起色看起来这么差!”萧倾月露出了然的神色。 “若不能尽早解决掉母蛊,我的时日也不多了。”陶芙苦笑了笑。 她的师父在给她种下蛊的时候就说了,她生生世世都不能背叛巫族。否则,等着她的是比死还难以承受的痛苦,会被蛊虫啃得连渣都不剩。 她尝过那种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她好不容易逃离了巫族,恢复了自由身,再也不想跟那里扯上任何关系。 对于她的遭遇,萧倾月颇为同情。 身而为人,为何女子就要低男子一等? 为了男人,女子就要无怨无悔地贡献一生? 什么狗屁道理! “将军,有人跟上来了。”出城的路上,含冬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 萧倾月制止了陶芙掀帘子的动作,压低声音道:“让他们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含冬恭敬应了一声。 今日,萧倾月换回了女装。 而且,特地打扮得像个娇弱的世家千金,弱柳扶风似的。桃粉色的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怎么看都无法将她跟女将军联系到一起。 “将军其实不用陪着我走着一趟的。”陶芙不想让萧倾月冒这个险。 毕竟,巫族人手里的蛊虫毒虫无数,沾到了会有生命危险。 萧倾月却道:“捉拿他们本就我职责所在,你不必多想。” 她摸了摸腰间的软剑,心中安定。 她的功夫,自保是没问题的。 陶芙还是不放心,拿了个香囊递给她。“这里头是一些药粉,能够抵御毒虫蛊虫靠近。” 萧倾月没有跟她客气,收下了。 马车摇摇晃晃驶向城门,被拦了下来。 “马车里乃将军府女眷,还望大人通融。”城门戒严,含冬怕那些人冲撞了马车里的人,于是拿了银子打点。 看门的得了好处,自然不会为难。只是掀起帘子瞧了一眼,就放行了。 马车里空间就那么大,根本藏不了人。 他们要捉拿的是男子,女眷不会严查。 很快,马车就出了城。 “他们跟上来了没?”萧倾月半天没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弄错了。 含冬牵着马儿到一旁的茶肆,趁机回头看了一眼。“应该是在城门口被拦下了。” 巫族余孽不会轻易放过陶芙,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跟守城的士兵起冲突。故而,他们都是易了容的,姿态也摆得很低。 被盘问了许久,终于得以脱身。 萧倾月之所以要引他们出城,就是怕伤及无辜。 好在一切进展顺利。 萧倾月等人将那几个尾巴引到郊外的树林,故意将马车停靠在河边。 丫鬟搬来凳子,扶着两人下了马车。 “去宝莲寺还有一段距离,先在这里歇一歇。”萧倾月许久未穿女装,还真有些不习惯,不时地整理着衣袖。 这套衣裙看着仙气飘飘的,实则繁琐。 嗯,有些碍事。 她想着,一会儿要是动起手来,是不是先把外衣给脱了,免得影响她发挥。 旁人若见了这一幕,只会当她们是寻常出门游玩的娇客。 路过的人顶多看两眼,便走开了。 片刻之后,几个穿得很奇怪的人先后来到树林,见周围无人后便呈包围之势,慢慢地朝着她们围了过来。 第118章 请君入瓮(三)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君入瓮(三) “陶芙,终于等到你了!”一道阴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巧,我也在等你!”陶芙听到那熟悉的嗓音,身子先是一抖。而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转过身,对上那个伪装成挑夫的男人。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男人的目光骤然变得凶狠。“臭婊/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说着,一招手,几个手下便朝着陶芙扑了过来。 站在陶芙身后的两个丫鬟立马挡在了她身前。 这两个丫鬟,长相很普通,看一眼就忘的那种。 她们正是璃王府的女暗卫。 “就凭你们?找死!”巫笙向来看不起女子,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轻敌是大忌。 巫笙在这上头吃了亏,却仍旧不长记性。 那就活该他落了下风。 璃王府的暗卫,别的不说,功夫绝对一流。没多大会儿,就把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巫族男子放倒了。 这会儿,巫笙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看向陶芙的眼神越发不善。 “你找了帮手?”他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陶芙巫族圣女的身份躲藏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有人帮她?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在她离开王府后就马不停蹄地跟了过来。 陶芙没有回答他,而是死死地盯着他,怕他还有什么后招。 作为巫族少主,他手里的宝贝可不少。 寻常人对上,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 她不敢大意。 巫笙似是看出了她眼里的戒备和恐惧,忽然就笑了。“陶芙,乖乖放弃抵抗。或许,我还会放过你的朋友。” 他似乎没认出萧倾月来,只当她是哪家的闺秀。 萧倾月适时地表现出害怕,往陶芙身后躲了躲。 做戏嘛,她也会。 只有将巫笙的戒心降到最低,才有可能一击必中。 她不能意气用事。 果然,她的这个举动取悦了巫笙。 他越发笑得肆无忌惮。 “陶芙,我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你逃不掉的!” “你自己走过来,或许我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你死的轻松些!” 他眼里淬了毒一般,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陶芙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 萧倾月握住她的手,扶稳了她的身子。“阿芙姐姐,你没事吧?” 萧倾月的话,唤醒了她。 她方才,是被巫笙蛊惑了。 “不要看他的眼睛,他会蛊惑人心。”陶芙伸手从衣袖里摸出几条丝带,分别递给了身边的几个丫鬟。 只要不要他的眼睛,就能避免中招。 巫笙见自己的把戏被拆穿,顿时恼羞成怒。 “不知好歹的东西!”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顾念夫妻之情!” 他说完,朝后退了一步,从腰间解下一只骨笛。 笛声响起的那一刻,先前还趴在地上的几人突然一跃而起,再次朝着陶芙几人扑了过去。 几个丫鬟忙着对付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死士,根本无暇顾及她们两个。 “小心!”萧倾月拉了陶芙一把,才让她避开了这一击。“这些人刚才明明都要断气了,怎么会......” 陶芙抿了抿唇。“他们体内也有蛊,这些蛊受笛声催动,便如同没有知觉的木头人,任由他摆布!” 陶芙的脸色苍白,说话的时候唇都在颤抖。 她见过巫族族长用笛声控制死士互相厮杀,那场景她永生难忘。 因为被蛊虫控制,他们纵然断胳膊断腿血肉横飞都不会感觉到痛,会一直向前冲,直到脑袋被砍下,彻底失去生机。 陶芙记起那些不好的回忆,忍不住捂住头蹲下了身子。 恐惧再次笼罩了她。 那笛声对她亦有影响。 不过,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法子压制体内的蛊虫,试图让她沉睡。可到底,还是无法抵抗母蛊的召唤,已经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 萧倾月没想到这笛声对她影响这么大,只能先把她扶上了马车。“能撑得住吗?” 陶芙点了点头。“还能坚持一刻钟。” “在这里待着,不要下来!”萧倾月怕一会儿打起来顾不上她,特意叮嘱。 陶芙虚弱地应了。 她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不想下去给她添乱。 安顿好了陶芙,萧倾月便撤下外衫,拔出软剑,加入了打斗。 她的招式和她的人完全是两个样,大开大合,凌厉无比,很快就将靠近马车的几个人解决了。 “斩下他们的头!”她一边朝着巫笙逼近,一边提示。 “是!”几个丫鬟闻言,精神大振。 巫笙没想到萧倾月竟然不是娇弱的官家小姐。 她竟然会武功! 而且,还不弱! 他原本都打算好了,若闹得动静太大,惹来官兵,就拿她当人质。 萧倾月穿戴不俗,又坐的起这么好的马车,想必身份不简单。 只要抓住了她,何愁不能逃走? 可惜,他的美梦破灭了。 眼前的女子,分明是个杀神! 转眼间,她就把他带来的人杀得片甲不留。 巫笙有些慌了。 他吹奏骨笛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地上那几个被砍掉头颅的蛊人再次挣扎了起来。只是,到底是没了生机,作用不大。 巫笙见情况不妙,转身就要逃。 萧倾月又岂会让他如愿,立马追上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想走?也得问问我手里的剑!” 巫笙惊骇不已,连连后退,但还是被软剑划伤了手臂,手里的骨笛应声而落。 失去了骨笛,巫笙大为恼火。 那可是巫族族长专门为他定制的宝贝,他一直不离身的。 如今摔在地上,又被萧倾月一脚踩碎,他别提有多心疼了。 “敢坏我的事!”巫笙知道再拖延下去,不光少不了陶芙,还可能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打算速战速决。 他摸了摸衣袖,从里头取出两枚黑色的圆球。 萧倾月眯了眯眼,立马警觉起来。 “捂住口鼻!”她大喊一声,抬起袖子捂住嘴,将头撇向一旁。 丫鬟们意识到不对,也都纷纷跟着照做。 随着那两枚黑球落地,一阵黑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朦胧中,萧倾月瞧见巫笙直奔马车而去,深感不妙。 她顾不上许多,飞身追了过去,赶在他坐上马车之前一把将人甩开。“想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真当我萧倾月好说话?!” 巫笙没想到她来的如此快,完全没有防备。 这一摔,害他半天没爬起来,感觉肝胆都移了位,痛不欲生。 就在萧倾月上前,准备结果了他时,突然不知打哪儿射来一支箭。萧倾月察觉到,忙抽身躲避。接着,又是几支箭射来,让萧倾月根本无法靠近。 “将军,当心!”含冬和知秋两个忠心的丫鬟一边躲避一边护在了她前面。 等到箭停下来,萧倾月这才发现,躺在地上的巫笙已不知去向。 第119章 另辟蹊径寻找线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另辟蹊径寻找线索 原本以为的万无一失,最终还是失算了。 萧倾月的支援赶到时,将树林方圆几里搜了个遍,却仍旧没找到巫笙的下落。 “属下循着血迹找到断崖处就没了线索。”含冬满是愧疚地回禀,眉头都快打成死结了。 “不怪你。”萧倾月道。“是我部署不周。” 她没想到,巫笙在上京另有帮手。 她捡起地上的箭矢看了又看。 这些东西不可能是巫族人带来的,剩下的可能便是他们疏通了上京城某伙势力。箭矢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标记,很难查到出处。 唯一能确定的箭头乃精铁打造,寻常人用不起。 “去城里所有的铁匠铺探寻一番,查一查这精铁的出处。”萧倾月开口吩咐。 含冬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时,陶芙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巫笙重伤,体内的蛊毒为了保命安分了下来,她的痛楚也一并消失了。 萧倾月回头看向她。“可好些了?” 陶芙苍白着脸点了点头。“有劳将军挂念。今日,多谢了!” “叫将军多生分。陶姑娘年长我几岁,我便托大叫你一声陶姐姐,如何?”萧倾月想起前世的遭遇,与陶芙也差不多了,便起了几分怜悯之心。 陶芙微微一愣。 她倒是求之不得。 只是,萧倾月出身名门,又是朝廷破例封的第一位女将军,而她不过区区一届平民,如何当得起萧倾月这一声姐姐。 她张了张口,正欲寻个合适的理由推辞,就见萧倾月身边的护卫急匆匆寻了过来。“将军,属下方才沿着箭射来的方向追寻,发现了这个。” 他说着,将一块残破的布料递了过来。 萧倾月接过布料,拿在手上捻了捻。“料子不错。看来,救走巫笙的人身份不简单。” 她母亲留下的嫁妆就有一家成衣店。 故而,她对各种布料极为熟悉。 “这里头的一层缎面极为稀罕,应该是宫里出来的。”萧倾月打了胜仗归来获得赏赐无数,其中就有一批上等的料子。 而且,这布料凑近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想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陶姐姐,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含冬,你找几个人送陶姐姐回王府。”萧倾月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翻身上马,转眼就消失在了树林。 那一声陶姐姐,让陶芙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何德何能啊! 不过,没多大会儿她便想通了。 能结交萧倾月这样真性情的女子,是她三生有幸。 人生苦短,既然萧倾月都不嫌弃她卑微的出身,她又何必去纠结。 想通了这一点,陶芙便暗暗发誓,一定要投桃报李。 她擅长医术,那就为萧倾月研制一些调理身体的药吧。 她跟萧倾月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却瞧出她身体亏损的不还。不光是受伤无数,体内寒气也极重。若不根治,将来恐难有子嗣。 / 萧倾月纵马飞奔,直接去了城东的一处宅子。 那里是平民聚居地,却也有许多官员的私产。 她走到一户门口立着两个石狮子的院子门口,扣了扣铜环。没多大会儿,就有一个老仆便过来开了门。 “这位......姑娘,找谁?” “老伯,你家主人可是宫里的杜总管?”萧倾月是根据前世的记忆寻过来的。别看宫里的那些内侍被人瞧不起,却因为伺候着天底下最尊贵的主子,还是能捞到不少油水的。 此处宅院便是大内总管杜公公的私宅。 杜公公伺候过先帝,先帝驾崩后他依旧稳坐大内总管的位子,可见其本事。作为贴身服侍皇帝的人,怎么会没人贿赂呢? 这宅子,便是有人投其所好送给他的。 萧倾月之所以知道这处宅子,是前世为了帮陆行知疏通关系,设法搭上了杜公公这位大内总管。奈何杜公公平日住在宫里,寻常见不着面。后来托人一打听,才知道他在外面有出宅院,专门用来存放他在宫里得到的赏赐。据可靠消息,他年轻时在宫里寻了个伴儿,那位姑姑到了年纪就放了出来,就住在这院子里。 杜公公偶尔出宫,就会来这里看她。 那老仆也不是寻常的老头儿,而是曾在宫里当过差的侍卫。杜公公于他有过救命之恩,他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功成身退后便得了杜公公的恩典,留在这院子里当了护院。 如今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身子骨已经硬朗,一个打几个都不成问题。 见萧倾月提起杜公公,老头儿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这宅院可是隐蔽的很,鲜少有人知道它真正的主人。 萧倾月是如何得知的? 萧倾月见他做出防备的姿态,索性摘了腰牌递了过去。 看到腰牌上刻着的萧字,老头儿不由露出诧异的目光。 萧这个姓氏在上京城可是如雷贯耳。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老头儿抱拳施了一礼。“不知萧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萧倾月将腰牌收回,将装着布料的荷包递了过去。“自是有事相求。” 老头儿不解地看向她。 “据我所知,杜公公的干儿子小杜公公掌管着宫里的采办。我想请杜公公帮忙查一查这布料的出处,以及去向。” 当然,萧倾月也不会让杜公公白帮忙。 她从马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盒子。“听闻芳若姑姑近几年一直犯咳疾。我母亲在世时,也有这病症。寻了许多大夫,才制出对症的药丸。” 萧倾月知道寻常的东西是无法打动杜公公那老贼的。 所以,她投其所好,打算从他结的对食入手。 果然,听说是治疗咳疾的药丸,老头儿便欣然地接了过去。“那在下便替公公收下了。” “三日之后,自会将答案送去将军府。” 萧倾月要的就是这句承诺。“有劳!” “萧将军客气了。”老头儿朝着她拱手。 萧倾月办完这桩事,转身就走,十分干脆。 这里人多眼杂,她不想给杜公公惹麻烦。 两人交谈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旁人瞧见也只会认为她是路过,不会起疑。 第120章 投其所好 第一百二十章 投其所好 萧倾月离去后不久,老头儿就将装着药丸的盒子送去了主屋。 当然,这入口的东西还得经过细致的检查才能吃下去。而为了芳若姑姑的病,宅子的偏院常年有府医候着,让他检查一番即可。 府医拿到药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便知道是对症之物。而且,药材还都十分名贵,是难得的好东西。 “这东西打哪儿来的?”他给芳若姑姑看病也有好些年头了,却一直治根不治本。杜公公可是说了,要是找不到根除的法子,就要他好看。 这药丸可真是及时雨啊。 老头儿便将萧倾月找上门来的事与他说了。不过,他隐瞒了萧倾月的真实身份,只说是有人求杜公公办事。 府医对官场上的事不感兴趣,拿着药丸就去研究了。 在宫里当了几年侍卫,自有一套传递消息的方法。 两个时辰后,宫里的杜公公就收到了信儿。 知道芳若姑姑的病有救,他心里不由得一松。对于门房私自收下东西的事儿,也就不那么介意了。更何况,求到他跟前的还是萧倾月。 一个没什么威胁的人。 在杜公公看来,萧家如今已经衰败,府上唯一的男丁还是个小奶娃,所求之事又无关大局,只是他开口一句话的事,就不算什么。 杜公公心情一好,叫人给干儿子传了话,命他将萧倾月想要的答案抄写成字条送出了宫。 小杜公公知道是干爹让办的事,哪里敢耽搁,当晚就把事儿给办妥了。 字条送到将军府,是在第二日早上。 萧倾月还未出门,管家就拿着信找到了她。 萧倾月挑了挑眉,迫不及待地拆开书信扫了一眼。 这是一份布料分配的名单。 上面写了布料何时入的宫,后面又分别赏赐给了哪些人。 萧倾月将名单浏览了一遍,先排除了其中一部分人,剩下的怀疑对象,就交给了管家去查。“派人盯紧这几座府上,尤其是豢养了私兵的。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及时来报。” “是。”管家答应地爽快。 昨日,萧倾月险些被暗箭所伤,萧管家可是一直记着呢。 不管用什么法子,他都要把那人揪出来。 萧倾月吩咐完,牵着马绳就要出门。 “将军,璃王府命人送了一个盒子,说是陶姑娘所赠。”一个婆子飞快地追了过来。 萧倾月有些不解。 陶芙送她的? 她打开盒子瞧了瞧,是一些药丸。里面还附带了一张字条,写着药丸的功效和服用方法。 “陶姐姐医术当真高明!”萧倾月不由得感慨。 她都没把脉呢,就看出她体寒了。 萧倾月小时候曾不小心落水,因为是冬日,寒气入侵,人险些没救回来,调养了好些日子才养好了些,却也落下了病根儿。 说起落水一事,那也是萧倾月对陆行知情根深种的起因。 她是去陆家做客时不小心落的水,且被陆行知所救。 萧倾月一直念着这个恩情,所以得知长大后要嫁给他,就没有排斥。以至于后来陆行知那般糟践她的真心,她也没有真的生气,只当他是不好意思。 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萧倾月甩了甩头,将残留在脑海里的陆行知给抛到脑后。“若夏,去库房里挑几样药材送去璃王府。” 礼尚往来,她送陶芙再合适不过。 若夏领命,回了后院。 说起药材,萧管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将军,去往天山的人来信说,雪莲半路被人抢了。那些人武功极高,他们打不过......” 萧倾月皱了皱眉。“人没事吧?” “那倒没有。而且,那些人也没有白抢,付了双倍的银子。”管家答道。 这就是他感到奇怪的地方。 天山雪莲的价值有目共睹。 若真是来者不善,直接强取豪夺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出银子买呢?萧家派去的人死活都不愿意给,他们也没有下狠手。 “按理说,凭那些人的功夫直接抢走便是了,却还给了银子......” 真是叫人琢磨不透啊。 萧倾月也觉得蹊跷。 不过,她寻天山雪莲本就是为了还璃王的人情。没有就没有吧,倒也不用纠结。“人没事就好。传话下去,叫他们回来吧。” 天山路远,气候恶劣,那些都是萧家费了好些功夫才培养出来的人,她不想将人折在那里。 萧管家应了一声,就叫人去传讯了。 此刻的璃王府,一行黑衣侍卫匆匆进了后院。 “王爷,属下不负所托,将冰山雪莲带回来了!”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地一。 顾晏临哦了一声,将视线移到了那个黑色铁盒上。 这盒子是特制的,里面放满了冰块,就为了保证雪莲的新鲜。 拿到东西后,一行人夜以继日,风餐露宿将它带回来,都不知道累死了多少马匹。 幸运的是,一路上还算顺利,没有出任何问题。 “去将薛神医情来。”顾晏临没有打开盒子。 玄一打了个手势,立马就有人去了隔壁的院子。 为了方便给顾晏临治病,玄一找人在离他最近的院子开辟了一个药甫,专门供薛神医研制药物使用。那院子种满了各种药材,一进去满院子都是淡淡的药香。 薛神医可宝贝他那些药材了! 没多大会儿,薛神医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天山雪莲在哪儿?”他走得很快,头发胡子都被风带了起来。 地一将盒子奉上。 薛神医小心翼翼地打开瞧了一眼,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笑颜。“不错!含苞待放,正合适入药。” 他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拿着盒子就跑了。 顾晏临没有追究他的不懂礼数。 这老头儿随性惯了。 顾晏临体内的蛊毒已经快要扩散,这天山雪莲来的正是时候。 “薛神医说就只差这一味药材了。等研制出解药,王爷体内的毒就能完全根除了。”玄一的神情带了几分激动。 他家王爷被这毒折磨了十几年,人都消瘦得不成样子。 眼看着三月期限将到,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庆幸的是,天山雪莲总算是找到了。 “你前些日子派人传信回来,说还有另外一伙人在寻天山雪莲,可有查到是何人?”玄一忽然想起来问道。 地一猛灌了两杯茶,这才回答他的问题。“说出来,你怕是不信。” “到底说不说?!”玄一作势要拔剑。 地一擅长追踪,却未必打得过他,立马朝后退去。“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说还不行嘛!” “那人你也认识。” “谁?” 地一在空气中写下一个字。 “萧?” “难不成,是将军府那个萧?” 地一咧着嘴点头。“正是!” 第121章 为了报恩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为了报恩 “萧家为何也在寻天山雪莲?莫非......”玄一偷偷打量了一眼主位上的顾晏临。 天山雪莲虽然珍贵,可对于寻常人来说也是可有可无。 真正急需它的,好像就只剩自家主子了。 璃王府与将军府素无往来,只有近几个月才走有了交集。 萧家派人去寻天山雪莲,难道是为了给王爷治病? 想到这里,玄一更加激动了。 看来,萧将军对他们王爷的事十分上心啊! 顾晏临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 萧倾月也在寻天山雪莲? 他从未听她提起过。 “地一,这雪莲从何而来?”他开口问道。 地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不敢隐瞒,连强行从萧家人手里买过来的事都供了出来。“我起初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还给了双倍的银子......” “不过,没伤他们。” “他们一路尾随到了江州,才露出了破绽,被属下识得身份......” “属下这就去将军府赔罪!”见主子皱眉,地一慌忙补充了一句。 “确实不该。”顾晏临道。 天山雪莲对他而言固然重要,但也不能直接从人家手里抢。 万一,她另有用处呢? “去给薛神医传话,让他暂缓研制解药。”顾晏临吩咐道。“玄一,你派人去将军府询问一声。若此药萧家另有用途,便着人还回去。顺便,送上赔罪礼。” “万万不可!”玄一和地一同时出声劝道。 “天山雪莲来之不易,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第二株!” “距离殿下年满十八岁剩下不到三个月,若是将它还回去,王爷的毒可怎么办?” “生死有命。”顾晏临淡然一笑。 这十几年来,他每天都在琢磨这件事。 真正大限将至,他也没什么后悔的。 该做的事,他都已经做了,没有遗憾。 “王爷......”他们还想再劝,却被顾晏临抬手打断。“你们若还尊我为主,就按我说的去办。” 他不想为了活命,去占有别人的一线生机。 万一,萧家也有想要救的人呢? 玄一欲言又止。 最终,无奈地退了出去。“是,属下这就去办。” / 玄一带着人登门时,萧倾月还在军营里头没回来。 萧家几位夫人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先把人请进来。 “阿月近来似乎与璃王走得很近?”萧二夫人闻言,眼睛一亮,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璃王此人,她曾远远见过几面,虽是缠/绵病榻却风姿绝佳,比起那姓陆的小子还要俊美许多。 若非他是个短命的,萧二夫人还真/觉得他会是萧倾月的良配。 在她眼里,萧倾月配得上全北冥最好的儿郎。 萧大夫人喝了口茶,道:“人心复杂,与璃王交往过密并非好事。” 皇家的明争暗斗,萧家不能参与。 这个道理,萧二夫人自然是懂的。 不过,她是个颜控,看到英俊的儿郎,就忍不住想给小姑子做媒。 “不过礼尚往来罢了,哪里就交往过密了!”二夫人笑呵呵地说道。“都是些寻常之物,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话虽如此,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阿月如今在朝为官,一言一行都需要格外谨慎。” “这倒是!”二夫人叹了一声。“璃王殿下的病当真很严重?” 需要天山雪莲这种稀罕东西,可见病症非同一般。 “阿月何时派人去的天山?她寻雪莲做什么?” “璃王巴巴儿地送来谢礼,莫不是为他寻的?” 其他几位夫人也加入了话题。 “这个,只有等阿月回来才知道。”萧大夫人泰然地搁下茶盏。 府里的事是她管着,但萧倾月做什么事她从来不会过问。 她总觉得,小姑子自打退婚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她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们。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们正说着呢,就有丫鬟打起帘子,将萧倾月迎了进来。 萧倾月是从外头直接过来的,还未来得及回去沐浴更衣。 她将盔甲解下,丢给一旁的丫鬟,径直在空着的椅子坐了下来。 丫鬟适时地奉上解暑的茶水,伺候周到。 萧倾月喝了两盏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得了空回答她们的疑问。“天山雪莲,的确是寻来给璃王殿下的。” “璃王殿下先前救过我,我这也算是为了报恩。” “璃王殿下何时救的你?”二夫人努力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他们何时有过交集。 萧倾月清了清嗓子,提醒道:“上回在长宁长公主府上......” 萧倾月那晚没有回府,只叫人传信给几位嫂嫂,报了平安。 至于具体的,她没说。 故而,她们得知真相,都有些不敢置信。 “你是被璃王所救?”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月你可别瞒着我们!” 面对嫂嫂们的关心,萧倾月内心十分感动。 只是,事关名节,她不好说的太明白,只含糊说她被人下毒,恰巧遇到璃王,被带回王府,交给陶芙救治。 陶芙是女子,倒是于名声无碍。 几位萧夫人松口气的同时,又愤恨不已。 “我还当安宁郡主是个好的,没想到竟叫人给阿月下毒!” “难怪当时她们一口咬定阿月在碧波亭,原来都是设计好的!” “若非被璃王所救,岂不是......” 几人义愤填膺,恨不能立马冲到长公主府去讨要个说法。 萧倾月重活一世,早就能坦然面对这些事了。“长公主应该是被蒙在鼓里。这笔账,我记着呢。有朝一日,定会叫害我的人加倍奉还!” “对,决不能就此作罢!” “如此品性,竟封为皇家郡主,当真是叫人心寒!” “改日进宫见了太后娘娘,定要狠狠地参她一本!” 萧家几位夫人愤愤不平。 萧倾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安抚好她们。 言归正传,她说起了报恩的事。 “天山雪莲固然珍贵,咱们用不过是暴殄天物。倒不如赠予璃王,若能治好他的病,也算是功德一件。”吃斋念佛好几年,萧大夫人动不动就把行善积德挂在嘴边。 “我正有此意。”萧倾月跟着附和。 “那便派人与王府的人说明情况。至于谢礼,就不必了,让他们拿回去。”萧大夫人说道。 既为报恩,就不能再收谢礼。 萧倾月和其他几位夫人都赞同地点头。 第122章 璃王的病有救啦 第一百二十二章 璃王的病有救啦 “玄侍卫,这天山雪莲本就是我家将军为了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所寻,岂敢再收谢礼。” “这些东西,你还是抬回去吧。” 管家将萧倾月的意思转达过后,就要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走。 玄一得知真相,心里不由得一喜。 果然,萧将军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爷! 可东西抬都抬来了,如何还能抬回去? 要是叫他家王爷知道,他肯定会挨骂。 玄一死活不肯把东西拿回去。 “东西既已送出,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告辞!” 玄一生怕他们追上来,直接带人翻院墙跑了。 萧管家:...... 看着满屋子的箱子,萧管家一时犯了难。 不得已,只能回禀主子。 萧倾月琢磨了一阵,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既然玄侍卫不肯把东西收回去,那就折算成银票,改日再设法送去王府。” “你找人清点一下,登记造册后,送去大嫂院子里,让她看着分配。” 璃王府送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她不是个吝啬的,就将东西归了公中,拿去给几位嫂嫂挑选。 萧管家领了命,喊了几个小厮过来,将箱子抬进了后院。 翌日,萧倾月就拿着银票去了钱庄。 直接送去璃王府,肯定是不会收的。 所以,她直接以璃王的名义,将银票存在了钱庄。 她不知道的是,那钱庄本就是璃王名下的产业。 她这边刚把银票存好,璃王府那边就得了信儿。 玄一第一时间就把飞鸽传书送到了顾晏临手上。 “王爷,萧将军这是......” 顾晏里无奈地笑了笑。 她还真是分得清楚。 “罢了,先放着吧。”他将票据放回了盒子里。 “既然雪莲是萧将军寻来为王爷治病的,那是不是可以叫薛神医动用了?”玄一清了清嗓子,道。 顾晏临颔首应允。 薛神医于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一连好几天都没出来。就连送进去的吃食都没怎么动,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玄一怕有什么意外,将屋子周围都布满了暗卫,以防万一。 七日后,薛神医大功告成,一脸兴奋地迈出了屋子。 “哈哈哈哈,总算是被老夫研制成功了!”他揣着盒子就直奔顾晏临的主屋。 当然,解毒并没有那么简单。 除了内服的药物,还要配合药浴,施针,三管齐下。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璃王府和将军府之间的来往,没有逃过有心人的双眼。 “天山雪莲?” “这是......璃王的病有救了?” “璃王府最近戒严了,据说还请来了一位姓薛神医......” “看来,这上京城要变天了啊!” 各大世家得了消息,都忍不住揣测起来。 璃王是除了皇帝以外,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选。 以前,他身子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有高僧预言他活不过十八岁,世人提起他都是怜悯居多,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可若是他身子康健,那就另当别论了。 王公大臣能打听到的事儿,宫里自然也知晓。 不过,与那些恶意的揣测不同,太后娘娘和小皇帝还挺高兴。 顾姓皇室凋零,如今还剩下的先帝血脉不足五人。 除了小皇帝以外,就只有楚郡王一脉,以及在封地的晋王和赵王。 晋王天生带了残疾,早与皇位无缘。 至于赵王,他生母不过是个宫女,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没有强有力的外戚支持,不足为虑。这也是他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 若璃王身子能好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至少,能在朝堂上帮衬小皇帝一二,让他不至于被世家拿捏。 太后娘娘得知这一喜讯,立马叫人送了贺礼去璃王府。 小皇帝甚至还过要微服私访,偷偷出宫去看他的皇叔,被太后给劝住了。 “尽管这些年上京还算太平,但保不齐还有逆党余孽,不得不防。”为了儿子的皇位,太后娘娘可谓操碎了心。 她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苗,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真想见你王叔了,待他身子大好了召进宫来便是。” “他如今正是解毒的关键时候,不好打扰。” “儿臣知道了。”小皇帝想了想,乖乖应了。 / 赵王府 “王爷,上京来的消息。”黑衣侍卫从飞鸽竹筒上取下字条,匆匆地送进了书房。 赵王正与幕僚在书房议事,听到上京二字,便暂时叫停了。 接过书信瞧了一眼,他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王爷,可是出了什么变故?”幕僚们见状,忍不住担心起来。 他们跟着赵王,都是想干一番大事的。 可别在这个节骨眼而上出什么幺蛾子。 赵王将字条递给了一旁的中年男子。“先生不妨先看看。” 赵王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隽,五官英挺,与璃王有几分相像。 他与当今圣上是亲兄弟,因为生母身份低微一直不受重视。正因为如此,他倒是在夺嫡中安全地活了下来。太后看在他还算安分,给了个富庶的地方做封地,以彰显仁慈。 可身在皇家,又岂会甘愿平凡度过此生? 赵王也是有野心的。 他生母虽只是个宫女,却是先帝的第一个儿子,占了个长字。 自古以来,帝王的人选都以长幼论。 若非他母族势微,在立储时他早就脱颖而出了。当年,也不是没人提过他,但小皇帝乃皇后嫡出,又有承恩公府做靠山,所以顺利入主东宫。 赵王自然是不服气的。 不过,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他一满十八岁,太后随便给他指了门婚事,就让他回了封地。 这些年,他在封地的势力逐渐壮大,野心也跟着滋长。 尤其是小皇帝亲政以来,与朝臣们多次发生冲突,惹得不少人不痛快。赵王就起了心思,觉得小皇帝配不上那个位子。 想着若是他当了皇帝,定不会叫那些老家伙骑到头上。 于是,赵王几年前就开始谋划,花了大量的银子在上京城部署,如今初有成效。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如愿以偿。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传出璃王的病有可能痊愈的消息。 璃王的威望,可是连宫里那两位都忌惮的存在。 更不用说是他。 赵王忽然有种替他人做了嫁衣裳的挫败感,顿时就黑了脸。 第123章 别的没有,银子管够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别的没有,银子管够 “璃王的命格不是活不过十八么,怎么突然就好起来了?”赵王烦躁地在书房走来走去。 幕僚们亦是震惊得说不出话,半天没个章程。 最后,还是赵王最信任的幕僚金先生开了口。“殿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璃王的命格是否真的出了变数还有未可知,说不定是上京故意放出的消息,用来迷惑殿下。” 赵王听他这么一说,压在胸口的闷气才稍稍得以缓解。“先生说的是,是本王关心则乱。” “殿下筹谋这么些年,就为了有朝一日成为天下之主。所以,必须沉住气。”金先生戴着兜帽,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位。 大热的天做这副打扮,着实有些奇怪。不过,他帮赵王解决过好些麻烦,是赵王身边最为得力之人,深受赵王/信奈。 大家对他还是很服气的。 “依照先生的意思,先派人打探一下虚实?”赵王对金先生十分信任,事事都要先问过他的意见。 金先生捋了捋胡子,道:“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 “皇城里的那些人生性多疑,殿下只要派人盯着宫里的动静就好。” 有了金先生这颗定心丸,赵王果然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不仅仅是赵王,晋王那边亦收到了消息。 不同的是,晋王没什么野心。他在晋州过得逍遥自在,才不想掺和上京城里的事情。 当然,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管家,去账房上取十万两白银送往上京,恭贺璃王叔身体安康。” 他别的没有,银子管够。 晋王生来就少了两根手指,生母又只是五品官宦之女,故而颇得先帝怜爱。其母病逝后,他便被养在了贤妃膝下。因为与皇位无缘,晋王打小就养成了个闲散的性子。成年封王时,先帝就分了个相对较为富庶的地方给他,让他可以一生衣食无忧。 晋王没什么大的本事,却对赚钱情有独钟。 在他的治下,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整个晋州一片繁荣昌盛之景。 管家得了吩咐,立马就带了人去库房清点。 白花花的银子整箱整箱的抬出来,不知道晃了多少人的眼。 晋王妃听到动静,赶来瞧了一眼。“王爷为何不将银子兑换成银票?就不怕路上被人惦记上?” 十万两雪花银啊,寻常人几辈子都赚不到这些。 “银票哪有银子看着分量重。”晋王伸出胖乎乎的手摸了又摸,一般人他还舍不得给呢。“王妃放心,府里养的这些侍卫还算得用,不会叫人把银子抢了去的。” 晋王的信心,都是银子给的。 他花了那么多银两聘请最厉害的师傅教导,多少有些成效。 第二日一早,长长的车队离开晋州地界,朝着上京而去。 晋王命长子亲自押送。 赵王那边得了信儿,还想着要不要搞一票大的,直接把银子给劫了,被金先生给劝住了,让他不要多此一举,免得节外生枝。 不仅如此,他还劝说晋王也备了贺礼。 赵王羽翼未丰,还不是起兵的时候,继续蛰伏才是最好的选择。 赵王心里不服气,但又不得不听幕僚的建议。 只是,这贺礼跟晋王比起来就显得寒酸多了。 他养着数万人的私兵,银子砸进去都听不到个响。为了一展宏图,他每日省吃俭用,甚至连小妾都不敢多纳,王府上下都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可惜,他没有晋王的经商头脑,只能压榨下面的百姓,增加赋税。 久而久之,百姓苦不堪言,纷纷想要逃离。 / “爷爷,还有多久才能离开啊?” “阿宝再坚持一下,最多三日就能到晋州地界了......” 官道旁的小树林里,一老一小祖孙俩拄着棍子,艰难地前行着。 两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尤其是那位长者,双眼无神,嘴唇干枯,脸颊都凹进去了,一看就是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他们是从家乡逃出来的。 赵王治下,赋税是别的州县的好几辈。他们家本就没多少地,儿子和两个孙子都被抓去了军中服役,剩下都是老弱妇孺。 前两年,他老伴儿和儿媳得了病,没有钱医治,死了。 只留下个五岁的孙子与他相依为命。 老人实在是没办法啊,家里连口吃的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钱交税银。 为了孙子能活命,他只得冒险偷偷带着他跑了。 赵王为了自己的野心,将治下的百姓压榨得喘不过口气来,但又怕他们上京告状,在各个路口都设了关卡,严格管控,禁止百姓离开。 老人还是仗着年轻时候天南地北到处跑,熟悉各处的小路,这才侥幸得以逃脱。 只是,靠着一双腿,他们根本就走不快。 等到看管他们的人发现他们不见了踪影,势必会加强防范。 所以,他必须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晚了,就走不掉了。 可连日来的赶路,实在是太累了。唯一的两个窝头也吃完了,饥肠辘辘之下,他们如何有力气赶路。这些天,他们全靠着山里的野果,山泉充饥。 “爷爷,阿宝饿了。”五岁的孩子尚且不知道危险是什么,只一个劲儿的喊饿。 老人打量着四周,面色发苦。 他也好几顿没吃了。 然而,他们走了大半天也没见到一棵果树,也没有碰到小溪小河的,上哪儿去弄吃的呢? “阿宝再忍一忍,等到了下一个镇子,爷爷再给你找吃的。”老人舔了舔干裂的唇,因为长时间赶路而两眼发晕。 阿宝是个懂事的孩子,听爷爷这么一说,便没再说啥,牵着爷爷的手继续往山下走。 就在他们看见炊烟升起希望时,一阵纷乱的马蹄声瞬间让他们如同惊弓之鸟般躲进了一旁的树丛中。 “阿宝乖,别出声。”老人捂着难受的胃,小声叮嘱。 阿宝点头,熟练地捂住嘴。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孩子都已经习惯了。 “幸好只是商队......”老人眼尖地看到马车上插着的旗帜,暗暗松了口气。 “爷爷,什么是商队?”阿宝不解地问。 两人的谈话声,引起了一名侍卫的注意。 “什么人在那里,出来!”他拔出配剑,径直朝着爷孙俩躲藏的地方走去。 第124章 昏迷不醒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昏迷不醒 “世子,是两个乞丐。” 在弄清楚爷孙俩的身份后,侍卫长将宝剑收了回去。 真是虚惊一场。 “这山里怎么会有乞丐?”晋王世子坐在马车里,眉头皱得老高。 他从小在晋州长大,见惯了那里的繁华,不理解也是正常的。 毕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如晋州那般富庶。 侍卫长将爷孙俩带过来问话。“你们是从何处过来的,又要去往何处?” 老者将孙子护在怀里,战战兢兢道:“小老儿是赵州云县的......家乡闹了饥荒,不得已背井离乡,一路乞讨......欲前往晋州......” 晋州的富庶早已传遍天下。 他想带孙子去碰碰运气。 得知他们要去晋州,晋王世子不免对看了他们一眼。 只是,两人穿的实在是太过破烂,又饿得像个鬼似的,有些吓人。 晋王世子大手一挥,命人取了些干粮过来。“给他们一些吃的,再找两个人护送他们去晋州。” “世子心善。” “父王常说,助人为乐。咱们晋州百姓人人吃得饱穿得暖,有余粮接济一下其他州县的百姓也算是功德一件。”晋王妃信佛,他耳濡目染,也有一副菩萨心肠。 “是。”侍卫长受教地拱手。 爷孙俩得了吃食,立马就跪下来朝着晋王世子的马车磕了几个响头。 “再造之恩,无以为报.....”老者跪伏在地,眼眶泛红。 他没想到,会遇到大善人。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大善人还是位世子。 晋王世子摆了摆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老者目送着车队离开,感动落泪。“阿宝,记住恩人的名讳,他是晋王世子。” “世子是什么?” “世子就是王爷的儿子!” “王爷又是什么?” “王爷......” 祖孙俩一边交谈,一边隐入了夜幕当中。 / 璃王府 “薛神医,王爷还未醒来么?” “会不会是药没效?” 顾晏临已经在榻上躺了三日,仍未有苏醒的迹象,可把一众手下给急坏了。 薛神医皱着眉头给他把脉。“不应该啊......这解药是专门针对王爷的病症......而且,王爷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了,没道理会昏迷不醒啊!” “陶丫头,你来把一把脉。”薛神医不确定地站起身来。 陶芙依言走了过去,将一块帕子搁在了顾晏临的手腕处。 她屏气凝神好一会儿,表情也是十分不解。“王爷的毒确实已经解了。至于为何迟迟没有醒过来,或许是因为身子虚得厉害......” “再等等吧。”她给出的结论跟薛神医差不多。 薛神医赞同得点头。“蛊毒在王爷身体里多年,确实是耗空了他所有......” 玄一愁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还要多少时日?” 地一黄一也都是皱眉不展。 “这样躺着不吃不喝的,身体能受得了?”玄一道。 “强行唤醒怕是更为不妥。”薛神医摇了摇头。“放心吧,用上百年的参汤吊着呢,一时半会儿没事。” “百年的参汤当真有效?要不要换成千年的?”黄一这会儿不在乎银子了。只要能让主子苏醒,花再多的银子也是值得的。 “能买到千年老参自然是好的。”薛神医说道。 “行,我这就去寻。”黄一将金算盘往怀里一收,大步离开了。 地一这么干等着有些难受,跟着出去了。 “我去库房里找找。”玄一忽然想起宫里最近送来了不少的补药,或许里面就有能用的。 几人都离开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薛神医和陶芙。 “你说,王爷所中的蛊毒是出自巫族?”见四下无人,薛神医便直接开口问了。 陶芙打开一个小盅,露出那条黑漆漆的虫子。 这虫子,就是三日前从璃王体内引出来的。 当时,可是恶心坏了一众人。 “王爷说,这蛊毒是打娘胎里带来的,说明蛊虫原本是在其母妃体内。”陶芙说道。 提起璃王的生母,薛神医还真不太了解。 “看来,只有等璃王来再接着往下查了。” 巫族位于南疆境内。 南疆向来野心勃勃,不甘偏于一隅,屡屡进犯北冥疆土。 这蛊毒,十几年前就潜伏在了贵妃的体内,说明他们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这蛊虫对人有何影响?”薛神医习医多年,一直醉心学习,孜孜不倦。如今遇到个合他口味的巫族医者,他不惜放下身段也要请教一番。 陶芙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蛊叫噬心蛊,中蛊者在蛊毒未发作时,跟常人无异。一旦蛊虫在体内苏醒,便要靠吸食血液为生,久而久之,身体会越来越虚弱。” “不了解蛊毒的人,只能查出身体的衰败,却寻不知道解决的办法。故而,很多人因脏器衰竭而亡。” “而且,这蛊还能通过阴阳调和转移到对方体内。” 陶芙身为巫族圣女,对蛊虫再熟悉不过。 每一样蛊虫的习性,她都了如指掌。 薛神医听得大为震撼。 他忽然想起先帝正值壮年,却突然染上了重病。 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蛊虫吧? 嗯,看来璃王醒来后,有很多事都要重新查一查了。 / “将军,有人最近在上京大肆收购千年人参。”若夏将消息带回时,萧倾月刚沐浴完。褪去束胸衣,凹凸有致的曲线一览无余。 翻过年,萧倾月便十七了。 若夏帮她擦拭头发时,看到胸口的勒痕,有些心疼。“大热天的穿盔甲就已经够不舒服的了,还要裹这些束带......” 萧倾月也嫌闷得慌。 可她到底是女子,在军营里本就容易被人诟病。若是没了束带,实在是不方便。 “马上入秋了,没那么热了。”萧倾月道。顿了顿之后,她接着上一个话题道:“你去库房找找。我记得,娘亲的陪嫁里好像就有一支千年老参。你去取了来,送去璃王府。” “将军怎么知道是璃王要用这千年人参?”若夏有些惊讶。 萧倾月没有刻意打探,只是偶尔听镇国公府的沈世子提过一嘴。璃王体内的毒已解,却昏迷不醒。若没有老参吊着,早就没命了。 况且,收购人参的还是聚宝盆的东家。 据她所知,这聚宝盆背后的主子,正是璃王。 第125章 王爷终归是要娶妻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爷终归是要娶妻的 “璃王还没醒?不是说,毒已经解了么?”小皇帝下朝后,将杜公公叫到身边,询问了璃王的状况。得知他一直昏迷着,两道眉毛顿时挤成了一团。 他还盼着这位天资聪颖,惊才绝艳的皇叔早些入朝帮他一起对付那些老混蛋呢。 杜公公递了一盏茶到他手里,恭敬答道:“璃王府的侍卫来报,说是璃王殿下身体积弱已久,尚且需要一些时日恢复......” “千年老参呢,可有送去?”小皇帝又问。 “百年人参倒是有不少,已经送去璃王府了。至于千年的老参,可遇不可求......先皇在时,为了收买人心,赏赐给了不少的朝廷重臣。现如今,就只剩下一株了......”杜公公掌管着皇帝的私库,里面有什么宝贝,他都一清二楚。 只剩下一株? 小皇帝不由得苦笑。 看来,皇家是真的穷啊! “都赏赐给了哪些臣子?”小皇帝打起精神来,继续追问。 “镇国公......成恩公......长宁大长公主.......”杜公公掰着指头数着。 他记性一向很好。 小皇帝摸了摸鼻子。 这些人,都不好惹。 他虽然是皇帝,总不好直接问他们要。而且,还是先帝赏赐下去的东西,他更没有理由追回。跟他们买吧,他又没那么多银子。 小皇帝一时有些暴躁。 当皇帝可真难啊! 要钱没钱,要权力没权力的! 真憋屈! 只是,太后多年的教导,让他学会了隐忍。 “那就去问问太后,看能否借了一用。待日后,朕......再还母亲两支。”小皇帝咬了咬牙,打算先保住璃王的命再说。 太后那边听了太监的传话,倒是没有吝啬,直接命宫人去取了人参来。 反正她现在还年轻,用不着这东西。 宫人拿着装着人参的盒子,去小皇帝那里复命。 一个时辰后,这株千年人参就到了璃王府管家的手上。 “怎么又来了一根?”玄一看着桌子上的盒子,挠了挠头。 现在千年人参都这么信手拈来了吗? 该不会是假的吧? “宫里送来的,应该是真的。”薛神医仔细辨认过后,说道。 至于另外一支,成色看着还要好一些。 “这支是谁送来的?”他指着盒子问道。 “是萧府送来的。”一个侍卫赶紧答道。“那个叫含冬的丫鬟放下盒子就走了。” 听到萧这个姓氏,众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是萧倾月送的,那就不奇怪了。 毕竟,她最近往璃王府送了不少的东西,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璃王府的人早就当她是自己人了。 或许有一天,她还会是这璃王府的女主人。 “品相不错,可见保存得十分仔细。”薛神医品评了一番。 当初,萧家要将这支千年人参当做陪嫁给萧倾月,是她坚持不要的。 萧家在战场建功立业,生死一线。 比起她,他们更需要这个东西保命。 她好说歹说,才劝说他们把东西收了回去。正因为这一举动,才得以保住它。否则,以靖安侯府的贪婪,怕是早就偷偷寐下了。 玄一当即要叫人送银子去萧府,被黄一拦下了。 “我派人送过了,萧府不肯收。” “那也不能白拿。”玄一怕王爷醒来责怪。 “放心吧,这是好事。”黄一朝着他挤眉弄眼。“即便是要给,也王爷醒来,亲自去给。” 这一来二去的,见面多了,不就能生出几分暧昧来了? 他这也是为了主子的终身大事着想! 玄一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黄一给拉到了外面。 “你拉我干什么?松手!”玄一最讨厌的就是动手动脚。 黄一趁四下无人,与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咱们王爷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是不是得考虑一下以后了?” “什么以后?”玄一不解地问道。 黄一斜了他一眼。“看你脑子挺聪明的,怎么关键的时候却犯了糊涂!” 玄一:...... “王爷养好了身体,是不是得娶妻?” “你我跟在王爷身边多年,何时见过王爷对女子上心?” “王爷清心寡欲多年,对身边的女子都是不假辞色,唯有萧将军能相伴左右......” 听他这么一说,玄一顿时明白了。 “你是说,王爷对萧将军......” 黄一点了点头。“王爷或许还没察觉到这层心意......” “咱们不如适时地推一把!” “你想怎么做?”玄一问道。 黄一压低声音,贼兮兮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冲喜?”玄一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是啊!王爷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冲喜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黄一不知道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竟然出了这么一个鬼主意。 “可是,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万一王爷醒来后怪罪......” “等王爷亲自求娶,那得等到猴年马月?那会儿,萧将军怕是都嫁人了!” 黄一没有危言耸听。 他今日去将军府送银票,隐约听下人议论,说是几位萧夫人打算替萧倾月相看人家了。而且,还是她们娘家的兄弟。 “大夫人娘家的表弟在禁军当教头,年纪虽然大了些,却一直未娶,还是头婚!” “二夫人最小的弟弟今年才十八,比姑娘大两岁,人也长得精神......” “三夫人府上没有兄弟,不过倒是有个手帕交,其长子是金科状元,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听说,相貌堂堂,身姿挺拔,好些姑娘家都想嫁呢。” “四夫人的胞弟三年前成了鳏夫,尚未续弦。听说登门说亲的人不少,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 “五夫人......” 这是连人选都备好了,只等萧倾月点头了。 黄一哪儿能不急啊。 萧府 “这些画像是?”萧倾月被叫去大夫人房里,看见满屋子的画像,还以为来错了地方。 大夫人朝着她招了招手,笑得见牙不见眼。“过来瞅瞅,可有看着顺眼的?” 萧倾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这场景好熟悉。 一如当初,她的母亲嘉敏郡主为她的兄长们挑选妻子。 “咳咳......这些画像哪儿来的?”萧倾月不好明着拒绝,假装凑够去看了看。 “都是我们几个从族人当中认真挑选出来的。”大夫人没有拐弯抹角,如实告知。“我知阿月被姓陆的伤得很深,可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 “嫂嫂们年纪越来越大,还能陪伴你多久?我们只想在闭眼之前,找个能托付的人,看着你成亲。如此,到了地下,也好向婆母交差。” 提到嘉敏郡主,萧倾月沉默了。 第126章 冲喜的传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冲喜的传闻 “我家阿月长得这么好看,将来一定能够觅得良人,携手白头!” “娘不求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至少要学着管家,将来嫁了人,才不至于被婆母拿捏!” “你爹每次上战场,我都提心吊胆。阿月嫁个寻常人家也挺好的,起码不用为了夫君夜不能寐。” 嘉敏郡主的话如犹在耳。 萧倾月眼眶忍不住泛红。 那样爱她的娘亲,却在得知爹爹的死讯后,毅然决然地殉情了! 她扶着灵柩回到将军府,娘亲哭晕过去好几回。 等到父兄头七过后,她便趁着她熟睡悬了梁。 嘉敏郡主从小娇生惯养,最是怕疼。 可是为了爹爹,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最痛苦的死法。 萧倾月刚失去父亲,又失去母亲,可想而知,她该有多伤心。 那段日子,她每日过得浑浑噩噩,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魂魄一样。若非嫂嫂们强忍着悲痛对她照顾有加,她怕是都要跟着他们去了。 回忆到这里,萧倾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萧大夫人似乎也想到了三年前去世的婆母,搂着萧倾月的肩膀说道:“婆母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月......她曾说想亲眼看到你出嫁......” 萧倾月蜷缩着的手指紧了紧。 “嫂嫂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你还年轻,不该和我们一样。” 她们都尝过了情爱的滋味,还孕育过了子嗣,早已将生死看淡了。可萧倾月不一样,她才十六岁,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 她不该在萧府虚度年华,陪着她们老去。 “我知道了。”萧倾月不忍拂了她们的好意,只得暂时应下。至于要不要嫁人,她还得好好儿想想。 / 没过几日,璃王昏迷不醒,太后娘娘做主,要找人给他冲喜的消息便传遍了上京。 众大臣惊讶之余,又都忍不住盘算了起来。 想要通过结姻亲来攀高枝儿的还不在少数。 “璃王能不能醒来是个未知数,可毕竟身份尊贵。更何况,他还长成那般模样。就冲着那相貌,都有不少的女子愿意嫁。” “就算永远都醒不过来,用一个女儿换一个王妃的位子也不错。” “能醒来当然更好,日后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有这样想法的人,居然还不少。 太后娘娘只是与小皇帝商议了一句,没想到好些命妇隔天就递了帖子进宫,想要毛遂自荐。 有说自家姑娘品貌兼备的,有说命格好旺夫的,还有的说好生养的。 太后娘娘听得多了,不胜其烦。 待命妇们离开后,她唤来贴身婢女。“宫里什么时候漏得跟个筛子似的?都还没影儿的事,她们竟然都知道了?” “是婢子失察,娘娘恕罪。”婢女慌忙跪下。 太后是个和气的性子,但不代表她好欺负。 若真没点儿城府,又怎么会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活到最后? “给哀家好好儿的彻查。”太后沉着脸说道。“哀家倒想看看,是谁给她们的胆子窥探后宫!” “是!” “另外,将这些画像都送到璃王府去。”太后本想将画像都烧了的,后来想了想,还是作罢。总归是要给璃王选一个王妃的,家世还不能太差。 这些人当中,或许就有合适的。 宫女领命,捧着画像匆匆出了宫。 顾晏临其实早就醒了。 在喝下一碗千年老参熬成的补汤后,他便幽幽转醒了,只是身体依旧虚弱,只能在榻上静养。 冲喜的消息,是为了掩人耳目。 王府前些天抓了个刺客。 只是,那刺客嘴巴严实得很,没有吐露一个字就咬舌自尽了。 为了抓到他幕后的主子,璃王不得不继续装昏迷。甚至,连宫里的御医都骗了过去。当然,小皇帝和太后例外。顾晏临刚醒过来,就命人知会了他们。 那些画像送到他面前时,顾晏临忍不住瞪了玄一一眼。 什么冲喜,都是他闹出来的。 玄一心虚,当即跪下来领罪。 璃王没有惯着他,罚了他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玄一挨完打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后娘娘说了,让您选一位......” 话音刚落,璃王的眼风就扫了过来。 玄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你惹出来的祸,你来解决。”顾晏临没好气地将画像扔给了他。 玄一在画像里扒拉了许久,咦了一声。“怎么没有萧.....” 她刚说了一个字,又生硬地咽了回去。 他偷偷地瞥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他没有起疑,这才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啊,萧家怎么会主动把人送上门来呢? 这些画像背后的家族,皆是攀龙附凤之辈。 萧家家风清正,以萧家人对萧将军的爱护,自然是不屑走这一条路的。 玄一不由得发愁。 要怎么才能撮合主子跟萧将军呢? 远在军营的萧倾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了。 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念叨她。 “将军,听说璃王殿下一直昏迷不醒,宫里的太后娘娘都着急了,说要从世家女当中挑选一女子为璃王赐婚冲喜呢!”若夏的消息一直都很灵通。 萧倾月执枪的手微微一顿。“冲喜?” “是啊,好些人家都送了画像进宫,让太后娘娘挑选呢。” “其中包括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 “这不是乱了辈分么?”萧倾月忍不住嘀咕。 太后与璃王是平辈,她的侄女得管顾晏临叫长辈。 “人选定了吗?”萧倾月甩掉这些念头之后,问道。 若夏摇了摇头。“不过,画像已经送去璃王府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了。” “璃王还昏迷着,难不成要让他的亲信帮他选?”萧倾月很是疑惑。 “应该会用占卜之术吧。” “当初为璃王殿下批命的那位高僧如今在上京呢。” 萧倾月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不管是谁选的,那都不是璃王的意思。 即便是真的冲喜成功,等他醒过来,知道自己被强塞了个女人,怕是会不高兴。 璃王有恩于她,她若不做点儿什么,好像有些对不起他。 入夜之后,萧倾月回房里换了身夜行衣便悄悄从后窗溜了出去。 一炷香时辰后,她便出现在了王府的后院。 她刚踏进院子里,就有几道黑影围了过来。 “是我。”萧倾月扯掉蒙面巾,主动交出了手里的兵器。 几名暗卫不由得面面相觑。 很快,玄一那边便得了信儿。 “快请。”他正愁找不到理由把萧倾月骗来王府呢,人就主动送上门来了。他甚至发号施令,让守在王爷屋子外的人都撤了,好方便两人叙旧。 第127章 不妨考虑一下本王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妨考虑一下本王 萧倾月进屋后,就看见顾晏临手握书卷,斜倚在榻上。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比起上次见又清减了不少。 看似虚弱,精神却好了不少。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平静的眼眸落在萧倾月身上。 “见过王爷。”萧倾月吃惊过后,拱手行礼。 “无需多礼。”顾晏临抬手示意她起身。“萧将军深夜至此,可是有要事?” 他扫了一眼她的夜行衣,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萧倾月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外头的传闻沸沸扬扬,真假掺半,她就是想来确认一下,他是否真的生命垂危。却没想到,他已经醒来了。果然,传言不可信。 “咳咳......恭喜殿下,又闯过了一关。”萧倾月顾左右而言他。 “你来......就是为了确认我是否活着?”顾晏临搁下书卷,缓缓坐起身来。 萧倾月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扶。 毕竟,他才刚苏醒,身子还虚着呢。 只是,手伸到一半就顿住了,不自在的缩了回来。 顾晏临察觉到她的动作,眼眸有异样的情绪涌动。 “下官听闻太后娘娘有意给殿下指婚冲喜......还以为殿下生命垂危......故而冒险夜闯王府,还望殿下见谅......” “王爷于下官有救命之恩,所以......” “所以,不忍心看我就这么死了?”顾晏临将她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萧倾月瞬间睁大了眼睛。 璃王还真是毫不避讳。 要知道,将死字挂在嘴边可不怎么吉利。 顾晏临说了会子话,嗓子有些干涩。 他伸手想要够桌子上的茶壶,却因为没什么力气只得作罢。 萧倾月见状,十分有眼力劲儿地帮他倒了杯茶水。 茶水温度适宜,萧倾月才敢递到他手上。 “有劳。”顾晏临没跟她客气,直接伸手接过。 杯盏本就不大,交接时指尖难免会有所触碰。 萧倾月和顾晏临皆是一愣,随即很快分开。 萧倾月背过手,轻轻捻了捻。“王爷醒来,那下官便安心了。时辰不早了,下官告退。” 萧倾月转身欲离开,却被顾晏临叫住。 “萧将军留步。”顾晏临道。 萧倾月诧异地转身。“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深夜造访,就只是想确认我是否安好?”顾晏临问出这话的时候,表情中多了一丝耐人寻味。 算起来,他跟萧倾月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倒是与萧老将军打过几个照面。他真正开始注意到萧倾月,是在她被退婚后。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诸多苛刻。 就算问题出在陆行知身上,但承受骂名更多的还是她。 他原以为,她会向其他闺阁女子那般从此闭门不出,抑郁寡欢。却不料,没多久她就出现在了城外驿馆,还出手帮了他。 那时候他就在想,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不受礼教束缚的女子。 他承认,他对萧倾月起了兴趣。 之后,两人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她知他身中蛊毒,于是将陶芙送来王府,毫不掩饰讨好之意;她在长公主府遭人算计,他恰巧路过,救下了她...... 如今回想起来,他始终有一事不明。 萧倾月似乎格外重视他的身体。 萧倾月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唔......王爷是北冥战神,人人敬仰......” 顾晏临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知道她没说实话。 其中的缘由,他想要深究,却又不想逼迫她吐露实情。 他眼角扫到桌子上那些画像,忽然话锋一转。“萧将军身为将军府嫡女,想必对这些闺秀十分了解。” 萧倾月懵了一阵,而后才领悟他话里的意思。 她走到书桌旁,将画像一一展开。 户部尚书之女,关婼婼。 丞相长孙女,秦云婉。 定国公嫡次女,林含霜。 御史中丞季岳礼之女,季青竹。 嗯,不得不说,这份名单太后娘娘是用了心的。 画像中的女子,无一不是出身世家门阀,容貌出众,才情满腹。 萧倾月作为家中嫡女,时常跟随嘉敏郡主参加各种宴会,自然是见过这些姑娘家的。只是,这名声嘛都是各家自个儿传出去的,真实的性情如何还有待查证。 据她所知,有着第一才女之称的相府长孙女秦云婉其实文采并不怎么出众。倒是她的庶妹秦云涵精通诗词歌赋,屡屡表现出众。 还有那户部尚书之女,真是人如其名,弱不经风,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御史府的季姑娘倒是娇俏可人,不过好像听说有意中人来着。 剩下的那位林姑娘,她好像跟安宁郡主关系不错。上回安宁郡主在酒楼里造谣她的时候,她还帮腔来着。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想来品行也是有问题的。 至于剩下的那些,都是官职较低的官宦千金,她平时不怎么能接触到。 萧倾月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顾晏临听完她的话,忍不住道:“这么说来,这些都不合适?” “这只是我的片面之词。王爷想要知道真相,还得深/入打探一番。”萧倾月将画卷重新卷起来,摆放整齐。 “我信你。”顾晏临开口道。 萧倾月微讶地抬眸。 “不过,我并没有成亲的打算。”顾晏临说道。 萧倾月噎了一下。 那他干嘛询问她的意见? 顾晏临没有解释,却问了萧倾月一个问题。“萧将军可还有嫁人的打算?” 萧倾月本想干脆地说没有,但想到秦沐说的那个条件,顿时犹豫了起来。 这一停顿,让顾晏临误会了她的意思。 “听闻府上在为将军挑选夫婿?” 萧倾月没想到璃王也这么八卦,含糊地应了一声。 “可有中意的人选?”顾晏临又问。 萧倾月摇了摇头,有些懊恼。“还不曾想过......即便是要嫁人,也得再等个两年。” 萧景轩尚且年幼,而将军府又皆是妇孺,她若是嫁了人,便不能继续住在将军府了。 顾晏临似乎瞧出了她的顾虑,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萧将军,瞧本王如何?” 萧倾月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四目相对那一瞬,萧倾月不禁心虚地红了脸。“王爷这玩笑可开不得!” 按辈分,她还得唤他一声表叔呢。 第128章 不知不觉上了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知不觉上了心 萧倾月从璃王府出来时,脑袋还晕乎乎的,差点儿走错了回家的路。 没办法,璃王那番话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让她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本王没想过成亲,却又不忍拂了圣上和太后娘娘的好意。” “本王与上京贵女素无往来,与其被乱点鸳鸯谱,倒不如寻个知根知底的。” “本王知你迟迟不肯再议亲是害怕重蹈覆辙,遇人不淑。” “萧将军这般文武双全的奇女子,当世罕见,本王甚是欣赏。” “倒是本王......除了亲王的头衔,一无所有,还怕委屈了将军......” “如若答应,本王可以承诺的是,不会约束于你,将你圈在这内宅之中。你仍旧可以当你的女将军,建功立业,光耀萧氏门楣。” 他一番坦坦荡荡的话语,搅乱了萧倾月的心绪。 萧倾月被退婚后,确实没再考虑过嫁人的事情。然而,想要接手萧家暗卫,就必须先成亲。放眼整个上京的儿郎,她还真没一个瞧得上的。 不是过于迂腐,便是一身纨绔做派。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允许女子在外抛头露面。 璃王却明明白白的说了,不会干涉她的自由,也不会用王妃的身份来约束她,她依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此宽厚的条件,她很难不动心。 “将军?”若夏看见主子从窗户跳进来,差点儿尖叫出声。 萧倾月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声张。 “将军这大半夜的,上哪儿去了?”若夏伸手接过她换下来的夜行衣,脸上写满了担忧。 “放心,没去杀人放火。”萧倾月笑着安抚。 若夏凑近伺候她梳洗,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她很快便想到了些什么。 “将军可是去了璃王府?”若夏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萧倾月:...... 这丫头要不要这么敏锐! “咳咳......你如何知晓?”她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若夏笑得贼兮兮的。“婢子上回奉命去璃王府送药,便记住了这个味道。” 璃王常年服药,即便是换了衣裳身上也会有淡淡的药香。 “算你机灵。”萧倾月点了点她的额头。 若夏憨憨地笑着。“将军大半夜的去璃王府,可是璃王殿下出了什么事?” “他好得很!”提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萧倾月脸颊微微发烫。 “这么说,璃王没事?可外头的那些传言......” “都说是传言了,自然不能相信。”萧倾月纠正道。“他不光醒了,身体也比原先硬朗了不少。” 起码,跟她说了半天的话,也不见他露出疲态。 可见那天山雪莲是真的神奇。 萧倾月忽然觉得,花费大量的人力去寻,很值。 重新沐浴更衣后,萧倾月这才躺下。 只是,她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顾晏临说的那些话,弄得她睡意全无。 和她一样,辗转难眠的还有顾晏临。 他性子向来沉稳,嫌少有做事冲动的时候。 可今晚,他却做了件非常冒失的事。 以至于,整晚都在琢磨萧倾月当时的表情,试图从中寻找出答案。 萧倾月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表态,只说会考虑。 他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口了呢? 顾晏临睡不着,索性披衣下床,来到书桌旁。 他铺开一张宣纸,提笔在上面描绘起来。本是想练字平静一下心情,不知不觉间却勾勒出了萧倾月的轮廓。那是初次见面时,她从火光中闯入他的房间,挥剑斩杀刺客,如同神女降世,英姿不凡。 等画完时,顾晏临忍不住一怔。 他怎么会想起来画她? 正欲将纸揉碎,指头触碰到纸张时又有些不舍。 最终,他叹息一声,将画妥帖地收好,藏了起来。 玄一在外间听到动静,偷偷朝里头瞥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主子在画什么,但从表情不难看出他心情愉悦。 难不成,是因为萧将军? “你乐什么呢?”地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 “我在想啊,要不了多久,咱们府上是不是要多一位女主人了!”玄一笑呵呵地畅想着。 “王爷相中哪一位了?”说起这个话题,地一顿时来了兴致。太后娘娘送来的那些画像,他偷偷瞧过,皆是品貌才情上乘的世家女子。 “除了萧将军,你可曾见主子对别的姑娘家上过心?”玄一提示道。 “这......太后娘娘送来的画像里头好似没有萧将军吧......”地一出任务才回到王府,自然不知道萧倾月夜闯王府的这茬儿。 “反正,我瞧着,这王妃的人选非萧将军莫属!” “你这么肯定?” “要不咱们来打赌?” “赌注多少?” “一百两银子!” “行,跟你赌!” 玄一和地一击掌,全然没发现顾晏临已经来到了他们身旁。 “你们在说什么,让本王也来听听。” 二人吓了一跳,赶紧拱手请罪。 “是属下冒犯了,还请王爷恕罪。” “属下这就去刑堂领罚。” 二人说着,就要开溜。 顾晏临叫住了他们。“待天亮之后,将这幅画像送进宫里。” 玄一有些懵。“这是?” “送了便是。”顾晏临神情略有些不自在。 他活了十八载,头一次心仪一个女子,根本不好意思述之于口。 不过,他想太娘娘娘看了画像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至于萧倾月......想来她会答应的。 / “这是璃王命人派人送来的?” “璃王叔醒了?” 太后收到画像后,立马将小皇帝也叫了过来。 只是,两人当着玄一的面展开画像并认出画里的女子后,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璃王相中的女子是阿月?”太后娘娘眼睛都瞪直了。 这是她完全没料到的。 玄一没看过画像,亦是一头雾水。不过,在听到阿月这个称呼后,他的表情立刻就由惊愕转为了欣喜。“是,这画像乃是王爷亲手所画。” “都能作画了,想来身子是大好了......”太后娘娘感到十分欣慰。 玄一如实禀报道:“虽然毒已经解了,但身子亏空得厉害。薛神医说,至少还得静养个三五年才能跟正常人一样。” “璃王这些年受苦了......”太后感慨道。她作为长嫂,几乎是看着顾晏临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得知他的命保住了,她也是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只是,萧倾月亦是她疼爱的晚辈。 太后不好直接下旨赐婚。 于是,立马派了宫中的掌事姑姑去将军府传旨,让萧倾月进宫一趟。 萧家那边接到太后的懿旨,快马加鞭去军营报了信儿。 萧倾月先是一愣,而后就猜到了太后昭她入宫是何用意。 第129章 无比的心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无比的心动 “既是太后娘娘召见,想来是有什么要事。” “你这便进宫去吧,莫要让娘娘久等。” 沈世子是个通透之人,二话没说就准了她的假。 萧倾月离开军营,先是回将军府换回了女装,精心装扮了一番,免得失了礼数。 萧家几位夫人还被蒙在鼓里,都担心地来了她的院子。 “太后娘娘为何突然召见?” “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面对嫂嫂们的关心,萧倾月只能含糊其词。“我也不太清楚。不若,等我从宫里回来再与嫂嫂们细说?” “对对对,可不能让太后娘娘久等。” “若夏,你们几个跟着,务必保护好你家主子。” 若夏和含冬恭敬应下。 一个时辰后,寿康宫。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萧倾月收敛心绪,规矩行礼。 只是,不等她跪下去,就被一旁的嬷嬷扶了起来。 “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太后娘娘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脸上带着几分审视的笑意。 据她所知,萧倾月与璃王平时并没有什么交集。 璃王又是在何处见了她,起了求娶之心呢? 她有些看不明白。 “谢娘娘。”萧倾月福了福身,低眉顺目,不敢造次。 “过来哀家这里。”太后朝着她招了招手。 萧倾月只得上前几步。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舅母生分起来了。”按辈分,萧倾月的确要唤太后娘娘一声舅母。 萧倾月感受着太后娘娘温热的手掌,心里漾起一丝暖意。 曾几何时,母亲也爱这么握着她的手,问她冷不冷。 “一段时日不见,阿月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太后仔细打量着她,依稀能从她身上看到几分嘉敏郡主的影子。“你说说你,干嘛非得学你爹当什么将军。这风吹日晒的,皮肤都黑了......” “姑娘家怎能如此糟蹋自个儿!” “如意,去把哀家收集的美白方子抄写一份来。” 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如今虽说已经三十出头,却保养得极为精细,看着跟未出阁的大姑娘一样,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一般。 难怪先帝在世时,她能够宠冠后宫,任谁都压不过她去。 萧倾月不由得暗暗羡慕。 姑娘家么,谁不爱美呢? 瞧瞧太后娘娘这皮肤,这体态,她身为女子都喜欢得不行,更别提男子了! 早些年,她听母亲提过一嘴,说太后娘娘尚未及笄时,就有不少的人上门提亲,成恩侯府的门槛都要被媒人给踏平了。 可见,她姿容是何等的出众。 当然,太后娘娘出挑的绝非仅仅只是容貌,还有她的才华跟智慧。否则,她也不可能稳坐太子妃之位,一路升级到皇后再到太后,并扛着压力,扶持小皇帝登基,帮他坐稳江山。 两人寒暄了一番,太后便将殿内的宫女太监屏退。 这架势,一看就是有要紧的事要跟她说。 萧倾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做着心理建设。 她猜,肯定跟璃王有关。 果不其然,下一刻,太后娘娘就将一幅卷轴塞到了她手里。 “先瞧瞧这个。”太后娘娘笑颜如花地冲着她挑眉。 萧倾月不明所以,缓缓地将卷轴展开。当看清上面画的女子时,她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眸。 这是......她的画像? 她下意识地看向太后娘娘,试图想从她脸上瞧出点端倪来。 太后也没卖关子,笑着告知了实情。“这是璃王一早命人送进宫来的。” “先前,传闻他不大好,一直昏迷不醒。有人便建议哀家为他挑选王妃冲喜......” “谁知道,他谁都没瞧上,就瞧上你了!” 太后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萧倾月的神情。 萧倾月没想到太后如此直接,任她脸皮再厚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颊。 “阿月何时见过璃王?”太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萧倾月哪里敢说实话,便挑了能说的回道:“小的时候,曾远远见过几次。再就是,端午那日护城河边,侥幸在酒楼偶遇了璃王殿下......” 城外驿馆那次不能说。 长公主府救人那次也不能说。 公开场合,两人的交集实在是有限,她便胡乱编了一个。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你二人还有这般缘分。” 太后娘娘倒是没考虑辈分的事儿。 她一生还算圆满。 享受了旁人无法企及的尊荣,和先皇夫妻也算恩爱,如今贵为北冥太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太过清闲,还真没什么烦恼。 这人吧,一闲下来就喜欢凑热闹。 这不,她突然就对璃王的婚事上了心。 打趣了萧倾月几句之后,太后才问道:“璃王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论相貌,论人品,自然是没话说的。至于阿月你,也是上京城中顶顶好的世家贵女,品貌出众,文武兼修......” “原先因为他那命格,哀家都没想到他会有成亲的这一日......” “唯一不妥的,就是这辈分......” “不过,这也没什么。” “哀家就想问问,你......是何想法?”太后娘娘像一位慈爱的长辈拉着萧倾月的手,耐心地询问。 萧倾月心如鹿撞。 她没想到,璃王竟会直接把画像送到太后娘娘面前。 完全没给她考虑的时间啊。 可回过头来一想,除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 萧倾月在心里盘算着。 首先,璃王的身份足够尊贵。他是北冥王朝仅次于皇帝和太后的存在,而且辈分足够高,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若是当了他的王妃,便是安宁郡主也得乖乖唤她一声表婶。 想想就很爽。 其次,他还是北冥战神,上过战场立下过赫赫战功,算是偏武将这一边的。他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不会瞧不起武将出身的她。 而且,璃王府就只有璃王一位主子。她嫁过去,王府后宅只有她一位女眷,不用伺候婆母,更没有小姑子之类的亲戚,少了许多勾心斗角。 再有就是璃王对她的承诺。 他说过,不会限制她的自由,她仍旧可以做她自己。 这一点,可是狠狠地戳中了她的心,让她无比心动啊。 第130章 愿意嫁他 第一百三十章 愿意嫁他 “阿月可是不愿?”太后见她许久未表态,差点儿误会了她的意思。 萧倾月慌忙抬头,道:“没,没有......能得璃王殿下的青睐,是微臣的荣幸......” 太后听完她的话,忍不住笑了。“瞧你,一口一个微臣的,还真把自个儿当男人了!” “都要嫁人了,总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太后娘娘嘴上数落着,眉眼里却带着笑。 “是。”萧倾月不好意思地牵起嘴角。 太后娘娘瞥见她泛红的耳尖,心想这丫头莫不是也对璃王颇有好感? 难道,她真的放下了? 外头的那些传言,她也是听过的。 当初,萧倾月追着陆行知到处跑,可是闹了好大的笑容。 距离他们二人退婚,不过数月,她真的将心腾干净了? “阿月,你如实跟舅母说,你对那陆世子......”不等太后娘娘把话说完,萧倾月便直接表态。“太后娘娘,微臣......臣女与他早无瓜葛!” “原先,是臣女识人不清,误以为他是良配,做了很多令将军府蒙羞的事。如今,臣女清醒了。他对臣女而言,已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萧倾月目光坚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太后娘娘这才稍稍安心。“你能想明白就好!”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陆行知那等品行不端、不可一世之徒,根本配不上阿月!” 太后娘娘还真是真性情。 萧倾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娘娘的教诲,臣女记下了。” 太后娘娘就生了皇帝这么一个儿子,一直盼着能有个玉团子一样的公主。可惜,未能如愿。萧倾月头一回被嘉敏郡主抱着进宫参加宴会时,她就喜欢上了。 虽说不能时常见到,但每回萧倾月入宫,她都要抱上一会儿。 现在,萧倾月长大了,她依旧是一样。 太后娘娘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久的话,又留她用了午膳,这才放她离开。 “以后得了空,多进宫来陪陪哀家。” “是。”萧倾月受宠若惊。 / 太后娘娘办事效率很高。 萧倾月刚回到府里没多久,赐婚的懿旨就到了。 萧家人又惊又喜,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等到宣旨的公公离开,萧家人才相互搀扶着起身。 “我没听错吧?太后娘娘要把阿月许配给璃王?”二夫人掐了一把大腿,稍稍找回了一些理智。 “应该没听错,就是璃王!”四夫人肯定地道。 “太后娘娘这是要让阿月嫁给璃王冲喜?”五夫人脸上写满了担忧。 “这怎么行!阿月怎么能嫁给一个病秧子,万一......”三夫人也急了。 她们看着阿月长大,虽说姑嫂的名分,但也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她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倾月刚逃离陆家那个魔窟,又跳进另一个火坑。 “大嫂,你平时最有主意,赶紧想想法子啊!” “璃王殿下虽有龙凤之姿,可到底病了这么些年,如今还昏迷着,谁知道能不能醒过来......阿月要是这么嫁过去,旁人会怎么看她?” 先是被退婚,后又做了冲喜新娘,这名声是要彻底地跌入尘埃了。 她们绝不允许萧倾月受半点儿委屈。 “要不,咱们一起进宫,让太后娘娘收回成命?”二夫人出主意道。 萧大夫人看着还算冷静。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子,问道:“阿月可是被逼迫的?” 萧倾月难为情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愿意咯?”萧大夫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璃王她是见过的,长得确实不错。 她这小姑子打小就有个毛病,那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不然,当初也不会追在陆行知身后那么多年。 “咳咳......其实,嫁给璃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以后不用见了谁都跪,还不用晨昏定省,伺候公婆......”萧倾月小声说道。 “这倒是!”萧大夫人笑了。“既是你自个儿愿意,那便乖乖等着嫁人吧。” “大嫂!”其他几位夫人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反对起来。 “你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啊!” “万一璃王殿下醒不过来,阿月要怎么办?” “是啊,或许还要背上一个克夫的骂名......” 萧倾月知道嫂嫂们都是为了她好,想让她余生能有个依靠。可重活一世的她却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靠人不如靠自己。 “璃王的身体其实没那么差。” “这些年,薛神医一直在帮他调理身体。那天山雪莲也将他体内的余毒解了,以后只要好好养着,应该能活到寿终正寝。” “你如何知道这些?”二夫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萧倾月张了张嘴,哑巴了。 她总不能说,她私底下和璃王见过好几次吧? “咳咳......寄居在王府的陶大夫与我有些私交,是她告诉我的。”萧倾月只好把陶芙拿出来当挡箭牌。 “不是说璃王府没有女眷么,这陶大夫......”五夫人抓的重点有些不一样。 “她是我在南疆认识的朋友。”萧倾月解释道。“因为医术出众,所以被璃王请来上京替他看病的。” “阿月何时交了这么一位朋友,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二夫人好奇道。 “唔,她在南疆失踪了一段时日,我还以为她不在人世了......最近才在上京碰到的......”萧倾月怕她们再细问下去会露馅儿,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 “不是说蓉姐儿她们快到上京了么,可有派人去码头上候着?” 提到萧蓉几个,几位萧夫人果然上当。 “蓉娘还在湖州,少说还得四五日。顺娘那边要快一些,应该就是这两日了。”二夫人笑着说道。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丫鬟匆匆进来禀报,脸上满是喜色。 “二夫人,姑奶奶回府了!” 屋子里的人皆是一愣。 “谁?”二夫人惊讶地站起身来。 “是顺姑奶奶。”丫鬟笑着福了福身。“人已经到门口了,正往后院来。” 二夫人一听,高兴坏了。“不是说下雨不好走,不急着赶路么,怎么就到了?” 她说着,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萧倾月几人也是许久没见到远嫁的顺娘了,纷纷跟了上去。 第131章 顺娘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顺娘回来了 “阿娘......” “大伯母,三婶,四婶,五婶,小姑姑......” 府门口,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到门口一字排开的几位长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的夫君和一双儿女。 众人一番见礼下来,就耽搁了不少时间。 “快让娘瞧瞧......”二夫人有三年没见闺女了,拉着她看了又看。“可是清减了不少?” “上回回来是刚坐完月子,如今跟做姑娘的时候差不多,哪里就瘦了。”顺娘握着二夫人的手,笑着说道。 “外头风大,先进府吧。”萧倾月看着不少人感兴趣的凑过来,提醒了一句。 于是,一行人欢欢喜喜地进了院子。 待众人落座,二夫人便叫一双外孙叫到身边,一口一个乖孙,乖宝的叫着,那叫一个稀罕。 府上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气氛十分融洽。 “轩儿,过来见过表哥表姐。”五夫人等到二房的人叙过旧,这才推了推儿子。 萧景轩年纪虽小,但在萧家几位夫人的教导下,已经颇具气度。 小家伙朝着两人拱了拱手,客气地打招呼。 顺娘的一双儿女忙回了礼。 萧家就只有萧景轩一个娃儿,平时连个玩伴儿都没有。如今见了比自己大几岁的表哥表姐,别提多高兴了,立马就要拉着他们去院子里玩。 “去吧。”二夫人不想拘着他们,叫丫鬟婆子跟上去伺候。 萧家其他几位夫人知道二夫人和女儿许久未见,肯定有些私房话要说,很识趣地起身告辞。 萧倾月本也要离开的,却被顺娘叫住。 顺娘看了看一旁没怎么开口的潘家大郎,斟酌着开口道:“小姑姑,听闻圣上破例册封你为女将军,还授了官职,顺娘还未来得及道声恭喜。” 她朝着萧倾月福了福身。 两人虽是姑侄,但年纪却差不多,而且顺娘还要年长几岁。 她如此郑重地朝着萧倾月行礼,萧倾月有些吃不消,忙上前扶了她一把。“都是自家人,怎的还这般客气!” “你人虽未回来,贺礼却一点儿都没少。”萧倾月拉着她重新落座。“别光顾着说我,你家夫君荣迁京官,不一样也是喜事一桩?” 说起这个,顺娘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话虽如此,却比不得小姑姑这个女将军威风!” “行了,就别恭维我了!” “这里也没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 两人说了会儿话,瞬间就熟稔起来,渐渐找回了嫁人前的那份亲昵。 “既然小姑姑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厚着脸皮求小姑姑一件事......” “顺娘。”一直端坐在椅子里的潘家女婿忽然出声打断了她。 顺娘知道他面皮薄,不好意思向娘家人求助。 可都回上京了,她能靠的就只有将军府。 “在娘家人面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顺娘侧过头来,接着往下说道。“潘郎虽被调回上京,吏部那边却迟迟没有定下具体的官职......” 吏部掌管着官员的升迁调令。 按理说,像潘家女婿这种情况,调令应该是跟官职的授命一并到的。然而,他除了一纸调令,根本没有具体提及官职、品级,在哪个衙门。 潘家那边起初还挺高兴的,后来才回过味儿来,担心他的前程,这才催促着他们来上京。 “还有这种事?”萧倾月露出些许惊讶。 不应该啊! “潘家四处托人打听,却一直杳无音讯。不知是不能透露,还是有意瞒着,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顺娘说着,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萧倾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想必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可既然调令都下了,升迁应该就没有问题。” 她说着,便唤来抱春,低声吩咐了几句。、 抱春领命,转身就去寻了萧管家。 萧家一些对外的事务,诸如打探消息这种活儿,都是他在帮着打理。 顺娘见萧倾月这么爽快就应了下来,感激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夫人嗔了她一眼,而后对萧倾月道:“你啊,别太惯着她们,否则以后有你受累的!” “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哪里就累了!”萧倾月道。 几人正说着话,一个丫鬟匆匆地进了厅堂。 “将军,外头来了好多马车,说是来送贺礼的。” “送礼?”萧倾月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二夫人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定是太后娘娘赐婚的消息传了出去。” 将军府门口许久没见过这么多马车了。 上次这么热闹,还是靖安侯府来归还嫁妆。 萧倾月扶了扶额。“消息怎么传得如此之快?” 难不成,府里也有别家的眼线? “太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姑姑大张旗鼓地来将军府,如何瞒得住。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二夫人乐呵呵地说道。 “娘,什么赐婚?” “小姑姑要嫁给谁?” 顺娘听了半晌,忍不住好奇地开口。 二夫人便将赐婚璃王的事说了一遍。 “璃王?可是那位被批命活不过十八的那位?”顺娘离开上京有些年头了,但记性还不错。上京城的权贵,她没少关注。 二夫人点了点头。“就是那位!” “他不是还昏迷着了吗?” “难道传言是真的?太后娘娘打算让小姑姑嫁过去冲喜?” 顺娘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前些时候,萧倾月与陆行知退婚的消息传到潘家,她就气得不行。后来得知陆家的为人处世,又替萧倾月感到庆幸。 她原本想着,以萧家对小姑姑的疼爱,定能再为她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哪曾想,竟被太后娘娘指给了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顺娘几年没有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这么激动也是人之常情。 “万一嫁过去,璃王还是没能好起来,小姑姑以后可要怎么办?” 萧倾月清了清嗓子,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就算璃王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还有个王妃的头衔么......” 当个有权有势的寡妇似乎也不错! 第132章 冲喜新娘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冲喜新娘 璃王府 顾晏临鼻子一痒,莫名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主子可是着凉了?属下这就去把窗户关了!”伺候在一侧的玄一放下手里的账本,就要起身。 顾晏临抬手制止了他。“无妨。” 余毒清除后,他身子尽管还是虚弱,但却轻快了不少。不再动不动就小病一场,甚至体寒的毛病也得到了缓解。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袍,正一一翻看着玄一抱过来的册子。 太后娘娘赐婚的懿旨已下,他和萧倾月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他已经跟萧倾月通过气,萧倾月没有反对。 那么,这聘礼也该准备起来了。 这些年来,宫里都会赏赐不少的东西给他。再加上黄一经营有道,王府的产业在他手里翻了好几番,王府的库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宝贝。 当然,最多的还是名贵药材。 谁叫他身子不争气呢? 十几年积攒下来,王府的资产已经十分可观。 顾晏临翻看的册子,就是他私库的账册。 该选什么当聘礼,他得仔细斟酌。 玄一见他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整理好账册,他凑到主子身旁,就看见主子提笔蘸了蘸朱砂,在册子的名录旁边画圈。他一时忍不住好奇地问道:“王爷这是......” “聘礼。”顾晏临言简意赅地回答。 玄一不由得咋舌。 那些东西可都是要送到将军府去的?这也太多了吧!而且,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多少钱都没买不到。 他估摸了一番,那些被圈起来的东西都够装十来个箱子了吧?而主子还没有停笔,还在继续圈圈画画。 这是打算想把王府搬空么? 顾晏临垂眸,认真地挑选着,并未察觉到玄一的脸色。 等到他终于把所有的东西挑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你带人去库房把东西整理好,再命人去钦天监挑选一个吉日,把东西送过去。”在外人眼里,璃王还昏迷着呢,所以这些事情他不能出面,只能让玄一代劳。 这是小皇帝派暗卫过来与他商量的。 朝中有不少人争权夺利,还老是逼着小皇帝跟璃王对立,让他烦不胜烦。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敲打那些人一番。 小皇帝想要瞧一瞧,究竟是哪些人在背后煽动。 玄一双手接过聘礼单子,恭敬地退下了。 王府的侍卫们听说要去将军府下聘,一个比一个积极。 他们家殿下终于想通了,打算迎娶王妃了,他们能不积极嘛?! “原本以为主子的身体.....没想到机缘巧合,竟然治好了......太后娘娘还赐下了婚事,真是双喜临门啊!” “我瞧着萧将军就不错,她做咱们王府的女主人,我认!” 提起萧倾月,璃王府的侍卫们都颇有好感。 最起码,她不像那些娇气矫情的贵女,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身子弱得一阵风能吹倒。 在他们看来,女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延续后代。 身子太弱,肯定是不行的。 王府冷清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有女主人了。他们自然是盼着王妃好生养,最好是生十个八个的,这样王府以后就热闹了。 萧倾月武功高强,身子强健,看起来就很好生养。 萧倾月是不知道他们脑子里的想法。 她若是知道了,怕是会惊得说不出话来。 / 靖安侯府 “你说什么?太后娘娘给萧倾月赐婚了?”正在安胎的安宁郡主听到两个小丫鬟在院子里八卦,当即就不淡定了。 两个丫鬟被抓了个正着,吓得赶紧下跪。“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有意在您面前提起那位的......” 安宁郡主却迫切想要知道太后娘娘把萧倾月许给了谁,便没有治她们的罪。“说,太后娘娘把她赐给谁了?”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比甲的丫鬟小声答道:“是,是璃王......” “璃王叔?”安宁郡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活不过十八岁,不打算娶妻么? 他怎么会同意的! 宋嫣然扶着安宁郡主走到凉亭里坐下,耐心地解释道:“听闻璃王解毒后便一直昏睡不醒,便有人提议冲喜。太后娘娘或许是病急乱投医吧,就将上京待字闺中的贵女画像送去了璃王府......” “至于最后为何会相中萧倾月......应该是想试探什么吧?” 听她这么一说,安宁郡主果然冷静了许多。“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她见不得萧倾月好过,巴不得她一辈子嫁不出去才好。 所以,在听到太后将她赐婚给了璃王时,才会大为震惊。不过仔细想想,这未必就是一门好亲事。璃王身份固然尊贵,可却有高僧预言他活不过十八。 他如今昏迷不醒,就是最好的佐证。 若她没记错的话,璃王的生辰是在十月,距今已不足三个月。如果要冲喜,就得赶在十八岁生辰之前嫁过去。女子出嫁可是十分繁琐的,六礼走下来,少说也得一两年。 当然,她是特殊情况。 女子定亲后出嫁越晚,越表示娘家受重视。 萧倾月三个月内就要出嫁,可见是何等的仓促。 而且,还是冲喜喜娘。 等到消息传开,她还不被人笑话死! 想到外面的风言风语,安宁郡主就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还以为她有多大能耐呢,没想到最后却是要嫁去璃王府冲喜!” 宋嫣然的想法却与她不同。 在安宁郡主看来,萧倾月嫁给璃王冲喜或许是一种羞辱,却忘了嫁入皇家,本就是一种荣耀。更何况,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璃王! 璃王身子再弱又如何,他的王位可是世袭罔替的! 不像靖安侯府,三代过后,就会降爵。 退一万步讲,萧倾月嫁过去,没能让璃王好起来,甚至是......不过是名声上不好听!从此以后,她就是王妃了啊,她们见了都要向她行礼。 不过,宋嫣然没有好心地提醒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跟萧倾月对上,那是再好不过。 她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她盯着安宁郡主的肚子。 再有几个月,安宁郡主就要生了。到那时......便是她出头之日! 第133章 哪里来的脸 第一百三十三章 哪里来的脸 “你说什么?萧倾月要嫁人了?嫁给谁?”正在外头应酬的陆行知听到楼下的议论,有些失态地上前一把拉住那人。 不知道是不是没认出他来,那喝的醉醺醺的男子笑嘻嘻地说道:“自然是嫁给璃王!” “还是太后娘娘亲自赐婚!” 陆行知乍闻这个消息,震惊得踉跄倒退了两步。 这不是真的! 萧倾月一个没人要的弃妇,怎么会入了太后娘娘的眼,还是赐婚给亲王? 她哪儿来的脸! “胡说八道的吧......”他喃喃地转身。 “我才没胡说!” “我亲眼看到宫里的捧着旨意进的将军府!” “那马车上可是印有皇家特有的标致,我岂能认错?” 陆行知闻言,几乎要站不稳。 雅间里的客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寻了过来。 他们是陆行知约出来陪他一起喝酒的。 之前的谈话,他们可都是听见了的。 看着陆行知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面面相觑。 陆行知不会还惦记着萧倾月那个女人吧? “陆兄,这种谣言你也信?” “萧倾月那等粗鄙的女人,怎么能嫁入皇家,定是弄错了!” “对对对!” 他们都是陆行知的“好兄弟”,或是落魄的世家子弟,或是官职不高的官宦公子。或许,还有想要通过他巴结长公主的,自然是偏向他这边,维护他说话的。 楼下那醉汉却不乐意了。 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怎么就不信呢?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找人去打听啊!” “前往将军府送贺礼的车队都排到巷子尾了,这难道也是假的?” “萧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为北冥立下过战功,怎么就不能嫁给璃王了?” “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醉汉发泄一通,见陆行知几人脸色沉得厉害,终于觉得解了气,摇摇晃晃地出了酒楼。 陆行知下意识地就觉得是骗人。 萧倾月追在他身后那么些年,喜欢他喜欢到全城皆知,怎么可能嫁给别人! 定是看他娶了安宁郡主,跟他闹脾气,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来逼他回头! 对,一定是这样的! 陆行知这么想着,就往楼下走。 “陆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同行的几人感到诧异不已。 陆行知没有回答,而是沉默着往将军府方向走去。 靖安侯府与萧府隔着两条街,不算远。 不然,两家也不会这般交好。 陆行知来到将军府所在的那条巷子时,果然看见门口停着好些马车。 他胡乱找了个下人询问。 那人告诉他,道:“太后娘娘赐婚,萧将军不日便要成为璃王妃。小的奉了家主之命,前来萧府恭贺。” 陆行知脸色猛地一白。 那醉汉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萧倾月要嫁给璃王! 陆行知压抑着心中的痛苦,跌跌撞撞走向将军府大门。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进进出出,他脑子一热,就要跟着混进去。 可惜,他还未跨过门槛,就被看门的小厮拦了下来。 “我要见你们将军。”陆行知见身份被戳破,索性就不伪装了。 他负手而立,昂首挺胸,摆出了世子的派头。然而,一直拖到如今还没继承爵位的他整日借酒浇愁,早已没了昔日的风采。 看门的小厮不屑地嗤了一声,道:“我家将军吩咐过了,靖安侯府的人和狗,一律不得入内!” “你说什么?” “你骂谁是......” 陆行知怒火中烧。 小厮没与他纠缠,直接推搡着把人赶到了外面。“我家将军可没空见你,赶紧离开!” 陆行知想要与他理论,却喉咙发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恰好这时候,顺娘两夫妻从外面回来,与陆行知碰了个正着。 “是你?”顺娘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陆行知这个杂碎! 陆行知显然也认出了顺娘,眼睛不由得一亮。 说起青梅竹马,他和顺娘、蓉娘几人才是。 毕竟,年纪相仿。 两家府上互有往来,他们打小就认识。甚至,情分不比萧倾月少。当初两家结亲,还曾想过撮合他跟顺娘。是他不想平白矮了一辈儿,不乐意,这才定下了萧倾月。 “顺娘,你来得正好!” “这些狗奴才竟然拦着我,还说什么不欢迎靖安侯府的人......” 他以为顺娘刚回上京,不了解情况,便试图蒙混过关。 殊不知,顺娘早就对他心有不满。 两家定下婚约时,陆行知就一副鼻孔朝上的模样,不情不愿的。小姑姑待她那般真诚,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他一份。结果呢,他却嫌弃小姑姑粗鲁,配不上他。看到别的女子欺负小姑姑,他全当没看见,甚至还会向着外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可都是看在眼里。 她不是没劝过萧倾月,让她不要嫁给陆行知。可那会儿的萧倾月满心满眼的都是陆家世子,根本听不进去劝。还说,他只是不擅长表达感情。 他心里是有她的。 再然后,她出嫁了,每天忙着侍奉公婆,照顾夫君,和睦妯娌,没空再操心小姑姑的事。 如今那个后悔啊! 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就该早些让小姑姑退婚。 “来人,把他给我打出去!” “免得弄脏了我将军府的地盘!” 顺娘可没工夫跟他叙旧,她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敢欺负她小姑姑,还想糊弄她,当她傻么? 陆行知脸色骤然一变。“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别看顺娘长相温婉,可好歹是将门出身。若非要在夫君面前保持贵女的形象,早就一脚踹上去了。“你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的那些猪狗不如的事!” “成婚前和表妹珠胎暗结,还贪图我小姑姑的嫁妆,真当将军府没人了么?!” “换做是我,做了此等不要脸的事,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 “你居然还敢厚颜无耻地来将军府耍威风!” 顺娘气地将拳头捏得嘎嘣响。 她没打得他满地找牙,都算是有修养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轰走!” “再去拎两桶水来,把门口好好儿洗洗!” “刚回上京就遇到这么个玩意儿,真是晦气!” 顺娘骂完,陆行知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油来。 萧倾月若是在这里,肯定要给顺娘比个大拇指。 还得是顺娘! 第134章 手未免伸得太长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手未免伸得太长 将军府门口的动静闹得很大,不少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尤其是那些爱凑热闹的,一眼就认出了陆行知。 “姓陆的怎么会来将军府?莫不是,也是来送礼的?” “你看他两手空空,像是送礼的样子么?我瞧着啊,就是不忿萧将军嫁了王爷,来找麻烦的!” “萧将军都与他退婚了,怎么还来痴缠?!萧将军嫁给谁,跟他有关系吗?” “就是!他莫不是忘了,他已经娶妻了,娶的还是位郡主!” “就是见不得前未婚妻好呗!” “什么人呐!” “那是萧家二房的姑娘吧?骂得可真解气啊!” “他活该被骂!” 周围的议论声,让陆行知脸色非常难看。 他顺风顺水惯了,哪里听得这些话! “你,你们给我等着!”除了心虚地放狠话,他根本不敢辩驳。 “滚!”顺娘冷喝一声。 陆行知有着读书人的矜持,到底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本世子不与你这种女子斤斤计较!” 说完,一甩袖子,狼狈地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羞恼,没看脚下,下台阶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成狗吃屎。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 “以后见了靖安侯府的人,不用多费唇舌,直接打出去!”顺娘经过门房时,开口吩咐。 “是,姑奶奶。”小厮恭敬应道。 后院那边想必是听闻了陆行知来闹事,都称赞顺娘做得对。 “侯府的人都是些没脸没皮的,不用给他们好脸色!” “上回在行宫,他自己摔了一跤,非要赖在阿月头上。幸好圣上英明,查清楚了来龙去脉,否则阿月又得被冤枉了!” “还有这种事?”顺娘听得气愤不已。“早知道,就狠狠地揍一顿了......” 后面这话,她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没敢让她夫君听到。 女子向来都被要求温柔娴静。 顺娘在娘家随性惯了,还是有些改不过来。 潘家郎君倒是没说什么,只端着茶盏小口喝着,只当没听见。 / 萧倾月下职回来,就听说了这事。 她没想到,陆行知竟还会找上门来! 莫不是以为,她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该不会是得了什么臆想症吧! “不必理会!”萧倾月一心都扑在军务上,都已经很少想起他来了。只是偶尔腾出手来给侯府使使绊子,让他们没空找她的麻烦。 前不久,她在追查巫族余孽的时候,便查到他们与上京的某些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其中,隐约就有靖安侯府的手笔。 勾结外族,祸害官家女眷,这罪名一旦成立,抄家都是轻的。 只是,她手里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镇国公的意思是,不要打草惊蛇,派人盯着侯府的动静。 她这几日早出晚归,就是在忙这事。 “对了,顺娘让打听的事,可有进展?”她沐浴更衣过后,总算是想起了这茬儿。 若夏一边帮她绞着头发,一边恭敬地应答。“婢子与吏部侍郎府的春雪姐姐相熟,她是侍郎夫人跟前得力的丫鬟,说是知道一些内幕。” 萧倾月哦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若夏停顿了片刻,如实地禀报道:“关于潘姑爷的调令,吏部本来给安排的是去兵部。后来,不知怎么的,被尚书大人给驳了......” “似是有意让潘姑爷去工部。” 虽说都是六部任职,品级也相同,可一个手握兵权,一个却是闲职,谁重谁轻,一目了然。 潘家亦是武将出身,自然是想靠着军功继续往上爬的。 若真去了工部,做不出成绩来,前途便止步于此了。 萧倾月听得直皱眉。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针对! 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萧家跟魏家有什么过节。 “魏尚书......魏府......” “魏家可是出过好几位娘娘。”若夏提醒道。 萧倾月瞬间明白了。 萧家向来中立,是坚定的皇帝一派。 换句话说,就是谁做皇帝,萧家就忠于谁! 至于魏家,向来与赵王走得近。 想明白了这一层,萧倾月就有头绪了。 “魏家的手未免伸得太长!” “这是没把圣上放在眼里啊!” “将军打算怎么做?”若夏问道。 她也早看那些老头子不顺眼了。 如今还欺负到一群孤儿寡母头上,就更让人瞧不起。 “魏家这些年行事越发嚣张,定是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你找人去查查魏家以及那些旁支,但凡涉及命案的都一查到底!” 若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将军这是打算来个釜底抽薪?” 与其见招拆招,不如直接将魏家扳倒! 不然,时不时地在背后阴你一把,都够令人应付不暇。 小皇帝可是对那些霸着权势不肯归还的世家不满已久。 他亲政以来,很多策令无法顺利实施,就是因为有这些人的阻挠。 小皇帝虽然恼火,却也暂时拿他们没办法。 那些人身居高位,不想着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福利,反倒倚老卖老,自私自利。他们总以为皇帝年纪小,朝政大事还得靠他们来打理。只要他们不点头,皇帝的话就做不得数。 可他们到底是小瞧了当今圣上! 据她对圣上的了解,他已经暗中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提拔了许多寒门子弟。这些人的官职虽然不高,也没担任什么要职,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些人慢慢渗透到了朝堂内外,只要时机成熟,便能厚积薄发,狠狠地让那些瞧不起他们的人栽一个跟头。 打个比方,若说世家是那参天大树,那么小皇帝培养的人就是大树周围的野花野草。看似毫不起眼的小花小草,随着日子的流逝,会一点一点蚕食大树的养分。终有一日,大树会因为养分缺失变得枯萎,失去活力。而那些小花小草会一天天长大,长了一茬儿又一茬儿,散发出勃勃生机。 打定了主意,萧倾月便把将军府的人全都散了出去。 这些人大都在军中做过斥候,打探消息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接下来,就是等待。 萧倾月将查到的事情与顺娘夫妻说了,并说出自己的打算。 想要将一棵大树连/根拔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只要抓住它的弱点一直深挖下去,等到根部彻底烂了,大树也就活不成了。 第135章 撤回郡主封号,贬为庶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撤回郡主封号,贬为庶人 自打萧倾月要嫁给璃王冲喜的消息散播开来,原本门可罗雀的将军府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每日登门拜访的人无数,门口的马车都排成了长龙。 一时间,萧家成为了上京城中炙手可热的结交对象。 不过,萧家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 所以,除了以前就有来往的那些人家,大多数人都被婉拒在了府门口。 至于送来的贺礼,萧家几位夫人都有认真地记录成册,等有合适的机会,就会将这份人情还回去,绝不贪图便宜。 只不过那些被拒的人家,心里难免会有些怨言。 渐渐地,也传出一些闲话来。 “真不知道萧家清高个什么!萧倾月不过是给去璃王府冲喜,还真当飞上指头成了凤凰呢!” “璃王一直病恹恹的,谁知道能不能好起来!若她嫁过去,人反而......一个克夫的名声怕是跑不掉的!” “即便是运气好,帮着璃王度过了难关。一个冲喜王妃而已,又岂能真正得到尊重?” 这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说的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起初,萧家人并没有在意这些。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还能堵住不让人说话不成?只是日子久了,难免也受憋屈得难受。 尤其是萧倾月的几位嫂嫂。 她们很是替萧倾月不平。 “阿月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不值得一个王妃的位子了?那些人嘴巴可真是够刻薄的!” “人还没嫁过去呢,就诅咒她以后日子不好过,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得亏是阿月心胸宽广,不与她们这些长舌妇计较。换我,肯定打得她们哭爹喊娘了!” 关起门来,萧家人说话就没了顾忌。 这些时日,上京城许多人家举办宴会,都给萧府递了帖子。萧倾月没空应酬,都是萧家几位夫人帮着走动。闲话听得多了,哪儿能不生气。 倒是萧倾月一脸淡然,仿佛没察觉一般。 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何必在意旁人说了什么?” “只要璃王府的人认可我这个王妃就行了。” 好言安抚了一阵,才让萧家几位嫂嫂消了气。 不过,萧倾月觉得这些谣言传的有些不正常,于是命人查了查。没想到,这一查竟查到了靖安侯府头上。 “谣言最先是从安宁郡主名下的一家铺子里传出来的。那铺子专门卖胭脂水粉,进出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女眷。一来二去的,消息就传开了。” 若夏说起这事就火大。“将军与她无冤无仇,她竟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当真是可恶!” 萧倾月嗯了一声,神色平静,看不出息怒。 “婢子实在是气不过,就抓了安宁郡主身边的一个丫鬟严刑逼供。结果,她居然说,她是受宋姨娘指使。这分明就是推卸责任!” 郡主的贴身丫鬟,岂是一个姨娘能驱使得了的?! 若夏怎么都觉得不合理。 萧倾月听到这里,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倒也不是不可能。” 安宁郡主如今怀着身孕,每日嗜睡得很,哪里有功夫理会这些事情。 宋嫣然可是因为她落了个孩子,她心里能不恨她? “我可是听说,安宁郡主与这宋姨娘处得如同亲姐妹一般,外人都道她们是妻妾和睦的典范呢。”萧倾月扯了扯嘴角,说道。 若夏不屑地嗤笑一声。“妻和妾本就云泥之别,说出这番话来的,也不怕咬了舌头!” 安宁郡主身为长公主之女,何等尊贵! 宋嫣然不过是陆行知的一个妾,堪比奴仆,哪有资格跟郡主姐妹相称。 “安宁郡主当真是糊涂!” “旁人那般嚼舌根,她不以为耻,反倒引以为荣!难怪会把长公主气得卧床不起!” 如此不孝,真是给皇家抹黑。 长公主的确是病得不轻,据说连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太后娘娘还曾下旨,让薛神医去为长公主诊治。薛神医断言,长公主乃是心病。若不能敞开胸怀,药石无医。这个诊断结果,更加坐实了安宁公主的不孝。 有好一段日子,安宁郡主都不敢踏出侯府,就怕听到外面的闲言碎语。 “后来太后娘娘亲自去了趟长公主府,不知道给长公主说了些什么,长公主的身子才渐渐好了起来......”若夏消息一向灵通,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 萧倾月每天听她八卦,也成为了一种习惯。 别看只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但认真琢磨起来,却能悟出很多的事情来。 几日后,宫里突然派人去了靖安侯府,宣读了太后娘娘的懿旨。 大概的意思就是,安宁郡主不仁不孝,言行举止毫无章法,有损皇家声誉。故而,收回皇家赐予的郡主封号,贬为庶人。 此消息一出,可谓震惊四座。 安宁郡主更是经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醒来后,据说哭得伤心至极,甚至还埋怨起了长公主。 侯夫人得知皇家收回了她的郡主封号,也是备受打击。 如今侯府能够恢复到往日的生活,是沾了郡主儿媳的光。这个郡主的头衔没有了,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再加上她把长公主得罪狠了,日后想借长公主的势平步青云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 侯夫人心急如焚,立马叫了两个婆子去安宁郡主。不,现如今该叫冯氏了。让婆子好生劝她,不要与长公主离了心,要多回长公主府走动。 不然,连这母女情分都没了,侯府也就彻底失去助力了。 起初,冯云慧怎么都拉不下面子,不肯轻易低头。 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为何要低声下气地回去赔罪? 可到底是经不起侯夫人的一再催促,加上有陆行知在一旁吹耳边风,她态度就渐渐软化了。 只不过嘛,她肯迈出这一步,长公主那边却未必肯接受。 “据说,安宁......冯氏大张旗鼓带着人回长公主府,结果连门都进不去!” “长公主这回是真的气狠了,哪里肯轻易原谅。” “冯氏在门口又是跪,又是哀求的,都没有用......全上京城都在看她的笑话呢!” 若夏将这些事儿说给萧倾月的时候,萧倾月正在看暗卫送来的书信。 信厚厚的一沓,全都是魏家这些年来贪赃枉法的证据。 第136章 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若夏,以后别拿这些无聊的事来烦主子。”抱春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 这丫头她已经教训过好几回了,可惜一直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如此聒噪,以后怕是很难找到婆家。 若夏捂着额头,一脸的憨笑。“我这不是见主子每日早出晚归的辛苦,说说笑话给主子解乏嘛~” “靖安侯府的事,与我们何干?以后,少在主子面前提。”抱春作为大丫鬟之首,最擅长揣摩主子的心意。别看主子现在没事人一样,但提起靖安侯府还是会觉得膈应。 偏若夏这丫头不长记性,几次三番地提及那些人。 若夏吐了吐舌头。“好姐姐,我以后不敢了......” “再敢多嘴,就把你调去铺子里。”抱春可不只是说说,是真有这个想法。若夏这丫头嘴皮子利索,能说会道的,或许能在经商上发挥她的一技之长。 萧倾月看完书信,抱春警告地瞪了若夏一眼,这才上前伺候。 萧倾月将整理好的证据拿给抱春,吩咐道:“想办法,将这些书信送到御史中丞府上。” 有了上次的事,她已经不再信任京府尹衙门。 尽管徐夫人是母亲的手帕交,可徐大人却未必会在意将军府。坐在他这个位子上,他更多的是权衡利弊,力求谁都不得罪。 “是。”抱春仔细将书信收好,拿去外院亲自交给了秦管家。 隔日,朝堂之上,御史刘大人果然站出来弹劾了魏家。 罗列的罪名整整十二条,最严重的是贪污受贿,以权谋私,强抢民女,草菅人命这四条。什么霸占民宅,仗势欺人,打着魏家的旗号招摇撞骗,这些还都是小问题。 魏尚书自然不会承认,当场就翻了脸,说刘御史是污蔑。 小皇帝老神在在的坐在龙椅上,不紧不慢道:“可有证据?” 刘御史从衣兜里掏出一沓状纸,上面有苦主的亲自画押。 他双手呈了上去。 小皇帝随手翻了翻,眉头高高地皱起。 当然,他不可能偏听偏信。 “两位大人,各执一词,朕不好武断。” “此案便交由刑部和大理寺,一同审理。” 魏尚书据说当时脸就黑了。 刘御史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根本就没机会去毁灭证据。 若只有一个衙门审理就罢了,他还能找人压下此事。可大理寺卿却是个硬骨头,还特别的愤世嫉俗。这个案子落到他手里,肯定会一查到底。 想到这里,魏尚书头一次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尽管有些事不是他所为,但这些年来族人仗着尚书府的势在外面横行霸道。因为没有闹出打乱子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帮忙遮掩。 到底是他疏忽大意了。 早朝结束,魏尚书回到府上便闭门谢客了。 他召集幕僚,让他们想办法了结此事。但商议来商议去,都没个结果。 “人证物证俱在,恐怕不好脱罪......” “说起来,都是魏氏族人犯下的事,与尚书大人无关。大人只要大义灭亲,找个罪魁祸首交出去,或许就能挽回颜面......” 魏尚书何尝不知道找个替罪羔羊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这么一来,肯定会失去人心。 日后想要让族人们替他办事,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容我想想......”魏尚书扶着额头,脸色阴沉。 / 三日后,大理寺和刑部便将结果上报给了皇帝。 罪证确凿。 魏尚书跪在御书房外,哭得声泪俱下,称自己有视察之罪,没有约束好族人。他愿意将功折罪,捐献银两,安抚苦主。 犯下罪孽的族人,他绝不姑息,该斩的斩,该流放的流放,绝无二话。 如此一来,倒是叫人高看他一眼。 最终,小皇帝只是罚了他一年的俸禄,以儆效尤。 消息传回将军府,若夏还挺不服气的。“都闹出好几条人命了,居然只罚了俸禄,这世道何其不公!” 萧倾月倒是能理解。 毕竟,她找到的证据只是魏氏旁支犯下的罪行,还无法让魏家伤筋动骨。 魏尚书做了这么多年的尚书,若说没点儿案底是不可能的。只是,短时间内,她还无法查到。 而且,她深知无法一次将魏家搬到,只能徐徐图之。 真要是把魏家惹恼了,将军府肯定会遭到报复。 倒不是说她手下的人露出了马脚。以他对魏尚书的了解,定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他之前有针对过将军府,萧家自然也在他的报复之列。 来日方长。 不过,因为魏家刚被打压过,行事低调了很多。萧倾月再托人去吏部活动了一下,潘家大郎的职位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兵部员外郎。 别看只是从五品,但好歹是京官,与地方上的知府不相上下。 潘家大郎看着任命书,当即就朝着萧倾月拜了拜。 “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萧倾月其实也没付出多少,不过是托人问了一句,就立马给安排了。 当然,她并不认为吏部的官员是看在她萧家的面子上才会通融一二。 他们看的是璃王殿下的面子。 提到璃王,就不得不提昨日王府过来下聘的盛景了。 璃王府不但做足了礼数,准备了足足四十八箱的聘礼,还请了皇室德高望重的长辈亲自到将军府下聘,狠狠地粉碎了之前的那些谣言。 那一箱箱珍贵的聘礼抬进将军府,就知道皇家如何看重未过门的璃王妃了。 靖安侯府之前散步的谣言,不攻自破。 “四十八箱的聘礼,可真是大手笔啊!这在整个上京城,怕也是独一份吧?” “那箱子沉得哦,扁担都压弯了,绝对是货真价实!” “慈安大长公主已经好些年没在上京露过面了吧?据说连宫宴都鲜少参加的,竟然会亲自出马到将军府下聘。可见啊,之前那些风言风语都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做不得数!” “可不是?那位大长公主可是笑着从将军府离开的,可见对这未来的璃王妃有多满意!”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靖安侯府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侯夫人据说气得晚膳都没怎么吃,还摔碎了一套她最喜欢的碗碟。 陆鸢更是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凭什么他兄长不要的女人,能嫁入王府? 第137章 猪油蒙了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猪油蒙了心 这一世,陆鸢如愿地跟心上人订了亲。 没有了萧倾月苦口婆心的劝导,再加上宋嫣然这个嫂子的别有用心,陆鸢顺利地跟情郎有了肌肤之亲。 她效仿安宁郡主,逼迫侯夫人点头应了婚事。 侯夫人当时又急又怒,差点儿就动用家法。 可陆鸢跟猪油蒙了心一般,死活不肯放弃心上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还威胁侯夫人,若是不答应,就跟冯郎私奔。 到时候,丢的可是侯府的脸面。 侯夫人气得仰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暂时先应下。 萧倾月趁机添了一把火,让人撞破了陆鸢和冯书生私会。如此一来,侯府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甚至还要对外放话,美化一番。 “冯公子出身书香门第,在诗会上对陆家姑娘一见倾心。” “冯公子诗画无双,才华满腹,来年春闱必定高中!” 这些都是陆鸢找人散播出去的。 她将他们的相遇说成是一见钟情,彼此倾心。又到处宣扬他才华横溢,虽然没有高的出身,但终有一日会一飞冲天。 寻常百姓听了这样的故事,或许会说才子佳人,天作之合。但放在世家大族的圈子里,就是不合规矩,不知廉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合规矩。陆家说的再好听,也掩盖不了私会外男,私相授受的事实。” “这也不稀奇吧?安宁郡主......冯氏当初不久不也是大着肚子嫁进的侯府?” “看来陆家的家风便是如此!” “昨儿个那陆家姑娘竟公然与那冯公子相约游湖,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避嫌呢!” “换做是我,早就没脸出门见人了!” 因为侯府出的这档子事,整个陆氏一族都跟着蒙羞。据说,族里好几个已经定了亲的姑娘都被退婚了。陆氏族人大为不满,闹上门来讨要说法。 侯夫人再如何巧言擅辩,也架不住族人一起施压。最终,不得不答应帮那几位退亲的姑娘找到婆家,并给予银两的补偿。 侯府本就不富裕,冯云慧的嫁妆也被她挥霍得差不多了。 突然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可把侯夫人心疼坏了。 因为这个,她又狠狠地将陆鸢骂了一顿,罚她在府里禁足。没有她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陆鸢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时又哭又闹的。 侯夫人这次倒是硬气,没有心软,还勒令丫鬟不许给她吃食,想要以此逼她妥协。 陆鸢刚开始还挺有骨气的,说不吃就不吃。 可到了第二日,便饿得头晕眼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来,她倒是认错了。 不过嘛,有多少真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母女俩因为这事,心里有了疙瘩,自然不如以前亲近了。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中秋。 萧倾月难得休沐,打算陪着家人在府中赏月。 恰逢另一位姑奶奶蓉娘也回了娘家,家里突然多出好些人,越发显得热闹起来。 比起出嫁前,蓉娘瘦了不少,脸色十分憔悴。 回到将军府,她便抱着大夫人痛哭了一场。诉说着在婆家的不容易,还说婆家人都嫌弃她,还逼着她给夫君纳妾。 萧大夫人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 女婿是她亲自挑选的,和她娘家一样是出身书香门第,最是清贵。蓉娘的婆母,还是大夫人的远房表妹,有这层关系在,蓉娘怎么会受委屈? 可不管大伙儿怎么劝,蓉娘坚持要和离。 孙家女婿连夜追到上京,一再的恳求,她却连面都不想见。 萧大夫人恼火不已。 她叫来蓉娘跟前服侍的丫鬟,询问情况。 几个丫鬟都是欲言又止。 她们的主子太能作了! 其实,孙家待蓉娘是真的很不错了。没有让她晨昏定省立规矩,也没有因为她生了女儿就不喜欢。反倒反过来安慰她,让她不要急。等养好了身子,过几年再怀胎。 至于纳妾,是蓉娘自己提的。 可能是一时赌气,也可能是真的怕生不出儿子来,所以便想给陪嫁丫鬟开了脸,让她去伺候姑爷。 姑爷当时就拒绝了。 小两口为了这事,还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 于是,蓉娘便觉得姑爷不喜她了。 因为之前不管她怎么闹,姑爷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 这么作天作地,婆家还继续容忍着,已经是很难得了。偏蓉娘铁了心,要和离。说什么在孙家待不下去了,把孙夫人都给气病了。 萧夫人了解了真实情况后,去到蓉娘院子,将她狠狠地骂了一顿。 “你可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婆母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还不知足,非得闹得家宅不宁!都说了等养好了身子再怀,又没人逼迫你,是你自个儿想不通,能怪谁?” “和离的事,想都别想!我绝不允许你败坏萧家的名声!” 萧家如今就萧倾月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她们都帮不到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她添乱。 偏偏蓉娘如此不懂事! 萧大夫人骂完,捂着胸口好半天没缓过来。 蓉娘还不服气呢,觉得母亲不疼她。 萧大夫人索性叫人把院门关了,让她在里头思过。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萧大夫人是个有魄力的,不会因为心软就放纵她胡作非为。 蓉娘为此又大哭了一场。 萧倾月知道了这件事,并不曾去看过她。 倒是顺娘,过去劝了几句,结果被蓉娘一句“你日子过得顺遂,自然不理解我的苦楚”,生生将顺娘给气走了。 “我看大姐姐就是过得太好了,才不知道珍惜!” “她若身在菀妹妹和芸妹妹的处境,岂不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菀娘和芸娘可没她们这么好的运气。 刚出嫁的时候,或许还能维持表面的和睦。可日子久了,私心就暴露无疑。她们的夫家与萧家结亲,打得就是想要平步青云的主意。 可萧家人行事向来都光明磊落,并不肯轻易提拔。久而久之,他们的耐心消磨光了,便不拿萧氏女当回事了。 有些人家,还能维持一下表面的太平。 比如芸娘嫁的李家。 菀娘就没这么幸运了。那赵家人见无利可图,就开始冷落她,甚至还抬了几房姨娘进府。尤其是萧老将军战死后的这三年,他们更是不拿菀娘当人看。 若不是有衷心的奴仆护着,她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第138章 贺礼,玉牌出现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贺礼,玉牌出现 “将军不去看看蓉姑奶奶么?”知秋端着刚做好的糕点进来,见她气定神闲地做着花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蓉娘回到将军府后眼泪就没干过,作为长辈的萧倾月一次都没去看过她,显得有些不合理。 要知道,其他几位夫人可都是去权过了。 虽然没什么用。 萧倾月仔细地糊着灯笼,头都没抬一下。“劝她的人还少么?我即便是去了也没什么用。” “蓉娘打小性子就倔,跟我大哥一样!” “只有吃过亏了,才会老实一些。” 知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有些纳闷儿。 自家将军是如何知道这些道理的? 算起来,她比蓉姑奶奶还要小好几岁呢。 她不知道的是,萧倾月是活了两世的人。前世,她吃的苦可是要命的那种。蓉娘自小被宠坏了,没体验过人间疾苦。遇到不顺心的事,就爱钻牛角尖,自然就把自个儿给困住了。 “孙家姑爷还住在外院?”将兔子灯做好后,她拎着手上掂了掂。 “是。”知秋恭敬应道。“据说挑灯夜读,子时过后才歇下。” 孙家姑爷这次追来上京,一是为了把蓉娘哄回去,二来也是为了来年的春闱。 他在乡试、府试中都过了,成绩还十分优异。 这次奋力一搏,怕也是为了金榜题名。 萧倾月知道蓉娘的不忿是为了什么。 孙家书香门第,不像武将那般可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且孙家离开上京多年,势力早大不如前。纵然孙家姑爷才高八斗,但没有人扶持,只能在当地做个书吏。 蓉娘一向爱攀比。 她的妹妹们嫁的男人,如今大都有了功名。唯有孙家姑爷不爱仕途,一心只醉心山水,吟诗作画。在她看来,这就是没出息。 她觉得,被妹妹们比下去了,会让人瞧不起。 孙家姑爷如今都为了蓉娘妥协了,打算考取功名,给她挣诰命。她嘴上说着和离,寻了借口回娘家,估摸着是想将军府这边帮着出一出力,好让孙家姑爷的仕途走得顺利一些。 萧倾月摸准了她的心思,所以才没去劝。 反正,等到孙家姑爷高中了,她自然就跟着回去了。 “让外院的人精心伺候着,莫要疏忽怠慢了。” “若有什么需求,尽管找管家。” 孙家清贵,最注重名声,在钱财上有些捉襟见肘。 萧倾月没有明晃晃的给他拿银子,怕惹得他不快,只能在生活上尽量照顾着些。 萧倾月的灯笼是给轩哥儿做的。 小孩子嘛,就爱这些小玩意儿。 “送去五夫人的院子。” 知秋看着那漂亮的花灯,眼馋得不行。“将军如何会做这些?” 萧倾月哭笑了笑。 前世,她为了讨好婆家人,放下刀剑棍棒,改为洗手作羹汤。为了给小姑子留下好印象,花了好几日跟着老手艺人学做灯笼,手都磨出泡来了。 可惜,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当着她的面说着喜欢,背过身去,就把灯笼扔到了池塘里。 回忆起这些,萧倾月的胸口还有些闷闷的。 前世的她,真是够傻的。 “闲着无聊,便学了。”她胡乱编了个理由。 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 萧府一行人还是去祠堂祭拜了先祖,而后又去寺里点了长明灯。难得出府一趟,自然要玩个尽兴。只不过,这日出门的人太多,以防走失,萧倾月并未领着她们去人多的地方,而是选择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巷子。那里同样有庙会,卖的吃食格外好吃。 那条巷子,距离城南平民区不远。 逢年过节,萧家都会给那边将士的遗孤们送去节礼。 今日也不例外。 萧倾月刚下马车,就被孩子们认了出来。 他们欣喜地一拥而上,亲切地唤着她转。 “把这些糕点拿去给他们分了。”萧倾月笑着摸摸他们的头,对身后的丫鬟吩咐道。 抱春几人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吃食拿了出来,挨个儿发了下去。 很快,大人们也闻讯而来。 看到萧倾月又带来不少的粮食瓜果和蔬菜,都羞愧地不敢收。 “将军府一直惦记着咱们,可咱们也不能太过贪心。这些年,靠着将军府的接济,大家的日子都渐渐好过了起来。咱们有手有脚的,不需要将军再破费了!” “是啊,我如今靠着给别人缝补衣裳,每个月都能挣不少呢。” 萧倾月知道她们不愿意麻烦她。 可她既然继承了将军府的衣钵,就要把这个责任继续扛下去。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不必多想。” “这些糕点是府里的厨娘们做的,很是应景。想着孩子们喜欢,便带了一些过来。” 于是,大家只得千恩万谢地接过。 送完了吃食,萧倾月又去了趟学堂。 秦沐正在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萧倾月并未进去打扰,而是等散学后才与他交谈了几句。 “听闻将军定亲,这是他们托我给将军的贺礼。”趁着四下无人,秦沐将一个盒子递到了萧倾月的手中。 萧倾月微微一愣。 这盒子,看着有些眼熟。 “将军不妨打开来瞧瞧。”秦沐捋着胡子说道。 萧倾月迟疑了片刻,缓缓掀开,一块玉牌映入她的眼帘。 “这玉牌......”莫不是号令萧家军的信物? “正是。”秦沐欣慰地点头。 他原本还以为,这玉牌还要等些时日再拿出来。 结果转眼,萧倾月就要成为璃王了。 行军打仗之人,最敬仰的就是大英雄。 显然,璃王便是他们敬佩的人之一。 萧倾月嫁给璃王,等于是强强联合,他们自然十分高兴。 所以,这玉牌便心甘情愿地交了出来。 萧倾月抚摸着玉牌上的纹路,心中感慨万千。 这玉牌她觉得眼熟,是以前在父亲的腰间见过。而且,这玉牌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上一任主事之人去世后,玉牌就会回到萧家军的领头人手中。直到下一任主事人诞生,获得大家的认可,玉牌才会再次出现。 如今,这块玉牌到了萧倾月的手中,就代表着她已经被认可。 第139章 灯下看美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灯下看美人 “属下秦沐,拜见将军!”在萧倾月拿到玉牌的那一刻,军师便恭敬地单膝跪了下去。 萧倾月忙伸手扶起他。“秦叔,您这是做什么?” “萧家军令牌得见天日,萧家后继有人。秦某,高兴啊!”秦沐红着眼睛说道。他是个孤儿,是在战场上被萧老将军捡回来的。 萧老将军见他天资聪颖,将他待在身边亲自教导,让他从一个寂寂无名之辈,一跃成为了萧家军的一员。 秦沐一直很感激萧老将军的赏识,并发誓会效忠萧家,直至他离开人世。 如今,萧老将军不在了,萧倾月接手了萧家军,她就是他的新主子。 这一拜,是应该的。 萧倾月见他如此,心情格外沉重。 这也意味着,她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两人在学堂里交谈了许久,直到萧大夫人派人来催了,这才结束话题。 “将军打算何时去见见他们?”秦沐她送到门口时,问了一句。 萧倾月思索片刻,将见面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地点放在了城外护城河边的食为天。 秦沐领命,再次朝着她恭敬地一拜,目送她离开。 回到府上,已是夜里。 萧景轩困顿得趴在萧倾月的怀里,睡得正香。 这一晚上,她们逛了许久的描绘。小家伙兴奋不已,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一会儿看杂耍,一会儿看唱戏的,喜欢得不得了。 萧家几位夫人过惯了清静的日子,这是三年以来过得最热闹的一次节日。 回府时,每个人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进了后院,萧倾月一路将萧景轩送回五夫人的住处,又叮嘱丫鬟婆子不要给他投喂太多的甜食,这才放心的离开。 萧倾月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含冬匆匆地朝她走来。“将军,璃王殿下来了!” 萧倾月微微一愣。 谁来了? 含冬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璃王殿下在院子里恭候多时了......” 他怎么会来? 身子好利索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好些问题在脑海里翻涌着,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加快。 “命人在外面守着。”萧倾月走到院子门口才终于反应过来。不管怎么样,她到底是女子。虽说两人已经定了亲,但三更半夜后宅私会,到底是不合规矩。 含冬应了一声,乖乖地守在了门口。 萧倾月调整好呼吸,推门而入,就看见了灯下的顾晏临。 灯下看美人,月下赏秋霜。 古人诚不欺我! 顾晏临那张脸,是真的好看。 萧倾月是病愈之后的他,五官越发清晰明了,如同蒙尘的珍珠抹去了浮尘,令人眼前一亮。 察觉到她在看自己,顾晏临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卷,缓缓抬起头来。 萧倾月对上他的眼眸,终于回过神来。“殿下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你我既已有婚约,可直呼我的字。”顾晏临嘴角含笑,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萧倾月清了清嗓子,正要说不敢,就听见顾晏临说道:“我姓顾,名晏临,小字君安。阿月,可唤我君安。” 阿月这个称呼,只有比较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 顾晏临叫起来倒是顺口。 萧倾月不禁老脸一红。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臊得慌。 前世,即便她与陆行知做了五年夫妻,他都不曾这么唤过她。 在他口里,她永远都是萧氏。 “阿月,可是不高兴我这么叫你?”顾晏临见她愣了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这才出声询问。 萧倾月支支吾吾好一会儿,说道:“只是个称呼而已,殿下想怎么叫都行。” “好,那我以后便叫你阿月。你也叫我君安,可好?”顾晏临一副温润君子模样,言行举止却叫人摸不着头脑。 萧倾月没敢应。 他可是璃王! 他的字,恐怕只有皇室长辈才能叫。 萧倾月不想纠结于此,试图转移话题。“殿下看着气色不错,身体可是大好了?” “托阿月的福,已经好了。”顾晏临浅笑道。 他抬手,示意她落座。“可是去逛了庙会?” 萧倾月点了点头。 “去了城南那边?”他又问。 萧倾月惊讶地抬眸。 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萧府里有他的眼线?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顾晏临主动开口解释道:“你鞋子上沾了不少红色的泥。整个上京,只有城南那边有这种泥土。” “还有你身上的桂花香气很浓郁。应该是去城南那边的寺庙了吧?听闻,那寺庙里种了成片的桂花树。” 萧倾月不禁汗颜。 她竟是误会他了。 “嗯,陪嫂嫂们去寺里还愿。”萧倾月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 “在我面前,阿月不必如此拘谨。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顾晏临的命是她救回来的,她就算把他的命要回去都不为过。 萧倾月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端起桌子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她没注意到的是,顾晏临那一瞬惊愕且耐人寻味的表情。 这桌子上,可就一盏茶。 萧倾月喝的那杯,是顾晏临刚喝过的。 这下子,轮到顾晏临不好意思了。 萧倾月喝完之后,这才发现拿错了杯子,一张脸越发烫得厉害。 她竟是与璃王公用了一个杯盏? 想到这里,萧倾月真恨不得死了再重来一次! 两人或许都很尴尬,就这么安静地在屋子里坐着,谁都没有再出声。直到抱春进来,提醒她热水已经备好,询问是否送进来。 萧倾月每日作息十分规律,申时末回到府上,酉时处理没完成的事情,最迟不超过亥时就要躺下。 顾晏临是个有眼色的,于是起身告辞。 萧倾月跟在他身后,将他送到门口。 “天色已晚,阿月早些歇息。”顾晏临冲着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萧倾月茫然了片刻,恍然想起忘记问他来的目的了。 “殿下!”她在身后叫住他。 顾晏临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殿下来此,应该不只是坐坐吧?”她犹豫着开口道。 顾晏临轻轻地嗯了一声,忽然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她。“这个,送给阿月。” 那是一块月亮形状的玉佩。玉质通透,一看就知道水头极好。镂空的造型,做工精美,瞧着十分有灵气。这样的玉佩,当真是独特,世间罕见。 “送给我的?”萧倾月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亲手雕刻,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顾晏临的话在耳边回荡,听起来那样不真实。 第140章 早产,诞女 第一百四十章 早产,诞女 顾晏临什么时候离开的,萧倾月记不清了。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浴桶里泡着了。 手里,还拿着他送她的月亮玉佩。 他说,这是它亲手雕刻的。 萧倾月把玩着手里的玉佩,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有了前世的经历,她实在不该再去碰这些东西的。 “唉......”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惹得外间伺候的若夏忍不住憋笑。 “将军可是在为了玉佩的事情烦恼?” “正所谓礼尚往来。璃王殿下送了将军玉佩,将军是不是也得送璃王殿下一份礼物?” 不得不说,若夏说到了点子上。 “那你觉得,送什么比较合适?”萧倾月转身,趴在了浴桶边缘。 前世,她投其所好,送陆行知的东西不是名贵的笔墨纸砚、发冠、镶嵌着宝石的腰带之类的物件儿,就是真金白银。 像璃王殿下这般亲自雕刻的东西,她还真没有。 况且,她也不擅长女红。 “我瞧着话本子里写的,都是送帕子、衣裳什么的......再不济,也得绣个荷包。”若夏想了想,道。 “你家主子的绣工如何,你难道不清楚?”萧倾月才不想自取其辱。 “送礼最重要的是心意。”若夏笑着说道。“就算主子绣两片树叶,璃王殿下都会很高兴。”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璃王殿下待自家主子如何,她可是看在眼里。 比起陆行知那个杂碎,璃王殿下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他不光身份尊贵,性子还温润,从不摆脸色给人瞧。谈吐见识,亦是不凡,文武双全,战无不胜。出手还大方!自家主子库房里一半的稀释珍宝,都是璃王命人送来的。最要紧的一点,璃王殿下身边可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表妹、妾室,贴身伺候的都是清一色的男子。 这般洁身自好,又雍容贵气的男子,当真是世间难寻。 萧倾月有些意动。 只是,她的绣活儿实在是拿不出手。 刀剑棍棒,她倒是舞得有模有样。 头疼了半天,萧倾月最终还是听了若夏的建议,命她去库房招了一匹月白色的缎子,打算给璃王绣个荷包。巴掌大的物件儿,应该不难......吧? / 中秋那日,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靖安侯府进了贼,怀着身孕的冯云慧受了惊吓,早产了。 消息传到萧倾月耳朵时,已经是两日后。 倒不是若夏主动提起,而是她打马回城时,刚好碰到衙役压着几个壮汉从她身旁经过,便随口问了一句。得知那两人竟胆大包天夜闯侯府,还企图对世子夫人不利,被下人们逮了个正着。 冯云慧受惊过度,当即就见了红。 经过一天一夜的煎熬,诞下了一个病恹恹的女儿。 不足月的孩子,小小的一团,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哭声也猫叫似的,看着就难养活。 据闻,冯云慧得知生的是个女儿,一口气没缓过来就径直晕了过去。第二日醒来后,便哭哭啼啼,说肯定是弄错了。 “御医诊断了好几次,说怀的是男胎,怎么会是个女儿......”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周围的丫鬟婆子都在劝,让她先养好身子,以后还有机会。 可冯云慧哪里听得进去,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怨自艾。 “怎么会是女儿......陆郎一定很失望......” “他盼嫡长子盼了这么久,结果却生下一个赔钱的丫头......” “陆郎呢,让他来见我!” 冯云慧疯疯癫癫的,看着甚是可怜。 可惜,如今伺候在她身边的,都是宋嫣然的人。 “夫人还是别闹了!世子本就恼您没保护好孩子,如今小公子变丫头,世子更是不喜......” “世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差事,正是上进的时候。老夫人说了,让您在好好儿养身子,没事不要出院子......” 她们张口闭口世子,根本没将她这个世子夫人放在眼里。 冯云慧如何受得了这份憋屈,当即就要罚她们。 结果,却惹来一阵笑话。 “夫人还当自个儿是郡主呢!您可别忘了,皇家已经收回了您郡主的封号,就连封地和俸禄都一并没收了.....长公主也因此厌弃了您,不许您再踏入长公主府一步......” “在咱们面前耍什么威风!有本事,找老夫人和世子说理去啊!” 冯云慧气得头晕目眩。 她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就连伺候的下人都敢明目张胆的数落她!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扇她们巴掌,却很快又虚弱地躺了回去。 “夫人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与其浪费体力瞎折腾,还不如想想以后日子该这么过吧!” “如今,府里都是宋姨娘在打理,咱们都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呢!” 丫鬟们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们说什么?”冯云慧忽然睁大了眼睛。 “奴婢说,如今侯府是宋姨娘管着家。日后这院子里的吃穿用度,都得经过她的允许。” “夫人还是乖乖地躺下吧。否则,气坏了身子,可没钱抓药!” 她们说着,就退出了屋子。 都不愿意跟她待在一处。 冯云慧气得尖叫。 “怎么会这样......” “她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可是郡主......” 她话说了一半,便哽住了。 不,她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了。 她甚至连宋嫣然都不如。 起码,她还是侯夫人的远房侄女,是陆行知的表妹。 而她,只是一届庶民。 还是个被娘家抛弃无家可归的女人! 冯云慧悔不当初啊。 她回想起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非常后悔。 她和陆行知的相识,相知,就仿佛一个笑话。 原先,他对她有多么的柔情似水,现在就有多残忍。 从她生产到现在,他都没来看过她一眼。 甚至,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在何处花天酒地。 冯云慧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 “宋嫣然,我视你如亲妹,你却在背后捅我刀子......” 那些闯进她院子里的贼人,应该也是她安排的吧? 否则,守卫森严的侯府,寻常贼人如何进得来?还偏偏,进了她住的院子! 第141章 打蛇打七寸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打蛇打七寸 “冯氏也太倒霉了吧!” “那么多院子,怎么就她的院子里进了贼?莫不是......” “要说那位宋姨娘还真是厉害!都被赶到庄子上去了,还能被抬为姨娘。如今,还帮侯夫人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当真是手段了得!” “冯氏之前拿她当亲姐妹一样,我就觉得不寻常。如今被反咬一口,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贵妇们聚会时,都在议论这件事。 不过,她们都很有默契,没有把话传到长公主耳朵里。 长公主以前很喜欢办宴会,时不时地就会邀请各府女眷去公主府赏花。如今,已经连着几个月闭门谢客,听说是身子不大好。 这个时候,就不去刺激她了。 只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长公主虽然嘴上说不认这个女儿,可到底做了十几年的母子,感情是做不了假。即便她不去刻意打听,也知道她肯定过得不好。 原先伺候冯云慧的那些人,都被宋嫣然寻了各种由头打发了,如今留下来的几人,都已经转投了宋嫣然的麾下。 可想而知,冯云慧的日子过得有多惨。 这日,长公主刚喝完药,坐在廊下晒太阳,就见身旁的嬷嬷欲言又止。 “是不是她又闯了祸了?”长公主云淡风轻地问道。 嬷嬷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禀报。“殿下,郡主......云慧姑娘她,早产了!” 长公主秀眉微挑。“哦?” “殿下似乎并不奇怪?”嬷嬷有些诧异。 “她行事不计后果,又容易轻信于人,迟早会被人害。”长公主打着扇子,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记得,还有两个月才足月吧,孩子是男是女,可还好?” 冯云慧的死活,她懒得搭理,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听说,是瓦之喜。”嬷嬷小心翼翼地答道。 “哦,那她在侯府的日子怕是更难熬了。”以长公主对侯夫人的了解,肯定会借这个由头狠狠地压冯云慧一头,然后从她哪里讨要好处。 “长公主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好歹养了那么多年......”嬷嬷见起风了,忙为她披上了斗篷。 长公主身子娇贵,受不了半点儿凉。 长公主拢了拢衣袖,道:“从知道她身世的那一天起,本宫就已经放下了。” 原来,冯云慧竟不是长公主亲生的女儿。 那日,眼看着长公主药石无医,身边的嬷嬷不得不进宫去求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怜惜长公主,便出宫亲自探望了一番。 她这次出宫,便是开解长公主去的。 太后娘娘告诉她,安宁郡主并非她亲生,而是驸马跟养在外面的外室所生。当年,她与那外室同日生产。结果,她的孩子刚生下来便夭折了。驸马怕她伤心过度,便将那外室所出的女儿抱回府里,谎称是他们的女儿。 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太后娘娘早些时候是不知情的,直到有一日,有人将一封举报信送到她跟前。她命人核实了一番,结果竟然是真的! 混淆皇室血脉,简直胆大包天! 太后娘娘震怒,本想将此事揭破,治冯家的罪。还是小皇帝劝说,家丑不宜外扬,这才忍了下来。之后,安宁郡主行事越发荒唐,太后便趁这个机会道明了真相,并收回了郡主的封号。 长公主很是伤心了几日。 可后来竟慢慢想明白了。 她凭什么为了那父女二人的错惩罚自己?她堂堂北冥长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世间只要她想要的,得来易如反掌。 为了个不孝女,还是一外室所出的低贱女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于是,长公主开始配合治疗,身体慢慢就好了起来。虽然还不能行动自如,但比起数月前,已经好了很多。起码,太医院的老大人们都松了口气。 嬷嬷见长公主不愿意提及冯氏,便闭了嘴。 长公主躺在摇椅上,丫鬟在一旁伺候着,别提多惬意了。就在嬷嬷以为她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问道:“原先她身边伺候的那些人呢?” 嬷嬷愣了片刻,答道:“据说被那宋姨娘打发出府了。几位嬷嬷想回了长公主身边伺候,奴婢不敢擅自做主,就让她们去了庄子上。” “另外有几名大丫鬟,据说是被配了人......” 那些都是长公主精心培养出来的,就怕冯云慧嫁去侯府受什么委屈。 结果,就因为她的愚蠢,白白葬送了她们的人生。 “罢了,你去账房支取些银子,拿去给她们。” “主仆一场,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嬷嬷恭敬地应下。 至于靖安侯府,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那就要做好被她踩在脚下的准备。 / 长公主很是知道怎么让靖安侯府的人痛苦。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 靖安侯府不是想要往上爬?那她就亲手斩断他们的前程! 长公主身子刚好了一些,就进宫了。 她去了太后娘娘宫里,说侯府如何如何欺负冯云慧,如何不把她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还有几个月前,侯府诓骗她十五万两银子的事,也一并抖了出来。 最后来了一句。“求太后为长宁做主!” 论年纪,长宁长公主比太后还要大好几岁。 看着好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太后娘娘叹息不已。当即就命人给小皇帝传话,让他把陆行知召进宫里问话。 “你莫要哭坏了身子。”太后娘娘拿着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等事情查清楚了,哀家一定给云慧讨回公道。” 太后娘娘如何不知道长公主这是在做戏? 只是没拆穿罢了。 反正,她也看陆家不顺眼很久了。 当初,陆鸢弄坏了她的古琴,害得她心爱之物无法还原。这笔账,她可还记着呢。 只是,后宫不得干政。 她顶多只能派人申斥侯夫人母女几句,不会带给她们实质性的伤害。 否则,就是她心胸不够宽敞,以权压人了。 现如今,有了长公主作筏子,她自然乐得帮她一把。 很快,陆行知被传唤进宫又被抬着出宫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第142章 挨打,不识抬举 第一百四十二章 挨打,不识抬举 “听说了没,靖安侯府的世子因为冲撞圣驾,挨了三十大板!” “听说被打得皮开肉绽,太医说几个月都下不来床呢!” “这事还有后续呢!” “什么后续?” “陆世子被罢官了!据说,连世子的头衔都快保不住了!” “啊,为啥呀?” “还能为什么,宠妾灭妻呗!” 众人在提起这事的时候,都是幸灾乐祸。 陆行知自打娶了安宁郡主之后就变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抢走别人定好的官职不说,还时常大放厥词,对那些出身微寒的官员冷嘲热讽。 这样的德行,谁会喜欢呢? “这都是报应!”有人总结道。“当初,他弄大寄居在府上的表妹的肚子,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了!” “是啊,正妻还没太进门,就跟别的女子珠胎暗结,可见一点儿都不懂礼数!” “萧将军跟他退婚,是明智之举!” “幸亏退了婚,不然现在遭罪的就是她了!” “听说,那冯氏早产,就是那妾室害的!” “如此歹毒的妇人,竟还帮着侯夫人管家,真是没天理!” “原先还觉得侯夫人挺通情达理的,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才发现,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正是因为有了宋氏这样的母亲,才养出陆行知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止呢!我听说啊,陆家的小女儿还未及笄就定了亲!定的还是个寒门学子!” “这倒是没听说过!” “因为嫌丢人,所以很低调。” “这陆家的姑娘小小年纪就与男子私定终身,可见其家教!” “真是家门不幸啊!” 总之,如今靖安侯府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靖安侯府 侯夫人看着浑身是伤的儿子,心疼得直落泪。“圣上怎能如此狠心,下这么重的手,分明是想要我儿的命啊!” “母亲慎言!”陆行知知道府里到处都是眼线,可不敢让她胡说八道。否则,就不是挨板子这么简单了,搞不好就连侯府的爵位都没了。 侯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圣上因何罚你?还有你那差事......” 提到这个,陆行知的脸就黑了。“说我宠妾灭妻。” “长公主不是不认冯氏这个女儿了吗,怎么突然就进宫向太后娘娘告状了?”侯夫人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起初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冯氏,就怕传到长公主耳朵里吃了挂落。 后来,她几番试探,发现长公主是真的对冯氏失望了,甚至连公主府都不让她进了,这才心安理得起来。 当然,她没在明面上动手,而是在背后给她穿小鞋。 诓骗她拿出大部分嫁妆银子不说,还以陆鸢即将出阁为由,向她要了几间地段极好的铺子。 冯云慧刚开始是不肯的,是她连哄带骗,又叫陆行知在她耳边吹枕头风,这才把契书弄到手。 拿到了想要的,侯夫人对冯云慧立马就冷淡了起来。 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又把管家的钥匙交给了侄女宋嫣然。 就这么,架空了她。 冯云慧受了委屈,向陆行知倾诉,反倒被他训斥不懂事。还搬出了出嫁从夫,孝顺长辈等伦理纲常,不断地给她洗脑,逼着她认错。 冯云慧因为在意陆行知,怕惹他不高兴,只得顺从。 久而久之,她的气焰就被打压了下去,再也回不来了。 之后,她身边能信任的人被一一赶出侯府,她就成了孤立无援的独木舟。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 侯夫人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顺遂。 哪曾想,长公主突然来了这么一招。 “那可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岂会真的不管!” “兴许,是嫣然这次做的太过了!” 陆行知沉着脸说道,却始终觉得自己没错,错的都是别人。 “嫣然找外男来吓唬她确实不对。”侯夫人见儿子开了口,只能顺着话他的话往下说。“还是先想想该如何挽回吧。否则,长公主一直闹下去,侯府怕是永无安宁之日了!” “母亲放心,我自有办法。” 陆行知的办法,就是让人抬着她去冯云慧面前卖惨。 他以为,只要他哄几句,冯云慧又会跟以前一样,对他服服帖帖,百依百顺。 毕竟,他屡试不爽。 然而,这一次,任凭他说再多的甜言蜜语,冯云慧都不为所动。 “夫君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为何家里进了贼,我被吓得小产,你都没回来陪着我?” “不要告诉我,你公务在身,脱不开身......据我所知,你这官职甚是清闲,并没有多少事可做......” 冯云慧如此不给他体面的一通质问,让他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可他到底是厚颜无耻惯了,冯云慧的这番质问又怎能让他羞愧呢? “云慧,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在我心里,我就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 “我为了你,都被打成这样了......” 冯云慧暗暗流泪,却不去看他。“是为了我吗?” 宠妾灭妻! 他是为了宋嫣然才挨打的! “你是不是听丫鬟婆子嚼舌根了?那都不是真的!” “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陆行知无耻起来,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换做几日前,冯云慧听到这番话,肯定会喜极而泣。 夫君如此在意她,她怎么能不高兴。 可如今,她却心如止水,再也翻不起任何涟漪。 假的,都是假的! 她只是身体虚弱,又不是耳聋。 丫鬟们在屋外议论时,并没有刻意避开她。她们说了些什么,冯云慧并不在意。直到听闻陆行知挨打,还是宠妾灭妻的罪名,她心里当时竟无比的畅快。 接着,便是无尽的羞愧。 她的母亲,在得知她不被婆家善待后,竟拖着病躯进宫为她讨回了公道。 母亲如此爱护她,她却为了这么个男人,几次三番惹得母亲伤心欲绝,险些去了半条命! 她,是真的不孝啊! “冯云慧,你到底有没有听说话!”陆行知发现她望着头顶的帐子发呆后,忍不住发了火。 他都这么低声下气地挽回她了,她竟然无动于衷?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识抬举! 萧倾月如此! 冯云慧亦是如此! 第143章 送表哥一顶绿帽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送表哥一顶绿帽 陆行知挨了三十大板,又在冯云慧那里吃了瘪,脸色越发难看。 “去锦绣阁。”每次心情不顺,他就爱去宋嫣然处寻求安慰。 这次也不例外。 没想到,小厮抬着到锦绣阁时才被丫鬟告知,宋嫣然出府去了。 陆行知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她去了何处?” “说是去了成衣铺子。姑娘出阁在即,总少不得置办嫁妆。姨娘如今管着家,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丫鬟眼神闪烁,嘴上却不忘替自家主子说着好话。 听说是给妹妹陆鸢置办嫁妆,陆行知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 同一时刻,宋嫣然刚从另外一个男人的榻上下来。 如今,她在侯府的地位虽然稳固,可没有孩子傍身,始终还是差了点什么。她深知,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仰仗着侯夫人和表哥。一旦她在他们跟前得宠,所有的权势就会被收回去。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嫣娘,时辰还早,不如再多留片刻。”男子模样倒是生得不错,唇红齿白,体态风流。 不怪宋嫣然会选中他。 此人是陆家旁支的子弟,名唤陆行云。因为相貌与陆行知有七分相似,被宋嫣然撞见后,便留了个心眼儿。陆行云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家中长辈早已去世,靠着几亩薄田和族人的接机混吃等死。 两人看对眼后,便一拍即合,勾搭在了一起。 宋嫣然推开他环着她蜂腰的手,轻斥道:“一会子表哥该回府了,见我不在府里怕是要起疑了。” “你没听说么?他在宫里得罪了贵人,挨了几十大板,这会儿怕是还起不来身呢。”陆行云抚摸着她的头发,舍不得怀里的软玉温香。 他是个浪/荡子,族里给他相看了好几次都没成。就他这种一没有功名,二没有家财的,哪个姑娘愿意嫁他? 和宋嫣然凑到一块儿之后,他倒是找到了家的感觉,有些离不开她了。 “表哥受伤了?”宋嫣然听到这则消息,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陆行云幸灾乐祸道。“据说,是他那丈母娘......也就是长宁长公主去太后娘娘面前告了他一状。” 至于是何原因,他没敢说。 宋嫣然心肝儿颤了颤,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因何治罪,她多少能猜到一些。 这下子,她越发坐不住了,飞快地整理好衣服就往外走。 这个时候她更要陪在陆行知身边,晓意照顾。不然,等他反应过来,势必会与她离心。她好不容易才挽回一些局面,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匆匆上了马车,宋嫣然的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殷红。 丫鬟被她收买,自然不会往外说。 而且,宋嫣然在外面借种,她还得帮忙遮掩。 回到侯府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姨娘可算是回来了。”守在院子门口的丫鬟瞧见她的身影,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世子已经在院子里恭候多时了!” “婢子跟世子说,姨娘出府给鸢姑娘置办嫁妆了。” 言下之意,就是提醒她一会儿回话的时候不要说漏嘴。 “你做的很好。”宋嫣然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赏给了丫鬟。 丫鬟捧着银簪,千恩万谢。 宋嫣然打发丫鬟在门口守着,调整好情绪后迈了进去。 陆行知挨了板子,刚上完药,正趴在榻上小憩。 他浑身疼得厉害,怎么能睡得踏实。 听到门口的响动,立马睁开了眼睛。 “表哥,你......你怎么被打成这样?是谁动的手?”这就是宋嫣然的高明之处。她闭口不提宠妾灭妻这事,就是想要模糊事实,企图蒙混过关。 “是不是萧倾月?” “她怎能下如此狠手!” 陆行知本来挺不高兴的,听宋嫣然这么一说,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嫣儿,你这里有没有止疼的药,给我熬一碗端过来......”陆行知哪里好意思说是被皇帝罚的,含糊其辞了一番。 宋嫣然忙从箱子里翻出一个药包,递给了一旁的丫鬟。“拿去小厨房熬了端来。” 丫鬟有些犹豫。 这可是虎狼之药!虽说镇痛有奇效,可服用的次数多了,势必会有后遗症。 宋嫣然怎么会不知道服了这药是什么后果,却并没有收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丫鬟不敢违抗,只得转身出了屋子。 “表哥受苦了!”宋嫣然转过身来时,脸上又是一副急切的关心模样。“可是疼得厉害?嫣儿帮表哥吹一吹。” 陆行知见她处处都替他着想,心里果然舒服了不少。 没多大会儿,丫鬟便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宋嫣然亲自伺候他服下,又塞了一颗果脯到他嘴里,这才轻轻扶着他躺下。 药里添了安神的成分,很快陆行知便精神不济的睡了过去。 宋嫣然看着榻上狼狈至极的男子,眼底泛起冷意。 从他护不住她,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后,她对他的爱意就慢慢消散了。尤其,是她落胎的那一晚,她疼得死去活来,他却没来看她一眼。 宋嫣然恨啊! 凭什么她要受这份罪! 引/诱她偷尝禁/果的是他,事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也是他! 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所有的苦果都要她来承担? 她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如同看一个死人。 重新回到侯府,她就发誓一定要狠狠地报复回去。 安宁郡主怀上孩子后,她就开始偷偷往陆行知的饭食里加绝育的药了。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会是孩子唯一的母亲。 可惜啊,冯氏肚子不争气,生了个赔钱的丫头。 她这才不得不改变计划,找了个人借种。 她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 大夫说,那一碗落胎药让她元气大伤,想要有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之后,她就一直在不停地服用调理身体的药。但被抬进侯府做了姨娘,陆行知几乎夜夜都歇在她屋子,她的肚子仍旧没有动静。 她私下找大夫把过脉,大夫说她的身体已然康复。 所以,有问题的,可能是陆行知。 秋猎时,他受了很重的伤,说不定就是那时候伤了根本。 这怎么能行呢! 第144章 不得了的秘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得了的秘密 若夏从针线铺子出来,一眼就认出了从面前过去的马车。 是靖安侯府的。 车轱辘上的陆字,格外醒目。 若夏想起陆行知挨打的事,忍不住多瞧了一眼。没想到,马车里坐着的既不是侯夫人,也不是陆鸢,而是宋嫣然。 她一个妾,怎么敢弄出这么大排场的? 还有,看马车行驶的轨迹,她是从城西过来的? 城西那边有一条巷子很出名。 很多官员在那边养外室。 宋嫣然是刚好路过,还是有什么秘密? 若夏最喜欢打听高门大宅里头的腌臜事,立马叫来一个侍卫,让他去那条巷子查探。 没想到,还真叫她查出了点什么。 晚上萧倾月下职回来,若夏便迫不及待地将此事与她说了。 “宋嫣然与外男私会?”萧倾月听到这个消息,还挺震惊的。 毕竟,那可是陆行知的爱妾啊! 他们表哥表妹情比金坚,宋嫣然怎么会背着陆行知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那奸夫将军想必听说过,是陆家旁支的子弟,名唤陆行云。算起来,与陆行知还是堂兄弟呢。”若夏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也是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宋嫣然到底瞧上那浪/荡子什么了?陆行知虽说也不怎么样,可好歹是侯府世子。那陆行云除了比他年轻个几岁,其他各方面都远不如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萧倾月觉得这事不简单。“你叫人盯着些。” “是。”若夏见主子不再是兴趣缺缺的样子,答应地十分爽快。 主仆二人闲聊了几句,萧倾月重新低下头去绣荷包。 料子是上好的料子,荷包的形状也是丫鬟帮着裁剪好的,只需要她缝上图案,便可以大功告成。 只是,萧倾月都盯了好半天了,却还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她学女红还是年幼的时候被嘉敏郡主逼着学的。 后来实在是不擅长,才改学了别的。 她摸惯了刀剑棍棒,拿着绣花针却是无比的艰难。 “将军,这是婢子挑选的一些花样子。”抱春女红是出了名的好,时常帮着萧倾月做贴身的衣物。她知道主子不擅长这些,挑的都是最简单的图案。 可即便如此,在萧倾月看来,还是难如登天。 她照着花样子绣了几针,手指就被戳了好几下。 虽然这点痛算不得什么,可到底是影响心情。 绣了不到一刻钟,萧倾月就放弃了。 她还是送他些别的吧! 抱春没想到主子这么快就放弃了,有些哭笑不得。“将军,若实在不行,绣几个字也行。” 绣字? 这个萧倾月还真没想过。 要绣什么好呢? 萧倾月冥思苦想,终于琢磨出了一点头绪。“那就绣平安喜乐四个字吧!” 抱春笑着点头。 有她在一旁指导,萧倾月渐渐上手了。 主仆二人花了一个时辰,终于将荷包绣好。 萧倾月看着上面那还算工整的字,微微松了口气。 她将绣花针往篮子里一扔,吩咐道:“去找个盒子装起来。” 抱春笑着应了一声。 萧倾月本是要找人送去璃王府的,被抱春拦下了。 “璃王殿下可是亲自将玉佩送到主子手上的。这样,方显诚意。” “是吗?”萧倾月挠了挠头。 见抱春点头,她这才将盒子收了起来。“行,改天本将军亲自去一趟。” 抱春几个丫鬟见状,都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翌日,萧倾月早早地就去了军营。 沈世子正为了上头的命令发愁呢,见她到了,忙把人叫到了身边。“西凉国派了使臣来北冥,人已经到京郊了,陛下才收到信儿。” “这事,下官也听说了。”萧倾月正色道。 西凉是游牧民族,时不时地就会骚扰北冥领土。 以往也就是大雪封山后带人来边城抢粮食,等抢到足够的食物后离开了。 边境百姓,不堪其扰。 去年那次更过分,举兵二十万南下,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若非璃王临危受命,将他们拦在了塞外,还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要遭殃。 这次派了使团过来,还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我听到一些内幕,不知道是真是假。”沈世子将屋子里的人遣出去后,压低声音说道。 “愿闻其详。”萧倾月拱手。 “这次的使团里有一位西凉公主。据说是西凉王最疼爱的女儿,打小就以美貌闻名。这次来北冥,打的是和亲的主意。” 萧倾月不由得皱眉。“西凉乃北冥手下败将,他们有何脸面提出和亲?” “可知要将公主嫁与谁?” 小皇帝才十三四岁,成婚起码也得等到十六。 那公主等得起? 若不是皇帝,那就是王公大臣,亦或是皇室宗亲。谁愿意娶个敌国的公主,这不是明晃晃的将把柄往皇帝手里送么? 萧倾月实在是参谋不透。 沈世子看了她一眼,眼神带了几分古怪。“有传闻说,那公主倾慕璃王殿下。这次来北冥,也是想要嫁给璃王。” 萧倾月一整个大无语。 这是跟她抢夫君来了? “西凉人居心叵测啊!”萧倾月说道。 顾晏临将西凉打得落花流水,直接杀到了西凉王庭,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西凉人的血。说是西凉的死敌都不为过。 西凉王竟还要将公主嫁给他,怕不是打着离间璃王跟皇帝的关系。 璃王是北冥战神,一旦被逼得与皇帝反目,下场就只有一个。 沈世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西凉这是想使美人计呢!” “他们定是知道璃王殿下的毒已解,想方设法的要毁掉他!” “只是,璃王如今还昏迷着,无法亲口拒绝西凉使臣.......” 万一被西凉人钻了空子,可就麻烦了。 再者,璃王已经和萧倾月定了亲,婚期就在两个月之后。 西凉公主这时候插上一脚,也太不厚道了! “堂堂西凉公主,是没男人要了么,非得跑来西凉和亲!” “太后娘娘赐婚的事,她难道不知道么?” “如果真的打算和璃王纠缠不清,难不成是想做妾?” 沈世子语出惊人。 萧倾月的脸色有些凝重。 倒不是怕了那西凉公主! 她嫁给璃王,本就是为了冲喜。 两人并没有男女之情。 只是,她的父兄一生都只有一个女人,她也甚至妻妾和睦都是骗人的假象。若皇帝真的让那西凉公主进了璃王府,想想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十分膈应。 第145章 西凉公主要和亲 第一百四十五章 西凉公主要和亲 西凉使团送公主来北冥和亲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上到老人,下到孩童,见了面都要议论两句的那种程度。 萧府自然也不例外。 “真是太过分了!” “西凉公主又怎么样?公主就能抢别人的未婚夫,她还要不要脸?” “明知道璃王已经定亲,还说什么愿意委身他做妾。呸,西凉人果然不知廉耻!” 萧家人近几日出门,有人当面问起此事,再好的心情都没有了。 有的问得过分了,她们连饭都气得吃不下了,匆匆回了府。 萧倾月这几日被传唤上朝,也是被很多人“关怀”过。 “璃王殿下无法给出回应,萧将军你作为未来的璃王妃,总该表个态。这西凉公主若执意要嫁给璃王,你可会答应?” “自然是答应啊!”有人一本正经道。“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若是不应,岂不是要背上一个善妒的骂名?” “这点儿骂名算什么!萧将军若真能委屈自己,就不会同靖安侯世子退婚了!” “女子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要不得!” “萧将军日后嫁了人,总归是要在王府相夫教子的。叫我说,就该早些请辞,回将军府乖乖待嫁,而不是整日在军营里厮混......” 在场的人绝大多数人依旧认为女子就该困于内宅。 像萧倾月这般在外抛头露面,简直就是胡作非为、离经叛道。 “太后果然是忌惮璃王的,不然也不会把萧倾月赐婚给璃王!” 萧倾月早已听得麻木了。 他们根本就是瞧不起女子! 她懒得与他们争辩。 “北冥与西凉和亲之事,关乎江山社稷,自然是由圣上定夺。” 一句话,就让他们闭了嘴。 回到府里,看着关心自己的嫂嫂侄女们,萧倾月心头泛起阵阵暖意。 “放心,璃王殿下是不可能娶西凉公主的!”这点儿信心,她还是有的。倒不是说璃王有多看重她,不想把西凉公主娶回来给她添堵。而是,北冥不可能让西凉公主嫁入皇室。 即便是嫁,也只能嫁给没有实权的皇室宗亲。并且,一辈子不允许她生下孩子。 否则,血脉一旦乱了就容易出岔子。 “为何?”蓉娘不解地问。 萧倾月耐着性子解释道:“璃王带兵杀入西凉王庭,是西凉的仇人。就算他们说的再好听,也无法磨灭这国仇家恨。” “西凉人是想让公主做奸细,暗杀璃王?”蓉娘终于会过意来。 “这只是一方面。”萧倾月倒不觉得西凉王有这么蠢,直接害死璃王。他们打的怕是离间的主意,想让璃王与皇帝生了隔阂,来一招借刀杀人。 届时,北冥少了一员大将。 君臣离了心。 正是西凉卷土重来的好时机! “西凉人果然歹毒!”顺娘也忍不住骂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萧倾月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恨意。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可能放任敌国的公主嫁入皇室。 “好了,这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事情,都早些回去歇着吧。”萧大夫人依旧沉稳。萧倾月能琢磨透的事儿,她自然也能想到。 将一屋子的人打发走后,大夫人单独将萧倾月留了下来。 婆母不在了,她这个长嫂,就该负责起一些事来。 “这是嫁妆单子,你瞧着还有什么要添加进去的。” 萧倾月没想到留下她是为了说这个。 她双手接过来扫了一眼,竟是比进侯府的时候还要多。 “是不是太多了?”她问道。 “王府送来的聘礼,我一样不落,都放进嫁妆里了。”萧大夫人不是宋氏那种眼皮子浅的妇人,她是真心为萧倾月考虑的。 这嫁妆就是姑娘的底气。 嫁妆越多,夫家就会越看重。 “你要嫁的是亲王,圣上的叔叔,嫁妆只能多不能少。”萧大夫人将嫁妆单子折叠好,郑重地交到了萧倾月的手上。 “总得给轩哥儿留一些吧?”萧倾月不是贪心的人,也感念家人对她的好。她这一出嫁,总不能把娘家给搬空了。 “我们几个做嫂嫂的,手里多少还有一些体己银子。等轩哥儿娶妻时,每人凑上一些就够了。”萧大夫人面色平静地说道。 府上的姑娘们都出嫁了,嫁妆早就给出去了。 剩下的轩哥儿还小,日后现攒也来得及。 最终,萧倾月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单子。她想着,日后即便是嫁进了璃王府,她还是会经常回娘家的。娘家缺了什么,她也会叫人留意。 / 西凉使团进京那日,天空万里无云。 百姓们都爱看热闹,听闻西凉公主美貌无双,全都涌到城门口,想要一睹公主的芳容。 可惜,公主岂是随便能见到的? 那公主自始至终都在马车里,没有露面。 即便是外出,也都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浅蓝色的眼睛。 使臣来朝,按照规矩,小皇帝会选一个良辰吉日召见。 可这次西凉使臣来者不善,小皇帝没打算惯着他们,直接让礼部的人出面,将他们送进了驿馆。 西凉使臣询问多次,问何时能入宫觐见,礼部的人一直跟他们打太极。 双方你来我往的,差点儿干起架来。 “这西凉使团可真是能折腾!一会儿嫌东西不合胃口,一会儿又嫌驿馆不够档次......就没消停过!” “能让他们住进驿馆,已经是给面子了,他们还想如何?难不成,想住进皇城里?” 在驿馆里伺候的人,被折腾了个人仰马翻,却敢怒不敢言。 西凉人生来喜欢杀戮,个头也普遍比北冥人高。 好几个小吏因为一点小事挨了揍,他们就只能私下里议论两句,不敢闹到明面儿上去。 一连在驿馆等了好几天,西凉人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奶奶的,北冥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直拖着不肯见咱们,莫不是怕了?!” “早知如此,就该直接带兵杀入上京!” 这些人大都是璃王的手下败将,没想到他们到了北冥的都城,还敢如此嚣张。 “休得妄言!”一道清冷的嗓音打断了他们的话。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里屋走了出来。 此时的她已经取下了面纱,露出了如同月亮般美丽的容颜。包裹在西凉服饰下的曼妙身段若隐若现,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姿,端的是人间尤物。 第146章 要让她知难而退 第一百四十六章 要让她知难而退 “公主!”几个壮汉见到她出来,纷纷俯身行礼。别看他们在北冥人面前气焰嚣张,但在西凉公主面前却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西凉公主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叫热依娜。 她是西凉王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得宠的公主。 她的母亲,是西凉王的表妹,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最后西凉王迎娶了别的部落的女儿为王后,表妹因爱生恨,转头嫁给了别人。 后来,西凉王统一草原部落后,才将爱人重新夺了回来。 此时,她已是三十岁的妇人,且与前夫生有两子。 西凉王将她纳入后宫,成为了仅次于王后的存在。 一年后,热依娜出生。 虽然是个女儿,却很受西凉王的喜爱,地位甚至超过了王后生的几位公主。 不仅如此,这位热依娜公主还十分擅长骑射,曾跟随西凉王四处征战。西凉王还想破例封她为王,享受和儿子们一样的权力,最终在臣子们极力的劝说下只得罢休。 西凉将这样一位公主送来北冥和亲,西凉人都感到十分震惊。热依娜公主是她们草原的月亮,怎么能嫁给外族人呢?更何况,北冥还杀了他们那么多的勇士! 据说,西凉王的那位爱妃听闻此事,当即就晕了过去。 热依娜走到屋子中间的椅子里坐下,这才接着往下说道:“让你们打听的事,如何了?” 其中一人上前,抱拳道:“属下已经打听清楚了。璃王那位过未过门的妻子,曾与靖安侯世子定过亲。因为陆世子和远方表妹有染,萧氏善妒成性,在成亲那天一气之下和陆家翻了脸......” “还当她上过战场,原来竟也跟寻常的妇人一样!”热依娜忍不住嗤笑。 萧倾月的事迹,她在西凉也有所耳闻。不过,她总觉得是言过其实了。北冥人那般瘦弱,尤其是女子被养在深闺,跟废人没什么区别。即便她封了将军,那也是皇帝看在她父兄战死的份儿上给予的嘉奖,跟她本身的能力无关。 西凉境内有不少的北冥女奴,她们一个个弱不经风的,胳膊细的一只手都能拧断。而且,她们只会一些琴棋书画此等无用的技艺,与马背上长大的西凉女子相比,简直不堪一击。 因为有着这种固定印象,所以热依娜觉得,萧倾月应该也跟她认识的北冥女子差不多。 根本不足为惧。 “你派人去萧府送帖子,就说本公主要见她!”热依娜这次来北冥的使命就是嫁给璃王,她绝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萧倾月被赐婚给了璃王又如何? 她手里可是有足够的筹码让北冥皇帝动心。 不过,这是她的底牌,不能轻易拿出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萧倾月知难而退,主动跟璃王退婚。 反正,她退婚也不是第一次了。 大不了,她再帮萧倾月找一个如意郎君。 热依娜的算盘打得响,可惜别人也不是傻子。 萧倾月听说西凉公主要见她,都懒得搭理她。 “本将军有要事在身,可没那个闲工夫应付她。” “直接拒了吧!” 北冥和西凉的仇不共戴天。 她可不想淌这趟浑水。 西凉使臣吃了闭门羹,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离开萧家时,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很是替他们的公主不平。 “区区一个将军之女,也敢拒绝公主的邀请,真是胆大包天!” “我家公主愿意见,那是你们的荣幸!” “狂妄自大,不识抬举!” 萧家的下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一盆水泼了出去。 嘴巴这么臭,就该好好儿洗洗。 热依娜那边听闻手下被赶了出来,而且萧倾月拒绝跟她见面,发了好大的火。只是,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哪里肯这么轻易的放弃。 萧倾月不来见她,那她就去见她! 打听到萧倾月去军营的必经之路,热依娜就在城门外不远的官道上等着。 萧倾月早早就得了信儿,索性不从那边走,换了另外的城门。 就这样,西凉公主一连等了三天,连萧倾月的影子都没见到。 如此不给公主面子,北冥百姓们也是瞠目结舌。 “好歹是位公主,把人得罪了,是不是不太好?” “公主又如何?不还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她一个战败国的公主,就该老老实实的等着传召。跑去萧府找萧将军的麻烦,算怎么回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常言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万一惹恼了那公主,引来祸事怎么办?” “你怎么老是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西凉都送公主来和亲了,还想咱们处处让着他们?没这样的道理!” 茶馆里,随处都能听到这样的议论声。 萧倾月甚是满意。 起码,北冥大部分百姓的脑子还是清醒的,没有因为热依娜是西凉公主,就站在她那边。 热依娜接连吃瘪,心情可想而知。 在半路上蹲不到人,她索性直接杀到萧府。 “大夫人,不好了,那,那个西凉公主带人来了咱们府上。底下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还请大夫人拿个主意。” 热依娜毕竟是公主,将她拒之门外,会被人诟病。 她的随从萧府可以不放在眼里,可她堂堂公主纡尊降贵亲自登门,再不让进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萧大夫人沉吟片刻,吩咐道:“将人请到前厅,再派人去给阿月捎个话。” 西凉公主是冲着萧倾月来的。 她不敢做萧倾月的主,只能让她回府亲自处理。 热依娜喝完第三盏茶时,萧倾月终于现身。 她回院子重新梳洗过,总不能满身狼狈去见西凉公主。 “将军怎么这幅模样?”抱春看到衣袖上的刮痕,担心地问道。 提起这事,含冬的眸子里就满是冷意。“半路遇袭,应该是西凉人想要给将军一个下马威。” 萧倾月不慎在意地洗了把脸,接过抱春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西凉人的手段,不过尔尔。” “简直欺人太甚!”抱春咬牙切齿道。 “不急,总有机会收拾她。”萧倾月重新束好头发,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朝着前厅而去。 既然人都送上门来了,那她就去会一会这位西凉公主。 第147章 本公主要你与璃王退婚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本公主要你与璃王退婚 “我西凉公主亲自登门,却迟迟不见主人现身。这就是你们的萧府的待客之道?!” “我家公主几次三番相邀,萧府都不应,莫不是瞧不起西凉人?” 萧倾月来到正厅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杯盏落地的声音。 萧倾月无比肉疼。 这些西凉人还真是粗鲁。 可惜了那套汝窑白瓷茶具了! “将军,他们未免欺人太甚!” “到别人府上做客,竟然摔杯子,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蛮夷之地,自然比不得咱们北冥礼仪之邦!” 萧倾月身后的几个大丫鬟,全都绷紧了脸。 萧倾月叹了口气,认命地进了屋子。 看到满地的狼藉,她眉头微挑。“抱春,叫人再去沏一壶茶来。” “是。”抱春不满地睨了那几个西凉人一眼,恭敬地应道。 很快就有小丫鬟进来将屋子打扫干净,还换上了新的茶具。 “公主远道而来,这些个碎掉的茶盏,就当是给公主的见面礼了。”萧倾月朝着对方拱了拱手,却没有行大礼的意思。 “大胆!见了我家公主,为何不跪?”西凉公主身后的侍卫怒目圆瞪,说话间手已经握住了刀柄。 萧倾月不卑不亢,欠了欠身。“我北冥的规矩,跪天跪地跪父母,跪仁臣君王......公主身份虽然尊贵,可并非我北冥皇族。” 热依娜听了这话,脸色很是难看。 她还指望仗着身份,给萧倾月一个下马威呢,却不料被她三言两语给驳了回去。 “你就是萧倾月?”热依娜昂着下巴,并未起身。 她端坐在正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府上的主人。 萧倾月抱拳。“正是。” “不知公主来府上,有何赐教?”萧倾月负手而立,从容不迫。 热依娜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不屑撇嘴道:“听闻,你不日要嫁给璃王冲喜?” “公主打哪儿得来的消息,莫不是听岔了?”萧倾月义正言辞地纠正。“在下与璃王殿下乃是太后娘娘赐婚,命定的良缘,何来冲喜一说?” 热依娜听得直皱眉。 她才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这门婚事,她抢定了。 她朝着身后的侍从招了招手,立刻有人送上来一口箱子。 “这里是一千两黄金。本公主命令你,明日就与璃王退婚。” 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西凉公主,口气不是一般的大。 太后娘娘赐婚,岂是说反悔就能反悔的? 她一个西凉的外人,凭什么让萧家退婚? 萧倾月身后的丫鬟们拳头都硬了。 若非怕影响两国局势,怕是早就冲上去把人打得满地找牙了。 萧倾月神色倒是如常。“公主怕是来了北冥之后,水土不服,得了癔症?” “你说什么?”热依娜没想到她这般不识抬举,气得就甩出了鞭子。 萧倾月一个侧身,避了过去。 热依娜不甘心,抬手又是一鞭。 这次,萧倾月没再惯着她,直接夺过鞭子,还险些将这位西凉公主拽得摔个狗啃屎。 “你好大的胆子!” “把我的鞭子还来!” 热依娜见兵器落到了对方手上,脸色越发阴沉。 “公主还是不要乱来的好,免得误伤了自己。”萧倾月将鞭子往若夏手里一扔,撩起衣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急着赶回府上,连口热茶都没空喝就过来了,早已口干舌燥。 抱春极有眼力劲儿地奉上一盏茶,而后乖乖地退了回去。 萧倾月吹了吹水面上的茶沫子,浅浅地尝了一口。 “好茶!” 抱春开口解释道:“这是太后娘娘赏下来的,是谷雨时节的第一道茶。” “难怪口感如此醇厚,唇齿留香。”萧倾月赞不绝口。 主仆二人你来我往,仿佛忘了屋子里还有好些外人。 热依娜气得直跺脚。“你到底要如何才肯退婚?” “公主说笑了。”萧倾月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竟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她爹妈没教过她,在别人家里做客要客气一些吗? “我与璃王殿下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我二人的姻缘乃是太后娘娘所赐。太后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 “再者......我退不退婚的,与公主何干?” 热依娜冷哼一声,道:“因为本公主看上了璃王,所以你必须和他断干净!” “恕难从命。”萧倾月觉得她脑子有病。 堂堂西凉公主,竟跑来敌国抢别人的未婚夫! 她的脸呢? 她凭什么要让给她? “萧倾月!”热依娜是真的发火了。“本公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肯主动退婚,本公主可以既往不咎。甚至,留下这一千两黄金。” “若我不肯呢?”萧倾月不紧不慢地开口。 “那就休要怪本公主不客气。”她话音刚落,身后的侍卫就拔出佩刀,露出了凶狠的模样。 萧倾月嗤笑一声。 真当她怕了他们! “公主可要想好了。这里是北冥,不是你们西凉!” “那又如何!”热依娜倨傲地昂起下巴。“你的生死,不过是本公主一句话的事。就算北冥皇帝要追究,那也是之后的事情。大不了,我西凉再奉上两座城池当做赔罪!” “总之......璃王,本公主要定了!” 萧倾月见过嚣张跋扈的,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可理喻之人。 “公主打算怎么对我不客气?”她摸了摸刚处理好的伤口,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今日,她刚出军营不久,就在树林里遇袭了。 偷袭她的人,即便是不蒙着面,她也能分辨出是西凉国的杀手。他们的音容相貌,与北冥人有很大的差别。而且,在招式上也很容易分辨。 那些人想必是低估了她的实力,只派了三五个人。 萧倾月没几个回合就将他们给斩杀了。 而她,只受了点轻伤。 热依娜身边的确有不少高手,但她萧倾月并不惧他们。敢在北冥境内刺杀朝廷大臣,他们莫不是以为北冥人真的好欺负? 热依娜眯了眯眼,突然凑近她,附在她耳边说道:“听说你们北冥最重名节。你觉得,我找人把你打晕,丢去乞丐窝里,会是怎样的下场?” “等你成了残花败柳之身,你觉得璃王还会要你吗?” 热依娜来北冥之后倒也没闲着,可是涨了不少见识。 下作的招数也学了不少。 “那公主不妨试试看。”萧倾月冷静地回应。 第148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将军,怎么就放他们这么走了?”若夏想到西凉公主说的那番话,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她居然敢威胁将军,简直岂有此理! “一个手下败将的附属国公主,居然到宗主国来耀武扬威,谁给她们的胆子!”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当这里是西凉不成,谁都得听她的?!” 四个大丫鬟都愤愤不平,恨不能撕烂西凉公主的嘴。 萧倾月抬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她不过嘴上逞强罢了!” “别的倒还好说。她该不会真的用两座城池,换一个婚约吧?”抱春最为冷静,眉头高高地皱起。 “圣上可没那么好糊弄。” “区区两座城池,换璃王,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 萧倾月斟酌道。 “可万一......外头都传圣上与璃王......”抱春不敢赌。 “传言不可信。”萧倾月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其实,璃王跟小皇帝感情还挺好的。不然,也不会在璃王病重的时候,送来那么多保命的药材。 真要是忌惮璃王,何不趁人之危? 反正他被批命活不过十八,就算动了手,也不会惹人怀疑。 可偏偏,他们没有! 这些事,是萧倾月后来才琢磨出来的。 璃王和皇帝不合,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目的肯定是不想皇帝的皇位坐得太稳。不然,那些臣子还怎么把控朝堂,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只有给皇帝树立一个靶子,他们才能躲在后面操控一切。 “总之,不要外头说什么就信什么,要有自己的判断力。”萧倾月不好与她们几个多说,只叮嘱了这么一句。“天色不早了,传膳吧!” 她回来后,连口热饭都没吃上就来见西凉的公主。 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 璃王府 西凉公主的人前脚刚离开萧府,后脚璃王这边就得了信儿。 “她当真这么说?”顾晏临得知西凉公主去萧府的目的,眼眸中隐隐有暗流涌动。 他并不是个容易情绪外露的人。 只是,涉及到萧倾月,他情绪难免会产生波动。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对他的阿月上了心。 “王爷,要不要属下叫人......”玄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西凉公主太烦人了! 而且,还很自大! 她以为她是谁? 她想嫁给王爷,也得看王爷答不答应! 顾晏临端起桌上的茶浅抿一口。“他们就是太闲了。” “你去给他们找点事做,免得叫他们惦记不该惦记的!” 手下败将,也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 玄一抱拳,应了声“是”。 论给人使绊子,他最擅长了。 不过,他很意外主子的反应。 西凉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为何主子还一再容忍?莫不是顾忌宫中的那二位,还是怕给北冥惹麻烦? 在他看来,西凉都已经是手下败将了,根本不足为虑。西凉人若是敢来犯,王爷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热依娜还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盯上了。 回到驿馆,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不过是一个小小臣子,也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 发泄完之后,热依娜将心腹叫到身边,问道:“派去刺杀萧倾月的那几个人回来了吗?” 从萧倾月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刺杀的计划失败了。 那些可都是西凉的好手,是她来北冥之前,西凉王给她的影卫。 他们都是西凉王培养的死士,个个以一敌百。 “还......没消息。”手下硬着头皮说道。 热依娜不由得沉了脸。“萧倾月不过一闺阁女子,这都杀不了?” “许是有人暗中保护。”手下努力开脱道。 热依娜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一次不行,就多安排几次。总有她落单的时候。” 热依娜对萧倾月实力错估,以为那些刺客是被萧倾月身边的高手所杀。 手下想要劝说,但知道她性子执拗,只得答应下来。 只是,第二波人派出去好几天,依旧没有音讯。 他们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都是有去无回。 一连损失了好几个高手,热依娜有些坐不住了。 他的手下进言道:“毕竟是在北冥,闹得动静太大,恐会坏了大事。公主不妨效仿北冥人的做法,来一招借刀杀人。” “届时,出了事,也不会怀疑到公主头上。” 热依娜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北冥咱们不熟,你觉得谁可以与咱们合作?”热依娜冷静下来后,理智也跟着回笼。 “北冥有一句话,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手下近来打探了一番,得知萧倾月与上京不少的贵女都有过过节。尤其是那些同样嫁入璃王府的贵女,怕是早就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了......” “公主不妨与她们合作。如此一来,既可以借她们的手除掉萧倾月;等事成之后,又能将证据呈到北冥皇帝面前,让她们做了替罪羊......” “行,就按你说的办。”热依娜接连失利,确实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不过,那些贵女想跟她抢人,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等利用完了她们,她势必会给她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热依娜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开始频繁拜访北冥的王公大臣府邸。 国公府、公主府、侯府、尚书府......都有收到过她的拜帖。 来者是客,总不能将她拒之门外。 热依娜每拜访一户人家,都会送上大量的金银珠宝,表示交好。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都这般放低姿态了,自然有的是人愿意给她几分薄面。 于是,中秋之后的好几场赏花宴上,都有热依娜的踪影。 这位西凉公主的美貌,还吸引了不少王公贵族公子的目光,惹得一众人追捧。 这日,小皇帝终于得了空,在宫里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西凉使臣。 为了表示泱泱大国的气度,小皇帝还命三品以上的臣子携带家眷入宫一同共襄盛举。 萧倾月官职不过四品,宫宴本没有她的份儿。却不料,皇帝亲自开了口,称她乃是未来的璃王妃,是半个皇家人,理应在受邀之列。 萧倾月一时弄不明白,皇帝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149章 一丘之貉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丘之貉 宫宴那日,萧倾月照旧换回女装。 既然皇帝都让她以未来璃王妃的身份入宫,那她就得按规矩来。 马车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到宫门口。 还未停稳,就被另一辆马车插了队。若非马夫及时勒住缰绳,两辆车架怕是要撞到一起。 “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么?这么莽撞,就不怕冲撞了贵人!”对方驾车的是一个看着脸生的汉子,虽然是下人的装扮,口气却倨傲无比,不可一世。 “我管你里头坐的是谁!”若夏好不示弱地怼了回去。“先来后到的道理,还要我教么?” “明明是我家的马车先来的,你们硬是从后面挤过来。到底谁冲撞谁啊?!”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嘴皮子如此利索。 “马车里坐的,可是我西凉的公主!”马夫趾高气扬地说道。 若夏听到西凉二字,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怎么又是她! 她是见将军府的马车,故意撞过来的吧! “公主又如何?谁先来的,就该谁先进!”若夏说着,吩咐马夫超过去。 “萧倾月,你的婢女未免太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好歹是一国公主,竟遭一个下人如此辱骂,萧家就是这么教下人的?” “萧倾月,你纵容下人藐视贵客,该当何罪?!” 不等萧倾月开口,对面马车的车帘子突然掀开,露出几张精致妆容的脸。 萧倾月循声望去,还都是老熟人。 “原来是尚书府的魏姑娘。”萧倾月懒懒地打了声招呼。 魏家族人犯了事,被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可谓损失惨重。 因为害怕皇帝继续查下去,魏家很是低调了好些日子。 这才过了多久,就跟西凉公主搅合在了一起。 当真是不知所谓! “萧姑娘,又见面了。”等到那些人数落完,热依娜才现身。她一改在草原上的装扮,换了身北冥人的装束,梳了北冥流行的发髻。 如果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 “公主安好。”萧倾月微微欠身,含笑回应。 热依娜扫了一眼萧倾月今日的装扮,暗暗撇了撇嘴。 那日去萧府,萧倾月穿着男子的衣裳,头发高高的束在头顶,乍一看像个俊美的小公子。如今穿回女装,又施了脂粉,整个人明艳了不止七分。 容貌,竟与她不相上下。 热依娜眸子里闪过一道怨毒。 她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公主,没有任何女子比得过她。 她原以为只要狠狠地威胁萧倾月一番,就能让她知难而退。哪知道,她非但不识好歹,还杀了她身边好几个高手。 新仇旧恨,她要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四目相对,两人无声地交锋。 最终,还是热依娜退让了一步。 “既然是萧姑娘先到的,那就让她先行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热依娜装大度道。 “那怎么行!你贵为公主,哪有给她一个臣女让道的道理!” “就是!论身份、地位,她萧倾月哪里比得上公主你!” “萧倾月,你眼里还有尊卑吗?还不赶紧把马车挪开!” 魏家的几位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都是冲着萧倾月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的主子是西凉公主呢。 萧倾月没有将热依娜的以退为进放在眼里。 “公主是个明理的。不像某些人......”萧倾月说完这句,就放下了卷帘。 她吩咐道:“继续赶路,别误了入宫的时辰。” 若夏见主子没有退让的意思,立马挥起鞭子,驱赶着马儿朝前跑去。 见萧倾月居然这么不给西凉公主面子,魏家的几位姑娘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萧倾月她居然敢给咱们脸色瞧?” “将门出身,果真粗鄙不堪!” “难怪会被陆世子退亲。就她这性子,换我也一样!” 姑娘们七嘴八舌,说着萧倾月的坏话。 热依娜心里虽然有被轻视的不爽,但看到萧倾月一下子树了这么多的敌人,她瞬间就平衡了。 萧倾月再狡猾又如何,她现在可是有很多个帮手。 她就不信,找不到机会教训她。 / 皇城里是不允许马车进入的。所以,各府上的马车到了门口之后,就要下马车一一接受检查。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再由宫女领着进入内宫。 前来给萧倾月领路的,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女官。 还是上回去萧家传旨的掌事姑姑。 “见过王妃。”姑姑见了萧倾月,恭敬地行礼。就连称呼,都提前改了。 萧倾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怎么劳烦姑姑亲自来接,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太后娘娘说许久没见王妃了,让您过去陪着说说话。”掌事姑姑笑着应答。 太后召见,萧倾月哪有不从的,塞给姑姑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之后,便跟着她去了永寿宫。 皇帝至今尚未成婚,宫里就只有太后一个女主子,好些宫殿都还空着。 太后居住的永寿宫,是历任太后住过的宫殿,是身份与权势的象征。 萧倾月到永寿宫时,太后刚礼完佛。 见萧倾月盛装而来,太后娘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姑娘家家的,就该打扮得好看些。” “上回给你的方子,可是用过了?” 提起那个美白的方子,萧倾月不由得闪过一抹感激。“娘娘的方子,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臣女懒散惯了,偶尔想起才用一次......” “那可不成!”太后娘娘嗔怪地睨了她一眼。“这保养可马虎不得,需得长年累月才有效果。” “你的丫鬟呢?叫她们帮你记着,别到时候要成亲了,还一脸黢黑。” “也不怕吓到新郎官......” 萧倾月汗颜,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起成亲,太后难免会提起那位西凉公主。 “听闻她去你府上闹了?” “她可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抢别人的夫君,真是不要脸!” 一向端庄娴雅的太后娘娘,在说起这事的时候都忍不住想骂人。 萧倾月怕太后娘娘气坏了身子,忙安抚她道:“娘娘无需担心。那西凉公主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功夫,臣女尚且能应付。” “你也不要一味地让着她!” “一国公主又如何?你还是未来的璃王妃呢!” 第150章 挑衅,出战 第一百五十章 挑衅,出战 宫宴开始的前一刻钟,萧倾月才陪着太后娘娘姗姗来迟。 大殿之上,跪倒一片,皇帝更是亲自离座下去搀扶。 “母后怎么才来?”小皇帝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后,笑着问道。他的视线在萧倾月身上停留了片刻,不着痕迹地移开。 “许久没见到阿月了,就跟她多聊了几句。”太后娘娘似是有意给萧倾月撑腰,亲热的唤了她的小名。 萧倾月给皇帝见过礼后,不动声色地就要退回属于她的位子。 太后娘娘却在这个时候开口,命宫人将她的座位移到了自己的右侧。 那里本该是某位老王妃的位子。 因为某些原因,未能出席,便空了下来。 太后娘娘将这个位子给了萧倾月,可见萧倾月在太后娘娘心里的分量。 底下的闺秀们一个个嫉妒的咬牙切齿。 “萧倾月何德何能,竟让太后娘娘如此优待?” “哎,谁叫她是未来的璃王妃呢?自然是不能再坐以前的位子!” “这还没嫁过门呢,怎么就以王妃自居了?” 说这些酸话的,大都是眼红萧倾月得了这门好亲事的。 太后娘娘命人搜集各世家女的画像时,她们就抱了一丝期待。起初,她们还以为太后是想为皇帝选妃了。能被太后娘娘挑中,身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尤其是那些府中子女众多的人家,本就很难一碗水端平。兄弟姐妹多了,手里的资源又有限,自然是先紧着得宠的子女。 那些不受宠的,待遇会差很多。 而被太后娘娘相中的人,一旦入宫,身份就不会低,少说也是个嫔。 故而,这些姑娘们都翘首以盼,等着自己入选的消息传回府中。 可是左等右等,都杳无音讯。 后来托人打探了一番,这才知道,太后娘娘不是要给皇帝选妃,而是想找人给璃王冲喜。 虽说不能入宫有些令人失望,但璃王身份尊贵,能进璃王府的好处也有不少。万一冲喜成功,日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比起宫里的妃子也不差什么。 她们都已经开始憧憬美好的未来,想着要如何出人头地,如何将那些平时瞧不起她们的人踩在脚下了。 结果,太后娘娘愣是一个都没瞧上,而是选了各方面都不如她们的萧倾月。 这叫她们如何能服气。 “真不知道太后娘娘看上她什么了!” “不就是脸长得稍稍好了些,琴棋书画听说没一样精通的,这还算什么大家闺秀!” “璃王殿下风姿绰约,谦谦君子,配她这等粗鄙之人,岂不是糟蹋了?” 热依娜听着身旁的议论声,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看来,北冥的王公贵女都瞧不上萧倾月呢。 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除掉萧倾月。 / 有宴会,就会有歌舞表演。 热依娜为了将萧倾月比下去,竟中途离开了片刻,换回了西凉的服饰。 奏乐响起的那一刻,一个蒙着面纱的红衣舞女从绽放的莲花中冉冉起身。魅惑而又热情的舞姿,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是......西凉那位公主?” “不愧是草原第一美人,果真不同凡响!” 不同于北冥人的含蓄,西凉的舞蹈热辣奔放。再搭配着叮当响的足铃,尽显异域风情,别有一番风味。 旋转、跳跃、弯腰、抬足,每一个动作都柔媚至极,勾人魂魄。 莫说是男子,就好些女人都看呆了。 当然,也有人对此表示不屑的。 “姑娘家当稳重矜持,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摇尾扭胯,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还一国公主呢,居然如同那舞姬一般取悦他人,真不知道害臊!” “或许西凉人本就如此,不知廉耻!” 说这些话的,大都是看不惯她勾着自家男人(儿子)的。 再有就是一些自诩家风清正、规矩森严的人家。在他们眼里,西凉公主这般行径就是轻浮。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狐媚子。 一曲罢,热依娜聘聘婷婷地上前鞠躬行礼。 西凉使臣带头鼓掌吆喝。 “不愧是我草原的月亮公主,舞姿就是动人!” “北冥王朝怕是没见过这般优美的舞姿吧?!” 这炫耀的口气,听着就叫人不爽。 太后娘娘暗暗撇嘴。 就这样的,娼楼教仿里有的是。 只是,她到底是没说出口来。 热依娜好歹是一国公主,若是知道拿她跟舞姬相提并论,怕是要重燃战火。 北冥倒是不惧一战,可遭殃的却是平民百姓。 想了想,还是算了。 见大殿之上如此安静,西凉使臣不悦地皱起眉头。“莫非是不服气?” “不如,叫你们西凉的贵女出来与我家公主比试一番,定会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 北冥贵女们虽然看不惯萧倾月,可真正到了两国对立的时候,还是会选择站在统一战线的。更何况,她们都自持身份贵重,才不会像舞姬一样哗众取宠。 见没有人站出来比试,热依娜便直接指了指太后身旁的萧倾月。 “我要跟她比。” 萧倾月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臣女不擅长舞技。臣的阿娘,也从未让我学过这些。” 她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 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这才是女子该学的东西。 舞之一途,在她们看来,那就是下等人才会有的技能。 “你该不会是不敢跟我比,怕输给我吧?”热依娜轻蔑的挑衅道。 “公主拿自己的长处与别人的短处比,即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萧倾月知道不答应,她肯定会纠缠不休。与其被她牵着鼻子走,还不如主动出击。“不若,咱们换个别的比试?” “你想比什么?”热依娜眯起了眼睛。“莫不是想用你们北冥人擅长的琴棋书画来跟本公主比?” 她这是原封不动的将萧倾月的话还了回去。 意思就是,萧倾月同样胜之不武。 萧倾月又怎么会挖坑给自己跳呢。“比骑射如何?听闻公主在西凉颇有威名,想来马上功夫定是不错的。” “她居然要跟西凉的公主比骑射?她疯了不成!” “西凉人可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萧倾月是不是自信过了头?她若是输了,丢的可是北冥的脸!” “为了出风头,连北冥的脸面都拿来赌,她未免太过自私了!” 萧倾月对这些话置若罔闻。“公主意下如何?” 热依娜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心里忽然就安定了许多。“好,本公主跟你比骑射!” 第151章 璃王不是赌注 第一百五十一章 璃王不是赌注 一场宫宴,最终演变成了萧倾月跟西凉公主的骑射比试。 宫里就有专门的演武场。 一炷香时辰后,众人便来到了靶场周围,共同见证两国的交锋。 “萧倾月不是傻了吧,居然要跟西凉公主比骑射?一会儿要是输了,岂不是要丢咱们北冥的脸?” “我看她就是爱出风头!” “热依娜公主从小在草原长大,骑射功夫都是天生的,萧倾月怎么比得过她?” “没见过这般自曝其短的!” “只求她别熟的太惨!不然,叫圣上和太后娘娘的脸往哪儿搁?” 虽然萧倾月代表的是北冥,可大部分人都不看好她。 西凉人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出生起就跟马打交道,控马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萧倾月虽说比起一般的女子要强些,可跟西凉人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再有就是箭术,就萧倾月那细胳膊细腿儿,一看就不中用。 当然,也有人力挺萧倾月的。 “去取朕的弓箭来。”小皇帝喜欢骑射,只是碍于身份不能亲自下场一试。故而,他只能将最宝贝的弓箭借给萧倾月,希望她能够旗开得胜。 皇帝用的弓箭,自然是好的。 萧倾月忙抱拳道谢。 为了方便比试,她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骑装,头发上的饰物也取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颇有几分大将之风。 那边的热依娜亦是一身红色的骑装,配着她那张异域风情的脸,美得不可方物。 “萧倾月,你打算怎么比?”热依娜跃跃欲试。 从萧倾月提出比骑射的那一刻,她的下巴就没有低下来过。这送上门来的羔羊,还不是任由她宰割?她都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赢了萧倾月之后,跟北冥皇帝讨要什么赏赐。 萧倾月接过杜公公递过来的弓箭,拿在手里掂了掂。 份量还挺沉。 她试着拉了拉弓,确认还算趁手后才回答热依娜提出的问题。“简单些,就比谁射的远,射的准。如何?” “你确定要比这个?”热依娜眼里满是轻蔑。 萧倾月与她比射箭,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萧倾月泰然自若道:“最简单的,也是最难分出胜负的。” “公主,请!”萧倾月做了个手势。 热依娜冷哼一声,翻身上了马。“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休要怪我不手下留情!” “比试之前,我想向皇帝陛下讨一个彩头。”热依娜对着看台上大声说道。 小皇帝与太后娘娘对视一眼,问道:“公主想要什么?” “若我赢了萧倾月,她就必须跟璃王退婚!”热依娜想都没想,开口道。 小皇帝皱了皱眉。“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旁的东西,本公主一概瞧不上。” “唯有璃王做筹码,方能让本公主动心。” 热依娜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阵阵私语声。 “西凉公主莫不是真的要抢亲?” “西凉是没男人了么,居然来咱们北冥抢有妇之夫?” 先前还跟热依娜交好的魏家千金们在得知她的心意后,一个个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本来一个萧倾月就够她们烦恼的了,现在又来一个西凉公主! “太不要脸了!” “就是!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主的!” 太后娘娘的脸亦是一沉。 这西凉公主口气可真不小! 一开口就要拿璃王做赌注! “璃王乃我北冥亲王,岂能拿来做赌注!”太后不高兴地开口。“还是换其他的彩头吧。” “此言差矣!” “你们北冥不是有句话,叫做愿赌服输么?” “该不会是输不起吧?” “哈哈哈哈......” 西凉使臣纷纷跳出来反驳。 太后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小皇帝忙开口道:“璃王叔乃是北冥战神,岂是你们西凉人能高攀的!公主虽贵为皇女,却是璃王的手下败将。朕想,璃王叔若是在这里,肯定不会答应的。” “就是!你一个战败国的公主,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璃王殿下岂是你能肖想的!” “西凉公主未免太不自量力!” 热依娜见他们处处贬低自己,不由气得面红耳赤。“璃王不过是趁着西凉内乱,占了些优势罢了!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我可是听说,他久病缠身,不久于人世。本公主愿意下嫁,那是看得起他!” “公主慎言!”鸿胪寺的大臣们这会儿坐不住了。 事关国家颜面,那是一步都不能退让的。 “璃王殿下战功赫赫,全天下人都有目共睹,岂是你一个黄毛丫头的几句话就能抹杀的?!” “别忘了,你是西凉王送来北冥和亲的,不是来选驸马的!” “和亲是什么意思,需要下官提醒么?” 热依娜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和亲二字,何其刺耳。 她真不知道父王是怎么想的,非要将她送到北冥来。自古以来,和亲的公主都没有好下场。到时候,西凉回不去,北冥又不肯真心接纳她,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公主的名头,也会大打折扣。 没有人会真的臣服于她。 眼看着双方争得面红耳赤,要打起来,太后不得不发话。 “说好比试骑射的,这便开始吧。” “一炷香时辰之内,谁射中的箭多,谁就是赢家。” “赢的人,哀家头上的这支凤钗,便是谁的!” 太后娘娘头上的凤钗是权势与地位的象征。 北冥等级森严,凤凰之类的图案就只有皇后、太后能用。 太后娘娘肯拿出凤钗来当彩头,可见诚意十足。 太后娘娘都拿出彩头了,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添了不少的奇珍异宝进去。再不济,也从手腕上扒了个镯子下来。 如此一来,热依娜若是还坚持要嫁给璃王,就显得太荒谬了。 西凉使臣也在一旁小声劝着,让她先赢过了萧倾月再说。 热依娜紧抿着唇,看萧倾月的目光带了几分怨毒。 她一定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好,那就换一个彩头。” “凤钗什么的,本公主不稀罕。若是萧倾月输了,就在她自毁容貌,并皇城门口跪上三日。” 此话一出,周围再次响起一阵阵吸气声。 第152章 打脸时刻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脸时刻来了 “这西凉公主也太狠了!” “她这是嫉妒萧将军长得比她好看,想让她变成丑八怪,被璃王殿下厌弃吧?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不光要毁掉容貌,还要下跪?她好大的口气!” “萧倾月这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啊!” “若是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她肯定不会想要出这个风头了!” 人群中,不少人朝着萧倾月投去怜悯的目光。 在她们看来,这场比试,她是输定了。 靖安侯夫宋氏坐在最末端的位子,一直在偷笑。 自打陆行知挨打,侯府的爵位丢了之后,她可是当场晕了过去。之后,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才稍稍缓过劲儿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这个侯夫人的诰命还在。 毕竟,老靖安侯立过功,陆行知犯的错,不该由死去的靖安侯来背。 所以,这次的宫宴,她还是有资格参加的。 只不过,她是一个人来的。 陆行知在养伤,下不了床;冯氏在坐月子;宋嫣然一个妾室,没资格进来;剩下的一个陆鸢,临出门之前把牙齿给磕破了,羞于见人。 最后,她只能独自一人进宫。 因为陆行知宠妾灭妻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其他贵夫人们可不怎么待见她们。这大概就是身为正室,都或多或少都被妾室添过堵。 陆行知能干出宠妾灭妻的事儿,侯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可她非但没有站在儿媳妇这边,还让妾室帮着管家。 这样的行径,令她们不耻。 就连太后都把她的位子挪到了最后面,来个眼不见为净。 如今,看到萧倾月吃瘪,旁人都是义愤填膺,唯有宋氏幸灾乐祸着。 她巴不得西凉公主赢了萧倾月,也算是替她出了口恶气! 围场周围乱哄哄的,可香已经点上,无法更改。 萧倾月翻身上马,朝着热依娜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催马跑了起来。 靶子立在百米开外的四周,呈半弧形,分布在不同角度。想要射中靶心,是有一定难度的。因为不光考验眼力,臂力,还得精准的控马。 马儿若是不配合,准头再好也没用。 萧倾月和热依娜骑的马都是宫里养的,并非两人自己的坐骑。 这也是一大难点。 她们还需要花一些时间跟马儿来磨合,彼此配合默契才有取胜的机会。 萧倾月骑着马绕着围场转了一圈,渐渐熟悉了它的节奏。 她的坐骑是一匹黑马,脖子上一簇棕色的毛,看着并不起眼。它名字也很有趣,就叫无名。而热依娜骑的是一匹白色的马,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追风,以跑得快闻名。 马是她们自个儿选的。 萧倾月并没有急着射箭,而是骑着无名慢悠悠的转悠,培养感情。 “老兄,一会儿能不能取胜,就拜托你了......”她轻抚着马儿的鬃毛,与它小声交流着。 “萧倾月在干什么啊?西凉公主都已经射中好几个靶子了,她还在那里慢悠悠的踱步,该不会想直接认输吧?” “她居然跟一匹马打商量,那畜生能听得懂人话?真是笑死了!” “早知道她这么没用,就不该拿出彩头来,平白便宜了西凉公主!” “就是,真给咱们北冥丢脸!” 萧倾月带来的丫鬟则紧张得捏紧了拳头。 她们也不确定,主子能否赢过热依娜公主。 “主子的箭术马术是老将军亲自教出来的,肯定错不了!”抱春握拳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将军应该是想先驯服马,再比射箭。” 马控制不好,再好的箭术都白搭。 “好!”伴随着一声叫好,热依娜那边又射中一箭。 西凉的使臣不停地欢呼雀跃,别提多得意了。 “萧倾月到底在干嘛,她倒是射啊!” “她要是就这么放弃,我一辈子都看不起她!” 在场的人都急得不行。 萧倾月拍了拍无名的脖子,终于从竹筒里抽出几支箭。 马开始加快速度奔跑起来。 “萧倾月拿了三支箭,她该不会是想一次射出三支吧?” “在奔跑途中射中靶心就很难了,她还同时射出三支,莫不是想要哗众取宠?” “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简直就是儿戏!” “圣上竟破例封她为将军,当真是北冥的耻辱!” 在场的老臣们一个个气得跳脚,恨不得将萧倾月拉出去凌迟。 事关国家脸面,萧倾月也太不当回事了! 这跟卖国的奸人有什么区别! 就在大家摇头叹气的时候,萧倾月一松手,三支箭朝着不同的三个方向疾驰而去,分别射中了三个靶子的正中心。 “萧将军射中三箭!” 一举射中三个靶心,给萧倾月带来了信心。 她仿佛找回了当初在自家院子里苦练箭法的时刻。别看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女儿,但在习武上,萧老将军可是一点儿都没放过水,甚至比几个儿子还要严苛。 萧老将军一向信奉严师出高徒。 好不容易遇到萧倾月这么根好苗子,自然是倾尽全力去栽培。 因为这事,嘉敏郡主和萧家太夫人可没少跟他闹。觉得一个姑娘家家的,学点功夫自保就行了,怎么能跟男子一样操练。 其他的事,萧老将军都可以答应,唯有这件事上他没有妥协。 在他严格的教导下,萧倾月吃了不少苦头。光是练箭的靶子都换了几十次,而她的纤纤玉手也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变得粗糙,手还磨破了几层皮。 嘉敏郡主当时都心疼哭了。 不过,萧倾月性子倔,愣是坚持了下来。 后来,她的箭术远远地超过了兄长们,就连老将军都自愧不如。 萧倾月靠着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在战场上立下了不少功劳,救过无数人的性命。只是,老将军将她保护的太好,并没有让外人知道她的这项本领。 一来,是为了她的名节着想。 二来,也是怕树大招风,给她带来麻烦。 却不料,这项技艺竟是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呀,又是连中三箭!她是怎么做到的?” “中间都不带歇的,不停地在拉弓射箭呢。真的好厉害!” “西凉公主的脸都黑了,哈哈哈......她怕是没想到,咱们北冥也有箭术高手吧?” 热依娜确实是很震惊,握着弓箭的手指都泛白了。 这怎么可能?! 萧倾月的箭术怎么比她还要厉害?! 热依娜眯了眯眼,忽然调转了射箭的方向。 她瞄准的,正是斜前方的萧倾月。 第153章 给北冥长脸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给北冥长脸了 “呀,小心!” “热依娜这是射偏了吧?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萧倾月,快躲开!” 伴随着一阵阵惊呼,箭矢破空而出,惊险地从萧倾月耳旁飞了过去。 萧倾月眼神微冷。 她本来就一直防备着热依娜,没想到她还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好在她早有准备,没让她得逞。 “公主这是手滑了?”萧倾月冷冷地看向她。“刀剑无眼,公主可要小心了!” 热依娜见她安然无恙地避开,牙齿都要咬碎了。“萧倾月,你得意个什么!本公主刚才不过是一时失手,你赢不了我的!” 说完,她便狠狠地拿着弓箭戳了戳马肚子,逼着追风疯跑起来。 马儿吃痛,速度比先前不知快了多少。 别看它长得温顺,性子烈着呢。 不然,也不会被选中成为皇家的御马。 被热依娜公主那一刺,马肚子上很快就见了血。而且,热依娜还不止戳了一下。为了发泄心中的不痛快,她竟将马儿当成了泻火的对象,下手也更狠。 马儿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对待,也是发了狠。 来到一处栏杆旁,它忽然抬起前肢。 伴随着一声嘶鸣,热依娜被狠狠地抛下了马。 若非她身边的侍卫救得及时,怕是要惨死在马蹄之下。 “这马疯了不成,竟然敢把公主摔下来!” “敢掀公主下马,我杀了它!” 西凉勇士不想看着热依娜就这么认输,纷纷拔出佩刀想要杀马泄愤。 “皇帝陛下,这马定是被人做了手脚!” “这场比试,不公平!” 西凉使臣们也纷纷表示不满。 他们的草原月亮怎么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北冥女子! 肯定是他们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北冥这边见她们不肯认赌服输,还说是北冥暗中使坏,气得当即就怼了回去。 “是你们公主没控制好马匹,怎么能怪在别人身上?” “分明就是你们公主技不如人,竟还有脸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真是可笑至极!” “就是!若不是她拿弓箭伤了马,马又怎么会把她甩下来!” “你们口口声声说马动了手脚,有何证据?况且,这马还是你们公主自己挑选的!” “莫不是输不起?” 一声高过一声的声音,说的对方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论不要脸,还得是西凉人。 “我们公主受伤是事实!这马肯定有问题!” “我家公主精通驭马之术,绝无可能会失手,定是这马被人下了药,还请皇帝陛下彻查,给我家公主一个交代!” 小皇帝见他们输不起,都懒得给他们好脸色。“诸位的意思是,怪朕咯?” “这些马可都是朕的宝贝,其他人都碰不到!” “能在马上动手脚的,也就只能是朕了!” “你们是这个意思吗?” 涉及到皇帝,西凉使臣们突然就哑火了。 这要是承认了,岂有他们好果子吃。 使臣里头也有脑子灵活的,当即就笑着把罪责推给了萧倾月。“自然与皇帝陛下无关。只不过,贵国的萧将军方才离我家公主只有一丈的距离,说不定是她为了赢得比赛,暗中做了什么......” “血口喷人!” “众目睽睽之下,当我们眼瞎吗?” “萧将军一手拿着弓,一手牵着缰绳,怎么使坏?说话之前,也不动动脑子!” “我看呐,他们就是输不起,想要找个由头糊弄过去!” “西凉人的骑射也不过如此!” 论嘴皮子上的功夫,北冥的文臣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萧倾月赢了以骑射闻名的西凉公主,这可是给北冥长脸的事,他们绝不容许任何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萧倾月还有些懵。 她是真没想到,热依娜就这么输了! 她还才刚开始热身呢! 就这心理素质,竟然还敢挑衅她,真是不知所谓。 萧倾月驱马回到御前,一个翻身跳了下来。 “圣上,还是先请御医过来帮公主疗伤吧。”萧倾月并没有因为赢了比试就沾沾自喜。热依娜公主是来北冥和亲的,真要出了什么岔子,难免会再生事端。 北冥苦战久已,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休养生息,还是不要再起战事的好。 萧倾月能想到的,小皇帝跟太后自然也能想到。 虽然他们很想看到西凉人被打压,可到底还是要大局为重。 “传太医。”小皇帝大手一挥,准了她的请奏。 “萧倾月,别以为你赢了我!今日,你不过运气好罢了!” “改日,本公主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被抬下去的时候,热依娜还在那里叫嚣。 萧倾月朝着她拱了拱手。“随时候教。” 热依娜哼了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定是扯到伤口了。 西凉使臣们护着热依娜公主去疗伤,看向萧倾月的眼神十分不善。 若不是萧倾月提出比骑射,公主也不会受伤。 萧倾月表示很无辜。 她也没料到,热依娜这么急于想要打败她,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坐骑。她若是肯踏踏实实的比试,也不会被摔下马背。 “阿月,上前来。”太后娘娘对这个结果却很是满意。 她笑着朝着萧倾月招了招手。 萧倾月恭敬地上前。 太后娘娘二话不说,就将那支凤钗插到了她的发髻上。 “娘娘,这可使不得。”那可是凤钗,能随便戴么? 她可没有不轨之心。 太后娘娘却不允许她拔下来。“这是你赢得比试的彩头。哀家说话算话,还能拿回去不成?” “可是......凤钗太贵重了......”萧倾月可不想落人口实。 “是哀家给你的,你便拿着。我看谁敢说你闲话!”太后娘娘扫视周围一圈,果真没人敢触她的霉头,一个个将头压得很低。 无奈,萧倾月只得谢过太后娘娘赏赐。 “你赢了西凉公主,就是替北冥争光,配得上这凤钗。”太后娘娘都开了金口,其他人也只有附和的份儿。 “太后娘娘说的是。” “萧将军得了这些彩头,名正言顺。” 萧倾月看着宫人们拿上来的各种珠宝首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些玩意儿,她平时又不怎么戴,还不如直接给银子来的实际。 第154章 他是不一样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他是不一样的 璃王府 “没想到王妃箭术如此厉害,竟赢了那西凉公主!” “听当时在场的人说,她都没怎么瞄准就直接射出去了,还次次正中红心。这样精妙绝伦的箭术,怕是萧老将军在世都做不到吧?” “不愧是将门虎女!” 王府的侍卫们在得到消息后,一个个都兴奋地不行。 不愧是他们王爷看上的女子,就是厉害! “听说那西凉公主还想让王妃自毁容貌,跪在城门口给她道歉呢。呵呵,真是不自量力!” “连马都骑不好,还敢如此嚣张,谁给她的脸?!” “想起多少士兵死在西凉人的铁骑之下。王妃的这番举动,可真是解气!” 外面的议论声,一字一句都传到了顾晏临的耳朵里。 他人虽然没有进宫,却一直关注着宫里的动向。甚至,还启用了安插在宫里许久的棋子,就是想要确保萧倾月的安危。 令他没想到的是,萧倾月不光有自保的功夫,还把西凉人踩在了脚下。 干得漂亮! 他心情一好,又来了作画的兴致。 这一次,他画的是萧倾月骑马射箭。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但光凭着想象都能知道,她当时是如何的飒爽英姿。 顾晏临的书房里有一间密室,里面挂着许多幅画像,都跟萧倾月有关。 这个秘密,只有贴身伺候的几个侍卫知道。 玄一端着药碗进来时,顾晏临刚好画完最后一笔。 “主子,该喝药了。”玄一恭敬地提醒。 “搁着吧,我一会儿喝。”顾晏临拿着画轴,轻轻吹着,似乎对自己的画作十分满意。 玄一瞥了一眼,嘴角不自觉上扬。 主子这是又在画王妃了! 顾晏临等画干了之后,照旧将画送到了密室。 回来时,药已经凉了,只余下一点温度。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乖乖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这药是薛神医开的,不知道他又记恨上了什么,放了加倍的黄连。 简直苦不堪言。 不过,他认栽。 薛神医这几日不在王府,不知道去了哪里。临走前,改了药方,还要他喝到成亲的前一天。否则,之前的治疗都会功亏一篑。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顾晏临自然格外珍惜。 就算再苦的药,他都会照喝不误。 一碗汤药下肚,顾晏临下意识地皱眉。 玄一赶紧将果脯递上。 顾晏临却摆了摆手,并没有接。 跟萧倾月吃的苦比起来,这点儿苦算得了什么? “西凉公主还在宫里?”他随口问了一句。 “听闻腿摔断了,圣上特准许她在宫里养伤。”玄一想到此时,就忍不住想笑。 一个在马背上成长起来的人,竟会被马给摔了,真是够滑稽的。 “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报。”以顾晏临对西凉人的了解,绝对是睚眦必报的性子。热依娜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王爷放心,属下一早就传了信给宫里,让他们密切注意那些西凉人。”玄一能做顾晏临的贴身侍卫,不会是个没脑子的。 相反,他很聪明,只是看着憨厚而已。 西凉人生性狡诈,残暴不仁。 其他人在他们眼里,恐怕连牲口都不如。 “王爷可是担心王妃?”玄一试探地问道。 顾晏临睨了他一眼。“近来有不少的西凉死士在上京出没,不得不防。” “王妃身边,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暗中保护。” 顾晏临却还是觉得不够。“再多派些人保护萧府的几位夫人。” 她们不能成为萧倾月的软肋。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侍卫进来禀报,说是陶姑娘求见。 自从上回被萧倾月救后,陶芙就让人这么称呼她了。 在她眼里,巫笙已是个死人,不再是她的夫君,她也没必要以夫人自居。 她要重新做回自己。 她只是陶芙。 顾晏临沉默了片刻,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在王府叨扰了数月,是时候离开了。”陶芙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明了来意。 她是被萧倾月送来给璃王治病的。 如今,璃王的病已经好了,自然就没她什么事了。 她一个女子住在王府,着实不大方便。 顾晏临想了想,道:“陶姑娘可有去处?” 陶芙道:“天下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这一点,顾晏临是赞同的。 陶芙有一身不错的医术,去了哪里都能立足。 “玄一。”不等顾晏临开口,玄一便将早就备好的谢礼拿了出来。 “这里面是新的路引,陶姑娘在外行走,应该用得上。”顾晏临的谢礼还挺新鲜。有见过赠送珠宝首饰,银子的,送路引的倒是头一回见。 “这里是一万两银票,姑娘兴许用得上。” 顾晏临不是个吝啬之人,出手格外大方。 除了这两样,还有几样稀有的药材。 他知道陶芙喜欢研究蛊虫,那些药材刚好都是蛊虫爱吃的。 陶芙见了这几样东西,很是惊讶。 不过,她倒是没有矫情,不客气地收下了。 / 陶芙从王府出来,又去了趟将军府。 她是去跟萧倾月道别的。 最近一段时间,巫笙都没有再出现过,而她体内的子蛊也没了动静,想必危机已经解除了。 她想好了,她要做一名游医。 她要走遍北冥的每一处乡镇,看遍所有的大好河山。 将军府的小厮应该是认识她,直接把人请了进去。 萧倾月得知陶芙来了,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迎了出去。 “阿芙姐姐。”萧倾月看见她手上的包袱,有些愣神。“你这是......要去哪儿?” “南疆余孽已伏诛,我也该离开上京了。”陶芙因为那一声姐姐,感动得红了眼眶。 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结交萧倾月这样的朋友。 她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矫揉造作,也不嫌弃她的出身。 她是真心拿她当朋友。 所以,在离开之前,她才想着见她一面。 “你还不能走。”萧倾月有些不舍。 “为何?”陶芙不解地问。 “再有两月我便要成亲了。阿芙姐姐,不喝杯喜酒了再走?”萧倾月想了这么一个理由。说起成亲,她自觉地红了脸颊。 原本只是嫁过去冲喜的,却不知怎的和璃王互生了好感。 萧倾月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顾晏临......顾君安,他是不一样的。 第155章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对手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对手 陶芙到底是没留下来。 她是没有根的浮萍,无亲无故,与萧倾月身份差距巨大。萧倾月拿她当朋友,她却不能不感恩,给她添麻烦。 南疆巫族余孽在上京作乱,至今被通缉。 她虽被圣上赦免,可身上的巫族血统是洗不掉的。 萧倾月当她是朋友,她已经很感激了。可若是放到明面儿上来,旁人会如何看待她? “有缘以后自然会再相见。”陶芙婉拒了萧倾月的好意。 萧倾月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开,想从萧家军里头挑了两个身手不错的护送她,顾晏临却先她一步,送了两个侍卫过来。 其中一个,萧倾月看着有些眼熟。 “玄五,玄七,见过王妃。”两人朝着萧倾月抱拳行礼。 萧倾月忽然记起了些什么。 那个叫玄七的侍卫,好像帮着递过几次消息,难怪看着有几分熟悉。 璃王府侍卫的本事,不消说肯定是好的。 倒是替萧倾月省事了。 有他们护送陶芙离开,萧倾月稍稍安心。 不过,她也没让陶芙空着手离开。送了她几本珍藏的医书以及一套专门为她打造的银针。别的东西,陶芙或许就拒绝了。但萧倾月送的这几样,实在是送到了她的心坎儿上,让她没办法开这个口。 萧倾月亲自送她出了城,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官道尽头她才骑马回城。 “巫族少主还没找到,陶芙姑娘就这么走了,会不会有危险?”若夏有些担心。 萧倾月最近一直在追查那几人的下落,可惜收效甚微。“那些人藏得太深,又与北冥权贵勾结,想要揪出他们没那么容易。” “芙姐姐这时候离开,或许是好事。” 毕竟,蛊虫相互牵制是有距离限制的。 巫笙就算还活着,只要陶芙离得够远,他就没办法伤害到她。 她有一种预感,他藏不了多久了。 / “将军,身后有人跟着。”回城的路上,若夏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她都能有所察觉,萧倾月不可能毫无发现。 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而已。 “不要回头。”萧倾月牵着马缓步向前,神色如常。 走至一旁的糕饼店,她吩咐若夏道:“蓉娘近来害喜得厉害,去买些酸梅和枣糕。” 若夏不解,但还是听从吩咐进了店铺。 萧倾月在外头等候也没闲着,不时地与门口的商贩聊上几句。谁家有了新样式的钗子,谁家出了新料子,她都要打听一番。 “萧将军许久没吃我家馄饨了,可要来上一碗?” “萧将军,刚出炉的烧饼来两个不?” “萧将军身上的衣服都旧了,进来选两身新的吧?” 萧倾月一向平易近人,和百姓打成一片,加上她出手大方,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 萧倾月牵着马多有不便,却也没有好意,每样都买了一些。 跟踪她的人没想到她堂堂一将军,未来的璃王妃,竟会吃这些路边摊。 “她也忒不讲究了吧?” “好歹是上京的贵女,就吃这些?” “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就这么边走边吃,也太寒碜了!” “不修边幅就算了,举止还粗鲁,真不知道那璃王怎么看上她的!” 两个西凉探子操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北冥话,小声地交谈着。 因为怕被发现,他们还特意穿了北冥的服饰。 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萧倾月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伪装。 不过想想,她很快便释然了。 西凉公主摔得不轻,人还在榻上躺着呢,那些西凉使臣岂会放过她?怕是想要趁她落单,恨恨地替他们的主子讨回一个公道吧? 只是,这派来跟踪的人也太笨拙了些。 萧倾月吃完手里的烧饼,若夏就拎着两包吃食回来了。 “回府。”萧倾月没搭理身后的那两人,继续往将军府走。经过路口的时候,她还特地选了一条平时很少人走的小巷子。 “将军,那两人跟上来了。”若夏警惕地握紧了袖子中的匕首。 “不用理会。”萧倾月压低声音说道。 那两人应该只是负责打探消息,不会轻易出手。 真想要她的命,绝不会派这么两个小喽啰过来。 走了一段路,若夏也瞧出来了。 那两人功夫不行。 跟个人都能露出马脚! 西凉是没人了吗? 她们不知道的是,西凉那些厉害的死士因为前几次刺杀失败,死了十几个。剩下的那些主要任务是保护公主,自然不会轻易出动。 更何况,如今的热依娜公主在宫里养伤,与外头的族人暂时失去了联系。 没有个主心骨在,他们可不敢冒然行动,能派出来的也就只有这种会些寻常拳脚功夫的。 这两人一路跟到将军府后门就没再靠近,想必是怕被发现。 萧倾月进去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可是将他们吓得够呛。 “啧啧......真是不惊吓!”萧倾月明显感觉到他们瑟缩了一下脖子,忍不住摇头。 “看来,西凉人也不怎么样嘛!”若夏跟着吐槽。 萧倾月摇了摇头,道:“不要小瞧了任何敌人。” 西凉因为自然环境恶劣,那里的人一出生就格外强壮。常年部落之间的争斗,让他们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子和强健的体魄。 若非有几道天然屏障阻碍他们南下,这天下指不定是谁的呢。 “西凉人生性彪悍,在战斗中不断厮杀成长,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蠢笨无脑。”萧倾月曾看过西疆的战报,每一次对上西凉大军,北冥都死伤无数。最后虽说都胜了,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萧倾月是上过战场的,自然知道那些数字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从不小瞧任何一个对手。 就连之前对上西凉公主,也是在有绝对把握的前提下才做出决定。 两人刚回到府里,二夫人的丫鬟就寻了过来。 说是蓉娘难受得厉害,想拿了她的帖子去宫里请御医来瞧瞧。 萧倾月二话没说,就让若夏去取了帖子来。 “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萧倾月问道。 她边说边往西苑赶。 西苑是府里姑娘们的住处,几位姑娘未出阁之前都住在那边。 蓉娘是前些时日与夫君争执时突然晕倒发现有孕的。查出有孕后,两人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只是,这几日她胃口极差,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人都瘦了一大圈。 为此,孙家郎君还请了好几个大夫进府替她医治。 “好像......是蓉姑奶奶又一次提出要给姑爷纳妾,两人起了口角......”若夏是包打听,府里很少有事能瞒得住她。 第156章 名声重要还是自己重要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名声重要还是自己重要 萧倾月就想不明白了。 蓉娘两口子好不容易和好,怎么又提起这档子事来了? 而且,还是蓉娘主动提的。 她真以为只有这样才能显得她贤惠大度么? “不可理喻!”萧倾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婢子也觉得蓉姑奶奶想岔了。” “姑爷都说了不用往房里收人,说明对姑奶奶看重,她怎么自个儿钻了牛角尖?!” 萧倾月也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萧家的姑娘们分明都是一同教养长大的,其他几个侄女都挺正常的,没她这种想法。 两人说这话,就已经到了蓉娘的住处。 丫鬟见两人进来,忙进去禀报。 萧倾月好歹是长辈,蓉娘不能不见,只得叫丫鬟扶着她起身。 “听说你身子不适,就过来瞧瞧。”萧倾月觉得自家人不需要那么多的虚礼,于是把人给按了回去。“你有了身子,一切要以子嗣为重。” 蓉娘看着确实十分憔悴,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早已没了做姑娘时的容光焕发。 萧倾月扶着她躺下,又找了贴身伺候的丫鬟问话。 丫鬟声称蓉娘没胃口,好不容易吃了几口糕点,又全都吐了出来。这调理胃口的汤药喝了,各种偏方也试过了,仍旧不见好。 萧倾月皱了皱眉,她觉得丫鬟没说实话。 如果真的只是身体不适,吃了药不可能不见效。 蓉娘分明是心病。 她还是没从执念中走出来。 “去把窗户开开。”萧倾月闻到满屋子的药味,胸口有些闷。 丫鬟有些犹豫。 主子还病着呢,开窗户是不是不太好? “你家主子是心病。屋子里满是药味,她心情能好?” “又不是寒冬腊月,能有多冷。” 在萧倾月的坚持下,丫鬟只得去开了窗透气。 她知道蓉娘脸皮薄,将屋子里的丫鬟打发出去后才与她说了几句体己话。“孕中最忌忧思过度。你自个儿的身子都不知道爱惜,还指望着旁人来怜惜你么?” 蓉娘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却被萧倾月抬手打断。“别跟我说什么你没有做错!” “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老是赌气呢?!” “嘴上说要给丫鬟开脸,真要是送到了姑爷的屋里,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这样的贤惠,男人非但不会感激,还会觉得你不在乎他!” “我没有......”蓉娘提起此事眼眶就不免泛红。“我怎么会不在乎?当初,他登门求娶,我不知道多高兴......刚嫁过去的头两年,我与他如胶似漆......” “那不就成了?为什么非要把他往外推呢?是他拿着刀逼你给他纳妾了吗?”萧倾月戳了戳她的脑门儿。 “可若不那样做,他日后觉得委屈,定会埋怨我......与其以后被他怨憎,倒不如我主动......”蓉娘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以后是以后,都没影儿的事,你急个什么劲儿!”萧倾月越说越上火。“最重要的是当下!” “你如今怀着孙家的子嗣,他委屈一年半载的怎么了?” “女子生产如同过鬼门关,搞不好就一尸两命。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都是为了孙家延续香火?他们有什么理由责怪你!” “别跟我说什么,别人家做正妻的如何如何......你好歹也是在上京长大的,见过哪家的妻妾能和睦相处的?就拿最近的靖安侯府来说,你瞧瞧陆家干的都是人事吗?” “好好儿的日子不过,非得装什么大度!到底是名声重要,还是自己的小日子重要?” 萧倾月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有些话大夫人碍于母女情分不方便说,那就她来。 萧倾月的这番话,可谓离经叛道,与蓉娘从小学的三从四德完全相悖。 蓉娘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萧倾月见她哭得可怜兮兮的,又有些不忍心,于是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你好歹在将军府长大,可见过咱们府上谁纳妾了?” 蓉娘摇了摇头。 正因为萧家男儿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祖训,所以她才想要拥有同等的待遇。可嫁了人之后,她才知道她的要求有多高。 尽管孙家没那么多讲究,但架不住周围的人一遍遍在她耳边唠叨。日子久了,她就开始自我怀疑了。加上没有人加以疏导,渐渐钻了死胡同。 她一边想要与夫君举案齐眉,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边又觉得自己的言行举止与当下对女子的要求不符。 她自我矛盾,自我怀疑,这才养成这般别扭的性子。 萧倾月知道,她并非真心地想要往夫君身边塞人,她只是怕这一胎又是个女孩儿,怕被婆家指责没用,怕因为嫉妒被休,给娘家抹黑。 “什么都不要想。你如今怀着身子,你最大。旁人说什么,你都不用听。”萧倾月安抚她道。 她拉着她的手附上她的小腹。 “大人的情绪会影响到胎儿。你若想生个健健康康的胖小子,最好不要想东想西。若是不听劝,孩子也会不高兴的。” 她拿孩子说事,就是想给她足够的底气。 蓉娘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这些,眼泪倒是止住了。“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瞎想。” “你就是太闲了!”萧倾月笑道。“改明儿等你坐稳了胎,就帮着大嫂管家。偌大的将军府,多少账册要看,你正好帮着分担一些。” 提到大夫人,蓉娘就感到羞愧不已。 她最近心情不佳,老是跟她顶嘴,真是太不孝了。 “我,我知道了......”蓉娘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努力试着振作起来。 这时候,有丫鬟来禀报,说是姑爷过来了。 萧倾月拍了拍她的肩。“瞧姑爷多紧张你!你想要牢牢地栓住他,就别把他往别的女子身边推。夫妻之间开诚布公,好好说。” 蓉娘点了点头。 萧倾月该说的说了,她能不能走出来,只能看她自己了。 好在孙家女婿是个极有耐心的,又端方豁达。 否则,就蓉娘这么作,换作其他人家早就把她给休了! 萧倾月出去时,与孙家女婿擦肩而过。 孙家女婿郑重地朝着她抱拳鞠了一躬。“有劳小姑姑。” “都是一家人,就莫要说两家话了。”萧倾月朝他使了个眼色。“蓉娘这会子怕是饿了,你试着喂她吃点东西。” 感情嘛,都是需要培养的。 第157章 先让她得意几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先让她得意几日 萧倾月这边刚离开没多久,宫里的太医就到了。给蓉娘把过脉之后,果然得出的结论跟萧倾月说的差不多,乃是心情郁结所致。 他看了之前大夫开的方子,稍稍改了改就离开了。 蓉娘的贴身婢女是个有眼力劲儿的,拿了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了御医。 大夫人那边得了信儿,终于松了口气。 “还得是阿月啊......” 她都没掰过来的人,竟叫她给骂醒了。 “夫人也就是心疼姑娘,舍不得说重话罢了。”贴身伺候的嬷嬷笑着恭维。 大夫人摇了摇头。“阿月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不似寻常闺阁女子。 她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底,知道为了什么而活。 不像她,从小就被要求做一个贤妻良母,被各种教条束缚,完全活成了别人希望看到的样子。她还算幸运,嫁的是萧家这样的人家。 她的夫君很尊重她,屋子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通房、妾室,她在萧家的这些年过得十分舒心。 “不提这个了,去把铺子的账本拿来。”既然女儿没事了,大夫人就不用记挂了。 嬷嬷却不赞同。“夫人,夜已经深了,您该早些歇着。” “账本子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身子要紧。” 操持着这么大一座府邸,大夫人根本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人都憔悴了。 “明日还有明日的事,去拿吧。”大夫人作为萧家长媳,这是她分内的事。况且,其他几位夫人或因为出身不够,或不擅长算学,完全帮不上忙。 只能她一个人承担了。 嬷嬷没办法,只得叫丫鬟把账册搬了过来。 大夫人翻着账本,直到亥时过了才歇下。 嬷嬷想了想,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于是,她头一次背着大夫人偷偷去了萧倾月的院子,想让她帮忙劝着些。 嫂嫂们的付出,萧倾月一直都看在眼里。 否则,她也不会对蓉娘说出那样一番话了。 “明日我让大嫂把铺子分一分,挑几个交给顺娘和蓉娘她们帮忙打理。”萧倾月才不管什么出嫁女不出嫁女的,既然回了娘家,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嬷嬷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萧倾月叹了口气,立马叫人去通知了顺娘和蓉娘。顺娘那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至于蓉娘那里,还是等她坐稳了胎再说吧。 / 随着时间的流逝,转眼就到了九月初九这一日。 萧府后院的菊/花开了,金灿灿的一片,长势十分喜人。 萧家许久未宴客了,几位夫人商量着,是不是请跟萧家交好的人家来府上坐坐。 “再有两个月,阿月就要嫁人了。别到时候,给她添箱的人都没有。”这事是大夫人先提出来的。 其他几位夫人觉得很有道理。 人情嘛,都是你来我往的。 总不能一直去别人家赴宴,不邀请别人来家里。 “大嫂说的是,萧家的确有些日子没热闹过了。” “我也赞成。” “不如,就借着赏花的名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事儿定了。 至于邀请哪些人家,还有待商榷。 关系亲近的就那么几户,但日后萧倾月要嫁入璃王府,少不得要跟上京的权贵们打交道。若能在此之间结交几位贵女,对她以后定会大有帮助。 这么一琢磨,这请帖的数量就直线上升。 “楚郡王府是阿月的舅家,先写上。” “镇国公世子是阿月的上峰,得请!” “梁国公府在朝中向来中立......” “还有御史中丞刘大人府上......” 三日后,萧府要办赏花宴的消息就在上京城流传开来。 “萧府有三四年没办过宴会了吧?我还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消沉下去呢!” “自打萧老将军战死,嘉敏郡主过世,萧府就一蹶不振了......没想到,还能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 “萧倾月虽说名声不好,奈何是真有本事。能得太后娘娘赐婚,可见还是受皇家重视的。日后,咱们可以跟萧府来往勤一些了。” 上京城多的是会审时度势之人。 萧家落败时,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如今,萧倾月入了太后娘娘和圣上的眼,他们自然会上赶着结交。 当然,还有些人却一直在观望。 因为在某些人看来,这门亲事并非是什么好事。 “璃王妃的头衔听着响亮,谁知道她嫁过去之后璃王能不能好?若是把人给冲没了......指不定怎么降罪呢!” “璃王若真的好了起来,势必会被宫中忌惮。届时,他们就是被架在火上烤,焉能有好日子过?” 尤其是一向瞧不起武将出身的文臣,直接拒绝了邀请。实在抹不开情面的,则寻了理由推脱。 萧家并不在意。 反正帖子送了,去不去是他们的事情。 / “你说,萧府举办赏花宴?”在宫里养伤的热依娜听到这个消息,怒火蹭蹭蹭就往外冒。 她都被萧倾月害成这样了,凭什么她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在府上大宴宾客? “公主莫要动怒。” “国师说了,且让她先得意几日。等咱们的人到了上京,再收拾她不迟。” 热依娜受伤的消息,自然不能瞒着西凉王。 他们早早地就派人送了信回去,并问西凉王要了一些厉害的人手过来。 算算日子,书信这两日就可以送达。 “公主且耐心等上几日......” “本公主等不了!”热依娜只要一想到她被当众甩下马,就觉得不堪羞辱,恨不得立马找萧倾月报仇。“咱们还有多少死士?” 使臣有些为难。“本就只带了四五十人,已经折损了近半......” “那就把剩下的人都派出去!” “本公主不信她有三头六臂,能躲过所有的刺杀!” “万万使不得!”使臣忙开口劝道。“那些人是王派来保护公主殿下的,若是都派出去了,谁来保护公主......” “是你多虑了!这里是北冥!若不想挑起两国事端,北冥皇帝就必须保护好本公主!” “况且,这里是皇宫大内。即便萧家察觉是咱们的人做的,他们也根本进不来!” 热依娜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萧倾月付出代价。 “倒也不是让他们去拼命,废掉萧倾月的手跟脸就行!”她越说眼神越冷。“咱们不是还有帮手么?你去给魏家的人递个信儿,有的是人替咱们卖命!” 第158章 魏家不请自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魏家不请自来 九月十二这日,萧府开了正门,正式迎客。 一大早,门口的巷子就停满了马车。 原本清静的街道,此时人满为患。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应邀过来。”楚郡王妃看到这样一幅景象,神情微怔。 萧府多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顾如眉从马车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就要进去找萧倾月。 “眉儿,注意你的言行。”郡王妃看着她跳脱的举动,忍不住扶额。 顾如眉不解地看向她。“母亲?” “你走慢些。”姑娘家家的,怎么跟个猴子似的,真是没眼看。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顾如眉哦了一声,不得不放慢脚步。 “今儿个来的客人多,你别到处乱跑,免得给你表姐添麻烦,知道吗?”郡王妃再三叮嘱。她作为萧倾月的舅母,不说帮忙,至少不能给她惹事。 萧家许久没办宴会,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不过,她是真的想多了。 萧家虽然许久没有宴过客,但在几位萧夫人的操持下一切都井然有序。 丫鬟仆妇各司其职,并未见任何慌乱。 萧倾月今日难得休沐在家,也帮着一起招待客人。 她依旧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打扮,头发高高束起,用玉冠固定,身上穿的衣裳也是改良过的,少了很多繁复的细节却也大方得体。 顾如眉一见到她,立马就朝着她跑了过去。“阿月姐姐......” 萧倾月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小表妹,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这才多久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因为长个儿了呀!”顾如眉在她先前转了一圈。她原先只到萧倾月的肩膀,如今一下子冲到了她的下巴。“阿月姐姐,我以后是不是能跟你一样高?” “你吃好一点,多运动,或许可以。”萧倾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两世加起来三四十岁的人了,看着她就如同看小辈一样。 格外的有耐心。 顾如眉听了这话,高兴地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你阿月姐姐要待客,你老实在我身边待着。”郡王妃见她一直缠着萧倾月说话,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闺女太让人伤神了。 萧倾月跟郡王妃见礼,道了声谢,将她们请到了萧大夫人的院子。 府里陆续有客人登门,萧倾月忙前忙后,差点儿跑断腿。 万幸的是萧家女眷多,能帮她分担一些。 “魏夫人来了!” “魏家跟萧家不是不对付么,怎么会来?” “此一时彼一时。萧家如今正得势,魏家夫人会过来也不稀奇。” 听到丫鬟的禀报,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前些时候,萧倾月还与魏家姑娘在宫里起了口角。魏家夫人携子女过来,怕是来者不善。” 萧倾月察觉到各处投来的目光,镇定自若地上前与魏夫人打招呼。 “魏夫人安好!” 魏夫人倨傲地昂着下巴,似笑非笑道:“不请自来,萧将军应该不会将咱们赶出去吧?” “夫人多虑了。来者是客,萧家自然是欢迎的。”萧倾月做了个有请的手势,至少面上过得去。 魏夫人扯了扯嘴角,没有多说,就带着府上的姑娘们进了院子。 魏家那几个跟她起过争执的姑娘,今儿个倒是安静。 甚至,还冲着她笑了笑。 萧倾月感到毛骨悚然,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萧家并未邀请魏家。 魏家主动登门,肯定没什么好事。 以防万一,萧倾月叫来抱春,让她多加派人手,盯着魏家的那几位姑娘。 刚开始,一切都挺顺利的。 直到开席之前,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这倒是让萧家人挺意外的。 “难不成,真的只是来做客?” “应该没那么简单。越是平静,越是不能放松警惕。”萧倾月有预感。 她的直觉一向很灵。 果不其然,开席前一刻,魏家的三姑娘不知因为什么与顾如眉吵了起来。之后,两人拉扯间双双落水。好在周围有会水的婆子守着,很快将两人都救了起来。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到底是湿了衣衫。 九月的天气,池子里的水微凉。 萧大夫人赶紧叫人在偏远准备了干净的衣物和火盆,把两位姑娘带了过去,还请了府医过来替二人诊治。 行动迅速,井井有条,叫人挑不出错来。 “她们因何落水?”萧倾月闻讯赶来,脸色有些难看。 顾如眉的性子她很了解,是个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小丫头。能把她激怒,与对方产生推搡,定是那魏三姑娘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而谈话的内容,极有可能与她有关。 萧倾月想到这里,眸色就冷了下来。 她们不直接对付她,却拿她在意的人开刀,着实阴险。 “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小表妹。”顾如眉因为她落水,她这个做表姐的不能装作看不见。 因为是在自己府上,几个丫鬟便没有多想。 萧倾月问了丫鬟,径直寻到了她们更换衣物的偏院。 那处院子离她住的地方不远。 她过去的时候,顾如眉还在小声啜泣着,想必是受了惊吓。 她如今不过十一二岁,还是个孩子。 萧倾月先去瞧了魏家三姑娘,见她只是呛了几口水,没什么大碍,说了几句场面话,吩咐丫鬟熬了姜汤,就没多做打扰。到了顾如眉这边,她还得轻声哄上几句。 “好好儿的,你与她吵什么?”萧倾月不动声色地打听。 顾如眉抽抽噎噎的,说话断断续续的。“我没想跟她吵......可是她说阿月姐姐的坏话......我一时气不过,才与她理论的。” “没想到,她竟然伸手推我,我就掉进池子里了......” 萧倾月摸了摸她冰凉的脸,满是心疼。“她说我什么了?” “她说......她说你一个退了亲的,配不上璃王殿下......” “还说......还说西凉公主与璃王殿下最为般配......” 萧倾月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事。 她有些哭笑不得。“她说的你也信?配不配得上,可不是她说了算!” “她莫不是质疑太后娘娘的眼光?” “阿月姐姐,我脑子笨,没想到这些......”顾如眉害羞地红了脸。 “眉儿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厉害的!还知道维护表姐。”萧倾月适时地夸奖她。“不过,以后还是要以自身的安全为重,知道吗?” “危险的地方不要去,危险的人也不要搭理。” 顾如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都听阿月姐姐的!” 第159章 好歹毒的心思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好歹毒的心思 萧倾月安抚好了如眉小表妹,陪着她重新梳妆后,这才得了空去隔壁房间。 此时,魏三娘已经不在屋里。 萧倾月跟丫鬟打听了一番,得知她换了干净的衣裳就离开了,感到有些诧异。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这不太像魏家人的作风! 魏尚书可是看一步走三步的人啊! 萧倾月沉默片刻,叫来一个丫鬟,小声吩咐了几句。 丫鬟连连点头,转身离去。 萧倾月回到宴客厅时,那里已经恢复了热闹。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魏夫人甚至还夸了萧倾月几句。 等到宴会结束,都没再出过乱子。 就......很诡异。 “难不成,真的只是意外?”萧倾月喃喃道。 萧大夫人揉了揉泛酸的腿,说道:“或许是看在璃王殿下的面子,来走个过场。” 萧倾月摇了摇头,没再开口。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太阳已经要下山了,秋风带着阵阵凉意席卷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拢了拢衣襟。 “将军,屋子里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附近的院落找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昨日当值的下人也都问过话了,说魏家三姑娘在偏院停留了半柱香的功夫,换好衣服后就去了前院,期间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尽管如此,萧倾月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她抬起头看向院墙旁边的竹林,问道:“那边可仔细搜寻过?” 丫鬟微微一愣。“倒是不曾。” “多找几个人,挨个地方搜。尤其是泥土刚翻新过的地方。”萧倾月开口吩咐。 魏家三姑娘没有异常,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 她今儿个可是带了好几个丫鬟,其中还有一对孪生姐妹。少了一个,不会轻易被人察觉。 魏家三姑娘落水,肯定只是个幌子。 偏院地势开阔,不好藏东西。 紧挨着偏院的竹林就不一样了。 那里头不常有人进去,又毗邻她的院子,鲜少有人敢靠近,自然就成了最可疑的地方。 一声令下,丫鬟们立即行动起来,提着灯笼一寸一寸地搜过去。没多大会儿,就有丫鬟急匆匆地抱着个木盒子回来了。 “将军,找到了!” 萧倾月正要伸手打开,就被知秋抢先一步。 “还是让婢子来吧,以防有诈。”知秋懂些许医术,若盒子上头抹了毒,她也能先知道,不会叫主子受伤。 经过一番检查,盒子倒是没问题。 知秋拿着盒子轻轻地晃了晃,盒子很轻,跟空的没什么两样。她又凑在鼻子跟前闻了闻,没有异常的气味。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她这才将锁打开。 盒子里安静地躺着几封书信。 从泛黄的纸不难看出,有些年头了。 封子上写着萧将军亲启几个字。 萧倾月蹙了蹙眉,她不认为这些书信是写给她的。如果是,直接交到她手上便是,何必偷偷摸摸的埋在竹林里?那么,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书信是写给父亲的。 萧倾月小心翼翼地将书信拆开,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看完之后,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双手也抑制不住地颤抖。 “将军!”知秋赶紧上前替她把脉,见没有任何病症出现后才松了口气。 若夏眼尖地瞅了一眼书信的内容,亦是大惊失色。“这......” “是有人模仿南疆王写给父亲的书信......”萧倾月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站稳。 可想而知,这书信的威力有多大。 如果不是她警觉性高,让人把盒子挖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勾结外邦通敌卖国的罪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幸好是找到了,不然......”在场的几个大丫鬟都是一阵后怕。 “魏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 “他们未免欺人太甚!” “难怪今天会不请自来,还故意落水,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萧倾月行事稳妥,府上又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眷。魏家想要抓住萧家的把柄,是真的很难。眼看着萧倾月要嫁入璃王府,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妃,魏家这是急了。 “魏家怕是察觉到上次的事跟萧家有关了......”萧倾月说道。她派人搜集魏家的罪证尽管已经很小心,但难免有走漏风声的时候。 几个丫鬟面色皆是一紧。 “所以,他们才想出这么一招,想要陷害忠良?” “老爷都已经战死沙场,他们却还不肯放过,真是岂有此理!” 丫鬟们个个愤愤不平。 萧倾月的愤怒只会比她们更多。 父亲戎马一生,为国尽忠,抛头颅洒热血,连命都搭上了。这些奸臣却为了一己私利,竟要给他扣上卖国的罪名,心思何其歹毒! 萧倾月狠狠地一拳砸向旁边的门柱。 “将军!”几个丫鬟吓了一跳,立马围过来想要查看她的伤势。 萧倾月这一拳用了七八分力,门柱隐隐裂开几道口子,而她的手背猩红一片,已然破了皮,正往外冒着血。 丫鬟们吓得不轻,拿药的拿药,拿帕子的拿帕子,一个个心疼得不行。 “主子,婢子替您包扎一下。” “拿金疮药来。”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一通忙活,总算是把血止住了。 “婢子这就去尚书府,杀了那姓魏的老贼!”若夏性子最为冲动,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抱春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没见主子气着呢嘛,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魏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府邸里里外外肯定埋伏了不少的高手。你就这么找上门去,无疑是自寻死路!”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含冬也开了口。 “可我就是气不过!” “他们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忍不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抱春把人拽进了屋子。“主子还没发话,你不要意气用事!” 几个人争论间,萧倾月已然恢复了些理智。 魏家人该死! 可她不会牺牲自己人的性命去博一场毫无意义的刺杀。 魏家该栽赃陷害,还能模仿出父亲的笔迹,说明他们定是与萧家亲近之人有所勾结。否则,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的细节。 在没有查出内/奸时,她不能轻举妄动。 第160章 他们之中出了内鬼 第一百六十章 他们之中出了内鬼 萧倾月将盒子里的书信取出来,又将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别的东西后,叫人从箱笼里拿了几张银票放了进去。 “从哪里挖的就从哪里埋回去。” “将军这是......” “将计就计。”萧倾月想要看看,魏家设下如此歹毒的计谋,究竟想要干什么。 萧家早已势微,还不值得魏家如此大费周章地算计。 他们背后肯定还牵扯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利益。 几个丫鬟对视了一眼,恭敬地将盒子接了过去。 此时的魏家,魏夫人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见魏尚书端坐在椅子上,似乎等了她许久了。 “老爷。”魏夫人进屋后,将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出去。 魏尚书搁下手里的杯盏,不紧不慢地开口。“事情可办成了,没引起怀疑吧?” “成了。”魏夫人勾了勾嘴角,笑得极为得意。“就是委屈了三丫头。” “听说她落水了,身体没大碍吧?”魏尚书顺口问了一句。魏三姑娘是养在魏夫人名下的一个庶女,平日里颇得魏尚书的喜欢。 魏夫人眼眸闪了闪,很快便恢复如常。“就是呛了两口水,衣裳更换的及时,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魏尚书点了点头。虽说他更看重儿子,但女儿也有女儿的用处。若能结一门好的亲事,那便不枉生在魏家。 他没有多问,也是出于对魏夫人的信任。 “埋盒子的丫鬟,寻个由头处置了吧。”说完魏三姑娘的事,魏尚书又把话题说回了正事上。 魏夫人捏着帕子的手一紧,道:“那丫头是个忠心的......” 用惯了的人突然换掉,她有些不舍。 魏尚书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言外之意,就是那丫鬟不能留。 魏夫人抿了抿嘴,只得忍痛应下。 第二日,那个叫/春桃的丫鬟就因为得了急症暴毙了。 魏夫人看在她伺候多年的份儿上,赏了一口薄棺材,命人拉去城外葬了。 她是从外头买来的丫鬟,无牵无挂,要不了多久,府里都没人会记得她。 / 萧倾月一直派人盯着魏家。 家丁抬着草席从后门出去时,萧倾月就得到了消息。 她命人一路跟过去,一直跟到城外的乱葬岗。 那些人扔下尸体就走了,根本就没有魏夫人说的什么棺材。 等魏家的人离开后,萧府的暗卫上前查看了一番,发现那丫鬟的脉搏还在跳动,只是不太明显。 “这是还没死透啊!” “不过,也离死不远了!” 两人说着,就把她从死人坑里抬了上来。 萧倾月听说了此事后,赏了两人一锭银子。“做得很好。人先放庄子上看着,再找一具差不多的尸体丢进去。” 做戏做全套。 万一魏家的人不放心回头去找,也好糊弄过去。 “还是将军想的周到。”那二人拱手道。 萧倾月摆了摆手。 她只是对魏家人多了一层了解罢了。 能想出这么隐秘的陷害伎俩,可见魏家行事之谨慎。 她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 “将军为何要救下那丫鬟!” “她帮着主子做下此等恶行,死不足惜!” 若夏恨恨地磨牙。 那丫鬟的画像送过来时,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那日向她问路的丫鬟。当时,她瞧见她手腕上的伤,还同情了她一把。谁知道,竟是个黑心肠的。 “她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萧倾月倒是看得透彻。“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已经遭了报应了。” “留着她,只是想日后多个人证。” 那盒子是她亲手埋下去的,若能出面指证,魏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比起贪污受贿,强抢民女这些罪名,勾结外邦、陷害忠良的罪名可要大多了! “那丫头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却伤了喉咙,怕是无法开口。”知秋去看过那个叫/春桃的丫鬟,觉得留下也没多大作用。 “口不能言,耳朵不聋就行。”萧倾月说道。 到了审判的时候,点头或者摇头总会吧? 只要问对了,就没有问题。 “魏家人真够狠心的!”若夏忍不住吐槽。“这丫鬟能完成任务,可见是个忠心的。可惜,魏家怕她泄密,差点儿勒死她。” 春桃脖子上的伤,是勒出来的。 但或许行刑的人力道不够,又或许是于心不忍,没有让她死彻底,让她侥幸活了下来。只是,喉咙损伤严重,无法再开口说话。 “魏夫人精通书法,她跟前伺候的丫鬟想必是会认字的。说不定,还能写。”含冬想了想,说道。 “那再好不过了!” “等养好了伤,就让她写一份认罪书。” 几个丫鬟争相帮着出主意。 萧倾月挑了挑眉。“那就派人试探一番,看她到底会不会认字。”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过去了好几日。 萧府一切如常。 萧倾月每日早出晚归,据说是查到了南疆余孽的下落,最近都在追着那几个南疆人跑。不过可惜的是,那些人太狡猾了。 她刚收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就提前离开了。 好几次都是这样。 萧倾月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他们当中有内应。 萧倾月将这个想法跟沈世子说了。 沈世子十分赞同。 他们没日没夜的到处搜寻,几乎将整个上京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还是让那些人给跑了。 这不合常理! “我就知道,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若是叫我抓到,看我怎么收拾他们!”沈世子是个性情中人,说话的时候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萧倾月抱拳道:“与其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主动出击。” “哦,你仔细说说。”沈世子满是兴趣地看向她。 “世子不妨将几位副将都找来,就说今晚有行动。” “咱们可以......” 萧倾月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是不想叫其他人听见。 如今整个军营里,她能信任的就只有沈世子。 沈世子连连点头。“这主意不错!” “就按你说的办!” “此事还需将军配合。”萧倾月为难地开口。 “无妨。”沈世子大手一挥,立马就叫亲兵把几个副将找了过来。他按照萧倾月说的,故意提及有人通风报信,说在城南一处院子里找到了南疆人的行踪。 萧倾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在场几人的反应,发现其他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唯有一人的显得很镇定。 第161章 恩将仇报,抓出内应 第一百六十一章 恩将仇报,抓出内应 城南,烟云巷。 暮色四合时,街上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怎么那么多官兵?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你都不知道?听所抓南疆逆贼呢!” “都这么久了,还没抓着么?” “据说有几条漏网之鱼。” 百姓们听到外头的动静,纷纷探出头来。看到身穿铠甲的官兵,立马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关紧了大门,免得惹祸上身。 官兵们整齐的步伐声在巷子里响起,闹得人心惶惶。没多大会儿,举着火把的人远去,巷子再次恢复了宁静。 “什么情况?” “人抓着了?” “在哪里被抓住的?” 喜欢凑热闹的壮着胆子打开门朝外望去。 “好像是张屠夫斜对面的那座宅子。” “那里许久没住人了吧?” “谁知道呢......” 百姓们不知道的是,这只是针对内应设下的一个局。 萧倾月抓的不是南疆余孽,而是内应。 她一早就看出那个姓陈的副将有问题了。 他以为他藏得很好,其实他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 “放开我!” “你们不去抓逆贼,抓我做什么?” 陈副将被扭送到沈世子面前时,还在不断的叫嚣着。 “萧倾月,你故意陷害我!” 萧倾月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道:“陈副将想必早就知道,逆贼不在此处吧?方才大家都急着想要立功,一路飞奔过来,衣衫都汗湿了。唯有你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衣服干干净净。”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人全都朝着陈副将看过去。 果然就只有他一个人的衣服是干的。 其余人,要么是脖子,要么是后背,都被汗渍染湿了,不舒服地贴在身上。 “我,我腿酸,跟不上,不行么?”陈副将眼珠子转了转,极力辩解道。 “不,你不是。”萧倾月从马上一跃而下,走到他面前。她从衣袖里摸出一只竹筒,上面做了特殊的标记。一看就是传信用的。 陈副将看到信筒,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暴露了。 “世子,这是从他放出去的信鸽上取来的。”萧倾月恭敬地将竹筒递到了上峰面前。 沈世子眼睛一亮,取出竹筒里的字条快速浏览了一遍。 “陈良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跟南疆人勾结!” “我冤枉!这定是萧倾月设计陷害!” “她这是公报私仇!” “我与你有何仇怨,你倒是说说。”萧倾月负手而立,神色坦然。 “你......你一个女子想要在军中立足,就必须要立功。可惜如今太平盛世,你根本没有机会。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想出了抓内应这么一招!萧倾月,你栽赃同僚,简直蛇蝎心肠!” “你不得好死!” 陈副将骂得很难听。 在场的人看萧倾月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 他们应该是被陈副将的话动摇了。 萧倾月却依旧坦荡,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这字条上的字迹,我可造不了假!” 她才不会轻易被转移了注意力。 “大家不信的话,可以来看。”萧倾月从沈世子手中接过字条,展示在众人面前。 其他几位副将对视了一眼后,上前来查看。 “果真是他的字迹!” “那是萧倾月找人模仿的!”陈副将又喊道。 萧倾月笑了笑。“信,我已经命人誊抄一份送了出去。只要跟着那鸽子,就能找到南疆人的落脚点。到那时,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听到这里,陈副将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他没想到,萧倾月竟是要顺藤摸瓜。 他确实是内应,不过不是南疆人的,而是魏家的人。 他曾受过魏家的恩惠。 所以,当魏家人找上门来,想让他帮忙传递消息时,他答应了。 想着反正又不会害了谁,无关紧要。可就因为他通风报信,使得抓捕行动屡次失败。圣上已然对巡防营感到不满,沈世子的能力更是受到了质疑。 “陈良友,你还有什么话说!”沈世子冷冷地打量着他,仿佛才认识他一般。 陈副将见大势已去,想要咬舌来着,却被眼疾手快的萧倾月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 “萧倾月......你不得好死!”陈副将张着嘴,口水不停地往下流,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听到一个大概。 萧倾月不以为意,道:“陈副将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家人吧。” 他答应帮魏家做事的时候,就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陈副将听了这话,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萎靡了下去。 / 镇国公府 “没想到,陈良友居然投靠了魏家!” “要不是萧家丫头及时发现,到时候捅了出去,镇国公府都要受牵连!” 沈世子回到府上,跟国公爷说起这事,还心有余悸。 陈副将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极得他看重。萧倾月跟他说,他极有可能是内应时,他还不相信。可只是稍稍试探了一番,陈副将就暴露了。 如此明显的内应他却迟迟未能察觉,实在是失职。 国公爷亦有所感。“咱们又欠了她一个人情!” 上回萧倾月在国公府帮忙抓到了贼人,还救了在场的宾客。这回,又揪出军中吃里扒外的探子,实在是帮了国公府的大忙了。 “你去库房里挑几样好的送去将军府。” “萧家丫头就要嫁人了,府里却没有个长辈......父亲不若收她做义女?”按说沈世子的年纪都够当萧倾月的爹了,可国公爷跟萧老将军才是一辈儿,他若是这么做了,岂不是乱了辈分?这才有了这番话。 国公爷捋了捋胡子,瞪了他一眼。“我倒是想要个闺女!” “人家外祖还在呢,哪里轮得到咱们!” 沈世子挠了挠头。“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行了,别在我面前碍眼了!” “赶紧把谢礼送过去。” “或者,给银子或者铺子都行!” 国公府家底厚,随便怎么造。 总之,不能亏待了萧倾月。 沈世子在老爹面前唯唯诺诺,忙不迭应下。“我这就去找夫人商量。” 姑娘家喜欢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世子夫人得了消息,也是又惊又怒。 陈副将的妻子,还是她帮着相看的呢。结果,他却暗地里投靠了魏家。 这不是恩将仇报么?! 第162章 给王爷的回礼 第一百六十二章 给王爷的回礼 萧倾月回到府上,已是深夜。 顺着陈副将这条线索,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南疆人的落脚点。 不过可惜的是,只抓到了几个小喽啰。 巫族少主巫笙还是逃了。 “太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含冬绷着一张脸,只恨自己出手不够快,让人给跑了。 萧倾月安慰她道:“他受了重伤,身边又没了帮手,想必藏不了多久了。” “我已经传信给各城门守将,让他们密切注意出城的人。”萧倾月一边脱下盔甲,一边往净房走。“他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不想被抓就只能想办法出城。” “将军的意思是,他打算离开上京了?”含冬不由得一惊。 “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留下来也没多大用处。若是再不走,恐怕就要被灭口了。”这些都是萧倾月根据魏家近来的动向推断出来的。 魏家会收留巫笙,看中的应该是他的巫蛊之术。 巫族的蛊能救人亦能杀人。 利用得好,能成为一大利器。 奈何巫笙太没用了。 他被重伤之后,体内的蛊虫也大受影响,再没了以前的威力。 魏家人眼瞧着他没了用处,自然是要铲草除根,免得被他供出来。 所以,巫笙四处躲藏,一方面是为了逃过朝廷的追捕,另一方面则是怕被魏家人找上门。 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巫笙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萧倾月由此推断,他可能会伪装离开上京。 “魏家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包庇巫族人!”含冬恨恨道。 “他们连忠良都敢陷害,包庇外族人有什么不敢的!”若夏还在为了那几封书信的事生气。真要是叫他们得逞,萧家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想想就可怕。 “多行不义必自毙。魏家如此行事,迟早要遭报应的。”抱春上前,亲自伺候萧倾月沐浴更衣。 萧倾月累了一天,实在不想动弹,任由她们几个待在身边伺候。 就在她泡澡泡得快要睡着的时候,若夏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给璃王殿下的荷包应该绣好了吧?不知道将军打算什么时候送出去......” “这也是你该操心的事儿?”抱春笑骂道。 若夏吐了吐舌头。“这不是怕主子忘了么......璃王殿下那边,怕是还在等着主子的回礼呢......” 听她这么一说,萧倾月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哦,她一忙起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再有月余,主子就要出阁了,这时候还是不要私下见面的好,免得坏了规矩。”抱春向来稳重,规矩更是不敢忘。 大婚前夕,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否则会不吉利。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萧倾月倒是不信这些。 她和陆行知大婚前几年不曾见过,还不是照样出了岔子。 抱春这么一提,另外几个丫鬟连连点头。 “主子不能亲自去送......咱们应该可以吧?”若夏看了一眼闷葫芦的含冬,忽然有了主意。“含冬姐姐不是与璃王殿下身边的玄一侍卫相熟,不如就让含冬姐姐跑一趟。” 一瞬间,几双眼睛齐刷刷都落到了含冬身上。 “含冬,你什么时候跟璃王身边的人这么熟了?” “那个叫玄一的侍卫,好像是贴身照顾璃王殿下的......” “上回,玄侍卫还问起含冬姐姐来着......” 含冬被几人问得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好半天,愣是没挤出一句话来。 萧倾月知道她面皮薄,就把若夏她们几个赶了出去。“行了,留一个人伺候就行了,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别都挤在这儿。”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含冬一个时,萧倾月也忍不住八卦起来。“含冬,你当真与玄一相熟?” 含冬摇头道:“婢子跟他打过几回交道,统共都没说上几句话。” 含冬不善言辞是真的。 但玄一是个话痨啊。 他们两个人凑在一块儿,萧倾月还真是无法想象。 “那就劳烦你跑一趟吧。”萧倾月开口道。 含冬抬眸,委屈巴巴地抿了抿唇。“婢子跟他不熟......” “就是送个东西,熟不熟的不打紧。”萧倾月看得出,她是真的有些窘迫。想必,玄一的唠叨,也让她感到不自在。 不过,以后她嫁过去,含冬她们几个都要陪嫁过去的,少不得要跟王府的侍卫们打交道。 提前熟悉一下也好。 主子都开了口,含冬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 璃王府 “王爷,王妃差人送东西过来了。” 玄一进去禀报的时候,顾晏临正在独自一人下棋。 因为他还“昏迷”着,不便出现在人前,只能窝在府里闭门不出。 只是,日子太过无聊,总的找点事情做。 听闻萧府来人,顾临晏缓缓抬起头来。“来的是谁?” 玄一没怎么想,就给出了答案。“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含冬。” 怕顾晏临想不起来,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不爱说话,但身手还不错的丫头,喜爱穿黑色的衣裳......” “你倒是挺了解的。”顾晏临装若无意地瞥了他一眼。 玄一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见的次数多了,就记住了。” “哦,你们私下经常见面?” “那倒没有!”玄一可不敢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就是跟着王爷去将军府时,见过几回。” 顾晏临假装没瞧见他泛红的耳根。“把人叫进来吧。” 玄一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没多大会儿就领着含冬走了进来。 顾晏临扫了一眼,有些印象。 确实是萧倾月身边的丫鬟。 不过,跟萧倾月一样,穿着一身戎装,颇有几分英气。 “你家主子最近可好?”他的声音温润清透,听着完全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样。 含冬不敢抬头直视,双手将盒子举过头顶。“劳王爷挂念,我家主子一切都好。这是我家将军给王爷的回礼,请王爷笑纳。” 玄一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立马从她手里接过盒子,捧到顾晏临的面前。 “王妃送的,自然是好东西。” 顾晏临睨了他一眼,觉得他今天话格外多。 他正要打开盒子,就听含冬说道:“将军说了,让王爷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 将军那荷包绣的......嗯,一言难尽。 之所以会吩咐这么一句,想必也是怕丢脸。 顾晏临的手微微一顿,果真将盖子按了回去。“你们几个,都下去吧。” 阿月会送什么东西给他呢? 他还挺期待的。 第163章 王爷学会了秀恩爱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王爷学会了秀恩爱 “咦,今天王爷腰间没系玉佩?” “好像是换了个荷包?” “那荷包是哪个铺子买的,做工也忒粗糙了些......” “会不会哪个下人拿错了?” 顾晏临拢着衣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耳边就不时传来了议论声。 跟随他身边多年的侍卫们都是精心挑选,目力过人。但凡他有哪里不一样,他们都能看出来。即便,那不同之处只是一个荷包。 顾晏临很满意这一点。 他轻轻抚摸着荷包上的绣字,问身旁的玄一道:“这荷包配本王身上的衣裳如何?” 玄一扫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顾晏临用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衣裳更不用说,都是宫里的绣娘亲自做的,每一季都有几十套之多,每天换一身,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而且,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绣纹也繁复多样,一件衣裳都价值千金。 至于这个荷包......有些难评。 用料看着倒是不错,只是绣工嘛......不敢恭维。 仿佛是初学者所绣,真要说出个优点来,那就只有字迹工整这一条。 半晌没听到他的反应,顾晏临停下了脚步。“不好看吗?” 玄一是个机灵的,当即谄媚地笑道:“王爷随身携带之物,自然是极好的。” 王爷这么重视这个荷包,想来别有深意。再联想到昨儿个王妃送来的那个盒子,答案呼之欲出。 顾晏临听完他的答案,好心情地勾起嘴角。“这是王妃送的。” 玄一暗道一声:果然! 幸亏他多留了个心眼儿,没说出什么不得当的话来。 “听闻王妃不擅女红,却能为了王爷重新拾起针线,可见是心悦王爷的。”玄一适时地恭维道。 顾晏临抚摸着上面平安喜乐几个字,眉眼间都是柔色。“难为她了.......” 玄一何时见主子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不由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如佛子般的王爷都学会秀恩爱了! 好肉麻! 顾晏临在府里炫耀了一番还嫌不够,还特地去了趟宫里。 说是谢恩。 他醒过来的事儿可以瞒着外头的人,却不能瞒着宫里那二位。 这一次,他没坐轮椅,而是走着进宫的。 因为做过伪装,倒是没人认出他来。 小皇帝看到他揭开人/皮面具,惊讶得无以复加。“皇叔,你能走了?” 他绕着顾晏临转了一圈,脸上满是激动。 “托圣上的福,已经大好了。”顾晏临任由他打量着,还刻意晃了晃腰间的荷包。 小皇帝有眼睛,自然是瞧见了。“皇叔这荷包哪儿来的?看着挺......别致!” “王妃送的。”顾晏临坦然道。 小皇帝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得,他就不该问! 被塞了一嘴狗粮。 “咳咳......没想到璃王妃除了会舞刀弄棒,针线活儿做得也挺不错......” 这夸奖实在是有些违心了。 不过,顾晏临很是受用。“本王的王妃秀外慧中,自然样样都好。” “咳咳......”小皇帝再次失态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皇叔吗? 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吧! 小皇帝瞅了他好一会儿,直到顾晏临的眸子变得淡漠,这才讪讪地撤回。 好吧,没认错,还是原主! “皇叔进宫,不光是为了炫耀未来皇婶儿绣的荷包吧?”突然改口叫皇婶儿,还真有些别扭。论辈分,他该唤萧倾月一声表姐。 因为一桩婚事,萧倾月这个表姐突然高出了他一辈儿,他好像有些吃亏。 顾晏临点头,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递到小皇帝面前。“这是凉州送来的急报。西凉王身边的五千铁骑突然离开王庭,朝着北冥而来。” 小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立马严肃起来。“西凉这是还不死心,想要卷土重来?” “和亲不过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顾晏临走到大殿旁边的巨大屏风面前。 那上面绣着北冥的山河地理图。 他抬手指了指两处山川之间的河谷。“臣离开凉州之前,留了一些人在此处。这里是通往腹地的捷径,西凉铁骑若想出其不意,定会打这里经过。” 在行军打仗方面,璃王屡出奇策。 这次也一样。 他知道西凉人贼心不死,终有一天会再次南下,故而未雨绸缪,早早地开始布防。 “皇叔早在半年前就想到了?”小皇帝惊讶过后又感到欣慰。 北冥有皇叔,是他的福气,亦是万千百姓的福气。 “以防万一而已。”顾晏临表情淡然,自带一股从容。 “西凉王野心勃勃,不会因为一次的失利就放弃。” “西凉公主......亦不是善茬。” “她屡次窥探璃王府,定是有所图谋。” 他不信,一个没见过面的西凉公主,会对他用情至深。光是她逼迫萧倾月退婚这一点,就让他反感不已,恨不得弄死她。 那日,他不在宫里,后来听闻围场里发生的事,便只有多凶险。 热依娜竟然敢暗算他的王妃,简直找死! 提到这位西凉公主,小皇帝亦是满脸不屑。“在宫里养伤的这些日子,她也没消停。还妄想收买朕的人,简直不自量力!” “若不是母后说留着她还有用,朕早就......” 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小皇帝适时地闭了嘴。 在顾晏临面前,他倒还保留着几分少年人的随性。 “养了这么些日子,伤势应该无碍了吧?”顾晏临问道。 顾晏临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茬儿,小皇帝聪慧异常,立马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 “太医说,骨头已经接好了,只要静养一个月就能下地行走了。” “她一个公主住在宫里实在不妥。听闻公主与魏大人家的小娘子关系甚好,不如让公主去魏府养伤,也好全了她们的这份情谊。” 顾晏临虽然不曾出过门,但消息却很灵通。 小皇帝眯着眼睛笑道:“皇叔说的在理。” 两人就国事商议了几句,顾晏临便重新戴还人/皮面具出了宫。 没过几天,太后娘娘突然将魏夫人召进宫里说话。 隔日,热依娜公主就被送到魏府。 得知此消息的文武百官不禁哗然。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莫不是给西凉公主赐婚的对象出自魏府? 第164章 被权势迷了眼 第一百六十四章 被权势迷了眼 魏府 自打热依娜公主被送到府上养伤,整个府上的气氛都有些沉闷。 魏府上下都在猜测太后娘娘的用意。 尤其是老谋深算的魏尚书,一张脸黑得厉害,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太后娘娘将西凉公主送到咱们府上,摆明是说咱们与西凉有勾结啊!” “难不成是之前做的那些事被人察觉了?” 他越想越难以释怀,连夜召集了几个心腹进府议事。 可商议来商议去,都没能找到可靠的证据。 “或许是因为三姑娘与西凉公主交好?”有人说道。 说起这个,魏尚书的脸就更臭了。 他三令五申让府里的人行事低调些,莫要再给他惹麻烦,可偏偏某些人就是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三丫头跟谁来往不好,非要跟外族公主走得近,这不是明着将把柄递到别人手中么? 现在好了,太后直接把西凉公主送到了魏家,摆明了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日后若是西凉有什么异动,魏家就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魏尚书越想越胆战心惊。 魏家在上京经营数十载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他好不容易爬到尚书这个位子,再往前一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的丞相。到那时,朝堂上的事,还不是他说了算? 魏尚书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从未将小皇帝放在眼里!在他眼里,皇帝就是个黄口小儿,是个任由世家摆布的傀儡,成不了气候。 正因为他被权势迷了眼,所以才忽略了很多问题。 小皇帝早已不是以前那个被他们拿捏的孩子了! 这些年,他提拔了不少出身寒门的官员。这些官员的官职不高,却在各部担任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几番较量之下,亦有不少世家暗中倒戈。 朝堂上的局势,其实早已发生了改变,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西凉公主在魏家养伤,实在不妥。” “大人还是赶紧想个法子,让她搬出去吧!” “是啊,如今外面流言四起,对魏家很不利!” 谋士们你一言我一语,脸上写满了担忧。 魏尚书何尝不想。 可这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若就这么把公主赶了出去,那可就成了抗旨。 抗旨不尊,亦是对皇家的藐视,是重罪。 “直接将公主赶出府自然是行不通的,倒不如说服了公主,让她自己离开。如此一来,太后娘娘也不会怪罪到魏家头上。” “那西凉公主性子刁蛮,要如何与她商议?” “接触多了,会不会落人口实?” 魏尚书听着各方争辩,头疼不已。 / 魏府客院 丫鬟正战战兢兢地说着外头的流言蜚语。 “他们说......公主之所以会到魏家养伤,是看上了魏府的公子......” “还说.......三姑娘与公主交好,就是想让您做她的嫂嫂......” 魏夫人嫡出的三个儿子,前头两个早已成婚。剩下的嫡幼子年满十六,尚未定亲。年纪上,与西凉公主倒是般配。 热依娜在听完丫鬟的禀报之后,气得将手边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胡说八道!” “本公主怎么可能看得上区区一个臣子的儿子!” “居然敢编排本公主,我看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热依娜大发雷霆,屋子里不时地传出瓷器落地的声音。 正要进去看望她的魏夫人和魏三姑娘在听到她的说辞后,齐齐黑了脸。 热依娜好大的威风! 她不过一弹丸小国的公主,竟也敢嫌弃她们魏家的公子?! “亏得我先前还觉得她是个好的,没想到竟如此狂妄!” “她哪儿来的脸在这里胡言乱语!五哥是上京贵女都抢着嫁的儿郎,就算她想要嫁,咱们还未必瞧得上呢!” 魏三姑娘气得咬牙切齿。 魏夫人更是冷眸如霜。“她还真当自个儿身份贵重!这里是北冥,可不是她撒野的地方!” 敢瞧不起她的儿子,她一定要给她些教训。 魏夫人叫来身边的贴身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 嬷嬷点点头,心领神会。“是,老奴这就去办。” 魏夫人看着满脸通红的魏三姑娘,语气带了几分威压。“以后跟什么人来往,可要看仔细了。别什么人说的都信!” 魏三姑娘十分汗颜地低下头去。“母亲教训的是,是孩儿鲁莽了。” “你知道错了就好。” “那......母亲还要进去看她吗?”魏三姑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魏夫人作为尚书府的女主人,就算做做样子也要过来一趟。可听到西凉公主如此诋毁魏府,将他的儿子说的那般不堪,她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她一个外族公主,还不配本夫人亲自登门探望。”魏夫人说着,睨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冷哼着转身离去。 魏三姑娘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魏夫人可以不管不顾的离开,她却不行。 外头都说她和西凉公主是手帕交,如今人来了府上,她却一直不现身,肯定会有人说闲话。可若是见了,怕是父母亲那里又要吃挂落。 “姑娘,要奴婢去通禀么?”她身边的丫鬟小声问道。 魏三姑娘气恼地瞪了她一眼。“你叫人把东西送进去,说我身子不适,过些日子再来看她。” 说完,她也气呼呼地离开了。 魏三姑娘原本想着热依娜好歹是一国公主,与她交好等于无形中抬高了自己的身价。却不料,会惹来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早知道她是这副德行,当初就不该搭理她......” 她越想越觉得晦气,回去之后立马将热依娜送给她的东西全都处理了。 魏家这边鸡飞狗跳的,萧家却分外的祥和安宁。 此时的饭厅里,大家正齐聚一堂用膳。 萧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吃着饭的时候,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今日的话题,自然是离不开那位西凉公主。 “太后娘娘怎么会想着让热依娜去魏府养伤,莫不是真的要成全她与魏家五公子?”这话是二夫人先提起的。 其他几位夫人纷纷撇过头去看她。 “难道我猜的不对?外头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二夫人性子耿直,喜欢直来直去,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怎么可能!”三夫人笑道。“这位公主可是扬言非璃王不嫁的,怎么会看得上魏家的公子?!” 她说完,似乎觉得不妥,忙与萧倾月解释道:“阿月你别误会。三嫂的意思是,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三嫂不用解释,我没多想。”萧倾月说道。“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 “不过......太后娘娘这么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也许,是魏家主动求来的呢?” 第165章 刺杀,救驾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刺杀,救驾 萧倾月回城的路上,再次遭遇了刺杀。 比起前几次,这次的刺客人数更多,且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 “哟,这回都不伪装了啊!”萧倾月看着眼前的西凉死士,冷笑出声。“胆敢在北冥的地界刺杀朝廷命官,看来西凉还没被打怕,想要再次挑起两国战火。” “废什么话,直接杀了她!” “敢让公主不快,就要付出代价!” 原来是西凉公主派来的。 也是,最近热依娜的日子可不好过。 外面的流言蜚语闹得沸沸扬扬,说的可是十分难听。一会儿说她不知廉耻,想要抢有妇之夫,一会儿又说她见异思迁,对璃王示好不成又看上了魏家的公子,天生的水性杨花。 北冥最重名节。 姑娘家传出这样的名声,一辈子都毁了。 热依娜纵然不在乎这些,可被人说成是无耻荡/妇,心里岂能痛快?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便将此怪罪到了萧倾月的身上。 “要不是她不识抬举,本公主早就得偿所愿,岂会受这些冤枉气?!” “她坏了本公主的好事,就该拿命来赔!” 热依娜疯起来,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于是,就有了这场刺杀。 西凉培养出的死士十分凶悍,萧倾月应付起来有些麻烦。况且,他们人数众多,又是搞偷袭,萧倾月渐渐感到有些吃力。 “保护将军!”含冬执剑挡在她前面,衣袖早已被鲜血染红。 这血有她的,也有那些西凉人的。 双方一番血战,都杀红了眼。 萧倾月胳膊上挨了一刀,伤口虽然不深,却不停地往外淌着血,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力竭。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大家再多撑片刻,援军马上就到了。”萧倾月出门都会有暗卫跟着。那些人怕打扰到她,都是远远地跟着。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 “你该不会还在等你的那些暗卫吧?”对面的死士冷笑一声,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萧倾月心里一紧。 莫非,他们早就料到了,提前做了部署? “将军先走,婢子留下来拦住他们。”含冬咬牙强撑着,不想让人看出她的破绽。她腹部中了一刀,伤得不轻。只是在夜色的笼罩下,看不出来罢了。 她作为萧倾月的贴身丫鬟,有义务护主子的安全。 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旁人或许察觉不到,但离她近的萧倾月如何听不出来她呼吸的变化。“大家不要分心!他们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不能当真。” 萧府培养出来的暗卫能力不差,岂会轻易被他们拦截。 更何况,她前不久已经接手了萧家军。 他们的藏身之地,就在附近的山林里。 只要再撑一段时间,他们就能赶到了。 萧倾月深吸一口气,将含冬拉到了身后。“西凉人生性狡诈,大家别上他们的当。” “布阵!”萧倾月提剑横与胸前,再次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含冬点亮火折子,将一枚信号弹发射上了夜空。 随着一道爆炸声的响起,树林里忽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 他们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起初,西凉人还以为是他们的人赶到了,顿时欣喜若狂。他们用西凉话大声嚷嚷着,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然而,那些黑衣人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们白了脸。 因为,黑衣人不是来帮他们的,而是来杀他们的。 随着好几个西凉死士倒下,他们才反应过来。 “你们是谁?” “这个问题,留着去跟阎王爷说吧。”为首的黑衣人利落地出手,削掉了对方的脑袋。 没过多久,那些刺客便一个不剩地倒下了。 萧倾月身边的侍卫松口气的同时却仍旧充满了戒备。 对方是敌是友尚不清楚,不能掉以轻心。 确认没有一个活口留下后,为首的黑衣人缓缓起身,朝着萧倾月走了过来。 “属下见过王妃!” “见过王妃!” 黑衣人齐齐单膝下跪。 萧倾月和侍卫们皆是一愣。 他们是璃王的人? 黑衣人怕他们不信,拿出一块令牌。令牌上用纂文刻着一个璃字,这个字样萧倾月在璃王府见过,应该做不了假。 “诸位请起。”萧倾月定了定神,吐出一口气。 “属下救驾来迟,王妃受惊了。”为首的黑衣人将令牌收回,朝后退了一步。而后,立马有人拿来金疮药交到一旁的侍卫手上。 “多谢。”萧倾月收起兵器,缓缓抬了抬胳膊。 因为打斗,伤口一直未能愈合。 此时,她的衣袖早已被血水浸透,伤口撕/裂,一阵阵泛疼。 含冬顾不上给自己处理的伤势,先帮萧倾月包扎了伤口。等萧倾月的伤口不再往外沁血,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站都站不稳了。 “含冬!”萧倾月察觉到她的异样,一把搂住了她。 “将军没事,婢子就放心了......”她说完,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萧倾月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她慌忙抱着她上了马车,又命人点了灯,这才查看起含冬的伤势。当看到她腹部的重创后,萧倾月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含冬虽然是她的丫鬟,却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回府!请御医!”萧倾月一边帮她止血,一边吩咐。 黑衣人的责任是保护萧倾月。 现如今,危机已经解除,他们倒是不必再跟着。 其中一部分人留下来负责收尾,处理掉那些西凉死士的尸首。另一部分人则跟在萧家的马车后面,直到他们到达安全的地方才重新隐入暗处。 萧倾月遇刺的消息,没多少人知道。 薛神医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时,脑子还晕乎乎的。 “你们这是干嘛?” “实在对不住,人命关天!”玄一扛起他就上了房顶。 “你小子给我等着!”薛神医被他扛着在屋顶上飞来飞去,差点儿吐出来。 一刻钟后,两人悄悄进了将军府。 薛神医看到床上血流不止的小丫头,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薛神医,救救她!”萧倾月找了好几个大夫都直摇头,她只能寄希望于他老人家了。 第166章 不要质疑老朽的医术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要质疑老朽的医术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别挡了光。”薛神医踱着步子来到榻前,慢条斯理地摸出几根银针。 他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不敢不从,全都退后了几丈远。 唯一一个没动的,是萧倾月。 她半跪在榻前,一只手紧紧地按着含冬的腹部。 薛神医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拉开。“放心,能救。” “真的吗?”萧倾月好一会儿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这是在质疑老朽的医术?”薛神医不满地挑眉。 他想要救的人,就算到了阎王爷面前,他也能拉回来。 抱春上前扶了她一把,将人拉到一旁。“薛神医医术高明,含冬肯定会没事的。” “将军身上还有伤,先回屋歇着吧,这里有婢子看着呢。” 可不管她如何劝,萧倾月始终都没有挪一步。“我就在这里守着......” 含冬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只有看到她安然无恙,她才能放心。 回城的途中,含冬的脉搏已经很微弱。 微弱到她都要摸不到了。 萧倾月重生以来,从未如此害怕过。 如果含冬就这么去了,她会内疚一辈子。前世,她没能保护好她们,这辈子若还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她都不会原谅她自己。 “去一旁坐着,别打搅老朽施针。”薛神医吹了吹胡子,直接赶人了。 他给病人治疗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盯着。 抱春道了声谢,扶着萧倾月去了外间。 若夏、知秋几人也都过来了,在一旁担忧地看着。 她们几个打小就认识了,情同亲姐妹。 她们都盼着能够出现奇迹。 屋子里格外安静,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一炷香时辰后,薛神医终于拔出了最后一根银针。 “行了,她小命保住了。” 他收拾好银针,打着哈欠往外走。 长时间的施针让他有些疲累。 加上又是半夜被人扛过来的,脸色看着十分不好。 他话音刚落,萧倾月和几个丫鬟便急急地上前查看。 果然,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 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有劳薛神医了。”萧倾月支撑着来到他面前,鞠了一躬。 薛神医摆了摆手,道:“世侄女不必客气。” 萧倾月微微一愣。 这称呼听起来有些奇怪。 “神医与家父相识?”她问道。 薛神医嗯了一声。“我与你父亲因为酒结缘,算得上是莫逆之交。可惜这个老伙计先我一步走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萧倾月忽然想起那日去父亲坟前祭拜,看到地上的酒坛子。 难不成,是薛神医留下的? “薛伯伯六月初可是去过西郊?”她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薛神医抬头。“不错!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日,我去祭拜父亲,看到了您留下来的竹叶青。” “老伙计就好这一口,我过去看他,就带了一壶。”提到故人,薛神医也不免感伤。 萧倾月的眼眶也跟着泛了红。“没想到,父亲走了这么久还有人念着他......” “你父亲下葬时,我正在北疆寻药,没能赶回来......”薛神医叹着气说道。“那会儿突闻噩耗,我亦是自责不已。” “若我那时在南疆,他或许就不会......”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薛伯伯不必自责。”萧倾月郑重地又朝着他一拜。“这都是命!” 萧家男儿出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不说这个了。”薛神医不想看到她神伤,主动转移了话题。“你身上的伤无碍吧?” 萧倾月摇了摇头。“只是小伤,不碍事。” “小伤也不能马虎。”薛神医说着,替她把了脉,又摸出一个瓷瓶给她。“这是补气血的药丸,每日吃一粒,吃完了再派人去王府找我要。” “多谢薛伯伯。”萧倾月真诚地道谢。 “我那丫鬟......何时能醒过来?” “她失血过多,怕是要晕个好几日。不用担心,她身体底子好,以后能养得回来。” “有了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薛神医到底年纪大了,忙了一晚上,早已疲惫不堪。 萧倾月忙叫人在外院收拾了一间屋子给他歇息。 薛神医没跟她客气,随着丫鬟离开了。 他再也不想在屋顶上飞来飞去了。 送走了薛神医,萧倾月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玄侍卫,你怎么还没走?” 玄一回过神来,朝着萧倾月抱了抱拳。“王妃,含冬姑娘......她伤得重吗?” “薛神医是你请过来的?”萧倾月答非所问。 玄一不好意思地垂眸。“属下听闻王妃遇刺,就把薛神医带了过来。” 萧倾月扯了扯嘴角。 她不信璃王府的暗卫没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 她不过是肩膀挨了一刀,伤口并不深,根本用不着薛神医亲自跑一趟。 他担心的是含冬那丫头吧! 真正的担忧一个人是做不了假的! 玄一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 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萧倾月忍不住想。 / 璃王府 得知萧倾月受伤后,顾晏临的脸色就一直很凝重。 他猛地站起身来朝外走了几步却忽然又停下来了,似乎是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 “王爷不必担忧,王妃只是受了点轻伤,没有性命之忧。”玄一不在,黄一暂时取代了他的位置,在一旁听候差遣。 见主子不吭声,黄一又忍不住说道:“王爷是想去将军府看望王妃吗?” “属下这就去准备马车。” 他说着,就要出去。 顾晏临去把人叫了回来。“算了,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吧。” 夜闯女子闺阁,到底是不合规矩。况且,他们再有月余就要成婚了。大婚之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为了婚事能够顺利,他只能忍了。 “你去库房找找,有没有什么去疤的药,送去将军府。”姑娘家都是爱美的,他相信萧倾月也不例外。 黄一没想到主子竟细心到如此地步,不得不感慨一句:王爷对王妃是真的上心啊! 看来,他得多叮嘱下面的人几句,免得等王妃嫁过来之后,有不长眼的冒犯了王妃。 第167章 物是人非,她已是璃王妃 第一百六十七章 物是人非,她已是璃王妃 萧倾月胳膊上的伤口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被几位嫂嫂勒令待在府里养伤。 她心里惦记着含冬的伤势,便命人去跟上封告了假。 沈世子得知她遇刺,非但没有怪罪,还叮嘱让她多休养几日,甚至还让镇国公府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 镇国公府承袭至今已有五代,地位尊崇。 沈家的金疮药自然是极好的。 萧倾月涂抹了几日,伤口果然慢慢有了结痂的势头。 这几日,她被丫鬟们盯着,禁止舞刀弄棒,着实无聊得很。除了去偏院看望重伤的含冬,简直无所事事。 “听闻安乐坊开了家食肆,专门做锅子。”若夏见主子实在是闲得慌,于是便说起了近来的一些新鲜事。“那锅子用铜打造,下面有孔,可以放木炭。锅里只有汤,想吃什么,夹了食材往里放,烫熟即可......” “这种新奇的吃法,倒是头一回听说。”萧倾月觉得有趣,便附和了一句。 “而且,他们家只做锅子,没有其他菜品。”若夏当时就觉得,这样生意能做得下去?没曾想,还挺多人光顾的。 短时间内,还有不少的回头客。 “主子若是无事,不如去尝尝鲜?” 萧倾月被说的有些心动。 闲在府里,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实在是闷得慌。 “行,我去嫂嫂那里走一趟,问她们要不要一起。”萧倾月说罢,就去了大夫人那边。 大夫人吃斋念佛惯了,没什么口腹之欲。 其他几位夫人各有各的事要忙,说改日再去。 倒是怀着身孕的蓉娘来了兴致,说要与她一道前往。 大夫人起初是不让的,是萧倾月帮着说情,这才得以出门。 将军府距离安乐坊隔着好几条街,来回得一个钟头。 好在不赶时间,萧倾月便让车夫缓缓慢行,怕蓉娘身体吃不消。 蓉娘许久没出门了,心情看着还不错。自打上次萧倾月劝了她几句,蓉娘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性子收敛了许多。 “几年没回上京,还是一样热闹啊。”蓉娘打起一侧的帘子,朝外打量。 “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自然繁华依旧。”萧倾月对周围的一切也挺新奇的。前三年,她一直在守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刚出孝期没多久就要准备出嫁事宜,也有好些日子没出门逛过了。后来,她领了军营的职务,每日早出晚归的,更没那个闲工夫。 看着外面各式各样的铺子,萧倾月想着一会儿吃完午食就拉着蓉娘挨个儿逛过去,全当消食了。 马车停在那新开的食肆门口时,果然是生意兴隆。 门口摆了好几条板凳,有店小二招呼着,有不少客人在门口排队等候。 “看来是真不错!”萧倾月打量了一番,叹道。 蓉娘闻到屋子里飘散出来的味道,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萧倾月跳下马车,伸手去扶她。 蓉娘小心翼翼地扶着肚子,动作轻柔地下了马车。 小二见客人登门,笑着迎上前来。询问了用餐的人数后,便将一块木牌递到了丫鬟手里。说是里面暂时没有空位,需要等上一刻钟左右。 反正没什么事,萧倾月便同意了。 况且,外面有茶水点心招待着,等一下也无妨。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竟会在这里遇到郡王府的人。 一帮公子哥儿有说有笑的从里头出来,打头的正是顾珏。 萧倾月的二表哥。 “咦,那不是萧......”同行的人当中有人眼尖地认出了萧倾月。 顾珏朝着友人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了萧倾月熟悉的身影。 几月不见,她依旧英姿勃发,美得耀眼。 顾珏怔怔地看着她,神情恍然。 “你不上去打个招呼么?到底是自家表妹!”有人在他耳边打趣道。 顾珏回过神来,不自然地说道:“还是算了吧。她身旁有别的女眷在,不方便。” 顾珏心里微微泛起苦涩。 他原本想着苦练功夫,有朝一日定能打败萧倾月,好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继而生出爱慕之意,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结果,他苦头是吃了不少,却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打不过,别提多丢人了。 刚开始,他还挺不服气的。 他怎么能被女子打趴下呢? 于是,几次三番约战,但结局却没有任何改变。被打趴下的次数多了,他瞬间就没了习武的兴致,消停了下来。再后来,就传来了太后娘娘给萧倾月赐婚的消息。 他彻底没戏了。 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毕竟,他都下定决心要娶萧倾月了,对她是有感情的。 如今再次见到她,她已是未来的璃王妃,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相较于他的别扭,萧倾月却是坦坦荡荡。 “二表哥。”萧倾月起身,大方地唤了他一声。 “好巧,你们也过来尝鲜?”顾珏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应了一句。 “嗯。”萧倾月没有跟他叙旧的打算,寒暄了几句就没再开口。 顾珏识趣地抱了抱拳,称还要与友人去诗社,转身告辞。 跟在他身后的几位公子朝着萧倾月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蓉娘坐在一旁,没有吭声,等到他们离开后才开口问道:“顾家这位二公子还没成亲呢?” 她记得,他跟她同岁,早已及冠了吧? “前几年定过一门亲,女方没嫁进门就病逝了。后来又相看过几次,都没成。”这些都是萧倾月从她外祖母那里听来的。 为了顾珏的婚事,郡王府上下可没少发愁。 “不应该啊......好歹是郡王府的公子,相貌堂堂......”怎么会没有姑娘愿意嫁呢? 蓉娘表示不解。 “高不成低不就呗。”萧倾月一阵见血。 郡王府乃皇室宗亲,挑选儿媳妇的时候,自然不能太过随意。家世好的瞧不上顾珏这般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家世不显的,郡王妃又觉得配不上自家儿子。 这不就耽搁了下来。 “上京城的权贵看了个遍,怕是很难寻到合适的了。”萧倾月忍不住感慨。其实,照她的想法,完全可以在没落世家里头选。门第在那里,养出来的姑娘定然不差。 只是这些话,由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口中说出来,有些欠妥。 或许,等她嫁人了,再与外祖母提及此事? 第168章 他早就后悔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他早就后悔了 “陆兄,看什么呢?”二楼雅间窗前,几位穿着体面的公子正围炉而坐,涮着锅子。 他们口中的陆兄,正是刚养好伤受友人邀约出门散心的陆行知。 他坐在临街的位子,从窗户看下去,刚好能看到楼下排队等候的客人。 只是淡淡的一瞥,他就认出了萧倾月。 陆行知不由得发愣。 许久未见,她好像越来越好看了! 萧倾月那张脸,他从小看到大,故而没觉得有多惊艳。但人嘛,都是比较出来的。冯氏因为怀孕生产,身材变得臃肿,脸色蜡黄,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宋嫣然容貌依旧,只是没了昔日楚楚可怜的风姿,有的只是精明市侩,让他索然无味。 有了这两人作参考,萧倾月的美瞬间就凸显了出来。 他其实早就后悔了。 后悔不该与萧倾月退亲。 如果没有退亲,就不会有后来贪墨嫁妆的事发生,萧倾月会带着丰厚的嫁妆进侯府,侯府也就不会借那么多的外债。而他,依旧是侯府世子,未来的侯爷。 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 侯府的爵位没有了,他的世子之位也被剥夺。甚至,冯氏的郡主头衔也没了。 他们一家子,都成了庶人。 陆行知郁闷地灌了一杯酒,没有回答友人的话。 “怎么喝起闷酒来了!”其余几人都觉得奇怪。 他们是陆行知就读的那座书院的同窗,家中长辈做官,但官职不高的那种。 陆行知没了世子的名头,真正的权贵自然不屑与他来往。原先跟在他身后恭维的那些人见讨不到好处,也都没了踪影。 眼前这几位,是刚进京不久的官家子弟,尚不清楚陆家的事情。见他生的玉树临风又颇有文采,才起了结交之意。 好歹是侯府公子,说不定哪天圣眷又回来了呢?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他们赌的,就是侯府日后还能起复。 陆行知收回视线,生硬转移了话题。“明年春闱,诸位可有信心下场一试?” 侯府的爵位没了,靠着家族庇佑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陆行知自认为才学出众,便想着等来年一鸣惊人,考个状元给大家瞧瞧。到那时,他便可以拿回失去的一切,依旧风风光光地活着。 也好叫那些看轻他的人知道,他并非一无是处。 提起春闱,好几人便打了退堂鼓。 “我不行,连先生布置的文章都写不好,更别提春闱了!” “我爹说,我的能力还不足以下场,让我再多学两年。” “你们都不去,我就更不行了!” “咱们当中,陆兄学问最好,想必来年必定高中!”他们议论的同时还不忘恭维陆行知一番。 “日后若是高中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个兄弟!” “那是自然。”陆行知谦虚了两句,显然很受用。 他已经许久没被人这么捧过了,心情顿时舒畅了几分。 萧倾月扶着蓉娘从雅间门口路过,正好听到他们恭维陆行知那些话,心底忍不住冷笑。 就他,也想金榜题名? 陆行知怕不是被人说了几句好听的,就飘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吧! 他当科考是那些附庸风雅的诗会,写上几句应景的诗就能博得满堂彩? 天真! 唉,怪就怪她耳力太好! 屋子里,几人还在说笑着。 不过,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吃食上。 “这牛肉不错,味道鲜美!” “这锅子的汤底不知道是用什么调的,以前从未吃过!” “头一回自己动手做吃食,确实挺新奇的!” 说话间,萧倾月一行人已经到了隔壁的房间。 蓉娘有孕在身,萧倾月便挑了个鸳鸯锅。 一半清汤,一半辣。 据说,是这家店的特色。 在等吃食上桌的空挡,蓉娘忽然指了指隔壁。“方才路过那边瞅了一眼,是陆世子......姓陆的吧?” 萧倾月泰然地嗯了一声。“是他。” “听说他的世子头衔被圣上夺了?”蓉娘才回来没多久,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 萧倾月再次应了一声。“他那是咎由自取!” “果然,天道好轮回。这是他的报应。”蓉娘原先还觉得陆行知是个好的,不光长得好看,还满腹才华,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公子,与萧倾月在一起,相得益彰。 后来听说他竟与表妹无媒苟合,还珠胎暗结,那点子好感瞬间就没了。 更不要说,侯夫人还私自动用了萧倾月的嫁妆。 如今,看到他落魄至此,蓉娘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就他那样,还想着高中呢,怕不是虚假的话听多了,就信以为真了!” “他那些华而不实的文章,顶多就能骗骗无知的小姑娘。” 嗯,安宁郡主,不,冯氏就是那无知的小姑娘。 联想到曾经风光一时的安宁郡主,蓉娘也不禁唏嘘。“你说,她堂堂一个郡主,竟为了陆行知这种人下嫁,到底图什么啊?” “还为了他跟长公主翻脸!” “以前多精明的一个丫头,怎么突然脑子不灵光了呢?” 萧倾月被她的话逗笑了。“或许是当局者迷吧。” “陆行知那张脸还是挺具有欺骗性的。” “加上他还有个世子的身份,自然能让不少的姑娘动心。” “现如今,他没了世子的头衔,侯府的爵位也收回去了,安宁......冯氏居然还肯留在陆府?”蓉娘一边吃着小二端上来的瓜子仁,一边好奇地八卦着。 “离开侯府,她能去哪儿?”萧倾月叹了口气。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还是亲戚,看到她落得如此下场,多少有些不忍。 只可惜,冯云慧将她的提醒当成了耳旁风,还觉得她是嫉妒她能抓住陆行知的心。 呵!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好歹是长公主之女!即便没有郡主的封号,和离后回到公主府,想必也没人敢说三道四吧?”蓉娘道。 “长公主早就对外宣称,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这是为何?” 萧倾月便将冯云慧几次三番作死的事跟她说了。“长公主大病一场,之后就想通了。” 冯云慧的身世属于皇家丑闻,没有对外宣布,但萧倾月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长宁长公主替驸马的外室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想想就够糟心的。 长公主没有弄死冯云慧,已经是仁慈了。 第169章 他还没那么重要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他还没那么重要 “阿月......”萧倾月只是随意在街上走走,没想到陆行知就阴魂不散地缠了上来。 真晦气! 萧倾月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红唇轻抿,故意对他视而不见。 她觉得,跟他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恶心。 陆行知见她不吭声,还以为自己有机会,立马跟了过去。“阿月,我就知道你对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柄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出手的人是萧倾月的大丫鬟——若夏。 “陆公子,还请你自重!” 见是丫鬟,陆行知顿时露出几分轻视来。“我与你家姑娘说话,岂容你一个下人插嘴!” “阿月,你就是这么教你的丫鬟的么?没规矩!” 萧倾月冷笑一声。 他哪儿来的优越感!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也是白身一个,没比丫鬟高贵多少! 只是,她依旧不想跟他浪费口舌。 她抬了抬手,立刻有侍卫上前拦住了他。 “陆公子,人贵有自知之明!” “你一个成了亲的男子,跑来纠缠我家将军,究竟是何居心?!” “再不离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若夏说着,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陆行知虽然出身武将世家,但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苦,加上又老夫人和侯夫人护着,老侯爷有心带他习武却还是抵不过老娘和妻子的眼泪,最终只得放弃。 别看他个子比若夏高出一个头,实则一推就倒。 陆行知眼看着萧倾月远去,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退下?!” “我与你家主子青梅竹马,许久未见,叙叙旧怎么了?!” 眼看着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若夏只得速战速决。“陆公子莫不是记性不好!当初退婚时就说的明明白白,以后嫁娶各不相干!” “你如今娇妻美眷环绕,膝下还有一女,怎么还如此不懂事。” “你侯府不要脸面,我将军府还要呢!” 陆行知被当众下了面子,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丫鬟也敢这么对他说话。 他刚想说本世子如何如何,话到了嘴边又生硬地咽了回去。 上回,他一时改不口,自称世子,可是被人狠狠地数落了一番,险些又要闹到官府去挨板子。经过上次的教训,他自然是学乖了。 至少,在人前不敢再落人口实。 “本公子不过是念着旧情,想与她打个招呼罢了,真当我稀罕遇到你们!”陆行知为了找回颜面,故意摆出一副不屑的面孔。 “既然不稀罕,还不快滚?!”若夏可不惯着他。 她早就想修理他了,可惜主子不让动手。 说怕脏了他的手。 现在机会送到了她面前,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陆公子以后见了我家将军,最好是绕道走。否则......”她抡起拳头,作势要扇过去。 陆行知到底是怕了,往后缩了缩。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本公子懒得与你一个女子斤斤计较!” 说着,自以为潇洒地甩袖离开。 若夏啐了一口唾沫。 狗东西,果然没一句人话。 萧倾月全程都没有出面,倒是落得个清静。她陪着蓉娘进了一家布庄,挑选了几匹柔/软舒适的布料,打算给蓉娘肚子里为出世的孩子做几身衣裳。 “将军,人已经打发走了。”若夏进来禀报时,成就感满满。 终于骂上了那负心汉,真解气! 萧倾月勾了勾嘴角,奖励了她一锭银子。“想买什么,随便挑。” 若夏接过银子,笑得眉眼弯弯。 还有这好事呢! 蓉娘方才在里头,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出什么事了?” 若夏嘴快,将陆行知跑来纠缠的事说了一遍。 “他哪儿来的脸?”蓉娘惊讶过后便只剩下了鄙夷。 “可不是!”若夏哼哼道。“当初不知道珍惜,如今后悔了才想着要挽回,晚了!” 蓉娘瞄了萧倾月一眼,试探地问道:“当真放下了?” 别到时候被哄几句,就动摇了。 “前些时候,还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提刀杀了他全家。”萧倾月如实地道来。“如今见了他,心情毫无波澜。恨他?他还没那么重要......” “看来,你是真的放下了。”蓉娘审视得打量了她几眼,稍稍放下心来。 爱和恨是两个极端。 若萧倾月还恨着陆行知,那就代表她还在意他,时时刻刻都念着他。可若是连恨都没有了,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那就是真的不在乎了。 这样挺好的。 “不过,我是个记仇的。陆家欠我的,我迟早是要讨回来的。”萧倾月还没大度到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 她只是懒得跟他们浪费口舌。 / 陆府 陆行知刚进家门,就被丫鬟请去了侯夫人宋氏的院子。 “不在家温书,去外面干什么了?” “还满身的酒气!” 宋氏看着儿子那颓废的模样心里就来气。 曾经的陆行知多清风霁月的一个人啊,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般的存在。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从容应对,不失大家风范。 怎么短短数月,就变了个人似的。 不光学会了酗酒,连对她这个母亲都不如以往恭敬了。 陆行知不喜母亲咄咄逼人的样子,只说了句与同窗小聚,多饮了几杯,就要起身告辞。 宋氏却没那么容易放过他,将人拦了下来。“你是不是去见萧倾月那个贱人了?” “她把咱们害得这么惨,你还去找她,到底想干什么?!” 陆行知没料到,侯夫人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肩膀顿时垮了下来。“不过是偶遇说了几句话......” 宋氏狠狠地一拍桌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瞒着我不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宋氏还记着萧倾月羞辱她的事呢,怎么能容许儿子心里还惦记着仇人。 “母亲,您想多了......”陆行知不敢直视宋氏的双眼,心虚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不是我想多了,你自己心里清楚。萧倾月做的那些事,历历在目。她当场悔婚,让侯府没脸。还因为嫁妆的事,害得侯府损失惨重。这一笔笔账,我可都记着呢!” “还有你的世子之位,肯定也是她暗中谋划!” “她把咱们害成这样,你竟还想要回头求娶......” 宋氏咬牙切齿,恨不得扇他几/巴掌。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第170章 冯氏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第一百七十章 冯氏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什么?哥你还想着娶萧倾月那个贱人?!”陆鸢从外头进来,听见母亲和兄长的谈话,好心情瞬间就没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闯进屋子,丫鬟怎么都拦不住。 “鸢儿,不准这么没规矩!”宋氏固然在气头上,却也不忘维护侯府的体面。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侯府养大的女儿,怎么能这般莽撞。 宋氏怕不是忘了,陆鸢是她一手带大,亲自教导的。 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越来越像宋氏这个母亲。 自私、刻薄,虚荣心强。 陆鸢撇了撇嘴,不满地说道:“母亲还想瞒着我呢!你们方才说的,我全都听见了!” 说完,她看向一旁的兄长。“哥你怎么还这般执迷不悟!萧倾月到底有什么好的,她几次三番地给侯府难堪,你都忘了吗?” 尤其,是驳了她的面子,让她在世家贵女面前失了颜面。 这仇,她可是还记着呢。 “我没念着她的好。”陆行知烦躁不已。 被母亲说教就算了,怎么连妹妹都指着他的鼻子说三道四。 她还当他是兄长吗? 陆行知越想越不耐烦。“若是没事,我先回去温书了。” “站住!”宋氏和陆鸢同时出声。 “我话还没说完呢。”宋氏不满地皱起眉头。陆行知一向恪守礼数,从未顶撞过她这个母亲。如今,却为了萧倾月一再地让她生气,着实令人失望。 陆行知不想背上不孝的骂名,只得停下脚步。 “你老实说,是不是后悔了?”宋氏单刀直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后悔娶了冯氏,也后悔纳了你表妹。” 侯府的事,瞒不过宋氏的耳目。 陆行知这些时日一直歇在书房,莫说是去冯氏那里,就连宋姨娘的院子都不曾踏足过。 以前,他只要在府上,就会去寻宋嫣然。 起初,她还以为是他有伤在身,所以才没进后院。后来听人说宋嫣然请了他几次,都被他推脱了,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更让她感到震惊的是,贴身伺候他的小厮说,他喝醉之后居然念着萧倾月那个贱人的名字。 宋氏想到这些,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莫不是魔怔了,还嫌被萧倾月羞辱得不够吗? 萧倾月一次次地给侯府难堪,对侯府实施打击报复,把侯府的爵位都折腾没了,他居然还想着她! 宋氏摸着胸口的位置,好半天才喘上气来。 陆行知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他确实很后悔。 后悔不该成亲之前就与宋嫣然有了首尾,还让萧倾月给发现了。若非如此,他们早已成婚,也就没了后来那么多事儿。 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是众人羡慕的对象。 见他不说话,宋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你简直......”宋氏喃喃道。 不光是她,陆鸢也对他非常失望。“哥,你可别忘了,侯府变成如今这幅模样,都是她害的!” “萧倾月就是我们陆家的仇人!” 这些道理,陆行知岂会不懂。 只是,他回首过去,忽然发现萧倾月的诸多好来,就跟中了邪一样,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日思夜想着,就连梦里也全都是她。 陆行知苦涩地笑了笑。“是我先对不起她......” 陆鸢噎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混账!”宋氏最是听不得这些,当即大喝一声。“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是她萧倾月善妒,容不下嫣儿,不愿意你纳妾,你有什么错?!” “女子出嫁从夫。她既然与你订婚,就该视你为天,处处顺着你的心意。当众退婚,就是没把你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都是她的错!” 宋氏数落着萧倾月的诸多罪行,却只字不提侯府做的那些恶心人的事儿。 凭什么萧倾月被欺负了,还得乖乖嫁过来? “哥,你太让我失望了!”陆鸢也在一旁附和。“你别忘了,你已经娶妻了!” “冯氏根本就不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陆行知忽然开口道。 “你说什么?!”宋氏听到这个消息,震惊地瞳孔都放大了。 她好不容易攀上了高枝儿,还想着等长公主消气了就让冯氏回去一趟,让她哄好了长公主,好替陆行知谋个好前程呢。 “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对不对?”宋氏受到的打击不小,满是希冀地看向儿子。 陆行知仿佛找到了发泄的窗口,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骗您,她的确不是长公主亲生的,而是驸马养在外头的外室所生......” “不然,太后娘娘为何因这么点小事就撤了她郡主的名号?” 宋氏自觉地一阵天旋地转。 “你是如何知道的?”陆鸢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陆行知苦笑了笑。 他以前交好的那些人家,消息灵通着呢。 前些日子,他在诗社遇到了几位世家公子。他们见他落魄,便踩着他一再地羞辱。其中一个心直口快的,不小心说漏了嘴,就这个秘密捅了出来。 当时,他和侯夫人的表情一样震惊。 可对方说的言之凿凿,他便信了几分,很多困扰他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 冯氏生下女儿后,长公主那边儿什么表示都没有,甚至都没派个人过来问一句,显然是真的不在乎冯氏。就连冯氏去长公主府门口下跪,长公主都没有心软。 这就......很不正常。 如果那人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若是亲生的,长公主肯定舍不得冯氏下跪。 如果不是亲生,怎么作践都无所谓了。 更何况,还是驸马背着她与旁的女子所生。 长公主与驸马当年可是上京城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冯驸马为了求娶公主,在公主府门口跪了整整三日。成亲后,他更是一心一意待长公主,即便长公主诞下女儿后不能生养,他也没有动纳妾的心思。 当初,提起这段佳话,谁不说上一句羡慕? 可如今看来,全都是一场笑话。 长公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察觉到自己受了欺骗之后,怕是连杀了冯氏的心都有了,又岂会还如以前那般待她! 冯氏已经没了利用的价值。 宋氏震惊之余,心思也渐渐变得活泛起来。“大夫说,冯氏生下姐儿之后伤了身子,以后恐怕都很难有孕了......你莫不是因为这个才想要停妻另娶?” 第171章 宋姨娘的算计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宋姨娘的算计 正院的密谋,并没能瞒过府里的眼线。 很快就有丫鬟出了院子,悄悄给锦绣阁的宋嫣然。 “夫人这是打算休了冯氏另聘新妇了,姨娘还是早作打算为好。”来传递消息的是个不起眼的婆子。 宋嫣然命贴身丫鬟打赏了她一吊钱,她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姨娘......”丫鬟不禁暗暗担忧。 宋嫣然冷笑一声。“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 “当初说什么等退了亲就迎娶我进门,转头就攀上了郡主......” “如今知道郡主是个假的,再没了利用价值,又想另娶高门贵女......” “呵......” 宋嫣然笑得前俯后仰,声音凄厉,甚是吓人。 丫鬟们全都低着头,不敢看她。 等到她笑够了,才若无其事继续翻看账册。 “香草,去请爷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 香草犹豫了一瞬,最终应了下来。 前几回去请人的时候,陆行知找了许多理由推脱,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成。 正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香草只得在门口蹲守。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辰,陆行知才从侯夫人的院子出来。 她立马迎上前去,将宋姨娘的话转达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陆行知答应了。 或许是心情不错,陆行知见到宋嫣然时,带了三分笑意。“嫣儿寻我何事?” “表哥有多久没来我院子了,还记得吗?”宋嫣然故作娇憨地埋怨道。 陆行知难得心情好,上前揽了她的肩膀,道:“这不是要养伤么,嫣儿这是生气了?” “嫣儿哪儿敢。嫣儿只是心疼表哥罢了。”宋嫣然和往常一样温柔解意,让陆行知很是满意。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番,陆行知才开口问道:“你遣人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自打和萧倾月退婚后,他就没遇到一件称心的事。 侯府的名声不在,走到哪里都被人非议。 这种日子,他真是受够了。 乍听说有好消息,陆行知顿时来了兴致。 “表哥先坐下喝完汤,我刚熬好的。喝完之后,我再与你说。”宋嫣然温柔地将汤碗递到他面前,拿着勺子搅拌了一下,耐心地哄道。 宋嫣然为了在侯府立足,下了不少的功夫。侯府高门大户,看不上她那点儿家底,她只能另辟蹊径,靠着一手出众的厨艺笼络人心。 侯夫人爱吃素斋,陆行知爱喝汤,陆鸢爱吃糕点,她便投其所好,用心钻研,将他们的胃口死死地拿捏。这也是侯夫人会高看她一眼的原因之一。 陆行知闻了闻,是他最爱的鸡汤。“好香啊......” “在炉子上熬了两个时辰呢。”宋嫣然趁机邀功。 陆行知一整天没怎么吃饭,这会儿馋虫都被勾起来了,二话不说就接了过去,大口炫了起来。一碗不够,他又盛了一碗,直到喝得满足才停下。 宋嫣然见空了一半的罐子,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味道如何?” “嫣儿的手艺,自然是好的。”陆行知并不知道她的笑意味着什么,大方地夸赞了一句。 宋嫣然掩着唇笑。“表哥喜欢就好。” 陆行知吃饱喝足,便起了困意。“嫣儿还没说是什么好消息呢!” 宋嫣然往他的腿上一坐,勾住他的脖子,巧笑倩兮。“好消息是......” 她附在他耳边,轻咬他的耳垂。 陆行知哪里经得起她这么勾,又许久没有同房,当即抱起宋嫣然就进了内室。 丫鬟们见状,红着脸退了出去。 没多大会儿就传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 翌日,陆行知醒来后,脑子还晕乎乎的。 他睁开眼,看到鸦青色的帐子,这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 他缓缓起身,却发现腰间多了一只手臂。 宋嫣然光着身子躺在他的身侧,睡得正香。 陆行知有些茫然。 他昨天跟她说着话,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滚到了一起。之后的事情,他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陆行知有些烦躁地将她的胳膊移开,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陆行知的身影离开后不久,宋嫣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 陆行知离开锦绣阁,心情莫名的烦躁。 他不知道这烦躁从何而来,就没有多想。 回到书房,他便开始谋算了起来。既然决定要休掉冯云慧了,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而且,还是个让人挑不出错来的理由。 七出之条,不顺父母,无子,yin,妒,有恶疾,多言,窃盗,冯云慧都不沾边。相反,她除了顶撞长公主这一条被人诟病,其他的还真很难给她定罪。 冯云慧嫁到侯府后,不说对侯夫人百依百顺,但起码还算尊重。无子这一条也说不通,毕竟她才刚生下一个女儿。善妒更不用提了,宋嫣然还是她做主抬进府里的,谁不夸她一句贤惠? 恶疾倒是可以有,但不够说服力。 多言、盗窃更是无稽之谈。 冯云慧从生完孩子就一直没踏出过院子半步,这些罪名安在她头上太过牵强。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yin这一条了。 陆行知反复斟酌,始终拿不定主意。 真要用这个理由休妻,就意味着要给自己戴绿帽。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怕是都不能轻易接受。 陆行知左思右想,心情越发烦躁。 可冯云慧他是一定要休的! 否则,他如何向萧倾月表明诚意? 是的,陆行知心中已经有了续娶的人选,那就是青梅竹马的萧倾月。 一来,他觉得萧倾月喜欢他那么多年,对他肯定是有感情的。这才过去不到半年,萧倾月没那么快放下他。 二来,上京城中其他的贵女没那么容易见到。 如今侯府名声不好,真正的权贵是不屑与侯府往来的。他自然无法见到养在深闺的那些贵女们。萧倾月不一样啊,她每日都要去军营上职,只要他在城门口蹲守,总能见到她的。 一次两次被拒绝,这没什么。 等到萧倾月见到了他的诚意,回心转意之时,就是他的翻身之日。 萧倾月如果知道陆行知是这个打算,恐怕得收回那句不恨了的话,打得他满地找牙。 第172章 冯氏偷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冯氏偷人 冯云慧尚且不知道出于危险之中,此时的她正逗着襁褓里的孩子。 刚生产完的那会儿,她是痛恨这个孩子的。 痛恨她为何不是个儿子。 这样一来,她也不至于被陆行知冷落。 可是后来,她渐渐地明白了。不管她生的是男是女,陆行知都只是在利用她,对她从未有过真心。还有宋嫣然,人前恭敬,人后却是另外一副嘴脸。 这两人算计了她! 如今,她在侯府就是个笑话! 她虽是陆行知名义上的夫人,其实连宋嫣然都比不上。 宋嫣然起码还管着家呢。 她呢?不过是个空有名头的可怜女人罢了! 冯云慧自怨自艾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想过要掐死孩子来报复陆行知。后来被丫鬟发现,这才保住了孩子的一条命。 冯云慧哭过闹过,发疯过,都无济于事。 婆家人不待见她,娘家又回不去,就连以前信任的丫鬟都一个个离她而去。 她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眼泪流干之后,冯云慧消停了下来,开始认命地喝药调理身体,乖乖地吃饭。出了月子后,偶尔还让人扶着去窗户边坐坐,晒晒太阳。 后来,她想通了,开始重视起自己的孩子来。 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宝宝不哭,娘亲疼你。”冯云慧不顾奶娘的反对,坚持自己奶孩子。 “夫人,这不合规矩。”丫鬟在一旁提醒道。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们不说,谁会知道?”冯云慧淡淡地腻了那丫鬟一眼,自嘲地笑了。除了生产那日侯夫人来看过一眼,后面就任由她们母女自生自灭了。 陆行知刚开始还做做样子,后来见长公主没派人过来探望就越发不上心了,渐渐地都不来她这里了。 她乐得一个人关起门来过日子。 可惜,天不随人愿。 她宁静的日子,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 “听说了嘛,靖安侯府的冯氏背着陆世子偷人,被逮了个正着......侯夫人当场就气晕了过去,醒来后就要让世子休了她呢!” “什么世子,早就不是了!你们忘了前些时候,他挨打的事儿了?” “现在说的是这档子事吗?咱们说的是他夫人偷人的事!” “好像是因为生了孩子之后被自家相公冷落了,不甘寂寞就跟马夫搅合在了一起......” “不至于吧?好歹是郡主......” “郡主也是女人啊!哪儿受得了独守空闺!” “她早不是郡主啦!” 萧倾月回城时,就听了这么一耳朵八卦。 陆行知要休妻? 冯云慧背着他偷人? 听着怎么这么魔幻呢! 若夏撇了撇嘴,道:“靖安侯府真不嫌丢人!这种事儿都往外说!” “侯府早就颜面扫地了。”萧倾月嘟囔了一句。 “说的也是。”若夏被这句话逗乐了。“不过,婢子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萧倾月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以婢子对冯氏的了解,她就算是要红杏出墙,也会找个实力相当的,而不会随随便便跟了个马夫。”若夏给出自己的看法。 这一点,萧倾月是赞同的。 冯云慧好歹是长公主养大的,何等矜贵骄傲的人,她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会瞧得上粗鄙的马夫? 这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婢子也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什么阴谋。”若夏连连点头。“说不定,是陆家故意栽赃陷害。” 说起这个,若夏忽然想起前些时候听来的一些传闻。“有小道消息说,冯氏并非长公主亲生,是驸马和外室所生......” 萧倾月对此并没有感到惊讶。 因为这是事实。 不然,也不会有长公主进了趟宫陆行知就挨了顿板子,还丢了世子之位的事儿。后来,冯氏生产,长公主也当不知情一般,连贺礼都没有送。 很明显,就是知道了真相,不想再跟冯氏有任何瓜葛。 若夏一看主子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将军,您早就知道了?” 萧倾月没有否认。 “这么说,冯氏真是外室生的啊!难怪长公主会是那般态度......” “靖安侯府这是知道了她的身世,所以想毁掉她的名声,好将她休弃?啧啧......也太无情了吧!” 冯氏好歹给陆家生了个孩子呢! “无情吗?”萧倾月嗤笑一声。“他们本就不是人,哪儿来的情!” 若夏觉得主子说得太对了。“确实不配为人!”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 冯氏一旦被休,孩子没人护着,生死难料。 以陆家人的冷血,指不定会早早夭折。 不然,日后还怎么给陆行知说亲? 这世上,可没有女人上赶着给别人当后娘! “不过再可怜也跟咱们无关!” “幸亏是退亲了!” 主仆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牵着马往将军府方向走。 忽然,萧倾月停下了脚步。 若夏不明所以。“怎么了?” 萧倾月绷着一张脸,脸色十分难看。“调头,走另外一条路。” 居然又碰到了陆行知那个杂碎。 若夏朝前望去,呸了一声。“真是晦气!” 陆行知远远地就看见了她们,正要上前去打招呼,就见两人飞快地翻身上马,转眼就出了巷子,不见了踪影。 陆行知愣在了当场,继而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萧倾月在躲他!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闷闷的,十分不爽。 他都主动低头来寻她了,她竟然转身就走,完全不给他拿出诚意的机会。 不过,萧倾月能躲得了第一次,第二次,总不能一直不回府。 那他就在将军府门口守着。 陆行知脸皮不知何时变得如同城墙一般厚。 而且,还特别的自信。 他觉得,萧倾月只是一时抹不开面子,才会拒绝他。 她与璃王不过见了几次面,哪有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深厚。 他坚信,只要见的次数多了,萧倾月总能想起他的好来。 / 陆行知在将军府门口打转的事儿,很快就传到了璃王府。 顾晏临不悦地挑了挑眉。 他这是还没死心,想跟他抢王妃? “王爷,对付此等下作的下人,就不能客气!”玄一将拳头捏得嘎嘣响。“等天黑了,属下就去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到处跑!” “打断腿太过明显了......”顾晏临迟疑了起来。“还是下毒吧。最好是那种无色无味,不会致命但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毒。” 玄一:...... 第173章 中毒,疑神疑鬼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中毒,疑神疑鬼 玄一领了命令,当即就去找了薛神医。 薛神医听完,二话没说,拿出一个拇指大的木头瓶子丢给他。“这毒稀罕得很,用量控制着些,莫要浪费了。” 玄一接过药瓶凑近闻了闻,果然没有任何气味。 当天夜里,他就翻墙进了靖安侯府,一路畅通无阻地摸到了陆行知的院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毒下到了他的杯子里。 第二天一早,小厮见日上三竿了还未起,进去查看才发现陆行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侯夫人得了信儿,立马叫了府医过来把脉,结果府医却直摇头,称才疏学浅,看不出任何病症。无奈之下,侯夫人只得又去请了上京城几个大药堂的坐堂大夫。 他们的医术高明,不输宫里的御医。 可这些人给陆行知看过之后,都是一脸的愁容。他们都知道陆行知身体出了问题,但至于是什么问题,瞧不出来。 “令公子可能是中毒。”其中一个老大夫摸着胡子斟酌着开口。 只有这个解释才说得通。 “是什么毒?”侯夫人捏紧了帕子。 老大夫摇了摇头。“这个......老朽就不清楚了!” 侯夫人又看向其他几名大夫。 那几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无能为力。 “侯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他们连诊金都不要就走了。 侯夫人留都留不住。 “我的儿啊,究竟是哪个天杀的要害你!” 宋嫣然趁机上前。“会不会是冯氏?” 侯夫人脸色一沉,显然是信了。“我没将她浸猪笼只是让行知休了她已经算是仁慈了,她竟然还敢害人!” 侯夫人气得站起身来,就要去柴房找冯氏算账。 宋嫣然一把拦住了她。“母亲,这只是嫣儿的猜测,没凭没据的,若是......” “哼!除了她,还有谁会有这么大的恨意!”侯夫人咬牙切齿。可见,她也知道冯氏是被冤枉的,还可能从中掺和了一脚。 “她敢给行知下毒,肯定有解药!”侯夫人说着,就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宋嫣然阻拦不及,只得留下来照顾陆行知。 冯云慧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给陆行知下毒。 她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了,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再说了,她的心腹都被宋氏寻了各种由头打发出府了,整个侯府还有谁会听她的呢? “冯氏你这个贱人,赶紧把解药交出来!”侯夫人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恨不得立马要了冯云慧的命。 冯云慧被人破了一盆冷水,身子不由自主地抖成一团。“什么下毒?” “贱人!还想抵赖?!”侯夫人愤怒地上前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指。 十指连心。 冯云慧疼得惨叫出声。“我没做过......” “不是你,还能有谁?!”侯夫人愤怒得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被关在这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冯云慧疼得眼泪只掉。 她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冯云慧心里那个后悔啊。她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看上了陆行知这种表里不一的人!甚至还为了他,与长公主母亲反目。 还有侯夫人,表面上瞧着和蔼慈善,实则自私又贪婪。 原先用得着她的时候,处处都捧着她;现如今见她与长公主府断绝了关系,就不把她当回事了,还陷害她与马夫通/奸,要把她给休了! 想到这里,冯云慧又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她月子本来就没坐好,又被人下药诬陷偷人,被关在柴房几天几夜,滴水未沾。 她的身子早就熬不住了。 侯夫人看到地上的一滩血,嫌恶地朝后退了几步。“你是不能亲自动手,但你可以收买府里的其他人帮你下毒!” “你这个狠毒的贱人,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否则,我不光不让你好过,还会把你生的孽种一并溺死!” 侯夫人知道冯氏很宝贝那个孩子,便以此为要挟。 听说侯夫人要溺死自己的孩子,冯云慧果然慌了。“她是你的亲孙女,你怎能这么对她?!” “你不足月就生下了孩子,谁知道孩子是谁的!”侯夫人冷冷地说道。 冯云慧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侯夫人竟然怀疑孩子不是陆行知的种! 她为何会早产,她心里没点数吗? 正是因为有了身孕,长公主才迫不得已让她嫁过来的! 侯夫人居然翻脸不认了! 冯云慧气得直喘气。“你威胁我也没用......我没让人给陆行知下毒!” “就算要报复,我也会亲自动手,不会假手于人。” “下毒太便宜他了!” 冯云慧说完,便晕了过去。 她苦苦支撑了三天,已经是极限了。 侯夫人什么都没问出来,反而受了一肚子气,狠狠地踢了冯氏几脚之后,命人将她抬回了正院,并请了大夫。 纵然她再怎么容不下冯氏,都不能让人死在侯府。 容易落人口实。 冯云慧这边没问出什么来,侯夫人又急匆匆地四处求人请来了宫里的御医。但他们的诊断结果跟之前的大夫没什么两样,只知道是中毒,却不知道是什麽毒。 “令公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擅长解毒的御医丢下了这么一句话。“我先试着配几幅解毒的汤药,如果有效就接着治,否则......” 侯夫人听到这里,险些晕倒。 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若是就这么没了,叫她以后怎么活啊! 那御医离开前,又补充了一句。“令公子体内不止一种毒。” “什么?”侯夫人接二连三地受打击,心脏不堪负荷的揪着疼。 “是一种令人不育的药。” “女子喝了没事,但男子用的多了,以后恐怕都不会有子嗣了。”这种阴私御医本不想说的,毕竟涉及到后宅的争斗,可到底是医者仁心。 侯夫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翻,直接撅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何害我侯府!”侯夫人目光锐利,看谁都不像是个好的。 “夫人......不是奴婢!” “奴婢也没有!” 伺候的丫鬟婆子吓得跪了一地。 侯夫人当然知道不可能是她们。她们这些人的卖身契在她手上,不可能背叛主子。那么,会是冯氏吗?可据御医所说,陆行知中毒已有些时日了。 冯氏前些时候还与他蜜里调油,根本不可能下这种药! 是宋嫣然? 不,不会的。 她想要在侯府立足,就必须要有个孩子傍身,她不会做这种蠢事。 侯夫人疑神疑鬼得把府里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却还是没有理出头绪来。 第174章 和离,后悔 第一百七十四章 和离,后悔 长公主府 椿嬷嬷在殿外徘徊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 尽管长公主表面上看着像是放下了,可她贴身伺候主子多年,多少了解一些主子的脾气。 长公主嘴上不说,分明还是心疼小主子的。 否则,她私下派人盯着侯府的一举一动,长公主早就命她把人撤回来了,而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侯府那边的眼线刚送来消息,称冯氏只剩下一口气在了。 这事,到底要不要禀报给长公主听,她着实有些为难。 说了吧,怕长公主不高兴。 毕竟,冯氏并非殿下亲生,而是个外室子,是驸马背叛殿下的铁证。 可若是不说吧,万一日后主子得知了冯氏的死讯,定会责怪她们期满不报。 “嬷嬷在门口转了半天了,不累么?”忽然,耳边传来了长公主熟悉的声音。 椿嬷嬷吓了一跳,赶紧收敛了心思上前。“惊扰了殿下,是老奴的不是。” “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长公主裹着厚厚的斗篷从屋子里出来,脸色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御医说,长公主元气大伤,得养个三五年才能痊愈。 如今每日吃着汤药,脸色却依旧未见原先的红润。 可见,身子亏得有多厉害。 “怎么,连本宫都不能说么?”长公主笑了。 椿嬷嬷咬了咬唇,左思右想最终选择如实禀报。“是靖安侯府那边出了事。” 长公主不冷不热的哦了一声。“她又犯了什么蠢了?” 提起那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长公主已心如止水,翻不起任何波澜了。 “陆家诬陷冯氏与马夫通/奸,将其关在柴房百般折磨,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在......”椿嬷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主子,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阐述道。 长公主以为自己听完这些心里会毫无波澜,但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陆家胆子不小......” “兴许是见冯氏没了利用价值,想要将她休弃出府,好另聘新妇......” “最近几日,陆行知常去镇南将军府门口转悠,似乎还没死心......” 长公主不由得冷笑一声。“那可真是不自量力!” 萧倾月被指婚给璃王了,陆行知这会儿知道后悔了? 他做出这幅深情款款的样子给谁看? “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也配跟璃王比!” “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不会选他!” “萧将军撞见过他几次,都是调头就走。甚至,都不从正门出来了,直接改走了后门。”椿嬷嬷见主子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便多说了几句。 “没多久,陆行知就中毒昏迷了。宋氏请了不少大夫进府,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还一度怀疑是冯氏给下的毒,逼着她要解药......” “冯氏为此,又挨了一顿打,还吐了血......” 长公主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谁叫她当时鬼迷了心窍,不管不顾的要嫁给陆行知呢? 如今,受了教训了吧! 不过,母女一场,长公主到底是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陆家的人磋磨死。只是,把人接回公主府是不可能的。她看到冯氏那张脸,就会想起驸马的背叛。 “她不是喜欢京郊的那处庄子么。把人接出来后,就送去那里吧。” “原先被发卖的那几个丫鬟给她送过去。” “这是本宫最后的仁慈了。” 椿嬷嬷躬身应了一声。“是,老奴这就带人去侯府要人。” “记得让他们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长公主养大的孩子,就算是离开夫家,也只能是和离,而非休弃。 / 长公主府的侍卫声势浩大地去了靖安侯府。 没过多久,就有一辆马车从侯府缓缓驶出,后头是侯夫人呼天抢地的哭喊声。 可惜,没人搭理她。 侯府的侍卫可不是公主府侍卫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趴下了。 椿嬷嬷离开侯府之前,命人找了一面锣,一边走一边敲,宣告着和离的事情。并就之前的偷人事件,作了澄清。冯氏就算要走,也得清清白白的走。 因为侯府没人站出来反驳,长公主府的嬷嬷说的,就是真相。 “真没想到,侯府的人这么黑心,居然栽赃自家儿媳跟马夫.......” “就算要休妻,好歹做的体面些,用这等下作手段,真够不要脸的!” “反正又不是头一回了,脸早就没了!” “原先还以为长公主不会为冯氏出头呢,没想到直接派人来砸了侯府,还逼着侯府签了和离书!” “终归母女一场,怎能见死不救。听说那冯氏被陆家的人折磨得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了......真是可怜啊!” “可怜什么啊!这不是她自个儿选的嘛!当初长公主如何劝说,她都不听,还顶撞长公主,气得长公主大病了一场......她的郡主头衔就是这么给弄丢的!” “姑娘家嫁人就好比一场豪赌,可得擦亮眼睛啊!” “幸亏我家没有闺女,否则还不得操心死......” 冯云慧躺在马车里,怀里还躺着个婴儿。 这孩子本来该待在侯府的,是她苦苦哀求嬷嬷,说侯府的人容不下她,拼了命也要带出来的。为此,她还舍去一半的嫁妆。 椿嬷嬷不知道该说她善良还是蠢。 她一个和离的女人本就艰难,还带着个孩子,只怕是更难。 可冯云慧死活不肯撒手,她也没办法。在请示过长公主后,就由着她去了。 马车驶过热闹繁华的街道,冯云慧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喜气,自觉地无限悲凉。 在看到椿嬷嬷的那一刻,她还以为长公主母亲已经原谅了她,派人来接她回公主府了。结果,椿嬷嬷却告诉她,她要去的地方是京郊的庄子。 而且,以后长公主都不会见她了。 冯云慧心中万分懊悔。 她想要去长公主府门口给母亲磕头认错,椿嬷嬷始终没有松口。 “姑娘当初出门的时候,长公主就问过你是否会后悔。姑娘当时的回答,还记得么?你说,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你说,陆行知承诺过会好好儿待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嬷嬷。求你别说了......”冯云慧回忆起往事,心如刀绞。 怪只怪她眼瞎,识人不清。 错将鱼目当珍珠。 第175章 报应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报应来了 拜长公主府声势浩大的阵仗所赐,靖安侯府大公子成婚不到一载便与长公主之女和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怎么又是靖安侯府?上回是侯府的爵位被褫夺,这回又闹和离,事儿可真多!” “那可不!陆家的事儿都能写好几个话本子了!” “当初两人那般高调,一副非君不嫁的架势。这才半年多,竟然就过不下去了?这也太儿戏了!” “听说是冯氏主动提出和离的?” “侯府没了爵位,陆家公子又不成器,不和离能怎么办?郡主金枝玉叶,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哪里吃得惯粗茶淡饭......” “别听他们瞎说,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是陆家想要休妻,被长公主拦下,改了和离。我二姑的表侄子的丈母娘的邻居在侯府当丫鬟,消息绝对可靠!” “陆家为何要休妻?”老百姓完全搞不懂了。 “安宁郡主不是陆家费尽心思求娶来的么?” “什么郡主啊,现在是庶人了!长公主因为不满这桩婚事,连带女儿都不要了,进宫求了太后,摘了她的封号,早就不是郡主了!” “长公主当真铁面无私啊!” “未婚有孕,忤逆长辈,可不得气坏了!” “既然都断了母女关系了,怎么又想起来出手帮了冯氏一把?” “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再不争气那也是嫡亲的骨肉。况且,陆家做的也太过分了!冯氏刚生产完,就被夫君冷落,还将管家权交给了一个妾室,这不妥妥的宠妾灭妻么!” “还有那位侯夫人,表面上看着慈善和蔼,端庄秀雅,实则为人刻薄还贪得无厌。前未过门儿媳妇的嫁妆都敢贪墨,这正经儿媳的嫁妆更是没少动。听说,冯氏进门时的一百多抬嫁妆,被侯夫人骗走了十之七八,就剩下几个收益不好的铺子了.......”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居然贪儿媳的嫁妆!” “还是世代功勋的侯府呢,行事竟如此下作!” “真是造化弄人啊!原以为能嫁得如意郎君,没想到是狼君!”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萧倾月耳边时,已经是三日后。 这两日,她被拘在府里养伤加绣嫁妆,连门儿都很少出。眼看着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沈世子做主,给她放了长假,好叫她安心在府里备嫁。 萧倾月不是头一回嫁人了,但与上次不同,少了忐忑和期待,有的只是宁静。 前世,她心仪陆行知,将他当做亲人以外最看重的人,自然是憧憬着和他婚后的日子。她也曾想过嫁人后要如何侍奉公婆,如何照顾年幼的小姑,如何帮助夫君前程似锦。会满心期待婚后夫妻相敬如宾,婆母慈爱和善,小姑娇憨可人,侯府人人敬重。也会担心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怕惹得夫君不高兴,婆母不满意...... 她和那些待嫁闺阁女子没什么不同。 重活一世,这些问题她通通都不用担心。 因为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她和璃王被迫凑成一对儿,搭伙过日子罢了。两人成亲,只是走个过场。之后便相安无事,各过各的。想必,璃王要也有同样的想法。 她只需要等到正日子,璃王府派人来迎娶。 至于嫁妆,她之前倒是绣了几针。可亲手缝制的嫁衣,并未给她带来好运,她也就不信这些。所以,当嬷嬷拿着针线篮子过来,让她好歹绣几针时,萧倾月果断拒绝了。 “嬷嬷,我的手艺您又不是不知道......”绣几个字倒是勉强,绣花就是糟蹋布料。 “这嫁衣总归是要姑娘家亲手绣的才有意义。”嬷嬷苦口婆心地劝着。“寓意着嫁人后和和美美,甜甜蜜蜜......” 萧倾月想说,上一套嫁衣她倒是亲自绣了,结果呢? 对上嬷嬷不赞同的眸子,她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 在众人的监督下,萧倾月硬着头皮戳了几针,虽然针法有些凌乱,可好歹是动手了。 嬷嬷和一众丫鬟如释重负。 萧倾月原本不想把精力放在这等无聊的事情上,想着原先的嫁衣不就是现成的么,还绣什么呀?结果被嬷嬷狠狠地劝诫了一番。 “那嫁衣穿着进了侯府的门,自然就不能用了!将军也不嫌晦气!” “璃王殿下迎娶王妃,规格自然不一般。原先的嫁衣虽好,可到底还是差了些档次,必须重新绣!” 行吧,嬷嬷说的也有道理。 嫁衣绣起来比较繁琐,几个月时间准备都略显仓促。好在将军府不缺钱,请了好几位上京城有名的绣娘进府,加班加点,终于在出嫁的前几日把嫁衣赶制了出来。 萧倾月穿上去试了试,有些地方宽了或者窄了还得修改。 这么一番折腾,日子来到了冬月。 顾晏临的生辰是在月中。 迎亲的日子便定在了他生辰的头一天。 掰着指头数数,已不足十日。 临近婚期,整个将军府焕然一新,树上挂起了红绸,屋檐下也都挂满了红灯笼。萧倾月的屋子周围更是贴满了囍字,阖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若夏将靖安侯府的事当做笑话讲给萧倾月听。 奇怪的是,她听完之后竟没有了人任何感觉。 原先,若夏跟她唠叨这些事的时候,她免不得要附和几句,或是冷嘲热讽一番。如今听来,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大喜的日子,提那些人做什么!”抱春瞪了她一眼。 若夏如今已经收敛许多了。 尤其是在含冬养伤这段日子,她忙前忙后的伺候主子照顾好姐妹,已经许久没有提起不相干的外人了。 “我就是觉得,恶人有恶报。那些人的报应来了,说出来好让主子高兴高兴。”若夏吐了吐舌头,道。 “他们如何,与主子有什么关系!”抱春叹了口气,说道。“以后侯府的事,还是不要再拿出来说了。将军不久之后就要嫁入璃王府,你要是再这么口没遮拦的,提了不该提的人,惹得王爷心里不痛快,怕是主子都没办法替你求情!” 若夏不禁赧然。“我记住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若夏下定决心,一定要改改这八卦的臭毛病。 第176章 母女情分早就断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母女情分早就断了 京郊 椿嬷嬷将冯云慧安顿好,就要回去复命了。 她看着抱着孩子不撒手的冯氏,忍不住摇头叹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她要是听长公主的话,没有被男人迷了心窍,哪里会有后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依旧会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会嫁给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安稳地过完后半生。 “真不知道那陆行知对她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她如此死心塌地!”椿嬷嬷很是替她感到不值。更让她不敢苟同的是,她还把孩子带在身边抚养。 无论如何,孩子都是陆家的子嗣。 她将孩子留在身边,莫不是还对陆行知抱有幻想,想用孩子重归于好? 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嬷嬷,长公主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让郡主......冯氏回去?”伺候冯云慧的丫鬟不甘心留在乡下的庄子里,追着椿嬷嬷来到了院子外面。 椿嬷嬷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道:“长公主和冯氏的母女情分早就断了。” 丫鬟面色不禁变得难看起来。“这么说,婢子以后都要留在庄子上了?” 她不由得悲从中来。 庄子里虽然不缺吃穿,但跟奢华的公主府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在公主府,长公主随便从指头缝漏点出来,都够她们嚼用一年半载的。长公主在北冥地位超然,府上时不时举办宴会,能接触到上京城中的贵人。 在庄子上能有什么前途? 整日面对一个以泪洗面的冯氏,还有动不动就嚎啕大哭的孩子,想想就不好过。 “嬷嬷,能不能跟殿下求求情,让婢子们回公主府?”丫鬟带着哭腔恳求道。 椿嬷嬷却表示无能为力。“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 “嬷嬷,婢子的父母都在公主府。还请嬷嬷发发善心,让婢子一家团聚。”丫鬟狠了狠心,从手腕上撸下来一只玉镯子塞到嬷嬷手里。 这庄子,她是一刻都不想待。 椿嬷嬷却将镯子退了回去。“不是嬷嬷我不肯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若真的不想留在庄子上,便让你老子娘早些为你定下一门亲事。” 她的话点到即止。 丫鬟愣了片刻,而后千恩万谢地朝着嬷嬷磕了个头。 * 正院那边,冯云慧刚哄睡了孩子。 她还没给姐儿取正式的名字,故而一直宝儿宝儿的叫着。 宝儿因为是早产,身子比寻常的孩子要小很多。刚生下来时,狸猫似的,就连哭声都格外微弱。冯氏好几次夜里惊醒,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悄然离开。 好在这孩子体弱归体弱,生命力倒是顽强,她亲自喂养了一段时日竟奇迹般得活了下来。 看着榻上小小的一团,冯云慧不自觉地落泪。 多可怜的小家伙! 一生下来就没人疼,还要跟着她吃苦。 尽管庄子上什么都不缺,长公主还给了她足够的银两,可跟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等于是从云端跌落谷底。 “姑娘,趁着姐儿睡着,用些膳食吧。”丫鬟端着饭菜进来,冯云慧却丝毫没有胃口。 她怎么吃得下呢。 原以为长公主母亲助她脱离了苦海,远离了陆家那令人作呕的地方,想来是已经原谅了她先前的莽撞,打算接她回府了。 可谁知道,竟直接将她送到了庄子上。 回忆起和长公主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冯云慧就一阵鼻酸。 她恨不得锤死以前那个任性的自己。 “云芝,你说,母亲是不是不要我了?”冯云慧喃喃道。 丫鬟不敢抬头,只能硬着头皮相劝。“姑娘不要多想,养好身子要紧。” “宝姐儿日后还得仰仗您呢!” 提到宝姐儿,冯云慧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一些。 “是啊......日后,她就只有我了......” 她最终叹了口气,强撑着难过塞了几口饭食到嘴里。 她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必须活下去。 / 椿嬷嬷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去给长公主回话。 “人已经送到庄子上去了,冯氏瞧着没什么大碍,就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去庄子上的都是些老实人,不会少了她们母女的吃穿......” 长公主神色平静得听完她的汇报。再次提起冯云慧这人,她以为她会生气,会难过,会怒其不争,会怨恨......都没有!她此刻的心情很平静。 “以后关于她,不用事事都禀报。”长公主拢了拢衣领,将手炉抱得更紧。 自打入冬后,她就格外怕冷。 别人还穿着单薄的衣衫时,她就已经身着厚厚的夹袄。 这都是驸马离世后悲伤过度落下的病根儿。 如今想想,真不值得啊! “陆家......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椿嬷嬷说着,将炭盆端近了些。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本宫当初就不该轻饶了他们!” “你去联系与本宫交好的几位御史夫人。”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椿嬷嬷已经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这是打算狠狠地参陆家一本了! 都已经没了爵位,还这般不老实,可见是之前给的教训还不够! 连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陆家没必要留了。 长公主是个聪明人,知道避嫌。尽管爱办宴会,不过只是图个乐子,从不与那些夫人们深交。但真正触碰到她的逆鳞,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身为当朝最尊贵的长公主,谁不卖她一个面子? 第二天,朝堂之上果然有不少人站出来参陆家。 各种罪名都有。 什么藐视皇室,苛待结发妻子,遗弃亲女,霸占儿媳嫁妆......其中最严重的一条,是放印子钱。 印子钱就是高利贷,利滚利之下,多少百姓因为偿还不起而闹得家破人亡。 前朝的时候,更是因为放印子钱出了好几宗灭门惨案。 故而,朝廷明令禁止私下放印子钱。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放印子钱屡禁不止。 不过,大家都十分默契,都只敢偷偷地放。 陆家胆子是真大啊! 竟然明目张胆地开了个放印子钱的钱庄,还是打的长公主的名号。 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长公主岂能任由他们败坏自己的名声? 一时间,朝堂内外骂声一片。 陆家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第177章 收回宅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收回宅子 据说下朝后,圣上在御书房大发雷霆,痛斥陆家的不耻。 “朕是不是待他们太宽容了?” “明令禁止的事,也敢做!” “看来,只是收回靖安侯府的爵位还不够!” 小皇帝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这次却忍不住发了火,可见有多不待见陆家。 “圣上息怒。”杜公公端了茶水进来,腆着脸劝道。“为了这等子伤了身体,不值当!” “大伴,朕是不是太过仁慈了?”小皇帝问道。 “圣上仁慈,是百姓之福,江山社稷之福。只不过嘛,依老奴之见,对那些个宵小之辈,无需太过客气。尤其,是犯了大错的,该严惩还是要严惩。” “上回打了五十大板,还不算严惩?”小皇帝忍不住皱眉。 “皮肉之苦,总有愈合的时候,顶多算是小惩大诫吧。”杜公公斟酌着开口。 “说的不错!”小皇帝赞同地点头。“朕记得,靖安侯府的宅子是先皇赐给老靖安侯的吧?” “是有这么回事。” “靖安侯府的爵位都没了,朕是不是可以将那宅子收回来了?”小皇帝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既然皮肉伤不长记性,那就拿走他们最在意的东西。 杜公公笑而不语。 很快,一道旨意便从宫里送了出去,直奔陆府而去。 * “你说......圣上把先皇赐给靖安侯府的宅子收回去了?” “我亲眼看到传旨的公公去的陆家,岂能有假?” “那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酒楼的雅间里,一群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正在此小聚。席间,不知谁提了这么一嘴,大伙儿便都来了兴致,纷纷八卦起了昔日的“好兄弟”。 “这么说,陆家要从侯府搬出去了?” “圣上没将他们下狱已是仁慈!只是责令他们三日之内搬出侯府。” “陆家在上京还有别的宅子吗?” “没听说啊?!” 这些人里头,有纯粹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甚至还有落井下会的。 就没有一个人同情陆行知的。 谁叫陆行知仗着有几分才气,不将他们这些“纨绔”放在眼里呢! 早些时候种下什么因,如今就要承受什么样果。 “靖安侯府好歹也是功勋世家,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做人太失败呗!” “先是欺负萧家无人,大婚之前做出那等不合规矩的事,还妄图霸占萧倾月的嫁妆。之后又引/诱安宁郡主婚前失/贞,死皮赖脸攀上长公主府......” “人娶回来了就好好儿对人家,可他偏偏脑子拧不清,任由妾室骑到郡主头上......郡主被妾室连累早产,他不仅不安慰怜惜,反而让妾室登堂入室,掌了家,这还算什么事儿啊!” “放眼整个上京,就没有如侯府这般没规矩的!”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侯府那般目光短浅的妇人,又怎能教出好的来!” “是啊,不光陆行知人品差,陆家那位姑娘也是不学好,尚未及笄便与外男私定终身.......啧啧,俗话说得好,爹锉锉一个,娘锉锉一窝!” “这陆家,就没一个好的!” “老侯爷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侯府被败坏成这个样子,棺材板怕是要压不住了!” 华服公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里话外都是嘲讽。 陆行知早已不是那个清风霁月的陆世子,而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陆某。 / 传旨的公公离开好一会儿,跪在地上的陆家人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鸢。 她一把从侯夫人手里抢过那明黄色的卷轴,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满是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圣上竟然要收回侯府的宅子!” “没了这个宅子,咱们上哪儿住啊?!” “圣上怎的如此无情!” 陆鸢被宋氏捧在掌心长大,半点儿苦都没吃过,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宋氏和陆行知亦是如此。 “肯定是哪里弄错了.......我这就进宫面圣!”宋氏的侯夫人头衔还在,第一反应就是要去问个清楚。 陆行知刚解了毒,身子还虚弱着。 他是被小厮抬着过来接旨的。 可惜,他没什么力气,去拉宋氏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从躺椅上摔了下来。“娘,你当真私下去放了印子钱?” 宋氏面色一凛,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侯府!” “自你父亲去后,侯府便一直在苦苦支撑,时常捉襟见肘......因为萧倾月嫁妆的事,侯府又借了不少钱,变卖了府里值钱的东西才把账平了.......” “你当我想冒这个险吗?还不都是被逼的!” “冯氏嫁进门之前,不是从她那里等了十五万两银子么?”陆行知艰难地开口。 他以为,侯府不缺银子的。 毕竟,他的吃穿用度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宋氏闭着眼睛苦笑道:“银子大都拿去还债了,根本没剩下多少......” “那些天杀的,不过借了他们十万两,最后利滚利,竟要还十三四万!” “我也是无奈之举啊!想着把钱放出去,便能赚回来好几倍......”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咱们马上就要被赶出去了......”得知真相的陆鸢不知道想办法解决问题,竟吓得哭了起来。 她还想着风风光光从侯府出嫁呢! 没想到,马上连住的地方都要没有了! 如此一来,冯郎还能看得上她吗? 陆鸢心里不由得慌了。 “你给我闭嘴!”宋氏被她哭得心烦,大声呵斥道。“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 “娘,你又凶我.......”陆鸢觉得委屈极了。 明明之前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都是他们不好,非要休了冯氏。 这下好了,得罪了长公主,他们连安身之地都要没了。 陆鸢越想越伤心,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打小在侯府长大,不要离开这里.......” 宋氏气得浑身直发抖,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嚎什么嚎!是觉得还不够晦气吗?!” “有功夫在这里嚎,怎么不想办法解决问题!” 陆鸢只顾着哭。 她一个闺阁女子,哪有什么办法。 这可是圣旨! 跟宋氏一样气得浑身直哆嗦的,还有宋嫣然。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子,还想着等生下孩子后,母凭子贵,被扶正做正头夫人呢。 第178章 宋姨娘有孕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宋姨娘有孕了 宋嫣然气得小腹一阵阵抽痛。 她的异样,很快就被丫鬟察觉了。 “姨娘,你这是怎么了?”香草眼看着她就要倒下去,忙上前扶住了她。 这边的动静,总算是引起了宋氏母子几人的注意。 “嫣儿!”陆行知想要去扶她,奈何身体不允许。 如今,整个府里,就宋嫣然对他最好。 他不想她有事。 “表哥,嫣儿肚子疼.......”宋嫣然深吸一口气,脸色渐渐泛白。 “快,去叫府医。”宋嫣然不像是装的,陆行知顿时紧张起来。 她不会也要离他而去吧! 宋氏虽然不满儿子的这番举动,可到底是她一手栽培的侄女,没有生了病不给看的道理。 一刻钟后,府医拎着药箱急匆匆赶到锦绣阁。 一番把脉之后,他笑眯眯地起身向侯夫人道喜。 “恭喜夫人,恭喜陆公子,姨娘这是有喜了!” “什么?”陆家三人皆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大夫,没诊错吧?”宋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嫣儿之前小产过,大夫说伤了身子,不养个几年根本就没办法怀上孩子......” “可这的的确确是喜脉。”府医又诊了几次脉,结果还是一样。“老夫行医多年,这点儿把握还是有的。” 宋氏听完,眉头皱得高高的。 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 先不说侯府的宅子被收回,如今陆行知已经和离,她还想着重新给他续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呢。 她从未想过让宋嫣然做儿子的正妻。 那对仕途没有任何帮助。 正室还未进门,妾室就有了身孕,这事若是传出去,怕是没人肯把女儿嫁进侯府。 更何况,如今的侯府早已名存实亡,就连宅子都保不住,陆行知的婚事就更难了。 宋氏很是恼火。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孕了! 相较于侯夫人的冷血,陆行知倒是挺高兴的。 男人嘛,总想着有儿子传宗接代。 陆行知也不例外。 天知道他醒来时,被告知可能无法生育时有多痛苦。 他不能让侯府的传承断在他手上啊! 为此,他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药汤,可惜没有一点儿起色。 如今乍听闻宋嫣然有孕,他自然是高兴的。 “可知道这一胎是男胎还是.......”陆行知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大夫摇了摇头。“目前月份尚浅,暂时诊不出来。” 尽管如此,陆行知还是满怀期待。 宋嫣然上回落下的那个孩子就是男孩儿,这次应该也是。 在这一点上,宋嫣然可是比冯云慧争气多了! 冯云慧怀着身孕时,她百般娇气,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可劲儿的折腾他。结果一朝生产,却生了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嫣儿怀的肯定是男胎!”陆行知痴痴地笑着。 他已经好久没露出过笑容了。 侯夫人派人将府医打发出去后才冷着脸打破这份喜悦。“这个孩子不能留!” “母亲!”陆行知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宋嫣然遭罪了。 “你忘了之前的教训了?!”宋氏沉着脸提醒道。 陆行知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宋氏恨恨地咬牙道:“正室没进门之前,嫣儿还不能有孩子。” 侯府的名声已经够差了,若是再加上弄出个庶长子来,那可真就没人想跟陆家结亲了。 宋氏已经放低了要求,不再想要攀附世家大族的嫡女了。 她将目光放在了四五品官宦家中的嫡女身上。 她好歹有侯夫人的头衔,想必不难成事。 可若是弄出个庶长子来,一切计划都要泡汤了。 但这一次,陆行知说什么都不肯再妥协了。“母亲,你这是逼嫣儿去死!” “她上次落胎就已经伤了身子,这一胎怀得异常艰难......若是再,以后怕是都不会有孩子了......” “而且.......大夫还说......日后恐再难有子嗣......” 宋氏听到这里,脑子又是一阵嗡嗡响。 她确实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母亲,嫣儿肚子里的孩子必须留下!”陆行知坚决道。“这或许是陆家最后一个孩子了......” 宋氏胸口一闷,嘴里泛起一股腥甜。“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你......” 陆行知却苦笑不已。“我的身子,我自个儿知道。” “大夫或许能治好,那么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呢?” “若是娶了新妇回来却不能同房,陆家的秘密还能守得住吗......” 陆行知说到这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我苦命的儿啊......”宋氏到底是在乎这个儿子的,看到他心如死灰的模样,比挖了她的心还要难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若是萧倾月在场,肯定会怼上一句:这就是报应! 陆家不做人的报应! 不知道是陆行知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宋嫣然伏低做小的恳求打动了红夫人的心。 最终,她的孩子保住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时,宋嫣然从枕头底下取出一袋银子给了香草。“让府医把嘴巴闭紧,不该说的别说。” “是。”香草怯怯地低下头去。 宋嫣然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她这个贴身丫鬟一清二楚。 只是,她的卖身契在宋嫣然手上,她只能听从她的吩咐。 府医那边得了银子,自然乐得替她保守秘密。 反正侯府如今都败落了,孩子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早在他诊断出陆行知被人下了绝子药后,他就打算置身事外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请辞,就被叫过来给宋嫣然把脉。 这月份,一看就不对啊。 毕竟,三个月前,陆行知刚挨了顿板子,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 他绝不可能让姨娘有孕。 那么,这孩子肯定不是陆行知的种!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呢?! 侯府的人也没问他孩子的月份。 他们认定这是陆行知的孩子,那他就是! / 圣命难违。 纵然陆家人一万个不愿意,可抗旨不尊的后果,他们担待不起。 放印子钱这样的大罪,本该下狱的。 皇帝还是念在老靖安侯曾为北冥立下汗马功劳的份儿上,免了他们的牢狱之灾。 可皇帝的忍耐是有限的。 他可以容忍一次两次,不代表以后还会如此。 于是,侯夫人便着急着变卖了不少东西,开始到处寻找新的住处。 只是住惯了高门大院,寻常的宅子她瞧不上。她看上的宅子,价格又贵得离谱。一连看了两日,她的腿都要跑断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 就在此时,宋家的族人突然登门。 第179章 宅子收回,寄人篱下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宅子收回,寄人篱下 宋氏看着娘家兄长和嫂子,一脸莫名其妙。“你们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解你的燃眉之急啊。”宋家大嫂笑得一脸精明。“听说你们想要盘个新宅子?这宅子可不能马虎,三两天岂能定的下来。” “别说我这个做嫂子的不疼你,这不,知道你的难处就赶来了。” “我与你兄长商量过了,把府里的西苑收拾出来给你们住。自打几个女儿出嫁后,院子就空了下来,简单收拾一下就够你们一家子住了。” 宋家大嫂热情地邀请,宋氏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可是出了名的精明人,能这么好心? 她嫂子见她不信,忙接着说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还时不时地照拂娘家人,这些我跟你兄长都铭记在心。先前就想着若是侯府有什么难处,咱们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帮一帮......”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 宋氏虽生性多疑,不会轻信于人,可她嫂子有句话说的没错,那就是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合心意的宅子。若是仓促的定下,以后肯定会后悔。 这两天四处奔波劳累,宋氏也疲了。琢磨了一下可行,就答应回娘家暂住。 搬家是极其繁琐的事情。 圣上只给了三天时间,宋氏咬了咬牙,先把金银财宝等要紧的东西打包了,剩下的家具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就全都卖了,起码能多换点儿银子。 短短半日,府里就空了一大半。 毕竟是住了大半辈子的宅院,临走时,宋氏很是不舍。 “圣上怎就这般狠心......侯爷为国征战,戎马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了这个时候,宋氏还在埋怨圣上,觉得不该如此对待功臣。 可再怎么抱怨,都无济于事了。 时间一到,禁军就直接过来收宅子了。 宋氏在宋嫣然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陆行知面如死灰地坐在马车里,整个人颓废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昔日做世子时的意气风发? 陆鸢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埋怨这埋怨那的,一会儿说自己命苦,一会儿又怕出嫁时太寒酸会遭人笑话。絮絮叨叨个没完。 宋嫣然倒是一声不吭,只不过手里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扯烂了。 她原以为只要生下陆行知唯一的子嗣,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等熬上个几年,侯夫人走了,她就是侯府新的女主人。 她的计划一直很顺利。 顺利地博取了侯夫人的信任,顺利地将冯氏赶出了侯府,顺利地让陆行知丧失了声誉能力,顺利地怀上了孩子......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结果,却在即将看到曙光的时候,功亏一篑。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残忍? 为什么?! 宋嫣然很不甘心。 她筹谋了这么久,喝了多少汤药,为此还不惜牺牲色相在外面找了野男人。就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她就可以心想事成! 难道之前的付出都是白费了? 宋嫣然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欲哭无泪。 宋氏被陆鸢哭哭啼啼的声音吵得头疼,没好气地吼了她几句。“遇到什么事就知道嚎!” “堂堂侯府千金,这般做派成何体统!” “你是想让更多的人来看咱们得笑话吗?” 被侯夫人数落了几句,陆鸢的哭声果然小了许多。“我就是心里难受......呜呜......我从小在侯府长大,侯府才是我的家......” “我不要去外祖那里......” “婚期将至,我得在侯府待嫁......” “看把你出息的!整天就惦记着嫁人的事,你还能想点儿别的吗?”宋氏简直要被她这番言论给气死。满脑子情情爱爱,她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宋氏气得转过头去,都不想跟她说话。 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马车终于来到了宋府门口。 宋家得了信儿,知道他们今日要过来,早早地就带着丫鬟仆妇在门口等了。看到宋氏从马车上下来,宋家众人忙笑着迎了上去。 宋氏许久没回娘家了,受到这样热烈的欢迎还是两年前。 宋家人不光待人热情,帮忙搬东西更是积极。 宋氏心中不禁一暖。 到底还是娘家人靠得住。 不枉她之前私底下拿钱补贴。 “这院子是后来新盖的,几个姑娘出嫁后就空了下来。院子虽然不大,但起码干净整洁......”宋家大嫂亲自领着她们去了西苑。 至于陆行知,他被单独安排在一处僻静的院子。 宋家没落多年,自然是没办法跟侯府比的。侯府五进的大宅子,连下人住的地方都十分宽敞。宋家满打满算也就三进的院子,还是好几房的人挤在一处。 宋氏看着屋子里简陋的摆设就忍不住皱眉。 “宋家人多,又没什么进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好些东西都是临时添的,妹妹别嫌弃才好......”宋家大嫂将人领进屋子后就开始哭穷。 一会儿诉说着宋家这些年的不容易,一会儿又念着宋氏对娘家的照顾,让宋氏嫌弃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称有些乏了。 “你们先歇着,等宴席准备好了再过来请你们过去。”宋家大嫂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识趣地带着丫鬟离开了。 “这屋子多少年没翻修过了,怎么如此破旧?” “舅舅就是这么招待咱们的吗?” “连侯府的下人房都比这新......” 陆鸢忍受不了屋子里的霉味,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她想回侯府! 想回自己的家! “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宋氏也是不满的。 她还以为,嫂子会将正院腾出来给她呢。 她侯夫人的头衔还在呢,怎能住的这么偏! 可如今寄人篱下,有些话她倒是不好说出口。只盼着能尽快找到合适的宅子,早早地搬出去。 折腾了半天,宋氏精神有些不济,将丫鬟打发出去后便躺下了。 陆鸢的抱怨声被关在了门外。 宋氏和陆鸢的住处还算是好的,给宋嫣然安排的院子才叫破败不堪。尽管都是姓宋,可到底是隔了好几房的远亲,待遇就没那么好了。 一个姨娘而已,直接安排跟丫头们住一块儿了。 宋嫣然看着逼仄的屋子,不由得眼前一黑。 第180章 婚礼前夕 第一百八十章 婚礼前夕 “陆家人被宋家接走了?”萧倾月去厅堂用饭时,听二夫人提了一嘴,不禁有些惊讶。 以她对侯夫人的了解,她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是绝不会纡尊降贵回娘家的。 那显得她多失败啊! “是真的!”二夫人认真解释道。“好像是她娘家兄嫂亲自登门去接的,光是装东西的马车都有好几辆呢!” “宋家会这么好心?”在萧倾月的记忆当中,宋家家道中落,时不时地就会去侯府打秋风,每次去都不会空着手离开。 “保不齐是为了宋氏手里的东西。” “冯氏的嫁妆可是留了一半给陆家!” 几位夫人说起这个的时候,都是满脸鄙夷。 冯氏再如何,那也是儿媳。 哪有霸占儿媳嫁妆的道理! “哎,陆家没脸没皮惯了,怎么会不好意思呢!” “那冯氏也是个傻的!好歹是长公主养大的,怎能任由陆家人拿捏,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们尚且不知冯氏的身世,觉得堂堂郡主被欺辱至此,着实是没用。 萧倾月清了清嗓子,道:“宋氏贪婪自私的性子,你们当是怎么养成的?” “还不是宋家一脉相承!” “陆家的宅子虽然没了,可宋氏手里的银钱铺子还在啊。这么大一块肥肉摆在面前,岂有不上前咬上一口的道理?” “这么说来,咱们是有好戏看了?”三夫人掩着嘴笑个不停。 她早就看宋氏不顺眼了! 若非估计着长幼尊卑,她能跑到侯府门口骂上个三天三夜。 “陆家的事,与咱们何干?”萧大夫人是最后一个发言的。“眼下最要紧的,是阿月的婚事。再有两日就要出阁了,别的事都先放一放。” “大嫂说的是。” “不过就图个乐子,倒也懒得关注他们。” 四夫人,五夫人纷纷附和。 时间过分飞快,转眼就到了出嫁前一日。 各府的夫人姑娘们纷纷来将军府为萧倾月添妆。 不管熟不熟的,来了好大一屋子人。你一件首饰,我一匹布的,丫鬟们接礼物接到手软。 按理说,萧倾月等于是二嫁,好些礼节都免了。 可谁叫她嫁的是当今皇帝的叔叔呢? 看在璃王的面子上,都不能不走这一趟。 一天忙下来,萧倾月腰酸腿酸,竟是比行军打仗还要累。 夜里,抱春伺候萧倾月沐浴后,忽然有丫鬟进来禀报。“大夫人过来了。” “这么晚了,大嫂怎么来了?”萧倾月感到十分不解。 她只是犹豫了片刻,就亲自迎了出去。 见过礼后,萧大夫人就把丫鬟都打发出去了。 “上回你出嫁,怕不吉利,就没有回府。有些事情,到底是疏漏了。”萧大夫人不喜欢说废话,直接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几本册子塞给了萧倾月。“没人的时候再看。” 她说的很隐晦。 萧倾月满头雾水。 前世加今生都没有这一遭啊! 大嫂给她的是啥?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明日还有的忙呢。”婚仪极其繁琐,更何况还是亲王的规格,规矩更是多如牛毛。萧夫人将东西塞给她后,就离开了。 萧倾月都没来得及问一句。 “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萧倾月好奇地拿起册子随手翻了翻。当看到里头的文字和清晰的插图后,萧倾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啪的一声,她将册子扔到了床榻上。后来似乎还是觉得不妥,又拿被子盖住。 羞人,太羞人了! / 璃王府 “王爷,时辰不早了,该歇了。”玄一见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不得不出声提醒。 明日就要拜堂了,可不得养足了精神? 顾晏临哪里睡得着啊。 明天阿月就要嫁过来了,往后他就不是孤单一人了! 这几日,王府上下喜气洋洋,入眼皆是一片红。 这些都在提醒着他,他就要娶妻了。 王府向来冷清,以后有了女主子,指不定怎么热闹呢。 想到这些,一向心如止水的顾晏临,破天荒的失眠了。 尽管薛神医再三/保证王爷的身体已无大碍,但关于命格的事,玄一始终无法释怀。他们几个从小就被送到了顾晏临的身边,职责就是保护他。 眼看着就要到子时了,璃王将迎来他的十八岁生辰。 他如何能不紧张? 手心都出汗了。 毕竟,这些年来不断地有人在他耳边提起殿下活不过十八这种话,弄得他都有应激反应了。他真怕一个打盹的功夫,王爷就又跟以前一样,陷入了昏迷。 有的东西,玄之又玄,叫人不得不信。 “什么时辰了?”顾晏临忽然开口问道。 玄一大概推算了一下。“亥时三刻。” 再有一刻钟,就是新的一天。 璃王的十八岁生辰。 顾晏临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丝毫变化。“明日府上宾客不少,都安排妥当了?” “王爷放心,有礼部和太后娘娘的人帮着操持,想必出不了岔子。”玄一答道。 “将军府那边,打算派谁去迎亲?”萧倾月是因为冲喜才嫁给的顾晏临,他这个“病秧子”不宜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迎亲就只能另寻他人。 “是属下。”玄一拱手道。 谁叫他是璃王府的侍卫长呢。 王爷“昏迷不醒”,只能由他代劳。 顾晏临点了点头。“西凉使臣那边有何动静?” 玄一摇了摇头。“和平时一样,一直待在驿馆,鲜少出门。” 顾晏临却觉得不对劲。 西凉王把热依娜公主送来北冥,就是打着离间他和皇帝的主意。 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最近老实安分,怕是在憋着什么大招,不得不防。 “派人盯紧了他们!” “另外,让天一抽调一百人,伪装成百姓,务必将王妃安全护送到王府。” “是。”玄一心说,他已经安排了不少的人手戒备,就算西凉死士全数出动,他们应付起来都绰绰有余。可事关王妃,他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多派些人手,确保万无一失。 玄一将顾晏临的指令传达下去后,潜伏在各处的暗卫迅速朝着将军府方向聚集。 西凉人若想要抢亲,今晚是最佳时机。 西凉人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萧倾月上花轿!”热依娜狠狠地锤着床榻。 拜萧倾月所赐,她的腿摔断了。虽然太医院为她接了骨,尽心尽力的救治,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滋味,她真是受够了。 这笔账,她迟早得问萧倾月讨回来。 第181章 月黑风高,夜闯将军府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月黑风高,夜闯将军府 “萧倾月那个贱人害得本公主摔断腿,你们今晚就去将军府将她的腿打断。” “我要让她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打断她的双腿后,再把人扔去乞丐堆里。我倒要看看,一个失了贞/洁的女人,还怎么嫁进璃王府!” 热依娜公主狞笑着,恨不得将萧倾月碎尸万段。 她长这么大,只有别人捧着她的份儿,就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西凉使臣想要劝来着,让她从长计议。 反正他们的目的是除掉璃王。 跟萧倾月嫁不嫁的没多少关系。 只要瞅准了机会,直接干掉璃王,也算是完成了王上交给他们的任务。 可热依娜实在是太执拗了,怎么劝都没用。她非得从萧倾月下手。可之前派出去的那些死士全都有去无回,如今手里能调动的人手已经不多了。 “公主,咱们的人折损了近半,还是得省着些用啊!”热依娜的舅舅劝道。他是这次使团里官员品级最高的一位,也是热依娜公主嫡亲的舅舅。 跟着公主一起来北冥,一是为了和北冥皇帝谈条件,二来也是为了保护外甥女的安危。 “我不管,我就是想让她死!”热依娜恨得咬牙切齿。 “你可要想好了,一旦他们派出去,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他们的使命就是效忠西凉。他们若能完成任务,等回了西凉,我便让父王追封他们,让他们的家人过上好日子,共享荣华富贵。” 男人叹了口气,觉得她真是魔怔了。 怎么就揪着萧倾月不放了呢? 可心里再怎么埋怨,他最终还是依了热依娜的意思。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子时过后,整个大地都陷入了沉睡。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将军府后门处的巷子里,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快速穿梭其中,转眼就翻身进了将军府高高的院墙。 这些人身手矫健,行动有序,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来了!” 藏在暗处的暗卫猛地睁开眼。 /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闹哄哄的?” 将军府后宅,不少人都被院子里闹出的动静惊醒。 好在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萧倾月去的。至于府里的其他人,为了不浪费时间,他们都忽略掉了,基本不受影响。 他们在行动之前,应该有打探过将军府的布局,知道萧倾月的住处。 萧倾月的居所临湖而建,是将军府最灵动秀美的一处宅院。 黑衣人踏着荷塘月色闯进院子时,院子里十分安静。 所有人都睡着了一般。 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众人齐齐朝着正房而去。刚要一脚踹开大门,身后突然传来肃杀的凉意。 作为死士,他们很快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留下四人拦住他们,其余的人跟我杀进去!”为首的黑衣人一边躲避着将军府侍卫的攻击,一边用听不懂的语言大喊着。 他们分工明确,很快就从被打乱针脚的慌乱中振作了起来。 “什么人,竟敢来将军府撒野?”若夏歇在外间,外面刚一有动静她就醒了。她立刻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匕首,急匆匆地就要往外冲。 抱春一把拉住了她。“你留在屋子里保护将军。” 若夏还想着大干一场,替含冬报仇呢。“可是......” “外面有王爷的人,不会有事。”抱春一如既往的冷静。“咱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主子。” 如果都出去了,万一叫人钻了空子进来,怎么办? 只是,还不等两人有所行动,萧倾月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她很难不被吵醒。 她胡乱抓了件衣裳套上,就要提剑出去,被抱春拦了下来。“明日一早红妆楼的人就要来给主子上妆,主子还是早些歇下吧,这里有婢子们守着就够了。” 萧倾月哪里能让她们涉险。“我就出去瞧瞧,不动手。” 萧家军加上王府的暗卫,应该足以应付。 但她不确定西凉到底派了多少死士过来,万一有一两个漏网之鱼潜入了后院就麻烦了。 后院里住着的都是老弱妇孺,更有怀着身孕的蓉娘。 她不敢赌。 抱春若夏见劝不动,只得各自拿了兵器跟了上去。 外面战况十分激烈。 毕竟是死士,无论是功夫还是狠劲儿,都要高出寻常的杀手许多,应付起来没那么简单。加上他们身上都涂抹了足以取人性命的毒药,沾上一点就会红肿溃烂。 这些人不怕死,倒下一批又上来一批,仿佛怎么都杀不完。 为了阻止萧倾月嫁进璃王府,西凉这次可谓是下了血本。 带来的死士几乎倾巢而出。 “弓弩手准备。”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受伤,萧倾月毫不犹豫地下令。 她本想留活口的。 可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就是不要命的疯子,即便是抓到了也不会透露任何机密。因为他们,已有不少的侍卫受伤,再拖延下去唯恐生变。 弓箭破风而至,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即便是没有一击毙命,伤势也非常严重。 眼看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为首的黑衣人只得下令撤退。 “想走?先问过我手里的枪。”萧倾月冷笑一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将军府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最让萧倾月感到气愤的是,他们践踏了她辛苦栽培出来的昙花。 她都还没见过它们开花呢,就被他们踩得七零八落的。 那可是她花了不少银子买回来的! 是要陪嫁到璃王府的! 萧倾月那个气啊,提着红/缨枪就冲了上去。 “将军小心,他们身上有毒!”侍卫长见情况不妙,赶紧大声喊道。 “你们守好各个出口,别让他们跑了!”抱春几人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萧倾月功夫不错,三两下就把黑衣人手里的武器给击飞了。 不过,她不敢大意,只远攻而不近身。 那些死士浑身上下都是毒,可沾不得! 她一杆红/缨枪耍得虎虎生风,挑、刺、钩、扫......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无法脱身。几个回合下来,萧倾月稳稳地占了上风。 第182章 凭什么是她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凭什么是她 解决掉所有的刺客,已是后半夜。 萧倾月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寝房,换掉身上的血衣,命人拿出去烧了。 大婚前夕闹这么一出,真是晦气! “主子没受伤吧?”若夏几人紧张地上前查看。 萧倾月将枪擦拭干净,放回原处。“你们主子我可是从血海尸山爬出来的,区区几个小贼还是可以应付的。” 知道她没受伤,她们都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 “这些人也忒可恶了!大半夜的跑来将军府行刺!” “幸好早有准备,没让他们得逞。” 除了含冬,春夏秋三个都围了上来。 她们一边愤愤不平,一边伺候着萧倾月重新梳洗。经过刚才那么一闹,萧倾月又出了身汗,身上还沾染了血腥味,还真是挺难闻的。 等到一切消停下来,已经是丑时末。 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 “都怪那些刺客,害得主子都没休息好。” “他们要是还活着,我非得活刮了他们!” 萧倾月倒是无所谓。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没日没夜的赶路,几天几夜不闭眼都是常有的事。一个晚上不睡,倒也没什么。 但春夏秋三个丫鬟却还是硬推着她进了被窝里。 “明日是主子的好日子,不能马虎!” “只有养足了精神,上妆才好看!” 萧倾月哭笑不得,只得闭着眼睛假寐。 躺下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所有刺客都拿下了,没有漏网之鱼吧?” “主子放心,刺客全都伏诛了。”若夏再三/保证。“您就安心睡吧。” 萧倾月含糊地应了一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没惊动府里其他人吧?” “除了大夫人那里,其他几处院子都很安静,想来是没被吵醒。” 大夫人的院子离萧倾月的院子最近,能听到一些动静很正常。至于其他人的院子,隔着半个将军府呢,就算有动静,声音也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听了丫鬟的禀报,萧倾月彻底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 翌日一大早,萧倾月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扶着坐起身来。 “红妆楼的人来了。” “快些帮主子穿好衣裳,再把新做的绣鞋拿来......” “洗脸水呢?” 虽然有些乱,可到底是没出什么岔子。 红妆楼是上京有名的卖胭脂水粉的铺子,掌柜是位容貌出众的绝代佳人,长袖善舞,颇有手段,很受贵妇们的青睐。而且,她还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 据说,再貌似无盐的人到了她手上,都能化身最美丽的新娘。 将军府提前一个月就下了定,由掌柜的亲自为她上妆。 “见过萧将军。”红妆楼掌柜名唤郦娘,进了屋子后落落大方地给萧倾月见了礼。 “有劳郦娘了。”萧倾月笑着跟她打招呼。 也算是熟人了。 毕竟,她上一次出阁,也是这位郦娘帮她上的妆。 “将军太客气了。”郦娘福了福身,走到萧倾月身后开始帮她设计妆容。 至于梳头的事儿,得交给将军府请的全福夫人。 “听说了没,给萧倾月梳头的全福夫人是镇国公夫人。” “哟,那可真是好福气啊!” “谁说不是呢!镇国公夫人都六十出头了,头发都没有白一根,身体康健,儿女双全。国公爷这辈子也就娶了她一个,连个通房都没有,子女皆是嫡出......” “国公夫人这些年都很少在外走动了,将军府是如何请动她老人家的?” 前来贺喜的宾客们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一个被退婚的女子,竟也能劳烦国公夫人为她梳头,她哪儿来的脸!”某个角落里,身穿鹅黄色兜帽的女人不甘心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萧倾月在巡防营任职,沈世子是她的上封,或许是看在世子的面子上才来的吧?”站在她身侧的小姑娘撇了撇嘴道。 “一个弃妇罢了,国公夫人也不嫌晦气!” “三姐姐,你可小声些吧。万一叫人听见,可不得了。”身旁的女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善意的提醒道。 这嫉妒的面目全非的女子,正是魏三姑娘。 她实在是不甘心啊! 凭什么萧倾月嫁给璃王,她却不能? 她父亲可是吏部尚书,手握实权,岂不比萧家这种破落户强? “我的事,用得着你管?”魏三姑娘推了那姑娘一把,似乎并不领情。 小姑娘委屈得嘟了嘟嘴。“三姐姐刚解了禁足令,我这不是怕.....” “你给我闭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无非是想借着萧倾月把我踩下去!” 魏三姑娘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了那姑娘一眼。 “我没有......”小姑娘委屈得红了眼眶。 “你做出这幅姿态给谁看呢?!”魏三姑娘看着她这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就来气。“跟你那狐媚子娘亲一样,上不得台面!” 原来,这个子娇小,五官俏丽的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魏三姑娘的庶妹,家中排行第九的魏九娘。 魏九娘被她这么一通数落,不安地低下头去。“三姐姐,我没有......” 魏三娘懒得搭理她,径直去了花园里。 今日她本不想来的,是魏夫人临时有事走不开,逼着她过来的。 经过上次的教训,魏三娘性子收敛了不少。 可那都是表面上。 私底下,她依旧恨萧倾月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拿剪刀划破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都是上京的贵女,她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凭什么要输给萧倾月? 输给其他人,她或许还能接受,但萧倾月就是不行。 萧家与魏家,皆是正二品。 唯一不同的是,萧家是武将世家,魏家则走得文官路子。 文臣武将,素来是不对付的。 尽管鲜少能碰到一块儿,但年纪相仿的两人难免会被人拿出来比较。 魏三姑娘自认为才学过人,又是贵女中知书达理的典范,谁见了都要夸上几句。她萧倾月不过是个粗鲁的武夫,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连诗会都没参加过,据说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凭什么跟她相提并论? 魏三娘越想越生气。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萧倾月成为璃王妃。 “三娘想要嫁给璃王?我可以帮你。”她想起方才丫鬟小心翼翼递给她的字条,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管用什么法子,她都不会让萧倾月如愿。 璃王,她势在必得。 第183章 配璃王亲迎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配璃王亲迎么 将军府后巷,茶楼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将一个包袱塞给了陆行知。“赶紧换好衣服。” 陆行知从未被人如此呼来喝去过,心中很是不满。 侯府虽然没了,可母亲的诰命仍在,父亲的威望仍在,他作为他们的儿子,不该被如此对待。 “怎么,想反悔了?”小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陆行知握了握拳头,终于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 三日前,他出门访友时被人打晕带去了一个偏僻的废弃宅院。在那里,他见到了西凉公主热依娜。热依娜没有任何废话,直奔主题。 她问他,是不是还惦记着萧倾月。 如果是,她可以帮他完成心愿,前提是要他配合。 陆行知当时很惊讶。 他的心思,怎么会被这位西凉公主察觉的? 他们之间并无交集。 热依娜许诺了他一些好处,并言明事成之后,会帮他在吏部尚书魏大人面前说话,给他在朝中谋个好差事。之所以没有提世子之位,想必热依娜也很清楚,君无戏言。 皇帝既然说了褫夺靖安侯府的爵位,那就不会再改口。 这样的交易,反而更显得真诚。 陆行知几乎没怎么考虑,便答应了。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行动。 陆行知望着不远处的将军府后门,眼神晦暗不明。 今日是萧倾月出嫁的日子。 曾经,他也曾身着红袍来将军府迎亲。那是的她,一身凤冠霞帔,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向她走来。两人一起去萧家祠堂给长辈们磕了头才离开。 没有兄长背她上花轿,也没有任何繁琐的仪式。 那天,他只是走个过场,心里头念着的还是表妹宋嫣然。很多的细节,他都记不太清楚了。如今回忆起来,竟还能想起一些。 陆行知发愣了片刻,果断地换上了小厮的衣裳。 萧家办喜事,大宴宾客,是绝对不会邀请陆家的。 他想要进府,就只能乔装。 陆行知是混在魏家的下人里头混进去的,他一直低着头,倒是没有被认出来。进了将军府,他凭着记忆避开众人,悄悄地从一条僻静的小路潜入了后院。 魏家的人说,那里会有人接应。 果不其然,他刚从竹林里出来,就看到一个丫鬟站在假山后面左顾右盼,似在等什么人。 陆行知不敢大意,学了几声猫叫。 这是约定好的暗号。 那丫鬟听到之后,也回应了几声。 陆行知这才大胆的走出去。 丫鬟一直警惕着周围,没有多待,快速地交代了几句。“一会儿我家姑娘会设法将萧氏带到梅园的阁楼,公子去那里等着便是。” “公子可要把握好机会,莫要辜负了我家姑娘的一番心意。” 原来,这个接应他的丫鬟便是魏三姑娘的贴身婢女。 魏三姑娘要嫁璃王,陆行知则想娶萧倾月。 简直就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陆行知虽然不满她说话的口气,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将军府他来过多次,对里面的布局还算熟悉。 梅园是萧倾月母亲曾经的居所,因为她喜爱梅花,萧老将军便专门在府里开辟了一处院子种了上百株的梅树。不用出城,便可以在自家欣赏美景。 萧母去世后,或许是怕睹物思人吧,萧倾月命人将梅园封了起来。平日里,除了偶尔派人进去打扫,闲杂人等都不许靠近。 陆行知年少时,曾跟着母亲来府里赏过梅花,多少还有些印象。 因为萧倾月大婚,丫鬟仆妇们都紧着正院那边忙进忙出的,梅园附近倒是没什么人。 陆行知很顺利地就摸进梅园。 看着光秃秃的梅树和空荡荡的院子,陆行知心里忽然有些害怕。 毕竟,这是萧倾月母亲住过的院子。 他负了萧倾月,岳母若是泉下有知,指不定怎么恨他呢。 可回头一想,他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才对表妹生了情谊。他没想把事情闹僵的,是萧倾月自己要退婚的,不能怪他。 再说了,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 更何况,他还是侯府世子,将来要承袭靖安侯的爵位,岂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 陆行知不断地给自己洗脑,装作若无其事地进了屋子。 / 那头,萧倾月已经装扮得差不多了。 萧倾月容貌本就生得好,只是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军营里,整日灰头土脸的,又爱着男装,完全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如今穿着嫁衣,戴着金子打造的凤冠,描了眉,擦了粉,唇上涂抹了鲜艳的口脂,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妾身帮许多府上的新娘子上过妆,像将军这般倾国倾城的,还是头一次。”郦娘不由得赞叹。 “掌柜的谬赞了。”萧倾月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将军这般好颜色,一会子新郎官来迎接,怕是要看直了眼。”周围不少人都跟着打趣起来。 魏三姑娘混在人群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们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璃王至今还昏迷着,岂会亲自来迎亲?” “萧倾月,她一个二嫁女,配璃王亲迎么?!” 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少人都听见了。 萧倾月自然也是听见了的。 只是大喜的日子,不好闹得太僵。萧倾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又回过头去跟郡王府的几位表姐妹说话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与魏三姑娘交好的姑娘小声说道。“她日后便是璃王妃了,身份在你我之上。万一想要刁难你,可如何是好?” 魏三姑娘冷哼一声。“她敢!我爹可是吏部尚书!” “想要在我面前耍王妃的派头,也得有那个福气进璃王府的大门!” 小姐妹被她的这番言论吓得不知所措。 她是真没想到,魏三娘会对萧倾月有如此大的敌意。 按理说,她们往日并没什么交集,这敌意是打哪儿来的呢? “表姐,时辰还早,要不要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我娘说,王府迎亲的队伍要傍晚的时候才来呢。” 顾如眉一边往嘴里塞着桂花糕,一边含糊地说道。 萧倾月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不禁有些好笑。 这丫头是来送亲的,还是来蹭饭的? 郡王府是没准备她的吃食么? 第184章 一辈子只一次,不能留下遗憾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辈子只一次,不能留下遗憾 顾如眉确实没吃饱。 因着体态丰腴,郡王妃怕长得太胖了不好说亲,便让人减了她的餐食。甜食、点心什么的,更是严格把控,就怕她贪吃把自己吃成个胖子。 萧倾月见她吃得香,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好吃吗?”她问道。 顾如眉连连点头。“好吃!表姐,你也吃啊!” 顾如眉都递到她嘴边了,萧倾月便趁着旁人不注意张嘴接住了。 嗯,味道果然不错。 萧倾月其实并不怎么爱吃甜食,但或许是因为饿狠了,所以吃起来格外的香。 很快,一盘糕点就被两人分食了个干净。 “姑娘,您怎么又吃上了?”去取了炭盆子过来的嬷嬷看到顾如眉那一鼓一鼓的腮帮子,不由得头疼。 顾如眉心虚地往萧倾月身后躲了躲。“我,我就是瞧着挺精致的,想尝尝好不好吃......” 萧倾月忍着笑,帮她澄清道:“一盘也就三四块,表妹就吃了两块。” 嬷嬷这才松了口气。 小主子贪吃,肠胃又不大好,要是积食了又该不舒服了。 迎亲的队伍要傍晚才从王府出发,将军府这边中午就开始宴客了。除了几个比较亲近的小姐妹留在房间里陪着萧倾月,其他人都被请去了宴客的地方吃席。 萧倾月羡慕得直流口水。 她可是一顿能吃两碗米饭的人啊,却要为了穿婚服好看而忍着。而且,汤汤水水什么的,容易洒到嫁衣上,弄脏了可就麻烦了。 嬷嬷见她饿得慌,心疼不已,偷偷地拿了两块糕点让她充饥。 “等到了王府那边,自有人备下酒席。” “不过,也不能多吃。” 嬷嬷是在宫里待过的人,很是注重规矩。拿糕点给她,已经是破例了。 萧倾月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瞥。 虽然不饱肚子,但好歹没让胃空着。 只是,用了糕点,难免口干舌燥。 萧倾月屋子里的茶壶已经空了,只能再让人送一壶进来。 春夏秋冬四个大丫鬟都被嬷嬷安排了任务,她一时找不着人,只能请小表妹帮忙,去外面说一声。 换做是平时,她自个儿就去了。 可嬷嬷说了,她今天情况特殊,新娘子的脚在出门之前是不能落地的,否则会不吉利。 上次嫁人,没人教她这些,她便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 果然,婚事就黄了。 萧倾月不是个迷信的人,但因着上一次的教训太过惨烈,便鬼使神差地遵守了一次。 顾如眉自然乐得帮忙,跑着出去了。 没多久,就有丫鬟端着一壶茶进来了。 这丫鬟叫樱/桃,是她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平日里伺候用膳的。 她将茶壶放在桌子上后,便退下去了。 “正好我也渴了。”顾如眉不等萧倾月吩咐,就倒了两杯。一杯给了坐在榻上的萧倾月,一杯给自己。她方才吃了好几块糕点,嗓子噎的不舒服。 她端起茶碗,几口就喝完了。 她似乎还不解渴,又接连灌了好几杯。 “表姐,这茶水是用什么泡的,有股淡淡的甜味呢。”顾如眉解开茶壶的盖子,指着里面的几片树叶问道。 她对任何新鲜的事物都很好奇。 “是一种树叶,晒干之后可以泡茶,有清热解渴的功效。甜味是树叶自带的,你若是喜欢,我叫人给你拿一些带回去。”对于这个娇憨的小表妹,萧倾月总是格外的纵容。 “那感情好!”顾如眉娇笑着道谢。 没过多久,顾如眉身子忽然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歪,困顿得打起了哈欠,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萧倾月皱了皱眉。 这孩子莫不是起得太早,犯困了? 可没过多久,她眼前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一股困意涌了上来。 不对劲! 萧倾月在倒下之前,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因着外面正在宴客,萧倾月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安静。除了几个洒扫的婆子在院子里走动着,其他人基本上都去宴客厅帮忙了。 这时候,一道身影突然从窗户跳进来,径直走向了床榻。 他二话不说,扛起萧倾月就从后窗跳了出去。 藏在暗处的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跟了上去。 / 璃王府 “玄一,将本王的婚服取来。”顾晏临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亲自去将军府迎亲。 “王爷,这不妥吧?” “不是还等着王妃来冲喜么,怎么自个儿过去了?” 玄一不解地开口。 “本王迎娶王妃,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我不想留下遗憾。”不管外头会说些什么,顾晏临都不在乎了。他只想亲自去接他的新娘。 玄一还想说些什么,可到底是打住了。 王爷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他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玄一办事效率很快,没多久就将大红的喜服拿了过来。 顾晏临认真地穿戴好,又命人重新挽了发,戴上了象征高贵的紫色头冠,整个人如同芝兰玉树,英姿勃发,衬托得容貌更胜从前一筹。 顾晏临久病,出现在人前时总是一副病容。 如今体内的毒已解,身体也养回来了不少,脸上的苍白早已退去,散发着健康的红润。 顾晏临束好腰带,外头又披了件斗篷。 这个时节,外头寒风刺骨,可不能冻坏了。 “将军府那头,可要提前知会一声?”玄一伺候主子穿戴整齐后,恭敬地问道。 “不用。”顾晏临答道。 他想要给他的王妃一个惊喜。 晌午过后,将军府送嫁妆的队伍就提前出发了。 一路上吹吹打打,直奔璃王府而去。 有看热闹的百姓蹲在门口仔细数了数,竟是整整一百六十八台,比起上回嫁侯府,还要多出来二十抬,这还不算马车上拉着的家具。 据说第一抬嫁妆抬出去一个时辰后,最后一抬嫁妆才出门。 “啧啧,不愧是未来的璃王妃,嫁妆就是丰厚!” “听说,璃王府下的聘礼都有二十八抬,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没想到二嫁都能有这待遇,可见皇家十分重视这次的冲喜啊!” “唉,说起来这位萧将军也是可怜!头一回嫁,遇人不淑,第二回又是冲喜......璃王殿下可千万要好起来啊,否则萧将军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谁说不是呢......” 第185章 新娘子失踪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娘子失踪 “怎么样,人找着了吗?” 萧倾月突然失踪,可是急坏了一众人。 尤其是办完事回来的嬷嬷。 看到空无一人的床榻和歪倒在椅子上的顾如眉,她差点儿惊叫出声。 出了这样的事,实在不易宣扬。 嬷嬷立马叫人去偷偷禀报了大夫人,然后将四个大丫鬟全都叫了回来,秘密地四下寻找。可不管她们怎么着,就是没瞧见萧倾月的身影。 “主子会去哪里呢?眼看着迎亲的队伍就要登门了......”知秋后悔的直跺脚。 她就应该在屋子里陪着主子的。 “会不会是觉得屋子里闷,出去透气了?”若夏猜测道。 抱春摇了摇头。“主子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 萧倾月看似离经叛道,但在大事上还是挺循规蹈矩的。再说了,今儿个府里来了那么多宾客,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绝对不会落人话柄。 “在去其他院子里找,务必在申时前找到。”迎亲队伍一般黄昏的时候出门,到将军府天已经暗下来了。只要在那之前把人找回来,婚事就可以照常举行。 在那之前,嬷嬷带人把房门关了,对外宣称萧倾月在午睡,不宜打扰。 至于顾如眉,此时已经醒了过来。 嬷嬷让知秋给她把了脉,确认只是被迷晕,身体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顾如眉若是在将军府出了事,她们可不好跟郡王妃交代。 “抱春,你守在这里,一会子若是有人过来,想办法拦下来。” “若夏,你去后门处问问,看是否有可疑的人进出。” “知秋,你陪着如眉姑娘去前厅用膳,顺便盯着魏家人。” “含冬你与暗卫相熟,问问他们可见过将军。” 嬷嬷给几人分派完任务,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她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且跟魏家的人脱不了干系。 魏家是不请自来的。先前闹得不愉快,都结下了梁子,将军府自然不可能邀请魏家的人来做客。可偏偏她们来了,还送了厚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都来了,总不好把人赶出去。 萧倾月在朝为官,少不得要跟朝中官员打交道。就是面子情,也还是要顾一顾的。 “莫非真是魏家人搞的鬼?”若夏恨恨地咬牙。 嬷嬷冷笑着说道:“魏三姑娘和西凉公主走得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们怕是早就勾结在了一起,想要趁着将军府宴客毁了这门亲事!” “西凉公主心仪璃王殿下,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将军嫁过去!” 嬷嬷的分析,让春夏秋冬四婢都出了一身冷汗。 是她们疏忽大意了! 以为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们只顾着忙着各自的差事,都忘了还有这么大一个威胁在。 “人应该还在府里。”抱春冷静下来后,说道。“前门设了流水席,从那里出去太引人注目。后门有专门的人负责看守,进出也容易被人瞧见。” “想要毁掉这门亲事,根本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人掳走。” 嬷嬷反应过来,十分赞同她的说法。 她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什么阴私手段没见过? 想要毁掉一个人可太容易了! 最常用的手段,就是下药,叫男子毁了清白。 想到这里,嬷嬷不由得后背发凉。 随着时间的流逝,各处院子去寻人的人都回来了。 “各位夫人的院子都找了,没有。” “后花园也去了,没有看到将军。” “客院那边也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将军的踪迹。” 这个结果,让嬷嬷的不安升到了最顶点。 “还有哪里是没找过的?”她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就剩下前院没找了。”若夏喘着粗气道。 “我问过二门的婆子,没看到将军出去。”含冬皱着眉头道。“各处的暗卫也都没瞧见将军出府。” 这便验证了抱春的猜测。 萧倾月还在将军府。 “假山洞,竹林里,能藏人的地方都搜一遍,一处都不要落下!”嬷嬷回想了一下府里的布局,将几处容易漏掉的点圈了出来。 “我这就过去。”若夏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跑开了。 / 前头的宴席还在继续。 大夫人自打得了消息,就一直坐立不安。可惜,她还得负责稳住在场的宾客,无法抽身去帮着找人,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大嫂,你瞧着有心事。”二夫人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却是个心细之人。 大夫人脸上带着笑意,但她还是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大夫人眼帘闪了闪,道:“阿月要嫁人了,有些舍不得。”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二夫人听她这么说,顿时放下心来。“阿月只是嫁人,又不是跟娘家断了来往。都在上京住着,若是想她了,便让她回将军府小住几日......” “相信王爷不会不答应的。” 其他几位夫人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阿月可是还兼着轩哥儿的武师傅呢。” “她每日上职都会从将军府门口经过,若是想她了,只管在门口等着便是。” 大夫人苦笑了笑。 她们哪里知道她心里的苦。 若是萧倾月找不回来,或是出了什么事,即便是太后娘娘赐婚,婚事怕是也只能作罢。 大夫人只能默默地祈祷,萧倾月没事。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你们刚刚看到没有,一个黑影从屋顶上跑过去了!” “该不会有刺客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当这是什么地方,那贼人岂敢往将军府里闯?” “是啊,将军府守卫森严,哪里那么容易进!” “定是你眼花了!” “我真的看见了!”那人辩驳道。“那黑影一闪而过,朝着东边儿去了。” “东边儿?那是萧将军的院子吧?”魏夫人适时地接了句话。“萧将军之前可是跟西凉公主结了怨的。那位公主该不会趁着这良辰吉日,跑来将军府闹事吧?” 听她这么一说,不少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那可说不好!那位西凉公主可是放了话,说非璃王不嫁呢!” “还说她若是无法称心如意,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那公主睚眦必报,搞不好真的会来闹事!” “不若,咱们去那边瞧瞧?反正也离得不远。” 说着,就有人起身要往萧倾月的院子而去。 萧大夫人想要开口阻难,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顿时一张脸沉得厉害。 魏家果然是来者不善! 方才那些口口声声担心萧倾月安危的夫人,都是跟魏家来往密切的。 第186章 除了我还有谁会娶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除了我还有谁会娶你 萧倾月被丢上床榻时,就已经醒了过来。 她喝的茶水不多,昏迷了一小会儿就恢复了意识。 黑衣人将她丢下后,立马转身离开了,并未察觉到她的异常。没过多大会儿,外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蹑手蹑脚的推门走了进来。 萧倾月淡定地重新躺了回去,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她倒要看看,是谁想要害她。 醒来的第一眼,她就认出了所在的位置。 她没有出府,而是被带到了梅园。 这里是她母亲的居所,她小的时候常常歇在这里,自然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会陌生。 那人进来之后,便把门小心地合上了。 或许是不熟悉屋子里的布置,又或许是做贼心虚,那人不小心碰到了博古架,发出好大的响动,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 萧倾月扯了扯嘴角。 看来,来的人是个不会武功的。 唯一肯定的是,他跟那个给她下药的黑衣人是一伙儿的。 萧倾月还挺奇怪的。 将军府守卫森严,又有诸多暗卫在,那黑衣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还顺利地药倒了她。 难不成,是有人被收买了? 萧倾月很快就否定了这一点。 府里的丫鬟仆妇大都是萧家的老人了,他们对萧家忠心耿耿。即便是萧家已经落败,他们都没有离开。新采买的那些,也都是管家筛选过好几遍的。尤其是她院子里伺候的,春夏秋冬四婢一直都有盯着,没有任何问题才能进屋伺候。 所以,这黑衣人定是早早地就潜伏在了府里。 萧倾月忽然想起前一晚的刺杀。 虽然所有的黑衣人都被诛杀殆尽,可他们并不清楚总共有多少人进了府里。或许,所谓的刺杀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潜伏进来,伺机而动呢? 毕竟,前几次刺杀都以失败告终,他们才想了这么个声东击西,暗度陈仓的法子。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成功了。 萧倾月正胡思乱想着,那道身影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 她的手被人握住,耳畔响起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阿月......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你知道为了见你,我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么?” 陆行知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脱衣服。 那小厮的衣裳实在是太丑了! 他长这么大都没穿过这么粗糙的衣裳! 他脱衣服的时候,视线却一直落在萧倾月的身上,没有离开。 “阿月,穿着凤冠霞帔的你真美!” “若不你闹了那么一场,你我早就是夫妻了!” “虽然迟了些,但终归是你我有缘......等成就了好事,我明日便叫人来府上提亲,定不叫你被人指指点点......” 陆行知说着,就要伸手去解萧倾月的衣带。 下一瞬,他整个人就被定住了。 萧倾月点了他的穴道。 “陆行知,你可真够恶心的!”萧倾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并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胸口。“跟你做夫妻?做你的春秋大梦!” “你......怎么会没事?”陆行知被她踩得动弹不得,脸上露出了惊诧又恐慌的表情。 萧倾月懒得跟他解释,加重了脚下的力道。“说,你是怎么混进府里的?!” 陆行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包含神情地看着她。“阿月......你对我,当真没有半分情意了?” “你我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你嫁给璃王不会幸福的!他活不过的今晚,你嫁过去就会守活寡,这又是何苦呢?” “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可以帮你!” “说什么屁话呢!”萧倾月打断了他,眼里满是嫌恶。“我嫁给谁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忘了上回的警告了?” “阿月,你还在怪我对不对?” “我娶冯氏是有苦衷的......是她当初不顾廉耻的缠着我,还给我下药,怀了我的孩子,我这才迫不得登门求娶她的!” 到了这个时候,陆行知还满口谎话,将责任都推给了别人。 “是啊,你有什么错呢,错的只会是别人!”萧倾月早就听腻了这些话了。 你是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跟他们讲道理,完全是白费。 陆行知似乎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还真以为萧倾月对他余情未了。“阿月,我就知道,你是理解我的!” “你不要嫁给璃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宋嫣然呢?你打算怎么处置?”萧倾月见他依旧执迷不悟,忍不住起了耍他的念头。 “她不过一个妾,你若是不想见她,我把她送庄子上去!”陆行知一听有戏,立马接话道。 “送庄子上?然后等我进了门,再把人接回来?”萧倾月嗤笑一声。“我可不是冯氏,没那么大的度量!” 陆行知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可她毕竟怀着我的骨肉,我/日后怕是都......” 他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打住。 不,他还不能告诉阿月,他不能生育的事。 陆行知的如意算盘打的可响了。 他要先哄着萧倾月,让她先嫁进陆家。事后,萧倾月若发现他不能生养,他也想好了对策。等宋嫣然生下孩子,他就把孩子抱给萧倾月抚养,充作嫡子记在她名下。 这样一来,既可以弥补萧倾月没有孩子的遗憾,他膝下又有了嫡子,陆家的香火得以延续。 真是两全其美。 可惜,萧倾月不肯配合。 “陆行知,你要不要照照镜子?”萧倾月拖着他来到梳妆镜前。“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风光霁月的侯府世子么?” “我嫁去璃王府,就是王府的女主人,是一品亲王妃。你凭什么觉得,我还能看得上你?” “你......”陆行知看着镜子里扭曲的面庞,心中怒意骤升。“萧倾月,你别不识好歹!过了今日,除了我还有谁肯娶你?!” “你怕是不会想到,我已经和魏家联手。一会儿,魏夫人就带着人过来了。你觉得,她们看到你和一个外男共处一室,会怎么想?” “她们会说你放/荡!” “大婚之日和前未婚夫纠缠不清,你会名声尽毁!说不定,还会被太后娘娘责罚!” “哈哈哈哈......萧倾月,你休想风风光光地嫁给璃王!” “休想!” 萧倾月听得直冒火。 恨不得当场将他大卸八块。 就在她抬起手,想要给他一些教训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 “阿月,你走不掉了!” “你就等着嫁到我陆家,任由我们驱使吧!” 陆行知说着,就要张口大声喊叫。 第187章 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下一瞬,萧倾月就点了他的哑穴,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对陆行知的无耻早就有了认知,自然会防着他这么一手。 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转眼前就有人影在门口晃动。 陆行知得意地弯起嘴角。 不能发出声音又如何?外面的人马上就进来了。看到他们二人共处一室,想必表情会十分精彩。 萧倾月会让他得逞么? 自然是不会。 她冷笑了一声,转身按下床头的机关,一个洞空出现在了床榻下方。 萧倾月拎起陆行知,就像拎着个麻袋一样,将人丢了进去。 机关合上的下一秒,房门就被人从外头撞开了。 “我亲眼看到贼人进了这间屋子,绝不会看错!” “大喜的日子进了贼,真是晦气!” “到底有没有贼人,进去一瞧便知!” 丫鬟们拦都拦不住。 当然,也有人表示犹豫的。 “这里是已故将军夫人的住处,咱们就这么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是啊,万一真的有贼人进了屋子,咱们这么进去,岂不是很危险?” 魏夫人见她们畏畏缩缩的,哼了一声,走在了最前面。“这也是为了将军府的安全着想。今日可是璃王妃出阁的日子,是万不能有事的!” “抓到了贼人才能安心。” “你们若是害怕,且在外面等着!” 尚书夫人打了头,其他人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一行人闯进屋子,刚绕过屏风就瞧见一身红嫁衣的萧倾月。 “呀,王妃怎么在这里?”魏夫人看到她的身影,立马拔高声音嚷嚷起来。同时,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外面的人听到王妃这个称呼,一个个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个时辰,萧倾月不在闺房里等着,来这里做什么? 再联想到之前所说的贼人,莫不是...... 几位夫人相互对了个眼神,瞬间嗅到了一抹不同寻常。 “诸位夫人不在宴客厅吃席,来这里作甚?”萧倾月手里捻着几炷香,气定神闲地转过身来。 郡王妃从人群里挤/进来,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凤冠也没有乱,这才松了口气。“方才有人说看到一个黑影从屋顶上掠过,怕刺客进了府,便一路寻了过来......” “阿月,你不在闺房待着,怎么来了这里?”到了此时,郡王妃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摆明了是有什么阴谋。 有人想要在大喜之日算计她外甥女。 “对啊,王妃怎么会在这里?穿着喜服到处跑,可是失了规矩。”魏三姑娘阴阳怪气地道。她好不容易逮到萧倾月的错处,自然是要恨恨地说教一番。 萧倾月没有搭理她。 区区一个尚书之女,还没资格质问她。 她径直点燃了檀香,然后朝着佛龛的方向拜了拜。拜完之后,她才转过身来回答郡王妃的问题。“今日出阁,本该拜别父母的。” “然爹娘早已仙去,也就只能过来上柱香,尽一尽孝心了。” 她给的理由合情合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贼人进了这院子的时候过来,未免也太巧合了!”被萧倾月忽视得彻底,魏三娘的脸色铁青,想要重新找回场子。 “本王妃想什么时候过来上香,需要向你请示?”萧倾月冷冷地回敬了一句。 “你!”魏三娘被怼的哑口无言。 “三娘,不得对王妃无礼!”魏夫人低声呵斥了一句,而后陪着笑脸对萧倾月说道:“三娘也是担心王妃的安危才口不择言,还望王妃别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 “听闻三姑娘十七了,不小了吧?比本王妃还大几个月呢!”魏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萧倾月岂会再给她们好脸色瞧。 敢联合陆家算计她,那就一并收拾了。 “萧倾月,别以为你做了王妃,就目中无人。我娘可是尚书夫人,你敢这么跟她说话,你眼里还有尊卑吗?” “像你这般没规矩的人,根本不配做王妃!” 魏三姑娘应该是气急了,说的话很放肆。 魏夫人瞪了这不成器的女儿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然而,下一秒,萧倾月便抬手扇了魏三姑娘一巴掌。 啪的声音响起,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啊,你敢打我?!” “萧倾月,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太后娘娘赐婚给璃王殿下的王妃。”萧倾月可不会惯着她。“你对本王妃无礼,以下犯上。莫说是一巴掌了,就是一千巴掌,你都得乖乖地受着!” “还没嫁进王府呢,萧氏你未免欺人太甚!”魏夫人见女儿被打,立马就护短地指责起萧倾月来。 “魏夫人这是在质疑太后娘娘的旨意?”萧倾月反问道。 “王妃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三娘也是一番好意,王妃不领情就算了,还当众掌掴于她,你让她日后还怎么见人?” “她没规矩在先,怎么反倒成了我的错了?魏夫人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是用的炉火纯青啊!” “她方才对这本王妃大呼小叫的时候,怎么不见夫人劝阻?” “非得等到本王妃亲自责罚于她,夫人才出面阻难。魏夫人在指责本王妃之前,能不能先以身作则,给大家做个榜样。如此,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萧倾月不是个爱计较的性子,可偏偏有些人不知死活的老往她跟前凑,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今日府上的宾客不少,方才魏三姑娘的举动大家有目共睹。 想着魏夫人坚持要往这边的院子闯,不少人都猜到了个大概。 “这里头该不会有猫腻吧?” “是啊,我都没瞧见什么贼人,她非说瞧见了!” “王妃过来将军夫人的院子道别,她们母女非得编排一些难听的,真是不知所谓!” “将军府好像都没给尚书府下帖子吧,她们厚着脸皮来了就该安分一些,谁知道又挑起事端。” “若是误了王妃出门的时辰,魏家可担待不起!” 周围的议论声,令魏夫人母女十分难堪。 尤其是魏三姑娘,不甘心计划就这么失败了! 她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突然跑到拔步床后面,掀开帐子就开始翻找起来。“明明就是进了这里,怎么会没有!萧倾月,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第188章 磕头认错 第一百八十八章 磕头认错 “魏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萧大夫人看不下去了,沉着脸呵斥道。“你先是对王妃不敬,又带着大伙儿私闯先夫人的屋子,还没教养得到处翻找,到底安的什么心?!” 在丫鬟将萧倾月失踪的消息禀报给她时,她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大喜的日子被她们这起子小人搅得不得安宁,真真是晦气! 本来嘛,来者是客,萧府不缺几个人的吃食。但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她们无视律法,无视规矩,无视教养,在将军府横冲直撞,还对着萧倾月破口大骂,简直放肆! “当真欺负我将军府无人么?!”萧大夫人气得双眼猩红,恨不得立刻将她们逐出府去。 她开了口,其他几位萧夫人亦是同仇敌忾,数落起魏家母女的不是来。 “魏夫人堂堂二品诰命夫人,便任由她这般糟践咱们将军府么?” “欺人太甚!你们魏家当真目中无人!欺辱我们孤儿寡妇就算了,还王妃都不放在眼里。便是告到御前,也要向圣上讨个说法!” “将军府满门忠烈,如今是就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你们竟还这般欺辱,就不怕遭报应吗?” 面对萧家人声泪俱下的指责,魏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终是握紧了拳头。 况且,今日的算计怕是落空了,若再不收手,后果不堪设想。 萧家若真的告到宫里,魏家肯定没好果子吃。 魏夫人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喝止了魏三姑娘的行为。“三娘,还不给我过来!” 魏三姑娘仍旧心有不甘。可她将床榻附近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人。甚至,连任何男子留下的东西都没有。 “魏三姑娘在找什么?”萧倾月冷冷地睨着她。“难不成,是丢了什么东西,上我母亲的院子寻来了?” 魏三姑娘想说,她看见一个男子进了这里,却被魏夫人及时捂住了嘴。 这话若是说出了口,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而且,无凭无据的,便是污蔑之罪,她担待不起。 “不过是担心王妃的安危罢了。既然王妃无事,那咱们便回去吃酒吧。”魏夫人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心态不是一般的好。 魏三姑娘倒是不服气,可惜有魏夫人压制着,她也不敢多言,只能愤愤地瞪着萧倾月。 “夫人莫不是真以为推脱两句这事就这么算了?”萧倾月沉声说道。 魏夫人不满地挑眉。“王妃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还想如何?” “道歉。”萧倾月干脆果断地吐出两个字。 “凭什么?!”魏三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尖利。 “就凭你们方才说的那些话。要不要我叫人抄写个几千份,散到外面去?” “去别人府上做客,反倒做起别人的主来了!” “欺辱王妃,以下犯上,这可是藐视皇族的大罪!” “哦,对了,御史那边......” 萧倾月话还未说完,魏夫人就一巴掌扇在了魏三姑娘的脸上。 “娘?”魏三姑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还不跪下来给王妃磕头认错!”魏夫人一个长辈是不可能低头的,那么就只能委屈她的宝贝女儿了。谁叫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 连个奸夫都安排不好,真是没用,害得她的名声也跟着受连累。 这事如果闹大了,还会波及到整个魏家,连累到魏尚书。 到那时,怕不是一句赔礼道歉就能息事宁人了。 魏三姑娘捂着脸,倔强地看着魏夫人,就是不肯跪。 魏夫人狠了狠心,亲自押着她跪了下去,按着她的头砰砰砰地在地上磕了好几下。 “王妃可满意了?”魏夫人眼神凌厉,仿佛能杀死人。 “本王妃只是让她道歉,可没让她磕头。”萧倾月看着魏三姑娘狼狈的模样,眉宇稍稍舒展。 只是磕几个头,算是便宜她了。 今日这笔账,她记下了。 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宾客们再次返回宴客厅,继续吃吃喝喝。 只是,私底下难免会各种八卦。 “魏夫人向来稳重,今儿个怎么会那般行事,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魏家人好像不是第一次针对里王妃了,究竟是为哪般啊?” “文臣和武将,本就是死对头,互相看不顺眼呗?” “瞧她们方才那架势,搞得跟捉奸似的,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能有什么情况?别瞎猜!屋子里咱们都瞧过了,根本就藏不了人。那床底下,可都是搜过了的......” “真是虚惊一场!” “魏家人都走了,估计是没脸继续待下去了吧?” “本还想着跟魏家结亲呢,可瞧见那三姑娘做的事儿,我可不敢让这样的儿媳妇进门啊!” “原先瞧着是个娴雅温顺的女子,怎的到了将军府就变了个样儿?” 厅堂里闹哄哄的,都觉得这趟将军府没有白来。 萧倾月坐在喜床上,任由丫鬟们重新为她补妆,清理喜服上的脏东西。 “王妃可瞧见那贼人的长相,往哪个方向逃了?” “府里不会真的进了贼吧?” 到这个时辰,丫鬟们集体改口,怕去了王府那边一时改不过来,惹得王爷不高兴。 萧倾月淡定的喝了杯茶,先是问了顾如眉的情况。“她可醒了,身体可有损伤?” “只是被迷晕了,已经醒过来了。” “府医诊了脉,说没什么大碍。” “她没事就好。”牵连了无辜,萧倾月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尤其,还是拥有赤子之心的小表妹。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萧倾月绝不会原谅自己。 “幸亏只是迷/药,不是下毒。否则,就麻烦了。”抱春心有余悸地说道。 郡王府是将军夫人的娘家,是为数不多真正关心萧倾月的亲人。若是因为此事生了嫌隙,日后王妃的处境怕是更加艰难。 萧倾月也有些后怕。 “那贼人应该是落在暗卫手里,等婚宴结束,让管家处置了。” “贼人是何来历?”抱春又问。 “是昨晚的漏网之鱼。”萧倾月眯了眯眼,眼底满是冷芒。 西凉人还是不死心啊!离间不成,就直接硬抢,抢不到就跟魏、陆两家联手,在大喜之日算计她,当真以为她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么?! 第189章 王爷亲自来迎亲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王爷亲自来迎亲 月上柳梢头,迎亲的队伍渐渐逼近了将军府旁边的巷子。 锣鼓锁啦声响个不停,听着格外喜庆。 “新郎官儿来了!”看热闹的孩子们在门口跑来跑去,争着抢着去将军府报信儿。 管家亲自在门口等着,听了小儿们的禀报,乐呵呵地给每人都抓了一把铜钱。 孩子们接过铜板,高兴地道谢,而后一窝蜂地跑开了。 迎亲队伍进巷子后,管家立马叫人点了鞭炮,并命人进内院禀报。 随着迎亲队伍越来越近,管家依稀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红色袍子的英俊男子。 “这,这是......”管家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生怕看错了。 此时,王府的侍卫已经到了他跟前。 “殿下亲自来接王妃回府!” 管家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迎上前去。 按照规矩,亲王成婚,由王府的长史登门把人接回去拜堂,如顾晏临这般亲自来迎娶的,屈指可数。由此可见,他对萧倾月这个王妃的重视。 “快,快进去通禀,王爷亲自来迎王妃了......”管家那个高兴啊,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了。 璃王亲自来迎,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后院那头得了信儿,立马禀报到了萧大夫人这里。 此时,她正与其他几位夫人招呼宾客呢。乍闻这个消息,愣了好半晌。 “你说什么?” “门房的人来报,说是璃王殿下亲自过来迎亲了......”丫鬟重复了一遍。 丫鬟的声音不小,周围好些人都听见了。 一时间,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什么,璃王殿下亲自来了?” “他不是昏迷着,等着王妃嫁过去冲喜么,怎么就醒了?” “莫非是冲喜成功了?” “萧倾月的命,未免太好了些!” 当然,也有见不得萧倾月好,说风凉话的。 “璃王殿下刚醒就来迎亲,身子能吃得消吗?别等到了拜堂,又出什么岔子......” “看璃王那样子,不像是久病之人啊,面色红润着呢!” “说不定是回光返照!” “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但不管怎么说,璃王亲自过来将军府,萧倾月的面子有光。 喜房内,萧倾月实在是饿得慌,又偷偷吃了两块糕点。听到丫鬟来报,她慌忙地将盘子藏到了身后。 “抱春,盖头!”萧倾月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喜服,端坐在了榻上。 抱春寻来盖头,帮她盖好。 “没想到,王爷会亲自前来,王妃真是好福气!”若夏兴奋地说道。 “昨儿个,王府的人过来传话,可没提过这茬儿。莫不是临时起意?”知秋拿了热帕子帮主子擦了擦手,之后又取了手脂淡淡地涂抹一层,整个手便又嫩又滑,好看的紧。 萧倾月岂是也挺诧异的。 算算日子,她跟顾晏临已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根本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打算。 他是来为她撑腰的么? 他大病初愈,身体可撑得住? 正胡思乱想着,院子门口便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见过王爷!”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王爷安康!” 顾晏临所到之处,都有人不断地向他行礼。 萧倾月的心跳突然加速,忽然有了一丝紧张感。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里的玉如意,悄悄挺直了脊背。 没多大会儿,顾晏临便出现在了屋外。 本来嘛,按照婚俗,是要闹一闹的,经过重重考验方能进屋。只不过,顾晏临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拖着病体过来迎亲的,这谁敢拦啊? 就这样,顾晏临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萧倾月的面前。 “王妃,我来接你了。”顾晏临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萧倾月垂着头,脸颊微微泛红。 她很庆幸是有盖头挡着,不然真的是要羞死。 因着萧家没有长辈,省去了许多环节。 两人同去祠堂给萧家长辈上了香,便可以离府往王府去了。 “王妃,梅园关着的那人要如何处置?”眼看着主子要上花轿了,若夏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处理。 萧倾月愣了愣,终于想起了些什么。 “先揍一顿,再把人从后门弄出去,送到梦楼去。他不是行那龌龊之事么,那就让他尝尝被人践踏的滋味。”她压低声音吩咐。 别看梦楼名字取得雅致,实则是做皮肉生意的,而且还是小倌儿馆。 陆行知别的不说,一身皮相确实不错。 去了那里,定会有不少人争着抢着要他。 若夏觉着这主意不错! 如此一来,既教训了姓陆的,又能多一个不在场证据。到时候,若有人散布主子跟陆行知的谣言,起码能多几个人证,帮忙澄清。 上一次嫁人,萧倾月没管什么规矩不规矩,自己上的花轿。为此,还被人取笑过。 这一次,她嫁的是璃王,规矩上可不能马虎。 徐嬷嬷应该是提前跟郡王府那边儿打了招呼,请了郡王府的世子过来,以兄长的名义背萧倾月出门。 顾珩比萧倾月大了近十岁,由他来背,合情合理,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话。 “阿月,上来吧。”顾珩蹲下身子,轻声唤道。 萧倾月犹豫了片刻,乖乖地趴了上去。 顾晏临本想直接把人抱起的,是徐嬷嬷不许。 一来,他身份贵重。 二来,不合规矩。 第三嘛,他身体刚养好一些,可不能累着。 顾世子步伐稳健,一步步地朝着正门走去。 萧倾月趴在他背上,什么都瞧不见,心里却很踏实。 顾家表哥的肩没有父兄的宽,身体也不如他们结实,却稳稳地托着她。他素来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和萧倾月的交集并不多。 可徐嬷嬷求到他面前时,他没有推辞,一口答应了。 这让萧倾月莫名的想哭。 她感激表兄的仗义,也深深地怀念父兄。 若是他们还在,定是热热闹闹的,几个兄长争着抢着要背她。或许还会来一场比试,谁打赢了谁背着她上花轿。想到这里,萧倾月眼睛不由得泛酸。 “阿月又要嫁人了!” “这回嫁的,是父兄都很欣赏的战神王爷顾晏临。” “他是很好的人......” “阿月会好好跟他过日子的......” 她透过盖头,凝望着府门口的牌匾,默声说道。 第190章 洞房花烛夜 第一百九十章 洞房花烛夜 驿馆 “你说什么,璃王竟亲往将军府迎亲?” “他不是昏迷着么,怎么突然醒了?” 热依娜听着手下传回来的消息,又将桌子上的茶具换了一遍。 这茶具,是一个时辰前驿馆的小吏刚送过来的,崭新的。 如今,被热依娜砸成了碎片。 “公主息怒!” “废物,全都是废物!”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接连几次失利,已经让她越来越无法冷静。 “萧倾月到底使了什么妖法,那么多死士都杀不了她!” “啊~” 她心气不顺,其他人就都别想好过。 “去,把魏三给本公主绑过来!” “亏本公主那么信任她,不惜用十几个死士替她开路,结果她却一事无成!” “拿了本公主的好处,却不好好儿办差,本公主要让她付出代价!” 热依娜是真的气疯了。 “公主不可!” “这里是北冥,他们人多势众......若是惹得北冥帝不快,怕是于咱们不利!” “是啊,公主,莫要一时冲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离开西凉王都时,王上再三叮嘱,要三思而后行......您可是向王上保证过的!” “区区一个尚书之女,还不值得公主您动手。” 几位使臣都是西凉王的心腹。 他们跟着热依娜一起来北冥,就是帮她出谋划策的。当然,公主做错决策时,他们也有责任规劝。 热依娜正在气头上,她才不管什么利弊得失。 她只要出了这口恶气。 萧倾月她一时半会儿对付不了,但魏三娘她还是可以教训的。 “不要让本公主说第二遍!” “去给我把魏三娘找来!” “还有那个姓陆的!人都送到他跟前了,还是办砸了,留他有什么用?不如剁碎了喂狗!” 使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晃着脑袋表示无能为力。 热依娜任性惯了,他们怎么都劝不动。 这位主子在西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颇受西凉王宠爱,若是不遵她的旨意,等日后回了西凉,怕是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思来想去,他们还是把人派了出去。 “左不过一个尚书之女,反正魏大人的女儿多,舍一个给公主玩儿也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候再多许魏大人一些好处。” “那姓陆的都寄人篱下了,又被撤了官职,如今就是废人一个,死了就死了吧......” 权衡一番过后,他们决定听从公主的命令。 当天夜里,睡得正香的魏三娘被人悄无声息地带出了尚书府。 与此同时,陆行知在小倌儿馆被人纠缠的事儿也在小范围内传了开来,着实为上京城的百姓增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话题。 / 洞房花烛夜 拜完堂后,萧倾月就被扶着进了新房。 新房就在顾晏临居所的隔壁,两座院子紧挨着。后来得知王爷要娶妻,便将两个院子打通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更大的院子。 璃王的身份摆在那里,倒是没人敢闹洞房。 过来道喜后,便都有序地去前厅吃酒席了。 顾晏临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从喜婆的手里接过一杆称。 他走到萧倾月的面前,轻轻地挑起盖头。 下一瞬,萧倾月那国色天香的脸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今日的她,与往日见到的样子很不一样。 精心装扮过后的她,端庄明艳。 她双眸低垂粉颊含羞的样子,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王妃当真是天人之姿,像仙女似的......” “恭喜王爷觅得如花美眷!” “恭喜王妃!” 丫鬟婆子们都喜不自胜,纷纷上前行礼。 “赏!”顾晏临薄唇轻启。 结了发,喝了交杯酒,吃过了半生不熟的饺子,仪式才告一段落。 按照规矩,顾晏临该去前面招呼客人了。 “王爷是不是该出去敬酒了?”萧倾月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小声提醒道。 “本王体弱,让玄一他们代劳了。”顾晏临光明正大地偷懒也没人敢多说半个不字。 谁叫他刚醒来呢? 要是累坏了,反而得不偿失! 宾客们都表示理解。 “王爷捡回一条命不容易,早些歇着也无妨!” “是啊,这子时还未到,得时时刻刻注意着,千万不能刚有点起色就大意了!” “等王爷养好了身体,还怕以后没机会同王爷一道喝酒么?” “来,咱们敬王爷王妃一杯,恭喜他们新婚大喜!” 外面热热闹闹的,新房里却显得格外安静。除了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要不要先把凤冠取下来?”顾晏临察觉到她偷偷捏脖子,笑着建议道。 萧倾月飞快地点头。“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重死了!” 她是个习武之人都受不了,更何况那些闺阁女儿。 嫁人果然是吃苦的开始! 卸掉头上的凤冠钗换,脱掉了繁复的嫁衣,萧倾月顿时觉得一身轻松。 起码少了二十斤。 萧倾月出了一身汗,粘腻腻的不舒服,索性传了热水,沐浴更衣。 顾晏临也去隔壁房间洗了澡。 等到收拾妥当,饭食也送来了。 “奴婢叫人做了些易克化的吃食,王爷王妃可要用些?”进来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着陪嫁来的徐嬷嬷。 她是宫里的老人了,在王府做个管事妈妈,倒也恰当。 “有劳嬷嬷了。”萧倾月一天没怎么进食,的确是饿了。 不过,屋子里突然多了个人,萧倾月还是礼貌地先问了他。 顾晏临傍晚出门,忙到这会儿也还未用膳。 “劳烦嬷嬷再添一副碗筷。”他开口吩咐道。 等到餐盘摆放好之后,他就将人都打发了出去。 他用膳从不让人伺候。 萧倾月也一样。 “这样,是不是自在一些了?”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时,顾晏临抬手亲自为萧倾月盛了一碗汤。 没有了旁人在,萧倾月确实没那么拘谨了。 无他,有徐嬷嬷盯着,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不能有丝毫差错。 这可太磨人了! 若非她早些年跟着母亲学过一些规矩,今日怕是会大出洋相。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没有任何交谈,只有偶尔碗筷触碰的轻响。 待吃饱喝足,丫鬟们再次鱼贯而入。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端茶的端茶,递水的递水,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等到所有的人都退出去后,萧倾月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她没忘了今日是她与璃王的洞房花烛。 尽管她上辈子嫁过人,跟陆行知做了五年的夫妻。可陆行知始终瞧不上她,两人同房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唯一有印象的一次就是成婚那日。 过程还并不怎么愉快。 除了疼还是疼。 说实话,她有些怂了。 第191章 顺利圆房 第一百九十一章 顺利圆房 “时辰不早了,歇了吧。”顾晏临的声音将萧倾月拉回了现实。 萧倾月小声应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起身。 床帐落下后,榻上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萧倾月谨记着嬷嬷的话,躺在了外侧。 顾晏临见状,不由得愣了一瞬。 继而,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两人并肩躺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氛围诡异。 就在萧倾月眼皮子开始打架,快要睡过去时,一只胳膊伸过来,将她揽入了怀中。 顾晏临是真心想与她做夫妻的。 所以,洞房花烛夜他没打算错过。 萧倾月身体明显一僵,而后才放软了身段配合。 一时间被翻红浪,床帐轻摇。 月亮都害羞地躲进了云层。 丫鬟们听到里头的动静,纷纷羞红了脸。 夜里,主屋叫了三次水,直到东方吐白才消停下来。 萧倾月醒来时,已是傍晚。 婚礼的繁琐,加上床榻间的纠缠,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王妃醒了,可要传膳?”抱春听到帐子里头的动静,轻声询问。 “什么时辰了?”萧倾月揉了揉泛酸的腰肢,问道。 “申时一刻。”抱春答道。 萧倾月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她竟睡了一天! 萧倾月下意识地四处打量,问道:“王爷呢?” “去书房了。”抱春一边打起帐子,一边扶着她起身。 萧倾月自认为没那么娇弱,和平时一样一个翻身就要下榻,结果双腿一软,一个没站稳,险些在丫鬟面前出了大丑。 抱春瞥见主子脖子上的痕迹,努力憋笑。 萧倾月扶着额,想起昨天夜里的胡闹,萧倾月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好在抱春是个有分寸的,知道主子害羞,什么都没说,伺候她洗漱穿衣,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来恢复。 用了两碗饭后,萧倾月整个精气神都回来了。 甚至,还去院子里耍了一套枪法。 顾晏临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萧倾月一个利落的回马枪,精准地刺入了一旁的树洞。 他的嘴角再次好心情地上扬。 “王爷!”丫鬟们见他过来,纷纷屈膝行礼。 萧倾月也收了招式,将长枪丢给了一旁的若夏。 抱春端来热水,伺候她洗了手,便安静地退下了。 “可用过膳了?”顾晏临上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萧倾月愣了一瞬,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进了里屋。“刚用过,王爷呢?” “在书房议完事,用了些。”顾晏临平安的度过了十八岁生辰,底下的人少不得要过来祝贺一番。顺便吩咐了他们一些事情。 没过几个时辰,璃王冲喜成功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然,重点是歌颂王妃的功劳。病了十八年的璃王,在王妃嫁入王府的当天突然清醒了过来,还顺利地与王妃圆了房。 这可是好些人都不敢想的事情。 “当初国师可是金口玉言,说了璃王活不过十八的,没想到还真叫萧氏给破了。难不成,她真是天生的福星?” “不过是凑巧罢了,那都是薛神医的功劳!” “薛神医只是解了璃王的毒,真正让璃王殿下好起来的还是里王妃!” 茶馆、酒肆,消息一经散播出去,人们在提起萧倾月的时候,都满是敬畏。就连宫里的太后娘娘都喜得去太庙给老祖宗们上了香,告知了这一好消息。 “列祖列宗在上,璃王的命可算是保住了!” “多谢祖宗保佑!” 太后娘娘虔诚地叩拜,神情肃穆。 “这全靠娘娘慧眼识珠,给璃王殿下指了一门好亲事!”退出去后,嬷嬷才开口恭维道。 “那也是萧氏她命格贵重。”太后娘娘倒是不贪功。 当时,她也是病急乱投医,这才有了这门亲事。 哪曾想,居然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若非娘娘指婚,哪有如今的局面,娘娘居功至伟。” 太后娘娘被哄得心里舒服了,便开始着手给皇帝选妃了。 做了一次红娘,并且成功了,这大大地增加了她的信心。 算起来,皇帝马上十三了,即便成婚还得等几年,但这皇后的人选得开始相看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高兴的。 就比如,西凉公主热依娜,以及魏家、陆家的人。 他们都是见不得萧倾月好的。 尤其是西凉公主。 几次算计都没能把婚事抢到手,心理已经极具扭曲。 听闻她不仅摔砸东西,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挨了罚。每天都有奄奄一息的侍女从她的屋子里抬出去,当初执行任务不力的侍卫都杀了好几个。 眼看着她脾气越来越暴戾,西凉使臣只得设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公主,魏三娘带回来了,不知要如何处置?” 侍女进去禀报时,热依娜刚把手上的伤口包扎好。 那是她用鞭子惩罚侍女时,不小心划伤的。 “把她带进来。”热依娜重新回到榻上躺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魏三娘被带进来时,人还晕乎乎的。 她是半夜被掳走的,又中了迷烟,脑子还不甚清醒。 当摘去头套时,她的眼睛还有些不适应。 等到完全恢复意识后,她便忍不住尖叫起来。 “你们是何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 “嘘!”热依娜朝着她比了个闭嘴的动作,笑盈盈地看着她说道:“小点儿声!若是把其他人招惹过来,本公主就剪掉你的舌头!” 公主二字,终于让魏三娘安静了下来。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脸色又惊又怕。“你,你为何要把我带来这里?” “当然是问罪啊!”热依娜理所当然道。“本公主交代你的事情,你一件都没办好,难道不该受到惩罚么?” “这里是北冥!我父亲是吏部尚书府,你没有权利这么对我!”魏三娘不停地挣扎着,试图想要解开帮着她的绳索。“你现在送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否则,怎么样?”热依娜嗤笑一声。 她还没怕过什么人! 区区一个尚书,她还没放在眼里。 热依娜把玩着手里带血的鞭子,眼睛微微眯起。 她杀过不少伺候她的下人,但还没杀过官家贵女,感觉会不会不一样呢? 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第192章 魏三娘之死 第一百九十二章 魏三娘之死 “不,你能这么对我!” “我爹若是知道你把我抓走,他不会放过你的!” 对上热依娜阴险的眸子,魏三娘再无先前的嚣张气焰,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一个闺阁千金,哪里遭遇过这样的事儿,险些吓晕过去。 “不放过又怎样?有谁知道是本公主掳走了你?”热依娜用鞭子抬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啧啧,不愧是上京的贵女,这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粗糙的鞭子划过脸庞,她的肌肤立刻泛起了红色。 “你,你......”魏三娘吓得魂不守舍,却再不敢随意开口。 “这么嫩的皮肤,你说用刀划上几道印子,会怎样?”热依娜欣赏着她眼里的惊恐,宛若猫抓到老鼠后并不急着开吃,而是一遍遍地戏耍着,逐渐让猎物崩溃。 这样,真是有趣极了。 “公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放过我......”一听要划她的脸,魏三娘顿时吓得直哭。 “不许哭!”热依娜觉得不值钱的就是眼泪。“哭花了这张脸,多难看啊!” 她将鞭子丢给一旁的侍卫,又从对方的腰间拔出一把短刀。 冰冷泛着寒光的刀刃贴上魏三娘的脸颊,吓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不要,不要划我的脸!” 她最引以为傲的,除了尚书千金这个称号,就是这张脸了。 如果这张脸毁了,以后她还怎么嫁人? 她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热依娜派人把她抓来,可不仅仅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 她在北冥接连受挫,憋了一肚子的火,得找个人发泄出来才行。 萧倾月如今贵为璃王妃,又有一身好功夫,她几次都败在她手上,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复仇,就只能拿魏三娘出气了。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放过我!”魏三娘这会儿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本公主什么都不缺。”热依娜不顾她的恳求,手上一个用力,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啊~”魏三娘痛的叫喊出声。 然后便是第二刀,第三刀。 热依娜见到鲜血,越来越兴奋,下手毫不留情。 “啊~不要,你放过我!” “你能这么对我,我是尚书府嫡女......” “救命啊~” “救救我!” 可惜,她的恳求和威胁都没什么用。 她越是叫的凄惨,热依娜越是高兴。 “叫,你使劲儿的叫!” “这里方圆几里地都没有人,你喊破喉咙也没人会听见!” 魏三娘实在是疼得厉害,好几次差点儿晕过去,但又被刺痛给弄醒。如此反复几次,她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只有纵横交错的伤痕。 她先是哀嚎,哭着恳求,甚至不惜跪下来求她饶了她,但热依娜正在兴头上,根本停不下来。后来,她见恳求没用,便开始咒骂。 “热依娜,你不得好死!” “亏我当初真心相待,拿你当朋友,你却这么对我?!” “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被送来和亲?敢在上京城放肆,我朝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你空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心肠却如此狠毒,难怪没人瞧得上你!” 到了最后,她实在是疼得无法忍受,只想寻求解脱,嚷嚷着让热依娜杀了她。 前面的那些说辞,热依娜都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种话她最近听了不少,早已麻木。 可魏三娘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最后那句。 这简直就是戳她的心窝子! “想死是吧?本公主成全你!”热依娜拿着刀在她的身上就是一通乱砍。 手下的人想要劝阻都来不及。 等到热依娜发泄完心里的不痛快,魏三娘早已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守在周围的侍卫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公主真敢杀人! 他们还以为,她只是想要给这位北冥的贵女一些教训,好让对方乖乖地替公主办事。结果没想到,公主会直接杀了她。 热依娜的舅舅闻讯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血腥的场面。 那个被侍卫掳来的北冥贵女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血水流了一地,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丝状惨烈。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公主,你这是作甚?” 她拿下人出气,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位魏三姑娘是魏尚书的千金,魏家是北冥的贵族,真要追究起来,他们怕是无法活着离开北冥。 热依娜发泄了一通,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砰的一声扔掉了手里的短刀。“舅舅,我是一时失手,下次不会了......” 男人摇了摇头,抬手让人将魏三娘的尸身拖了出去。“丢去山涧,记得扔远一些。” 说完,仍旧觉得不够保险,又补充了一句。“做的隐蔽一些,莫要被人盯上。” “是。”侍卫们拖起地上的尸首,领命而去。 而后就有侍女进来清扫屋子,用刷子将地上的血迹清理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完全闻不到腥味儿才作罢。 “现在可消气了?”等到人都退了出去,男人才开口。 热依娜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神色淡然地道:“舅舅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两人虽然是舅甥,但热依娜是西凉王最宠爱的公主,男人的地位远远不及他的外甥女,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谦卑的姿态。 “璃王已然娶了王妃,先前的计划怕是得改一改了。”他皱着眉进言道。 西凉最尊贵的公主,岂能给人做妾? 热依娜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她只会杀了萧倾月,而后取而代之。 只是,几次行刺都失败了。 她低估了萧倾月的实力。 “本公主要嫁,自然是做正妻!” “萧倾月必须死!” 男人叹了口气。“之前杀不了她,就已经失去先机了。” 他们带来的人手折损过半,再这么闹下去,必然会引起北冥皇帝的注意。 “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热依娜不满地嘟囔。 “公主与其盯着璃王,倒不如进宫。”反正都是离间,璃王那边行不通,那就换个方向。“听闻北冥太后正在给小皇帝物色妃子,你若是嫁给皇帝,照样可以将计划进行下去。” 热依娜下意识地就要反对。 那小皇帝怕是连毛都还没长齐,她的美人计肯定不管用。而且,进了宫,做了皇妃,就等于失去了自由。她想做点儿什么,都不方便。 而且,她听说北冥规矩众多,一言一行都跟用尺子量过似的。 她真要成了皇帝的妃子,还不束手束脚的? 不行,这绝对不行! 第193章 撕开她伪善的面孔 第一百九十三章 撕开她伪善的面孔 尚书府第一个发现魏三娘不见了的,是她的贴身丫鬟。 往日,魏三娘辰时末就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 正因为她的这份坚持,才让老太太感到欣慰,觉得她孝心可嘉,于是便多疼她几分。 可今日辰时都过了,都不见床帐里有任何动静。 丫鬟冒着挨骂的风险掀起床帐一看,这才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丫鬟当时就吓得双腿发软。 她不敢声张,只得去寻了管事嬷嬷拿主意。 女子的名声那是顶顶重要的。 若是叫人发现她一晚上都没在府里,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闲言碎语来。 嬷嬷不敢自作主张,急急地去了尚书夫人的院子。 魏夫人那会儿正梳妆呢,听说魏三娘不见了,手不由得一抖,好好儿的玉梳子跌落在地,碎成了两半。 “府里都找过了?”魏夫人极力稳住声音,问道。 “院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始终不见三姑娘的身影。”嬷嬷都哭红了双眼。“三姑娘一向孝顺,每日这个时候都会去给老太太请安的......” “昨儿个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魏夫人压着声音问道。 “姑娘昨天回府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睡下时,已经是亥时了......”嬷嬷小心翼翼地答道。 昨日,魏夫人带着府里的姑娘们去了将军府。非但什么好处没捞着,还憋了一肚子气,想想就恼火。故而,回到尚书府后,魏三娘就气得在院子里砸了一通。 等到她发泄完,这才命人传膳。 吃完饭,她叫人取了琴到院子里弹奏了近一个时辰,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歇下之后,丫鬟们便退出了主屋。 “好好儿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魏夫人始终无法介绍这个答案。 魏三娘是尚书府精心培养了十多年的贵女,将来是要嫁入高门,为魏家效力的。从她懂事的时候起,就轮番学习琴棋书画,好不容易在诗会上闯一些名气。 她就如同那待价而沽的商品,等着卖一个好价钱。 现在告诉她,人不见了,魏夫人岂能甘心? “她院子里的人可审过了?”魏夫人觉得,她们应该知道些什么。 “值夜的是她院子里的二等丫鬟,据她回忆,三姑娘歇下不久,她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既然有异,为何不早些禀报?”魏夫人气得不行。 “那丫鬟起初还以为是太累了才不小心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时,三姑娘已经不见了......” “废物!”魏夫人狠狠地骂道。 “老奴已经命人将昨儿个值夜的两个丫头关起来了,听候夫人发落。”嬷嬷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打杀了丫鬟轻而易举,可魏夫人知道,眼下还不能。 至少,得先把三姑娘找回来。 不然,动静闹得太大,对她的名声越不利。 “老太太那里先瞒着,就说昨儿个受了凉,怕过了病起,这几日就在院子里静养。”魏夫人脑袋瓜子转得很快,立马就有了决定。 “是。” “牡丹苑的丫鬟婆子一律不许外出。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若是叫我听到任何人谈论三姑娘,就地杖毙!”魏夫人管家多年,这点儿威慑力还是有的。 她作为宗妇,她是合格的。 安排好一切之后,魏夫人先是去了老太太那边请安。之后又去议事厅见了几个管事,交代了一些事情,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正因为这般,才瞒了下来,没人知道三姑娘不见了。 不过,魏夫人能瞒着其他人,却是不能瞒着自己的夫君的。 魏尚书早早地就出了门,暂时不知道府里出了事。 等到他回府,魏夫人就直接找去了书房。 魏夫人鲜少到书房,小厮进去通禀之后,魏尚书就叫她进去了。 魏夫人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她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了一遍,说着声音都哽咽了。“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魏尚书得知爱女被掳走,嚯得一下子站起身来。“你说......三娘不见了?” “是。”魏夫人急得直掉眼泪。“昨儿个夜里就被人掳走了......老爷,你可得想想办法,把她找回来!” “眼看着就要说亲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啊!” 魏尚书急得在书房走来走去。 他为官多年,政敌不少。 一时之间,不知道无法判断究竟是谁的手笔。 魏夫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倾月。 “最近,三娘就只跟萧氏起过冲突,肯定是她做的!” 魏尚书皱了皱眉。“你们昨儿个去了将军府?” 魏夫人点点头。“本是一番好意,想要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谁知道......萧氏根本不领情,还说了很多羞辱魏家的话!” “三娘一时气不过,就顶了两句嘴......” “萧氏素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除了她还能有谁?” 魏夫人抽抽噎噎,添油加醋地往萧倾月身上泼脏水,却只字不提他们联手想要害她的事情。 “真是岂有此理?!”魏尚书本就看不惯萧倾月,在朝堂上几番打压,如今又听闻她不把魏家放在眼里,公然将魏家踩在脚底下,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 “我这便带人去王府找她要人!”魏尚书说着,便要动身。 魏夫人却将他拦了下来。“老爷这般大张旗鼓地找上门去,万一被反咬一口,怎么办?” “那萧氏可是狡猾得很!” “按你的意思,是要先拿到证据?”魏尚书脸上写满了不耐。 “能悄无声息的掳走三娘,非常人能办到。定是那萧氏借了王府的暗卫偷偷行事!老爷不妨......”魏夫人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在尚书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魏尚书听后连连夸赞她聪慧。“夫人说的在理,我这便派人去王府下帖,请璃王出来一叙。” 他们都觉得,萧倾月是个心术不正的。 她掳走三娘,定是背着璃王行事。 否则,叫璃王知道她心狠手辣,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要做的就是撕开萧倾月伪善的面孔,让璃王看清她的真面目。 如此一来,三娘便有希望嫁进王府。 第194章 进宫,有要紧的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进宫,有要紧的事 璃王府 魏家的帖子还没递出去,萧倾月那头就收到了暗卫的来信。 魏家始终是个隐患,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早在她设计斩断魏尚书的左膀右臂时,她就多留了个心眼儿,命人盯紧了他们的一举一动了。 故而,她比魏家人更早知道魏三娘失踪的消息。 “魏三娘不见了?” “是,咱们的人跟了一路,最终在城外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含冬如今伤势未愈,不能在她身边伺候,萧倾月便将喂养信鸽的差事交给了她。 含冬一收到消息,就立马禀报了上来。“据暗卫的观察,掳走魏三娘的歹人身形跟刺杀王妃的那些刺客十分相像......” “哦?”萧倾月懒洋洋地靠在榻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这是想要杀人灭口?” 萧倾月丝毫不怀疑她们早已联手的事情。 “他们几次三番算计,最后都功亏一篑,想必是怕咱们查到魏三娘的头上,故而先一步把人掳走。”含冬分析道。 萧倾月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位西凉公主可不是个善茬儿! 她定是许诺了魏家什么好处,魏家才心甘情愿被她当枪使的。她付出了那么多,却没有收到任何回报,自然是心有不甘。 “或许是想拿魏三娘出气。”萧倾月打着哈欠道。 一连几个晚上没睡好,实在是精力不济。 没嫁过来之前,她总觉得她和顾晏临定和寻常的世家夫妻一样,相敬如宾。 结果,大错特错。 顾晏临似乎还挺喜欢她? 不然,他不可能同她圆房。 想到夜里,那个温润君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极尽缠/绵之能事,让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功夫都没地方施展,只能予取予求,萧倾月的脸颊就不由自主地发烫。 察觉到主子走神,含冬只得暂停。 等到萧倾月回神后,她才继续禀报道:“听驿站那边的人说,热依娜公主近来脾气暴躁,有人看到侍女奄奄一息地从她屋子里抬出来。魏三娘若是落到她手上,怕是凶多吉少。” 热依娜长着一张甜美妖艳的脸,实则心狠手辣。 不光是对外人,她连跟了自己多年的丫鬟都能下得去死手。只要她不高兴了,就拿身边的人出气。跟在她身边服侍的,鲜少有人能熬过半年。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的誓死效忠于她。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些侍女身份卑贱,她们的命本来就是主子的。主子要她们的命,那是她们的荣幸。 “魏家的事,就不要掺和了,免得引火烧身。”萧倾月想了想,说道。 含冬欲言又止。 魏家若是发现魏三娘出事,第一个想到的恐怕就是自家王妃。 毕竟,那日众目睽睽之下,王妃还扇过魏三娘的巴掌。 论起恩怨,王妃绝对位列前茅。 最终,含冬还是选择了进言。“就怕魏家的人以为是萧家所为。” 萧倾月挑了挑眉,想起了成婚那日发生的事。“岂有此理!他们与陆家联手,试图毁了我的清誉,这笔账我还没找他们算呢!” “魏家人若是讲理,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含冬吐槽道。 萧倾月噎住了,竟无法反驳。 是啊,魏家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家,他们做下的恶事数不胜数,又岂是明事理的? 魏三娘失踪,他们就算知道不是她做的,也会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她忽然想到竹林里埋的那个盒子。她原以为用不了多久,魏家便会有所行动。可是等了又等,都不见有任何异常。如今想来,应该是时机尚未成熟。 魏家,是想将她联同璃王府一并拔起。 璃王病愈,少不得要替圣上分忧。届时,会分走魏尚书手里不少的权力。 于是,便出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既能扳倒萧家,又能将璃王牵扯进来。那可是通敌买过之罪,沾上就别想洗脱嫌疑。 所以,他们才迟迟没有发难,而是想等她嫁进王府之后再动手。 萧倾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这股怨气压下去。 冲动是魔鬼!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贸然行动,否则会打草惊蛇。 若不能将魏家彻底地解决,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就在此时,若夏进来禀报,说是魏尚书递了帖子过来。 “王爷不在,管家便命人把帖子送了过来。” 她们刚才还说起魏家呢,魏尚书的帖子就到了。 看来,他们是认定了魏三娘的失踪与她有关了。 只是为何不去报官,而是选择单独约顾晏临见面,想必是为了保护魏三娘名声不受损。她可没忘了,魏三娘心心念念想要嫁给顾晏临。 把他单独约出去,莫不是想依次为要挟,逼着他点头? 萧倾月越想心越是烦躁。 “王爷人呢?” “好像是进宫了。”若夏答道。 大婚之后,夫妻俩就该进宫谢恩了。 太后娘娘却派人来到王府,说是体谅璃王身体刚恢复不久,需要静养,让他完全康复之后再带王妃进宫。 萧倾月本就不爱进宫,当即谢了恩。 顾晏临进宫,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先放着吧,等王爷回来再定夺。”萧倾月不好替他做决定。 / 勤政殿内,顾晏临正陪着小皇帝对弈。 他算是他半个老师。 一番对战下来,顾晏临仍旧从容不迫,小皇帝的额头上却开始冒汗。 最终,小皇帝还是输了。 “皇叔,你就不能让着朕一些?”小皇帝埋怨道。 “若是真让了,陛下又该不高兴了!”顾晏临笑着将黑子一颗一颗地捡起,放回棋盒。 “不行,再来一盘!”小皇帝尽管屡战屡败,但始终不肯轻易认输。 顾晏临却没有动。“今日臣进宫,是有要事禀报。” “何事?”小皇帝不解地看向他。 如今天下太平,没听说哪里有战事啊? 顾晏临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信,递到小皇帝面前。“陛下看完就明白了。” 那信的封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都泛黄了。 小皇帝将信将疑地取出信件,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 他越是看到后面,神情越是严肃。 “这封信,皇叔从何处得来?”他表情凝重地问道。 “三个月前,臣在去寺庙的途中救下了一个乞丐。那人受了很重的伤,身体瘦得都脱了相......薛神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救活他......” “那人临终前,得知臣的身份,便将缝在衣服里的书信交给了臣......” “他拼了最后一口气,让臣一定要查明真相,替萧家满门报仇!” 小皇帝听完,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萧家满门战死,竟是另有内情?! 这叫他如何能不震惊! 第195章 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 第一百九十五章 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 “萧老将军文韬武略,屡建奇功,并非鲁莽之人。按理说,南疆一战,北冥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不该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除非......敌人早就开战之前就已经知悉了北冥军队的部署,提前设下陷阱......” 萧家满门男儿皆战死,这是萧家的损失,亦是北冥的损失! 萧家军在如此险恶的境况下,还能力挽狂澜,重创南疆,签下停战协议,可见萧家的忠心。 “朕会命人彻查。”小皇帝握紧了拳头。 北冥江山稳固,他的皇位才能坐得稳。 这幕后之人,用心何其歹毒! 若非萧家誓死坚守,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遭殃。 南方接壤的城池也都会落到南疆人的手里! 想到这些,萧皇帝嘴角抿得死紧。 “不光如此,前些时候坊间突然谣言四起,称萧家的功劳名不副实。北冥将士死伤惨烈,都是萧老将军指挥不当造成的。” “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但那些枉死的将士何其无辜?萧家男儿战死,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他们犯下的错误,足以抵消他们的功劳。” 换句话说,就是萧倾月这个将军的头衔来的不正。 “荒谬!说这话的也不怕闪了舌头!”小皇帝气得拍了桌子。“萧家满门忠烈,萧家男儿是北冥的大英雄!他们质疑萧家,不就是质疑朕昏庸,错信了人?!” “拿死去的英灵说三道四,不怕下地狱么?” 不怪他恼火,那些散播谣言的人太恶毒了,把皇帝也算计了进去。 “这些谣言,百姓都相信了?”冷静下来后,他问了这么一句。 “起初,没人相信,甚至还有人当众反驳。”璃王道。“人言可畏!说的人多了,不明真相的人便也就信了。即便不全信,也是半信半疑......” “岂有此理!”小皇帝火冒三丈。“市井谣言,未经证实,他们也敢信?!他们也不想想,没有萧家军保家卫国,哪儿来他们们安定繁荣的生活?!” “当真是忘恩负义!” 小皇帝气得就要扔茶杯,被璃王拦了下来。 “此事来的有些蹊跷,定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查,一定要彻查!” “皇叔,这事就交给你了。” 璃王摇了摇头。“不妥!” “如今,臣已娶了萧将军的爱女为王妃,即便查明了真相,百姓也不会信服。” “陛下不若交给三司会审,臣相信诸位大人。” / 从宫里出来,已是正午。 萧倾月刚要命人传膳。 “王爷!”丫鬟们见主子踏进院子,纷纷避让行礼。 顾晏临跨进屋子时,萧倾月正在看暗卫送来的信。 这些日子,她虽然休沐在家,不问外面的事,但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她想不知道都难。眼见着萧家被架在火上烤,她怎么会无动于衷。 于是,就让人给秦叔传了话,让他彻查此事。 今日,总算是查到一些眉目。 她手上的书信,就是暗卫刚送到她手上的。 “王爷。”萧倾月见他进来,忙起身相迎。 书信就搁在矮几上,顾晏临想看不到都难。 萧倾月也没瞒着他,说了近来关于萧家的那些谣言。 “我今日进宫,便是与圣上说这件事。” “圣上已责令三司联手彻查,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有结果。” 谣言若不重视,发展到最后就会成为麻烦。 顾晏临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给敌人可乘之机,早早地禀明圣上,早些查明真相,比遮遮掩掩或者故作坦荡来得要好。 萧倾月没想到他进宫竟是为了这事,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没想到,他竟会对萧家的事如此上心。 这些本不该他操心的。 “让王爷费心了。”萧倾月深吸一口气,将书信递给了他。“这是萧家暗卫查到的。” 顾晏临接过来瞅了一眼。“跟我想的差不多。” “魏家......这是上了西凉公主的贼船啊......”顾晏临叹着气说道。 他没想到,魏家竟会与西凉人同流合污。 信上写着,谣言最初是从几个打南边儿来的商人嘴里传出来的。这几个商户看似跟魏家不沾边,但其中一个掌柜却是魏夫人的远方表弟。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而且,谣言之所以传得这么快,是有人买通了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让他们编造了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件来抹黑萧家军,其目的不言而喻。 魏家几次三番跟萧家对上,里头都有西凉公主的影子。 “热依娜究竟给了他们什么好处?”竟让堂堂北冥的二品大员不惜为他们所驱使。 “或许是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顾晏临不相信魏尚书会为了一点小矛盾去冒这个险,除非关乎整个魏家的生死存亡。 一旦查出,魏家便有勾结外敌之嫌。 这罪名,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西凉并非真心实意与北冥交好,所谓的和亲不过是拖延的手段罢了。”顾晏临攻入王庭后,便在那边安插了许多探子,不时地有消息送回来。 这是防患未然。 萧倾月满是佩服地看向他。 “魏家的把柄?王爷莫非知道些什么?” 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 “怎么还叫我王爷,嗯?”顾晏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是夫妻,叫王爷多生分啊。 萧倾月对上他深情的眸子,不自在的转过身去。 不叫王爷,她该叫什么? 夫君? 郎君? 相公? 官人? 尽管,他们每晚交颈而眠,也做过最亲密的事,可这些亲昵的称谓,她始终叫不出口。 顾晏临知她害羞,轻笑着说道:“不是告诉了你我的字?私下无人时,阿月可唤我君安。” 顾晏临,字君安。 这是先帝爷对这个幼子的呵护和期盼。 一声阿月,让萧倾月的脸更红了。 她嘴唇喏喏了好半天,终于在他满是希冀的眼神下,小声挤出了那二字。“君安......” 顾晏临好心情地应了一声,执起她的手。“我喜欢阿月这么唤我。” 抱春几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忍着笑退了出去。 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 第196章 要节制,不可贪欢 第一百九十六章 要节制,不可贪欢 第二日,是萧倾月回门的日子。 夜里,折腾了一回,她便不让顾晏临碰了,怕第二天又起不来。 顾晏临体恤她明日要回娘家,清理过后亲了亲她的额头,揽她入怀,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大早,萧倾月便醒了。 成婚这几日,她难得比顾晏临醒得早。 她本想悄悄起身,奈何刚一动,圈着她腰的臂膀就猛地收紧,将她又拉了回去。“时辰还早......” 顾晏临没有睁眼,却准确无误的捕捉到她的唇,轻啄了一下。 萧倾月的脸不自觉地又红了。 人前清风霁月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人后却堪比登徒子! 这反差! 幸好,只有她看得见! 两人在榻上赖了片刻,萧倾月便扯了扯床头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连着个铃铛,铃声叮当作响,外面的丫鬟便推门而入。 萧倾月没怎么伺候过人,但关于顾晏临的事,她都没有假手于人。 以前,这些活儿都是玄一在做,她嫁过来后,便接了过来。 顾晏临其实没想着让她做这些,是萧倾月自愿的。 徐嬷嬷整日在她耳边提醒,说这都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有助于增进彼此的感情。 说的次数多了,萧倾月便听了进去,很自然地拿起了他的衣袍。 套上最后的腰带,萧倾月可算是松了口气。 冬日的衣裳里三层外三层的,十分繁琐,她好几次都系错了。 好在顾晏临不嫌弃,还耐着性子帮她纠正。 光是穿衣裳,萧倾月都出了身汗。 顾晏临穿好衣裳就去洗漱了,抱春这才拿着萧倾月今日要穿的衣衫过来帮着她梳妆打扮。 “王爷待王妃真好!”抱春帮她梳头发的时候,忍不住笑着说道。 这一点,萧倾月没有否认。 “回门的礼物都备好了吗?”她问。 “备好了。王爷还做主添了一些。”抱春想了想,答道。 萧倾月颇觉意外,而后便没再说话。 夫妻二人用过了早膳,便套上马车出了门。 进入冬月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街道也冷清了许多。 一路行到将军府,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马车刚驶入将军府门口的巷子,萧倾月便听到一阵咒骂声。 “谁这么缺德,一大早的在将军府门口撒尿?!” “真当将军府的人好说话吗?” 萧倾月心一紧,命若夏前去打探。 若夏回来,一张脸气鼓鼓的,眼眶还泛着红。 她将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声音都哽咽了。“真是太过分了!” “那些谣言一听就不是真的,偏有人就信了,还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咱们将军府!” “报官了没?”萧倾月沉声问道。 若夏摇了摇头。“大夫人不让。说清者自清!百姓只是一时被蒙蔽,终有一日,他们得知真相后会清醒的!” 萧倾月紧抿着唇。 她知道,大嫂之所以下这样命令,是不想把矛盾激化。 她觉得,百姓只是被人利用了。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让管家去报官!”萧倾月下令道。 萧家已经退无可退。 若一味地忍耐,只会让人觉得萧家的人好欺负! “可大夫人那边......”若夏倒是很认同主子的决定,只是如今主子已经离开了萧家,萧家真正做主的是大夫人。这么做,会让下面的人为难。 “就说是我说的!”萧倾月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赶在将军府门口撒野,就该付出代价!” “即便是被利用的又如何?连最基本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就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萧家行事素来光明磊落,有人欺负到了头上,怎能忍气吞声!” “报官!” 萧倾月自重生以来,情绪鲜少有失控的时候。 她死死地捏着拳头,真恨不得将那些捣乱的人揪出来狠狠地揍一顿。父亲兄长和侄子们,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太平盛世,竟被人如此污蔑! 他们若是泉下有知,不知道该有多心寒! 若夏领了令,立马就叫了几个腿脚麻利的赶去京府尹衙门。 府尹衙门的人来得倒是快。 毕竟,萧倾月如今可是璃王妃,他们不敢不上心。 府尹徐大人,更是亲自过来了解案情,一副为民做主的清官模样。 “下官拜见王爷、王妃。” 比起她刚退婚的那段时日,徐大人态度不知道要恭敬多少。 那次,她让人去报官,可是连徐大人的面都没见着。 萧倾月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吭声。 顾晏临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跟徐大人闲聊了几句。“百姓愚昧,为人所蛊惑,做出这样的事,本不该惊动府尹衙门。” “只是,萧府男儿皆为国捐躯,死得壮烈。他们的遗孀,不该遭此磨难!” “还望徐大人尽早找出欺辱英雄遗孀的不齿之徒,还萧家一个公道!” “王爷言重了!这本就是下官职责所在。”徐大人拱了拱手,态度谦恭。“刁民听信谣言,做出如此行径,着实令人寒心!” “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尽全力追查。” 萧府里,几位夫人已经得知了此事。 萧大夫人领着一群女眷匆匆赶到门口,便瞧见顾晏临扶着萧倾月从马车上下来。 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当真羡煞旁人。 萧家几位夫人看到这一幕,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看来,太后娘娘指的这门婚事,也算是歪打正着。 一行人来到正厅,相互见礼。 简单的寒暄过后,萧大夫人便拉着萧倾月的手,询问她在王府过得怎么样。 萧倾月并非扭捏之人,简单地说了几句。 比如,王府的下人都很守规矩,对她这个王妃毕恭毕敬的。 又比如,王府的中馈暂时由徐嬷嬷帮忙管着,不需要她操心。 至于她和顾晏临的相处,她倒是省略了,没有提起。 不过,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夫妻俩关系如何,一看便是。 “你能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大夫人笑容真诚。 她们虽是姑嫂,但萧大夫人差不多是拿她当女儿看的。 见她日子过得舒心,她自然是高兴的。 萧家大都是女眷,顾晏临不好一直待在这里,便寻了个借口,让轩哥儿带着他去院子里转转。 他来过将军府几次,还没好好儿欣赏过府里的景色呢。 待他离开后,几位故作矜持的嫂嫂便你一句我一句的问起了闺房里的事。 “可圆房了?” “王爷身体如何?” 这样的话题,让萧倾月臊得险些找个洞钻进去。 要不是大夫人实在是瞧不下去,喝止了她们,怕是还会问出更加羞人的问题来。 “咳咳......王爷他身体刚好了些,切记不可贪欢......” “虽说女子出嫁从夫,但在有些事情上,你得有自己的主见,别以为的顺着他......” “你平时也要多注意,该调理的调理,争取早日怀上子嗣......” 萧倾月捂着脸。 这是能当着大伙儿的面说的吗? 第197章 哄妻小能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哄妻小能手 说完了私事,话题便不自觉地转到了近来的那些谣言上。 “定是有人见不得咱们好,故意往萧家头上泼脏水呢!”二夫人气得咬牙切齿。 她昨儿个去街上的铺子挑选布料,想给几个外孙做几身冬天穿的衣裳。结果,附近的百姓得知她是萧家人,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甚至还有人朝着她扔烂菜叶子。 萧家人一辈子光明磊落,还做了不少善事,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如何能不生气。可偏偏,那些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她想还手都不行。 否则,真要是动起手来,又该被人说成是仗势欺人了。 “真是憋屈死我了!” 萧倾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直接报官!” “一味地忍让,只会让人觉得咱们理亏!” 重活一世,萧倾月不想堕了萧家的名声,但也不会任由别人拿捏。 上辈子,她就是太顾及名声,不懂得反抗,才会被陆家人利用,落得惨死的下场。 这辈子,怎么痛快怎么活! “其实,还是有人相信咱们是清白的。”大夫人沉默良久,开口道。 “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萧倾月道。“而且,大都是受过萧家恩惠。” “他们帮着萧家说话,会被人说成是包庇,是刻意讨好咱们萧家!” “清者自清那一套,早就过时了。刀没有割在他们身上,是不会知道疼的。只有让他们疼了,才会长记性!” 污蔑朝廷命官是重罪,少说也要挨上几十大板。 “造谣的成本太低了,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只会让他们越发猖狂。” “只是这么一来,定会有人大做文章,被人诟病。”大夫人是心疼她。 她们都是些寡妇,待在家里不出门便是。 听不见就不用烦恼。 可萧倾月不同。 她在朝为官,手握兵权,若是闹得太大,势必会影响到她。 她能有如今的成就,何其不易。 不能因为这些事就前功尽弃。 “我相信圣上。”萧倾月笃定地说道。而后,她跟她们说了圣上已经责令三司彻查此事的消息。 她很确信,这些事都是冲着她来的! 嫂嫂们才是受了她的牵连。 她很是过意不去。 她们本该享享清福,过安稳日子的。 要不是因为她与西凉公主之间的私怨,她们也用不着承受这些。 “阿月,你不要多想。”三夫人是个心思细腻的,见萧倾月紧抿着唇,便知她在想什么。 她在自责。 可这又与她何干? “萧家树大招风,在朝堂上的政敌不少。他们见不得萧家好,嫉妒你得圣上重用,这才用这么阴险的招式来对付咱们。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萧倾月眼眶微微湿/润。 果然,还是亲人最了解她。 她护着她们的同时,她们也在想办法为她撑起一片天。 “三嫂,我知道的。” “我不会把他们犯的错,强加在自己身上。” “该死的是那些幕后真凶!” “等找到那些人,我会亲自押着他们去父亲兄长侄儿们的坟前磕头认错!” 提到阵亡的萧家儿郎,女眷们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 从萧家出来,萧倾月的眼眶还红着。 逝去的亲人,永远是她们心里的痛。尽管那些伤口已经结了疤,只剩下淡淡的一抹痕迹,可只要被伤害过,就永远无法忘却。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顾晏临紧握着她的手,默默地给予她安慰。 萧倾月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顾晏临没有明说,而是吩咐车夫去了城外的庄子。 顾晏临贵为亲王,自然有许多产业。 那都是先皇赐下的,不光是金银财宝、田产、铺子,甚至还花大钱专门修建了一处有温泉的庄子。因为他从小体弱,而温泉有助于压制他体内的毒。 由此可见,先皇对这个小儿子是真的偏爱。即便知道他活不过十八岁,依旧没有放弃他,能给的全都给了。 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最后在一处山脚下停了下来。 萧倾月好奇地打起帘子瞧了一眼。“这是何处?” “温泉山庄。”顾晏临说着,拉着她一起下了马车。 庄子很大,几乎占了整座山头。 门口还有士兵把手,闲杂人等轻易无法靠近。 “属下见过王爷、王妃!”负责看守庄子的管事匆匆赶来,朝着两人行礼。“正院已经收拾好了,王爷、王妃可要先歇息?” 顾晏临抬了抬手,道:“本王还不累,带王妃四处逛逛。” 庄子依山而建,有很多天然的景致。 尤其是漫山遍野的枫叶,远远望去,如同火焰一般绚烂,是上京城里无法看到的。 顾晏临这是见她心情烦闷,想带她出来散散心。 这份情,她领了。 两人屏退了丫鬟和侍卫,独自漫步在山间小路,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平时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跟着,一言一行都要守着规矩,不能肆意。 “后山有一片果林,樱/桃、柿子、李子、桃......应有尽有。” “每年果树成熟的季节,我都要来这里小住。” “虽然不能吃,看看也是赏心悦目。” 顾晏临拉着她往山上走。“可惜,这个时节,果子都下树了,只有等到来年再来了。” 听他讲述着这些,萧倾月果然轻松了不少。 “王爷......” “嗯?” 萧倾月抿了抿唇,知道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只得支支吾吾地改口。“君安......说带我来见一个人,他是谁?” 顾晏临没马上作答,而是找了处亭子坐了下来。 他虽不常来住,但庄子里的人也没闲着,每日都会过来打扫。 “等用过了晚膳,我便带你去见他。” 萧倾月按下心中的好奇,没再开口。 天色渐渐暗下来时,萧倾月和顾晏临手牵着手下了山。 两人刚回到屋子里,丫鬟们便鱼贯而入,将吃食端了上来。 膳食和平时吃的那些不同,大都是山间野味。 用炙烤的方式烹饪而成,再撒上各种香辛料,闻着就很香。 萧倾月的馋虫被勾了起来,难得多用了一碗饭。 这可把抱春几人高兴坏了。 “还是王爷的法子灵!我还真怕王妃气坏身子!”若夏小声嘟囔着。 “王妃这是苦尽甘来了!”一向性子冷清的知秋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第198章 义兄,暂无性命之忧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义兄,暂无性命之忧 酒足饭饱,顾晏临便拉着萧倾月去院子里散步消食。 丫鬟们远远地跟着,没敢上前打扰。 两人绕着庄子转到第三圈的时候,顾晏临招了招手,玄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许久不见,玄一似乎清瘦了不少。 萧倾月暗暗纳闷。 顾晏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他最近不在府里,出去执行任务了。” “玄一,那人伤势如何?”他问道。 玄一抱拳,恭敬地答道:“经过薛神医的医治,性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伤拖得太久,脏器大都坏了,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 “无论如何,要保他三个月之内无忧。”顾晏临皱了皱眉。 尽管小皇帝已经下令彻查,但谣言这东西,全靠一张嘴,没办法取证。即便有的人受不住酷刑,招供了,随时都能翻供。 故而,这个案子可能会拖很久。 他没有跟小皇帝说实话。 他称那封书信是南疆战场上的幸存者拼死护送回京的,在确认他信得过之后,将书信给了他,而后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实际上,他的确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不过有薛神医在,保住他的命是没有问题的。 他之所以会有所保留,是怕隔墙有耳。 人心复杂,有不少都是世家放在宫里的眼线。 他和小皇帝谈话时,尽管殿内只有杜公公一人伺候着,可保不齐有人在外头偷听呢。 那险些断送北冥江山的幕后黑手若是得知有这么一个人在,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灭口。 这是他的一张底牌。 而现在,他却将底牌告诉了萧倾月。 “我带你去见他。”玄一退下之后,顾晏临便再次握住了萧倾月的手。 外面寒风冷冽,他的掌心却是温暖的。 萧倾月感受着掌心彼此紧贴的温度,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 “就是这里了。”顾晏临带着她绕过一片竹林,一座阁楼赫然出现在眼前。 如果不是顾晏临带她过来,萧倾月还真不知道这里藏着一座楼。 看似普通的树林,实则是有讲究的。 “王爷闲着没事,就爱钻研奇门遁甲之术。这里的机关,都是王爷早些年设下的。就算有人误打误撞进了竹林,若不通晓针法,根本就寻不到这里。”玄一满是骄傲地说道。 萧倾月点点头。 她看出来了。 秦叔原先也是江湖中人,懂一些这方面的东西。 她小的时候,时常跟在他身后到处跑,缠着他做一些简单的机关什么的。 不过,比起那些,顾晏临设下的机关显然更厉害。 她差点儿都迷路。 她正胡思乱想着,房门已经被打开。 玄一领着两人往里走,来到了楼梯口。 玄一在请示过顾晏临后,伸手按在了楼梯上雕刻精美的狮子脑袋上。轻轻转动之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动,楼梯下方忽然多出一道门来。 先是阵法,而后又是密室,可见藏在这里的人身份有多特殊。 萧倾月带着疑问,跟随顾晏临走了进去。 刚踏进去,萧倾月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 她不适地揉了揉鼻子,仔细打量起来。 密室的空间不大,屋子里只摆放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不算宽敞的床上躺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 男子此刻正昏睡着,身上穿着件黑色的里衣。布满刀疤的脸上,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似乎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因为那些伤,已经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 “他是?”萧倾月的心狠狠地一跳。 顾晏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应该是你父亲的部下。” 南疆一战,萧家军几乎全军覆没。 那些跟随萧老将军出生入死的老部下,一个都没活下来。 秦叔还被掳去了南疆,费了几年的时间才逃回来。 萧倾月只要想到那场惨烈的战事,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他可有说他的姓名?” 她在军营里长大,那些叔叔们都很疼她,她认识不少的人。 “姓蒋,名昭。”顾晏临说道。 萧倾月不敢置信地捂着胸口,倒退了好几步。 蒋昭,居然是蒋昭! “他是我大嫂的胞弟,我父亲唯一的关门弟子。”萧倾月哽咽道。 蒋氏是真正的名门望族,族中子弟世代为官,家族传承超过二百年。曾出过好几位宰相,帝师,是真正的簪缨世家。 只是,先帝在时,无法忍受大权捏在世家手里,一直蓄意打压。 蒋家首当其冲,被盯上了。 为了自保,蒋家老太爷先是将嫡长孙女嫁给了萧倾月的大哥,而后又以丁忧的名义,命令族人辞官,离开上京回了祖宅。 虽然被其他世家诟病,可好歹保住了全族的性命。 至于那些不知道收敛的世家,大都被先帝安上各种罪名,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先帝在位期间,世家几乎被打压殆尽。 剩下的那些,一个个安分得不得了。 但好景不长,先帝壮年忽然患上了恶疾,不久之后便驾崩了,只留下三岁的稚子。虽有太后垂帘听政,可到底是妇道人家,哪里争得过那些老谋深算的臣子。 于是,世家又开始繁荣昌盛起来。 魏家就是在这期间冒的头。 萧倾月走近了些,经过仔细辨认,还真是她昔日的义兄——蒋昭。 “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他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来找将军府......” “大嫂若知道他活着,肯定会很高兴......” 萧倾月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顾晏临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温柔地替她擦拭。“将军府应该是被人监视着,他不方便现身。况且,那会儿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如果不是遇到我,恐怕......” 活下来都难。 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就怕她会更难过。 “他的伤势如何?”萧倾月看着他瘦的都快要认不出来的脸,问道。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他如实地回答。 “连薛神医都束手无策吗?”萧倾月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的义兄是大嫂最小的弟弟,和她年纪相仿。 因为被父亲收为弟子的关系,经常来将军府向父亲请教拳脚功夫。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了起来。而且,是不打不相识。 两人一起学功夫的时候,她没少把蒋昭按在地上揍。 后来,他瞒着家里,跟着上了战场,成为了父亲手下的得力干净,靠着自己的本事,成为了少年将军。 她以他为荣。 他是北冥的英雄,是天生的将才,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第199章 是我害死了他们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是我害死了他们 “他刚吃完药,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今晚我们主庄子上,明日一早来看他。”顾晏临见萧倾月坐着不动,一瞬不瞬地盯着榻上的人,怕她身体吃不消。 萧倾月却没有动。“我想再多待一会儿。” 顾晏临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陪着她一起等。 萧倾月父兄侄子皆战死,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原以为一切都是命数,如今却得知这里头藏着令人作呕的阴谋,她如何能不愤怒。 她想要等义兄醒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有真凭实据,她拼着将军的头衔不要,也要为死去的家人和阵亡的将士们讨回一个公道。 两人这一等,就是一两个时辰。 直至月上中天,蒋昭才幽幽转醒。 他是疼醒的。 薛神医为了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用了不少的猛药。药效虽然不错,但也令人备受折磨。在写药方之前,他就对蒋昭言明,会很遭罪。 蒋昭没有任何犹豫。 他说,他连死都不怕,又何惧区区的痛楚。 薛神医抖了抖眉毛,很是敬佩这个汉子。 为了缓解他的疼痛,薛神医也给了他止疼的药。只是药效只有两个时辰。药效过后,依旧会疼痛难忍。 蒋昭却道,休息两个时辰足够了。 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下来。 蒋昭刚睁开眼,便发现屋子里多了几个人。 他警觉地看向床榻边的两道身影,右手捏成拳头,随时准备攻击。 这是他这几年九死一生后,养成的习惯。 “义兄!”萧倾月第一时间发现床榻上的动静,起身走了过去。 这一声义兄,让蒋昭紧绷的神经稍稍缓和了下来。 “是小阿月?”他试探地问道。 这个称呼,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叫。 萧倾月哽咽着点头。“是我,是你的小阿月!” “你还活着,真好!” 萧倾月不想流泪的,可就是忍不住。 顾晏临心疼地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宽慰道:“你们兄妹许久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去外间等你。” 顾晏临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他的话,果然安抚好了心情低落的萧倾月。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必须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见她收起了眼泪,顾晏临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萧倾月和蒋昭二人时,蒋昭才发现她梳着妇人的发髻。 她这是嫁人了? 他依稀记得,她的未婚夫是靖安侯府的世子。 可方才那位,好像并不是他认识的陆世子。 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似乎逾矩了! 其实,这也不怪他会想歪。 毕竟蒋昭这三年一直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他的行踪,故而鲜少往人多的地方去。即便是采买补给,也都是去小城镇的市集采购,故而还不知道上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小阿月嫁人了?”蒋昭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萧倾月如实地点头。“嗯,才成亲没几日。” “他......对你好么?”蒋昭精神有些恍惚,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身为萧老将军的徒弟,跟萧家来往密切,陆家下聘的时候,他刚好在场。 具体的日子他记不清了,但肯定不是冬日。 萧倾月嘴角绽放出一抹笑颜。“王爷......对我很好!” “王爷?”蒋昭听得一头雾水。 “我不在的这几年,陆家已经爬的这么高了么?”他喃喃自语着。 萧倾月愣了一瞬,很快便明白他想岔了。“我和陆行知退婚了。后来,承蒙太后娘娘赐婚,嫁给了璃王。” “退婚?”蒋昭听到这两个字,眼睛瞬间瞪大。“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以他对义妹的了解,她绝不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况且,她痴恋陆行知多年,一心盼着能嫁给他。除非是陆行知做了很过分的事,否则萧倾月绝不会闹到退婚这一步。 不得不说,蒋昭是真的拿她当亲妹子一样疼爱。 “往事已矣,不提也罢。”萧倾月怕坏了心情。 “连义兄都不能说?”蒋昭更加确信是陆行知那个混蛋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萧倾月本不想提起过往,又怕日后蒋昭从别人口中听到不符合事实的阐述,只得蒋大概得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说到陆行知与表妹苟且,还怀了孩子时,蒋昭气得差点儿从床上跌下来。 “义兄,你不要激动!”萧倾月生怕他有个好歹,赶紧上前劝阻。“你放心,我没有吃亏,他们欠我的债,我也会一笔笔地讨回来!” “说起来,我还算幸运。在大婚当日,看清了那一家人的真实嘴脸。真要是嫁过去了,想要和离就难了......” 蒋昭听她这么一说,心情好了许多。“那是!那种畜生不如的东西,就不该染指你!” “退婚之后,他们没少找你的麻烦吧?”他以前就瞧不上陆行知,觉得他太过清高,对义妹一点儿都不好。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说了也不算。 “放心吧,我能应付。”萧倾月没有否认,却也说具体是什么事儿。 见萧倾月脸色红润,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模样,蒋昭稍稍安心。“这样也好......起码璃王殿下是个正人君子.....就是他的身体......” “薛神医帮他解了毒,现在已然在恢复当中了。”萧倾月说的委婉。 顾晏临哪里像是久病多年的样子! 尤其是在帐子里的时候,体力比她还要好! 咳咳,这话题扯得有点远,萧倾月的脸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粉霞。 两人聊了几句家常,萧倾月才把话题转移到了南疆那场战事上。 “义兄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我父兄侄子他们......可是被人害死的?”萧倾月说到这里,指甲深深地在掌心留下一道道印记。 蒋昭没有瞒着她。“被敌军包围的时候,将军就发现不对劲了。他说,定是有人泄露了行军布防图,才会打得如此被动......” “将军领着少将军他们奋力突围,本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却不料身后突然射出一支支弩箭,将军他们躲避不急就......” 说到这里,蒋昭都忍不住哽咽起来。 当时,他也在场。 弩箭射过来的时候,他反应不及,被射伤了一只胳膊。将军为了保护他和其他的将士,不得不重新杀回来,也失去了最后逃走的机会。 “是我没用,害了将军!”蒋昭自责不已。 第200章 怀疑对象 第二百章 怀疑对象 “义兄,害死他们的是潜伏在背后的内鬼,你何错之有?!” “那个泄露行军布防图的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若叫我知道他是谁,定叫他碎尸万段!” 萧倾月的火气蹭蹭蹭直往上冒。 当时,她和父兄兵分两路。 她负责运送粮草,父兄他们负责突袭。却不料,父兄九去不回,后来有探子回来传递消息,说是主将被困山谷,她担心父兄安危,不得已违背军令,一路飞奔过去。 可到那里时,山谷里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看到父兄侄子们的尸首时,萧倾月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想要哭,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只有一双眼睛猩红得吓人。 后来,她来不及替父兄侄子们收敛了尸身,就随着援军杀了回去。 父亲交给她的任务是守住粮草,她不能让父亲失望。经过十五天的苦战,最终她追着敌军将领死咬着不放,最终擒贼先擒王,逼着南疆人退出了北冥境内。 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去南疆,最后回来的却只有她一个。萧府挂满白幡,母亲因为承受不住打击,殉情而亡,嫂嫂们哭的死去活来...... 回想起那段日子,萧倾月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义妹说得对,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得设法把幕后之人找出来!”蒋昭恨恨地捏紧了拳头。 “义兄可有怀疑的对象?”萧倾月急切地询问。 他当时跟在父兄他们身边,知道的应该比她多。 蒋昭咬着牙说道:“当时跟随将军出征的将领,几乎都战死了......唯有我侥幸活了下来......可就在营帐里,军医给我上好药离开后不久,营帐里就起了火......” “我拼着命从一处破洞钻了出去......打那之后,我就知道,是有人想杀人灭口......”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只能诈死,偷偷离开,躲进了深山老林里......直到大军凯旋,才混在乞丐堆里,逃离了南疆......” 讲述那段过往,对蒋昭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东躲西/藏的日子,每天提心吊胆,居无定所,饿了只能摘果子充饥,喝了就喝山泉水。风餐露宿,靠着一双腿,他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回到上京。 途中,他伤口感染,险些就死掉了。或许是命不该绝吧,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被璃王所救。 “我算是命大的,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都没能活着回来......”蒋昭说着,眼泪不住地往外涌。 蒋昭说的那场火,萧倾月有些印象。当时,她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伤中,只听身边的小将说了句是有人起夜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才引起的大火,并没有深究下去。 若早知道是有人故意放火,她绝不会轻饶。 “你可有看清纵火之人的样貌?”萧倾月深吸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愧疚。如果她能细心一些,义兄就不用吃这么多苦。 “没看清。”蒋昭脸色沉沉。“不过,他的声音我认识。” “谁?” “昔日将军跟前的一个参将,平时负责看管军器库。” 这下子,很多事情就能对上了。 从后方射来的弩箭,能轻易弄到火油,以及......接触到行军布防图! “周绩!”萧倾月记性不错,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人的名字。 “不错,就是他!”提起这个,蒋昭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和周绩同住一个营帐,关系还算不错。 却没想到,他会背叛。 还要置他于死地! “他如今在兵部任职,从四品。”萧倾月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南疆一战主将几乎全部阵亡,活着回到上京的就那么几个。 其他几位参将的官职都不高,唯有周绩稍逊于她,是从四品。 “另外几位将军都是闲职,他却被提拔进了兵部......这里头若说没有幕后之人暗中使劲儿,我是绝对不信的!”萧倾月狠狠地一拳砸向床柱。 “我这就命人去盯着他!”萧倾月说着,就要往外走。 “谈完了?”外间的顾晏临见她出来,大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萧倾月嗯了一声,脸色看着不大好。“我有事要吩咐含冬,劳烦王爷派人把她叫过来。” 顾晏临抬了抬手,玄一如同鬼魅一般冒了出来。 “王爷!” “去把含冬姑娘请来。”顾晏临开口吩咐。 玄一抱拳,应了一声。“是。” 而后,人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萧倾月暗暗惊叹。 不愧是暗卫首领,这轻功怕是无人能及。 没过多久,含冬便被领了进来。 萧倾月没有避开他们,直接交代了任务。 含冬没有多问,领命退了出去。 顾晏临见她心情不好,上前执起她的手。“圣上明面上让三司查近日的那些谣言,实则已命御前侍卫统领暗中调查南疆一事。” “那些人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不要操之过急。” 萧倾月知道自己冲动了,可她就是忍不住。 “你的人负责盯梢就好。等入夜后,我让玄一去一趟周府,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不是顾晏临信不过萧倾月的手下,而是我在明敌在暗,必须格外小心。 萧家的暗探忠心毋庸置疑,只是他们学的功夫容易叫人看出来。一旦失手,会对萧倾月很不利。萧家如今都是老弱妇孺,真要有点儿什么,萧倾月肯定会很难过。 萧倾月没想到顾晏临会出手帮她。“会不会连累王爷?” “你我夫妻一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顾晏临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夫妻二人在密室又待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离开之前,萧倾月叮嘱蒋昭好好儿养伤,其他的事情交给她就行了。 “你的事,要不要告诉大嫂?”临走时,她忽然想起来问道。 蒋昭思虑再三,还是摇了摇头。“还是先别告诉她......” 知道他活着的人越少越好。 否则,稍稍露出一点端倪,就会惹来麻烦。 他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正事。 “等揪出幕后真凶,替将军他们报了仇,再见也不迟。”他幽幽地开口。 他不想长姐看到他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怕徒惹她伤心! 第201章 宋家克扣她的吃食 第二百零一章 宋家克扣她的吃食 这一晚,萧倾月满脑子都是复仇的事,根本没睡安稳。 顾晏临陪着她翻来覆去,熬到天亮时分才渐渐有了些困意。 他们在庄子上小住了两日,第三天一早就便回了王府。 萧倾月倒不是惦记着上职。 她和璃王成婚,小皇帝给了她恩典,简单来说,就是生了她的官儿,从巡防营调到了禁军,担任教头。这个官职看似风光,实则没什么权力。 故而,她的升迁,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浪。 毕竟,这是明升暗降。 原先她在巡防营,手底下可是领着一千精兵呢! 如今做了禁军教头,只有训练禁军的职责,没有带兵的权力。 嗯,不知道小皇帝是怎么想的。 萧倾月倒是不在意。 反正,她又不贪念权势。 而且,上职是在她成婚后的一个月,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比起巡防营里的将士,禁军里头大都是勋贵子弟。他们一个个来头不小,可不像那些小兵小将好说话,想想要教授这么一群小祖宗,萧倾月还是有些头疼。 回到王府,萧倾月没再闲着,开始精进自己的武功。 那些勋贵子弟是难搞,但只要赢过他们,他们表面上至少不会再跟她对着干。 “王妃的拳头真厉害,这都换第三个木桩子了吧?” “这不算什么,王妃的枪法才叫厉害!呼呼呼的几下子,就能劈倒一棵树!” “鞭子使的也不错,我都未必能在王妃手下过十招!” “王妃的功夫到底是跟谁学的啊,这么霸道!”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他们家王妃怕不是水泥做的! 王府侍卫们从一开始偷偷地瞧热闹,到后来光明正大地向萧倾月讨教。 萧倾月嫁到王府没几日,就彻底让他们心服口服了。 / 宋宅 “母亲,舅母他们太过分了,居然克扣我的吃食!”陆鸢到宋家有一段日子了,在经过了初期的客套之后,渐渐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只是,到底比不得在自己家里自在。 尤其是今日,在看到丫鬟拎回来的清汤寡水后,陆鸢哪里还坐得住,立马跑去侯夫人那里告状。“您看看他们给我吃的都是些什么,连肉沫都没有,全都是素菜!” “咱们可是交了伙食费的!” 陆鸢越想越气。 回到外祖家,还得自己拿银子生活,这叫什么事儿? 以前侯府还在的时候,舅母他们可没少去侯府打秋风,在侯府一住就是十天半月的。宋家的表姐妹去了侯府,侯夫人还帮着置办新衣服和首饰。 如今,陆家遭了难,还以为宋家接他们过来享福呢,哪曾想,舅母居然厚着脸皮问他们要租金。 “宋家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府里几十口人,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银子?你兄长那点儿俸禄,都不够每个月的花销,还是我用娘家铺子赚的钱在贴补家用......”刘氏哭起穷来,丝毫不顾脸面。 “老太太身子不好,常年吃着药,这也是很大一笔开销。” “眼瞅着府里的几位姑娘都要说亲了,少不得要买几匹布做新衣裳......” 刘氏零零总总说了一大堆,言外之意就是没有多的银子养活多出来的人。 侯夫人当时气得脸都红了。 “早知道大嫂过得这么艰难,我们就不来打扰了!” “都是自家兄妹,你兄长自然不会看着你们不管......”刘氏话说的漂亮,实则早就盘算好了。她知道,三日之内肯定找不到合适的宅子。所以,便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一来可以宣扬宋家的好名声,二来也可以从侯夫人手里抠点银子出来补贴一下家里。 侯夫人固然气得要死,却早已骑虎难下。 最近几日,她派出去的人回来说,那些空屋子的主人不肯卖给他们。 原因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被圣上厌弃的人家,他们可不敢招惹! 所以,想要尽快搬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按照刘氏说的,每个月拿出一笔银子来给宋家。 “你也不瞧瞧如今是什么境况,有的吃就不错了!”侯夫人戳着碗里的饭粒,小口小口地嚼着。 粗茶淡饭偶尔吃吃也没什么。 等寻到了新宅子,她就搬出去,没必要跟娘家人撕破脸。 侯夫人对娘家始终是有感情的。不像陆鸢,从小在陆家长大,只有逢年过节才会来外祖家走动。而且,她很小的时候就嫌弃舅舅官职低,家里院子也小,不爱跟他们来往。 侯夫人打小在宋家长大,又被宋老太太教养长大,灌输给她要以兄长为尊娘家为重的想法。这样的念头在她脑子里生了根,一时半会儿哪里改的掉。 她想着,银子是给了娘家人,又没给外人,倒也不算太亏。 “母亲!”陆鸢享受惯了,哪里吃得了这个苦。“我不要吃这些,太难吃了!” “不吃就闭嘴!”侯夫人冷冷地睃了她一眼。 陆鸢委屈地撅起了嘴。“母亲,你变了!” “你以前可都是一直向着我的!” “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侯夫人彻底被激怒了。“你还当这里是侯府,可以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陆家如今的局面,举步维艰,你不帮忙分担就算了,还尽给我添麻烦!” “你当我的银子大风刮来的!” 陆鸢抿着唇,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只是想吃好一点,难道也不能满足她吗?自打来到宋家,除了第一顿团圆饭,她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一顿好的。 “同样是你的孩子,为什么兄长就可以大鱼大肉?”陆鸢不服气地喊道。 她刚从陆行知的院子过来,他就吃的很好。 “你大哥明年要下场考科举,当然不能和咱们一样!”侯夫人还没有完全死心。侯府的爵位没有了,但陆行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未必不能高中。 若他能一举夺魁,朝廷还能不给他官做? 等过个一年半载,风声过去了,她再给陆行知说一门亲事,找个有实权的人家。有了岳家的帮助,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陆鸢呢?整天不是惦记着吃,就是她那情郎,于陆家没有半点儿助益! 她当然要先紧着儿子了! 第202章 恨嫁的姑娘 第二百零二章 恨嫁的姑娘 陆鸢在侯夫人那里没找到安慰,反而被训斥了一顿,心情更加不好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越想越生气,急需找个人诉苦。 “菊香,收拾东西,咱们走!”陆鸢大小姐脾气一上来,谁都拦不住。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菊香怯怯地问道。 她是侯夫人院子拨过来伺候她的。原先她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被发卖了,原因是陆鸢和冯公子暗通款曲时她们没拦着,害侯府丢了脸面。 如今,侯府没落至此,陆鸢身边丫鬟仆妇就削减到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 陆鸢狠狠地瞪了菊香一眼。“让你收拾东西,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菊香吓得不敢再吱声,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包袱来。 当然,有了前车之鉴,她可不想步了姑娘那几个贴身丫鬟的后尘。于是,趁着陆鸢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朝另外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姑娘怕是要去找冯公子,这事儿必须让夫人知道。 陆鸢是铁了心要离开宋家。 她一天也受不了了! 收拾好衣物,拿了些银票和首饰,便带着丫头从后门离开了。 侯夫人得到消息后,气得摔了茶碗。 可她不敢声张,怕传出去坏了陆鸢的名声。只得叫了几个粗使婆子寻到冯公子的住处,私下把陆鸢带回来。 “真是气死我了!”侯夫人喘着粗气,胸口隐隐作痛。“我怎么生了她这么个忤逆的东西!” “姑母,大夫说了您有心疾,可不能动怒。”宋嫣然在一旁伺候着,凡事亲力亲为,做足了孝顺儿媳的姿态。 侯夫人被她哄了几句,心情才稍稍平复。“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宋嫣然的肚子已经微微鼓了起来,可不能累着她。 宋嫣然笑着道了谢。 “这几日,身子可还好?”侯夫人的语气难得温和。 宋嫣然肚子里的孩子,是陆行知唯一的子嗣,她怎么能不看重。 这些日子,大夫一个接一个的请,但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陆行知以后都不可能令女子受孕了! 侯夫人承受不住这个人打击,病了好几日。如今好不容易才挺过来,慢慢地接受了现实。 宋嫣然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捂了嘴,假装犯恶心。“胃口不大好,闻不得鱼腥味。” 侯夫人忙叫下人把桌子上的碗盘撤了下去。 “既然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嫣儿见您难受,哪里还记得自个儿......”宋嫣然讨好的说道。 “真是难为你了!”侯夫人大为感动。“你没事的话,不用过来请安了。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我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 宋嫣然怀了身子后就特别爱吃酸的。 侯夫人一口咬定,这一胎是男孩儿,看宋嫣然的眼神都变了。 宋嫣然乖巧地应了一声。 从侯夫人的院子出来,宋嫣然又去了陆行知那里,跟他说了陆鸢的事情。 陆行知听得直皱眉。“你怎么不拦着些!” 宋嫣然暗暗撇了撇嘴,脸上却是一副无奈的表情。“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鸢儿妹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决定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母亲说了她几句,她心里不痛快,就跑出去了,根本来不及阻拦......” 陆行知其实也知道陆鸢任性,怪不得宋嫣然。 可他心情不好,就把气撒到了宋嫣然身上。 “对不起,嫣儿,是我太过着急了!陆鸢就这么跑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这个当兄长的难辞其咎......”陆行知拉着她的手,满是歉意地开口。 宋嫣然往他怀里靠了靠,小声说着不碍事。“我叫人跟着鸢儿妹妹了,她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你不用太担心......” 她的柔声安抚下,陆行知果然没再提陆鸢。 两人温存了片刻,陆行知就以要读书为由,将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明年高中,我必不负嫣儿!”他挽着她的手,郑重地承诺。 “表哥可要记着今日说的话!”宋嫣然向他撒娇。“如果违背誓言,我和孩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言出必行!”陆行知揽她入怀,说着最动听的情话。 / 陆鸢离开宋家后,就让丫鬟去雇了一辆驴车。 没办法,这附近住的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根本用不上马车。 因为马车贵啊! 租一天得一两银子呢! 驴车相对便宜很多,只要一千文钱,少了一半还多呢。 陆鸢爬上驴车,就开始各种嫌弃。 “这里头什么味儿,太难闻了吧?!” “还有这木板,多久没换过新的了,能结实吗?” “能不能快一些,这么慢吞吞的走,什么时候能到杨柳巷啊!” 杨柳巷,是冯公子住的地方。 院子虽然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可比起宋家的抠抠搜搜,待在这里要舒服多了! 她相信,冯公子不会让她失望的。 一个时辰后,总算是到了。 这一路摇摇晃晃的,陆鸢都快要睡着了。 “菊香,你去叫门。”陆鸢坐在驴车里,没有立马下去。 她是陆府千金,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虽然,就两个丫鬟跟着,算不得什么排场。 房门叩响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是冯公子的书童。 他应该是认出了陆鸢身边的丫鬟,立马欣喜地进去禀报。“公子,陆姑娘来了!” 他这一嗓子,吼得左邻右舍都能听见。 陆鸢臊的脸颊直发烫。 这书童,真是没规矩! 不过,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心上人了,陆鸢便顾不得这些,扶着丫鬟的手,颤颤巍巍地下了驴车。 冯章应该是仔细收拾了一下才过来的。 看到含羞带怯的陆鸢,他不顾旁人的眼光,一把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鸢妹妹,你怎么来了?” “许久未见,你好似憔悴了许多?” 心上人的关心,陆鸢十分受用。 “冯哥哥,我被人欺负了!”她小嘴一瘪,就要哭出声来。 冯章轻柔地为她擦去眼泪,牵着她进了院子。“有什么委屈,慢慢说,不着急。” 他向来是个稳重的性子。 陆鸢当初瞧上他,除了他的容貌,便是他的这份气度了。 “冯哥哥,我们把婚期提前,好不好?”陆鸢不想再在家里受气,想要早些嫁给心仪之人,过上美满幸福的日子。 “可你尚未及笄......”冯章为难地开口。 北冥女子一般都要等及笄后才嫁人。 陆鸢未免太恨嫁,迫不及待了些! 第203章 时间管理大师 第二百零三章 时间管理大师 陆鸢这边的动静,没能逃过萧倾月的眼线。 尽管她已经懒得关注陆家的事情,但情报依旧还是不断地送到了若夏的手上。 “王妃都已经嫁人了,以后陆家的事就不必禀报了。叫人盯着些,莫要叫她们钻了空子就行。”抱春再三叮嘱,不许她去打扰王爷跟王妃。 若夏自打陪嫁进了璃王府,性子越发的沉稳。 王妃身边就她们几个得用之人,若是不能支棱起来,王妃在王府的日子就会变得很被动。 她们作为萧倾月的贴身丫鬟,只当为主子分忧。 “抱春姐姐,我就跟你闲聊几句,王妃那里自然是要瞒着的。”若夏将情报拿给她看。“这陆鸢也太不讲究了!还没及笄呢,就满脑子情情爱爱,带着丫鬟就敢私会外男......” “陆家那样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好鸟?”抱春不屑地撇嘴。 “那位冯公子也是位妙人,嘴上如何的仁义道德,谦逊有加,做的事儿却没一样是正人君子所为。要不了多久,陆鸢怕是要被欺负得骨头都不剩。”若夏幸灾乐祸道。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陆鸢那般贪慕虚荣的小丫头,没想到竟然会栽在一个穷书生身上。 上京城勋贵子弟众多,样貌出挑的也不在少数,学问在冯章之上的更是数不胜数。陆鸢却偏偏相中他,脑子果然不好使。 “陆家已然没落,冯章怕是不会再浪费时间在陆鸢身上了。”抱春一语惊醒梦中人。 若夏微微愣住。“你的意思是,冯章会叛变?”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一个落魄的举子,见识到了上京的繁华和权势带来的便利,你觉得他还会乖乖地做个傀儡?”这种事儿,抱春见得还少么? 以防万一,她得把尾巴处理干净,免得连累了主子。 萧倾月当初去见冯章时是乔装过的,这些年派去跟他接触的人也都没露过真容,目的就是不想被反咬一口。即便他有所猜测,也没有真凭实据,不怕翻出浪来。 见若夏面露不解,抱春才多说了一嘴。“冯章能在上京城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是因为什么?” “陆家的帮衬。”若夏想了想,答道。 “如今陆家是不中用了,你觉得他还会愿意娶陆鸢么?” 若夏下意识地摇头。 “他当然不会!” “娶陆鸢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抱春进一步分析给她听。“冯章进书院后,认识了不少的官家子弟。称兄道弟的都有好几个,那些人家中姐姐妹妹的就不少。只要如法炮制,再搭上一位千金,不是什么难事。” “连陆鸢那般清高虚荣的都能被他吸引,可见他还是有些能耐的。” “虽然构不成威胁,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夏听完她的话,瞬间醍醐灌顶。“姐姐说得对,咱们确实不能放松警惕。” “我这就加派人手盯着他!” 抱春开口叫住了她。“换一批人手,之前派去的人怕是已经被他熟知。” “咱们统共就那么几个人,近来又抽调了好些去查案了,哪里还有别的人可用!”若夏唉声叹气道。 抱春朝着院子里的侍卫努了努嘴。“这不是就有现成的人手?” “可他们是王爷的人......”能听王妃的使唤吗?若夏表示怀疑。 “你没瞧见王妃嫁进来后,他们就闲得慌嘛!给他们找点事做吧,免得他们一身好本事荒废了。” 若夏不住地点头。 说的也是。 若夏欢喜地去找王妃商量去了。 萧倾月在请示过顾晏临后,他便爽快地将人给了她。 有了王府侍卫的加入,冯章的行踪自然无处可藏。 没过几天,若夏这边就传来了新的消息。 果然如抱春所料的那般,冯章有勾搭上了别的官宦千金,而且不止一个。他简直将分/身术发挥到了极致!每个月逢五就去寺庙里送抄写的经文,顺便和侍郎府千金诉说衷肠;逢十约永安伯府的五姑娘讨论诗文,初一则是在银楼与国公府的庶女私会。 短短一个月,他便先后见了好几位姑娘。 若夏看到这份简报,眼睛都要瞪直了。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同时吊着好几个小姑娘的? 有时候为了节约时间,他还将人约在同一家客栈的不同房间,简直无缝衔接。 真时间管理大师。 至于陆鸢,在冯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规劝下,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侯夫人得知他的举动,还感慨了一句,真君子! 故而,陆鸢提起,想要将婚期提前时,她竟破天荒地没有反对。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与其浪费米粮养着,还不如早些嫁出去,省得她以后再操心。 冯章在侯夫人面前透露过,他入了太傅的青眼,等到来年高中,就能成为太傅的学生。有了这层身份,何愁没有前途? 侯夫人不是没想过悔婚,重新给陆鸢订一门婚事。奈何,陆鸢不止一次的在人前说过心仪冯章非他不嫁的话,名声大不如前,想要嫁入高门做正妻是绝无可能了。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庶子里头选。 至于做妾,也不是不行,但必须是王侯将相府上。 她算盘打得响,就是无人接招。 谁会为家中子弟求娶一个名声有污的女子呢? 闹到最后,陆鸢就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存在。 侯夫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陆鸢许配给冯章。起码,冯章和陆鸢是彼此真心喜欢。侯府出事后,他也没有任何异常,依旧时常往府里送东西。 陆鸢嫁过去,想必日子不会难过。 有了这样的决定后,侯夫人便叫人把冯章请到了宋宅,商议成亲的事情。 冯章满口答应,喜不自胜。 只是,等走出宋家老远后,他的脸骤然沉了下来。 他如今哪里还瞧得上陆鸢! 论容貌,她只是个小家碧玉;论家世,侯府已然没落;论性子,她娇蛮任性难伺候;论对他的助益,几乎等于零! 可他在人前是谦谦君子,怎能做出退婚的事来呢? 他能让那些贵女对他趋之若鹜,就是他表现出来的不卑不亢,以及对陆鸢的不离不弃。 所以,他得想个法子,让陆家主动退婚。 第204章 自讨苦吃的陆鸢 第二百零四章 自讨苦吃的陆鸢 腊月初八这日,陆鸢和宋家的表姐妹们乘坐驴车去城外布施,想要博取个好名声。 进入腊月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冷,雪下得也比往年要大。不少地方受了灾,房屋垮塌,粮食被毁,百姓们没了吃食,活活沦为乞丐。 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离开家园,去别的地方谋生路。 距离上京城不远的镇子,就是重灾区之一。 不知何时起,有人在城外支起了棚子,熬了大米粥,整了馒头,发放给那些流离失所、面黄肌瘦的百姓。 小皇帝闻讯,特地写了块积善人家的牌匾赏赐了下去,还在朝会上大肆地夸奖。 有了带了头,其他高门大户也便纷纷效仿。 这些做善事的人家,还被史官记录在了册子上,说要让后人们知道他们的善举。 能够青史留名,这可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于是,城外的粥棚越来越多。 真心做好事不留名的有,想要借此博得好名声的也有,还有一些纯粹就是为了做戏,怕被说不合群。 萧府做善事向来不落人后,也在施粥的队伍之列。 萧家素来不喜欢作假,比起那些清汤寡水见不到几粒米的摊子,萧家的粥都是浓稠的,馒头也做了一筐又一筐,是真正给了百姓实惠。 施粥的第三日,别家的摊子跟前都没什么人了,全都去了萧家的粥棚那边。 陆鸢今儿个可是特地打扮过的,拿出了最精致的衣裳和首饰,就是想让人瞧瞧她这侯府嫡女的气派。结果,大家根本就对她华丽的衣裳不感兴趣,百姓们只想填饱肚子。 “她到底是来行善的,还是来炫耀身家的?打扮得珠光宝气的,怕不是想拉仇恨!” “是呢,做戏也好歹有个做戏的样子!” “没瞧见那些人盯着她头上的首饰目不转睛嘛,也不怕被抢!那些灾民饿狠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周围的议论声让宋家的女眷颜面尽失。 出门前,她们就委婉的提醒过陆鸢,让她低调些。陆鸢非但不认同,还觉得是她们嫉妒她有华丽的衣裳和首饰佩戴,见不得她比她们好看! 当时,她们的白眼都要翻出天际了,但碍于亲戚情面,没跟她一般计较。 施粥的时候,她们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就是不想被连累。 哪曾想,陆鸢不知道收敛,甚至对偷窥她的百姓破口大骂,她们都羞于见人了。 这哪里是行善积德,分明就是搞事情!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你们这些贱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吧?!” “都给我滚远些,别弄脏了我的衣裙!” 陆鸢的言论瞬间引起众怒。 “她是哪家的姑娘啊,怎么这么霸道啊?做不到就不做嘛,非得来凑热闹,好些百姓都被她骂哭了!” “那旗帜上不是写了么,是宋家!” “哪个宋家?” “具体的不清楚!不过,那骂人的姑娘我倒是有些眼熟,好像是原先靖安侯府的千金。” “靖安侯府啊,是不是娶了郡主又和离的那户人家?” “若是陆家的话,不稀奇了!他们连霸占女方嫁妆的事都做得出来,骂几句难听的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如今的陆家,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眼看着百姓对陆鸢越来越不满,宋家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把人带回去,免得一会子起了冲突,牵连到她们。 可陆鸢是什么性子,又岂会乖乖听话? 见宋家表姐妹不赞同她的做法,立马生气地把勺子一扔,撂挑子不干了! 陆鸢气呼呼地走了。 这大冷的天出门本就遭罪,还被那么多人敌视,换谁都不会高兴。 不过,陆鸢是自己作的,怪不了别人。 “阿姐,表妹一个人离开不大好吧?要不派几个人跟上去瞧瞧?”宋家九姑娘怯怯地开口。 “管她做什么!是她自己要走的,又不是咱们逼她离开的!”宋家四姑娘早就受不了她的自私自利了,根本就不想拦着她。 “可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九姑娘喃喃道。 “那也是她自找的!”四姑娘冷冷地瞪了庶妹一眼。“她在这里,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尽惹麻烦,走了也好!” 九姑娘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是没再开口。 / 陆鸢功劳没捞着,还被百姓追着骂了好久,心里那个憋屈啊。 气恼之下,她连驴车都没乘,就带着贴身丫鬟准备回府了。 为了不影响城门的秩序,施粥的棚子都搭在附近的树林旁边。各家划出一块空地来,互不干扰。宋家的粥棚离城门口的距离是最远的,谁叫他们反应迟钝,来的最晚呢? 陆鸢提着裙摆走在雪地里,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全都是不甘。 “气死我了!为什么同样是施粥,萧倾月能落得美名,我却不行?!” “难道就因为她是璃王妃?” “她一个被侯府退婚的弃妇,凭什么比我更受欢迎!” 陆鸢生气的时候,完全是一股脑儿往前冲,连走错了方向都不自知。 两个贴身丫鬟在身后艰难地跟随,深一脚浅一脚的,眼看着就要把人给跟丢了。 她们是低等的下人,根本穿不起防寒保温的皮靴子。地上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走一小段路鞋袜就全都打湿了,连带的双脚都冻僵了。 没多大会儿,她们就把陆鸢跟丢了。 而先前一直贪婪地望着陆鸢头上那些金灿灿首饰的那一波人也悄然地离开,绕道后山朝着陆鸢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啊,你们想干什么?” “放开,那是我的,你们不能拿走!” “你们这些贱民,我好心给你们施粥,你们却想要抢掠财务,信不信我立马报官抓你们!” 陆鸢被人推倒在地时,嘴上仍旧骂骂咧咧的。 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什么样的险境。 “这婆娘嘴巴太欠抽了!大哥,把人交给我,我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出出气!” 为首的那人轻蔑地扫了陆鸢一眼,道:“她看到了咱们的长相,自然是不能留活口了。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处悬崖峭壁,直接把人打晕了扔下去!” 陆鸢听到这里,吓得脸都白了。 她慌忙地起身想要逃跑,可哪里抵得过人高马大的壮年男子。没跑几步,就被人抓了回来。 接着,脖子一疼,身子便软了下去。 第205章 陆鸢失踪,名声尽毁 第二百零五章 陆鸢失踪,名声尽毁 陆鸢失踪了。 她的两个丫鬟在树林里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最后只能选择回去请罪。 侯夫人知道陆鸢不见了,顿时大发雷霆。“连主子都护不住,你们竟然还有脸回来?” “夫人饶命啊!”菊香匍匐在地,大声地喊冤。“婢子一直跟在姑娘身后,从未怠慢过。可就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姑娘就不见了!” 另一个叫梅香的丫鬟也急着辩解。“婢子劝姑娘打扮得低调些,免得叫那些灾民瞧见了心声歹意。可姑娘就是不听,还狠狠地扇了婢子一耳光......” 她露出略肿的那半张脸,眼泪不停地往下低落。“定是那些灾民见财起意,掳走了姑娘。” “胡言乱语!”侯夫人自然不相信这样的结果。“你们办事不力,还想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看来,是本夫人平时对你们太过宽纵了!” “来人,把她们两个拖下去,狠狠地仗责,打到她们肯说实话为止!” 侯夫人气得心窝子一阵阵犯疼。 一旁的心腹嬷嬷赶紧上前帮她顺气。“夫人,老奴是看着她们二人长大的,她们都是再老实不过的人。今日的事,她们固然有错,能否请夫人先记下她们的错,宽限几日再行刑?” “现如今用得趁手的丫鬟不多了,若是这时候罚了她们,谁去帮着找人啊?” 老嬷嬷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总算是保住了两个小丫头的命。 侯夫人不想把事情闹大,坚决不肯报官。 若是报了官,陆鸢的名声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看在嬷嬷替你们求情的份儿上,这顿板子先记下。等找到了鸢儿,自个儿去领罚!” “多谢夫人,多谢嬷嬷。”两个丫鬟颤颤巍巍的磕头。 只是,一连寻了好几日,依旧不见陆鸢的身影。 侯夫人这才急了。 “鸢儿她究竟去了哪里!这天寒地冻的,她的身子骨岂能受得了?” 起初,侯夫人一直瞒着,称陆鸢去寺庙里祈福了。但日子久了,始终是瞒不过去的。尤其是冯章那日过来送腊八粥,说想见陆鸢一面,侯夫人含糊其辞,搪塞了过去。可冯章似乎不死心,过了两天又来了,还求到了宋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还是很疼陆鸢这个外孙女的,便将侯夫人叫去数落了一顿。 侯夫人实在没办法,只得说了实情。 老太太听完,当场吓晕了过去。 冯章更是愣了许久,而后急匆匆地告辞,直奔城外小树林。 腊月十二这日,苦寻无果后,侯夫人不得不报了官。 府尹徐大人接了案子,便派了几个衙役去城外搜寻。最后,在悬崖边的石头缝里,找到了一只珍珠耳环。经过侯府下人辨认,正是陆鸢所有。 陆鸢失足坠崖的消息,很快得到了确认。 侯夫人下令封口,绝不不能提及施粥那日的情形。 可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 陆鸢那日那般张扬,大伙儿可是对她印象深刻。 没过多久,就有谣言传出,称陆家姑娘并非失足坠崖,而是打扮得太过招摇,被贼人盯上掳走了。 女子的名节何等重要! 这么一来,即便陆鸢侥幸还活着,名声也尽毁了。 侯夫人哭的死去活来,却又不敢声张,心里恨极了最先在城外施粥的萧家人。 “要不是因为她们太出风头,鸢儿也不会被诓骗去了城外!” 她怪这个怪那个的,就是没觉得自家女儿有错。 / 消息传到萧家人耳中,几位萧夫人那样好脾气的人都差点儿破口大骂。 “她怕不是脑子有病!” “自家闺女找不着了,怎么还赖咱们头上来了!” “施粥是受到圣上嘉奖的,她怎么不去怪罪圣上?是觉得咱们好欺负吗?” 萧倾月也挺无语的。 这都能怪到萧家头上?! 甚至,侯夫人还在背后暗戳戳的说她的坏话,阴阳怪气的,好像陆鸢遇害是她一手策划似的。 萧倾月有些恼火。 她本来已经打算无视他们了,结果他们还一次又一次的往她面前撞,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萧倾月唤来若夏,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若夏听得眼睛直冒星星,连连点头。 几日之后,城外的灾民们一纸状纸将侯府告到了官府。 他们称,陆家用发霉的米施粥,害得好些人吃坏了肚子。因为没有钱医治,硬生生地病死了。 这些都是王府的侍卫查出来的。 那些灾民起初不敢闹,怕不再有人给他们吃的。本来想要自认倒霉的,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给他们壮胆,那还忍个屁啊! 朝廷曾褒奖过行善的官员,怎么能允许这种老鼠屎存在呢?灾民们本就可怜,陆家还如此行事,这不是给圣上添堵么? 于是,徐大人直接上达天听,将此事捅到了小皇帝面前。 最后的结局就是,太后娘娘派人去宋家,狠狠地申斥了侯夫人。称若她再管理不好内宅,那她这个侯夫人也别做了! “靖安侯一世英名,怎么娶了这么个眼皮子浅的夫人!”太后娘娘提起宋氏就直摇头。“家门不幸啊!” “老侯爷用性命挣回来的爵位,愣是被她给弄没了!” “教出来的一双儿女,都不是什么好的!” 太后娘娘的话传到那些贵妇们的耳朵里,纷纷明嘲暗讽,不屑与她往来。 这个年,宋氏怕是过不安稳了。 还有不少人路过宋家的时候,往里头扔臭鸡蛋的呢。 宋家人亦是叫苦不迭。 当初宋夫人把小姑子接回家里来,就是想从她那里弄点银子,让宋家人的日子好过一些。没曾想,接回来一个灾星。 宋夫人后悔不已。 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几次在老太太面前隐晦的提起,都被老太太给瞪了回去。 在儿媳和女儿之间,老太太肯定是选择站在女儿这边了。 宋夫人只得拿儿女的亲事来说项,在老太太面前哭诉。“我本是一番好意,见妹妹没了去处,便想着帮一把。可如今,因着妹妹被太后娘娘申斥,灵儿刚说的亲事就被退了。其他有意向的几家,也都避而远之。再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宋夫人知道老太太偏心,那她就把这个难题递给她。 在女儿和孙子之间,看她到底会选谁。 老太太犹豫了几日,终于把侯夫人叫到跟前,委婉提起宅子的事儿。 侯夫人多精明的一个人,哪有不明白的。 她这是被娘家人嫌弃了啊! 第206章 拉不下脸求人 第二百零六章 拉不下脸求人 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侯夫人夜里就发起了高热。 丫鬟婆子急得团团转。 冰天雪地的,上哪儿找大夫去? 宋家本就不是什么勋贵人家,根本养不起府医。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直接去药堂抓药。 陆家倒是有府医,但后来发现他医术不精,侯夫人就将陆行知无法生育的事儿怪罪到了府医头上,直接把人给赶走了。 之后,宅子被收回,他们搬回娘家暂住,那里没有多余的院子,府医自然也就没再招了。 侯夫人平时保养得不错,没这么生过病。 如今被娘家人气得吐了血,竟是一下子萎靡起来。 老太太暗暗后悔,不该把话说的太重。 宋氏这一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无奈,老太太只得自掏腰包,大半夜的去请了大夫进府。 陆行知是被吵醒的。 “出什么事了?”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小厮推门进来,将侯夫人病倒的事说了一遍。 陆行知当即就要去探病。 “夜深了,怕是多有不便。”小厮小声提醒道。 后宅是女眷住的地方,虽是自家亲戚,但也要避嫌。 陆行知又坐了回去。“母亲病情如何?” “听说......吐了血!”小厮不敢隐瞒,一股脑儿的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了。 陆行知一下子弹坐起来。 他最近浑浑噩噩的,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门,所以不知道陆鸢失踪的事。他对这个小自己八岁的妹妹一向疼爱,知道她出了事,哪有不着急的。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陆行知气得大吼。 “宋姨娘说......公子近来心情烦闷,让小的不要惊扰到您......”小厮声音越说越小。 陆行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一个姨娘也能做本公子的主了?” 小厮吓得不敢抬头。“小的知错。” 他一个做下人的,哪里敢忤逆主子的话。 宋姨娘虽然只是个姨娘,可她肚子里怀的是陆家唯一的子嗣。 他如何敢不给她几分薄面。 陆行知气呼呼地推开他,穿好衣服就往隔壁的偏房去了。 那里是宋嫣然的住处。 宋嫣然本来已经睡下了,房门忽然就被踹开了。迷迷糊糊中,她被人一把拽了起来,大脑瞬间清醒。 “表哥?”宋嫣然看清对方的脸,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是你让小厮瞒着我,不告诉我鸢儿的事?!”他满是怒气地质问。 宋嫣然眼眶一红,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是。我瞧着表哥心情不畅,就让他瞒了下来。鸢儿妹妹的事,是我不对。我只是心疼表哥......我怕表哥听了之后,不管不顾地跑出去......表哥的身体本来就还没养好,外面冰天雪地的,表哥的身体如何能受得住。” 她字字句句都在关心陆行知,倒是叫陆行知不好再迁怒于她。 “我知表哥担心鸢儿妹妹。姑母已经命人去报了官,等积雪消融过后,便会派人下悬崖底下去寻。鸢儿妹妹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宋嫣然话说的再好听,陆行知还是忍不住担心。 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活着的概率几乎为零。即便是侥幸活了下来,天寒地冻的,陆鸢那么娇气的一个小姑娘,她独自一人怎么活得下来。 她打小就没吃过苦! “不能等!我这就找人下去救她!”陆行知说完,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往外冲。 宋嫣然拦都拦不住。 小厮见到这一幕都吓傻了,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公子,已经宵禁了,就算要出去也得等到天亮以后......” 陆行知跑到院子门口,脚猛地顿住。 是啊,这个时辰,城门早已关闭,他如何出得去? 可让他坐以待毙是万万不能的。 陆行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宋嫣然扶着腰走上前去,脸上写满了担忧。“表哥,我陪你一起去找。” 陆行知这才察觉到她身子不方便,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嫣儿,方才是我一时激动说错了话,你别往心里放。” “表哥说什么呢。嫣儿岂是那般小心眼儿的人!”宋嫣然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对了,鸢儿妹妹的未婚夫婿不是太傅大人的得意门生么?或许,可以让他想想办法......” 她三言两语就把责任推了出去。 宋嫣然自然是不希望陆鸢活着回来了。 她帮着侯夫人管家那段时日,可是见过侯夫人给陆鸢准备的嫁妆单子的,不说那好几箱子的金银首饰,光是压箱底的银子都有两万两。 这个数字在侯府鼎盛时期或许没什么。 可如今,侯府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侯夫人牢牢地握着库房的钥匙,将财政大权捏在自己手里,她想从中捞点儿油水都不行。 抠门到姥姥家的侯夫人,却给了陆鸢两万两银子当陪嫁,这叫她心里如何能平衡? 那可是陆家仅剩的一点家底! 她肚子里还怀着陆行知的孩子呢,都不见侯夫人有什么表示,陆鸢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凭什么能够带走一半的家产? 宋嫣然心理早已扭曲,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故而,得知陆鸢出事,宋嫣然别提多高兴了。 陆鸢死了,陆家就不用给她准备陪嫁。 那些东西,以后都会是自己的。 听宋嫣然提起冯章,陆行知还愣了好一会儿。 说实在的,他根本就瞧不上冯章那等平头百姓。他一个穷书生,如何配得上他的宝贝妹妹!奈何陆鸢要死要活地非要嫁他,他也只能妥协。 可私底下,他却从未给过对方一个好脸色。 如今,要拉下脸来求人,他如何肯?! 宋嫣然作为他的枕边人,还不知道他的心思? 陆行知放不下身段,救人的事就只能一拖再拖。 陆鸢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小。 “求他做什么!他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白身,能在太傅面前说上话?” “你莫要被他骗了!” 在陆行知看来,冯章就是个想要攀附陆家的无耻之徒! 让他去求他?痴人说梦。 陆行知拂袖而去,没有瞧见宋嫣然脸上强忍的笑容。 第207章 诬告王妃是什么罪名 第二百零七章 诬告王妃是什么罪名 陆鸢到底是没救回来。 京府尹衙门带着衙役找上门时,告诉了侯夫人这一噩耗。 衙役们冒险下到悬崖底下,没有找到陆鸢,只在雪地里找到一些零碎的破布。经过丫鬟辨认,正是施粥那日,陆鸢穿的衣裳。 侯夫人闻讯,再一次晕厥过去。 宋家上下亦是悲痛不已。 尤其是宋家几位姑娘。 前些天还一起说话的人,突然就没了,想想就很恐怖。 整个宋宅都笼罩在阴翳的气氛当中,除了陆行知,其他人仿佛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老太太甚至还让宋夫人开始张罗起了丧事。 原本,这些都该侯夫人操持的。可如今她吐血昏迷,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陆家也没其他的长辈,只能宋家帮忙操心了。 一家子坐在一块儿商量的时候,陆行知发了疯似的大吵大闹。 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看到陆鸢的尸体,他绝不会承认她已经死了。 “行知,你莫要闹了!舅母知道你心里难受,但鸢姐儿坠崖是不争的事实,衙门的人已经确认过了。你难道想让她走也走的不安宁吗?” “是啊,鸢姐儿受了那么多的罪,还是早些入土为安的好。” 宋家人纷纷相劝。 只是,陆行知并不领情。 “鸢儿没死!” “衙门送来的只有她的衣物,不是尸身!” “悬崖那么高,掉下去岂能没事?”宋老太太唉声叹气。“况且,那地方经常有野兽出没,说不定......” 啃食干净这四个字,她到底是没忍心说出口。 “不,不会的!”陆行知脸色越发苍白。 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鸢儿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找她!”陆行知咬着牙跑了出去。 这次,他终于低头了。 他去找了冯章。 冯章神色哀戚,想必已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此事。 “舅兄,节哀。” 陆行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视着他。“你胡说什么,我妹妹没死,节什么哀?!冯章,你赶紧想办法,多派些人手去崖底找她!” 冯章明显愣了一下。“舅兄,衙门的人都说了,鸢儿她......” “我不信!没有看到鸢儿的尸体,她就没有死!” “你不是太傅的得意门生么?你这就去太傅府上求一求,有了太傅大人帮忙,衙役们办起差事来也能更勤勉一些。你快去啊!”陆行知在门口怒吼着,惹得周围的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冯章依旧好性儿,没有跟陆行知翻脸。 他一脸的为难地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有人叮嘱过了,不许我再......” “谁?”陆行知愤恨地咬牙。 冯章苦笑着摇了摇头。“算了,那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人......舅兄来年也要参加春闱,万一......” 他说一半留一半的,却更容易惹人猜疑。 是谁见不得陆家好? 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萧倾月!她怎么敢!”陆行知先是惊愕,继而就是不甘的恼怒。“鸢儿与她情同姐妹,她不说帮忙还落井下石,她怎么能......” 冯章见他相信了自己的话,于是又添了一把火。“她有什么不敢的,别忘了,你们陆家的爵位是怎么丢的!” 这一提醒,果然让陆行知失去了理智。 “萧倾月,这个贱妇!” “她的心肠怎能如此歹毒!” “不过是没履行婚约,就把陆家往死里整!” “鸢儿的死......说不定也是她暗中下手!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这就去官府告她!” “舅兄不可!”冯章假意劝道。“她如今可是贵为王妃,与她对上,咱们怕是没有多少胜算。” 陆行知的理智早就没了,他一心想要给陆鸢报仇。“王妃又如何?天子犯法与民同罪!我陆家是没落了,可也不能任由人欺负!” 他说完,甩开冯章的衣袖,就直奔着府尹衙门去了。 冯章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是又蠢又笨! 他不过稍稍挑拨了几句,他就信以为真了! 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敢污蔑王妃,陆行知他完了! / 璃王府 萧倾月刚用完早膳,就有丫鬟进来禀报。“王妃,京府尹徐大人来了。” 听到徐大人这个称呼,萧倾月不禁有些纳闷。 萧家和徐家以前的关系是不错。 可父兄不在了之后,两家就基本不怎么来往了,今儿个怎么突然上门了? 萧倾月犹豫了一阵,吩咐道:“请徐大人到前厅,我稍后便到。” “要我陪你一起见客么?”顾晏临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王爷不是要出门么?”萧倾月问道。 “不急这一时。”顾晏临想要给她撑腰。 一个时辰前,暗卫就将陆行知的行踪禀报给了玄一。 得知陆行知去衙门状告萧倾月谋害陆鸢,顾晏临只觉得可笑。 他凭什么状告堂堂王妃? 就靠他一张嘴? 状纸递上去,徐大人不能不管,所以才会来王府走这么一遭。 不过,这徐大人也是个人精。 他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衙役跟着。 如此一来,既是办了公事又卖了王府一个面子。 “可知是什么事?”萧倾月挑眉。 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位徐大人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一个人来的,想来不是什么大事。”顾晏临笑着执起她的手。“去瞧瞧也无妨。” 萧倾月想想也是。 两人携手去了前院。 徐大人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就见顾晏临和萧倾月携手而来。 他立马放下杯盏,起身朝着两人行礼。“下官见过王爷、王妃。” “徐大人不必多礼。”顾晏临开口应道。“请坐。” 徐大人再次拱手作揖。 不等萧倾月开口,徐大人便将陆行知去府衙状告一事当笑话说与两人听。“那陆公子,因为其妹惨死一时无法接受,竟疯魔了一样,见了谁都要咬上一口。” 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是认定了陆行知诬告。 萧倾月也觉得挺无语的。 她是没事做了吗,天天闲得盯着陆家人不放? 陆鸢失足坠崖,关她什么事? “没有证据,诬告当朝王妃,是何罪名?”萧倾月不搭理他们,不代表她就好说话。敢往她头上泼脏水,势必要付出代价。 第208章 心疼她,交给我 第二百零八章 心疼她,交给我 徐大人离开后,萧倾月的气还没消。 她真不知道陆家人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两个的不肯放过她,有任何不顺那都是她从中作梗。他们未免太瞧得起自己! “别生气,为了这种人不值得。”顾晏临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毛。“这起子小人,交给我来处置,嗯?” 萧倾月近来忙着年礼的事,根本就是分/身乏术。 王府就她一个女主人,又是新婚,届时迎来送往的人情不少。 萧倾月尽管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可王府岂是区区一个陆家能比的。光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她整理了好几天才理出点儿头绪。 这些有来往的人家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皇亲国戚,不能有半点儿马虎。 萧倾月当了几天家,脑袋都犯疼。 “以前这些都是谁在管?”她差点儿坚持不下去,想直接甩给得力的下人。 顾晏临笑着说道:“原先我病着,大都住在寺里,府里的一切事务都有管家打理。不过,逢年过节王府都是闭门谢客,实在是推脱不掉的,才来往一二。” 现如今,璃王成了亲,身子也一日好过一日,自然不好再和以前一样,躲在寺里不理事。况且,璃王身份尊贵,想要攀附的人多了去了,正好趁着年节结交一番。 这都还没过完年呢,请帖就堆积如山了。 顾晏临也头疼。 处理人际关系,本就是内宅妇人的分内之事,萧倾月想偷懒都不行。 故而,遇到其他的事情,她完全脱不开身。 “那一家子太讨厌了!”萧倾月靠在他的肩上,寻找着安慰。她好不容易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们却如同噩梦一样,还死缠着不放。 顾晏临揽着她的肩膀,很享受被人依靠的感觉。“我想办法把他们弄出上京,嗯?” 萧倾月早在成婚后不久就跟他坦白了和陆行知的那点儿事。 他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也接受了他,哪里还会介意这点儿破事,他高兴都还来不及。 在他看来,陆行知就是眼盲心瞎。 放着阿月这么好的姑娘都不要,非得喜欢宋嫣然那种心思歹毒的女人。 啧啧,他怕是还不知道,他的毒是谁下的吧? 萧倾月听他这么一说,感兴趣地抬起头来。“用什么名头呢?” 陆家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陆行知没有一官半职的,想在这上头动手脚都不行。 “污蔑本王的王妃,这个理由还不够么?”顾晏临轻抚着她的耳廓,眼神里满是爱意。 萧倾月张了张嘴。 还能这样? 萧倾月不是没想过动用关系把陆家彻底的解决,可又怕被人拿捏住了把柄,瞻前顾后谨言慎行的结果,就是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过两天就是宫宴了,你安心准备。剩下的,都交给我。”顾晏临心疼她为家事操劳。 在他的安抚下,萧倾月决定相信他一次。“好。” / 第二日,陆行知一大早就去了府衙门口。 他递了状纸,今日怎么也得讨个说法。 不等他开口,衙役就上千前把将他抓住,直接关进了大牢。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是原告,你们该抓萧氏,抓我做什么?” “我要见府尹大人!” 狱卒见多了他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上峰交代的事,他们可不敢怠慢。 所以,任凭陆行知如何喊叫,他们都一声不吭,锁上牢门就离开了。 陆行知气得满脸通红,再也没了读书人的斯文有礼,指着狱卒叫骂起来。“身为衙役,你们怎能如此黑白不分!” “我才是苦主!” “你们这么做,眼里还有王法吗?” “是不是有人给了你们好处,故意把我关起来折磨?是萧倾月那个贱人,对不对?!” “她害了我妹妹不够,还想害我!” “你们把她给我叫来,我要跟她当面对质!” 狱卒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轻蔑,如同在看一个傻子.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居然直呼王妃的名讳!” “你可知,污蔑王妃是何等罪名?”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真是死性不改!” “堂堂七尺男儿,竟学那妇人嚼舌根,真是给老侯爷丢脸啊!” “什么污蔑,那就是事实!”陆行知辩解道。“只有她跟我们陆家有仇,不是她还能是谁?!” “陆公子,奉劝你一句,祸从口出!” “无凭无据地就给当朝王妃泼脏水,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是吧?” 陆行知哪里听得进去劝。 他执拗的认为,肯定是萧倾月收买了他们。 “我要见徐大人!” “大人忙着呢,没空见你。”狱卒将火盆里的炭火拨了拨,悠闲的坐在一旁烤火。“你以为你是谁啊?想见谁就见谁?!” “就是!哈哈哈......他还当自己是世子呢!”另外一个狱卒无情地大笑。 被嘲笑的陆行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煞是精彩。 可不管他怎么闹,那两个狱卒就那么看着,全当看一场笑话。 这么冷的天,有人愿意贡献乐子,他们不会拦着。 还省了请戏班子的钱了。 陆行知喊道喉咙嘶哑,却仍旧没达到想要的结果,最后不得不服了软。 他从袖子里摸出几两碎银,低声下气地求狱卒们打开牢门放他出去。 狱卒接了银子,却没有开门的意思。 “不是咱们不肯,而是大人发了话,污蔑皇亲是重罪。” “陆公子啊,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璃王殿下!” “璃王殿下的病就是王妃给冲好的,疼她都来不及了。你非得往刀口上撞,怪得了谁呢?” “好好地在牢里待着吧。或许等璃王殿下消了气,就愿意放你出去了。” “璃王?”陆行知明显愣了一下。 他还以为,把他关起来是萧倾月的主意。 “萧氏,她竟能说动璃王?” 狱卒看他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璃王殿下不向着自己的王妃,难不成还向着你?” “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他就没有脑子这种东西,说了也是白搭。” 陆行知如遭雷劈。 他何时沦落到连小小狱卒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不该是这样的! 他是陆行知,上京最杰出的少年公子,是侯府未来的继承人! 他们怎么敢? 第209章 大出血换回儿子 第二百零九章 大出血换回儿子 屋漏偏遇连阴雨,说的就是如今的陆家。 陆鸢坠崖,生死未明,陆行知又闯祸被收监。 侯夫人闻讯,据说又吐了几回血,整个人蔫儿吧唧的,隐隐有了大去的征兆。 宋家请了不少的大夫来看,都说是抑郁成疾。 药吃了不少,但就是不见好。 侯夫人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叫心腹嬷嬷扶她起来。 说是要去府尹衙门。 嬷嬷见她病成这样,怕万一路上出点儿什么事,好说歹说,才将她安抚住。 “衙门那头,老奴已经去打点过了,暂时不会对公子用刑。”嬷嬷一边帮她顺气,一边说道。“其实只要公子认个错,是因为救妹心切,一时口不择言,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有句话她没有说。 陆行知向来骄傲,又岂会轻易向别人低头。 尤其,那人还是萧倾月,如今的璃王妃。 这头要是低了,以后都没办法抬起来了。 知子莫若母。 即便嬷嬷没有明说,侯夫人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行知不肯认错,是不是?”她喘着粗气问道。 嬷嬷张了张嘴,没有吭声。 侯夫人气得又是一阵咳嗽。 “夫人,您写封信劝劝公子吧。公子向来孝顺,一直都很听您的话。”嬷嬷说得都要落泪了。 她是陆行知的奶嬷嬷,一手将他带大,比跟自己的儿子相处的时间还要长。 看到他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嬷嬷很是痛心。 其实,早在他和宋嫣然勾勾搭搭的时候,她就委婉的提醒过。说正室还没进门,不宜和其他女子走得太近。可惜,陆行知不听,还觉得她是奴大欺主,一个下人竟然敢管主子的事了。 嬷嬷劝阻无果,只能帮着他遮掩。 惯子如杀子,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侯夫人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拿笔墨来......咳咳......” 嬷嬷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丫鬟将笔墨纸砚并一个矮几送到了侯夫人面前。 侯夫人挣扎着起身,拖着疲软的身躯在纸上书写着什么。她写一会儿歇一会儿,一封书信写完,花了整整一炷香时辰,衣衫都汗湿了。 搁下笔,侯夫人将书信交给了嬷嬷。“拿去给他,他会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的。” 陆家这一枝就只剩下陆行知这么一滴血脉,她不想他出事。 嬷嬷满口应下,而后急急地出了门。 她要亲自将书信送到陆行知手上。 衙门的人倒是好说话,给了银子就把人放进去了。 陆行知被关了几日,整个人都老实了。 嬷嬷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草垫上发呆。 嬷嬷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公子,你受苦了!”嬷嬷看着他颓废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她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取出里头的糕点和饭菜。那都是陆行知平时爱吃的。 “嬷嬷,是母亲让你来的吗?”陆行知反应过来,急切地跑到门边询问,眼里忽然就有了光。“母亲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救我出去?” “这里有好多老鼠,饭食也是馊的......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嬷嬷一边抹泪,一边说道:“是夫人叫老奴来送信的。” 她说着,将藏在衣袖里的书信递给了他。 陆行知迫不及待地拆了信,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等看完书信的内容后,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他有过无数的猜想,却没料到侯夫人的信里既没有安抚的话语,也没有帮着出主意,她翻来覆去就只有一个意思,让他尽快认错。 只有认了错,事情才有转机。 她怎么能?! 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之所以被关起来,就是萧倾月在背后搞的鬼。定是她在璃王耳边吹了枕头风,这才有了牢狱之灾。 他是无辜的! “认错,我为什么要认错!”陆行知烦躁地将信一把踩在脚下。 嬷嬷急得不行。“公子,保命要紧啊!”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马上就要春闱了,耽搁不得啊!” 听到春闱二字,陆行知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只是,让他承认错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大不了,我不告她了!这样总成了吧!”陆行知愤愤不平道。 他总觉得,萧倾月以权势压人,胜之不武。 嬷嬷看着他,欲言又止。 “嬷嬷,你去跟徐大人说,我撤回状纸。我不告了,让他放我出去!”陆行知喋喋不休。“等来年我高中,得了圣上的青眼,再来讨回这笔账!” 陆行知还做着高中状元的美梦。 嬷嬷连连答应。 她果真去见了徐大人,并将装着银票的盒子塞给了对方。“这是侯夫人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能通融。我家公子也是护妹心切,一时冲动做了错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吧......” 徐大人并没有打开盒子,而是无奈地说道:“下令将贵府公子下大狱的是璃王殿下,想救你家公子出去,还得先问过璃王的意思......” 他这是在给她指路呢。 嬷嬷会过意来,忙不迭回去给侯夫人递口信。 侯夫人救子心切,不得不大出血,命人拉了两口箱子去王府。那里头装着的,都是金银珠宝,每一样都价值千金。 顾晏临倒是不稀罕这点儿东西。 他本就没想过要杀了陆行知,而是想给他一点儿教训,好叫他知道,口没遮拦的下场。 东西他收下了,不过依旧没有松口。 侯夫人猜肯定是给的赔礼不够,又咬牙送了好些名贵的药材,这才在除夕的头一天把人赎了出来。 为了救陆行知,搭进去价值几万两银子的东西,侯夫人心情不畅,病情又加重了几分。 不过,有了这次的教训,侯夫人不敢再让陆行知出门,将拘在家里安心读书。 这一次,她的态度十分强硬,不管陆行知如何哀求,她都没允许。 “把人给我看好了!若是让公子出了这道门,我唯你们是问!”侯夫人将小厮们叫到跟前训话,话说到一半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陆行知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对,赶紧跪下来认错。“母亲,您千万保重身体!孩儿不闹了,什么都听您的!” 侯夫人见他这般,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210章 被小丫头吃得死死的 第二百一十章 被小丫头吃得死死的 “就这么把他放了?”顾晏临得知陆行知已经被陆家人接走,不禁有些惊讶。 萧倾月嗯了一声。“给的实在太多,没办法拒绝。” 她指了指地上的几口箱子。 那里头装的东西,都够养萧家那支军队半年了。 况且,要惩罚一个人,未必就得让他吃皮肉之苦。 对付陆行知这种不可一世的狂妄之徒,让他在生出希望后又被自己亲手毁灭,那才是真正的报复。 得知她的想法后,顾晏临赞许地点了点头。“是为夫想岔了。” 取消陆行知的科举资格固然能够让他栽个跟头,但他仍旧还有别的法子留在上京。只有让他彻底心灰意冷,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那就让他再逍遥几日。” 年关将至,终于迎来了一年当中最长的假日。 整个王府都挂起红灯笼,贴上新的对联,到处一片喜气洋洋。 “好久没这么热闹过来!”玄一一边指挥手下做事,一边感慨。 黄一,地一,天一难得意见一致,没有反驳。 璃王打小身子弱,为了保命一直养在寺庙里,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王府等同虚设。就算是过年过节,王府大都也是空着,冷冷清清的,没有半分喜气。 如今,王爷身体已然大好,整个王府也焕然一新,目及之处皆是一片红色,看着就喜庆。 “托王妃的福,咱们兄弟几个也能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黄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像尊弥勒佛。没了心里的那层担忧,他的身躯越发富态了。 玄一满是嫌弃地扫了一眼他手上的金戒指,道:“戴这么多,也不嫌硌得慌!” 黄一倒是对自己的这身装扮十分满意。“你懂什么,这叫贵气!” 入目皆是一片金色,多好看啊! 他们真不懂得欣赏。 地一难得没在外头执行任务,躺在屋檐上神了个懒腰。“每次见面都要吵,你们何不打一架?打输的那个,请喝酒!” 他是看戏不怕台高。 最近实在是太安逸了,总得找点乐子。 玄一一点足尖,飞上屋顶,挨着地一坐了下来。“毫无悬念的事,犯得着动手么?” “瞧不起谁呢!”黄一不满地拿眼睛横他。“我只是虚胖,身子灵活着呢。” 说着,黄一就起了招式,朝着玄一攻去。 玄一身轻如燕,一个鲤鱼打挺就躲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一招接着一招,从屋顶打到树上,又从树上打到湖面上,竟是不分伯仲。 地一看着热闹,吃着瓜子,别提多惬意。 “玄一,你身手退步了啊!” “黄一,你别故意放水,动真格儿的,不然一会儿输的很难看!” 一旁戴着面具天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如,我们也打一场?” 地一慌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哪儿敢跟你动手,又不是嫌命太长......” 天一是几人当中最神秘,武功也最深不可测的一位。 因为他要么不出手,出手必死人。 真正见过他出招的,坟头的草都几丈高了。 地一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两人说话间,下面的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 玄一以半招之差,赢了黄一。 “你使诈!”黄一恼羞成怒地吼道。 “你也没说不能取巧啊!”玄一露出八颗牙的笑容。 含冬拎着个食盒从外面进来时,刚好撞见这一幕。看着树上的红绸被扫落在地上,她的眉毛就不自觉地挤在了一起。 这些红绸可都是她们几个姐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系到树上的。 “含冬姑娘。”地一看到熟悉的身影,笑眯眯地朝着她挥了挥手。然后,他指了指院子中间的两人。“不关我的事,是他们打架弄掉的。” 听到含冬二字,玄一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小丫头,太难哄了。 他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飞快地蹲下身去捡,连连告罪。“对不住,我马上挂回去!” 黄一瞥见玄一心虚的样子,不禁暗暗吃惊。 玄一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还是在一个小姑娘面前。 他若没记错的话,这小姑娘是王妃的陪嫁丫头吧? “你也有份,赶紧帮忙捡。”玄一对上黄一探究的目光,拽了他一把。“这小丫头一会儿哭起来,你来哄?” 黄一脸上的肥肉颤了颤。 啊,那还是捡吧。 他们都是粗人,做不来这些。 两人乖乖地挨个儿捡东西,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含冬姑娘,你看看,我挂得对吗?”玄一陪着笑脸道。 含冬抿了抿唇,扯过他手里的红绸熟练地挽成花朵的样子。“照着这个样子弄。” 这下可把玄一难住了。 打打杀杀的,他在行,这种精细活儿,不适合他。 “我不会......”他挠了挠后脑勺。 含冬忍不住瞪他。 不会弄还这么胡闹?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含冬气鼓鼓地拿起另外一条红绸,开始挽花。“我只教一遍,看着些!” 相处得久了,含冬不像以前那么敬畏王府的这些侍卫了。 嗯,这是王妃给她们的底气。 王妃说了,王府的侍卫同她们一样,都是替主子办事的人,跟他们不用太客气。 王爷显然也是认同的。 她们自打跟着陪嫁到王府,可是将两位主子的恩爱看在眼里。 王爷对王妃很好,比起寻常相敬如宾的夫妻还要更加亲密。 两人走路时会牵着手,王爷还会给王妃夹菜。四下无人时,她不止一次瞧见王爷给王妃梳头,帮王妃整理衣袖上的褶子。 总之,是她从未见过的相处模式。 原先在将军府,几位公子和夫人感情也都很好,但依旧是以男子为尊。诸如给妻子提裙摆,梳头之类的场景,那是绝对见不到的。 她总觉得,王爷和王妃是不一样的。 王妃说了,不用对那些侍卫太过客气,她便记住了。 等到将所有的绸花全部归了原位,含冬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玄一也松了口气。 地一枕着胳膊,看着树下的两人,不由得啧了两声。 “玄一居然被一小丫头吃得死死的!”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冷酷侍卫头领吗? 真是够碍眼的! 第21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腊月三十,除夕夜。 太后娘娘依照惯例,在宫中设宴招待皇室宗亲。 顾晏临和萧倾月早早地就进了宫。 顾晏临去了御书房和小皇帝下棋。 萧倾月则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太妃们也都纷纷到了太后的宫里,显得十分热闹。 “阿月来了,快过来让哀家瞧瞧。”太后原先和太妃们说着话,听了宫女的禀报,忙将她传召了进来。 萧倾月身着华服,款款来到太后跟前行礼。 太后娘娘见了她,亲热将她叫到身旁坐下。 “这便是璃王的王妃。”她笑着向众人介绍道。 萧倾月于是起身,朝着各位太妃行礼。 按照辈分,她们都是萧倾月的嫂子。 “是嘉敏郡主的女儿?”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女人眯着眼睛瞅了瞅。她是先帝的惠贵人,比先帝还要年长几岁,曾是御前伺候的宫女。为先帝诞下一女后,晋封成了贵人。 只不过,她并不得先帝宠爱,产下公主后就没再侍过寝,位份一直停留在贵人,没再晋升过。 “是。”萧倾月笑着应道。“见过惠太妃。” 惠太妃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记性已经不大好。“好些年没见过嘉敏郡主了,她怎么没跟你一道进宫啊?” “惠姐姐你怕是糊涂了,嘉敏郡主......仙逝多年了!”离她近的韵太妃小声提醒道。 “哦......”惠太妃这才反应过来。 听人提及已经过世的母亲,萧倾月神色未变,但笑容却淡了几分。 家人的离世,是不能提及的伤疤。每提一次,就会痛一次。 太后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太医说,她得了很严重的病,健忘得厉害,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萧倾月摇了摇头。“她也是个可怜人,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惠太妃生的女儿,是先帝的大公主,封号玉珍。因为是长女,颇得先帝喜爱。然而,玉珍公主五岁时,却因为不慎失足,掉进太液池溺亡了。 因为她的夭折,惠贵人受了很大的刺激,险些跟着她一起去了。 等到她病好了之后,整个人就有些疯疯癫癫的,经常胡言乱语。因此,先帝从一开始的怜惜,常去她的宫里坐坐,到后来渐渐失去了耐心,彻底将她抛在了脑后。 要不是太后仁慈,对她多有照拂,惠太妃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 其他几位太妃,大都是生养过皇子皇女的。那些没生养过的,伺候过先帝的去了寺庙里修行,没侍寝过的各自被送回了家里。 能在宫里活到最后的,哪里是简单的人。 萧倾月跟她们打交道,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连最小的璃王都成婚了......” 萧倾月假装害羞道:“淑太妃看起来才三十出头的样子,哪里就老了!” “璃王近来身子如何了?” 萧倾月闻言,叹着气答道:“性命倒是无忧,只是亏空得厉害。吃着调理的方子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康健。” 璃王活过了十八岁的生辰,这是好些人都没想到的。 毕竟,国师推衍出来的结果,从未出过差错。 太后淡淡地瞥了那位太妃一眼,说道:“这都是璃王妃的功劳。哀家拿了她的八字给国师瞧,国师说她是个有大造化的,哀家这才下旨赐婚她与璃王。没想到,这一冲啊,还真把璃王给冲好了!” 萧倾月被赐婚给璃王的时候,可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太后娘娘的这一举动,也被人误解良多。 如今,璃王的命改了,不少人又马后炮地称赞太后英明,但对萧倾月的成见仍旧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说什么的都有。 “她不过是运气好,被太后娘娘相中,这才得以嫁入皇室!否则,她一个退了亲的女人,哪有资格当王妃?” “是啊,若非她八字太硬,又怎么会克死了所有的亲人?” 太后娘娘当着大伙儿的命提起国师,就是要替萧倾月正名。 连国师都赞过的人,又怎么会差?! 她和璃王就是天作之合! 太妃们听了太后娘娘的这番说辞,果然都笑着端起了茶盏。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开始,萧倾月终于得以喘口气。 “王妃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抱春跟在她身后,及时地递上了帕子。 “跟这些后宫的女人们打交道,比上擂台还要累。”萧倾月当真是佩服太后娘娘。面对太妃们的挑衅和刁难,她竟能稳如泰山,不气不恼。 果然是能做太后的女人! 抱春听了她的嘀咕,忍不住笑了。“幸亏王府里没有长辈!” 萧倾月连连点头。 顾晏临的母妃在生下他不久之后就去了,外祖一家又都镇守边关,鲜少回来。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人相处。 宫宴无非就是一大群人围坐在一起,说着吉祥话,你敬我酒,我敬你酒的,忒无聊。 好在顾晏临身体才刚好一些,有足够的理由推掉这些繁琐的礼节。 萧倾月也不用替他代劳,只用笑着坐在他身旁就好。 其他桌上都是推杯换盏,吆五喝六,唯独/夫妻二人这边略显冷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萧倾月以为可以就这么惬意到宫宴结束时,一道红色的身影施施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是热依娜公主。 因为受伤的关系,她便留在了北冥都城养伤。 大过年的,总不好让她一个人待在驿馆。于是,太后娘娘就把她也接进了宫里,以彰显泱泱大国的气度。 热依娜公主穿着一身红色的袄裙,身子轻盈,脸颊凹陷,整个人清瘦了许多。 她径直走到萧倾月的面前。“贵国有一句话,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前多有误会,还望璃王妃看在我年幼不懂事的份儿上,原谅则个。” “这杯酒,是我敬王妃的。”她说着,从酒壶里倒出一杯清凉的果酒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又给萧倾月的杯子里添上了一杯。 萧倾月看了一眼杯子,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以她对这位西凉公主的了解,她可不是个会轻易向人低头的主儿。 她放下身段给她赔礼道歉,肯定不是出自真心。 就是不知道,她又想作什么妖?! 第212章 鸳鸯玉壶 第二百一十二章 鸳鸯玉壶 “王妃是怕这酒水里有毒么?”热依娜睁着一双大眼睛,满是无辜地说道。 她说完,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而后一饮而尽。 她在用这种方式证明,酒水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萧倾月仍旧没有大意。 热依娜喝了没事,也可能是她事先服下了解药。 萧倾月端起杯子,拿在手上把玩着。 “王妃这是不可能原谅我么?”热依娜故意将姿态摆得很低,娇俏的脸上满是委屈。眼波流转间,尽是楚楚可怜。 换做别人早就心软了。 可被西凉死士刺杀过无数次的萧倾月不会。 “本王妃只是有些好奇。”萧倾月说道。“公主因何要向本王妃赔罪?我不记得与公主有过什么摩擦。” 除了上次在宫里比试射箭,两人私下岂是并没有多少的交集。 唯一能扯得上关系的,就是刺杀。 但这些事,热依娜公主肯定不会承认。 否则,就是蓄意破坏两国邦交。 热依娜公主被她这么一问,果然愣住了。不过,她反应很快,立马就想好了说辞。“因为之前我曾放话非璃王不嫁,还逼着王妃退亲......” “这件事,本王妃早就忘了,公主不必放在心上。”萧倾月若是斤斤计较,那便是中了热依娜的圈套。 热依娜咬了咬唇,说道:“王妃不与我计较,是王妃大度,但我却不能不懂礼数。” 热依娜再一次满上,一口饮尽。 她都将姿态摆得这么低了,萧倾月若还是执意不肯喝下酒,那她所表现出来的大度,就有些假了。 萧倾月正琢磨着要如何回时,一旁的顾晏临忽然伸手,端起了酒杯。“王妃身子不适,不宜饮酒。本王与王妃夫妻一体,这杯酒就由本王代劳吧,” “王爷!”萧倾月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拦。 顾晏临冲着她笑了笑。“没事。公主既是赔罪,想必不会在酒水里动手脚,本王饮一杯也无妨。” 不等他饮下,热依娜却突然夺过他手里的酒杯。“王爷想尝尝这果酒的味道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杯子王妃用过,还是换一只的好。” 她嘴看似淡定,实则手心都出了汗。 璃王身子虚,万一当场毒发,她可是就说不清了。 她说着,执起手里的白玉壶,重新给璃王倒了一杯。 这次,用的是他自己的杯子。 顾晏临晃了晃杯子里的酒,凑近闻了闻。“这味道......跟王妃手里的那杯似乎不大一样?” “怎么会呢?”热依娜心里咯噔一跳,赶忙否认。“同一个酒壶里的酒,自然都是一样的。” “那可不一定。”顾晏临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她手里的白玉壶。“本王听闻西凉王有一件宝贝,名为鸳鸯玉壶。” “此壶看着和普通的酒壶没什么区别,实则内有乾坤。”顾晏临一边说,一边拿着酒壶轻轻晃动。“若本王没猜错的话,这便是鸳鸯玉壶吧?” “这酒壶中间有一夹层,可以将药藏于其中。倒酒的时候,根据晃动的幅度,酒壶内的机关便会打开或者关上。倒出来的酒,也就成了两种不同的酒。” “璃王殿下真是爱开玩笑,这不就是把普通的酒壶!”热依娜眸色暗了暗,勉强能维持住笑容。 “哦,那公主敢不敢让本王替你倒酒?”顾晏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 “璃王殿下真是会危言耸听!”热依娜公主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赌,伸手就要拿回酒壶。“王妃不想喝就算了,本公主不勉强。” 顾晏临倒也洒脱,直接把酒壶给了他。 两国和谈期间,不宜闹出太大的动静。 给她点教训就好。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原先那些觉得萧倾月惺惺作态装大度的人,宛如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脸热得厉害。 “难怪璃王妃不肯饮下那杯酒,原来是真有问题!” “这西凉公主莫不是心虚?否则,怎么这么轻易就退下了?该不会,真如璃王所说,那酒壶有问题?” “如此玄妙之物,还是西凉的国宝,璃王是怎么知道的?” “西凉王当真是宠爱这个公主啊,连这么贵重的宝贝都舍得给她!” 一时间,席上议论纷纷。 坐在下首的楚郡王和郡王妃也狠狠地替萧倾月捏了把冷汗。 “这西凉公主着实可恶!幸亏阿月机警,否则就真的中了她的诡计了!”郡王妃捏着手里的帕子,一阵后怕。 楚郡王扫视着这位西凉公主,眼神冰冷。“敢谋害一国王妃,她怕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可见西凉并非真心实意想与北冥交好。”郡王妃对这位西凉公主亦是喜欢不起来,觉得她太过阴险。“这幸好是没嫁给璃王,否则折腾起来,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今日敢给萧倾月下毒,来日便能将毒酒带进宫里。 太后亦或是圣上有个什么好歹,璃王肯定要被牵连。 “如此心术不正之人,还是早些打发回去的好。”楚郡王皱着眉说道。 他们二人心思纯正,都是顾全大局之人,但其他宗亲就不一定了。尤其是那些垂涎热依娜公主美色的人,并没有觉得她做错什么,一双眼睛恨不得粘在她身上。 “我看那就是一把普通的酒壶,哪有璃王说的那么夸张!” “就是!真要有这样的宝贝,西凉王舍得将她随意送人?璃王肯定是想多了!” “女子善妒可是大忌!这个侄媳妇,我瞧着就不是个贤惠之人!” “她先前跟陆家公子订过亲,因为不同意男方纳妾,便任性地退了这门亲事,何其的荒唐!”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这是大不孝!如此不孝之人,也配做王妃?” 萧倾月退婚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至今扔被人诟病。 这些皇室宗亲一个个仗着身份,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乃嘉敏郡主之女,论辈分,还得管璃王叫表叔。太后也是病急乱投机,乱点了鸳鸯谱,生生地乱了辈分!叫我说,这门亲事就不能作数!” “对!不能作数!” “趁着两人尚未孕育子嗣,还是拨乱反正的好!否则,乱了规矩,日后到了地底下,如何跟先皇交代?” 这些人越说越理直气壮,竟想要劝说璃王休妻。 第213章 他可不是软柿子 第二百一十三章 他可不是软柿子 顾晏临看似温润如玉,但你若觉得他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就在某位郡王再次提及萧倾月不堪为正妃时,顾晏临当着那位宗亲的面,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成郡王倒是说说,谁才配做本王的正妃?”他嘴角勾勒出浅浅的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 成郡王妃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上前把成郡王给拽了回来。“璃王莫见怪。今年难得聚齐,你堂兄他喝得有点多......” 说着,她狠狠地拧了一把成郡王的胳膊警告了一番。 论辈分,顾晏临和成郡王是平辈。 但若是论尊卑,顾晏临乃北冥皇室嫡系,成郡王一脉则是旁支。顾晏临的亲王爵位是世袭,成郡王府再有一代就要沦为庶民了。 谁的身份更尊贵,一目了然。 成郡王喝多了,就喜欢说胡话。被人一撺掇,就跑去顾晏临面前刷存在感了。 “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以后还是把酒戒了的好。免得在圣上和太后娘娘面前失了礼数,平白叫人笑话。”顾晏临毫不客气地说道。 成郡王比顾晏临年长一二十岁,被他一通教训,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本郡王可是为了你好,不领情就算了,还如此出言不逊!” “本王的家事,就不劳郡王费心了!” “有那个闲工夫管本王的事,倒不如约束好府中子弟。本王可是听闻大理寺近来接到了好几桩案子,都是跟郡王的儿孙有关!” 成郡王不识抬举,那他就没必要给他留脸面了。 他不是喜欢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么? 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郡王府的丑闻抖落出来,让大伙儿都来瞧瞧,他成郡王府究竟都是什么货色。 “你休要血口喷人!”成郡王见众人朝他投来审视的目光,不禁恼羞成怒。“本王见你年幼,怕你吃亏,这才提点一二。没想到,你竟然恩将仇报,捏造谣言,败坏我成郡王府的名声......” “什么大理寺,什么冤案,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成郡王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肥胖的身躯气得发抖。 顾晏临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是不是谣言,郡王心里再清楚不过。或许,是想让本王把大理寺卿请进宫来,仔细地跟大伙儿说说?” 每年宫宴就是吃吃喝喝,你拍我马屁,我恭维你几句,忒无聊。 有热闹可看,大家自然是乐意的。 要论凑热闹,太后娘娘首当其冲。 “哦,究竟是什么案子,不妨说出来,让哀家听听。”太后最近几年日子过得清静,不用争宠,不用防备其他嫔妃,日子着实寡淡无趣。 成郡王跑去顾晏临面前挑衅时,她就注意到了。 觉得他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没脑子。没人怂恿几句,就舞到老九面前,真当老九是个软柿子,可以任由他拿捏? 他是不是忘了,老九曾经上过战场,还赢了西凉的三十万大军?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呢。 成郡王被点名,老脸有些挂不住。“太后娘娘,臣冤枉啊!那都是刁民不服管教,故意往郡王府头上倒脏水,您可要替臣做主啊!” 成郡王扑通一声跪在了大殿之上,声泪俱下地哭诉着。 那眼泪说来就来,比台上的戏子还要会演。 太后娘娘当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毕竟,璃王没必要撒谎。 只是,大过年的,又是家宴,不好把气氛闹得太僵。若是换做平日,她定要将大理寺卿宣召入宫了解事实真相,狠狠地奚落他一番。 小皇帝刚即位那几年,他们这些宗亲可没少在背后使绊子。 他们看似对他们母子尊敬有加,但私下却小动作不断,对先帝的遗诏颇有微词,大概是心有不服,觉得他们任何一个坐上皇位都比她的儿子强。 那几年,他们母子过得极为艰难。 而这份艰难里头,有一多半都是这些宗亲的功劳。 如今,小皇帝的皇位坐稳了,开始展露帝王的威仪,她的腰杆子也更直了,自然不用太顾忌他们。 “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太后娘娘沉下脸来。 成郡王一噎,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臣心里委屈.....” 成郡王妃见情况不妙,赶紧把他拉了起来。“太后娘娘恕罪,郡王他就是看到璃王康复,太高兴了,多喝了几杯......臣妾这就带他去醒酒。” 这会子,成郡王倒是不挣扎了,任由发妻将他拖了出去。 经过这么一遭,那些还想往顾晏临跟前凑的人纷纷坐了回去。 那碎掉的杯盏还在桌子上摆着呢,他们可不敢再去触霉头。 他们的脑袋,没有杯子结实。 见顾晏临如此维护萧倾月,热依娜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她自问比萧倾月年轻,比她更漂亮,家世也更显赫,为什么顾晏临就不能多看她一眼? 她懊恼地捏紧拳头。 要是方才的计划成功就好了! 只要萧倾月死了,她就可以让父王逼着北冥皇帝点头,把她嫁给璃王。 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儿。 “公主,鸳鸯玉壶留着始终是个祸患,还是尽早处理干净为妙。”她的贴身婢女在耳边小声提醒。 璃王当着众人的面提了这个壶的妙处,必定会引起不少人的觊觎。 热依娜打死也不能承认。 否则,谋害王妃的罪名一旦成立,她将变得很被动。 只是,她到底舍不得这个宝贝。 “这是父王赠予的宝物,如何能损毁?!” 婢女低下头去,说道:“可若是不毁掉,北冥皇帝查明真相,肯定会以此为把柄。到那时,将公主胡乱赐给某位臣子,岂不是要打乱整个计划?” 这婢女是她的舅父送给她的。 之前那些,都被她杀得差不多了。 所以,尽管她的话不中听,热依娜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非打即骂。 热依娜脑子很乱,一时无法抉择。 婢女趁机将一个普通的酒壶换走了她手里的那只。“奴婢将此壶交给国舅大人,看能否安然无恙地带出宫去。” 热依娜纵然再舍不得,也只能任由她把玉壶拿走。 一个婢女的离开,并未引起察觉。 但萧倾月却注意到了。 她招了招手,命人传话给禁军首领,叫他带人密切监视那个婢女。 不出所料的话,她应该是去处理那把鸳鸯玉壶了。 第214章 不要轻易得罪她们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要轻易得罪她们 萧倾月和顾晏临进宫赴宴,只带了两个贴身随从。 其他的侍卫都等候在宫门口。 想要在宫里出手,着实不太方便。 她得顾忌太后和皇帝的颜面不是? 于是,这禁军教头的身份就派上了用场。 虽说官职不高,但她相信,禁军统领会卖她这个面子。 果然,抱春将她的话带给那位谢统领之后,他便找了两个机灵的手下,尾随那个西凉的婢女离开了。 禁军统领名叫谢寅,是镇国公的外甥,十八岁中了武状元,之后便在禁军当差,二十八岁时,被先皇提拔为禁军统领。 先皇驾崩后,他仍旧牢牢地坐在这个位子上,深得圣上和太后的信任。 面对这位位高权重的大统领,抱春态度十分恭敬。“有劳统领大人了。” “姑娘客气,这本就是在下职责所在。”别看谢寅长相粗犷,实则粗中有细。他能够坐在这个位子上,必然有他的出众之处。 抱春再次朝着他福了福身,转身回到了萧倾月的身边。 谢寅眯着眼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她长得有几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一时没想起来,只得作罢。 宫宴接近尾声时,一个禁军就拿着那把沾满了泥巴的壶回来了。 “统领,我亲眼看见那婢女将它埋在了御花园的桃树下。等她走后,我拿了把差不多的壶把它换出来了。”那手下也是个人精,还知道弄个假的换回去。 “做的不错!”谢寅一边擦拭着壶身的泥巴,一边赞许道。 “都是统领大人教导有方。”小兵陪着笑脸道。 谢寅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丢给了他,以此作为奖励。 他对手下向来大方。 尤其,是会办事的手下。 谢寅拿到玉壶后,仔细检查了里面的构造,果然如璃王所说的那般,里头别有洞天。确定是真的鸳鸯玉壶后,他便避开众人的视线,将它送到了杜公公手里。 杜公公心领神会,将这个宝贝收好,打算等宴会结束后献给年轻的帝王。 “谢大人有心了。”杜公公扯着嗓子笑道。 “若非璃王妃提醒,这壶怕是要丢了。”谢寅并不贪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整地讲述了一遍。 杜公公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未减半分。“王妃是个伶俐人,谢统领又会办事,圣上得二位相助,何愁北冥不兴盛?” “公公谬赞了。” 两人寒暄了一番,便各自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 宫宴结束后,太后娘娘单独留下了顾晏临和萧倾月。 “璃王妃没事吧?”太后娘娘想起那掺了毒的酒水,不禁一阵后怕。 “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无碍。”萧倾月并未碰到酒水。 “真是胆大包天!众目睽睽之下,都敢往酒水里下毒!”太后娘娘放下心来后,又开始数落起了热依娜公主。“真当咱们北冥人好欺负么!” “臣妾当然不好欺负。”萧倾月安抚她道。“臣妾打算以牙还牙,也让她尝尝被人下毒的滋味。” 她说的敞亮,一点儿都不怕被人拿住话柄。 太后娘娘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哀家就知道,你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 “你打算给她下什么毒啊?”她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会伤及性命,却又能让她痛苦的毒。”萧倾月一本正经地回答。“先前陶大夫给王爷治病时,留了不少的制毒方子,改日臣妾拿给太后娘娘瞧瞧,看看哪种更合适。” 两人竟当着皇帝和璃王的面讨论了起来。 痒痒粉会让人浑身起疹子,奇痒无比,但又不能挠,挠破了就会留下永久的疤痕。 一/泻/千/里吃了会拉肚子,而且不拉够七天七夜毒性都消不掉。 再有就是能让肚子鼓起来的药,随着时间的推移,肚子会越来越大,如同有孕的妇人一般。其实内里就是气体,通过排气就能让肚子憋下去。 只不过嘛,排气的过程有些骇人。 那屁声很响,还夹杂着恶臭。 而且,自己还无法控制。 想想那场景,啧啧啧......有够丢人的! 顾晏临和皇帝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惹这二位生气的好。 “皇叔,时辰还早,不如咱们再手谈一局?” “我正有此意。” 两人默默地退后几丈,挑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等到萧倾月和太后娘娘商议完,两人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母后打算如何处置那西凉公主?”在宫里没办法动手,会落人口实。但在宫外就不一样了,谁知道她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呢? 从西凉大老远地来到北冥,水土不服也很正常。 太后娘娘笑得眉眼弯弯。“哀家和璃王妃一致认为,可以将这几种药轮番让她试一遍。反正死不了人,顶多就是难受一阵子。” “省得她再来找阿月的麻烦。” 小皇帝藏在袖子下的手抖了抖。 够狠! 顾晏临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敢对他的爱妻下毒,付出再大的代价都不算过分。 在回王府的马车里,萧倾月忽然想起来问道:“我这么对热依娜公主,会不会太过分啊?” 顾晏临握了握她的手,道:“只要不弄死,怎么都行。” 热依娜代表着西凉,是来和亲的。 她若是死在上京,西凉便有借口再起战事。 北冥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年,百姓休养生息,能不打仗是最好。 萧倾月听完他的话,微微松了口气。“对了,那位谢统领,你对他有多少了解?” “怎么忽然想起他来了?”顾晏临问道。 “方才,欠了谢统领一个人情。”她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顾晏临仔细回忆了一番,道:“我只知道他是镇国公的外甥,宣武二十三年的武状元。发妻早逝,至今未续弦,膝下有一子一女。” “谢寅此人并非外表看起来那般粗枝大叶,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若是想知道更详细的,可以问地一,他负责打探消息。” 跟在马车旁边的地一隐约听见两位主子的谈话,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听我说谢谢你...... 第215章 徐家丢失的女儿 第二百一十五章 徐家丢失的女儿 谢寅除夕夜都在当值。 等回到府上,已是第二天早上。 一夜未眠的他,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他简单的沐浴过后,正要躺下,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翻身下床,来到书案旁,提笔在纸上一阵勾勒,不多会儿,一张女子的面庞便跃然纸上。那眉眼,那鼻子那嘴,惟妙惟肖,仿佛真人就在眼前一般。 这便是他的过人之处。 不仅是过目不忘,还画的一手好丹青。 待墨迹吹干后,他拿着画像仔细端详起来。 “难怪觉得眼熟......竟与元娘生得有几分相似......” 元娘,就是他死去的发妻。 元娘出身名门,曾祖父曾任太傅,父亲和几位叔父皆在朝为官,族里更是出过好几位御史。 两人一个出自书香门第,一个出身武将世家,本没什么交集。 有一回,他陪姑母镇国公夫人去寺里上香,恰好见她被几个纨绔子弟拦住去路,便出声喝退了那群人。没想到,惊鸿一瞥间,两人竟互相看对了眼。 经过好一番波折,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惜,元娘在生产时大出血,产下一对龙凤胎后便香消玉殒。 谢寅轻轻抚摸着画像上的人,不由得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可真快,元娘都走了十年了。” 他的一双儿女,马上满十周岁了。 元娘去世后,他难过了好久,并在她的坟前发誓,一定好好养大他们的一双儿女,终身不再续娶。 他不是随口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做到了。 元娘去世刚满一年,家里便隐晦的提起,想给他续弦。说孩子还小,不能没有人照顾,都被他严词拒绝了。 元娘去世第三年,岳父母瞧着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着实辛苦,想再嫁个女儿过来帮忙照顾孩子,也被他婉拒了。 在禁军当差,平时大都住在宫里,一个月能有三五日在府里还算是好的。 何必再耽误别的女子? 他不光是不娶妻,连小妾都没有。 有人说他对发妻念念不忘,以致于她去世多年,都不肯让别的女子占了她的位子;也有人说他在救驾的时候伤了身子,已经对女人提不起兴趣。 每每听到这些谣言,他都付之一笑,根本不在意。 “老爷,您画的是夫人?”小厮在一旁伺候笔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谢寅瞪了他一眼,将画像收了起来。 这小厮是元娘的陪嫁,因为人机灵,被他留在了身边。 “我记得元娘曾提起过,她下头还有一个妹子,打小走失了?”他想了想,问道。 小厮愣了愣。“是有这么回事。那年上元节,夫人带着府上的姑娘们出门看花灯,结果遇到了拐子。一眨眼的功夫,八姑娘就不见了......” “那年,八姑娘几岁?”谢寅又问。 小厮回忆了一番。“好像是四岁。” “这么算起来,她若是还活着,今年也该十九了......”谢寅摸着下巴,又回头看了看那副画像,隐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璃王妃身边的那丫头,会不会就是元娘的妹妹八娘子呢? 这不能怪他多想。 实在是抱春的长相跟元娘生得太像了! 就连性子都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谢寅想到这里,哪里还睡得着。 只是贸然登门,显得有些莽撞。 他琢磨了一番,吩咐小厮备上一份厚礼,又把脸上的胡子刮了刮,打算去璃王府一趟。 正月初一,去拜个年。 / 萧倾月和顾晏临守岁到子时才歇下,天还不亮又起来祭祀,刚忙完准备睡个回笼觉,就听见丫鬟进来禀报,说谢大人来了。 萧倾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谢大人是谁。 “禁军统领,谢寅?” “是的,王妃。”抱春递过来一方热帕子。 萧倾月洗了把脸,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些。“王爷呢?” “正在前厅待客呢。”抱春重新帮她挽了发髻,戴上了一支华贵的钗子。 谢寅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他的一双儿女。 男宾有王爷,女眷自然得由她这个王妃来招待。 尽管这女眷只有十岁,还是个黄毛丫头。 萧倾月梳妆妥当,这才去偏厅见了谢家大姑娘。 “见过王妃。”谢盼儿见萧倾月从帘子后走出来,立马起身行礼。 别看她还是个孩子,礼数倒是周到。 “过来。”萧倾月对孩子向来没什么抵抗力,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谢盼儿乖乖地上前,眉眼低垂,并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这些,都是嬷嬷教的。 王妃身份尊贵,就算好奇也不能直勾勾地看着。 她很听话,做得很好。 萧倾月却觉得她有些拘谨了。 明明是个孩子,非得学大人的样子。 “用过早膳了吗?”她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碟糕点,捻起一块递到她的嘴边。 谢盼儿似是惊讶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来。 “啊。”萧倾月开口道。 小丫头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 萧倾月趁机将一块梅花形状的糕点塞了进去。“好吃吗?” 小丫头连连点头。 萧倾月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表示很满意。“喏,这些都是你的。” 她将整个盘子都塞到了她手上。 小丫头想象过无数次王妃该有的样子,真的到了她面前,却发现那是个很好相处的大姐姐,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一大清早就来拜年,肯定是没时间用膳的。”抱春见她吃得嘴上满是碎屑,拿着帕子帮她擦了擦。 这个举动,让谢盼儿眼眶微微泛红。 她不止一次在外祖母的房里见过已过世母亲的画像,眼前的这位姑姑和她的娘亲的确有几分相似。 想到父亲交代她的事情,她忍住泪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位姑姑怎么称呼?” 抱春笑了笑,道:“我名抱春。” “字怎么写?”谢盼儿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 抱春于是蘸了蘸茶水,一笔一划地在桌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能够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大都是能识文断字的。 抱春的字虽不如主子写得那般好看,却也十分工整。 “原来是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谢盼儿继续打听。 萧倾月见她们聊得来,便没有插嘴,由着她们去了。 第216章 当她是敛财的工具 第二百一十六章 当她是敛财的工具 “谢家大姑娘和抱春姐姐真是投缘!” “是啊!抱春姐姐性子沉静,鲜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呢。” “你们有没有发现,抱春姐姐和谢家大姑娘的侧脸有几分相似?” 抱春陪着谢盼儿说话,若夏几人则在一旁给萧倾月端茶递水。 萧倾月听见她们闲聊,好奇地打量起谢盼儿的长相来。 还真别说,跟抱春有六七分相似。 若非知道抱春的身世,她还以为她们有血缘关系呢。 抱春是萧家的家生子,她爹娘都在府里做管事。 前些时候,抱春还往家里送了不少东西。 不过奇怪的是,抱春的家人很少露面。每次有什么事,都是叫人给抱春带话,让她得了空回家说话。 “你们可有见过抱春的家人?”萧倾月忽然开口问道。 若夏最先反应过来,话匣子一打开,叭叭叭就说了一堆。“见过啊!抱春姐姐的爹娘如今住在城外,帮王妃打理陪嫁的庄子呢!” “他们每次来都不怎么爱说话,和抱春姐姐也不亲热。” “有一回,是抱春姐姐的嫂子来的,说是婆母病了,想问她拿十两银子看病。我当时还纳闷儿来着,抱春姐姐的月银每个月有五两,除了留下一些日常花销,其他的都拿回去给她爹娘了,按理说,不会连吃药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我还替抱春姐姐打抱不平来着。合着他们一大家子全靠抱春姐姐养着,完全把抱春姐姐当成了敛财的工具!” 若夏越说越气愤。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府里,已经记不清家人长什么样了,他们也没来找过她。这样其实也还好,谁都不惦记谁。 抱春不一样,她有爹娘,有兄弟姐妹,而且不止一个。她原本该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事实却恰好相反。他们非但不疼抱春,还无止尽地索取。 她升了大丫鬟后,月银涨了不少,加上平日里主子们的赏赐,这些年可是攒下了不少的家当。 抱春呢,却仍旧只有那么几两碎银子。 “王妃,您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贪得无厌的家人!”若夏气不过。 萧倾月支着脑袋,若有所思。 难不成,抱春是他们捡来的? 否则,怎么会盯着她一个人吸血呢? “你们见过她爹娘,抱春跟他们长得像么?”萧倾月感兴趣地问道。 若夏几个纷纷摇头。 “一点儿都不像!” “抱春姐姐长得可比他们好看多了!” “她和家中的姐妹没一个长得相似的!” 萧倾月听到这个答案,感到很不可思议。 恰好此时,谢府的丫鬟走上前来行礼,说是时辰不早了,老爷在外头催促,要接大姑娘回府了。 谢盼儿却拉着抱春的手不肯放。“抱春姑姑跟我一道回谢府,好不好?” 抱春一脸的为难。 她的贴身婢女赶紧解释道:“我家大姑娘跟姑娘说笑呢。姑娘长得与我家夫人有几分相像,大姑娘兴许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与姑娘亲近。” 抱春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 她就说嘛,王府与谢统领府上素无往来,怎的会突然造访。 原来是因为她这张脸。 昨儿个在宫里,她就察觉到谢统领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异样。 她不动声色地挣脱谢大姑娘的手。“多谢谢大姑娘厚爱。只是,婢子身份卑微,可不敢与谢夫人相提并论。” 谢盼儿怔怔地看着松开她的手,眼里瞬间泛起了水花。 抱春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撇开头去。 虽然不清楚谢统领打的什么主意,但她实在是没兴趣做别人的替身。 她是王妃的丫鬟,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王妃身边。 抱春的脸色沉了下来,表明她是真的很介意这件事。谢盼儿的丫鬟忙屈膝道歉。“是奴婢说错了话,抱春姑娘莫要往心里去。” “我家老爷还在前院等着,这便告辞了。”说着,她扶着谢盼儿站起身来。 谢盼儿不舍得看向抱春,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丫鬟离开了。 萧倾月目送主仆二人离开,回过头来安抚抱春道。“她们的话,听听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你是我的丫鬟,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 萧倾月知道,抱春不乐意跟谢家人接触,以后若是谢家人再找上门来,她自然会帮她拦着。 抱春感激地朝着萧倾月福了福身。“婢子谢过王妃。” 外院,谢寅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宝贝闺女哄着眼眶从影壁后走出来。 “盼儿,谁欺负你了?”谢寅一把将她抱起,心疼地帮她擦着眼泪。 不得不说,他对一双儿女是真的好。 只要不上职,他就会在家陪着他们。或是教他们习武,或是带他们去马场骑马,亦或是去市集上闲逛。不像其他家族的男子,总是高高在上,摆着长辈的谱儿。 他算得上是个慈蔼的父亲。 谢盼儿搂着他的脖子,小声抽泣着。“我想把抱春姑姑接回家里,她不同意。” 谢寅还当是什么事呢。 “抱春姑姑是王妃的人,当然不能跟你回家了。”他耐着性子解释道。 “为何?”小丫头眨着眼睛问道。 “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谢寅解释道。 “那要怎样,才能让抱春姑姑愿意跟我们回去呢?”小丫头自打见了抱春之后,就再也忘不掉了。虽然她和哥哥有父亲疼爱,可他到底是个男子,照顾起她来多有不便。 她渴望有个疼爱她的母亲。 每回去外祖府上,看到其他表姐妹都有母亲,就她没有,她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不过,谢盼儿很懂事,并未在人前表现出来。 可再怎么懂事,她也只是个小姑娘。 “爹爹,你帮盼儿想想法子。”她扯着谢寅的衣角晃着。 谢寅沉默片刻后,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小丫头的表情立马阴转晴。 “真的?” “那咱们这就去外祖母家!” 谢寅暂时将此事敷衍了过去。 可他也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 离开王府时,他忍不住朝着后院方向瞅了一眼。 如果真如他猜想的那般,或许事情就简单多了! 第217章 半斤八两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半斤八两 谢家父女离开后,抱春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 谢大姑娘的话,到底是让她听进去了,也因此心烦不已。 四个大丫鬟住在同一个屋,今日刚好是知秋和她一起当值。 知秋是四个大丫鬟里头最不像丫鬟的一个。 她长得太过出众了。 而且,言行举止都十分得体,比小门小户的官家千金还要有派头。 春夏秋冬四个丫鬟是嘉敏郡主帮萧倾月挑的。 或许是觉得丫头长得好看会让人心情舒畅,又或许是考虑到萧倾月嫁人后一旦有了身孕,不方便伺候夫君时需要从丫鬟里头抬一个开了脸做通房,在挑选丫鬟的时候,她费了不少的心思。 这四个丫鬟,有性子沉稳的,比如抱春。有性子活泼会来事儿的,比如若夏。有话不多但办事牢靠的,比如含冬,再有就是知秋这种姿容艳丽,可以红袖添香的。 相比起其他三个丫鬟,知秋的存在感很低。 萧倾月只有需要人伺候笔墨时,才会想起她。 别看她最不受重视,但却有一手好医术,还做得一手好吃食,是个跟容貌有着强烈反差的姑娘。 抱春频频走神时,她便注意到了。“抱春姐姐可是还在想着谢大姑娘的话?” 抱春叹了口气,没有瞒她。“虽说童言无忌,可心里到底是不太舒服。” 她以为谢寅是看上了她那张跟亡妻相似的脸,对他别有用心。 事实上,谢寅确实是有所图。 只不过嘛,却是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 顾晏临从外院回来,正在屋子里与萧倾月说话。 “谢统领突然登门,可是有什么事?”萧倾月不是个爱拐弯抹角的,直接开口问了。 “他想向王妃打听一些事。”顾晏临见她半眯着眼睛,索性脱了鞋子,上了榻,依偎在一起说话。 萧倾月好奇地皱眉。“跟我有关?” “是跟你的丫鬟有关。”顾晏临答道。 萧倾月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抱春?” 顾晏临笑着点头。“他想知道,抱春的身世,何时进的萧府当差,可有亲人在世。” 萧倾月越发好奇了。“难不成,是觉得抱春身世有异?” “不好说。”萧倾月身边的四大丫鬟,顾晏临多少了解一些。她们七八岁时就跟在萧倾月身边了,大都是萧家领养的或者家生子。 被卖到府里的,好像就一个知秋。 若夏和含冬是孤儿,无父无母。 抱春倒是父母健全,还有兄弟姐妹好几个。 若谢寅问的是四人中的另外三个,他并不会觉得奇怪。 可偏偏是抱春。 “听若夏说,抱春与她的爹娘长得并不像,除了每个月找她要银子,平时并没有多少来往。”萧倾月忽然就来了兴趣。 莫非,抱春的身世,当真有蹊跷? “如果想知道,可以让地一去查。”顾晏临手下的人闲着也是闲着。 地一心里那个苦啊。 什么时候,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归他管了?不是还有玄一嘛! 他是王府的侍卫,这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玄一笑得一脸得意。“兄弟,辛苦你啦!” 只不过,他没高兴多久,主子接下来的一番话,立马让她笑不出来了。 “地一不是在查谢家的事嘛,怕是分/身乏术。这事,就交给玄一吧,他性子比较和善,和萧府的下人也熟。” “嗯,那就交给他去办。” 这时候,轮到地一笑话玄一。 “主子果然一碗水端平。兄弟,这事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你们俩半斤八两,谁都别笑话谁!”天一突然从暗处走出来,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 地一和玄一的脸同时一僵。 异口同声道:“为什么我们几个忙里忙外的,你可以躲清闲?” “我只会杀人。”天一的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玄一和地一气得直咬牙。 说得好像谁不会杀人似的! 不服归不服,主子有令,他们还是乖乖地去执行了。 当天夜里,玄一就摸到了城外庄子上打探情况。 正如萧倾月所说,玄一的确很适合做探子。 他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经过易容乔装,很快就跟庄子附近的人打成一片。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左邻右舍,家长里短。 这里头,就有抱春的爹娘。 “你说老李头儿啊?他现在可享福啦!” “他家大丫头在将军府当差,听说还跟着主子陪嫁到了王府,可风光啦!每个月的月银都有好几两银子,他们什么都不干,都不愁吃不愁穿了!” 玄一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道:“那他家闺女运道确实不错!” “何止啊,他那闺女还孝顺。每个月的月银几乎全拿回了家里,自己就留几十个铜钱。” “别人家吃的都是糙米,他们家吃的却是白面和精米,听说一斗贵好几百文钱呢。” “瞧见旁边那个小院子没,据说就是老李家新盖的房子,还说了镇子上的一个大户家的闺女,眼瞅着就要去提亲了!” 玄一看着那座两进的新宅子,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去。 他越发肯定,抱春姑娘跟这家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试问,有哪家的父母会如此大肆挥霍女儿辛苦攒下的钱?换做寻常百姓,心疼都还来不及。 这姓李的一家人,肯定有问题。 入夜之后,玄一便偷偷潜入庄子,准确找到了老李头一家的住处。 老李头有两子三女,此刻全都挤在一间屋子里商量着什么。 “爹,为了建房子,家里的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得去王府一趟,找大姐再要一些?”最先开口的是李家的小女儿李桃。 她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相并不出众,小眼睛,塌鼻子,嘴角还有一颗黑痣,怎么看都跟抱春没有姐妹相。 老李头抽了口旱烟,道:“今儿才初三,过了十五才发月银。” 李桃却并不这么认为。“大姐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不是只有月银拿的,平日里赏赐肯定也不少。这么多年过去,肯定攒下了不少家当,随便拿出一件儿来,都够大哥娶媳妇的聘礼了!” “是啊,爹。大姐虽说每个月的月银都悉数送回了家里,可赏赐却是一样都没给过咱们。”排行第二的李/梅也忍不住插话道。 李家的孩子取名很随意,都是根据出生的年月来定的。 生在吃桃的季节就叫李桃,生在寒冬腊月就叫李/梅。抱春最开始的名字不叫抱春,她的本名叫李杏儿,抱春是进了萧府后主子给改的。 听她们姐妹俩这么一说,老李头心动了。 第218章 抱春的身世 第二百一十八章 抱春的身世 玄一蹲在屋顶上,越听越冒火。 这一家子,可真不是东西。 每个月几两银子还不够他们花的,居然又把主意打到了抱春姑娘的赏赐上。 他们当真以为在贵人身边当差是件轻松的活儿? 也就是王爷和王妃性子好,不苛待下人。 瞧瞧别个府上的丫鬟,动不动就要受罚。主子不高兴了,她们就是出气筒,被打死了只能认命。 他们在庄子上吃香的喝辣的,不用看主子脸色,不用起早贪黑,拿着抱春的银子却一点儿都不体谅她当差辛苦,还变本加厉想要索取更多。 简直贪得无厌! “你们怎么说?”老李头并没有马上做决定,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婆娘和两个儿子。 老李头的婆娘亦是一副刻薄相,尖嘴猴腮,眼神犀利,看着就不好惹。 他的长子是个木匠,算是子承父业。长得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人高马大,举止粗鲁,与老李头长得有八分相似。 小儿子倒是生得白白净净,一副读书人打扮,一双眼睛却充满了算计。 可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没有一个跟抱春长得相像的。 玄一实在很难想象,他们是抱春的家人。 “等过了年,就要去张家提亲了。张家可是镇上的大户,聘礼少了,怕是会被人瞧不起。大郎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相上一个中意的,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帮他把人娶回来!”他婆娘说道。 张家是镇上的富户,祖上传下来几十亩地,还开了好几间铺子。 虽说士农工商,商户排在最末尾,可平头百姓娶妻不像高门大户,没那么多讲究。 只要女方家底殷实,陪嫁多,那就是好亲事。 他们才不管什么地位对不对等之类的。 真要算起来,他们还是在萧家当下人的,还比不上人家呢。 为了能顺利定下亲事,李家就必须拿出诚意来。 因为前不久刚盖了房子,他们手头紧巴巴的,根本拿不出像样的聘礼来,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抱春的身上。 “她给的已经够多了......”老李头到底还是有所顾虑的。 毕竟不是亲生的。 万一叫她亲生爹娘找来,知道她被欺负了,岂会善罢甘休? 婆娘瞪了他一眼,道:“好歹养了她一场,让她回报一二怎么了?” “当初,要不是咱们把她从河边捡回来,她早就没命了!” “为了给她看病,我可是连自己的陪嫁首饰都卖了!” 婆娘越说越觉得委屈。 事实上,她当初之所以会救人,可不是发什么善心,而是瞧着小姑娘穿着绫罗绸缎,手上还戴着银镯子,觉得有利可图,这才把人带回来。 她想着,若姑娘的家人找上门来,或许能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给她一些赏钱。 哪曾想,过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始终不见姑娘的家人寻上门来,这才彻底死心。 她当时那个后悔啊,觉得不该花那么大的价钱把人救回来。 再后来,抱春懂事了,就把人送到了将军府里,想着多一个人当差就能多一分收入。没想到,还真被选上了,而且还是跟着萧家最得宠的幺女。 打那之后,抱春就成了李家的银袋子。 这十数年来,抱春的月银基本都花在了他们身上,自己留下的少之又少。 提到当年的事,几个小的都露出了见怪不怪的表情。 这事儿,爹娘每次起了争执就会拿出来说一遍,他们都听腻了。 “爹,反正她以后都是要嫁人的。到那时,她未必肯再给咱们银子了。不趁着这个时候狠狠地捞一笔,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是啊......三哥进学的束修,大姐的嫁妆,还有我的衣裳首饰,亲戚间的往来,哪一样不得花钱......” 在儿女们的轮番劝说下,老李头只得点了头。 “行,等过了十五,我便去王府一趟。” 听说要去王府,李桃眼眸闪了闪。“爹,您带我一起去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王府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嘴巴嘴甜的一个,平日里多有得宠。 老李头本不想答应的。 要知道,王府规矩森严,可比将军府要严格多了。若是行差踏错一步,搞不好就要惹来杀身之祸。 可李桃儿缠得没办法,他婆娘又一再的劝说,他只好答应了下来。 玄一在屋顶听了半天,直到他们各自回屋歇下,这才悄然离开。 他回到王府时,已经是清晨。 顾不上歇口气,就怒气冲冲地去了后院。 气人太气人了! 他一定要好好儿跟主子说道说道。 那李家,就没一个好人! 然而,王府后宅早已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了。 萧倾月嫁过来后,他们这些侍卫就只能在外院当差,不经传召不得擅自踏入。 玄一也是太着急了,一时忘了这个规矩。 等到他清醒过来时,人已经落在了正院门口。 “什么人?”含冬听到动静,立马从屋子里飞身而出。 当看请院子中的人是谁后,眉头就高高地皱了起来。“玄侍卫,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找王爷,有要事禀报。”玄一正想拿这个当借口,忽然想到含冬是王妃跟前的大丫鬟,这事说给她听,她可以更好的共情,得知抱春的遭遇定会一五一十地转告王妃。 于是,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重新挤出一抹笑脸来。“含冬姑娘,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可否借一步说话?” 含冬神色不悦,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警惕。“有什么事叫二门的婆子递个话,这样擅闯后宅,着实不妥。” “是我考虑不周。”玄一认错倒是十分的积极。“真要要紧的事,是关于抱春姑娘的。” 听到抱春的名字,含冬这才想起这茬儿。 她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安静的里屋,将玄一带到了一旁的偏院。 那里相对僻静,方便说话。 “玄侍卫还请长话短说。”她可不想被人撞见私会外男。 玄一没有故意卖关子,直接把打探来的消息跟她如实说了一遍。 “你说,抱春姐姐不是李家亲生的?”含冬听到这个消息,紧绷的小脸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第219章 一个女婿半个儿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个女婿半个儿 抱春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表现得很平静。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我先前就有过这样的假设,没想到竟是真的......”抱春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袖子下紧握的拳头却出卖了她。 她不是不在意的。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察觉到家里人对她更外冷淡。 起初,她以为是弟弟妹妹们年纪小,所以爹娘才更偏爱他们一些。后来,她进了萧府当丫鬟,跟他们相聚的时候少了,关系也就渐渐地疏远了起来。 只有每个月发月银的时候,她才恍然记起自己是有家人的。 只不过,每次见面,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发展到最后,他们拿了银子转身就走,连叮嘱的话都省了。 没想到,还真是捡来的啊! 嗯,悬着的心,终于是可以放下来了。 “抱春姐姐,你不要难过。”含冬还在为了那一家子的算计生气。“为了那些人,不值得!” 抱春抬起头来,冲着她笑了笑。“我不难过,我跟他们早就不亲近了......” 含冬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将玄一听来的事儿说给她听。“他们拿着你给的银子,在乡下建了个大院子。那家的大儿子看上了镇上一个富户家的姑娘,马上要下聘了,正打着你那些体己的主意呢!” 萧家的主子宽厚,除了月银,逢年过节或是遇到喜事,都会给下人赏钱。 抱春几个作为大丫鬟,得到的赏钱也是最多的。 攒了这么些年,抱春得的赏赐一个箱子都装不下。除去头几年的都给了李家的人,剩下的她都存了起来,一样都没动过。 那些赏赐算下来,能值个千把两了。 “他们当真这么说?”抱春苦笑了笑。 “玄侍卫应该不会骗人。”含冬语气肯定。 “没事,我能应付。”看着小姐妹替自己愤愤不平,抱春握住了对方的手。 含冬还是不放心。“还是跟王妃说一声吧,免得叫他们钻了空子!” 最好是将他们一家子赶出去。 这般贪得无厌之辈,不配在萧家当差。 萧家上下行事皆光明磊落,绝对干不出这种龌龊事来。 他们养抱春那几年的情分,她这些年早就还清了。 每个月的月银累计起来,少说也有上百两,足够偿还他们的恩情了。 “放心,我不会心软的。”抱春如何看不出她的担忧。 她又不傻。 “王妃那里,还是不要说了。好不容易能歇几日,这种小事就不要拿去打扰主子了。” 含冬只得忍了下来。 然而,消息还是传到了萧倾月的耳朵里。 不过,她更关心的是,抱春到底是哪家的孩子。 根据玄一打探到的消息,李家人是在河边见到她的。当时,她身上穿戴的很整齐,还佩戴者金银首饰,家世应该不普通。 这样的人家丢了一个孩子,肯定会大肆地寻找。 “叫人去府衙查一查,看看十多年前,有谁家里丢过孩子。” 顿了顿之后,她忽然想起来问道:“谢统领那位过世的夫人,娘家姓什么?” 含冬记性还不错,回忆了一番就有了答案。“好像是姓白。” “姓白......可是一门三杰的那个白家?”上京权贵遍地,萧倾月不是每家都能记住的。但白这个姓氏比较特殊,白氏一族又出过好些大文豪,她自然是有印象的。 “正是。”含冬应道。 “那就重点排查白家,私底下问问白家可曾丢过孩子。” 含冬得了吩咐,立刻去前院找了玄一。 她今日当值,只能将这件事交给玄一。 这王府里,就跟他最熟。 玄一得了吩咐,二话不说就出了门。 地一看得直摇头。“果然是红鸾心动了啊!” “我叫他帮忙跑腿去食为天打壶酒,他推三阻四的。人家含冬姑娘一开口,他立马就去办事了......”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黄一倒是见怪不怪。 “玄一这小子有福气啊,居然跟王妃跟前的大丫鬟看对了眼!” “咱们怎么就没这运气呢?” 地一却是不信的。“玄一单相思呢,人家姑娘可没那个意思!” 黄一哼哼了两声,道:“现在是还没开窍!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就玄一那缠人的劲儿,迟早把人拿下。” 地一噎了一下。“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能瞧上玄一这种粗人?” “这可说不好!”黄一摇了摇扇子。 “说的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地一不屑地昂起下巴。 “谁说我没姑娘喜欢的?”黄一嘚瑟地说道。“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小娘子想要嫁我呢!” 地一撇撇嘴,他才不信。 黄一这水桶腰都快要有他连个粗了,怎么可能兜人喜欢。 姑娘家都爱俊俏的郎君。 比如,他这样的! 黄一浑身挂满了金首饰,晃得人挣不开眼。 那些说喜欢他的姑娘,是看上了他的金银财宝吧? 两人各自嫌弃着对方。 / 白府 每年的正月初二,谢寅都会带着一双儿女去探望妻子的娘家人。 他如此长情,令白家人感动的同时又十分心疼。 每次见了面,离不开的话题就是劝他再娶一个。 “起码有个知冷暖的人。” “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也有人照顾。” 都说女婿是半个儿子,在白夫人这里,跟自己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说实话,当初谢寅登门提亲时,她还各种瞧不上。 觉得他是武将出身,性子大大咧咧的,粗鲁不堪,配不上她的宝贝女儿。她中意的女婿,是像她夫君那般清风霁月的翩翩君子,是能跟女儿吟诗作对,谈古论今的雅人。 可碍于保媒的是镇国公夫人,没敢明确的拒绝。 后来,自家闺女自个儿动了心,愣是要嫁,这才有了这桩婚事。 结果好景不长,爱女难产而亡。 白夫人那个后悔啊,觉得当初就不该答应,是她误了女儿的性命。 但随着两个外孙渐渐长大,谢寅又坚持没有续弦,一心一意带大两个孩子,还把两个孩子教得很好,白夫人这才慢慢地释怀。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谢寅年复一年,一直拿岳父母当亲生爹娘一样孝敬,白夫人自然也拿他当自己的亲儿子看待了。 今年也不例外。 谢寅刚给二老请安,叙了叙旧,白夫人又旧事重提。 谢寅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谢盼儿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白夫人一个震惊的消息。“外祖母,盼儿昨儿个跟爹爹去王府,见到了一个跟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姑......” 第220章 见一见也好 第二百二十章 见一见也好 白夫人听完谢寅的讲述,立马就要去璃王府。 白大人理智尚存,将她拦了下来。 “就算要去王府拜访,好歹先递了帖子,不能失了礼数。”白大人捋着胡子说道。 白家诗书传家,比其他高门大户更注重规矩。 白夫人这才停下了脚步。“是妾身莽撞了,这便叫人去王府送拜帖。” “夫人!”白大人见她如此,忍不住叹气。“咱们府上与璃王府素无往来。贤婿昨儿个刚去过王府,今日咱们又去叨扰,实在是不妥。” “人有相似,物有雷同,并不稀奇。即便那位姑娘长得再像,也不一定就是咱们的婼儿......” 白夫人可管不了这么多。 她膝下就只有这么两个女儿,长女去世多年,次女年幼丢失,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了上十岁。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跟长女相似的人出现,她哪儿能沉得住气。 这些年,他们不是没派人找过,可惜查到那个拐子的时候线索就断了。 那拐子称,有个小丫头突然起了高热,眼看着活不成,还要拖累他,就直接丢在了护城河边。后面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白夫人当时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旁人都劝她放弃,说一个孩子被遗弃在荒郊野外,很难活下来了。否则,早该自己找回来了。 白家小女儿当时已经有四五岁的样子,已经能记住一些事情了。 若是被人救了,应该是能回来的。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没有任何音讯,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白夫人却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她始终坚信,没有见到尸身那就是还活着。 她等啊等,等了这么多年,等到长女出嫁,等到外孙们都长大了,却依旧没有等到小女儿归来。 她其实早不抱希望了,但又不忍不住幻想。 “老爷......我一刻都等不了......” “就让我去见一面。若不是婼儿,我也就死心了!” 白大人和白夫人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感情一向很好。在这个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白大人依旧只守着白夫人一个人,即便她没能为他生下儿子传宗接代,他也没有纳妾。 白家长辈不是没有微词的,但白大人一个人扛了下来。 说,反正白家子嗣众多,不差他这一房。 实在不行,就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到时候为他们养老送终。 白大人身居三品,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属难得。 当年嘉敏郡主还在的时候,亦是对白大人赞不绝口的,还很遗憾他们家没有儿子。这样的话,就能给萧倾月定个娃娃亲了。 为此,萧老将军可没少吃飞醋。 白大人到底是不想看到妻子落泪,便叫了拿了他的名帖去了王府,美其名曰得了一幅名家字画,初五请王爷王妃到白府做客,一起赏鉴。 萧倾月接到白家的邀请,询问了顾晏临的意见。 “看来,是谢寅去白家说了些什么。”顾晏临推断。 萧倾月点头。 不过,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答应。 毕竟,事实真相如何,还没有完全核实清楚。目前能确定的是,抱春并非李家亲生。但白家是否真的丢过一个孩子,还没有得到证实。 白家找上门,或许只是因为抱春和已故的谢寅夫人长得像。 白夫人痛失爱女,见到与长女长得相似的女子会格外关注,并不稀奇。 “还是先问问抱春的意思吧。”萧倾月和几个大丫鬟主仆情深,事关抱春,得让她自己拿主意。 抱春被叫到跟前时,萧倾月就把白家的事说了。 抱春神色如常,没有任何惊讶。 想来,是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你想跟着我去么?”萧倾月问道。 抱春沉默了片刻,似是做了艰难的决定。“婢子想去。” 李家人待她并不好。 有机会找到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还是想要见一见的。 “只是见上一面,没有其他了。”她早就对家人没了期待,认不认祖归宗都不重要。 她只想知道自己是谁。 “小时候的事,你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萧倾月还挺好奇的。照说,那会儿她已经知事了,起码自己的名字应该记得吧。 抱春摇了摇头。“烧了几天几夜,很多事情都忘了。” 她被拐走后,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身上伤痕累累,加上受了惊吓,便起了高热。李家婆娘把她捡回去之后,虽说请了人看诊,但一个乡下村妇,能请到什么好的大夫,只说是保住了她一条小命。 还是侥幸才活下来的。 “去见见也好,或许能想起点什么来。”抱春是她的丫鬟,更是胜似亲人的存在,萧倾月自然是盼着她好的。 若抱春真的是白家走失的女儿,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至少,她往后的日子不会差。 于是,正月初五这一天,在家里腻歪了好几天的两人终于舍得出了门。 白家那头得知璃王和王妃到访,感到十分惊讶。 “他们怎么突然来了白家?”白家老太爷震惊之余,赶紧带着府里的老少去门口迎接。 那可是亲王,不能怠慢。 “听说是三弟递了帖子,请王爷和王妃过来赏画的。”白家大老爷喏喏地开口。 他是白家长子,但无论是气度还是才学都不及他的三弟。在朝堂上毫无建树不说,性格也温吞软弱。因为占了一个长字,才被家族当做继承人培养。 尽管是未来的家主,他却没什么底气。尤其是在老太爷面前,话都不敢大声说。 唯一能胜过这个才华横溢弟弟的,可能就只有子嗣了。 白家大老爷除了正妻,还纳了四房妾室。 他也不搞什么宠妾灭妻,娶这些女子回来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朝堂上没什么长进,内宅孩子却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如今不到四十的白家大老爷膝下已是儿女成群,嫡出庶出的,加起来一二十个。 连孙子都好几个了。 跟他比起来,白三老爷膝下就两个女儿,确实显得过于单薄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门口,就看见身着紫色锦袍头戴紫金冠的顾晏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他们正欲上前行礼,顾晏临却转身打起帘子。而后,一只纤纤玉手从里头伸出手,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璃王夫妇恩爱情深的事迹,就此传了开来。 第221章 事与愿违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事与愿违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领着顾晏临去了正厅。 至于萧倾月,乃是女眷,则是被白家几位夫人簇拥着进了内宅。 白三夫人一边跟上萧倾月的脚步,一边偷偷打量她身边的丫鬟。 只可惜离得有些远,看不太真切。 直到了内堂,白老夫人的住处,再次见礼后,按照尊卑落座。 萧倾月是王妃,占了白老夫人身侧的位子。 她的丫鬟,则规矩地站在一侧。 白三夫人面上不显,眼神却不时地往那两个丫鬟身上瞟。 她苦苦煎熬到今日,就是想要看看,那个叫抱春的丫鬟是不是真如盼儿所说的那般,长得酷似她过世的长女。 只不过,萧倾月贵为王妃,她不好直接提出要求,只得耐着性子,等到寒暄过后,再寻个机会仔细打量一番。 白三夫人的座位比较靠后。 这位子是按照长幼顺序来的。 她的夫君排行第三,她自然得坐在两位嫂嫂的下首。 白老夫人上了年纪,已经鲜少出门走动了,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打盹儿。 白大夫人忙将萧倾月请到了园子里,说是请了戏班子唱戏。 白家的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处处透着庄重典雅。 萧倾月穿梭在一道道回廊,看着院子里别致的景,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到了听戏的戏楼,白大夫人便将折子戏递到了萧倾月的手上。 萧倾月随手翻了翻,点了穆桂英挂帅。 她出身武将世家,爱听这个。 那些才子佳人,情情爱爱的,她着实没兴趣。 众人落座后,丫鬟就将各色瓜果和点心端上了桌。 虽比不得王府的精致,却胜在新鲜,且花了一番巧思,非常有文艺气息。 萧倾月入口的东西不能马虎,由会医术的知秋在一旁伺候。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宫宴结束后,璃王制定的新规。 都是拜热依娜公主所赐。 萧倾月捻起一块小口小口吃着,戏台子后面便传来了锣鼓声,叮叮框框的,十分热闹。 一边听戏,一边听着白家几位夫人聊家常,倒也惬意。 戏唱的好,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 唯有白三夫人坐立难安,不时地朝着萧倾月身后瞧。 可打量了好几遍,都未曾瞧见有哪个丫鬟长得跟元娘相似。 白三夫人不由得一阵心灰意冷。 “弟妹你瞧什么呢?”白二夫人撇了撇嘴,道。戏台上唱到最要紧的地方,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三夫人这么动来动去的,着实是影响她听戏。 三夫人自觉失态,小声赔了句不是。“兴许是昨晚没睡好,有些头疼。” “不舒服就回去歇着,想必王妃不会怪罪的。”二夫人的夫君是富贵闲人一个,二夫人怒其不争的同时,觉得被其他几位妯娌比下去心有不甘,故而逮到什么错处就喜欢阴阳怪气一番。 三夫人知她的性子,懒得跟她计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好不容易熬到管事的过来通禀,宴席已经备好,一行人才意犹未尽地去了宴客厅。 白家人丁兴旺,每次用膳都要开四五桌。 今日有贵客临门,自然得单独准备一桌。 为了避嫌,男女各占一边,中间用屏风拦了起来,也算是合乎规矩。 萧倾月被请上了主桌,由白家的几位夫人作陪。 一时间,只听得杯盘轻响。 大家食不言寝不语,个个仪态万千。 萧家没那么多规矩,用膳时偶尔聊起话题,大家会畅所欲言,没有任何顾忌。嫁入璃王府后,就她和顾晏临两个人,越发随意了。 像这么安静地吃饭,还真有些不自在。 萧倾月吃了个七分饱,就搁下了筷子。 一旁的若夏适时地递上水杯。 萧倾月漱了漱口,又拿热帕子擦了擦手,在白家人的邀请下去了旁边的偏厅喝茶。 白三夫人趁机朝着贴身婢女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笑着请了萧倾月身边的几个丫鬟去旁边的院子用膳,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下人们不同于主子,没有食不言寝不语那一说。 若夏知道她们想问什么,并没有瞒着。“我名若夏,她叫知秋。” “抱春姐姐身体有恙,在府里歇着。至于含冬,她去珍宝阁给王妃办差去了。” 三夫人的丫鬟忙恭维道:“王妃娘娘去哪里都带着两位姐姐,可见两位姐姐深得王妃娘娘信任。” “时常听人提起王妃娘娘身边的几位姐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好听的话,令人心情愉悦。 若夏也不例外。 不过,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都有分寸。 匆匆用过膳食,若夏和知秋就回萧倾月身边伺候去了。 王妃身边是不能离人的。 未时过,顾晏临就派人到后院传话,要回府了。 白家几位夫人亲自将萧倾月送到了门口,直到王府的马车再也看不见,众人才转身回屋。 白三夫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迫不及待地将心腹丫鬟叫过来问话。 “难怪今日没来,原来是病了......” “可知是什么病症,严重吗?” 白三夫人一番询问,心急如焚。 “说是着了凉,有些咳嗽。”丫鬟扶着她坐下。“不算严重,吃两副药就好了。” 丫鬟安抚之下,白三夫人这才稍稍安心。 她是真的着急啊。 自得了那消息,她夜里就没睡安稳过。 她迫切想要见到那个叫抱春的丫鬟。 可惜,事与愿违。 白三夫人这边心心念念着,萧倾月那边也在议论此事。 若夏将白府丫鬟暗戳戳打听抱春的事儿跟萧倾月说了。“抱春姐姐莫非真是白三夫人丢失的那个孩子?” “不好说。”萧倾月道。“目前,就年纪对得上。” “白府姑娘走失时,身上可有什么信物?”她想起来问道。 “据说,每逢白家有子嗣诞生,长辈都会为他们准备一块特别定制的长生锁,上面刻有他们的生辰八字。”含冬答道。 这事在白家不算什么秘密。 “白府八姑娘那块,据说上元节当日便挂在脖子上的。” 几人齐齐地看向抱春,似在询问什么。 抱春摇了摇头,面色平静。“我不曾见过什么长生锁。” “会不会在李家人手上?” “以他们的贪婪,不会放过你身上任何值钱的物件。”若夏一排巴掌,还真有这个可能。 萧倾月表示赞同。“含冬,你去前院知会玄侍卫一声,让他辛苦跑一趟。” 第222章 身世真相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身世真相了 含冬跨出院子时,还有些弄不明白。 为什么非得是她去传话呢? 若夏不比她能说会道? 若夏给出的解释是。“你和玄侍卫熟啊。” 含冬很纳闷儿。 她何时与玄侍卫熟了? 他们也没说过几次话吧。 不过,含冬并没有多想。 王妃吩咐了,她就去执行。 玄一得知有人找时,正和地一在院子里比划。 大冬天的,两人光着半截身子,身上满是汗珠子,就好像刚从浴桶里出来一样。 “谁啊?”他问。 来传话的是玄五。“首领,是王妃身边的含冬姑娘。” 含冬这个名字,侍卫们早就不陌生了。 尤其是地一,在听到这名字后,忍不住朝着玄一挤眉弄眼道:“哟,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瞎咧咧什么,别坏了人家姑娘清誉!”玄一瞪了回去。 “你就偷着乐吧!”地一啐了一口。 含冬不找别人,怎就偏找玄一? 若说没什么,他才不信! 玄一懒得与他理论,穿好衣服,转身往外走。 这边是侍卫们的居所,含冬不方便进,只能在门口等。 没多大会儿,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含冬转身,就见玄一一边系着衣带一边朝她走来。 她先是一愣,继而红着脸庞背过身去。 玄一意识到不妥,三两下将腰带系好。 “可是王妃有什么吩咐?”他开口问道。 除了这个,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理由了。 含冬嗯了一声,还是不敢转身。“劳烦玄侍卫再去庄子上一趟,打听一下长生锁的下落。” “什么长生锁?”玄一不解地挠头。 “就是李家捡到抱春姐姐时,她身上戴着的饰物。”含冬应道。 玄一哦了一声,脑子转过弯儿来。“就这么件小事,当不得一句劳烦,我这便出城。” 他说着,就往马房走去。 含冬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她都还没来得及道谢,人就不见了。 不过,他人走了,含冬顿时自在了不少。 不知为何,每次跟他说话,她都莫名的紧张。 玄一办事效率很高,当天夜里就回来复命了。 当然,他不方便往后院跑,依旧叫了看门的婆子去后院通禀。 这次,负责传达消息的是若夏。 本来嘛,这差事还是含冬的,可她却寻了个借口推脱了,让若夏替她跑了这一趟。 若夏不明所以,就寻了过来。 听完玄一调查的结果,她又马不停蹄地回了后院,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主子。 “玄侍卫说,李家捡到抱春姐姐时,她身上的确有一些金银细软。起初,他们还不肯承认,玄侍卫假扮官差,一番吓唬,他们就老实地招了。” “那长生锁如今在何处?”萧倾月感兴趣地问道。 “说是为了给家里人瞧病,拿去典当了。”若夏道。“具体是哪家,玄侍卫问清楚了,明儿个会去典当行查证。” “这么多年过去,长生锁未必还在典当行。”萧倾月对此并不乐观。唯一能确定的是,抱春很有可能就是白家丢失的孩子。 萧倾月将她叫到她跟前。“你可想认祖归宗?” 抱春抿了抿唇,眼神犹豫。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她懂事起,就在王府里当丫鬟了。萧家的主子待下人仁善,她并没吃什么苦。自打跟了萧倾月这个主子,更是像掉进了福窝。 白家或许真是她的家,可分开了这么多年,她对白家完全是陌生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她。 总之,心情忐忑。 “今儿个去白府,白家人还算好相处。”萧倾月宽慰她道。“白三夫人因为没见到你,一直坐立不安,欲言又止。想来,这些年一直没忘记过你。” “白家私下寻了很多年,甚至派了好些人去附近的城池,却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其实一直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白家是文臣,萧家是武将,平时没什么交集。 否则,早就把人认回去了。 “当然,我也没有逼着你回去的意思。”萧倾月和她们几个相处多年,真要是走了,她还舍不得呢。“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意思。” 抱春感动不已,跪倒在了萧倾月跟前。“婢子愿意一辈子伺候王妃。” “说什么傻话。”萧倾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算起来,抱春比她还大两岁呢,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 抱春的身世揭开,其他几个姐妹还是很替她感到高兴的。 “真没想到,抱春姐姐居然是白家的姑娘。白家啊,那可是书香门第,清流世家呢。若是被认回去,以后就是正经的主子啦!”若夏羡慕道。 知秋点头。“白三爷膝下就只有两个女儿,抱春姐姐回去后肯定会被宠上天。” 白三爷和三夫人的恩爱可是有目共睹的。 白三爷一生只娶了一妻,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更别说庶出之女了。 可见夫妻感情有多好。 抱春回到白家,他们肯定会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含冬不爱说话,但也赞同她们说的。“就算回了白家,依旧可以来往。” “含冬说得对。抱春姐姐回了白家后,别忘了我们这些小姐妹就行。”若夏没大没小往抱春怀里蹭了蹭。 她们几个打小一个屋住着,感情非比寻常。 比亲姐妹都亲。 抱春见她们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世而疏远她,再次红了眼眶。 / 长生锁到底是没找到。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典当行老板都换了好几个东家了。 不过,当票倒是还有留存。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何年何月何日,何人典当了何物。 这跟老李头说的分毫不差。 “那长生锁去了哪里?” “说是被一位夫人相中,买走了。” “那位夫人当时怀着身孕,说是想给肚子里的孩子讨个好彩头。” 玄一将打探到的消息如实道来。 至于那位买走长生锁的夫人,因为年代久远,早就无从查证。 无奈,只得就此作罢。 夜里,萧倾月累极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想起这茬儿,打着哈欠问顾晏临道:“这事要跟白家的人说么?” “先问过抱春的意思吧。”顾晏临知晓她对那几个丫头的在意,并不会胡乱插手。 第223章 别惯着她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别惯着她 初六,顾晏临陪着萧倾月回了趟娘家。 本来嘛,大年初二就要回的。奈何,初一开始,陆续就有人去王府拜年。两人忙得不可开交,初五白家又邀他们过去了一趟,只能一再的延后。 初六,终于是闲了下来,这才得了空回将军府。 因为是临时决定,都没来得及派人去萧府说一声。王府的马车到了门口,才有下人急匆匆地进去禀报。 “王爷同王妃来了!” 萧府众人正要去前门迎接,就见萧倾月和顾晏临手牵着手进了后院。 萧大夫人嗔了她一眼。“怎么不叫人提前送个信儿,也好去门口迎接。” “回自个儿家,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萧倾月笑着说道。“嫂嫂可是嫌弃我了?” “你如今是王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璃王府。”萧大夫人叹着气说道。 “那都是做给旁人看的。”萧倾月抿了抿唇。 “王妃说的是。自己人,无需客套。”顾晏临在一旁附和。 “殿下可莫要惯着她,当心她恃宠而骄。”萧大夫人笑着将两人请到主位坐下。 萧倾月平时都是坐在几位嫂嫂下首的,突然把她供到了最前头,还真有些不习惯。于是,寻了个由头,将顾晏临支走,说要跟几位嫂嫂说说体己话。 顾晏临配合地起身,和萧府的几位女婿去了前院。 “你啊,别仗着璃王殿下疼你就胡作非为。”萧大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萧倾月挽着她的胳膊撒娇。 寒暄了一阵,萧倾月忽然发现好像少了几个人。“蓉娘呢?” “她身子不大舒服,在屋里歇着呢。”提到这个不省心的女儿,萧大夫人就直叹气。 二夫人快人快语,替大夫人解释道:“昨儿个府上来了客人,不知道谁提了一嘴,说蓉娘的肚子尖尖的,怀相上瞧着是个女儿。” 原来如此。 萧倾月忍不住扶额。“就因为这么一句话?” “她好不容易才怀上,自然盼着能是个男孩儿。”萧大夫人十分担忧。照她这么养胎,到时候生产定会十分艰辛。 这怀了身子的妇人,要保持心情愉悦才行。 蓉娘心眼儿就跟针尖儿似的,动不动就气着了,谁哄都没用。 “就是矫情!”萧大夫人劝了几回无果,都懒得搭理她了。 萧倾月突然回了娘家,她也没叫丫鬟去催,省得大过年的见了她那张晚娘脸心里堵得慌。 萧倾月不好说什么,只得询问了几句她的身体。 有没有吃不下东西? 瘦了还是胖了? 她离开一个多月,还挺惦记她们的。 “胃口倒是好了些。”萧大夫人说道。“多亏了你从薛神医那里求来的方子,吃了之后就没再吐了。” “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她自个儿无法排解,旁人也帮不了她。” 萧大夫人一番长吁短叹之后,果断转移了话题。“不提她了。阿月最近可还好?” “听闻最近好些人去王府拜年,可还应付得来?” 萧倾月挑了能说的说给她们听。“府里有管家,还有徐嬷嬷她们,我倒是清闲得很。” “初五本想着去王府瞧瞧你,结果管家回来说,你去了白府?” 萧倾月只得将抱春的身世简单地做了一番说明。 萧家几位夫人皆是惊讶不已。 “没想到,她竟不是老李头的闺女。”萧二夫人感叹道。 “本就觉得他们长得不像。”三夫人平日里话不多,偶尔能插上一两句话。“有一回,老李家的来找抱春正好被我瞧见,她张口就问抱春要银子,关心的话都没有半句......” “当时我还纳闷儿呢,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娘亲。” 三夫人生育过好几个孩子,每一个她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残忍。 “白家那边什么态度?”五夫人听得津津有味。 “还没告诉他们。”萧倾月道。 “得亏她帮里惯着院子里的事儿,鲜少出门。否则,真要是认回去了,怕是也叫人诟病。”二夫人的担心,也是其他几位夫人担心的。 白家的掌上明珠,竟在萧府做了十几年的丫鬟。 说出去,可不怎么光彩。 抱春是四个大丫鬟里头性子最沉稳的一个,很多事情都是交给她来打理。比如,训导下头的小丫鬟。再比如,掌管库房的钥匙,账册之类的。 因此,她平时大都在府里,鲜少跟着萧倾月抛头露面。 不像若夏和含冬。 她出门,经常带着她们,也被世人所熟悉。 “或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吧。”萧倾月觉得,这定是老天爷的安排。 萧倾月在萧府一直待到傍晚,用过晚膳后才与萧家众人依依惜别。 萧景轩不时地拽着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小姑姑什么时候再回来?” 萧倾月摸了摸他的头,道:“轩哥儿想小姑姑了,可以去王府看小姑姑啊!” “真的吗?”小家伙回头看了一眼萧五夫人。 萧五夫人将他拉回身边,道:“你小姑姑忙着呢!就算要去,也得先派人过去问一问,看哪天得了闲,再过去叨扰。” 小家伙似懂非懂,但还是乖乖地听从了娘亲的话。 萧倾月刚坐进马车,手就被顾晏临握住。“以后想她们了,随时可以回来。” 萧倾月闷闷地嗯了一声,将头靠上了他的肩头。 马车缓缓地向前驶去,转眼就出了巷子。 不巧的是,另外一辆马车迎面驶来。 因着在拐弯的地方,两边都没注意到,险些给撞上。 玄一负责赶车,他眼疾手快地拉紧了缰绳往旁边挪了挪,这才避免了一场祸事。 对方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那车夫一个没把马控好,马车猛地停了下来,使得马车里的人一个不备,狠狠地磕在了车厢壁上,发出了重重的声响。 “你怎么赶车的?!”马车里的人吃痛,忍不住大喊一声。 车夫连忙道歉,称不是有意的。 双方争执的时候,萧倾月朝着对面的马车瞥了一眼,无意中瞧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怀里搂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 那女子的侧脸,像极了她前世的小姑子——陆鸢。 萧倾月不由得皱眉。 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陆鸢不是坠崖身亡了么? 萧倾月想要看仔细时,马车里的人已经放下了车帘子,催促着车夫继续赶路。 萧倾月起了疑心,便将含冬叫进来,小声吩咐了几句。 第224章 死了才能保守秘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死了才能保守秘密 陆家的这个年,注定是过得不舒心的。 陆行知被放回去时,浑身脏兮兮的,身上散发着恶臭。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胡子拉碴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着跟街上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侯夫人见到他时,心疼得直掉眼泪,直呼“我儿受苦了”。 嚷嚷着一定要让萧倾月好看云云。 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场,侯夫人这才命人带他回去洗漱。 相较于往年的热闹,整个宋家都死气沉沉的。 不见欢声笑语。 因为陆鸢的死,也因为侯夫人病着,宋家人都尽量克制着,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侯夫人年前去老太太跟前闹过一场,差点儿撕破脸面。 若非她还病着,说不定早就从宋宅搬出去了。 相较于寄人篱下的日子,侯夫人更喜欢自己当家做主。所以,她也不问价钱和地段了,花了比平时贵一倍的银子在距离原先侯府不远的地方,买下一处三进的宅子。 那宅子原先是朝中一位大臣的祖宅,后来被问罪,驱逐出了上京,宅子就空了下来。 这么好的地段,其实是不愁卖的。 只是,听闻那宅子夜里总会传出小孩子的哭声,将好些人劝退了。 侯夫人急着想从宋宅搬出去,吩咐管家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住处。管家见那宅子看着还不错,而且够宽敞,没怎么仔细打听就给了定银。 等到契书办好,结了尾款,管家就火急火燎地开始布置。想着等过完年,天气回暖,就能搬过去。 侯夫人对管家很是信任,全权交由他处理。 正月初八一过,她就去跟老太太说了要搬家的事。 起初,老太太还挽留来着。说家里的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她住多久都没关系。还问她,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侯夫人婉拒了。 当天,就命下人收拾东西离开了。 侯夫人一走,宋大夫人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她原本还想着从小姑子身上捞点好处呢,结果陆鸢坠崖,侯夫人这一病,她又是帮忙办丧事,又是帮着请医问药的,反倒是贴进去不少。 往日,侯夫人好面子,再怎么也会把这份人情还回去。这次倒好,她提都没提这事,更别说是送她东西了。 “还指望她从指头缝儿里漏一些给咱们,没曾想一个铜板都没留下!”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好心收留他们!” 宋大夫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没捞着好处,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宋家其他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原先侯府兴盛时,宋氏哪次回娘家不是拉着几车的节礼送给他们? 宋家人不高兴归不高兴,搬去新宅子的侯夫人心情倒是不错。 “院子看着是旧了些,好在家具都是现成的,不用另外置办。”这是侯夫人最满意的一点。 为了买下这宅子,她可是拿出了不少体己银子。 想想都肉疼。 加上又花了不少银子去衙门里打点,家当一下子就去了大半。 安顿下来之后,侯夫人张罗着给陆行知选了两个通房。 理由是,宋嫣然怀着身孕,不方便伺候。 再者,马上就春闱了,身边不能缺了人照顾。 对此,宋嫣然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她还有三个月才瓜熟蒂落,在这期间,她要尽量伏低做小。等生下了儿子,后半生有了依靠,再想法子解决掉那些个碍眼的人。 宋嫣然一边在府里养胎,一边还不忘写信安抚陆行云。 免得他不安分,找上门来,让侯夫人察觉到什么。 初三那天,陆家旁支的人登门拜年。 陆行云就在其中。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往她跟前凑,险些被人撞见。 宋嫣然当时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打发走。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她自然不能再重蹈覆辙。 一旦他们的秘密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姨娘,该去给夫人请安了。”丫鬟小声提醒道。 宋嫣然性子阴晴不定,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惹她生气。 宋嫣然回神,说了句“知道了”。 她起身,将胳膊搭在了丫鬟的手上,慢慢地走着。 这么冷的天,她还大着肚子,侯夫人依旧没有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不知道在瞎讲究什么! 侯府的爵位都没有了,还想着给她立规矩。 呵! 宋嫣然心里不甘不愿的,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侯夫人这人其实很容易对付,她根本不用担心。 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想办法除掉陆行云。 只有他死了,秘密才能永远成为秘密。 / 说来也巧。 前脚宋嫣然刚给陆行云去了信,约他出来见面,后脚那丫鬟就被人盯上了。 那偷儿以为她藏着什么宝贝呢,一路上遮遮掩掩的,就尾随了上去。把人迷晕后,发现怀里就揣着一封书信,顿时有些沮丧。 正要把东西还回去时,就被巡逻的人给发,逮了个正着。 于是,这书信就落到了萧倾月的手上。 为何是送到她手上呢? 这还得从那巡逻的小喽啰说起。 因着年节,京府尹人手不够,就从巡防营借调了不少人过来帮忙。 今儿个当值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倾月原来的部下。 他看完书信的内容,知道是跟陆家有关,就把书信扣下了。而后,还是让那丫鬟去送了口信。 弄丢了主子的书信,丫鬟心惊不已。 她可是知道宋嫣然的厉害的,哪里敢说实话。 于是,选择隐瞒了下来。 萧倾月看了看书信的内容,脑子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宋嫣然肚子里的孩子是陆行云的,这事她一早知道。 她这个时候约见他,肯定不是为了叙旧。 说不定是想杀人灭口。 宋嫣然心思歹毒又擅伪装,陆家的人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那陆行云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陆行云要是死了,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想到这里,萧倾月立马叫人看住了陆行云。 “一旦动手,保下他一条性命。” 宋嫣然前世可是害死她的间接凶手,这笔账她还记着呢。 她怎能叫宋嫣然称心如意! 第225章 楚楚可怜要人命 第二百二十五章 楚楚可怜要人命 初十这日,宋嫣然借口要去寺里给陆行知求平安符,早早地就出了门。 按理说,她如今大着肚子,是不能出门的。 奈何陆行知被接回来之后就起了高热,夜里噩梦连连,如同被鬼缠身。侯夫人请了不少大夫来看,都知能缓解无法根治,愁得她每日以泪洗面。 宋嫣然这个时候提出去寺里求平安福,侯夫人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 陆府的下人被遣散大半,宋嫣然出门时,就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并四个护院。 她要去的是护国寺,那里的菩萨据说很灵验,是北冥香火最旺盛的禅寺之一。 马车刚出城门不久,就有一辆青棚马车慢慢地跟了上去,里头坐着的正是陆行云。 丫鬟给他递了话之后,他便盼着这一日了。 许久没见着宋嫣然,他还怪想念的。 “姨娘,后面的马车跟了咱们一路了......”丫鬟菊香无意中发现后小声地禀报道。 宋嫣然回头扫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同路罢了,不用理会。” 过年过节前往寺庙上香的不在少数,几两马车同行都不稀奇。 丫鬟欲言又止,见宋嫣然脸色无异,便将帘子放了下来。 马车摇摇晃晃一个多时辰,总算是到了护国寺。 马夫将马车停在门口空旷的地方,又取下马套子牵着马去一旁喂草料。丫鬟婆子们则前呼后拥,陪着宋嫣然去了大雄宝殿。 护国寺香火鼎盛,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宋嫣然一行人淹没其中,倒是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等到拜完了菩萨,宋嫣然就把两个婆子和护院支开了,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去求平安符。她让菊香代替她跪在蒲团上真心的祷告,另一个丫鬟则陪着她去点长明灯。 长明灯是为她的亲生父母点的。 宋嫣然双手合十,虔诚地叩首。等祭拜完了之后,她就让香草去找僧人添香油钱了。 香草不放心她一个人,有些犹豫。 “这里是寺庙,来往的都是善男信女,我能有什么事?” “左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宋嫣然寻了个借口,将她给打发走了。 香草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只得拿着碎银子去了寻负责功德箱的僧人。 宋嫣然见四下无人,这才缓缓起身,从另外一侧的后门出去,到了约定的地点。 陆行云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宋嫣然过来,他立马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好嫣儿,你可算是来了!” 宋嫣然娇嗔地捶了他一下,道:“你松开些!也不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儿......” 提到孩子,陆行云的动作果然轻了不少。 “嫣儿,许久不见,可想死我了!”他说着,就把嘴凑了过来,抱着她的脸就是一通啃。 宋嫣然一边推拒,一边哄着他去后山。“这里人多眼杂,万一叫人瞧见......” 陆行云到底是怜惜她的,狠狠地亲了一口之后就顺从地跟着她离开。 护国寺的后山有着一大片的梅林。 正月里,正是梅花绽放的时节,远远望去,一眼都望不到头。 一条石头铺就得小路穿梭其中,周围粉/嫩嫩一片,置身其中宛若掉进了粉色的海洋。梅花的清香萦绕身旁,沁人心脾,令人心生激荡,畅快不已。 “这里总没人了吧,快让我香一个!”陆行云惦记了她许久,上来就要与她亲热。 宋嫣然捂住他的嘴,嗔道:“我来,是你与说正事的,别闹!” “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陆行云本就是个浪/荡子,满脑子想的都是她雪白如玉的身躯。 “那边好像有人......”宋嫣然怯怯地推着他的肩膀。 “哪里?”陆行云不由得吓了一跳。 宋嫣然是他堂兄陆行知的小妾,若两人苟且的事捅了出去,不光是宋嫣然要遭殃,他的名声也会扫地。 他还盼着宋嫣然能够一举得男,将来让他们的儿子继承侯府的一切呢。 所以,他们私下幽会的事决不能叫第三个人知晓。 宋嫣然指了指梅林深处。“那里,方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咱们的事,该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宋嫣然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楚楚可怜,惹人心疼不已。 陆行云摸了一把她的脸蛋,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瞧瞧。” “我,我胆子小......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宋嫣然扯住他的袖子,要跟他一起过去。 陆行云想了想,也是。 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的确不太放心。 两人朝着梅林深处摸索过去,想要在那人逃走之前把人给处理了,免得节外生枝。只是,追了许久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陆行云却累出了一身的汗。 “你当真看清楚了?”陆行云喘着粗气问道。 “就,就在那边,一闪而过......”宋嫣然扶着肚子怯怯地说道。 于是,陆行云只得继续往前搜寻。 梅林的边缘,就是几十丈高的悬崖峭壁。 寻常人一般都不会来这里。 而且,山上常年有雾,尤其是秋冬时节,雾浓得连几丈外的地方都看不清楚。 “云哥哥,在那里,你快追啊!”宋嫣然忽然惊呼一声,指了指前方。 陆行云在她的误导下,拔腿就冲了过去。 这一次,宋嫣然悄然地松开了手。 一抹诡异的笑容出现在了她的脸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陆行云跌落悬崖。 他冲进雾里之后,没多久脚下就踩空了。 宋嫣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慢慢地走到悬崖边上,确定没有陆兴云的身影,这才转身离开。 寺庙里,变寻不着她身影的丫鬟脸都急白了。 “姨娘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就不见了?” “菊香,你看到姨娘了吗?” 菊香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方才问大师求平安符呢。” “这可如何是好!” “姨娘怀着孩子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香草想到这里,脸上顿时没了血色。 宋嫣然的身份虽然只是个姨娘,可她肚子里怀着的是公子唯一的子嗣。孩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她们两条命都不够偿还的。 想到这里,香草的腿都发软了。 菊香看着还算冷静,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说不定是去出恭了,咱们去厢房那头找找。” 二人正要往后殿走,就瞧见宋嫣然悠然地回来了。 “姨娘这是去哪儿了?”香草都要哭出来了。 宋嫣然自以为除掉了心头大患,心情还算不错。“唔......大殿里有些闷得慌,我去后面的许愿池转了转......” “平安符可求到了?”她问道。 菊香将一枚黄色的符恭敬地递了过来。 宋嫣然随手将符纸往袖子里一放,打道回府。 第226章 命悬一线被人救 第二百二十六章 命悬一线被人救 “这么样,还有气么?” “放心,死不了,就是吓晕过去了!” 就在宋嫣然离开后不久,就有两道黑影从悬崖底下一跃而上,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们手上还架着个人,正是刚才“不小心”坠崖的陆行云。 其中一个黑衣人啧了两声。“连这种伎俩都识不破,还险些丢了性命,真是够蠢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 “没想到表面娇弱可怜的宋姨娘,背地里竟是如此狠毒!” 另一人道:“宋氏养大的,能不狠么?” 这都是家学渊源啊! 两人抬着昏迷不醒的陆行云来到一旁的亭子里。 一刻钟后,宋行云缓缓地睁开眼。 他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为什么他没有感觉到痛意? 按理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即便不死也会粉身碎骨。 可他动了动胳膊,一点儿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还是说,死去的人会五感尽失,察觉不到? 陆行云懵懵地坐起身来,心里头乱糟糟的。 他若是死了,家里人肯定会很伤心吧。 陆行云偷偷出门是为了和宋嫣然幽会,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若就这么死了,家里人一时半会儿怕是都找不到他的下落。 等找到这里,他的尸身怕是都被野狼给啃食干净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悲从中来。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就是!娘儿们唧唧的,真是给咱们男人丢脸!” 突然,耳边响起了两道戏谑的声音。 陆行云惊慌失措地抬头望去,就见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齐齐地站在树梢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你们是人是鬼?”陆行云尖叫一声,躲到了柱子后面,大概是还没弄清楚状况。 黑衣男人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眸。“胆子这么小,还学人偷香,啧......” 另一个蒙面人也跟着附和。“不光胆小,还愚不可及,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若非我兄弟二人出手相助,你怕是烂在崖底都没人发现!” 两人的话,让陆行云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他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立马疼得龇牙咧嘴。 他顿时喜极而泣。“我,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蒙面人嗤笑一声。 陆行云死里逃生,跌坐在地上就放声大哭。 / 陆行云从护国寺下山时,萧倾月那头已经得了消息。 “没想到,宋嫣然心思竟这般歹毒!” 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 陆行云好歹做了她那么久的裙下臣,多少有些情分了。她为了能够保守秘密,竟然将情郎骗到护国寺的后山,设计他坠崖而亡。 “幸亏咱们的人跟了上去,这才救下了他。”若夏说到这里,就跟亲眼目睹了似的,心有余悸。“只是受了点儿惊吓,也算是命大!” “陆行云安置在何处?”萧倾月收敛了心神,问道。 “在陆家的庄子上关着呢。”若夏答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冯氏住的那处庄子隔壁。” 提到冯氏,萧倾月还愣了半晌。 “和离出府后,她便带着姐儿住在那里,整日闭门不出。人变得安静了许多,没有寻死觅活的。不过......嫁妆倒是变卖了不少。”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萧倾月并不同情她,但也有几分佩服。冯氏和离,还带走了孩子,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从小娇生惯养,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琴棋书画之类的才艺当做消遣还行,又不能当饭吃......” 不卖嫁妆,她靠什么生活? “长公主那边居然也没有把嫁妆要回去!”若夏忍不住感慨。 “毕竟养了那么多年呢。”萧倾月道。 “听闻长公主府闭门谢客了。往年这个时候,各种名目的宴会早就办起来了!”若夏顺便提了一嘴。 这事,萧倾月倒是没听说。 不过,除夕宫宴那晚长宁长公主就称病没有入宫。 入夜之后,萧倾月和顾晏临就寝时,忍不住问道:“长宁长公主府那边,可要抽空去一趟?” 她毕竟是顾晏临的长姐。往年顾晏临一直病着,不去府上拜见情有可原。现如今,他身子已经大好,若还是这般行事,怕是会被人诟病。 顾晏临伏在她的脖颈间,含糊地应道:“长公主那我递过帖子了,说是最近身子不利爽,不便待客。” “当真病了么?”萧倾月问道。 “嗯......说是染了风寒,咳嗽一直都不见好......”顾晏临将她的双手举国头顶,再次俯下身来。“阿月,这个时候,能专心一些么?” 萧倾月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不禁红了耳根。 这人看着弱不经风的,到了这床帐之内却格外的生龙活虎,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谁再说璃王清心寡欲,她跟他急! 翌日,萧倾月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身旁的床榻还带着一抹余温,想来顾晏临也刚起不久。 外间隐约传来说话声,是抱春和知秋。 萧倾月捂在被窝里,懒洋洋的不想起来。 “王妃醒了。”床榻上的动静,引起了丫鬟们的注意。 萧倾月认命地坐起身来,抱春忙取来衣物替她穿上,知秋则端来热水,伺候她洗漱。 “王爷呢?” “萧家几位夫人带着轩哥儿来窜门,王爷正招待他们呢。”知秋笑着答道。 萧倾月不禁老脸一红,着急忙慌地起身就往外走。“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客人都登门了,她这个女主人却还在榻上躺着,这成何体统?! 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王爷说,王妃昨儿个睡得晚,不让婢子们进来打扰。”知秋忍着笑说道。 王爷是真的疼王妃啊! 换做是别的府上,只有女主人起的比男主人早的份儿。 萧倾月听了这话,不由得联想到夜里发生的事,一张脸不自觉地就染上了绯色。 他竟然当着丫鬟的面说这些! 萧倾月一手遮着脸,羞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叫她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第227章 她的心生病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她的心生病了 萧倾月匆匆赶到前厅时,里头已经是欢声笑语不断。 王府下人各司其职,即便没有萧倾月这个女主人在,一切也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顾晏临最先看到萧倾月的身影,扬起嘴角含笑看着她。 萧倾月脚下步子一顿,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跟几位嫂嫂打招呼。 “小姑姑!”顺娘蓉娘等一众小辈纷纷起身行礼。 萧景轩更是迈着小短腿朝着她扑过来,被她一把捞起。 “轩哥儿,下来。”小家伙的举动可是把萧五夫人吓了一跳,忙要伸手去接。在自个儿家倒还好,可这里毕竟是王府,她怕璃王有所不满。 小家伙搂着萧倾月的脖子,撒娇地将头埋了下去。 小姑姑身上好香啊,他就喜欢小姑姑抱着。 萧倾月笑着说没事。 她掂了掂重量,道:“嗯,结实了不少。” “我听小姑姑的话,每天都扎马步。”小家伙邀功道。 “真乖!”萧倾月笑着夸奖。 原先,五夫人还舍不得孩子吃苦。不过,自打他跟着萧倾月习武后,身子骨比以前好了许多。回到上京后,都鲜少生病了。 以前在外祖家,三天两头发热,把姜夫人愁得不行。 前些天姜夫人还叫人送了信过来,询问小家伙身体是否安康。若是受不了上京的寒冷,就让她送到江南去,说是那边暖和。 五夫人给姜夫人回年礼的同时,便将儿子的近况一一叙述,说等开春后再回娘家小住。 五夫人许久没回娘家了。 自夫君去世后,她的心也跟着死了,就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外面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要不是因为还有个孩子,她怕是也要跟着去了。 如今,萧家在慢慢恢复生机,孩子的陪伴也缓解了她的相思之苦,渐渐地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想着爹娘这些年的辛苦,五夫人心里无比自责。 萧倾月抱了一会儿,轩哥儿就被顾晏临准备的一些小玩意儿吸引,从她膝上溜了下来。 有玄一几人看着,倒是不怕他磕着碰着。 轩哥儿去院子里玩耍了,厅堂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顾晏临怕她们不自在,于是起身去了书房。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萧倾月的两位侄女婿。 顾晏临相邀,两人受宠若惊。、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璃王,但凡他说句话,权势便唾手可得。 有璃王提拔,他们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男人们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女眷。 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 “蓉姐儿瞧着瘦了。”萧倾月打量着她说道。上次回萧家没见到她,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大。 蓉娘抿了抿唇,道:“近来多梦,夜里没睡好。” “孕中最忌讳的就是多思多虑,一切要以身体为重。”萧倾月知道她想要生个儿子扬眉吐气,可照她这么患得患失下去,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都难。 蓉娘有孕后,孙家得了信儿,便想让他们启程回去的。但因为她一直不舒服,只得咱娘家住了下来,想着等胎儿稳固些再回去。 要知道,蓉娘的夫家可是在距离上京四五百里的地方,马车都得走上好几日。更何况,她还大着肚子,一路颠簸,于身体无益。 孙家那头只得作罢。 萧大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觉得她矫情但也又不能不管,于是亲笔写了封书信宽孙家人的心。 按说蓉娘如今五个月了,早已坐稳了胎,是时候该回婆家去了。 “小姑姑是不喜我留在娘家么?”她不耐烦地说道。 萧大夫人低喝一声。“蓉娘!” 蓉娘吓了一跳,继而后悔万分,眼眶也红了。“小姑姑,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只是近来心情烦闷,口不择言......” “好了,我又没怪你,快坐下吧。”萧倾月见她大着肚子,没跟她一般见识。 “这孩子,叫我给宠坏了!”萧大夫人满是歉意地说道。 “蓉娘与我一道长大,她的性子我还能不清楚?”萧倾月一脸释然道。“她有口无心的。” 萧大夫人嗔怪地瞪了蓉娘一眼,道:“你明天就收拾东西回孙家。” “娘?!”蓉娘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你该回去了。”萧大夫人闭了闭眼,感到无比心累。她原本是一番好心,想让她日子过得舒心一些。可不管家里人如何开解,她还一头扎进了死胡同里,怎么劝都没用。甚至,还冲着娘家人发脾气。 若是再这么下去,她怕是被惯得无法无天。 “你都已经嫁人了,难不成想一辈子赖在娘家?” “趁着月份还不大,早些回去待产,你婆母也更安心。” 儿媳妇回娘家生孩子,婆家人指不定怎么被人戳脊梁骨。 孙家丢不起这个人。 蓉娘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您就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 “留你在娘家住了几个月,难道还不够?”萧大夫人反问道。 蓉娘咬着唇不说话了。 她其实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那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我这就回去!”蓉娘气得转身就走。 萧倾月想要拦来着,被萧大夫人制止了。“让她走!” “可是她怀着孩子,万一......”萧倾月不免担心。 “有丫鬟婆子跟着,能出什么事!”萧大夫人唉声叹气。“一步退,步步退!她非但不会感激,还会得寸进尺,永远不知道满足!” “大嫂,我怀疑,蓉娘生病了。”萧倾月沉默许久,道。 萧大夫人露出不解地神色。 在她看来,这就是矫情。 “我曾听薛神医提过一嘴,说妇人在生产前后,随着身体的变化,心情也会跟着跌宕起伏。若是无人开解,很容易积郁成疾。” “蓉娘以前多喜欢笑的一个人啊,可自打生完孩子就变了。” “变得不自信,变得郁郁寡欢,变成了大家担忧自己也不喜欢的样子。” “她的身体或许没什么大问题,她的心生病了!” 萧大夫人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薛神医这几日就在王府里,不如我叫人请他来给蓉娘瞧瞧?”萧倾月斟酌着开口。 第228章 三姑娘的婚事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三姑娘的婚事 最终,蓉娘还是被带了回来。 此时的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薛神医还没把脉,就瞧出她有问题了。 经过一番诊断,薛神医很肯定地得出结论,她有很严重的心疾。若是再拖个一段时日,怕是会彻底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萧家众人得知这个结果,都骇得不轻。 萧大夫人更是后怕不已。 想到她对蓉娘说的那些话,她的心肝就直颤。 万幸,还没酿成严重的后果。 “薛神医,求您救救她。”萧大夫人说着就要给薛神医下跪。 薛神医忙虚扶了一把。“夫人不说,我也会救的。” “劳烦神医开方子。”萧大夫人擦了擦眼角。 “寻常的药方只治根不治本。说到底,她这是心病,得用别的法子。”薛神医捋了捋胡子。 “什么法子?”屋子里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置之死地而后生!”薛神医斩钉截铁地道。 究竟怎么治疗,萧倾月没问。 她让人在王府收拾出一间屋子,让蓉娘住了进去。 萧大夫人忧心忡忡,想要留下来陪着蓉娘,被薛神医拒绝了。 “若是想要彻底将她治愈,任何人都不要干涉。” 否则,就另请高明,他不治了。 薛神医的医术,无人敢质疑。 萧倾月一再保证,有她在,蓉娘不会有事。 萧家众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孙家郎君本想留下的,也被薛神医赶走了。 具体怎么个治疗法,萧倾月没有过问。 薛神医性子古怪,但医术已经登峰造极,无需担心。 眼下,萧倾月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忙。 楚郡王府的三表妹要出嫁了,虽然是庶出,可也挂着表姐妹的名分,她得过去给三表妹添箱。 “说来奇怪,三姑娘去岁还在相看呢,也没听到下定的消息,怎么就突然要嫁出去了?”若夏吃瓜吃到一半,不禁挠头抓耳。“夫家是谁啊?” 这事,含冬倒是知道一些。“归云伯府的大公子。” 若夏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惊讶道:“若我没记错,这位大公子好像娶过妻吧?去年春上,我还在街上碰到过那位大少夫人呢。” “难产死了。”含冬道。“三姑娘嫁过去,应该是做填房。” “郡王要将女儿嫁给一个鳏夫?”若夏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音。 “好歹是伯府公子,还是正室。”含冬道。 “那大公子已经三十多了吧?”都能做三姑娘的爹了! 萧倾月听两人闲聊着,并没有约束。 她也挺好奇的。 在她的印象中,郡王府的这位三表妹是个文静乖巧的姑娘,她的姨娘很是得舅舅宠爱,怎么在婚事上如此糊涂呢? 等到了郡王府,萧倾月稍稍一打听才知道,竟是三表妹的姨娘亲自求来的。 “年纪大,才会疼人!” “嫁过去就是正妻,总比做妾强!” “那大公子膝下已有一儿一女,语儿嫁过去就是现成的娘......” 诸如此类的言论,让萧倾月大大地震惊了一番。 后来,还是顾如眉私下告诉她了真相。 “前些时候三姐病了,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瞧都没瞧出是什么病。后来,母亲不得已请了宫里的太医,这才知道三姐先天就是石女......” 石女在古代被誉为不详。 因为她们生来就有缺陷,一辈子无法生育。 “三姐得知这个结果,如遭雷击,当场就要寻死。是她的姨娘苦苦哀求,这才作罢。” “之后,姨娘就去了父亲的书房。再后来,三姐就匆忙地定了亲。” “就算如此,也没必要这么快就出阁吧?”古代女子及笄时定亲,成亲要还要等个一年半载,以在父母膝下尽孝。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也是男方给予的尊重。 女子刚定亲就迫不及待地出嫁,会被人笑话。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顾如眉小脸皱成一团。“归云伯府那边急着要娶,姨娘也怕夜长梦多,就把成亲的日子提前了。” “归云伯府大公子续弦,为何这般仓促?”萧倾月表示不解。 “据说是大公子在郊外跑马不慎摔伤......”顾如眉小声说道。具体什么情况,她也说不好,但因为这事父亲母亲还吵了一架。 “母亲说,这么把人嫁过去,有损郡王府的声誉,父亲说是男方那边催得急......” 萧倾月觉得此事很蹊跷,就叫含冬去查了查。 从郡王府出来时,含冬就带回来一个消息。 归云伯府的大公子惊了马,从马背上摔下来不说,还被马踩了,如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简单点说,就是想效仿璃王,娶个媳妇儿冲喜。 至于这冲喜的人选为何会落到郡王府三姑娘的头上,一来是因为郡王府和萧府是姻亲,多少有点子血缘关系在。 萧倾月能把璃王冲好,想必这位三姑娘也能为大公子带来好运。二来嘛,归云伯夫人纪氏和郡王的妾室同出一脉,是嫡姐和庶妹的关系,想来个亲上加亲。 再者,郡王府好歹是皇室宗亲,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儿进门,对归云伯府没什么助益。 两家算盘都打得响。 一个想给不能生育的女儿找个好归宿,一辈子吃喝不愁。 一个想找给濒死的儿子冲喜,顺便找个有权势的岳家当靠山。 一拍即合之下,这门亲事就顺理成章地凑成了。 萧倾月叹了口气。 这两家都算是如愿了,但三姑娘呢?她乐意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男人吗?她愿意给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当后娘吗? 萧倾月去给她添箱时,看出她并不快乐,甚至有些憔悴,眼下的黑青连脂粉都遮不住。 “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含冬道。“嫁给小门小户当正妻,虽说仗着郡王府的门第,男方不敢对她怎么样,可到底会起隔阂,更何况她还无法生养,就更加不会善待她。嫁入高门大户,她的身份又不够,那么是嫁给没什么地位的庶子,要么就是做妾,哪一样都得有子嗣傍身才行。” “总之,归云伯府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就是不知......归云伯府的大公子能否闯过这一关......” 别一嫁过去就成了寡妇! 第229章 加封摄政王 第二百二十九章 加封摄政王 一语成谶。 顾如语到底是没萧倾月的福气。 据说,花轿刚到归云伯府门口,拜堂都还没完成,伯府大公子就咽了气。 喜堂瞬间就成了灵堂。 郡王府的花轿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终还是三姑娘咬牙留了下来。伯夫人大为感动,认下了这房儿媳。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年节结束,官署里重新恢复了热闹。 萧倾月虽然是个闲置,但每日少不得要去宫里点卯。 顾晏临也被小皇帝任命为摄政王,辅佐朝政。 两人的清闲日子彻底结束了。 这天,天都还没亮,两人便起了。 因为早朝是在卯时,也就是五点到七点左右。 这会儿,天都还是黑的。 官员们离皇城远的,寅时就得起床,想想就辛苦。 好在两人都不是爱享受的人,早起对他们而言,不算困难。加上离皇城比较近,骑马过去顶多一刻钟,倒是十分方便。 朝会上,几位大人就春闱一事讨论了许久。谁做主考官,谁出题,哪个人负责维持考场的秩序,都要争论一番。 顾晏临听着他们吵吵嚷嚷,依旧面不改色。 “春闱关系到人才的选拔,一定要慎之又慎!” “臣提议,由摄政王主理此事。” “摄政王文韬武略都不在话下,乃国之栋梁,想必能为北冥选拔出可造之材!” 一个大人开了口,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 摆明了把顾晏临架在火上烤。 小皇帝下旨封他为摄政王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尤其,是那些保皇派。 他们认为,臣子的权势不宜过大,更何况摄政王还是皇帝的叔叔,曾经战功赫赫的北冥战神。本就已经功高盖主,在民间威望颇高,再授予摄政王的封号,恐怕要引起动荡。 小皇帝就挺无语的。 这些个酸孺,一边说管理朝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者居之;一边又对摄政王处处忌惮,生怕他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本来他们叔侄之间感情挺好的,被他们这么一闹,没有问题也要生出问题来。 “皇叔?”小皇帝满是期待看向顾晏临。 顾晏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身黑色的蟒袍,外面披了件白色的狐裘,容颜俊美,身形挺拔,与之前那个病秧子王爷判若两人。 被点名的他不疾不徐朝着皇帝拱了拱手。“臣,遵旨。” 先前还在争论的大臣忽然就没声了。 他们没想到,顾晏临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就算是为了避嫌,也要推辞一番,以此来表明他不想掌权的决心。 他竟然答应了! 不少人都傻眼了。 他们只是想将他架在火上烤,不是给他机会笼络人心啊! 古代科举主考官权力很大,被万千举子视为恩师一般的存在。璃王要是做了主考官,岂不是将一多半的举子都推拉了他的阵营? 这绝对不行! 于是,一番唇枪舌战开始了。 这次站出来反对的,大都是太后一派的。 小皇帝就挺无语的。 举荐皇叔当主考官的是他们,反对的最厉害的还是他们。 一个个人格分裂一样!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小皇帝懒得理会他们,笑眯眯地将这件差事交给了璃王。“有劳皇叔多费心了!” “定不负圣上所望!”顾晏临再次拱手。 朝会结束,璃王将出任春闱主考官的消息就传遍了上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无所谓,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寒门出身的举子。 璃王虽鲜少在人前露面,但在民间的威望甚高,传闻中是个公正严谨之人。而且,他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由他来主持春闱,应该不会有受贿舞弊的事情发生。 为了能够给这位璃王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不少举子拿了自己写的文章去璃王府门口蹲守,哪怕见不着王爷的面收下他们的文章也好。 璃王并没有派人将他们驱逐,而是来者不拒,收下了他们的手稿。 至于有没有翻阅,那就没人知道了。 一时间,璃王府门口门庭若市。 萧倾月是在上职后得的消息。 作为禁军教头,她不用参加朝会,一早就去了卫所报道。 禁军统领谢寅是她的上峰。 两人私下见过,客套了一番,谢寅就将她介绍给了自己的手下,并给了她一队人马,让她带着训练。 “沈世子说,你在巡防营带的那些将士个个以一敌百,骁勇得很。这些人是刚加入禁军不久的,我把他们交给你了。”谢寅跟她说话的时候,没有避开那些手下,他们自然也听到了。 本来想给萧倾月一个下马威的人,不得不改了主意,打算静观其变。 他们统领何时对人这般和颜悦色过?摆明了是给这位教头面子! “不要轻举妄动,她如今可是璃王妃!” “今日早朝,璃王受封摄政王,被任命为此次春闱的主考官。” 亲王的地位都已经令他们望尘莫及了,摄政王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们想要给萧倾月这位摄政王妃使绊子,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 故而,萧倾月上职第一天,还算顺利,没有不长眼的人冒犯到她的头上。 午歇时,谢寅突然找了过来,再次提出想要见抱春一面。 萧倾月不想干涉她的私事,委婉地表明,要先问过抱春的意思。 换做一般人,在得知抱春的身世后,早就把人送去白府了。 这样的人情,白家岂能不感恩戴德? 平白多了一个助力,何乐而不为? 可惜,萧倾月和顾晏临一样,从未想过结党营私。 他们已经身处高位,有着享用不尽的财宝和荣耀,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谢寅感到很意外,却还是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萧倾月是从后门回的王府。 前门被进京赶考的举子围得水泄不通,根本进不去。 “他们都是送文章来给王爷阅览的?”萧倾月感到不解。春闱在即,他们不需要多花些时间温书吗?以为往王府递了文章就能走捷径? 萧倾月忍不住摇头。 “今儿个王爷刚领了差事,人自然会多一些。过两日,便恢复如常了。”管家见多识广,笑着解释。 第230章 春闱举子,好戏开场 第二百三十章 春闱举子,好戏开场 顾晏临被任命为主考官的消息,也传到了陆府。 侯夫人还想着提前打点一番,好为陆行知高中加一重保险。哪曾想,这主考官的人选一出来,她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是他!”侯夫人一下子跌坐进了椅子里。 顾晏临可是萧倾月的丈夫! 以萧倾月对陆家的恨意,能让她的儿子高中? 侯夫人想想,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侯府的爵位没了,她的诰命在她百年之后也会化为乌有。 陆家从此以后将泯与众人。 这怎么行?! 侯夫人急得来回踱着步子。“这可如何是好......” 宋嫣然挺着肚子过来请安,丫鬟麻利地帮她打起了帘子。 侯夫人见是她,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陆行知已有好些日子没过来她这里请安了。说是要在春闱之前,安静地温书。她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是不想听她唠叨。 侯夫人将振兴陆府的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他压力很大。 若是从前,他或许还能奋力一搏。 可自打在府衙关了几天,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早已没了昔日侯府世子的骄矜和志气。听到一丁点儿的动静都会吓得四处张望,魂不附体。 别说集中注意力温习功课了,就连一个人独自待着都做不到。 午夜梦回,他总是会梦见牢狱里的所见所闻。犯人被严刑拷打时发出的惨厉叫声,被施过刑后浑身血淋漓的躯体,还有熬不住酷刑咬舌自尽的画面......是他从未见过的惨烈。 前一天还有说有笑的人,第二日便撑不过用刑死在了刑房。 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罪犯,转眼就被人投毒口吐白沫。 那些画面不断地在眼前重现,都快要将他逼疯了。 陆行知的变化,侯夫人都看在眼里。可她就是不信邪,一边叫人不停地给他调理身体,一边让那两个红袖添香的丫鬟督促他进学。 她太久没有收到宴会的请帖了,再这么下去,陆家就会被人淡忘。 她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陆行知必须高中! 不等侯夫人开口,宋嫣然就把从寺庙里求回来的平安符拿给了她。“昨日去护国寺给表哥求高中符,顺便求了张平安符给姑母。” “你有心了。”侯夫人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换做是以前,她定是欢喜的。 可眼下,她着急春闱一事,其他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行知这些日熬夜苦读,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侯夫人要排除一切干扰因素,怕宋嫣然不知分寸,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争宠,坏了她的大事。 宋嫣然垂眸,眼下心底的怨恨。“姑母说的是,嫣然会乖乖待在自己的院子,等着表哥高中的那天。” 得了她的保证,侯夫人这才施舍了一个笑容给她,关切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并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宋嫣然从正堂出来,脸色就垮了下来。 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朝着香草使了个颜色。“去打听打听,夫人因何焦躁不安。” 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香草领了命,转身去寻了和伺候宋氏的大丫鬟秀云。 她嘴巴甜,一口一个姐姐的,很快就从秀云的嘴里套了话出来。 “春闱主考官是璃王?”宋嫣然睁大眼睛。这下子,她总算是明白侯夫人为何焦虑了。 呵,这是怕璃王故意为难,压着表哥不让他出头呢! 宋嫣然朝着书房方向瞥了一眼,眼里尽是嫌弃。 他如今这幅模样,能高中才怪! “看来,是时候实施下一步计划了。”宋嫣然眼神晦暗不明。 / 城东,烟柳巷子 一张馄饨铺子前,早早地坐满了人。 上京客栈人满为患,那些没寻到住处的举子不得不花钱租用民宅,以求有个安身之所。 冯章被赶出书肆后,就在这里落脚。 这边住的都是平头百姓,借宿的举子也都和他一样的出身。 “冯兄,听闻你才学不凡,可有拿文章去璃王府碰碰运气?”一个晋州来的举子在他对面落座,小声问道。 冯章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苦笑着摇头。“不曾。” “冯兄好骨气!”那人称赞道。“我也不曾如此!” “若是因此入了摄政王的眼,于春闱上格外关照,这跟走后门有什么区别?太有失公允了!” “叫我说,还是凭真本事考最稳妥!” 几乎每个朝代的科举都有舞弊案出现,无数学子受牵连。 这位晋州来的举子是个性格洒脱之人,说话也不知避讳着旁人,有什么说什么,很容易得罪人。 冯章怕被打上跟他一类的标签,匆匆吃完早膳就以要去书肆看书为由离开了。 他可不想被人说成是清高。 这话传到璃王的耳朵里,没准前程都要没了。 冯章离开后不久,晋州举子的言论就被传得人尽皆知。甚至,不少人打听清楚他的名字后,故意散播了出去。这万人过独木桥的当口,能解决掉一个竞争对手也是好的。 “晋州丁一铭。”璃王的眼线遍布全城,很快就有人将晋州举子的名字递到了他的书案上。顾晏临念着这个名字,觉得莫名耳熟。 地一恭敬答道:“有一年雨夜路过晋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借宿在破庙。当时,在破庙里病得奄奄一息的书生,好像就叫这个名儿。” 顾晏临临危受命,赶往西凉边境,因为走得急,经常会错过城镇,夜宿野外。 那次在破庙里,他也是瞧着书生不易,一边读书还要一边照顾生病的老娘,体恤他一片纯孝之心,就让薛神医出手救了他一命。 他当时隐姓埋名,并未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 地一当时随身护卫,为了怕惹上麻烦,就多问了一句。没想到,时隔多年,竟还有这样一场缘分。 “王爷果真没救错人!” “这丁姓举子不仅才学出众,还是个难得的耿直之人。御史台,很需要这样的人才。” 顾晏临勾了勾嘴角。“他的名字能这么快被人知道,没少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这是有人故意排挤。 莫不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顾晏临的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他决不允许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在科举一事上动手脚! 第231章 他是为了报恩而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他是为了报恩而来 举子们送进王府的文章,顾晏临没办法一一翻阅。 他没那么闲。 不过,王府也是有幕僚的,这些人要么是对做官没兴趣,要么就是怀才不遇,但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满腹经纶,才华卓绝。 顾晏临直接将堆积如山的手稿丢给了他们,再有他们选出觉得不错的拿给他审阅。 顾晏临文物双全,寻常的东西无法入他的眼。 幕僚们经过一番精心的挑选,才众上百份文章里选了五篇拿给他过目。 这五篇文章大都是策论,无论是文笔还是论点,都是言之有物,且令人耳目一新。很多内容,就连他们这些饱学之士都连连点头称赞。 这些文章被送到顾晏临的书案上后,他抽空扫了一眼。 其中一个署名为冯章的,写的内容最合他的心意。 “冯章......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玄一拱手道:“属下知道此人,曾与陆家女定下过盟约。” 被他这么一说,顾晏临忽然有了些印象。 他之所以记得有这么个人,应该是萧倾月的丫鬟禀报事情的时候,他刚好在一旁,不小心听了一耳朵。没有刻意去记名字,所以印象不深。 “此人为人如何?”能被萧倾月拿来用的,想来应该不差。 玄一想了想,如实禀报道:“学识不差,品行不大行。” 顾晏临哦了一声,有些不解。 玄一于是就将打听来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吐了出来。冯章如何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被王妃的人一番诱导与陆鸢结实,又是如何哄得陆鸢对他死心塌地,非君不嫁。后来,陆家被申斥,不但丢了爵位,连祖宅都被圣上收了回去,居无定所,冯章便如法炮制,和其他官宦人家的女子搭的火热。再然后,就是陆鸢的坠崖。 顾晏临稍稍一推敲,就得出了结论。“陆氏坠崖,可是与他有关?” 官府的定论是失足,他觉得没这么简单。 “主子料事如神!” “这事,细细查下去,的确与这位冯公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鸢死了,他和陆家的婚事就自动解除了。最后受益人的,是他。” 顾晏临敲了敲桌子,又看了看那篇文章,眼里的惊艳消失得干干净净。 冯章惯会投机取巧。 明面上装得一副清风霁月的清高模样,实际上为了往上爬汲汲营营,手段百出,不惜害人性命。这样的人,怎么能写得出这样生动豁达的文章来? 怕不是有蹊跷。 顾晏临不动声色地将冯章写的文章收起,吩咐道:“去查一查,他近来都与哪几位学子来往密切。这些人里头,可有才学特别出众的,叫什么名字,一一核实清楚。” 玄一抱拳,领命而去。 冯章的行踪并不难查。 玄一稍稍打听了一番,就知道了他的住址,顺便把他的住处翻了个遍,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将东西归位。这一趟,是真没有白去,玄一竟从床底埋着的罐子里,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 冯章这几日心情十分忐忑。 他一方面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知道,一方面又暗暗希冀璃王可以看到他送去的那篇策论,能因此获得璃王的赏识。 可一连好几日过去,王府那边都没有动静,他不免有些着急。 丁一铭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伸了伸懒腰,见冯章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发呆,上前邀约道:“冯兄可是看书看累了?不如咱们一道去附近的河边走走?” 说是河,实则是为了方便百姓吃水而修建的水渠,是引了城外护城河里的水,蜿蜒着从城中地势低的地方穿过,最终从另一边汇入地下暗河。 经过多年的改造,如今河渠两岸成了商贩的聚集地。不少人在这里摆摊儿,卖些自制的吃食和小玩意儿。尤其是夏日的晚上,百姓出来乘凉,都爱来这边。在灯火的映衬下,格外的美丽。 正月里,天气依旧寒冷,河边来往的人不多,倒也清静。 适合他们这些读书人在此处提神醒脑。 冯章本不想去的。 因为他畏冷。 最后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一人拎着一个灯笼,穿过好几条街,又跨过一座拱桥,这才到了河渠旁边。那里,只有零星几人在寒风中守着摊子,朝着路过的人招揽生意。 丁一铭顺路买了两个烧饼,递了一个给冯章。 冯章犹豫了片刻,伸手接了。 白给的,他为什么不要? 两人在河边吃着烧饼,吹着夜风,脑子确实清醒了不少。 冯章也更加坚定了要做的事情。 他一定要在春闱上大放异彩,然后一飞中天,成为整个家族的荣耀! “冯兄有心事?”丁一铭嘴里嚼着烧饼,含糊不清地问道。 冯章垂下眼眸,道:“春闱在即,有些紧张。” “以冯兄的才学,定能高中。”丁一铭倒不是拍马屁,他是个实诚人,只说实话。冯章的文章他看过,属于中等偏上水平,在一众举子中算是佼佼者。 当然,他自己也不错,想来会榜上有名。 丁一铭是个务实的,没想过考前三甲什么的,只想有个官身,届时能下放到某个县里,为民请命,干点儿实事,这样才不枉恩人救他一命。 想到那位恩人,丁一铭就忍不住长吁短叹。 就那么匆匆一面,他连对方姓名都没有打听出来。天下之大,他想要报恩,都寻不到人。不过,从恩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出自世家大族。 那通身的气派,可不是寻常人会有的。 丁一铭苦读十载,考取功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借着上京,寻找恩人报恩。 可惜,他来上京城好些天了,都没有打探出任何的线索。 听见他叹气,冯章留了个心眼儿。“丁兄莫非也在为了春闱而苦恼?” “那倒不是。”丁一铭如实地答道。“我想找人。奈何上京城实在是太大了,有些无从下手。” “找什么人?” “恩人。” “可知对方的姓名?”冯章又问。 丁一铭摇头。“不知。” “相貌呢,还记得吗?” 这个,丁一铭倒是还有些印象。“约莫八尺高,很瘦......相貌堂堂,一身白袍,气度不凡!” 丁一铭嘴巴笨,能形容成这样已是不易。 冯章嘴角抽了抽。 这谁能猜得到?还不如不说呢。 第232章 恩人身份不简单 第二百三十二章 恩人身份不简单 “听闻冯兄画得一手好丹青,可否帮我将恩人的样子画出来?”回住处的时候,路过一个帮人代写信的摊子,丁一铭脑子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完全可以请人把记忆中的恩人画出来,然后拿着画像出去打听啊! 丁一铭为了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 冯章本想今晚就动手的,奈何河边人来人往的,时机不太对,只得作罢。 那就暂且再留他一些时日。 毕竟,王府那边还没有结论,不宜节外生枝。 两人回到住处,丁一铭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笔墨纸砚,又多点了几根蜡烛,开始回忆起恩人的模样。 “头戴紫金冠......剑眉星目......” “鼻子高/挺。” “眼睛之间距离再紧凑一些......” “唇很薄......” 经过反复地修改,最终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画像便跃然纸上。 丁一铭拿着画像看了又看,欣喜不惜。“冯兄当真厉害!如此一来,寻人就方便多了!” 冯章瞥了一眼画像上的男子,不由得暗暗心惊。 此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毕竟,紫金冠可不是谁都能够佩戴的。北冥尊卑有别,律法里头有着明文规定,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官职级别。 例如,紫色通常代表较高的官阶,而黑色则代表较低的官阶。 以文官为例,紫色最高,红色较高,蓝色次之,黑色为末等。 丁一铭称他的恩人头戴紫金冠,那最少都是二品往上。再加上年龄,能够年纪轻轻就爬到这个位子的,除了世袭罔替的皇亲贵胄,别无他人。 他在上京见的贵人不少,但顶多也就是个三品。岂料,丁一铭几年之前就有了这般造化,结识了这样一位不得了的贵人。 若真叫他找到了,说不定就此平步青云,将苦心经营的他远远地甩在身后。 冯章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不行! 绝不能叫丁一铭有这样的机会。 他严重闪过一抹狠厉。 丁一铭正高兴着呢,根本没察觉到冯章的异样。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像收好,打算等春闱结束皇榜张贴出来之后,再寻机会拿着画像去打听恩人的下落。 这么一想,他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他一定要考个好名次,不能给恩人丢脸。 冯章看到他拿出书卷,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都忽略了他这么大一个活人,顿时心里就堵得慌。 / 距离春闱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上京城到处都能看到各地的举子。 他们或是在住处挑灯苦读,或是聚在茶楼,彼此交换读书心得。亦或是拜访相熟的官员、当世大儒,想要争取到门生的资格。 一时间,上京城的笔墨纸砚生意好得出奇。 萧倾月陪嫁就有一间书肆,原先几天都做不了一笔生意,如今却是门庭若市。 没办法,谁叫她家卖的东西便宜又好用呢。 其他书肆都暗戳戳地提了价,唯独她那四海书肆没有,这不就吸引了不少的客人?尤其是那些出身寒门,没有多余的银两购置书籍和笔墨纸砚的举子。 四海书肆无疑是他们的首选。 甚至,还有举子问能不能借阅的,说保证不会把书弄坏。 萧倾月得了消息,表示可以,但是必须在书肆里翻阅,不能外带。 不少学子得了信儿,恨不得在书肆里安家。从清早开门,到黄昏时分打烊,每天都挤满了人。 萧倾月有次特地从书肆门口过,还瞧见有人为了争一本书大打出手的。好在伙计将他们给拦了下来,言明若是损坏了书籍,要十倍赔偿,闹事的人也将写在榜单上悬挂于门口,终身不得再踏进书肆一步。 于是,都消停了。 萧倾月对那机灵的伙计大为赞赏,得知是管家亲自挑的人选,不禁暗暗点头。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看人的水准,比她厉害多了! 回到府里,正好撞见玄一急匆匆的出门。 萧倾月便问了一句。 玄一恭敬地抱拳行礼,称有个叫丁一铭的举子夜晚出去后就不见了,府衙那边已有人报了官,正满城寻找。恰好此人也是王爷要寻的人,他便去搭把手。 府衙事情那么多,肯定不会加派人手找一个举子。 萧家当时去报官,他们办事都拖拖沓沓的,更别提是无权无势的寒门学子了。 萧倾月点了点头,让他把含冬也带上。“含冬心细,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被点名的含冬抬眸,眼里写满了惊讶。 “去吧。”萧倾月笑着说道。她不止一次听若夏念叨,说玄一对含冬似乎有那么点儿意思。那就多让他们接触看看,或许能够成就一段姻缘呢。 四个丫头的婚事,可是让她很头疼。 这送上门来的,不能放过。 就这样,含冬刚到王府门口就又被安排了任务。 玄一体谅她辛苦,倒是没有骑得很快,照顾着她的节奏。 在路过集市时,他还体贴得给她买了一些吃食。 “一会儿有的忙,会饿。”他的理由很充分。 含冬想了想,没再推辞。 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就带着令牌去了丁一铭曾经借宿的那处。 不出意外,两人看到了冯章。 前些天,王爷让他多留意一下此人,顺便调查与他走得近的都有些什么人。没想到,他才刚查到丁一铭,人就不见了。 这摆明了就是有问题啊! 那院子门口此时围了不少人,还有官兵把守。 玄一出示了令牌,称与丁一铭有过一面之缘,特地过来问问调查进度。 京府尹衙门的衙役看到璃王府的牌子,哪里敢拦着,殷勤地直接将两人领到了丁一铭住过的那间屋子。“他的行李都还在,一样没少。” 衙役一边走,一边简单地介绍着。 “与他同住的这些人,何时发现他不见的?”玄一皱着眉问道。 “头一天晚上,有人见过他起夜。第二日早晨,有人想约他一起去书肆看书,却发现房门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痕迹......” 玄一环顾屋子一周,也没有发现人为破门而入狠和打斗留下的痕迹。 他应该是自己走出去的。 至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但玄一坚信,他不会无缘无故一个人在深夜出门,这里头肯定有什么玄机。 第233章 丁一铭失踪事件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丁一铭失踪事件 冯章站在人群里,显得并不突兀。 他趁着玄一和含冬二人进屋调查线索时,悄悄走到衙役身边,小声问道:“方才那二人,也是京府尹衙门的官爷吗?” 他将姿态放得低,又是举子的身份,衙役多少会给他几分薄面。“这二位,是璃王府的侍卫。” 璃王府三个字,狠狠地敲在了冯章的心上。 他脸上闪过惊讶的同时,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若只是京府尹衙门的人来查案倒是不怕。 上回陆鸢坠崖的案子,衙门拖了好几日才下到悬崖下面,最终含糊其辞,得出一个十足坠崖的结论。之后,就草草的结了案。 这次,他做得更加天衣无缝,想必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只是这一回,璃王府插手了这个案子,就不好说了。 璃王是这次春闱的主考官,有举子失踪,王府派人过问,乃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冯章没见过璃王,所以没有往画像上联想。 璃王惊才绝艳,手下的侍卫定不是泛泛之辈,真叫他们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就麻烦了。 冯章暗戳戳的退回人群里,默默地观察着屋子里的一举一动。 丁一铭往日的手稿,他通通都处理干净了。 屋子里也不会有打斗的痕迹。 因为,人是他骗出去的,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唯一没来得及处理的,是那副画像。 若是叫官府搜了出来,恐怕会牵连到贵人。 冯章正忐忑着,玄一和含冬沉着脸从屋子里出来了。 “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玄一大声说道。 这么多人围着,着实不方便查案。 万一将现场破坏了,想要找到破案的线索就更难了。 含冬跟在他身后,尽量降低着存在感。她虽是一身男子装束,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女儿家的身份。如此不伦不类的打扮,很容易被人诟病。 眼神迷/离之际,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冯章! 含冬自然是人的冯章的。 毕竟,好几次都是她易容过后与他接触,转达主子的命令。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刚好将他不安的神色收入眼底。 这么巧,他就住在这里,和丁一铭比邻而居。 他慌张的神色告诉她,丁一铭的失踪,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含冬叫来那几个同样寄居在此处的举子,问道:“你们这些人里头,谁跟丁一铭走得近?” 几人异口同声。“冯章!” “丁兄和冯兄一见如故,经常在一起讨论文章。” 官府的人问话,他们可不敢说谎。 恰好此时,玄一朝着她走过来。“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咱们去别处再问问。” 含冬说了声好。 他们并没有将冯章带回去询问。 一来,没有证据证明他有嫌疑。 二来,他在丁一铭的行李当中发现了那幅画像。 跟璃王扯上了关系,事情就不能闹大。 万一这冯章见过画像,攀咬上璃王,可是将这个把柄直接递到那些居心叵测的大臣手中。 “我叫人盯着他,他跑不掉的。” “眼下,是先找到姓丁的书生。” 他怕迟了,丁一铭会性命不保。 屋子里没有打斗印痕,说明他不是被强制带走的。如果是被人骗出门的,那肯定是不方便在这附近动手。这边距离河渠不远,换做是他,他会选择在那里动手。 丁一铭在江南长大,应该会些水性。 而且,至今没有发现他的尸身,那就还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不得不说,玄一的分析很到位。 丁一铭的确还活着,不过也是昏迷不醒。 他是被打更人救起来的。因为宵禁的关系,没有及时送去医馆,耽搁了治疗,人半夜就起了高热,烧得迷迷糊糊的,已经神志不清了。 百善堂是上京有名的医馆,那里的大夫医术高明,且时常接济百姓。 打更人等到天亮,就把人背来了这里。 大夫给把过脉之后,给他服用了驱寒退热的药剂,但效果不大。 人没醒,就无从得知他的身份。 玄一和含冬先回了王府,将查到的情况禀报给了璃王。 那幅画像,也被送到了顾晏临跟前。 不得不说,冯章在画人像这方面有着极好的天赋。 顾晏临与画像上的人不说百分百一样但也有八成相似,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种。此画像若真的落入官差手里,怕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这画像是从丁一铭床下的暗格里找到的。” “因为去的及时,还没被人发现。” 原来,丁一铭也知道画像放在行李当中不太妥当,就想藏个更保险的地方。后来,他不小心触碰到机关,在床榻下面发现了一个暗格,就把画像藏了进去。 “那屋子的主人怕是未必知道这个暗格。”玄一说道。“屋子里虽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但翻找痕迹却十分明显。” “应该是在找这幅画像。” “还有一点很奇怪。”玄一回忆了一番,继续说道。“进京赶考的举子,平日里会不断地练习书写,或是做笔录什么的,一定会有不少的手稿留在屋子里。” “丁一铭屋子里却干干净净,一张写过字的纸都没瞧见!” “很显然,有人不想让其他人发现他的字迹。”顾晏临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亦或是,不想让人发现他的才华。” 字迹不容易模仿,但文章可以。 顾晏临忽然想起了冯章送来的那篇策略。再结合两人平日的来往,以及那幅画像......顾晏临已经找到了真相。 “去城中各处医馆瞧瞧,他应该受伤不轻。” 玄一抱拳,退了出去。 / 丁一铭被找到时,已经是两日后。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身在何处。 “这里是王府。”玄九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递到他面前。 “王府?”丁一铭脑袋嗡嗡直叫,完全摸不着头脑。 哪个王府? 他为何会在王府? 还有,他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他,似乎不记得落水之前的事了。 玄九见他迷惑不解,于是就多说了几句。 “这里是璃王府。” “我家王爷是这次春闱的主考官。” “是,是璃王殿下!”丁一铭惊愕地差点儿从榻上摔下来。 第234章 身上有不同的脂粉味 第二百三十四章 身上有不同的脂粉味 丁一铭被找到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他是被秘密带回王府的。 “在事情查明之前,丁举人不能离开王府,要住在这里。”玄九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这处院子位于璃王府外院,位置偏僻,平时都没什么人过来。 王府守卫森严,不怕他私自离开。 正月还没过完呢,可想而知,河水有多冰冷。 丁一铭在水里泡了一夜,没冻死算他命大。 丁一铭还算有自知之明,怕给王府添麻烦,所以每天老老实实的喝药,有力气了就去院子里走走。这样养了几日,病症才完全消失。 病好了,他开始惦记着春闱的事情。 璃王府有个藏书楼,里面的书籍大都是先皇赏赐的孤品,极为珍贵。平日里,除了王爷,也没人进去过。王妃嫁过来后,也就饭后闲着没事,去过一次。 丁一铭寄居在王府,倒是叫他捡了便宜。 顾晏临是个惜才爱才之人,特允许他每日可以进去待两个时辰。 丁一铭感激涕零,对着顾晏临的居所深深地跪拜,磕了好几个响头。 他曾提出要当面拜谢璃王,被婉拒了。 顾晏临的意思是,春闱在即,要避嫌。 丁一铭这才收了心思,开始埋头苦读。 璃王府的那些藏书,让他大开眼界。好些书籍,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不仅有史书札记,还涉及到天文地理,农耕经商,方方面面。 丁一铭可谓受益匪浅。 两个时辰对他而言,还是太少了。 他恨不得不吃不喝,扎根在这知识的海洋里。 他想起之前做过的一篇策论,不禁感到惭愧。他看问题,太过片面了。在博览群书后,他的胸襟开阔了,眼界也开阔了,格局自然也打开了。 他迫不及待想将自己的想法写下来。 于是,不去藏书楼的时候,他大都一个人在屋子里写写画画,下笔如有神助。 府衙那边,苦寻无果后,将其列为了悬案。 派出去的人都收了回来,开始忙着春闱的相关事宜。 刚开始,还有人惦记着他。 寒窗苦读十数载,就为了这一飞冲天的机会,是多么的宝贵。丁一铭的才情,不少举子都十分佩服,想着他高中的几率很大。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着实是令人唏嘘不已。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投入到苦读中,渐渐地就把周围的一切都漠视了。丁一铭这个人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慢慢地被人遗忘了。 / 冯章忐忑了几日,不见有人找上门来,这才彻底地放心。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 白天和其他书生一样,埋头苦读,为了春闱做最后的准备。夜里,则独自一人外出,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总之,神神秘秘的。 “冯兄夜里都干什么去了?每次回来,身上都沾着一股子的脂粉味。” “我也发现了!而且,每次的味道都不一样!” 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他的异常很难不被人察觉。 冯章与他们并不热络,只是见了面打个招呼的交情。 他们私下,没少议论他。 “自打丁兄失踪后,他的话也越来越少了。” “说不定是去某个地方缅怀故人了!” 在他们眼里,冯章和丁一铭感情要好。他们认为,丁一铭的失踪,让冯章伤心难过了。 提到脂粉味,其中一个家里做脂粉生意的书生忍不住说道:“冯兄每次出去,都跟不同的女子有过交集。那香味我只在金粉佳人那家铺子里闻到过。” 寻常的胭脂水粉大都比较劣质,而高档货只有有权有势的家庭才用得起。 金粉佳人是上京城生意最好的脂粉铺子,背后的东家据说是宫里的娘娘。 这也就意味着,跟冯章打交道的那些人身份皆是不凡。 谁会用昂贵的脂粉呢? 自然是女子。 而且,还是身份贵重的女子。 起初,有人怀疑冯章是不是偷偷去花楼了。 毕竟,夜里还做营生的就只有那里了。但听这位同窗一说,他们又有些不确定了。花楼里的姑娘,可用不着这么好的胭脂水粉。除非,是花魁。 一般来说,花魁都有自己偏爱的脂粉味道,不会天天换来换去的。 只有这样,才能给客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是么? 所以,冯章每天都跟不同的女子见面? 他的桃花运也未免太好了! “我听人说,冯兄曾与昔日的靖安侯府嫡女订过亲?” “靖安侯府......陆家?” “冯兄竟有这般造化?” 侯府女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可惜啊,那陆氏女命不好,年前不小心失足坠崖了,听闻连尸身都没有找到,被野狗啃食干净了......” “啊,那冯兄必定十分伤心.......” “未婚妻子坠崖,难怪他最近无心看书......” 这些人里头,也有跟冯章不对付的。 听到他们的谈论,忍不住哼道:“他若是真的伤心,又岂会每晚与其他女子私会?” “你们不要把他想的太痴情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大家瞬间就清醒了。 是哦,他真要是在乎他的未婚妻,又怎么会在她尸骨未寒的情况下和其他女子纠缠不清? 要知道,要在身上沾染胭脂水粉的味道,光是处在同一间屋子里是不够的。 除非靠的很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合规矩。 搂搂抱抱,更是不成体统。 “没想到啊,冯兄还是个风流种!” 说风流还是客气的。 那些从小被教导恪守礼仪的人在得知冯章的所作所为后,都表示不齿。 好些人甚至为了和他保持距离,搬到别的地方去住了。 读书人嘛,大都是清高的。 冯章这种人品有瑕疵的,他们自然是不屑与之为伍。 冯章尚且不知自己的秘密已经被人知晓。 此时的他,正在金楼里与侍郎府的姑娘互诉衷肠。 这位侍郎府的姑娘姓田,长得十分圆润,寻常男子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可她是侍郎府唯一的子嗣,又有疼她的父亲母亲,故而才被冯章给盯上。 田家姑娘看着眼前的心上人,娇羞地将一个荷包塞进他手里。“这是我去寺里求来的平安符,愿佛祖保佑,公子高中!” 这样的平安符,冯章近来收了不下五个,一点儿惊喜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意,将荷包系在了腰带上。 这番举动,让田家姑娘越发满意。 冯郎对她是真心的! 否则,也不会如此珍视她送的礼物。 第235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冯章是从金楼的后门出来的。 他为人贪婪却谨慎,不想被人拿捏住把柄。 然而,他的一举一动却没逃过暗卫的眼睛。 他在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一一被记录了下来。 “这位冯公子可真是个大忙人啊!” “可不是?!每天都和不同的官家千金见面,也不怕这些人撞到一起,漏了馅儿!” 监视他的暗卫们忍不住感慨。 “有个好皮囊就是好啊,瞧瞧把那些个贵女们给迷得......” “拿了这家赠的玉佩送给另一家,一文钱不出,就把人给忽悠住了!” “这手段,比戏园子的那些人可要厉害多了!” 两人砸吧砸吧嘴,回去将事情一一汇报给了首领。 地一得了消息,又把消息递到了璃王面前。 “先容他再蹦跶几日。”顾晏临道。现在处置,太便宜他了。让一个人真正感受到痛苦,就是在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截断他所有的希望。 “这小子有几分才学,要让他参加春闱吗?”地一拱手问道。 “自然不能!”玄一端着茶盏进来,插了句嘴。“他手里可是背负着好几条人命,岂能让他如愿?” 冯章的学问的确不差,发挥的好的话,是极有可能高中的。就凭着他那张脸,肯定会成为榜下捉婿的热门人选。一旦叫他攀上达官显贵,想要对付就比较麻烦了。 “他在学子中颇有声望,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怕是会有人不服。 他家王爷第一次主持春闱,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绝不能有任何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萧倾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王妃。”地一玄一几人忙转身打招呼。 萧倾月手里拎着个食盒。“听闻你们在书房议事,我叫人做了些吃食。” 顾晏临看了看窗外,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有劳王妃。”顾晏临笑着起身,亲自接了过来。 为了春闱的事,他近来挺忙的,鲜少回后院用膳。 当然,萧倾月也忙,忙着上职。 今日难得休沐一日,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萧倾月不会下厨,但陪嫁的厨子手艺不错,最近琢磨出了好些新的菜品,萧倾月尝过觉得还不错,就打包了一份过来。 她身后跟着的知秋手里也拎着一个食盒,是给侍卫们的。 “咱们也有份儿?”玄一地一众人不禁受宠若惊。 萧倾月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和顾晏临单独坐了一桌。 萧倾月用过膳了,所以只是坐在一旁给顾晏临布菜。 成婚月余,关于他的喜好,她多少了解了一些,准备的饭菜也都是符合他口味的。 “味道如何?”萧倾月支着脑袋问道。 “还不错。”顾晏临给予了肯定。 萧倾月的眉眼顿时弯了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顾晏临口味偏清淡,萧倾月就让厨子在这上头精益求精。寻常的素菜无论是蒸着吃还是炒着吃都没什么特色,但若是加入煨了几个时辰的高汤,味道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顾晏临很自律,每顿顶多两碗,今儿个却多用了半碗,可见是真的喜欢。 萧倾月默默地记下他用的最多的那道菜,打算下次让厨子再多做些。 用过晚膳,顾晏临便拉着萧倾月陪着他去院子里散步消食了。 两人平时各忙各的,累了一天回到府上都没怎么交流就沉入了梦乡。像这般惬意地一起逛园子,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了。 正月里,早晚依旧寒冷。 萧倾月将斗篷披在顾晏临肩上,生怕他冻着。 “我不冷。”顾晏临欲脱下被萧倾月阻止了。 “不许拿下来!”萧倾月按住了他解带子的手。她从小习武,不畏寒怕冷。顾晏临不一样,他打小身体就不好,毒虽然解了,但身体亏得厉害,短时间内不可能补回来。 “薛神医说了,王爷的身体要好好将养,不能大意。” 顾晏临笑了笑,乖顺地没再动。 两人手拉着手穿过一道道月洞门,绕着王府走了大半圈。丫鬟侍卫远远地跟着,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 走到靠近外院的一条小道时,萧倾月耳尖地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她顿住脚步,忽然明白过来。“是那个姓丁的书生?” 顾晏临嗯了一声。“他遭人暗算,险些丢命,暂时让他住在王府。” 萧倾月知道他这是怜惜人才,便没再多问。 “你方才说,有法子可以解决冯章这个麻烦,是什么?”顾晏临想起来问道。 “他最擅长什么?”萧倾月笑着问。 顾晏临思索了片刻。“花言巧语?” 萧倾月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他自认为手段高明,将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咱们不如就从他擅长的入手,让他在这上面栽个大跟头。” 冯章想要攀高枝,不算什么大罪。但他利用完之后,就赶尽杀绝的做法,就令人恶人了。 萧倾月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顾晏临笑着称赞,眼里的宠溺丝毫不加以掩饰。 萧倾月红了红脸,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咱们的人盯了冯章那么久,他和那些贵女之间的联络方式,想必已经摸清楚了吧?” “若是将那些人同时约到一个地方......那场景应该非常精彩!” “地一,王妃的话可听清了?”顾晏临开口道。 地一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两人身旁。“属下这就去安排。” 冯章行事谨慎,但也不是全然没有疏漏的。 比如,每次约会的地点不是金楼就是脂粉铺子。 又比如,联络的书信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既不会承诺什么,又会让人生出几分旖/旎的心思,勾得那些闺阁女子芳心暗许,一个个被他狠狠拿捏。 地一只需要模仿冯章的口气写信给那些女子,将他们约到同一个地方见面,再设法把冯章骗过去,一场好戏就拉开了序幕。 而且,王府就有会模仿别人字迹的高手。 地一越想越兴奋。 他都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热闹了! 第236章 陆鸢竟然没死 第二百三十六章 陆鸢竟然没死 烟波楼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赖着不起!” “赶紧洗漱装扮,客人们都登门了!” “小贱蹄子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伺候不好客人,有你们好果子吃!” 戴妈妈楼上楼下地催促着,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从一间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戴妈妈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还差一个。 是新来的那个颜儿。 她的脸色不由得一沉,带着怒气踹开了她所在的那间房。“又皮痒了是不是?赶紧给我起来接客!” 颜儿趴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妈妈......我身体不舒服,能不能帮忙请个大夫?” 她的声音嘶哑,看起来不大好。 戴妈妈绷着一张脸,哪里肯轻易给她看诊。“来了这地方,还当自个儿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千金呢!请大夫?不要花银子的么?!” “妈妈,我是真的不舒服.......咳咳咳.......”床上的女子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戴妈妈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你这身肉皮子还算不错,早就任你在冰天雪地自生自灭了!我把你救回来,是让你给我赚钱的,不是请回来当祖宗供着的!” “咳咳......妈妈的救命之恩,颜儿感激不尽......只是,我这身子不争气,万一过了病气给别人......”她一边说着,一边咳得撕心裂肺,都快要喘不上气了。 戴妈妈觉得晦气,捂着鼻子退后了好几步。 请大夫吧,她舍不得银子。 不请吧,若是叫她死在这里,损失更大。 左思右想,戴妈妈还是叫来龟公,让他们去请了相熟的大夫过来看诊。 “真是晦气!” “赶紧给我好起来,把请大夫吃汤药的钱给我挣回来!” 戴妈妈一边骂着,一边离开了屋子。 颜儿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独子一人待着时,她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娘......鸢儿好难受啊.......”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多找找,我明明还活着啊.......” 原来,这个额头上带疤的女子,正是被官府判定失足坠崖的陆鸢。 她其实并没有坠崖,而是被人掠夺了金银财宝后,将她卖进了花楼。她挣扎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脸,养了好久才捡回一条命。 原以为,脸毁了,没人会愿意买下她。却不料,她那身白/嫩的肉皮子却入了老/鸨的眼,花了二两银子把人收下了。 “好在疤不算明显,用头发遮一遮就行了......” “身段略显稚嫩......过个两年,长开了就好了......” 天知道,陆鸢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有多害怕。 她还未及笄啊! 他们怎么忍心把肮脏的心思打到她身上。 陆鸢试图逃跑,可惜戴妈妈看得紧,专门找了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守在门口。她跑一次,被抓回来,就会挨一顿鞭子。 再逃,再抓,再挨打。 如此反复几次,陆鸢就老实了。 后来,她被一个富商相中,买回府里宠幸了一段时间。奈何,那家的正头娘子是个善妒的女人,哪里容得她这种出身的女子,随便使了点手段,就让那富商厌弃了她。 然后,陆鸢又被卖进了春楼。 戴妈妈当时看的眼神,那叫一个嫌弃。 于是,正式给她改名颜儿,在楼里挂牌儿了。 陆鸢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好几次打算轻生时,她又怯懦的放弃了。 她还抱着一丝侥幸。 万一哪天遇见了熟人,或许可以托人给母亲送信,让母亲拿银子来赎她;又或许她的未婚夫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找到这里,将她救出去。 在她眼里,冯章是个很聪明的人。 事到如今,她还不知道,她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拜她的未婚夫所赐。 冯章若真的知道了她的下落,非但不会来救她,还会让人封锁消息,让她在春楼自生自灭。 一炷香时辰后,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被人请到了楼上。 在给陆鸢诊过脉之后,男子心惊地蹙起了眉头。 “这病......怕是不好治!” “还有一定的传染性......” 窦妈妈听得心惊肉颤。“究竟是什么病?” “有些像疫症......”大夫不是很肯定。 一听到疫症这二字,窦妈妈吓得赶紧后退,直道晦气。“赶紧的,把人给我关到柴房去!” 若是因此影响到其他姑娘,她这楼里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大夫给开了张方子,打算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窦妈妈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一吊钱,叫人去煎熬药了。 “怎么就这么倒霉!” “本想着从她身上多赚些银子呢!” 陆鸢的模样还不错,又生得皮肤白/皙,这种姑娘最得客人喜欢了。加上她擅长琴棋书画,也可以作为一个噱头,总之好好培养一番将来肯定能成帮她赚大把的银子。 “可惜了......”陆鸢被拖下去的时候,窦妈妈还在感慨着。 不过好在,买下她的本钱已经赚回来了。 死了就死了! 陆鸢被关进柴房后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热,然而手头连碗水都没有,她难受得地在地上打滚,任凭她怎么呼喊都没人搭理。 陆鸢以为,她这次死定了。 迷糊间,她看到有人从窗后走过。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 “啊啊啊......”她拼命地拍着木板,试图发出一些声音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一招,还真管用。 正打算从屋檐上离开的人脚步一顿,掀开窗子朝里头打量了一眼。 “这人瞧着有几分眼熟啊?” 陆鸢听到窗户的声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了过来。她没办法说话,只能狠了狠心,咬破手指在帕子上写下了陆鸢二字。 “陆......鸢......”来人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睛一瞬间睁大。 那个失足坠崖的陆家姑娘? 她竟然还活着? 来人盯着她仔细打量,还真是她! “救......救命......”陆鸢见对方认出了自己,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男子却只接过她手里的帕子,然后转身离开了。 陆鸢顿时满脸失望。 不过,消息递出去了,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或许,等她一觉醒来,母亲就来接她了。 陆鸢这样想着,渐渐陷入了昏迷。 / 陆鸢的消息的确是传递了出去,只不过没有传到侯夫人手上,而是到了萧倾月这里。 “你说,陆鸢没死?”萧倾月也挺诧异的。 “是。这帕子上的字是她亲手所写。”一个人的音容相貌或许可以改变,但字迹是打小就联系了,形成习惯后就很难更改。 以萧倾月对陆鸢的熟悉,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 “你是在何处发现她的?”萧倾月问道。 暗卫摸了摸后脑勺。“烟......烟雨楼......” 第237章 侯夫人的抉择 第二百三十七章 侯夫人的抉择 “陆鸢当真还活着?” “千真万确!” “不过,跟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若夏几人在知道这事儿后,都不由得唏嘘。 从堂堂侯府千金沦落到春楼那种肮脏的地方,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接受不了。 “不是说坠崖了么,究竟怎么回事?”知秋好奇地问了一句。 含冬消息比较灵通,已经打探出了一些眉目。“据说是有人见财起意,将她洗劫一空后制造了坠崖假象。之后又怕她把他们供出来,就转手卖给了烟雨楼的老/鸨。” “啧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谁叫她施粥的时候还顶着满头的珠翠!叫贼惦记上了吧?!” 若夏一点儿都不同情这人。 抱春几个也都抱着同样的想法。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陆家那么对他们姑娘,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哎,你们说,侯夫人要是知道她的爱女沦落到了那种地方,她救还是不救?”若夏玩味地说道。 人心,往往是最难揣测的。 “以侯夫人的自私自利,怕是会当做不知道。”抱春想了想,给出自己的答案。 “不会吧?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儿!”若夏惊呼道。 “陆家如今的名声已经够臭了,要是再叫人知道陆鸢在那种地方待过,怕是以后都没人再跟他们来往了!”知秋分析道。“侯夫人还盼着陆行知春闱高中,为陆家挣脸面呢!所以,她即便知道陆鸢还活着,在等着她去救,她也会当做不知情!” “官府那边都给出了坠崖的结论,陆鸢这时候若是再出现,对陆家百害而无一利!” 若夏瞬间不作声了。 感觉陆鸢好惨! 连亲娘都要将她舍弃! “一个姑娘家,失踪了这么久,即便还是清白之身,也没人会信了。” “等待她的,也是个死字。” 抱春继续补充。 若夏啧啧两声,坏心眼儿地说道:“要不,咱们把消息透露给侯夫人,让她痛苦去?” 几个丫鬟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于是,当天夜里,一道黑影闪过,侯夫人的床榻上就多了一方带血字的帕子。 侯夫人看到帕子的时候,差点儿没吓的晕过去。 等她冷静下来后,颤歪歪地拿起那方帕子,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是鸢儿......鸢儿她没死......” “她还活着......” 心腹妈妈听见她的哭声,连忙穿好衣服走了进来。“夫人?” “奶娘,这是鸢儿的帕子。还有这上面的字迹,是鸢儿亲笔......我可怜的儿,她还活着!”侯夫人将帕子捂在胸口,哭得肝肠寸断。 老嬷嬷也跟着流下了眼泪。“夫人,这帕子是从何而来?” 侯夫人摇了摇头。“进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嬷嬷拿起帕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凑近闻了闻。“这上头有脂粉味......” 侯夫人微微一愣,拿过来也闻了闻。 跟她平日里用的一两银子一盒的脂粉不同,这香味闻着就是一股劣质的味道。 她的鸢儿肯定在某个地方受苦! “夫人,桌子上有一封书信。”外间的小丫鬟突然跑了进来。 侯夫人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书信里就只有一行字——烟雨楼。 “这烟雨楼是什么地方?”侯夫人不解地问道。 老嬷嬷欲言又止。 “说!”侯夫人着急地催促。 “是,是花/柳巷......”老嬷嬷的话已经算是含蓄。 侯夫人听到这个答案,差点儿厥过去。 她的鸢儿竟流落到了那种地方?! 这叫她如何接受得了! “不,这不是真的......”侯夫人立马嫌恶地将信丢了。 “对,不是真的!肯定是有人故意模仿姑娘的字来迷惑夫人的!”嬷嬷也赶紧澄清道。陆家名声本就不好,若是再传出点风声,以后怕是再起复无望了。 一旁的丫鬟也跟着点头附和。“肯定是假的!” “奴婢这就把它拿去烧了。” “慢着!”侯夫人到底是舍不得,将丫鬟叫了回来。 她拿着那帕子仔仔细细地瞧了好几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她很确定,这帕子就是陆鸢的。 施粥当天,她来过她房里,带的就是这条帕子。 当时,她还说这帕子是冯章送给她的,是她最喜欢的一条。上面绣着的并蒂莲,旁边有一尾红色的锦鲤,看着活灵活现的,甚至喜庆。 她绝对不会认错。 想到陆鸢正在那种肮脏的地方吃苦,侯夫人就心痛到无法呼吸,好几次差点儿晕过去。 可她到底还是更看重陆家的颜面,即便知道陆鸢这是在向她求救,或许已经奄奄一息,可她却不能有任何动作。甚至,都不敢叫人知道她在那种地方。 “我苦命的孩子......”侯夫人一个劲儿地哀嚎着。 丫鬟婆子纷纷跟着落泪。 宋嫣然听到这边的动静,正要进来询问,却无意中听到陆鸢的名字,脚下的步子瞬间顿住。 陆鸢不是坠崖身亡了么? 姑母好不容易从这个打击中走出来,怎么又哭上了? 香草耳朵尖,似乎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 “好像说姑娘还活着......在哪里受苦呢......”她喃喃说道。 宋嫣然扯了扯嘴角。“你怕是挺岔了!” “奴婢耳朵很灵的,绝对不会听错。”香草再次竖起了耳朵。没多大会儿,就从侯夫人的哭诉中找到了关键的字眼。“夫人好像提到了什么......烟雨楼?” 烟雨楼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宋嫣然不禁笑了。 看来,陆鸢是大难不死,被人救了?只不过,运气不好,被卖进了春楼? 哈,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当初,他们为了挽回萧倾月的心不惜灌她堕/胎药,害她疼了整整一宿才把那个早已成型的胎儿落下来。那痛楚的滋味,她至今都还记得。 当时陆行知说什么来着? “嫣儿,忍一忍就过去了!” “将来还会有孩子的!” 打量受苦的不是他,才能说出如此轻飘飘的话来。 陆鸢更是连看都没来看她一眼,私下跟丫鬟说晦气,还说她不过寄人篱下的孤女,能攀上她兄长这样的人中龙凤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陆鸢明面上叫着她表姐,背地里却如此拉踩她。 这笔账,她可是还记着呢。 本来嘛,她以为陆鸢死了,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 哪曾想,她竟然还活得好好儿的! “陆鸢啊陆鸢......你可别怪我这个做表姐的心狠......”宋嫣然勾唇一笑,在香草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 她不是喜欢出风头么? 这么好的扬名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啊! 第238章 她不是我的鸢儿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她不是我的鸢儿 要论狠,宋嫣然绝对能排上名号。 这不,隔日,有关于陆鸢还活着的消息就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 陆鸢坠崖一时当时可得闹得人尽皆知,为此衙役们可没少承担压力,大冷天的往城外跑,还冒死下到悬崖底下去勘察,最终得出了尸骨无存的结果。 如今,却有小道消息说人还活着,可是赚足了看客们的眼球。 “不会吧?陆家丧事都办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在烟雨楼附近瞧了一个长得跟陆家姑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说起烟雨楼,不少人都是那里的常客。 听人提起这陆家姑娘,顿时来了兴致。“烟雨楼那地方我熟啊,不知那陆家姑娘长什么样儿?或许我真的见过!” 陆鸢的画像倒是没有,但她曾抛头露面过,不少人依稀记得一些。 “十三四岁的模样,个子娇小,唇边有一颗小痣......” “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 听了这形容,那人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我在烟雨楼还真见过!” “当真?” “不信的话,你们跟着我去瞧一眼不就知道了?”男子说着,就要上前带路。 当然,最后人肯定是没见着的。 因为陆鸢病得越发严重了。 窦妈妈怕她将病气过给楼里的其他姑娘,直接叫人连夜把人送到了城外的破庙,打算让她自生自灭。 不过,关于颜儿姑娘的传闻却愈演愈烈,甚至那位富商正室的丫鬟还出来做过证,说自家老爷曾从烟雨楼里赎了个姑娘,跟他们形容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那丫鬟说的更加具体,什么腰上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之类的,更加坐实了她就是侯府丢失的姑娘的传闻。 一时间,种种猜测满天飞,还有不少人编了香艳的故事在酒楼里传唱。 陆府门口也时常有人蹲守,询问他们家姑娘腰间是否有胎记的。 总之,陆鸢现身春楼的事儿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侯夫人本来不知道这些消息的,嬷嬷下了封口令,谁都不许提,否则就拖出去杖毙。 可堵住了侯府下人的嘴,却堵不住悠悠众口啊。 某天,侯夫人受邀参加一位官员的升迁宴,席间听见人窃窃私语,还用异样的目光关照她,侯夫人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位夫人哪里是邀请她登门做客啊,摆明了是为了羞辱她。 其他宾客毫不掩饰对陆家的鄙夷,话里话外都是讥讽。 “陆家姑娘还在那地方受苦呢,陆夫人也不说把人赎出来,好歹是亲生的啊!我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母亲!” “是呢......居然还有心情出门做客!” “那种地方,多待一天就多受一天的罪,她怎么忍心的?” 侯夫人起初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后面听着听着,脸色变得煞白。 她气得拍桌而起,朝着那些官夫人们怒吼。“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我苦命的鸢儿早就不在人世了,你们竟然还拿她来编排些有的没的,到底是何居心?!” “陆夫人,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啊!”其中一位跟陆家不对付的女眷阴阳怪气道。“你家闺女大难不死,怎么非要说她死了呢?” “是啊......人明明还活得好好儿的,哪有这般诅咒自己亲生女儿的母亲!” “陆夫人,我们可没有撒谎!你问问这位江夫人就知道了,你家姑娘可是被她家老爷赎回去做过几天小妾的......” “胡说!我的鸢儿明明就是坠崖身亡!” “你,你们......你们休要空口无凭地折辱她!” “我要上官府去告你们!” 侯夫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看着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我可没胡说!” “陆夫人要是不信的话,我这就把人带来给你瞧瞧!”一位夫人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几个粗壮的婆子抬着一顶软轿朝着院子而来。 那软轿周围罩了一层纱,隐约可以看到一抹瘦小的身影。 侯夫人顿时暗叫不好。 这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 她不由得心惊。 到底是谁跟她过不去,非得要她颜面扫地? 还有,鸢儿的事又是谁传出去的? 她明明都下了封口令。 “夫人,千万要挺住,不能认啊!”嬷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扶着她的手紧了紧。 侯夫人当然知道这一点。 只是,当陆鸢被人从软轿里扶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那就是陆鸢! 她瘦了好多,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还有一道不可磨灭的疤痕。 她的鸢儿,究竟吃了多少苦头啊! 侯夫人泪眼朦胧。 那是她一手养大的幺女,她怎么会不心疼。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若是认了,陆家就彻底地完了。 “娘~”陆鸢原本昏昏沉沉的,一点儿劲都没有。她实在是病得厉害,看人都是模糊的。但侯夫人是她的亲娘,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她还是认了出来。 “娘~你终于来救鸢儿了吗?” “娘~鸢儿好疼啊......” 陆鸢见到侯夫人仿佛见到救星一般,哇的一声地哭了起来。 侯夫人死死地咬着牙关。 她不能认! 她不能认啊! “陆夫人,怎么......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识了吗?” “这陆家姑娘也是可怜,竟然被人卖去了那种地方......如今病了,就被人丢弃在荒野,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陆夫人,你闺女在叫你呢!” 一旁的夫人们一个个捏着帕子,等着看她的笑话。 侯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不,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侯夫人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她不是我的女儿!我女儿早在年前就坠崖了,她不过是个冒牌儿货!” “不知道你们打哪儿弄来的这么个女子,虽说与我的鸢儿长得有几分相似,但仔细分辨还是有差别的!她绝对不会是我的女儿!” “娘~”陆鸢听到她的回答,露出了不敢置信地表情。 她,她竟然不认她! “陆夫人不再仔细瞧瞧?”那位夫人揶揄道。“听说,连腰间的胎记都一模一样呢!” 侯夫人侧过身去,努力克制着才没让眼泪落下来。“不是!我家女儿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胎记!还望诸位不要听信外面的谣言,平白污了我陆府的名声!” 陆鸢整个人都懵了。 她原以为老天爷开了眼,她终于得救了。 没想到,她的亲生母亲竟然当场否认她的身份! 不,这不是真的! 陆鸢两眼一翻,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39章 这回是真的凉透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这回是真的凉透了 陆鸢死了。 这回是真的凉透了。 从侯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拒不承认她的身份时,她就没活路了。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还存着一份念想。 她盼着侯夫人看到手帕后,找人来救她。 然而,这一切都在侯夫人当众否认她的身份时成为了泡影。 她的母亲,亲手扼杀了她的希望。 陆鸢本就生了很重的病,大喜大悲之下,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走了。 侯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却死死地咬着牙没上前去搀扶。 陆鸢被人拖出去时,早就没了气息。 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侯夫人的方向,到死都不能瞑目。 侯夫人是被丫鬟搀扶着走出去的,等到了马车上她终于忍不住,咬着手哭了起来。“我的儿......我的鸢儿......娘没用,娘救不了你......” “夫人,奴婢派人去寻姑娘吧,她们应该还没走远......”丫鬟见她哭得伤心,小声建议道。 侯夫人却哽咽着不许她去。“这时候露面,之前的牺牲都白费了!” 侯夫人是一路哭着回府的。 她身体还没复原,经历这么一遭,回府后又病倒了。 宋嫣然见正院又请了大夫,忍不住嗤笑出声。 果然天道好轮回! 她轻轻地摸了摸肚子。“全死光了才好呢......都死了,陆家的一切就都是咱娘儿俩的了......” 宋嫣然盼这一天,可是盼了好久。 终于是快要让她盼到了。 / 陆宅的动静,陆行知不是没听见,却懒得关心。 他借着备考的名义,闭门不出,实在无聊才找了书来看,全然没了先前的斗志。 “公子,夫人病了,您不去瞧瞧么?”伺候他的丫鬟小声地问道。 “我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没什么用......”陆行知心不在焉地说道。“春闱马上就到了,我还要温书......母亲那里,你替我跑一趟。或者,让宋姨娘多上上心。” 陆行知真的不想听侯夫人唠叨。 侯夫人将所有的宝都压在了他身上,这份责任太重大了,他如何能承受得起? 丫鬟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劝。 侯夫人那边吃了药,心绞痛的毛病总算缓和了一些。 她睁开眼睛,看着床榻跟前就只有几个丫鬟婆子,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夫人醒了?”心腹嬷嬷忙上前伺候。 “公子呢?”她虚弱地开口。 “公子在前院温书......不过,叫身边的丫鬟过来探望了,那会儿您还歇着,没醒......”嬷嬷怕她多想,只得添油加醋了一番。 服侍公子的丫鬟的确是来过,但没待上一刻钟就离开了。 态度那叫一个敷衍。 想到如今府上的境况,嬷嬷不由得一阵心酸。 一年之前,侯府还是何等的风光。 那时候,陆家的名声极好,是达官显贵府上的座上宾,谁见了陆家的人不夸赞几句?原本,陆家还可以更上一层楼的,却突发变故,霉运接踵而至,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一切都是因为萧倾月悔婚开始。 嬷嬷心想:萧倾月当初若是能嫁进侯府,或许就没有后头的这些事。 “行知那边,你多关照些......” “一切以春闱为重......” 侯夫人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奴婢醒得。”嬷嬷隐忍着泪水说道。“夫人莫要多想,身体要紧。” “你......派人去城外乱葬岗......若是......若是瞧见......好歹让她入土为安。”侯夫人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陆鸢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会不心疼呢? 嬷嬷连连答应。“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找到姑娘的尸首,选个风水宝地将她葬了......” 侯夫人得了她的保证,胸口起伏的弧度才小了些。 “终究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住她......” “早知道那姓冯的狼子野心,当初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断了......” 侯夫人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我的鸢儿死了......姓冯的却活着,这太不公平了......”侯夫人越想越生气。“嬷嬷,你拿一百两银子......找人......找人收拾了他.......” “我的鸢儿在地下一个人多孤单啊......姓冯的与她有了盟约,就该去地下陪她......” 侯夫人这是起了杀心了。 陆鸢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她整个人都魔怔了。若不找个人发泄出来,这一关她始终过不去。 “还有萧倾月......不能让她好过......” “想办法......毁了她......” 嬷嬷听得心肝儿直颤。 我的主子哎,老婆子我哪有那个本事! 找人弄死冯章还算勉强,萧氏如今可是璃王的王妃,哪是她能动得了的。 “夫人,老奴尽力......”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办到......” “有萧氏贱人在,行知永无出头之日......她必须死!” 嬷嬷咬了咬牙,决定先答应下来。 侯夫人病成这样,大都是心病。只有宽了她的心,病情才会有起色。 / 侯府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萧倾月的耳朵里。 “宋氏的胆子不小,竟然敢买凶杀人!”萧倾月的暗卫蹲在陆府的屋檐上,她们说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宋氏莫不是病糊涂了! “王妃,要不要叫人抓个现行?治陆家的罪?”若夏摩拳擦掌。 这把柄,可是她们亲手递到手里的,不要白不要。 “管他们做什么!让他们狗咬狗去!”含冬冷冷地说道。 陆府的人不是东西,冯章也没好到哪里去。 敢背主,活该有这样的下场。 “含冬,你近来戾气很重啊!”若夏半开玩笑地说道。 含冬的确挺火大的。 因为玄一那家伙三天两头地拉着她出去执行任务,她连轴转半个月了,都还没休息过。偏他的理由还很正当,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想想就憋屈。 “可是太累了?”萧倾月察觉到她脸色有异。 含冬下意识地摇头。“替主子分忧,婢子不累!” 萧倾月不禁莞尔。“玄一那边,我会叫人去说的,你这两天就在府里歇着。” “王妃......” “只有养足了精神,办事才会更有效率。” “西凉那边,有王爷的人盯着呢。” 原来,这几日,西凉公主那边又闹幺蛾子了。 热依娜奈何不了萧倾月,就对萧家出手了,想要逼迫萧倾月妥协。但萧家也不是吃素的,始终没叫她拿捏住把柄。 热依娜曾扬言,要给萧家好看。 萧倾月虽然恼恨,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总不能直接把她的小命留在北冥。那样的话,西凉又要以此为借口生乱了。 第240章 险些呕的吐血 第二百四十章 险些呕的吐血 “西凉公主真讨厌!” “她是西凉的公主又不是咱们北冥的,要耍威风回她的西凉耍去!” “摔断了腿还不安分,整体惹是生非!” “还是趁早想个法子把人送回去吧,看着就讨厌!” 提起这个异族公主,若夏几个都气得牙痒痒。 有本事单挑,拿王妃的娘家人作筏子算什么本事! “能有什么法子呢?”萧倾月倒是没有生气。 因为,她从未将热依娜放在眼里。 “要不,直接打晕,丢回西凉王庭?”若夏跃跃欲试。 “到时候,西凉王找咱们要人交不出怎么办?”抱春觉得,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这......”若夏卡壳了。 “那就尽快给她挑个夫婿!她不是来和亲的么,让太后娘娘直接赐婚!”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等她嫁了人,被困在内宅,看她还怎么出来祸害别人!” “你觉得,嫁给谁合适呢?”萧倾月笑着问。 若夏噎了一下。“总有尚未娶妻的宗室子吧?” “那也得有人愿意才行!”不是含冬泼冷水,是事实摆在这里。热依娜公主自打来了北冥,就没消停过。种种行为,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难道,真没法子了?就任由她这么针对下去?”若夏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西凉根本就没有和亲的诚意,不过是想从北冥捞些好处罢了......”萧倾月一早就看明白了,所以才配合圣上,尽量避着西凉的这位公主。 “她一个战败国的公主,还想从北冥捞好处?”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为了国家的安宁,一些小的退让,圣上不会拒绝的。”这就是最无奈的地方。 强行将西凉公主送回,西凉那边肯定要生事。到时候,打起仗来,受苦的还是老百姓。 一般情况下,都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夏鼓起了腮帮子。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不明摆着耍赖么! “行了,咱们多注意着些,别让她赖上就是了。”萧倾月每天去宫里上职,基本碰不上面,也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至于萧家那边,她已经派人去叮嘱过了,没事尽量不要出门。 耗了这么久,圣上应该要松口了。 届时给些东西把人打发了,事情就了结了。 当然,朝廷也有主战派。 西凉这样的做法,他们很是瞧不上。 做生意都还有商有量呢,哪有强买强卖的! 西凉的做法太无耻了! 可一提到打仗,户部尚书就出来哭穷。“打仗之前,粮草先行,北冥连年战乱,国库亏空得厉害,根本没有多少粮食供给军队。” “这仗一打起来,少说几个月,多则几年,哪里有银子这么耗啊。” 有大臣就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马上就春耕了,粮食总会有的。” “庄稼长起来少说也得三四个月啊,而且还不知道年成怎么样?万一遇到自然灾害,颗粒无收,到时候问谁要粮食去?” 朝堂上,两派人马争得面红耳赤。 小皇帝听着都头疼。 最终,是顾晏临出声,说了个折中的法子。 “北冥不怕战,但也不愿意看百姓受苦。西凉要东西,可以给,但不能完全按照他们的要求给。” “而且,要东西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有大臣好奇地问道。 “让西凉签下十年不许侵犯北冥疆土的契约。若有违背,北冥定会重新杀去王庭,让西凉一族彻底消失。” 顾晏临的这段发言掷地有声,震慑了在场的所有文武大臣。 小皇帝眼睛一亮,对璃王大家赞赏。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再过不久,小皇帝就会召见西凉使臣正式摊牌了。 “真是麻烦!”若夏直来直去惯了,这般迂回是真的很憋屈。 “这些都是大臣们操心的事,你替本王妃看好内院就行了。”萧倾月笑着摇头。 / 时间如梭,转眼就到了春闱前一日。 举子们一个个精神饱满地来到贡院门口,排队接受检查。没有问题后,就会住进贡院的号舍,修整一日,等待第二天的考试。 因为顾晏临现场坐镇,一切都竟然有序。 等到所有的考生都进去之后,不少人惊讶的发现,那个前些日子不知所踪的丁一铭,竟完好无缺地出现了。 “我好像看到丁一铭了!” “会不会是你眼花了?” “一起住了那么些时日,肯定不会认错!” “不是说失足掉进河渠了,连尸身都没找到么?” “难不成大白天的真的见鬼了?” “应该是活的吧,地上有影子呢......” 丁一铭听见周围的议论声,丝毫没有理会,仍旧专心地看着书。 冯章在听到丁一铭的名字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站起身,看向斜对面的号舍。 真的是他! 冯章的手猛地收紧。 他亲手将人推下河的,他为什么没有死?! “冯兄,你看什么呢?”与之交好的举子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冯章心跳得厉害,脸上闪过从未有过的慌乱。 监考官见里头喧哗得厉害,轻咳一声,巡视了过来。“大家都回去自己的号舍去,不要吵到别人。有闹事者,直接赶出贡院,取消参考资格!” 这么一来,好些人都闭紧了嘴巴,乖乖地回去看书了。 “王爷,您看下官处置得还妥当么?”监考官陪在顾晏临身旁,不时地点头哈腰。 顾晏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尽到职责就好,朱大人不必事事都向本王汇报。” “是,是,下官遵令。”监考官讪讪地笑了笑,立马指挥手下忙碌起来。 号舍就巴掌大一块地方,逼仄得很,其实很考验举子的心态。 若是休息不好,肯定会影响第二天的考试。 所以,很多举子选择早早安寝。 丁一铭也不例外。 反正该看的书看了,文章也得到了王爷的赏识,明天正常发挥就行。 于是,他灭了灯,早早就躺下了。 住斜对面的冯章就惨了。 丁一铭的出现,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尽管丁一铭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将他的恶行公之于众,让他遭同窗的唾骂。 丁一铭在进贡院之前把事情捅出来就罢了,起码他还有解决问题的可能。他大可以称当时脚滑,不小心绊倒了他。 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这样吊着他,反而让他心中忐忑不已。 心神不宁,是考试的大忌! 他的抱负,眼看着就要实现了,结果丁一铭出现了! 冯章险些呕的吐血! 第241章 失魂落魄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失魂落魄 科举考试共有九天,涉及到方方面面。 这是对举子才学的考验,也是对体力的考验。 好些举子身体太差,不等考完就体力不支被抬出去了。还有的身体硬朗,心理素质不行的,遇到不会的题目,整个人都懵了,最后只得中途放弃,离开了考场。 贡院每天抬出去的人不在少数,历来如此,倒是不足为奇。 丁一铭看到周围号舍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开,不禁暗暗庆幸。 他在王府养病的那几日,不但吃得好睡得好,偶尔有大夫把脉,还有侍卫每天监督他锻炼。在日复一日地训练下,他的体魄强健了不少。 至少,一整天书写下来,除了肩膀胳膊有点酸,其他都还好。 不过,九天的时间确实挺煎熬的。 不光要答题,还要自己解决吃喝拉撒。 丁一铭不善厨艺,王府就为他准备了干粮,以白面馍馍为主。配以各种酱菜,一顿两个,倒也能扛饿。只是天天吃这些也会腻啊! 等到第九天过去,举子们一个个面如菜色,走路都感觉在飘。 “结束,终于结束了!” “周兄,考得如何?” “有几道题似曾相似,可惜答得不如预期!” “唉,明明之前都背过,提笔的时候又想不起来了......” 一出贡院,好些举子都开始交流起来。 谁谁谁早早就出局啦,谁谁谁有可能金榜题名啦,大家都要议论一番。 “丁兄!”丁一铭扶着门出来,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人叫住。“丁兄这几日去了哪里,真是叫咱们好找!” 上前打招呼的,是原先住在一个院子的举子,也来自江州,但不同县。 丁一铭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抱歉......那晚落水之后,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你落水了,然后又被人救了?”那名举子惊讶道。 丁一铭点了点头。“被打更人所救......” “在医馆昏迷了好几日,醒来时,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养了小半个月才慢慢记起来的......” 丁一铭比之前瘦了许多,看着很是虚弱,倒是很符合他刚才所说的。 那举子满是同情地看着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你是不知道,官府近来为了查找你的下落,差点儿将上京城掘地三尺了!” “实在是对不住......我这便去府衙告罪。”丁一铭说道。 两人正说着,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地驶了过来。 那车看着挺华丽,想来其主人定是身份不凡。 这时,就听见里头传出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你去打听打听,看冯公子出来没有......” 丫鬟应了一声,打起帘子下了马车。 冯章因为受丁一铭的影响,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答题。 他几乎能预见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定是名落孙山。 冯章恍恍惚惚的,整个人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不过,从贡院里出来的举子大都是这副模样,倒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出。 “冯公子,我家姑娘有请。”丫鬟快步走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冯章回过神来,努力地扬了扬嘴角。“此处人多眼杂,劳烦传个话,还是老地方见.....免得妨碍姑娘的名声。” 见他如此替自家姑娘着想,丫鬟满意地离开了。 历年春闱都有榜下捉婿的传统。 这样的场景多了去了,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丁一铭却瞧见了。 这个冯章,还真是左右逢源。 上回他撞见他和一个姑娘在一起,他却谎称是问路的。 真当他傻啊! 不过这个冯章心眼儿可真小,因为怕他将此事宣扬出去竟要杀他灭口。 他很清楚,那晚并非失足落水,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冯章把他叫出去,说有关于考题的事想跟他说,他一个不察,上了他的当。万幸的是,他在南方长大,会泅水。否则,在河渠里泡久了,还真难活下来。 他也是运气好,遇到了巡逻的打更人,将他救了起来。 活该他命大啊! 醒来后,他想的是去找冯章理论,问他为何要害他。后来,是王府的管事劝住了他。他们将冯章的生平拿给他看,知道他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当时那个后悔,后悔为何同他称兄道弟。 他根本就不配! 王府的管事说,为了这么个人耽误了春伟不值当,让他安心的在王府养伤,日后高中,有了作为,再找他算账不迟。 他觉得有理,这才消停了下来。 如今,看到冯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还挺解气的。 “丁公子。”就在冯章离开后不久,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缓缓地停在了他面前。 来接他的,依旧是王府的二管事。 “有劳了。”丁一铭冲着对方作揖。 “公子客气。” 两人寒暄了一番,缓缓地离开了贡院。 丁一铭离开后不久,那些认识的举子就议论纷纷起来。 “丁兄这是被哪家瞧上了?出入都有马车接送了!” “那马车上没有族徽,但身份肯定不低!” “丁兄这是撞了大运啊!” “能被上京的贵人看上,等于一只脚跨进了官场,前途无量啊!” “我等怎么就没有这运气呢!” 看到丁一铭有如此待遇,不少人都酸得不行。 当然,也有不少举子平常心,并不羡慕嫉妒恨。 “丁兄才学出众,被人赏识很正常!” “是啊,我认识的举子中,就属他最为出彩,必定能拔得头筹!” “不知道朝廷何时张榜?” “少说也得三五日吧?” 相比起别人,他们更好奇春闱什么时候出结果。 / 璃王府 载着丁一铭的马车在城里饶了好几个圈子,才在王府后门停了下来。 丁一铭知道,这是为了避嫌。 春闱,璃王本就处在风口浪尖,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对璃王名声有损。 丁一铭是个懂得感恩的,自然会配合。 “丁公子考得如何?”回到偏院,二管事便命人抬了热水,让他沐浴更衣。 好几天不洗澡,身上都有味道了。 丁一铭朝着对方拱手。“尽人事,听天命。丁某,自认为尽力了。” “想来是考得不错。”二管事的理解能力还是可以的。 丁一铭忙说不敢当。 而后,他问起,能否觐见璃王殿下,二管事说道:“公子这几日必定是累坏了。等歇够了,王爷自会召见。” 第242章 璃王被冤枉,破局 第二百四十二章 璃王被冤枉,破局 春闱结束,接下来就是阅卷和放榜。 顾晏临的任务是确保春闱顺利举行,之后的事就不劳他费心了。 忙了大半个月,顾晏临终于得以好好歇息。 只是,刚闲下来,就有不少的举子递了帖子说要来拜访。 他一一拒绝了。 顾晏临知道他们的用意,无非是想拜入他的门下,成为他的学生。即便没有高中,但跟他扯上关系,多少能捞到一些好处。 他闲散惯了,不想被打扰。 举子们试了几次都碰了壁,渐渐地就没人再来了。 璃王府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萧倾月下职回来,远远地就瞧见顾晏临坐在廊下的摇椅上,还挺惊讶的。 “这是忙完了?” 顾晏临嗯了一声。“总算是不负所托。” 萧倾月笑了笑。“春闱没有出纰漏就好!” 顾晏临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有些事情,他没跟萧倾月说。其实,在他接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后,就有人暗中使绊子。比如,有人在举子们用的蜡烛里头动手脚,有人故意往考生的包袱里塞东西,想要栽赃陷害......好在,他的人盯得紧,在问题查出来之前就处理干净了,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春闱过了,王爷可以好生歇几日了。”萧倾月看他忙得都瘦了,着实心疼。 顾晏临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并排躺下。“等放榜之后,陪我去庄子上住几日?” 提到庄子,萧倾月这才想起义兄蒋昭来。“我义兄他......好些了么?” “用上好的人参吊着,薛神医说问题不大。”顾晏临答道。“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萧倾月轻轻点头,靠在了他肩上。 两人依偎在一起,丫鬟们自觉地退出去老远,识趣地不去打扰。 不过,这宁静的氛围不到一刻钟就被人给打破了。 “王爷,圣上急召您入宫。”来报信的是王府的管家。 跟在他身后的,是宫中的内侍。 “出了什么事?”萧倾月急忙问道。 管家摇了摇头。 他也不清楚。 “我同你一起去。”萧倾月不放心地站起身来。 顾晏临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你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 萧倾月还想说些什么,顾晏临却按住了她的唇。“阿月乖,等我回来。” 一声阿月,瞬间让她软了心肠。 顾晏临这一去,就是一整夜。 萧倾月担忧不已,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习惯真是可怕! 原先她一个人睡的时候,沾着枕头就能睡着。嫁给顾晏临后,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让她很不适应。不过,随着两人相处的时日增多,她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至少,不会在半夜的时候惊醒。 萧倾月翻第一百零八次身后,索性披着衣服下了床。 外间值夜的知秋很快跟着醒了,绕过屏风走了进来。“王妃可是要喝水?” 萧倾月摇了摇头。“王爷还没回来么?” “没有。”知秋如实地答道。“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萧倾月叹了口气。“圣上将王爷留在宫里,定是与春闱有关。” “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喃喃自语。 春闱顺利考完了,按理说就没顾晏临什么事儿了。可这个时候被急召入宫,还彻夜未归,那必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皇宫,御书房 小皇帝正在发火。 大殿之上,跪了好些臣子,全都在喊着让他息怒。 “怎么会有好几个考生的答案一模一样,这分明是泄题了!” “题目提前泄露,你们却没有半点儿察觉!” “圣上息怒......这事,臣冤枉啊!”朱大人跪趴在地上,替自己喊冤。“臣负责维护贡院里的秩序,这事当真与臣无关啊!” 他阐述完,另外几人也有样学样,诉起苦来。 “春闱前半个月,臣等便住在了贡院里,就是怕与那些举子们接触,惹来嫌疑......臣当真不知道这题目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啊!” “微臣也冤枉!微臣只是负责阅卷的.......” 小皇帝见他们一个个都在推卸责任,气得脸色发青。 顾晏临的脸色看着很是平静,丝毫不受影响。 这些人哭着喊冤,无非是变相地告诉小皇帝,问题出在顾晏临的身上。 谁叫题目是他出的呢? 小皇帝知道他的品行,不相信这事跟他有关,只得逼问其他臣子。 “考题提前三天拟好,这么短的时间内,即便传了出去,也不会有这么多考生弄到答案。但凡在贡院里的人,能接触到考题的人,都有嫌疑!” “那万一是璃王殿下说漏了嘴呢?”有人弱弱地说道。“题目提前想好的话,是极有可能在跟举子打交道的时候,不小心泄露出去的......” “放肆!”小皇帝气得拍桌子。“你可知,污蔑亲王是何等罪行?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小皇帝简直要气疯了。 他们怎么敢的? 无凭无证,就想要攀咬堂堂亲王! “春闱前,不少考生都去了璃王府......” “本王并未曾见过任何人。”顾晏临幽幽地开口。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接触过。书信往来,也是可以的。”那人仿佛认准了就是顾晏临的错,不停地发出质疑。 “据微臣所知,有个叫冯章的举子与璃王就走得很近......” 顾晏临不禁失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本王根本不认识什么姓冯的书生!”他淡淡地解释。 “微臣这里有书信一封。”李大人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高高举过头顶。“此乃微臣偶然所得,经过鉴定,里头的字迹正是璃王亲笔。” 小皇帝皱了皱眉,觉得这未免太过荒唐。 皇叔的性子,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犯得着抬举一个寂寂无名的举子? 只要他开口,多的是贤能之士投靠。 “请陛下过目!”李大人再次将手里的书信高高举起。 小皇帝身边的杜公公很有眼色地将书信接了过来。“圣上......” 小皇帝扫了一眼就愣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晏临,暗道不妙。 这字迹,简直就跟璃王的一模一样。 “可否容本王一观?”顾晏临见状,缓缓开口。 “不行!” “可以!” 李大人和小皇帝同时开口。 “陛下,不可啊!这书信落到璃王手上,万一他销毁了证据......” “放肆!”小皇帝忍不住大骂。“朕的皇叔,岂容你随意指摘?!” “无妨。”顾晏临依旧气定神闲。 他并没有碰那封书信,只是凑够去扫了一眼。 “这字迹模仿得很像!”他说道。“不过,再像也不是本王亲笔。” “证据呢?”李大人追问道。 “李大人怕是不知,本王为了解毒,都吃了多少苦。”顾晏临勾了勾唇。“薛神医为了换掉本王体内的毒血,每日都会割腕放血......” 他露出手腕上的疤痕。“故而......本王已经许久未提笔写过字了......” 第243章 舆论的力量 第二百四十三章 舆论的力量 顾晏临从宫里出来时,天光已破晓。 他刚走出皇城,就瞧见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王爷!”玄一从马上一跃而下,迎上前来。 抱拳行礼后,他压低声音补了一句。“王妃一夜未眠,在马车里。” 顾晏临听说萧倾月担心得一夜没睡,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长腿迈步上前,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马车。 萧倾月正迷糊着,顾晏临的突然靠近让她立马惊醒。紧接着,手臂反射性地抬起,朝着进来的人攻了过去。等看清眼前之人是谁时,她这才及时地将手里的兵器撤了回来。 顾晏临倒是没被她吓到。 他眼里更多的是怜惜。 “让阿月担心,是我的不是。”他上前,将萧倾月揽入怀里。 萧倾月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好一会儿才退出他的怀抱。“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晏临被召进宫里音讯全无,萧倾月又不敢贸然动用关系去打听消息,只能焦急地等待。看到他平安地回来,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顾晏临怕她担心,避重就轻地与她说了一遍。 得知有人泄露考题,萧倾月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事很显然不可能是顾晏临做的。 他头一次被任命主考官,当然不会办砸了差事来打自己的脸。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作筏子,故意针对呢。 “圣上怎么说?”她问道。 “圣上自然是相信我的。”顾晏临安抚她道。“况且,他们所谓的证据都被我一一推翻。圣上已下令彻查此事,跟这次春闱有关联的人,都被下了大狱。” “背后之人来势汹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说不定还有后招。”萧倾月在朝为官,多少知道那些人的尿性。 “那些人被关进去,会不会用刑?”她问。 顾晏临道:“屈打成招肯定是有的。不过,我建议圣上将人关进了宗人府。那些人的手,还伸不到那里去。”宗人府是用来关押犯了事的皇室宗亲的,独立于三司之外。 萧倾月听完,这才稍稍安心。 回到王府,萧倾月陪着顾晏临用了早膳,便催促着他躺下了。 一夜未眠,她怕他身体吃不消。 顾晏临的确是很累,刚躺下没多久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萧倾月因为要上职,根本没时间休息。 她穿戴整齐后,就带着含冬和若夏出了门。 “王妃一夜未眠,要不还是坐马车吧?”含冬心疼道。 “要来不及了。”萧倾月摇了摇头。身为禁军教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就想找出她的错处加以攻击,她怎能让他们如愿。 刚刚陪着顾晏临走了这一趟,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要是坐马车前去,肯定会迟到。 无奈,含冬只得牵了马儿过来。 / 宫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茶楼、酒肆里,不少人在议论此事。 萧倾月早有预料,怕有人往顾晏临圣上泼脏水,进宫上职之前,她低声吩咐了含冬几句。含冬点头应下,转身去了萧府。 萧府管家见她登门,就知道来活儿了。 “王妃有什么吩咐?”众人摩拳擦掌。在家抠脚这么些时日,总算是有事情做了。 含冬于是将任务交代了下去,让他们找人去市井盯着,一旦发现有议论春闱舞弊的事,就报官抓人。另外,就是找舌头灵活的,在舆论发生偏差时及时地纠正。 将军府众人领了命令,立刻行动了起来。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在酒楼里说起了考题泄露之事。 众举子哗然,义愤填膺地要去皇宫门口请愿,彻查舞弊,还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这些举子来自不同的地方,代表着不同的势力,实力不容小觑。一个处理不好,就很可能引起动荡。 幸好萧倾月的人及时赶到,力挽狂澜,将他们给拦了下来。 “这消息可靠吗?为什么我等从未听说过?” “如果真有舞弊,官府那边应该早就行动起来了吧?我刚刚从璃王府门口经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啊?” “是啊......如果真有事儿,早就开始抓人了!” “你们别听风就是雨的,小心被人利用了!”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有不少头脑清醒的人立马就悟了。 是啊,无凭无据的,他们这么闹,肯定会惹人非议。万一传到圣上耳朵里,对他们可是很不利! 不少举子想起方才的愤慨之言,不由得一阵后怕。 “这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不是坑人么!” “幸好咱们没上当!否则,就真的中了别人的奸计了!” “就是!璃王殿下那般清风霁月的谦谦君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即便是有,那也只是失察之罪,有罪的是底下那些执行的人!” “是啊,听说考题还是璃王和圣上下棋时偶然所得,举子们进贡院前一天才出的!” “璃王殿下怕是被人给算计了!” 这些舆论传到那些世家耳朵里时,家主们一个个气得不轻。 本来,这些都是他们惯用的手段,想要打璃王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璃王那边反应这么快,直接在源头上粉碎了他们的诡计。 不仅如此,还有人放出了几大世家的黑料,瞬间就转移了民众的注意力。 “失算了!” “早知如此,昨儿个就该把人安排出去!” 世家的人纷纷扼腕叹息。 在舆论上占不到便宜,他们只能想办法让关进宗人府的那些人主动认罪。 这么一来,也能给璃王安一个失察的罪名。 璃王身上有了污点,就不会威胁到天子的地位。 只是,宗人府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如今管着宗人府的,正是萧倾月的叔公,先帝的堂兄弟——洛亲王。 洛亲王这人吧,为人特别耿直。 先帝把宗人府交给他来管,就是冲着他这不好说话不偏不倚的性子。 换句话说,不好收买。 当然,世家门阀姻亲繁多,人脉广,这条路走不通,还能换别的路走。 这不,就有人找到了楚郡王这里。 楚郡王虽然没有正式的官职,与洛亲王关系倒是不错。 洛亲王很欣赏这个堂侄,偶尔会请他去府上喝酒。 洛亲王没别的爱好,就是嗜酒。 他们就想在这方面做文章。 第244章 老王妃的敲打 第二百四十四章 老王妃的敲打 楚郡王听了门子的禀报,还以为幻听了。“你说谁来了?” “张家、王家、李家还有赵家的人......” “他们都带了重礼,说想要见您一面。” 门子点头哈腰,谄媚地说道。 楚郡王瞥了他一眼。“这几家平时跟咱们没什么来往,怎么会突然登门?”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可要小的将他们打发走?”门子试探地问道。 张王李赵这几家都是北冥的老牌世家,跺跺脚上京城都要抖三抖。他们一起过来,郡王府还能拦着不让他们进不成? 最后,楚郡王大手一挥,将他们请进了前厅。 郡王妃得知家里来了客人,正想派人去问问要不要准备午膳,被老王妃叫住了。 “这些人来者不善。”老王妃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必须给儿子提个醒。“你找人给郡王传个话,就说老婆子我身体不适,让他过来侍疾。” 郡王妃微微一愣。“母妃,您身体好着呢,怎么能这么说自个儿!” 老王妃喝了口茶,说道:“这不是怕他经不起诱惑,做错事么。他有几分能耐,我还能不知道?能守好这份家业就不错了!” “可别学了某些人得陇望蜀,没那个手段,偏要掺和进麻烦事里。” 郡王妃有些不解。“近来上京有大事发生?” 为何她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等你察觉到不对劲,上京早就乱了。”老王妃毫不留情地敲打着。 郡王妃老脸一红。“是,母妃,我这就派人去请郡王过来......” 老王妃看着儿媳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唉声叹气。 她千挑万选,结果给儿子找了这么个没有主见的媳妇儿。这些年,要不是她顶着,郡王府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的算计。 老王妃很早就已经认命了。 他的儿子,根本就不是做大事的料。能不犯错,就谢天谢地了。 她不求儿子能有多大的出息,只求能安稳的度日,做个富贵闲人。 前厅,楚郡王前脚刚落座,后脚就有丫鬟过来禀报,说老王妃病了。 楚郡王听说老王妃身体不舒服,立马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母妃病了?严重吗?” “实在是抱歉,今日家里有事,不便留各位了。”楚郡王是个孝子,告罪过后就火急火燎地去了后院。 厅堂里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老王妃病了? 这也太不凑巧了! 可他们都是男子,总不好闯进人家后院去一探究竟,只得暂时作罢。 楚郡王急匆匆地赶到老王妃的院子时,她老人家正在院子里伺弄那些花花草草。别看她已经六十高龄,身体却比同龄人要硬朗。 御医说,这都归功于她心胸开阔,没有闲着。 院子里养的花花草草,都是老王妃的心血。她闲来无事给它们松松土,浇浇水什么的,既陶冶了情操,又锻炼了身体。 “母妃,您没事?”楚郡王看到老王妃灵活的身影,顿时愣住了。 “怎么,你盼着母妃生病?”老王妃一个眼刀子飞过去,楚郡王立马老实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母妃千万别误会!”楚郡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打小就很怕他的母妃,刻在骨子里的那种怕。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血脉压制。 老王妃倒是没怎么为难他,只让他在一旁帮忙打打下手。 楚郡王一边小心翼翼地挥舞着铲子,一边小声地问道:“母妃......前院还有客人呢......” “你难道看不出,他们是来者不善?你要是真的应了他们,就等着麻烦缠身吧!”老王妃忍不住再次感慨。她这般聪慧伶俐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笨蛋儿子了呢? 肯定是老王爷这一脉的基因不好! 楚郡王怔了怔。“母妃,您怎么知道......” “昨儿个宫里急召了璃王和几位大臣入宫。”老王妃不紧不慢地开口。楚王过世多年,但他留下的人脉多少还在,有些消息别人不知道,不代表老王妃不清楚。 换句话说,她宫里有人。 “涉及到璃王,那能是什么简单的事?” “你啊,别被人给诓骗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璃王现在不仅仅是她的堂侄,还是外孙女婿。 总之,是一家人。 楚郡王要是答应帮那几家的忙,就等于背刺了自家人。 这,很不好。 听完老王妃的解释,楚郡王嘴巴都惊讶地合不上了。“这消息,您从哪儿听来的?” “不信?”老王妃挑眉。“你不妨去洛亲王府上去打听打听,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那些涉事的官员都被关进了宗人府。 世家的人找上门,无非是想让楚郡王帮忙牵线搭桥,他还傻乎乎地想要拓展人脉呢。 真是蠢啊! 老王妃默念:这是我亲生的! “幸亏母妃机灵,帮儿子化解了危机。”楚郡王知道了里头的厉害关系,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老王妃轻哼一声。“你要是不听劝,走错了路,莫说是我了,阿月都会恨你一辈子!” 萧倾月和顾晏临成婚后来过郡王府给她请安。 老王妃见他们二人关系比寻常的夫妻都还要融洽,甚是欣慰。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儿子一时糊涂,让亲人离了心。 “是是是,儿子知道了!” “我这就吩咐下去,闭门谢客!” 楚郡王还没笨到家,知道避嫌。 老王妃处理完最后一盆花,站直身子伸了伸懒腰。“三丫头好歹是你的闺女,她马上就要出阁了,你这个做父亲的,也该上上心了。” 三丫头虽说是庶出,可也是郡王府的姑娘,婚事上不能太过马虎。 老王妃向来不爱管事,就把这差事交给了郡王妃。可郡王妃眼皮子浅,怕是不会在庶女的婚事上尽心,所以老王妃才会如此叮嘱,免得叫外人看了笑话。 楚郡王连连应是。 有了老王妃的提点,楚郡王果然开始关注起了庶女出嫁事宜。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三丫头的嫁妆,居然只有四十八台。 好歹是郡王府的女儿,这点嫁妆着实是不够看的。 但他也体谅郡王妃的为难,于是咬牙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了一笔银子,叫管家添置了二十抬嫁妆,总算是凑够了六十八台。 不管东西好不好,起码面子是维持住了。 三姑娘出阁那日,萧倾月请了半天假。 看着三表妹面无表情地上花轿,她心中着实有些不忍。只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以后日子过得不舒坦,那也怪不了别人。 第245章 决心一搏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决心一搏 顾如眉今天难得的没有食欲。 因为三姐姐要嫁人了。 四姐姐已经在相看了,很快就要轮到她了。 顾如眉是真的不想嫁人! “嫁人哪有在娘家待着舒坦!” “嫁人之后,要侍奉公婆,要伺候夫君,还要跟一堆的女人打交道,万一再遇到个对你不好的夫君,想想就好可怕!” 萧倾月听了她的发言,忍不住低笑。“不要把所有的事都往坏处想,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家的。” “比如我!”她指了指自己。 顾如眉噘着嘴,嘟囔着说道:“祖母说,表姐你也就是运气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萧倾月哭笑不得。 这都是什么比喻! “你这话可别在外面说,会惹麻烦的。”萧倾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谆谆教导。她是觉得无所谓啦,但被有心之人听到就不好了。 顾如眉乖乖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就在表姐面前念叨几句。” 萧倾月忍不住扶额。 这丫头,真是个实诚人。 顾如眉伤感了一阵,很快就被枣糕的香味给吸引了。“表姐,这是什么,好香啊......” 萧倾月知道她爱吃,特地让王府的厨子做了带过来的。 “早上现做的枣糕,你尝尝看。”萧倾月决定用吃食堵住她的小嘴。 顾如眉尝了一口,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萧倾月打量着这个有点傻乎乎的小表妹,心情难得的放松。只有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她才不用绞尽脑汁去猜别人的心思。 “好吃吗?” “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一会儿要吃席了!” “唔唔......” 没多大会儿,就有丫鬟过来相请。 “见过王妃,老王妃有请。” 萧倾月站起身,示意丫鬟盯着些,别让她吃太撑了,然后才转身离开。 顾如眉曾经因为积食生过病,必须吸取教训。 萧倾月来到老王妃的院子,立马就有丫鬟打起帘子将她迎了进去。 “外祖母!”萧倾月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上前挽上老人家的胳膊。 “都是当王妃的人了,怎么还没个正行!”老王妃嘴上嗔怪着,眼里却满是笑意。 “这里又没有外人!”萧倾月撒娇道。 祖孙俩嬉闹了一阵,老王妃才问起前些天发生的事。“春闱舞弊一事,可有什么进展?有没有牵连到璃王?” “圣上已经在命人彻查,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出来。”萧倾月答道。“倒是有人想要栽赃给王爷,不过被王爷一一击破,挡了回去。” “那些人有备而来,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老王妃叮嘱道。 “外祖母放心,王爷聪明着呢,才不会上他们的当!” “哟哟哟,这就护上了!” “那是阿月的夫君,我当然得护着!” 说了几句正事,老王妃又把话题扯到了她的肚子上。“嫁过去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 说起这个,萧倾月不禁老脸一红。 “我和王爷都没想着急要孩子......”她解释道。“王爷病体初愈,薛神医说,还要多静养一阵子。我又领着差事,总归是不太方便......” “女子的好年华就那么几年,还是趁早有个孩子傍身比较稳妥。”老王妃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等上了年纪再要孩子,一是生养困难,二则难以恢复,于女子来说都十分不利......” 萧倾月知道老王妃是为了她好,但她是真的没想过孩子的事。 “顺其自然吧,有了就生下来。”萧倾月只能这么回答。 祖孙俩聊了几句,郡王妃就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可以开席了。 萧倾月便搀扶着老王妃去了设宴的前厅。 郡王嫁女,还是十分热闹的。 登门贺喜的宾客不少,那些平时没什么往来的,也都送来了贺礼。 楚郡王知道,这都是看老王妃的面子。 皇室宗亲里头,老一辈的没剩几个了,他们是占了辈分的优势。 顾晏临今日也来了。 他是陪着萧倾月来的。 他的出现,让楚郡王受宠若惊。 要知道,这位堂弟(外甥女婿)可是极少出现在各类宴会上。即便是宫宴,他都没怎么参加过。府上庶女出嫁,却能让他纡尊降贵前往,着实是天大的惊喜。 顾晏临不仅人到了,礼还送的贵重。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萧倾月这个王妃的重视。 / 冯章这几日眼皮子一直跳,显得心神不宁。 前些时候,有人找上他,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帮忙办一件事。还许诺,事情成了之后会给他在上京谋一个不低于六品的官职。 冯章狠狠地心动了。 春闱他考的一塌糊涂,正发愁呢,没想到就有人朝他抛出了橄榄枝。 冯章权衡了一番后,答应了。 其实,对方也没要求他做什么危险的事,就是等时机成熟后让他站出来指认泄题的主谋。 冯章想起近来的市井流言,额头上就冷汗直冒。 他们让他指认的主谋,该不会就是璃王吧? 那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吗? 可他银子都收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若是不完成他们指派的任务,怕是很难脱身。 冯章思来想去,把心一横,决定搏一把。 圣上年幼,最忌惮的就是这些位高权重的皇室宗亲。璃王要声望有声望,要能力有能力,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像他这般功高震主之人,肯定是不容于皇帝的。 加之丁一铭的死而复生,他直觉肯定跟璃王有些关系。一旦他推丁一铭下水的事情曝光,就算他高中,名声也坏了。 反正他是不可能上璃王的船了,还不如拼一把。 璃王要是真的倒下,那么他就是功臣之一,日后何愁没有前途。 冯章还在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 殊不知,他的所作所为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他和那些人的书信往来,自以为藏得严实,实则早就落入了暗卫的手中。 除非他不冒头,否则诬陷亲王的罪名可不是他能够扛得起的。 / 洛亲王府 洛亲王正在为了前一夜的刺杀苦恼着。 在他管辖的地方出了事,他责无旁贷。 尽管圣上免了他的罪责,但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糟心事会发生。 洛亲王在书房踱着步子,怎么都想不明白那毒药是怎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送进去的。 第246章 出了内鬼 第二百四十六章 出了内鬼 “王爷,咱们的人里头肯定出了内鬼!”幕僚们思来想去,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若非有人被收买,东西也不可能顺利夹带进去。 要知道,这可是门不错的差事。 平时没什么活儿干,白拿俸禄,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想来宗人府当差呢。 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原则。 一旦被查出来,不光要接受惩罚,还会丢了差事,不划算。 当然,只要给的好处足够多,也是会有人冒这个险的。 洛亲王停下脚步,脸色凄苦。 他其实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的。可排除了其他的可能,剩下的真相再如何匪夷所思,那就是答案,由不得他不信。 想到自己带出来的人,居然出了叛徒,洛亲王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儿。 “把这个内鬼给我揪出来!”洛亲王咬牙切齿道。 他生平最狠背叛者。 “其实,想查出是谁做的并不难。”幕僚帮忙出主意道。“只要把这几日当差的人分别看管起来,逐一问话,总能找到线索的。” 洛亲王叹了口气,只得如此了。 洛亲王的人行动迅速,很快就把有可疑的人都带走了。他按照幕僚的主意,将他们分开关押,不给他们通气的机会。这一审,还真审出来一些东西。 “陈世忠有个小妾曾在王家做过舞姬......” “张宝安的妻妹嫁给了李家二房的庶子......” “纪云的嫂子曾是魏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 抽丝剥茧之下,最终锁定了三个目标。 只是,究竟是哪家动的手,还有待查证。 洛亲王拿到那些供词,气得脸都白了。 他是真没想到啊,世家的姻亲网竟然都织到这般地步了,都渗透到小门小户里头去了。 他的这些手下可都是没什么身份背景的,要么就是家道中落的。 世家为了拉拢势力,真是不计代价。 想到这里,洛亲王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他这样的清水衙门都被人渗透了,那么其他的权贵呢? 洛亲王啧了一声。 “小顺子,备马,本王得进宫一趟。” / 官员被毒杀在宗人府,这事让皇帝震怒不已。 他原本想着,宗人府靠近皇城,应该没人敢在那里行凶。 结果,他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野心。 “为了栽赃给皇叔,他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拿不出证据,就想杀人灭口,真是好得很!” 小皇帝正在气头上,杜公公还没来得及开口劝解,就见他小徒弟急匆匆地进来,朝着他招了招手。得知洛亲王求见,他立马禀报了上去。 小皇帝思索了片刻,回到了龙椅上。“请叔公进来。” “老臣请圣上安......”不等洛亲王跪下去,小皇帝就叫杜公公把人扶了起来。 “叔公腿脚不便,不必多礼。” “谢圣上体恤。” 一番寒暄过后,洛亲王就表明了来意。 他将查到的证据一一摆放在小皇帝的面前,并请罪道:“老臣治下不严,以致于叫歹人得了手,辜负了圣上的信任......” “叔公别这么说,朕知道你是无辜的。”小皇帝辈分要矮好几辈,所以对他客客气气的。 洛亲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诉苦。“老臣没用啊......没能办好圣上交代的差事,愧对列祖列宗......那些人是真的狠啊,动不动就杀人灭口......” “宗人府的侍卫说收买就收买......” “老臣对此等小人行径深恶痛绝......” 说到最后,洛亲王还提出了请辞,说自己太失职了,管理不好宗人府。 小皇帝驳回了他的请求。“叔公为人清正,宗人府交到您手上,朕再放心不过。” “您也是遭了小人蒙蔽,错不在您,您无需自责......” 宗人府的差事不好当,小皇帝是知道的。但这个位子,他只能给洛亲王,换其他人他不大放心。 洛亲王只得勉为其难地收回了刚才的话。 等到洛亲王离开后,小皇帝一连灌了两盏茶。 这洛亲王太能说了,他还不能不应。 说话说得他口干舌燥,太难了! 杜公公在一旁瞧着,觉得圣上太不容易了。 小皇帝缓了缓,而后命人宣了璃王进宫。 本来嘛,璃王应该避嫌的。 可他实在是没人可用了,只得把这事交给璃王。 再拖下去,怕是会死更多的人。 顾晏临在宫里待了一下午,傍晚时分才回到王府。 书房里,幕僚们早已等候多时。 其实,早在他进宫之前,他就得知了洛亲王入宫的消息。会聊些什么,他也猜到了个大概。他没想到的是,小皇帝竟会将这差事丢给他。 “王爷也算是当事人之一,不需要避嫌么?” “圣上这是在给王爷出难题啊!” “就算查出了真相,怕是也会遭人质疑,这差事还是推了的好!” 顾晏临看着手里明黄的圣旨,叹了口气。“圣上命我查的是宗人府下毒一案,并非舞弊案。” “可他们的死,却是因为舞弊案,王爷若接手这事,很难不被怀疑。” “此事,我已有计较,不必再议。还是说说西凉的事吧。”顾晏临预料中的事还是发生了。比起他个人的安危,北冥边境才是重中之重。 “据探子来报,西凉大王子集结了十万兵马,正朝着边境逼近。”玄一恭敬地将飞鸽传书递上。 顾晏临扫了一眼,眉头轻蹙。 西凉果然狼子野心! 这才安分了不到两年,又想着越过边境骚扰北冥了。 “西凉公主还在上京,他们应该不会乱来吧?”有幕僚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一个公主而已。西凉王膝下子女众多,舍弃一个公主,换来真金白银的好处,还是很划算的。”另外一个人站出来反驳道。 “可她不是西凉王最宠爱的公主吗?” “据可靠消息,西凉王的那位宠妃前几日病逝了......” 屋子里突然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西凉王的宠妃,正是热依娜公主的亲生母亲。她的死,意味着王后一方获得了权势,掌控了整个后宫。换句话说,西凉王要么是不中用了,要么是为了大局考虑,不得不牺牲热依娜。 不管是哪个原因,对北冥都非常不利。 顾晏临暗道不好! “立刻去驿馆!”晚了怕是要来不及了。 第247章 西凉公主死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西凉公主死了 顾晏临还是晚了一步。 热依娜公主死了。 而且,还是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死法死在了驿馆里。 顾晏临推门进去时,西凉使团就怒气冲冲地上前,举着刀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你们北冥人好歹毒的心思,竟然谋害我西凉公主!我誓要杀光你们北冥人,替公主报仇!” 顾晏临的侍卫当然不会让主子受到半点儿伤害,齐齐拔剑挡在了他面前。 “放肆!” “我看谁敢动我家王爷!” “住手!”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一发不可收,顾晏临开口制止道。“先弄清楚情况,莫要伤及无辜!” “我家公主都已经死了,定是被你们北冥人害的!”西凉使臣一个个怒目圆瞪,完全听不进解释。 顾晏临当然不会听信他们的片面之词就下结论。“仅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如何令人信服。事情真相如何,等请了仵作来验过再说。” “我家公主千金之躯,如何能叫那下等人触碰!” “你们北冥这是仗势欺人!” 顾晏临的提议,引起了西凉使臣的强烈反对。 “事情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我家公主是死在你们的驿馆里,你们就该负起责任来!”热依娜的舅舅一边哭着抹泪一边愤愤地吼道。 “她可是我们可汗最宝贝的女儿,你们若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等着西凉大军打过来吧!” “使臣稍安勿躁。”不管对方如何威逼,顾晏临仍旧不为所动。“能否容本王进去瞧一眼?” “不行!我家公主尊贵......”西凉使臣立马蹦出来反对。 玄一忍无可忍。“你家公主尊贵,我家主子还是北冥的摄政王呢!” “就是!王爷肯纡尊降贵过来,是你们的荣幸!” 侍卫们的话,顿时激起了西凉人的怒吼。 顾晏临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在没调查清楚之前,还请诸位克制。” 说完,他又转身对着热依娜的舅舅说道:“使臣若是不放心,可以随本王一道进去。” 顾晏临都这么说了,西凉这边才勉强同意。 毕竟,推三阻四,毫无意义。 在婢女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热依娜公主居住的房间。 侍卫们都留在了外头,顾晏临和西凉使臣代表一前一后进去。 “王爷!”起初,玄一并不赞同。 万一西凉人使诈,伤害到王爷怎么办? 顾晏临用眼神安抚住了他。 西凉来这么一出,本就想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逼迫北冥给出补偿,若伤了他,有理也会变得无理。 顾晏临刚踏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热依娜公主的尸身躺在床上,身上却早已被刀剑砍得面目全非,连一片完整的皮肤都找不到。身下的床褥子被鲜红的血染红,沿着床榻边缘滴落在榻上,看着甚是恐怖。 更让人感到心寒的是,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被划得满是伤痕,错综交杂的伤口皮肉外翻,看着就令人作呕。她不甘心地瞪着双眼,表情惊恐,不难想象死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公主......”使臣看到这幅惨状,当即哭得不能自已。 顾晏临的表情看着还算平静。 他先是打量了一圈周围,而后才上前一步,想要查看得更仔细一些。 不料,他还没靠近床榻,就被使臣拦了下来。 “璃王殿下,我家公主的遗容你看也看过了,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顾晏临不疾不徐道:“公主的事,本王感到很抱歉。不过,仅凭这些伤,不足以说明她是被北冥人所害。使臣若真的想替公主报仇,还需配合一些,帮着抓到真正的凶手。” “璃王殿下是什么意思,想要推脱责任吗?杀害公主的凶手除了你们北冥人,还能有谁?!”使臣不满地大喊道。 “我瞧着,璃王妃就有很大的嫌疑!” “我家公主自来北冥后,就只跟她结果怨。而且,璃王妃还擅武......” 得,一盆脏水就这么泼了下来。 顾晏临方才还平静无波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污蔑我可以,污蔑我媳妇儿不行! “使臣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无凭无据,污蔑本王的王妃,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顾晏临平时看着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突然露出厉色,还挺能吓唬人。 那西凉使臣就噎了一下。 可他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不是她,还能有谁?” “我可是听说,璃王妃就是因为善妒才会被前夫家退婚的!我家公主爱慕王爷,人尽皆知,想要嫁给王爷以结两国之好,她岂能容得下?” “说了这么多,有证据吗?”顾晏临不紧不慢地问。 “证据自然是有的!”使臣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通体黑色的木牌来。“这个王爷应该不陌生吧?” 顾晏临扫了一眼。“禁军通行的腰牌。” “王爷不否认就好。”使臣以为拿捏住了璃王,神色越发嚣张。 顾晏临突然轻笑一声。“一块腰牌而已,又能说明什么?” “可这腰牌上分明留有女子的脂粉香味。” “据我所知,北冥的禁军里头就只有璃王妃是女子!” “荒谬!”顾晏临被惹怒了。“腰牌上有脂粉气味就是女子所有?” “既然王爷如此笃定,这枚腰牌不是王妃所有。那么,能否请王妃过来当面对质?若王妃能拿的出自己的腰牌,我立刻给王妃下跪赔礼道歉!”使臣说得笃定,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顾晏临薄唇微微抿起。 难道,这腰牌有什么玄机? “怎么,王爷是不敢吗?” “还是说......想要袒护凶手?” 此时,驿馆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听说西凉公主死于驿馆,不少人都闻风赶了过来。 这里头,就有鸿胪寺卿、大理寺卿等官员。 听到使臣的大声嚷嚷,他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怎么璃王/刚洗脱嫌疑,璃王妃又陷入了麻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西凉公主莫不是真的死于璃王妃之手?”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道。 “不可能!璃王妃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人!别忘了,她可是萧家的后人,萧家世代忠良,她若真这么做了,岂不是要另萧家的列祖列宗蒙羞?” 第248章 腰牌不见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腰牌不见了 禁军统领谢寅收到领命过来带走萧倾月时,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小声提醒了一句。 得知西凉公主的死讯,萧倾月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 热依娜死了? 看着她惊愕的表情,谢寅就知道她跟此事应该没多大的关系。 萧倾月这人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她和她的父兄一样,为人正派,胸襟宽广,性格爽朗,还能吃苦耐劳。若她是男儿身,定能和她的父兄一样,干出一番大事业。 “多谢。”萧倾月大概知道了带她走的缘由后,低声向他道谢。 谢寅怕暗中有人盯着,没敢再与她多说,领着她朝大殿方向走去。 此时的御书房里,西凉和北冥分成两列,正为了西凉公主的死争论不休。 “萧将军到!”随着一声高唱,大殿之上骤然变得安静下来。 “参见皇上!”萧倾月身穿铠甲,显然是直接从演武场被带过来的。她规规矩矩的给皇帝行了礼,规矩上挑不出半点儿错处来。 “萧将军请起。”小皇帝抬手。 萧倾月拱手谢恩。 “璃王妃,可否将你的腰牌拿出来一观?”小皇帝不想听他们吵架,直奔主题。 萧倾月愣了一下,伸手朝着腰间摸去。 原本放腰牌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物。 “怎么,璃王妃是拿不出来么?”西凉使臣见状,立马跳出来开始攻讦。“北冥陛下,如今证据确凿,可以定她的罪了吧?!” 小皇帝很是头疼,不时地朝着一旁的顾晏临投去求助的眼神。 怎么办啊?皇叔! 顾晏临依旧面色不改。“王妃出门匆忙,或许是忘记带了。” “璃王就别为萧氏开脱了!” “事实摆在面前,你们还有何话说?!” 在场的大臣们脸色都不大好看。 如果热依娜公主真是璃王妃杀的,北冥可就有大麻烦了! 热依娜公主再怎么跋扈,那也是西凉的公主。杀了她,定会惹怒西凉王,冲冠一怒之下,便是血流成河、尸殍遍野。 “璃王妃,昨晚子时至寅时,你身在何处?”大理寺卿突然上前一步,问道。 “自然是在王府。”萧倾月觉得莫名其妙。 “为何会这么问?”小皇帝不解地开口。 大理寺卿拱了拱手,道:“根据西凉使臣的说法,热依娜公主应该是昨晚夜里遇害。所以,臣才会有此一问。” 小皇帝受教地点了点头。 他朝着西凉使臣道:“你们可听清了?昨天夜里,璃王妃就没离开过王府。” “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就是!她说不在就不在么?” “即便是有王府的人作证,那也不行!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被她收买了,替她打掩护!” 西凉使臣在北冥待了半年,倒是学了不少的手段。 提前将证人这条路给堵死了。 一时间,北冥这边的臣子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萧倾月,你嫉妒我家公主美貌,怕她入了璃王府,威胁到你的地位,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她,是不是?!” “笑话!”萧倾月冷冷道。“本王妃会嫉妒她?” “得知我家公主爱慕璃王,你先是在射箭的时候使手段,害得我家公主摔断腿。后来,又联合上京的贵女排挤我家公主,败坏她的名声......” “那日的除夕宴上,我家公主好心向你赔罪,却被你们愿望说想要害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分明都是故意针对我家公主!” “公主待人和善,就只与你结果仇!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对她下手!” 西凉使臣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亲眼目睹了萧倾月杀人一般。 萧倾月脸色沉沉,却依旧镇定。 她冷静地回忆了一下,尽早出门时的情景。她分明记得,进宫的时候,还将腰牌递给了看守宫门的人看过,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难道,是在演武场上比试的时候,不小心掉落被人捡走了? 见她没有回应,西凉人愈发笃定她是心虚了。 “萧氏,你丧尽天良!” “我家公主不过是想嫁给心仪之人,却被你嫉恨。你将她残忍杀害,连她的脸都不放过,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你还我家公主命来!” 好几个西凉武士甚至冲上前来,要往萧倾月身上招呼。 顾晏临立马上前,将萧倾月揽至身后。“圣上面前,休得放肆!” 他话音刚落,大殿之上的禁军果然齐齐拔出了刀剑。 “北冥陛下,如今证据确凿,还请给西凉一个交代!” “我西凉公主是为了两国的和平而来,她不该这么被人害死啊!” 西凉使臣纷纷恳求皇帝严惩萧倾月这个凶手。 北冥这边虽然不肯相信这是事实,但萧倾月拿不出腰牌来,确实挺可疑的。 他们也不好替她辩护,只能等皇帝圣裁。 就在小皇帝要开口说点儿什么的时候,萧倾月从顾晏临身后走了出来。 “能否将那腰牌借我看一眼。”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 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惦记起那个腰牌来了? 她不该想办法自证清白吗? 西凉使臣有些犹豫。“万一你拿走腰牌,毁了怎么办?” “对,这是重要的物证,不能给你!” 他们的眼里充满了警惕。 萧倾月嗤笑一声,道:“众目睽睽之下,我若是毁了腰牌,岂不是不打自招?” “这......”西凉使臣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提前预演的场景,可没有这一项啊。 “怎么,这腰牌见不得人吗?”小皇帝见事情出现转机,立马站出来为萧倾月行了方便。 西凉使臣商议了一番,最终将腰牌递了出去。 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倾月,若她敢毁掉物证,他们就冲上去跟她拼命。 可惜,他们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萧倾月只是拿着腰牌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就还了回去。“这块腰牌不是我的!” “胡说!” “若不是你的,那你的那块腰牌呢?” 西凉使臣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 萧倾月抱拳,如实地答道:“微臣每日于禁军演练,时常有激烈的打斗。前些时日,令牌被对方的流星锤扫中,留下了一道划痕。当时,演武场上很多人都亲眼所见。” 第249章 洗脱嫌疑 第二百四十九章 洗脱嫌疑 “没想到,堂堂王妃,竟也撒谎!” “有种杀人却没胆子承认,还扯出这样的理由来替自己开脱,简直无耻!” “他们都是你的人,自然是向着你的!” 西凉使臣没想到萧倾月会在腰牌上找出破绽,当即就慌了。 给他们腰牌的人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要萧倾月拿不出腰牌,这罪名基本就稳了。到时候,她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纰漏。 他们自然不甘心。 “使臣慎言!”萧倾月厉声呵斥。“禁军乃圣上的亲兵,岂会任由我驱使?” 他们这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果然,小皇帝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看在你们公主惨死的份儿上,刚才的失言朕可以不追究。若再信口开河,朕决不轻饶!” 西凉使臣慌忙请罪。 他们目的还没有达成,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北冥皇帝给得罪了。 “北冥陛下,我等的意思是,萧氏撒谎,并非有意冒犯陛下......” 小皇帝哼了一声。“你们怎知她是在撒谎?若她说的是真的呢?” “微臣恳请那日当值的禁军前来作证。”萧倾月撩起衣袍,跪了下来。 她刚来禁军不久,和那些手下并不亲厚,他们没必要为了她作伪证。 作为天子的卫队,最基本的原则还是有的。 她相信,他们会实话实说的。 小皇帝大手一挥,准了。 没多大会儿,那日跟萧倾月交过手的人都被带了过来。 在向皇帝行过来之后,皇帝并没有立马询问腰牌的事,而是让他们讲述那天跟萧倾月交手时的情景。用了什么兵器,什么招式,最后的胜负等等。 一开始,臣子们都是一头雾水。 这都火烧眉毛了,圣上怎么还有心情听他们讲故事。 顾晏临瞥了这个皇侄一眼,暗道他果然聪明。 知道循序渐进。 这样得出来的供词,才更有说服力。 西凉使臣几次想要插话,也都被小皇帝一个眼神给拦了回去。 等到他们都陈述完,小皇帝才问道:“听说,萧教头的腰牌还被你们给弄坏了?” “啊,确有其事。”一个长相憨厚的男人站了出来。“是微臣用力过猛,不小心给擦到了。不过,萧教头说,就只是多了一道划痕,没什么大碍。还夸了我功夫有进步!” 他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那种被夸过之后的骄傲溢于言表。 “哼,说不定有好几块腰牌呢!”西凉使臣阴阳怪气道。 “使臣大人怕是不清楚我们北冥的规矩。这禁军的腰牌可不是随便发出去的,每人就那么一块。即便是遗失了要补,也要有充分的理由,会记录在案的。” “萧将军刚被任命为禁军教头,上职还不到一个月。这腰牌,自然是还没有换过。” 在北冥这边一番有理有据的说明之下,萧倾月的嫌疑基本上是被洗清了。 就在此时,太监匆匆来报,说是萧倾月的贴身婢女求见。 小皇帝命人将她带了进来。 来的是含冬。 她手里拽这一块黑色的牌子,正是萧倾月遗失的那一块。“婢子在饭堂桌子下找到了主子的腰牌。” 她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腰牌高高举过头顶。 杜公公很有眼色地将牌子取了过来,拿给小皇帝看。“圣上,这上头的确是有一道划痕呢。” 小皇帝将腰牌展示给众人看,而后问西凉使臣道:“你们还有何话要说?” 西凉使臣又惊又怒,却也知道大势已去,继续揪着萧倾月不放只能是自取其辱。不得已,他们只得放弃,继续最开始的计划,嚷嚷着要北冥给个说法,否则就让西凉二十万大军南下,踏平上京,血洗北冥。 “好大的口气!” “就凭你们这些手下败将,也敢大言不惭?真当北冥好欺负是不是?!” 北冥臣子听了他们的狂妄之语,哪里还能忍,立马跟他们吵了起来。 双方据理力争,谁都不肯退让。 后面,险些动手。 最终,小皇帝拍了桌子,让他们闭嘴。 “此事,就交由鸿胪寺卿和西凉使臣共同查办。务必将真凶找出来,让西凉公主入土为安。”小皇帝这话还算是公道。 没有偏向任何一方。 这样的安排,西凉那边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继续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得各自退让一步。 / 从宫里出来,萧卿月的脸色依旧很冷。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居然敢栽赃陷害王妃!这些西凉人也太无耻了!”若夏在得知大殿上的争论后,气得咬牙切齿。“当初就不该答应他们进京!” “是啊,自打他们来了之后,惹出了多少麻烦!”含冬亦对这些西凉人没有好脸色。 知秋算是最冷静的。 在听完她们的讲诉后,她只说了一句。“王妃的腰牌怎么会遗失的,西凉人手里的腰牌又是何人的?” 这也是萧倾月没想明白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禁军里头肯定是出了内鬼。 “能够接触到王妃腰牌的人,应该没几个。”含冬想了想,说道。自家主子的功夫不是她吹,这世上能与她打个平手的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 萧倾月支着下巴,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人的轻功应该不错。” 能够顺走她的腰牌,且不让她发现,普通的禁军可做不到。 她猜想,应该是在交手时,被人顺走的。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却始终没有头绪。 到底是刚上职不久,禁军里的人还没有认全。 “王爷应该也想到了这茬儿,已经请示过圣上,命谢统领暗中去查了。” 禁军里头有人和西凉勾结,这可不是小事。 这回是栽赃陷害,下一回是不是要谋害皇帝了? 谢寅接到领命,手心都冒了冷汗。 他是真没想到,手下的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和西凉人勾勾搭搭。 这幸亏是没栽赃成功。 否则,他这个禁军统领也要跟着受牵连。 璃王和璃王妃恩爱异常,若知道是他的手下害了王妃,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第250章 奸细死,嫌疑生 第二百五十章 奸细死,嫌疑生 “统领,马通死了!”线索还在一一排查的时候,谢寅就收到消息,匆匆地赶到卫所。 马通是禁军里的老人了,平时没个正行,总是嘻嘻哈哈的,功夫也不大行。不过,轻功倒是不错。所以,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有被刷下去。 他性子豪放,在禁军里人缘还不错。 众人听闻他的死讯,全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马通是中毒身亡。 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屋子里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显然,是自戕而亡。 平白无故死了个人,谢寅的脸色很是难看。 “马通怎么会死!他跟这事没关系吧......”谢寅的左膀右臂处理完他的后事,心有戚戚。 “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谢寅沉着脸问道。 “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哦,对了,他前些时候四处托人打听,问哪里有百年的老人参......”其中一人努力回忆过后,说了这么一句。 “百年老参......他家里有人生病了?”谢寅皱起了眉头。 “马通是寡母一手带大的,想来是老母亲病了......”有知情人透露。 马通是个孝子,众人皆知。 若是为了救他母亲,一时糊涂犯了错,倒也符合情理。 “如果真是他做的......那腰牌又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受了要挟,却又不忍心害王妃,弄了个假的腰牌给西凉人?” 几人纷纷猜测。 马通看似不正经,但祖上也是战功赫赫。从小所受的熏陶,不容许他背叛自己的国家。 顾晏临收到消息,也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 “马通老母亲急需百年老参救命,西凉人看准了这一点,花重金收买了他,让他盗取腰牌。但马通不想背叛,所以来了个偷梁换柱。” “禁军里头肯定还有别的眼线。” “否则,他可以将自己的腰牌拿去给西凉人,而非冒险偷走阿月的那块......” 萧倾月听后沉默了。 西凉的手,怕是还伸不到宫里去。 怕是有人包藏祸心,早早埋了钉子在宫里。 就是不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能把手伸到皇宫里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她喃喃地开口。 这一点,顾晏临很是赞同。“说到底,是皇家出了内鬼。” “会是谁?”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理出了几个有嫌疑的。 顾晏临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赵和晋。 普通的臣子可没本事。 只有怀有不臣之心的皇家人,才敢如此的大逆不道。 当然,某些权臣也是有这个手段的。只是,犯上作乱的代价太大,一般人不会选择这么做。皇位的更迭,讲究一个名正言顺。臣子造反会被打上乱臣贼子的标签,一世英名都没了。 唯有那些跟皇位沾了边的人,才敢冒险一试。 先帝子嗣稀少,活到成年的也就只有那么三五个。后来,一个病死,一个出了意外,最后就只剩下了赵王、晋王以及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乃太后嫡出,在承恩公府的支持下顺利登基为帝。 赵王和晋王母家不显,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一晃十年过去,小皇帝都到了亲政的年纪,赵王和晋王那边都没什么异常,故而没人会将此事和这两位王爷联系在一起。 璃王生来聪敏,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中有人起了不轨之心。 顾晏临思索了片刻,拿笔将赵字圈了起来。 “君安是怀疑赵王?”萧倾月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晋王虽然有嫌疑,但却可以排除。其一,晋王惧内,这样性子的人显然是没多大野心的。其二,晋王妃和太后娘娘都出自承恩公府一脉,承恩公府自然是站在当今圣上这边的,没必要去支持一个身有残疾的亲王。” 萧倾月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月来说说,为何疑心赵王?”顾晏临分析了晋王的情况,于是将赵王让给萧倾月来说。 萧倾月斟酌了一番,将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赵王身上的疑点有三。第一,赵州地处中原,地理位置优越,物产丰富。但赵王每年上交的税收却少得可怜,给出的理由也都是五花八门。” 什么旱灾,水灾,蝗虫......总之,每次上折子都哭穷。 “第二,赵王有动机。” “哦?”顾晏临颇有兴致地看向她。 “按照祖制,皇位要么传长子,要么传给能力出众之人。赵王乃先帝长子,占了一个长字,心里怎么会没有想法。” “而且,我听闻他以前在宫里过得并不好......像他这种睚眦必报之辈,说不定早就怀恨在心。” “有道理。”顾晏临附和。 “第三,赵州与南疆相邻。” “嗯?”顾晏临有些听不懂了。 “我怀疑......萧家在南疆战场上的失利,与他有关。”这是萧倾月从搜集到的一些线索中推断出来的。 她的义兄蒋昭曾说过,军中出了奸细。 她追查到父亲昔日的参将周绩这里,线索就断了。 “前些天,暗卫来报,说周绩年前告假回祖籍扫墓,在客栈与一个穿着斗篷的黑衣人匆匆见了一面。”萧倾月说着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却能分辨出是赵州的口音......” 赵州,是赵王的封地。 周绩一个武将私下与藩王来往,就很不正常。 顾晏临听到这里,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赵王再怎么怨恨先帝,怨后宫的那些人,也不该和外族合作。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真当那些人是好相与的? 若真给北冥造成重大损失,就是叛国! “可惜,那黑衣人太狡猾,没能当场将他抓住。”萧倾月提起此事就不免遗憾。 “抓了那黑衣人,怕是会打草惊蛇。”顾晏临提醒。 “正是。”萧倾月遗憾道。“而且,他们只是私下见面,没有证据的话,根本无法定罪。所以,暗卫最后决定放长线钓大鱼,暂时没采取行动。” “周绩......周家......”顾晏临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上京的世家里头,周家算不上拔尖,但与其他世家关系错综复杂,有不少是姻亲......” 周家往前数三代都行商,后来因为出资赈灾有功,破例封了兴安伯。 周家除了银子多,儿孙也多。 只不过,大都是没出息的。整个周家,统共就出了周绩这么一个有实打实官职的。 不算起眼,但又有利可图,被赵王看上,合情合理! 第251章 弃车保帅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弃车保帅 西凉公主的死,在上京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萧倾月与西凉使臣在大殿之上的对峙,亦是传遍了大街小巷,惹得无数人拍手称赞。 “没想到,璃王妃不光武功了得,脑子也这么好!当堂辩得西凉人哑口无言,真是大快人心!” “西凉公主自打来了上京,就一直挑衅不断。像她这种刁钻跋扈之人,死了也是活该!” 谈论起那位西凉公主,北冥百姓对她的印象其实并不好。 萧倾月反而狠狠地收获了一波好感。 具体体现在,她每日出门上职,门口会多出好些摊贩,免费送她饼、糖葫芦之类的。不过,萧倾月不占老百姓便宜,收下礼物的同时,会买下一些其他东西。或是分给侍卫,或是赠予乞丐,总之不会叫他们吃了亏。 当然,有人喜欢就会有人厌憎。 比如魏家人。 “可恨!明明局都已经做好,偏让她躲过一劫!” “那个叫马通的,想办法解决掉,决不能让他成为咱们的把柄。” 魏尚书气得掀了桌子。 魏尚书的几个儿子和幕僚见状,纷纷上前宽慰。 “父亲无需忧虑,马通已服毒身亡,他们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马家那边我已命人敲打过,保证不会透露半个字。” 魏尚书脸色依旧很臭,显然不满意他们的回答。“他的死,才是最大的疑点!若是深查下去,定会查到卖人参给马家的人身上......王掌柜,留不得了!” 保险起见,他觉得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 魏尚书长子魏书煜面露不忍。“回春堂明面上与魏府并无任何瓜葛,王掌柜对父亲亦是忠心耿耿......” “妇人之仁!”魏尚书瞪了他一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明面上,王掌柜的确跟咱们没有半点儿干系,可他内宅之人是从你舅父府上的丫鬟。你难不成,想让你舅父受牵连?”魏尚书一向对长子严格,奈何教了几十年也没能改变他软弱的性子。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魏尚书看向次子。“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魏书炎心里一喜,面上便带了几分得意之色。“是,父亲。儿子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幕僚们见状,心里都有了计较。 看来,家主更看好二公子。 说完了善后的事,幕僚又提起了另一桩事。“禁军统领的人选,是不是该换一换了?” 魏尚书曾私下派人接触过谢寅,想要与之交好,还不止一次提起,可以将魏家的女儿嫁给他续弦,都被谢寅给婉拒了。 “这谢寅就是一根筋!”魏书炎抢险说道。“谢家与镇国公沈家向来都是占当今这一边的。若实在收买不了,倒不如......” 他别来个抹脖子的动作。 “身为禁军统领,你当那么容易除去?”魏尚书叹了口气。“谢寅这人看似是个大老粗,但没有点儿脑子也不会稳坐禁军统领的位子这么些年。” “除掉他确实有些难度。” “不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计不成,就多来几次,总有让他和圣上离心的一日!” 幕僚们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 “有何良策,说来听听。”魏尚书踱着步子坐回椅子里。 “谢寅本人身上找不到破绽,不妨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在下听闻,他与亡妻的娘家白家多有走动。能不能从白家身上下手?还有他那一双儿女,据说心思单纯得很.......” / 白三夫人病了。 据说,是急出来的。 抱春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再三拒绝了见面的请求,白三夫人郁郁寡欢,受了点凉便一病不起。宫里的太医都请来了,药也喝了不少,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这可把白三爷给愁坏了。 白三夫人病得迷迷糊糊时,还在唤着小女儿的名讳。 白三爷无奈,只得再次求到璃王面前。 “不管抱春姑娘愿不愿意相认,只求她能够过府见上一面,解了下官发妻的心结......下官感激不尽!”白三爷说着,都要给顾晏临跪下了。 “白大人请起。”顾晏临虚扶了一把。“此事,还得先征求她的意愿才好。” 这就是答应帮忙问一问了。 白三爷不甚感激。 王府后宅,萧倾月刚得了信儿,于是将抱春叫到跟前,询问她的意思。 抱春听闻白三夫人病得很重,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她其实是渴望有父母兄弟的。 而且,据她这段时日的观察,白家家风清正,府上大都是良善之人,在百姓中的口碑也不错。有这样的亲人,是她的荣幸。 只是,她在萧府为奴为婢多年,不少人都见过她。若她被白家认回去,肯定会拖累了白家的声誉,反倒是不美了。 所以,她一直忍着不去见他们,其实也是为了白家着想。 “王妃,我......我不知道......”抱春面露难色。 萧倾月沉默半晌,开口道:“去见一见吧,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若白三夫人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怕抱春会后悔。 毕竟,那是她的亲娘。 “是啊,抱春姐姐。白三夫人人挺好的,就算不是你的亲人,咱也得救一救不是?” “抱春姐姐最是心善,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只是见一面,其他的事另说。不要让自己后悔!” 若夏几个也在一旁劝道。 在几人轮番劝说下,抱春终于鼓起勇气点了头。 白府那边,白三夫人又将喝下去的汤药吐了出来。 丫鬟们吓得都要哭了。 “怎么办?夫人都已经无法吞咽了,再这么下去,怕是......” “老爷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何时回来啊?” 屋子里的丫鬟仆妇一个个忧心不已。 白家是难得的积善之家,主子都不难伺候。能够在白家当差,是撞了大运。可若是白三夫人有个什么,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定是会被放出去的。 她们不想离开白府。 就在白三夫人快要晕过去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白三爷首当其冲地走了进来。 “夫人,咱们的婼儿回来了......”白三爷走到发妻的榻前,握着她的手,告诉了她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白三夫人听到珍珍这个名字,艰难地睁开眼。 她将头扭向一侧,痴痴地望着。 没多大会儿,梳着双丫髻的抱春跨过门槛,款款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第252章 认定她就是丢失的女儿 第二百五十二章 认定她就是丢失的女儿 “婼儿......” “我的婼儿......” 随着那道身影的靠近,白三夫人情不自禁地喊出了这个名字,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滴落。 她的婼儿还活着! 这就是她的婼儿! 尽管十多年过去,女儿的容貌有了很大的变化,可白三夫人却深信不疑。 抱春看着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的白三夫人,眼眶不由自主地发热。 “夫人......”抱春张了张口,到底是没喊出那一声娘。 白三夫人愣了一下,眼泪掉的更凶了。“婼儿,你是不是还在怪娘没保护好你......对不起,是娘没用,弄丢了你,害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的苦......” “娘没用,娘该死,咳咳......”白三夫人情绪一激动,又开始剧烈咳嗽。 “夫人!”白三爷吓得不轻,赶紧让人去煎药。 抱春随身带着薛神医制的药丸,慌忙取出两粒。“白大人......这药丸是薛神医研制出来的,对风寒有奇效......” 白三爷犹豫了片刻,就亲自喂进了白三夫人的嘴里。 他相信,他们的孩子不会害她。 果然,白三夫人在吞了药丸后,呼吸渐渐变得平顺,咳嗽也好了许多。 只是,她身体依旧虚弱,喘了几口气后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白三爷大惊。“来人,去请大夫!” 他倒是不曾怀疑药有毒,而是担心发妻虚不受补。 没多大会儿,府医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在给白三夫人把过脉之后,他反而松了口气。“方才是不是吐了黑血?” “对。”一旁伺候的丫鬟连忙答道。 “三夫人这是积郁成疾,心脉滞塞,淤血吐出来反倒是有利的。”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白三爷这才松了口气。 顿了顿之后,他又道:“三夫人可是用过其他什么药?” 他昨日来给三夫人把脉时,她隐隐有了油尽灯枯之相。怕她身子不受补,所以就没有用蒙药,开的都是温补的,换句话说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这才半日,病情就有了这么大的改善,着实是令人不解。 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居功。 “用过薛神医制的药丸。”抱春代为回答。 “难怪!”府医连连点头。“既是薛神医出手,三夫人定能药到病除。” 薛神医一直都是杏林中的佼佼者,他不佩服都不行。 寒暄了一番过后,白三爷命人将府医送了出去。 白三夫人缓了缓,再次将目光放到了榻前的小姑娘身上。 像! 和她的元娘几乎一模一样! 连她嘴角痣的位置都一样! “婼儿......”白三夫人捂着胸口朝她伸出手。 抱春犹豫了一瞬,伸手握住。 白三夫人见她没有拒绝,顿时喜极而泣。“我的婼儿长大了......” 抱春抿着唇,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白三爷也很高兴。 刚才见到抱春的第一眼,他还带着谨慎的态度,有所保留。直到这会儿,看到她想要亲近又带着顾虑的煎熬眼神,他所有的疑虑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他的闺女没错了! 或许是见到了久违的女儿,又或者是薛神医的药起了作用,白三夫人的脸色好了许多,还在抱春的伺候下喝了半碗粥。 要知道,这几日,她可是滴水未沾,吃什么吐什么。 白府众人私下都觉得要给她准备后事了。 消息传到老太太那边,老太太很是惊讶。“当真长得像元姐儿?” “奴婢远远瞧了一眼,还以为是元姐儿活过来了呢!” “不光长大像,嘴巴旁边的痣都一模一样......” 然而,白老太太却高兴不起来。 找到遗落在外的孩子固然重要,可白家的名声也很重要啊。 这孩子被卖进萧府当了十几年的丫鬟,身份早已被外人熟知,若是认回来了,白家的脸面要往哪儿搁?孩子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是不是得相看人家?到时候,又是一桩难事。 门第高的,瞧不上她;门第不显的,老三夫妻俩肯定舍不得她受委屈。 这么样都为难。 “唉......”老太太忍不住叹气。 “三爷膝下就只剩这么一滴骨血,肯定是要认回来的......”一旁的心腹嬷嬷开口劝道。“您不妨主动开口,三爷两口子定会感激您的......” 老太太是家里辈分最高的,她不开口,白三爷想要认回女儿会受到不小的阻碍。 毕竟,府里有好几房人呢。 “容我想想......”老太太有些犹豫不决。 其实,白三爷早就想好了。 为了不连累府上的名声,他打算搬出去单过的,住的宅院他都已经看好了,离白家这边不远。 白老太太拿不定主意,于是命人将几房的人都叫了过来,经过一番商讨,最终决定分家。 “分家?”众人听到这个决定,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白家百年清誉,不容有损。”老太太唉声叹气。“可婼姐儿是老三唯一的骨血,总不能叫她继续留在王府里......” “分家,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说起分家,其他几房其实也挺心动的。 一大家子人住在一块儿,确实不太方便。 尤其是白家大爷。 身为家里的长子,也是官职最高的家族成员,他每个月的俸禄全都奉献给了家里人,连私房钱都存不下来。每每他的夫人管家遇到捉襟见肘的时候就爱跟他抱怨,觉得一家子都让他们养太不厚道。 白三爷倒还好,他起码有个官身,每个月也往公中交了银子,没白吃白喝。 老/二、老四、老五,一个醉情山水,完全不操心俗事;一个是庶出,特别爱钻营,还抠门儿;剩下那个因为最小,被宠坏了,只知道享乐,完全没有想要承担家族责任的意识。 分了家,大房肩上的担子会轻很多。 “我同意!”白家大爷率先表态。 二房和三房的人没说话,显然是默许的。 四房是庶出,没有发言权。 最小的白五爷却在这时候蹦了起来。“我不同意!” “我在这儿住的好好儿的,为什么要搬出去?” “娘,儿子若是搬出去了,以后还怎么孝顺您啊......” “事儿是三个惹出来的,让他们一家搬出去不行吗?我舍不得娘......” 白五爷开始撒泼耍赖。 白老太太扶额。 真是没眼看! 最后的结果就是,二房、三房、四房分出去单过。最小的老五留下来,和老大一起侍奉老太太。 白大夫人起初不乐意,想要找老太太理论。 凭什么其他人都搬出去了,老五还赖在府里不走?后来白大爷就劝她要知足,至少跟以前比起来,负担已经很轻了。 白大夫人这才作罢。 第253章 抱春归家,榜单出炉 第二百五十三章 抱春归家,榜单出炉 白三爷为了走失多年的女儿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抱春在众人的劝说下,终是给白三爷夫妇磕头,认了亲。 不过,抱春没有以白三爷丢失的二女儿回归,而是以义女的身份侍奉二老膝下。如此一来,既有了白家女的身份,又将白家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只是,白三爷夫妇觉得委屈了闺女,劝说无果后只得在其他方面做补偿。 抱春要回白府了,萧倾月身边伺候的人就少了一个。 最后,徐嬷嬷做主,从二等丫鬟里挑了个乖巧懂事的,补了她的位子。 萧倾月给她赐名迎春。 迎春给萧倾月磕了头,心里虽然欢喜,面上却不显,可见也是个稳重的。 对此,萧倾月还算满意。 白府过来接人那天,抱春有些不舍。 她拉着若夏几人仔细叮嘱,让她们一定要伺候好主子。 “抱春姐姐,我有空能去看你吗?”若夏哭得像个孩子,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宛若兔子。 抱春拉着她的手道:“当然可以。” “抱春姐姐,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些调理气血的丸子是我向薛神医讨教后自己琢磨出来的。”知秋偶尔给薛神医打下手,医术进步神速,跟宫里的医女比起来也不差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抱春没有推辞,将东西收下了。 含冬也奉上了自己的赠礼,是女子防身用的袖箭。设计很巧妙,跟手镯似的,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用时只需要轻轻扣动上面的机关即可。 她们四个大丫鬟里头,就抱春功夫最差,含冬送上的礼物很是贴心。 “多谢含冬妹妹。”抱春来者不拒,通通都留下了。 徐嬷嬷也来为她送行。 她让人抬了两口箱子过来,里面都是萧倾月许诺她们的嫁妆。 “白家或许不差这点东西,但这是王妃的一点心意。”徐嬷嬷解释道。她其实也挺不舍的。抱春是四个大丫鬟里头性子最沉稳的一个,办事样样周到、妥当。 萧倾月很多东西都是她帮忙规整,还会算账,用着十分趁手。 她走了,萧倾月肯定会不习惯。 抱春看着满满当当两箱子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眼眶微微泛红。 萧倾月上职去了,并不在府里。 她专门挑了这一日回的白府,就是怕见了主子会难舍难分,不舍得离开。 出王府之前,她朝着正院方向跪拜。 “抱春姐姐,回了白府要好好儿的。” “姐姐保重!” 情同姐妹的几人抱在一块儿痛哭。 / 抱春离开后,萧倾月一开始还真是不习惯。 她的东西都是抱春帮忙收拾保管,偶尔找不到东西,都要问她。新来的迎春并没有接替她的活儿,而是做着知秋原先的事情,而知秋因为性子沉静,一跃成为了四大丫鬟之首。 “抱春......”有好几次,萧倾月都叫错了人。 “瞧我......总是不记得......”萧倾月看到知秋拿着衣裳过来,忍不住扶额。 知秋性子好,丝毫不介意,笑盈盈地帮着她梳妆打扮。“王妃瞧这套绯色的衣裳如何?” 今儿有应酬,萧倾月不得不换回女装,装扮也比平日隆重许多。顶着满头珠翠很是难受,可她如今是璃王妃,该有的规制还是不能少。 “你眼光很好。”萧倾月夸了她一句。 “这都是抱春姐姐教的。”知秋直言不讳道。 萧倾月看着镜子里雍容华贵的自己,不禁有些恍惚。比起前世,嫁给陆行知后满脸的憔悴,如今的她容光焕发,竟是比待字闺中时还要好看几分。 萧倾月摸了摸光滑细致的脸,弯唇一笑。 这或许就是嫁对人的好处吧。 科举舞弊案已经进入尾声,经查证,泄露考题的并非参与此次春闱的官员,而是有人收买了勤政殿的一个小太监,得知了顾晏临和小皇帝下棋时讨论的话题,没想到还真压中了题。 最后,那窥视圣意的小太监被处死。 只可惜,收买他的人任凭怎么严刑拷打他都没有供出来。 为了安抚一众举子,小皇帝思索再三,决定将泄露题目的那一科重考,以示公平。 对此,举子们感激万分,对当今圣上称颂不已。 璃王的功劳反倒无人提起。 不过,这也是顾晏临愿意看到的。 臣子太过显眼,并不是什么好事。 最终,经过一番角逐,春闱的结果已于昨日公布。 丁一铭从一众举子中脱颖而出,高中状元。榜眼是出自世家的清河崔氏,崔璨。探花郎则是出自清贵御史周家,姓周名廷渊。 榜单一经公布,有人哭有人笑。 哭的是那些再次名落孙山的,笑的则是榜上有名的。 丁一铭的名字出现在最前排,不少认识他的举子都感到不可思议。可回头想想,在认识的人当中,他的才学的确出众万分,倒也是信服的。 至于榜眼和探花,也都是举子中赫赫有名之辈,这样的排名几乎没有异议。 当然,也有不服气的。 比如,崔家人。 清河崔氏,那可是传承了上千年的氏族。崔家历经无数朝代,家族人才辈出,祖上曾出过好几位宰相,三品以上的官职更是比比皆是。 在他们看来,崔璨才高八斗,文采斐然,定能一举拔得头筹。结果,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学子抢了风头,着实是心有不服。 “这里头肯定有内幕!” “我崔家儿郎怎么比不上那姓丁的寒门士子,圣上这是防备着咱们世家呢!” 若是御史门第出身的周廷渊为状元,他们还能好想一点。 可如今,崔家早已不复往日的风光。家中在朝任职的,最高不过四品。 他们敢进宫去找皇帝理论么? 他们不敢! 小皇帝巴不得他们把把柄送上门去呢! “竟让那姓丁的摘了状元,真是失策啊!” “早知他有如此本领,咱们就该帮冯章一把,趁早将他除去!” 提到冯章,那幕后之人就忍不住直摇头。 “还以为他有几分真才实学,没想到竟连个同进士都没捞着!” “如今,还牵扯到一桩案子里,怕是只能弃了。”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留着已是无用。 第254章 状元出炉,冯章倒霉 第二百五十四章 状元出炉,冯章倒霉 “丁兄,恭喜高中!” “同喜!” 丁一铭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脸都要笑僵了。 在榜单放出来的那一刻,他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这次出的题涉及到方方面面,难度较大。若非他在王府借住的那段时日,天天往藏书楼里跑,增长了不少的见识,未必能答得出来。 他真的感到十分庆幸。 他何德何能,值得璃王几次出手相救。 前些天,他在王府偶遇了璃王和璃王妃。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眼前清隽贵雅的男子,就是当年在破庙里救了他一命的贵人。 他当即就给璃王跪下磕头了。 璃王礼贤下士,与人和善,问他在王府住的可习惯,将来若入朝为官有何打算,给了他不少的提点。 丁一铭当即就表了忠心。 璃王并没有收他为门生,而是给他另外举荐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并帮他写了举荐信。丁一铭虽然不解,但也知道璃王所处的位子如烈火烹油,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揪住小辫子。 他感激不已,但在心里不仅将璃王视为了恩人,还打算今后有了仕途要肝脑涂地的回报。 “丁兄高中状元,可喜可贺!我在望江楼定了位子,不若一起喝一杯?” 丁一铭回过神来,本欲拒绝。可回想起璃王与他说过,日后要在朝为官,不可能做孤臣,能结善缘的就不要往外推。 于是,答应了下来。 一番推杯换盏下来,几人都有了些醉意。 “丁兄日后前途无量,可别忘了兄弟几个!” “不知丁兄欲投在哪位大人门下?” “可有婚配?” 喝醉之后,有些不好问出口的话题在此刻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丁一铭扶着脑袋,谨慎地答道:“我在上京人生地不熟......你们有何建议?说来听听......” “至于婚配......少时倒是定过一门亲事......”他打着酒嗝说道。 在座的大都是出身官宦之家,是奉了家里人的命令,前来笼络这些人才的。听他这么一说,好些打算想要靠着婚事拉拢他的人便歇了这心思。 他们可不想自家的妹妹给人做小。 至于拜师方面,他们各自说了几位官员,说可以帮忙牵线。 丁一铭没有把话说的太死,说会考虑考虑。 从望江楼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丁一铭不想带着一身酒气回去,便弃了马,打算先在河边吹吹风,散散味儿。 此时的他,已经不适合再住在璃王府。王府的管家给他在客栈订了一间上房,如此一来,倒是不会太打眼。旁人若是撞见,只会是觉得客栈老板给他这个状元老爷面子,免费供他住宿。 这样的例子,在上京比比皆是。 丁一铭不知道的是,璃王一直都暗中派人保护着他。他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寂寂无名的寒门举子,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 他踏进云间客栈的大门,两道跟着他的身影才转身离去。 魏府 “云间客栈?可有看到他与什么人接触?” “没有。进入大堂后,就只与小二说过几句话,之后就回了房间。” “最近可有哪个府上的小厮往跟前凑?” “亦无。” 魏尚书在听完底下的人汇报后,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这姓丁的书生当真是独来独往,上回坠喝已是运气好才捡回一条命? 魏尚书在朝为官多年,他不会轻易相信表面上看到的那些。 他总觉得,丁一铭背后肯定有高人相助。 “父亲,那姓冯的是不是该除去了?”当初举报璃王的那封信,便是冯章写的。如今,璃王安然无恙,未免夜长梦多,自然是要让冯章闭紧了嘴。 魏尚书却摇了摇头。“他怕是被璃王府盯上了,这时候动他,恐会暴露。” “冯章是个有成算的,他应该知道怎么做。”魏尚书看重冯章,正是因为他左右逢源的性子和手段。能够周旋在那些贵女之间还不被发现,可见是有一定本事的。 若他还想保命,就该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 “暂且饶他一命。”魏尚书捋了捋胡子。 此时的冯章,正心神不宁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丁一铭高中状元,日后必定前途无量。等他有了官身,第一件事怕是就会收拾他。 可冯章却舍不得上京的荣华富贵。 他好不容易摸到了贵族圈子的门槛,就这么离开他心有不甘。 就在他徘徊不定时,店小二敲响了房门。“公子,有您的书信。” 冯章警惕地没有开门,而是让小二将书信放在了门口。等人离开后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打开门。 书信是田家姑娘写的,想约他见面。 冯章名落孙山,是好些人没想到的。原先动过心思,想要招他做东床快婿的,心思都不那么热切了。唯独这位田姑娘对他念念不忘,怕他因为没中进士心情烦闷,特地送了信过来,想要宽慰他。 冯章觉得,他还是有希望的。 等他成了田侍郎的女婿,想必丁一铭就会有所顾忌。 冯章决定赴约。 / 璃王府 “信送去了?” “头儿,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冯章看了书信,有何反应?” “笑得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了!” “这么说来,他是打算赴约了?” “应该是。” “你派人盯紧了他,等他出门,你便立刻往其他府上送信。”玄一阴恻恻地笑着。 冯章不是喜欢左右逢源么? 那就让他享一回齐人之福。 翌日,冯章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就出门了。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就有两道黑影跟了上去。住在城东的好几户人家同时收到了信,信里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约府上的姑娘出去一叙的。 那些都是被冯章花言巧语所欺骗的姑娘,在收到书信后的第一时间就寻了各种借口出了府。 田家姑娘是最早出的门。 她打的是给祖母挑选寿礼的旗号,约见的地方就在上京最繁华的金楼。 金楼,顾名思义,是一家首饰铺子。 田姑娘到的时候,冯章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见到情郎,田姑娘不胜欢喜,小脸红彤彤的,捏着帕子的手忍不住颤抖。屏退丫鬟后,田姑娘便一头扎进了心上人的怀里。 “冯郎,我好想你!” 冯章险些被她肥胖的身躯给撞飞,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也很想你,珍珍。” 第255章 同一个情郎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同一个情郎 金楼门口,几辆马车前后抵达。 几位身着相同衣裳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看到彼此的那一刻,几人皆是一愣。 她们看着对方类似的穿戴,心里很是不得劲儿。 这年头,撞衫这么严重的嘛? 不巧的是,她们有几个还是彼此认识的。 “唐家姐姐,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逛铺子?” “李家妹妹,你也来这里挑首饰?” “张家姐姐,许久不见,听闻你要定亲了?恭喜!” 几人寒暄了一番,各怀心思地进了金楼。 私会外男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几人都装模作样地在铺子里闲逛着,不时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实则心里万分着急。 要是被人撞见她们和冯章约会,流言蜚语怕是会传遍整个上京。 眼看着距离约定的时辰越来越近,几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你去门口瞧着,若是冯公子过来,就请他到二楼雅间去。” “冯公子不知道到了没有,你去门口盯着些,千万别被人撞见!” 几位姑娘各自叮嘱心腹丫鬟。 丫鬟们领了命,齐齐地去了门口。 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的心上人就在二楼的雅间,正跟田家姑娘卿卿我我呢。 等了许久,仍不见冯章的身影,姑娘们未免有些心急。但碍于有熟人在,又不敢声张,只得唤来小二,去楼上要了个房间继续等。 不过,金楼生意火爆,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给她们每人一间。 店小二满是歉意地回答。“雅间都被人订了,只剩下一间。几位姑娘若是不介意,能否拼一下?” 几位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同意了。 总不能站着等。 她们娇生惯养着长大,痴不了半点儿苦。 好巧不巧,那间房就在冯章和田家姑娘的隔壁。 李家姑娘眼尖地看到守在门口的丫鬟,觉得似曾相识。 她的贴身丫鬟小声提醒道:“好像是田侍郎府上的丫鬟......” “是四姑娘身边伺候的春蕊。” “她怎么也来了?” 在座的姑娘们虽然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但偶尔在不同宴会上见过面,对这位田姑娘并不陌生。最主要还是她特殊的体型,一眼望过去特别打眼。 北冥以瘦为美,姑娘们都爱苗条。 田家姑娘却生来是个胖墩儿,从小到大就没瘦下来过。她曾试过不少的法子,汤药也吃了不少,可那肉愣是越长越多。 为此,她几乎成了上京城的笑柄。 若非她父亲身居高位,她们当着面就要笑话她。 “你们听,隔壁好像有男人的声音。”张家姑娘出身武将之家,打小习武,耳力非凡。 几人对视一眼,眼里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田家姑娘,竟也在此与男子私会? 八卦之火瞬间熊熊燃烧。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看上肥胖如猪的田琴芳?莫不是眼瞎? 几人表面上还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耳朵则全都竖了起来,努力地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直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她们一个个都羞的红了脸。 这田家姑娘未免太大胆了! “咳咳......” “才二月,天儿就这么热了......” 好几位姑娘端起茶盏来掩饰。 唯有张家姑娘皱着眉,一脸的凝重。 她耳力是最好的,听到的内容自然比其他人多,抓住的重点也不一样。 她方才依稀听见田家姑娘唤了声冯郎。 张家姑娘心里咯噔一下。 冯姓在上京不算是稀罕的姓氏,但偏偏她近来就认识一位。而且,两人也曾在这里幽会过。不会这么凑巧,是同一个人吧? 张家姑娘忍不住抓紧了手里的帕子。 “张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坐在她身旁的李家姑娘不解地问。 张家姑娘回过神来,说道:“我,我有些内急......出恭一趟。”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其余人只当她是喝多了茶水,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们都在等着自己的心腹丫头回来。 只是,左等右等,始终没有消息。 几人便如坐针毡起来。 冯郎为何还没到,莫不是路上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这次春闱他落榜了,会不会心情烦闷,遇到了麻烦? 姑娘们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里,都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相携走了出去。 “冯郎,怎么是你?!” “你,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搂抱在一起,好不知羞耻!” 冯郎这个称呼,瞬间就把几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田家姑娘见被撞破,倒是不慌不忙,甚至挡在冯章面前,替他辩护起来。“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和冯公子两情相悦,马上就要定亲了,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定亲?”张家姑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田家姑娘尚且不知道真相,脸上满是甜蜜。“是啊......我爹说了,无论冯郎中与不中,都会让他做我家的女婿!” “田琴芳,你不要脸!”这时候,李家姑娘看着缠着冯章不放的田家姑娘,气得上前就要将她推开。“冯郎是我的心上人!” 而后,她又满是泪痕的望向一旁惊呆了的冯章,替他开脱道:“冯郎,你是被逼的,对不对?” 另外几位姑娘亦是满脸的震惊和伤心。 她们的心上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难怪,她们等了那么久,都不见他现身,原来是跟田家姑娘在隔壁亲热。 她们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冯章看到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几位姑娘,亦是惊愕不已。 “哟,这位公子艳福不浅啊!”一个摇着扇子的锦衣公子从另一间房出来,嬉皮笑脸地调侃道。他的视线不时地在几人身上扫来扫去,眼里满是兴奋之色。 没想到,开逛个铺子,还能吃到这样的大瓜。 赚了,赚了! 他的话,如同一盆水,将这些陷入情爱的姑娘们给泼醒了。 “姓冯的,我看错你了!” “无耻!” 除了李家姑娘还对他抱有一丝期待,其余人都愤愤地转身下楼,生怕走慢一步,跟冯章这样的人扯上关系,遭人诟病。 她们到底还是在乎家族颜面的。 只是,一颗颗芳心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第256章 活得不耐烦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活得不耐烦了 李家姑娘和田家姑娘吵得不可开交,骂对方不知廉耻,纠缠自己的心上人。 冯章则如遭雷劈,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自觉地脑子嗡嗡直叫,里面闪过三个大字——完犊子! 他穿帮了! 他浑浑噩噩地站在两人中间,被她们推搡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明明就掩饰得很好,怎么会出纰漏呢? 他和她们分别来往的时日不断了,从未出现过差错。 今天,为何她们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冯章并不笨,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的事被人发现了! 那封书信,怕也是假的。 想到之前的努力可能要尽数作废,他就难受得险些晕过去。 “冯郎,你倒是说句话啊!”李家姑娘见他面色苍白不说一句话,不由得急了。“是她逼你的,对不对?你心里喜欢的人是我!” 李家姑娘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被冯章忽悠了几句,就将一颗心给了他。 田家姑娘却仗着一身的蛮力,一把推开了她,毫不示弱。“我何时逼迫过他,冯郎心仪的人本来就是我!” “田琴芳,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样满身肥肉的丑样子,谁会喜欢?” “冯郎定是被你威胁了!” 李家姑娘不顾丫鬟的阻难,上前去拉冯章的衣袖。“冯郎,你说话啊......你若是被迫的,我一定叫我爹参他爹一本,为你主持公道!” 原来,这李家姑娘的父亲是当朝御史。 田家姑娘冷哼一声,道:“冯郎,你说,我到底有没有逼迫你?” 冯章夹在两个姑娘中间,左右为难。 他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试图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毕竟,这两家都不能得罪。 田侍郎三品大员,身居要职,掌管着官员们的升迁,又只有田琴芳这么一个女儿,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李御史出身世家,背靠大树好乘凉,若知道他辜负了他的爱女,定不会饶了他。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那风流公子又开口了。“这位兄台厉害啊!能叫李、田两位姑娘为你争风吃醋,要死要活的......” “既然两位姑娘都这般中意你,不若两个都娶了,岂不美哉?” “胡说!冯郎喜欢的只有我!” “我才不会与别人共侍一夫!” 两位姑娘这会儿脑子倒是清醒,异口同声道。 于是,冯章再次被她们缠上,非要逼问出一个结果来。 一群人争论不休,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看热闹。 不久之后,发生在金楼的风流艳/事就传遍了上京。 冯章以这种另类的方式出名了。 / “最后结果如何?”萧倾月听到风声时,已经是第二日。 若夏捂着嘴笑。“脚踩几只船能有什么好下场?李御史得知爱女被人欺负,立马报了官!冯章这会儿,人在府尹衙门的大牢里呢。” “田家什么反应?”萧倾月一边扒着饭,一边问道。 “田家那头禁了田姑娘的足,打死都不承认跟冯章有关系。”若夏答道。“想必,他已经上了田侍郎的黑名单,以后想入朝为官是不可能了。” 田侍郎的确是这么想的。 敢欺骗他的宝贝闺女,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尽管田家姑娘找他爹闹了几次,说非君不嫁,田侍郎仍旧咬死了没有答应。甚至,破天荒地罚了她跪祠堂。说要是不打消这个念头,就不放她出来。 田姑娘母亲走得早,田侍郎一直视女儿如珠如宝,什么都依着她。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妥协。 “爹是为了你好!” “那冯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品低劣的玩意儿!” 田姑娘绝食抗议。 “田侍郎虽然心疼爱女,但想到陆鸢的下场,始终没有松口。” “你们把陆家的事跟他说了?”萧倾月好奇地问道。 “陆鸢那日出现在宴会上,田大人的姐姐也在。婢子让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成笑话讲了出来,田氏应该是听进去了。” 萧倾月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起码救下了一个无辜的女子。” 田家姑娘胖是胖了点,心肠还是不错的。 萧倾月有一回见她在宴会上被人排挤,闷闷不乐地一个人躲在花园里,却没有诋毁那些排挤她的人,反倒安慰起丫鬟来。 “她们不愿意同我来往也好,乐得清静。” “大不了,以后见了她们绕道走。” “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何必管别人怎么说。” 她倒是心胸开阔的。 萧倾月对她挺有好感的。 “可怜田姑娘,受了冯章的蒙骗,还以为他是真心待她的呢......”若夏忍不住叹气。“等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很伤心吧?” “她只是一时的迷惘,冷静下来,会想明白的。”萧倾月不觉得田家姑娘会如此脆弱。 乐观向上的人,总能想开的。 不出萧倾月所料,田家姑娘难过了几日后,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始大快朵颐。 她一边哭着悼念着逝去的爱情,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 果然,还是美食更能治愈她。 丫鬟们见她终于肯用膳了,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姑娘,那冯公子并非良人,老爷是为了你好,你可莫要怪老爷,于老爷起了龃龉......”奶娘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劝道。 田家姑娘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眼里蓄满了泪水。“我知道的......” “放心,你家姑娘不会寻死了!” “死了,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了!” 奶娘:...... 好吧,看来她家姑娘是真的想通了。 田侍郎得知女儿终于开始吃饭,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爱女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为了别人跟他对抗。说实话,当时他是真的很心痛。他养了十几年的娇娇宝贝,居然为了外人扬言不要他这个爹。 他多难受啊! 他为了这个闺女,一直都没有续弦,生怕孩子受一丁点儿委屈。 他又当爹又当娘将她拉扯大,他容易嘛! “幸亏有人提醒,早早地识破了姓冯的奸计。否则,姑娘这辈子怕是要毁在他手里!”心腹心有余悸地说道。 田侍郎皱了皱眉。“查到是何人所为了吗?” “暂时还没有......”手下说道。顿了顿之后,他接着往下说道:“这姓冯的心狠手辣,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这种人,还是趁早除掉的好......” 田侍郎眯了眯眼。“敢把主意打到我家珍珍头上,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257章 对薄公堂 第二百五十七章 对薄公堂 冯章是怎么走出金楼的已经记不清了。 唯一有印象的是,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以及脑袋里大写的完蛋二字。 他一向自诩聪明,以为可以掌控局面,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殊不知,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今天闹的这么难以收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浑浑噩噩地在街上游荡着,只觉得腿有千斤重。 “冯章!”突然身后有人唤了他的名字。 冯章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就看见两个官差打扮的人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就是冯章?”其中一人拿着画像做着对比。 “小生正是。不知两位寻我何事?”冯章警惕地握紧了拳头。 “有一桩案子与你有关,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官差收起画像,严肃地说道。 冯章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他反应迅速地从袖袋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了官差手上。“不知是哪个案子,能否透露一二?” 官差掂了掂手里的银锭,态度缓和了不少。“具体因为什么,大人没说。不过,此案牵扯到春闱......” 他能说的就这么多。 冯章听完,微微松了口气。 揭露舞弊的确是他做的。他受人点拨,思索再三,决定将事情捅了出来。如今案子告破,证据确凿,他也算是立了大功。 想到这里,冯章甚至生出了一丝希冀。 难不成,是圣上要论功行赏,所以派人来寻? 这次春闱,他因为心神不宁没有发挥好,原本以为前途无望。他都打算用最为不耻的方式去谋取一线生机了,衙门的人却找上门来。 难不成峰回路转,有了新的机遇? “有劳两位官差大哥带路。”冯章满血复活,腰背都直了不少。 京府尹衙门 徐大人看着突然莅临的璃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王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 “徐大人不必多礼。”璃王虚抬了抬手。“本王是来旁听审案的,无需劳师动众。” 徐大人看着说上的那份状纸,面上不显,心里却惊愕不已。 这刚出炉的状元郎与璃王究竟是何关系? 王爷竟如此关注这个案子! 徐大人眼珠子转了转,心里便多了几分计较。 这案子,他本来随便审审就算了。 本来嘛,这种纠纷案很常见。无非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若无确凿的证据,最后基本上都是不了了之。可现在璃王插手了,他就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 冯章被带上公堂,一眼就瞧见了丁一铭。 他眼神下意识地躲闪,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猜测。 丁一铭亦是参加此次春闱的举子,莫不是有人质疑他状元郎的才学,被告了?还是说,他们曾经有过交集,他也是被叫过来协助查案的? 冯章来回琢磨了好几遍,却始终没往他自个儿身上想。 “冯章,你可认得旁边这位丁公子?”徐大人拍了拍惊堂木,将冯章的思绪拉了回来。 冯章朝着徐大人拱手作揖。“学生见过大人。” “这位丁公子曾与学生住在一处,自然是认得的。” “认得就好。”徐大人接着往下说道。“这位丁公子状告你于春闱之前诓骗他到河边,将其推下河渠,欲谋害他性命,你可认?” 冯章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圈。“大人,学生冤枉啊......” “哦,难不成,是丁公子在撒谎?”徐大人眼角余光瞥向帘子后面,继续问话。 “学生那晚忽然想到一个题目,便约他去了河边不假......但学生只是与他探讨学问,并不曾害人性命之事,还望大人明察!”冯章深谙一半真话一半假话容易过关。 徐大人捋了捋胡子,问丁一铭。“你有何话说?” 丁一铭腰背挺得笔直,声音不疾不徐。“若是探讨学问,在房间即可,为何三更半夜将我约到河边?” “因为那会儿起夜,刚好想到这么一个问题,就想找个人探讨一番。我瞧着兄台屋子里的灯亮着,这才过去相邀。” “之所以会选择在河边,是因为怕吵醒院子里的其他人。” 冯章的回答条理清晰,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若非丁一铭九死一生,亲生经历过一回,怕是真要被他给骗过去。“冯兄怕是记差了。那晚我早早便睡下,是你将我唤醒的。” “小生家中贫寒,纵然求知若渴,恨不得日夜勤奋,挑灯夜读。奈何囊中羞涩,不敢耗费灯油,故而每晚亥时前就歇下了。” 冯章心里咯噔一下。 他没想到,丁一铭会把自己的处境说的这么直白。 冯章沉默着,有些无言以对。 只是,他咬死了没有推他。“丁兄所站的位置容易生青苔,分明是失足落水......” “大人不信的话,可派人去河边查看。” 徐大人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你们所说,本官自然会派人查明。” “大人,学生被推下去时,额头被水底下的树枝划伤。若是失足落水,必定是侧身或是仰躺着下去,受伤的部位会是旁边或者后脑勺,而非前额......” “学生记得很清楚,当时是面向河堤的。学生自小就怕水,故而每次都不敢靠水太近。如果不是有人趁人不备从身后猛地推了一把,学生也不至于面朝下,磕破额头。” 丁一铭说着,撩起被额发遮住的地方。那里的伤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淤青还未完全消散,大概有鸡蛋大小。可想而知,当时伤势如何严重。 他能捡回一条命,真的是命大。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丁一铭,我与你好歹相识一场,你怎能如此栽赃陷害!” 冯章脸色一阵白 一阵红,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转移视线。 丁一铭冷冷地看向他。“是啊......我也不曾料到,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文雅公子,竟藏了如此歹毒的心思!” “那晚,若不是打更的路过,我的命早就没了!” “那日在贡院相见,其他人都过来与我嘘寒问暖,问我去了哪里......唯独你,如同见了鬼一般,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丁一铭越想越生气。 他原以为他和冯章志趣相投,惺惺相惜,又都来自南方,会成为莫逆之交。 谁料,冯章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嫉妒他的才华,怕抢了他的风头,竟使了这样卑劣的手段要置他于死地! 第258章 罪证确凿 第二百五十八章 罪证确凿 “冯章,你还有何话说!”徐大人看着冯章苍白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八成是真的。 冯章被惊堂木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地喊着冤枉。“学生......学生不知他为何要诬陷于我......” “是不是冤枉,将打更人叫来,不就一清二楚了?”丁一铭冷哼道。 打更人能那么快发现他,当时应该就在附近。 提到打更人,冯章的脸色又灰败了几分,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捏成了拳头。 打更人是个变数。 他忽然想起,他将丁一铭推下河渠后,慌不择路地往回跑。因为太过紧张,没仔细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不过,他怕被人瞧见他的模样,没仔细打量对方就离开了。 他只依稀记得对方个子很高,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腰里别着个硬邦邦的东西。 却不料,那人竟是个打更的。 冯章再也无法继续若无其事下去。 万一打更人认出他来......他就完了! 很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就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给府尹大人见过礼后,他一眼就认出了一旁做书生打扮的丁一铭。“这位公子,你好啦?” 丁一铭冲着他抱拳行礼。“救命之恩,丁某铭记在心,一直未当面致谢,实在是失礼......” 打更人是个粗人,他摆了摆手,道:“刚好路过,顺手而已,公子无需挂怀。” “壮士的顺手,救起的却是在下的性命。” “请受丁某一拜!” 丁一铭很郑重地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给打更人鞠了一躬。 “没想到这状元郎还挺懂礼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救的还是金科状元,他的福报来了!” “啊,被救的是状元郎?难怪看着气质不俗......” “那个叫冯章的未免太过心黑了,居然谋害状元郎!” “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尽做些丧尽天良的事!” “冯章?这名字有些耳熟......啊,他不就是同时勾搭几名官家女子,在金楼被逮了个正着的那个......还读书人呢,真是有辱斯文!” “啊,原来是他啊!” 在府衙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不少,有人刚从金楼那边过来,就给大家八卦起了这么一件风流韵事。 本来嘛,男子风流不算什么大的罪过。可这冯章胃口实在是太大,连御史的女儿都敢骗,还同时欺骗了好几个姑娘,这就不厚道了! “真不知道那些官家女子怎么看上他的!” “长了张小白脸呗!听说,在当地还是个才子!” “呸!私德如此败坏,就算有满腹才华又如何,还不是个祸害!真要让他这种人做了官,受苦的肯定是咱们这些老百姓!” “幸好老天有眼,让状元郎躲过了一劫。” “听说,他名落孙山,就是因为见到死而复生的状元郎,吓得七魂少了三魄,这才......” “哈哈哈,这就是他的报应!” 围观人群里,有人笑得格外大声。 正是之前在金楼里摇着扇子的那位公子。 外面的窃窃私语,传到了公堂之上,徐大人自然也听到了。 他没想到,冯章还有这本事! “冯章,你还不如实招来!” “别逼本大人动刑!” 一边是受璃王赏识的状元郎,一边是春闱失利的寒门举子,该站在哪一边,他几乎都不用多想。 冯章吓得一个哆嗦,却咬死了不肯认罪。 他在赌。 赌有人会在关键时候来救他。 他对他们还有用,应该不会不管他吧? 魏府 冯章被传去府尹衙门的事,魏尚书已经听说了。 只不过,他并不想掺和这件事。 春闱舞弊案,没有伤到璃王分毫,反而折损了一枚重要的棋子。魏家这些日子,必须要低调。而且,区区一个冯章,还不值得他出手。 “父亲,真不管他了吗?”魏二公子问道。 “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现在跳出来,不就是把把柄主动送到人家手上?”姜还是老的辣。魏尚书一语道破了其中的关键。 “是儿子糊涂了。”魏二公子抱拳道。 “当局者迷。这事,你不用管了。”魏家这个时候不能被牵扯出来。 魏二公子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到了后招。 冯章是必须要除掉的。 因为他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不过这次,倒是不用他亲自动手了。人关进府尹衙门,不死也得脱层皮。到时候,他只要收买狱卒,在他的饭食里下毒,麻烦就解决了。 魏二公子得意的想着。 然而,事情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他以为隐瞒身份去见冯章,不会被认出来。殊不知,冯章勾搭的那些个女子,父辈都与魏尚书同朝为官,魏家子弟她们也是有印象的。 有一回,冯章约了田家姑娘在茶楼私会,恰巧碰见魏二公子和一帮友人去那边聊事情。当时,田家姑娘见他看着魏二公子出神,于是就帮他解了疑惑。 “冯郎认识魏家二郎?” “魏?” “魏尚书之子,排行第二。” 自那以后,冯章就多留了个心眼儿。 他偷偷地将来往的书信都藏了起来,当着魏二公子烧掉的,是被掉包的誊写版本。 他以为,有了魏家的把柄在手里,往上爬就又多了一丝希望。 魏二公子太过于自负了,没有仔细检查就离开了。 这也成为了日后扳倒魏家的一项重要罪证。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冯章被收监了,罪名是谋害金科状元。 本来,徐大人还要给他加一条污蔑亲王的罪名,被顾晏临阻止了。 冯章举报有功,若继续攀扯,反而会有损璃王的名声。 顾晏临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和丁一铭有来往。 这个案子,有苦主的证词,目击证人打更人的证词,加上从河底树枝上搜集到的衣带证据,基本上可以结案了。 冯章再如何喊冤都无济于事。 被关进大牢的那一刻,冯章如同疯癫一般,大喊大叫。可他不知道,这还只是其中一桩罪名。因为状元被救,他还不至于被判斩首。但接下来几天,京府尹衙门会陆续收到好几个苦主的状纸,状告冯章谋财害命。这其中,就有前靖安侯府陆家。 侯夫人在帮陆鸢收尸后,隐约听到了风声,知道一切都是冯章的算计,如何能轻易放过他。 她要冯章给陆鸢偿命! 第259章 报应来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报应来了 “姑母,嫣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冯章因为谋害金科状元,已经下了大狱......嫣儿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他谋害鸢儿的证据送去了官府。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被会斩首示众......”宋嫣然一边伺候侯夫人喝药,一边汇报着案情的最新进展。 提到惨死的女儿,侯夫人果然有了反应。 她啊啊啊啊的挥舞着手臂,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 侯夫人中风了。 就在陆行知落榜的消息传来后不久。 她仅剩的一点儿希望破灭,苦苦支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使得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雪上加霜,一下子就不能动弹了。 此时的宋氏嘴巴微涨,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口水更是顺着嘴角直往下淌。 宋嫣然耐着性子帮她擦了擦嘴,继续说道:“姑母,您放心,我会尽快让他下去陪鸢儿的。” “啊啊......” “表哥?表哥他很好,能吃能喝,还有两个貌美的婢女陪伴,他不知道多快活呢......” “陆家?陆家的希望在我肚子里呢!” 侯夫人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宋嫣然,眼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宋嫣然不以为意,继续往她嘴里灌药。“姑母为何这般看着嫣儿?” “嫣儿为了延续你们陆家的香火,可是付出了很多呢......” “姑母应该感激我才是......” 侯夫人恨恨地凝视着她,心中万般后悔。 她之所以会中风,除了陆知行的落榜,还因为她去书房的路上,听到宋嫣然和丫鬟的对话。侯夫人驻足停留了片刻,然后就被她们接下来的对话给震惊地无以复加,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姨娘,婢子一早去街上买菜,看到了......看到了行云公子......” “你看错了。” “婢子起初也以为是眼花......后来,他也看到了婢子,还冲着婢子露出阴险的笑容......姨娘,他会不会没死啊?” 陆行云是陆家旁支的子弟,侯夫人自然是认得的。 只是,她不明白,他跟宋嫣然有什么关系。 还有,陆行云什么时候死了? 她怎么没听说? 接着往下听,还有更炸裂的内容。 “他还真是命大......不过,我能让他死一次,就能再让他死第二次......” 侯夫人双腿一软,费了好大劲儿才站稳。 宋嫣然合适变得这般歹毒了? 她,她,她竟然杀了人! 而且,听主仆二人这意思,宋嫣然跟陆行云似乎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侯夫人想到已经无法生育的儿子,又想到陆行云几次三番来府上拜访,每次宋嫣然都在......她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看向宋嫣然的目光也带了几分锐利。 侯夫人于是留了个心眼儿,让人去查了宋嫣然过去半年的行踪。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掉魂。在她没留意的时候,宋嫣然竟然不止和陆行云幽会。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想到这儿,侯夫人的胸口就闷闷地疼了起来。 等她再次醒来时,就无法动弹了。 原先伺候她的丫鬟婆子也都不见了。 “宋嫣然,你到底想干什么?!”侯夫人喘着粗气问道。 宋嫣然似乎也懒得装了,笑着对她说道:“姑母,嫣儿也是为了陆家好啊......您屋子里的那些个贱婢,连个人都伺候不好,留着还有什么用?我已经叫了牙行的人过来,把她们通通卖了......” “你......” “陆家如今就剩下一个空壳子,养那么多闲人可是要不少的花销,我这也是为了节省开支......” “你,你大逆不道!”居然敢发卖她的人。 “婆母病了,竟老说胡话。”宋嫣然丝毫不在意她的谩骂。她起身走到侯夫人的妆奁盒前,将她平日都舍不得戴的首饰拿出来在自己头上比划。 “来人,来人啊......”那些珠宝首饰可是侯夫人的命/根子,见宋嫣然毫不客气地都拿走,她气得哇哇乱叫。 “叫啊,你尽管叫......这正院的人啊,都是我的人,你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没用......” “行知,行知啊......”侯夫人无计可施,只能一遍遍喊着陆行知的名字。那是她儿子,他若是听到了,肯定不会不管她的。 可惜,如今的宋行知,早已是行尸走肉,每天醉生梦死,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 他就算听见了,也只当侯夫人又要敦促他上进,他躲都来不及。 等到侯夫人喊累了,宋嫣然才缓缓开口。“姑母,您当家当了几十年,肯定累了吧。这陆家啊,以后就交给嫣儿好了......” “嫣儿保证,一定会让陆家好好儿的。” 侯夫人哪里肯相信她。 可她如今身边连个可以用的人都没有,完全拿宋嫣然没办法。 宋嫣然当家做主后,就把她囚禁了起来,每天给她灌一些难喝的汤药,渐渐地她就失了声,说不出话来了。她屋子里值钱的东西,也被宋嫣然搜刮一空,连藏在枕头里的银票都没放过。 侯夫人心里那个恨啊! 然而,为时已晚。 / 陆行云回到住处时,仍旧心有余悸。 他只是觉得有些闷,想要出去透透气,没想到却和宋嫣然的丫鬟香草撞了个正着。而且,那丫鬟还把他给认出来了。 他当时撒腿就跑,生怕那人追上来。 如今回想起来,他一颗心还跳个不停。 “谁让你跑出去的。”负责看守他的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陆行云吓了一跳。“我,我就是想出去溜达一圈,我没想走远的.....” “放心,再有两日,你就自由了!” “当真?”陆行云过够了躲躲藏藏的日子,他想要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他想家了,想望江楼的酒菜,还想天香楼的花魁了。 呜呜呜,他后悔了。 暗卫没有搭理他,只是叮嘱他在屋子里待着,不许再踏出房门一步。 “宋嫣然是个狡猾的女人。她若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暗卫放下这么一句话,就回去报信儿了。 陆行云怕死啊,哪里都不敢去了,乖乖地窝在房间里,龟缩不出。 璃王府 萧倾月刚洗漱完,若夏就进来小声说了冯章被下了狱的事。顺便,把陆家那边的动静,也一并说给她听了。得知侯夫人中风,萧倾月脸上还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 这才不到两年,侯夫人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了? 第260章 中毒,惶惶不可终日 第二百六十章 中毒,惶惶不可终日 “谁叫他们不干人事,这就是报应!”若夏提到陆家那一家子,语气不善。她可没忘了,他们是怎么对自家主子的。 如今有这样的下场,那是他们活该! “宋氏中风,应该少不了宋嫣然的功劳吧?”萧倾月猜测。 若夏于是将宋嫣然最近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她不仅发卖了宋氏的心腹,还把她的财宝占位了己有。听说,还灌了哑药。” “如今的宋氏,口不能言,身子也动不了,成了废人一个!” “心里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宋氏当初为了宋嫣然算计主子的时候,可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被信任的人背叛,滋味不好受吧! 若夏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萧倾月再次听到那一家子的消息,心情已然没有了波动。 噩梦已经离她远去,他们过得如何,都与她无关了。 上一世的仇,有很大一部分是她识人不清。 这一世,陆家已然没落。陆鸢死了,陆行知从天之骄子沦落庸人一个,侯夫人也被宋嫣然折磨得半死不活,这可比杀了他们还要令人解气。 至于宋嫣然......冯章谋害陆鸢的案子一升堂,陆行云就会现身。到那时,她的算计也将成空。 嗯,完美! / 冯章是被噩梦吓醒的。 梦里,拿着刀的黑衣人突然涌入地牢,见了他就往他身上招呼。一刀一刀,又快又狠,无论他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他弹坐起来,额头上满是汗珠子。 不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狱卒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冯章反应过来,朝着狱卒喊道:“我要见徐大人!” “呸!做什么梦呢!” “徐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 狱卒啐了他一口。 “我真的有要紧的事,劳烦代为通川。”噩梦提醒了冯章,他不想坐以待毙了。 他知道不少秘密,魏家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为了能够如愿,他狠了狠心,将藏在衣角里的银票拿了出来。 狱卒得了好处,顿时眉开眼笑。“等着吧。” 有钱好办事。 狱卒果真将冯章的话带给了京府尹徐大人。 徐大人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想见冯章。 在他看来,他就是个无名小卒,见他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大人,姓冯的书生要说的话,可能跟魏家有关......”这是冯章透露出来的信息。他知道,如果没有足够大的吸引力,徐大人肯定不会见他的。 魏家,就是他抛出的诱饵。 徐大人听到魏这个姓氏,果然犹豫了。 他在京府尹的位子上已经坐了十年了,若没有重大立功怕是没办法再往上升了。 魏家近来惹的圣上不快,若是...... 徐大人思索片刻,命狱卒将冯章带了过来。 两人在屋子里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之后冯章就被关进了单独的牢房。 魏家那边得了信儿,都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冯章会不会知道了些什么?” “徐大人向来都是个爱和稀泥,这次怎么......” 魏家众人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魏尚书阴沉着脸,对着办事不力的二儿子就是一顿臭骂。 “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 “你一向自诩聪明,却连身份已经泄露的事都不知道!” “冯章定是捏了你的把柄,想以此为投名状,联合徐家扳倒咱们魏家呢......” 二公子被骂的灰头土脸,却不敢有任何怨言。 “父亲,请再给孩儿一次机会,孩儿一定在升堂之前将冯章除掉!” 魏尚书却只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冯章单独被收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现在往跟前凑,是想要自投罗网?” 二公子噎了一下,不敢吭声了。 “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幕僚这时候开口道。“赵王殿下即将入京,需以此事为重。” “冯章即便识破了二公子的身份,但证据呢?” “没有证据,一切便作不得数。” 一番商议过后,魏家决定先蛰伏起来,静观其变。 冯章忐忑地等了几日,梦里的情境并没有发生,这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到底是怕死的。 只是,想让他死的人可不止一个。 等到牢里的防御稍稍松懈,冯章就中毒了。不过好在狱卒发现得及时,救下了他。打那之后,冯章就犹如那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狱卒送来的饭食他不敢吃,就连水也不喝了,就怕不小心中招。 无奈之下,徐大人只得让狱卒在送饭时,当着他的面试吃。 宋嫣然那头得了信儿,知道毒杀的计划再次失败,不由得感到头疼。 为了将有毒的东西送进牢里,她可是花了不少的银子。 自打她知道陆行云没死后,就防着他出现在公堂之上呢。只要冯章死了,案子就了解了,就不会牵扯出后面的事情来。 不过,有一点她想错了。 陆行云想要揭发她,并非只有冯章这一条路。 他被追杀,是不争的事实。 暗中相助的人已经将杀手抓住了,只要将他们扭送到衙门,重刑之下,他们也是会招的。 / 陆行知已经好久没有踏出过书房半步了。 外面的太阳很好,他却一点儿都不想出门。 两个貌美婢女对视了一眼,上前劝道:“公子有些日子没去给夫人请安了,是不是......” 提到侯夫人,陆行知下意识地就很排斥。 因为每次去的时候,侯夫人都要殷切地叮嘱他好好读书,要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见他不吭声,另一个丫鬟又道:“听闻夫人中风了......” 陆行知却只是皱了皱眉。“大夫怎么说?” “姨娘让府医把了脉,开了药吃着,但.....一直未有好转......” 她们是夫人的人,自然是不想看着宋嫣然当家的。 “姨娘还把夫人跟前伺候的人都发卖了......” 话说到这里,陆行知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府里已经艰难至此了吗?”他依旧躺着没动,也没有怀疑到宋嫣然身上去。 “姨娘说,是她们伺候不周......” 她们到底是不想将宋嫣然彻底得罪,又盼着陆行知能够振作起来。只有陆行知好了,她们的日子才有盼头。 不想当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 眼看着子嗣无望了,她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陆行知身上。 陆家昔日好歹也是封了侯的,多少还有些关系在。 只要陆行知肯努力,未必不能重振陆家。 第261章 他已然是个废物 第二百六十一章 他已然是个废物 陆行知犹豫再三,还是去了趟正院。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里几乎不见一个下人时,他的眉头就高高地皱了起来。 宋嫣然到底怎么回事! 为何母亲的院子里如此荒凉,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正常。 坐在门口打盹的小丫鬟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慌忙站起身来。当看到一个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男子靠近时,她竟没认出那是府里的公子。 “你是哪个门子上的,居然擅闯内院?!”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府里的公子!”陆行知身边的丫鬟呵斥道。 那小丫鬟愣了愣,脸上写满了不信。 她指着陆行知说道:“我家公子才不长这样!你们到底是谁?!” “哪儿来的小丫头,连主子都不认识!”另一个丫鬟也深深地蹙起了眉头。她们是后头买进来的,被侯夫人放在书房伺候,已经许久没进过后院了,很多面孔都觉得陌生并不奇怪。 小丫鬟尽职尽责地拦在门口。“你们又是谁?” 几人发生争执时,屋子里的侯夫人耳尖地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于是奋力地将瓷枕扒拉到了地上。伴随着瓷枕破裂的声响,陆行知终于是失去了耐性,一把推开眼前的小丫头,大步朝着里屋走去。 小丫鬟正要喊人,就听见陆行知通房之一的盈袖说道:“夫人若是有个什么,你就等着被发卖吧!” 说完,便尾随着陆行知进了屋。 小丫鬟吓了一跳。 心想:难不成那浑身邋遢的男子,真是陆府的公子? 小丫鬟虽然年少,但还算机灵,立马跑去宋姨娘的院子通风报信。 宋嫣然没料到陆行知会突然进了后院,放下手里的算盘急匆匆地朝着正院而去。 她可不能让陆行知坏了她的计划。 侯夫人看到儿子那一刻,眼泪不住地往下滴落。 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些事什么,奈何陆行知一句话都没听懂。 “啊啊啊啊......”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陆行知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是要喝水吗?” “啊啊啊......” “会不会是夫人觉得哪里不舒服?”两个通房也帮忙揣测着。 侯夫人好不容易见到了光明,不停地比划着,可惜她被毒哑了嗓子,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急得一张脸涨得通红。 陆行知看着好母亲泪流不止,久违的良心被唤醒。 他上前一把拉住侯夫人的手,耐着性子问道:“母亲,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侯夫人吃力地点了点头。 “您可是想说,有人要害您?”陆行知努力的猜测着。 侯夫人又点了点头。 陆行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是谁?” “啊啊啊......”侯夫人努力的张着嘴,可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宋姨娘吗?”通房招袖试探着问道。 侯夫人立马又点了点头。 “是她?!”陆行知脸上带着既惊讶又了然的神色。 这府里一向都是宋嫣然帮着打理,除了她还能是谁? 他早该想到的。 “我这就去找她!”陆行知的怒火被点燃,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侯夫人却死死地拉住他,不让他离开。 只有他待在身边,她才是安全的。 宋嫣然才不敢对她动手。 眼看着喂药的时辰要到了,侯夫人是真不想再喝那劳什子的哑药了。 陆行知看出了侯夫人的恐惧,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没多大会儿,宋嫣然便带着丫鬟仆妇过来了。 她更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跟以前不同,宋嫣然装扮得很精致,上好的绫罗绸缎穿着,头上还戴着名贵的首饰,整个人宛若新生一般,丝毫没有因为怀孕而憔悴。 她看着甚至年轻了好几岁。 这样浑身散发着贵气的宋嫣然,是陆行知不曾见过的。 他的目光不由得呆了呆。 两个通房对视了一眼,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陆行知回过神来,板起脸问道:“嫣儿,母亲是怎么回事?好好儿的,怎么会突然中风?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宋嫣然瞥了除了他之外的三人一眼,气定神闲地说道:“姑母中风的缘由,表哥当真不知?” “唉......都要怪姓冯的那书生......”宋嫣然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当然,着重讲了他如何买通人贩子,将陆鸢卖进花楼,陆鸢的种种遭遇,以及死后被丢弃在乱葬岗的事。 “母亲得知此事,怒火攻心,便晕死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不能开口了。”宋嫣然假装擦了擦眼泪。“当时,我便让丫鬟去书房知会了表哥,不信可以传丫鬟来问。” 她说着,冷冷地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两个通房。“后来,春闱放榜,姑母的病情更是雪上加霜......我衣不解带地照顾姑母,请了回春堂的大夫上门,又用名贵的药吊着,这才保住姑母一条命......府中自我接手以来早已入不敷出,为了节省开支,我只得发卖了一些丫鬟......” “你说府里周转不开,那为何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样样精致?”陆行知不傻。 “这衣服是姑母年轻时候穿过的,我拿回去改了改......至于簪子,是鎏金的,根本不值什么钱......总不能出去应酬的时候,连累了陆家的名声......”宋嫣然的解释合情合理,挑不出错处。 陆行知哪里知道内宅的弯弯绕绕,沉默着没说话。 侯夫人却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让他不要相信。 “姑母,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走到侯夫人面前,缓缓蹲下了身子,一如往常那般乖顺。“您是想让我敦促表哥读书,三年之后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对吗?” 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侯夫人一直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的! 可惜,陆行知并不理解,还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名落孙山,丢了陆家的脸。 陆行知顿时一阵烦躁。 是他不想高中吗? 他苦读这么多年,何时懈怠过? 只如今,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斗志。翻开书页,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一只只猛兽,但凡看一眼就会做噩梦。 他是有心无力啊! 宋嫣然正是抓住了他这一点,所以才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陆行知已然是个废物! 最终,陆性子落荒而逃,不管侯夫人如何挽留都无济于事。 第262章 峰回路转 第二百六十二章 峰回路转 陆行知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侯夫人的叫声也骤然停了下来。 宋嫣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姑母,嫣然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地躺着......为了撑起陆家,我可是很忙的......” 侯夫人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她欺负。 好在,宋嫣然并没想就这么杀了她,在她窒息的前一刻松了手。 “以后要乖乖地,知道吗?” “若是再敢惹事,我可不敢保证下一次喂进嘴里的是什么药......” 宋嫣然扶着腰站起身,朝着一旁的心腹使了个眼色。 香草木着一张脸上前,将一碗汤药递到侯夫人面前。“夫人,该喝药了......” 侯夫人本能地抗拒着。 “乖乖喝下去,嗯?不然,其他的法子你这身子怕是受不住!”宋嫣然语带威胁。 侯夫人对上她肃冷的眼眸,怂了。 她张开嘴,小口小口的将汤汁咽了下去。 喂完了药,主仆二人便去了外面说话。 “姨娘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夫人看样子......怕是活不长了......”香草见侯夫人一脸的死灰,与她祖母过世前差不多,故而提醒了一句。 宋嫣然回头看了里屋一眼,道:“放心吧,她才舍不得死!” 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侯夫人那样自私自利又恶毒的女人,命硬着呢。 侯夫人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可惜,悔之晚矣。 / 几次暗杀不成后,魏家渐渐地沉寂了下来。 冯章虽然没再遇到什么麻烦,可每日提心吊胆,魂不守舍,终究还是病倒了。 他毕竟是个文弱书生,这一病就来势汹汹,被人发现时,浑身烧得滚烫,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狱卒眼见情况不好,立马禀报到了府尹徐大人那里。 徐大人思索了片刻,让人请了个稳妥的大夫回来。 大夫给他把了脉,知道他乃惊悸过度所致,给了退热的药,还点了一根安神香。 “牢里阴暗潮湿,不利于养病。”大夫看了看地上薄薄的一床褥子,摇了摇头。 医者父母心,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狱卒将大夫送走,犹豫再三又给加了一床褥子。 冯章决不能出事。 否则,徐大人会扒了他的皮。 冯章反反复复地发热,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连水都难咽下去。不过,他的求生欲很强,煎熬了两三日,终是挺了过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待他养回一些精神,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升堂那日,冯章要求洗漱。 徐大人拒绝了。 他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允许特殊照顾,但他现在是囚犯,穿得干干净净反而不合适。 冯章被带上公堂时,衣衫褴褛,满脸病容,和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少人都快要认不出他来了。 案子审起来并不顺利。 冯章拒不认罪,一直喊冤。 然后就是不停地传唤证人,证物。 府衙每天案子那么多,徐大人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几半来用。 陆行云是在第三日出现的。 他是陆鸢一案的人证。 冯章看到他的时候,眼神微微闪烁。 “堂下何人!”徐大人拍了拍惊堂木。 陆行云定了定神,拱手作揖。“小的姓陆,乃是陆家旁支所出。陆鸢,乃是小人的堂妹。” “你与本案有何干系?” “并无直接关系。”陆行云如实答道。“不过,小人与陆府的姨娘宋氏相熟。曾从她嘴里得知,陆鸢坠崖一事另有玄机。” “顺着线索,小人找到了当初劫走陆鸢的两人。他二人供述,乃是受了冯章指使。” “这是诬陷!”冯章当然不可能承认。 “大人,可传唤那二人进来问话。”陆行云没有搭理他,再次朝着徐府尹作揖。 徐大人稍稍一思索,命人将两个人证带了进来。 那二人被收拾过一顿,立马就交代了。 为了区区百来两银子丢了性命,不值得。 冯章见到这二人时,果然不淡定了。 尽管他极力否认见过他们,但当初收买那些人的赃物却是做不得假的。那赃物还是陆鸢送给冯章的定情信物,内侧刻着陆鸢的名字。 只是,冯章并非真的对她上心,故而未曾发现罢了。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徐大人是真没想到,文质彬彬的冯书生,竟是这般蛇蝎心肠。 陆鸢可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他怎能这般待她! 冯章死死地握着拳头,脸上毫无血色。 算计成空,除非有特赦,他怕是活不了了。 他不甘心啊! 他筹谋了那么长时间,为了往上爬,连自尊都舍弃了。 老天爷为何就不能垂怜一二! 见他不说话,徐大人还当他已经认命。 就在他准备宣判结案时,一位年轻公子从人群里走出来。“大人,且慢!” 徐大人眯了眯眼,认出了眼前之人。“小魏大人,不知来府衙有何贵干?” 魏二公子看了一眼满脸颓色的冯章,不紧不慢地开口。“下官也是来作证的。” “哦?”徐大人将信将疑。 魏家怎么也来掺和了一脚。 难不成,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冯章手中? “下官可以证明,冯公子的清白。”魏二公子拱了拱手,将一支一模一样的金钗拿了出来。“这支钗,才是陆姑娘送给冯公子的信物。” “他们手里的那支,乃是伪造之物,还望大人明察。” 看着桌案上一模一样的两子钗子,徐大人犯了难。 这两支钗子无论是外观还是成色,几乎完全一样。就连内侧刻的小字,都如出一辙。 这一证物的出现,瞬间就让案子迎来了反转。 “说,你二人是受何人胁迫。”徐大人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 陆行云心里一惊,暗道不妙。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陆鸢的金钗好像是从原来的安宁郡主那里顺来的? 安宁郡主这样的身份,所用之物自然也都是顶好的。而金楼,正是上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据说铺子里出的首饰无论款式还是质地,就连宫里的娘娘们都爱不释手。 能够将金楼开在最繁华的路段,且数十年屹立不倒,背后的东家身份肯定不简单。 有没有可能,冯章入了那位东家的眼,为了保他,重新打造了一支一模一样的金钗呢? 这个想法,让他不由得手心冒汗。 第263章 金楼背后的东家 第二百六十三章 金楼背后的东家 璃王府 “王爷......”玄一的手下一收到消息,立刻飞鸽传书过来。“魏家的人插手,案子峰回路转。” 顾晏临将手里的书册缓缓放下。“细细说来。” 玄一于是将事情的始末详细的阐述了一遍。“因为有了新的证物,之前的结论几乎全部推翻。而那两个证人为了撇清关系,翻供了......称是有人逼迫他们这么说的......” “陆行云呢?”顾晏临又问。 “暂时被收监了。”玄一恨恨地咬牙。 他们布置了这么久,结果功亏一篑。 “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玄一单膝跪地。 “不怪你们。”顾晏临拨弄着棋盘上的黑子,将白子堵了个结实。“藏在幕后的人,手段略胜一筹罢了。” “陆行云那边......要不要......”玄一比划了一个手势。 “他若是死了,会更麻烦。”玄一他们一直都将身份隐藏得很好,陆行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就算严刑逼供,他也不会泄露半分。 他活着,才是最好的选择。 死了,反倒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到时候,想往谁身上泼脏水,就一行血字的事。 这种手段,他见多了。 “是属下想岔了。”玄一请罪道。 顾晏临抓起一把棋子,拿在手心里把玩着。“没想到,赵王也掺和进来了!” “赵王?”玄一露出诧异的眼神。 “你当那金楼背后的东家是谁?”顾晏临似笑非笑。 旁人不知道,他心里却十分清楚。 这些年,赵王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可是没少花钱。那么大的开销从何而来?自然是日进斗金的铺子。 金楼,只是他众多产业中的一个。 明面上的掌柜跟他毫无关系,实则好些伙计都是从南边儿来的。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车队停在金楼的后门,拉走几个沉重的木箱子。 那车队看着不起眼,不知情的还以为拉的是货物。 顾晏临撞见过一回,通过车辙印瞧出了异样,叫人跟踪到城外,知道里面押送的是真金白银,便有了这样的推断。 至于为何是赵王。 或许,是因为他太过自负?非得在首饰的花纹上做文章。 赵王的母亲出身扬州,生前最爱的便是海棠。赵王虽然没见过他的母亲,但应该是听身边的嬷嬷讲过她过去的事情。 故而,金楼的首饰以海棠花样的居多。 有些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他生母的姓氏,以此作为怀念。 萧倾月前些日子就去金楼打了一套首饰,用来给表妹添箱的。她对首饰没啥研究,倒是顾晏临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关窍。 “赵王远在封地,如何会保姓冯的书生?”玄一百思不得其解。 “出面的人是谁?”顾晏临提了一句。 “魏家二公子。”玄一很快反应了过来。“王爷的意思是......魏家与赵王,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顾晏临弯了弯嘴角。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魏二公子拿着金楼重新打造的首饰保下冯章,金楼真正做主的是赵王。 顾晏临支着额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赵王......或许已经进京了......” 玄一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赵王胆子是真大! 藩王无诏不得入京,他这是要造反不成? “属下这就命人去打听。”日子过得太清闲,突然有了事情做,玄一立马兴奋了起来。 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了,可不能再生事端。 / 皇宫,御书房 小皇帝看着璃王派人送进宫的字条,陷入了沉思。 他怎么都没想到,赵王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孤身入京,他胆子不小。”小皇帝将字条点燃,很快一簇火苗之后就只剩下了一堆灰烬。 杜公公在一旁伺候着,眉眼低垂,不敢露出任何异样。 这样的机密,他根本不想知道。 杜公公自打新皇登基,便一直很得重用。 他日子舒服着呢。 换一任皇帝,指不定还不如现在。所以,即便眼前的帝王还如此年轻,他却不敢有任何的轻谩,并发誓一定会效忠于他。 小皇帝见他规矩的低眉顺眼,表示很满意。“杜公公进宫有些年头了吧?” 杜公公心肝一颤,陪着笑脸道:“老奴入宫已有三十多个年头了。” “公公原先在哪座宫殿伺候?”小皇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老奴刚入宫那会儿在玉萃阁当差,当时主殿住着的是玉贵人。”杜公公回忆道。 玉贵人是先皇的嫔妃,还算得宠。曾生育过一位公主,可惜没养大便夭折了。玉贵人也因为丧女之痛,郁郁寡欢多日,不到二十也跟着去了。 “朕没记错的话,玉萃阁偏殿住着的,便是赵王的生母吧?” 杜公公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没有否认。“正是......那会儿,她还只是伺候玉贵人身边的宫女......被先皇幸了之后,封了御女......” “姓金?” “好像是的......”杜公公讪笑着。“年代有些久远,老奴都快要忘了......” 小皇帝笑了笑,没再多言。 晚上,他摆驾太后娘娘的寿安宫。 每隔两日,他便要过去请安。 这是身为儿子的孝道。 太后娘娘日子过得滋润,倒是不怎么插手他的事了。这两年,小皇帝成长了不少,很多政事不需要她提点他也能处理得很好。 小皇帝去的时候,太后娘娘正和几位太妃打叶子牌。 见皇帝驾临,太妃们纷纷起身。 “太妃们是长辈,无需多礼。”小皇帝正处在变声期,嗓子略显沙哑。 太妃们很有眼色,知道小皇帝有事情要和太后娘娘说,便识趣地离开了。 为此,太后娘娘还不悦地瞪了儿子一眼。 她一下午好不容易胡一把大的,被他这么一闹,到手的银子没有了。 “母后,儿臣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小皇帝后知后觉地问道。 太后娘娘哼了一声,叫人把牌桌撤了下去。“你知道就好!今天的损失,算你头上。” 小皇帝:...... 做儿子的真难。 太后娘娘念叨了几句,又老生常谈,说起了选妃一事。“送去御书房的画像瞧过了?” “可有喜欢的?” 提起这事,小皇帝就一个头两个大。“儿臣还小......” 太后娘娘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儿子,叹道:“可以先把人定下来,然后慢慢培养感情。” 身为皇帝,替皇家开枝散叶是头等大事。 “你瞧瞧璃王?哀家随便指的婚,不也过得挺好?那黏糊劲儿......”都没眼看! 小皇帝:...... 他能说,小皇叔其实早就心仪自己的王妃了吗? 母后赐婚,他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不然,以皇叔的脾气和手段,谁能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第264章 窥破了真相 第二百六十四章 窥破了真相 入夜之后,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金楼的后门。 掌柜看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小的见过殿下!” 只露出半张脸的男子抬了抬手,压低声音道:“人都到齐了?” “是,几位大人恭候多时了。”掌柜左顾右盼,确认没人跟上来后这才轻轻地将门掩上。 不远处的树上,暗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不久之后,一只灰色的鸽子飞出树丛,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顾晏临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赵王现身在了上京。 “他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看来图谋不小......”顾晏临将字条递给一旁的玄一。 “可要将此事禀报给宫里?”玄一斟酌着开口。 “你以为不说,圣上就不知道么?”顾晏临对皇帝侄子还是有所了解的。太后垂帘听政时期,他就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为此,还专门成立了监听百官的龙卫。 龙卫大都是孤儿,他们没有牵挂,只听命于皇帝。经过这些年来的训练,龙卫的实力已经不输禁军。且他们有皇帝当靠山,从不买任何人的账。 小皇帝将这些龙卫散去民间,负责打探消息。 他断定,赵王入京的消息早就送到了小皇帝手里。 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玄一微微愣住。“是属下僭越了。” 顾晏临理了理袖子。“让你的人盯着些,除非紧急情况,无需出手。” “是。”玄一恭敬地应道。 顾晏临喝了一盏茶,将话题引到了西凉公主被杀一案。“驿馆那边还封着呢?” “西凉使臣说怕有人对公主的尸身不敬,一直叫人围着呢。”玄一答道。 “王爷可是有疑虑?” “那尸身,未必就是西凉公主。”顾晏临来了这么一句。 玄一惊愕地抬眸。 “西凉王就算想找个兴兵的理由,也断然不会牺牲最宠爱的公主。” “此事应该另有隐情。” 顾晏临这几日都在琢磨这事儿。 那日他去驿馆查验尸身,西凉使臣的态度就很令人不解。再者,若想嫁祸北冥,热依娜公主的死的确是个不错的借口。 只是,为何要划花她的脸呢? 不就是不想让她借此机会死遁? 那身衣裙的确是热依娜公主穿过的,身量也差不多,可到底还是有些地方露出了破绽。 比如,不太合脚的鞋子。 衣服的差异不大,但脚是骗不了人的。根据他对热依娜公主的观察,她的脚尺码应该在七寸左右。而那日他见到的那具尸身,脚却足足大了两寸。 还有一点,就是那双手。 身为公主,热依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双手细嫩光滑保养得极好,只有手掌因为习武有一层淡淡的薄茧。那尸身的手看着光滑白/皙,但虎口还有指腹都很粗糙,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儿的。 他怀疑,死去的人应该是跟热依娜公主身量差不多高的婢女。 “去查查西凉公主身边的侍女可有少。”西凉使臣限七日之内破案,顾晏临不得不抓紧时间了。 玄一领命而去。 / 京郊,一户农庄里,蒙着面的热依娜公主正对着手下发脾气。 “父王有没有说何时出兵?我还要我躲到什么时候?”热依娜公主肆意妄为惯了,突然被限制了自由,根本无法适应。 她起初就不同意诈死的计划。 有什么堂堂正正打一场便是,何须找那么多的借口。 “公主,这是大王的意思。”贴身婢女无奈地说道。“兴兵总要有个正当的理由,只能暂时委屈公主了。” “七日期限马上就到了,公主就再忍忍吧。” 婢女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热依娜却不想躲躲藏藏,实在是太憋屈了。“我不进城,在附近转转,总可以吧?” “这......国舅大人说,北冥人狡诈,以防万一还是......”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本公主又不是囚犯!”热依娜公主是个急性子,一言不合就朝着婢女甩起了鞭子。 婢女不敢躲避,只能生生受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退却,依旧好声好气地劝道:“公主,请以大局为重。若叫北冥抓到把柄,玉奴就白死了!” 玉奴正是替热依娜死去的婢女。 她从小就跟在热依娜身边,对她忠心耿耿。 为了大王的计划,她毅然地选择了牺牲自己。 提到玉奴,热依娜果然不吭声了,只是握着鞭子的手紧了又紧。“等父王发兵,本公主一定亲自领兵杀进上京,给玉奴报仇!” 她一定要将萧倾月碎尸万段,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要不是她,她早就完成了任务,根本不需要牺牲掉她最信任的婢女。 热依娜闹出的动静不小。 尤其,是在深夜。 隔壁庄子上有个睡不着的汉子,半夜出门溜达,路过门口时,就听见了里头的争吵。尽管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他还是被吸引了过来。 “听这口音,好像不是咱们北冥人......”汉子喃喃自语,多留了个心眼儿。 隔壁庄子上许久没住人了。 听说好多年前一场大火,烧死了一家十余口,之后便成了凶宅。后来有个富商将这里买下,休憩了一番,正打算入住就出了意外。 打那以后,宅子的凶名就传了出去,至此空了下来。 这宅子的大门常年都锁着,门锁上锈迹斑斑,看着颇为渗人。 “这凶宅何时住进去人了?”汉子歪着脑袋思索着。 “谁在外面?”突然,耳边有一阵风挂过。之后,他便丢了小命。 很快,汉子的尸体就被拖走了。 地上的血迹也用黄土掩埋,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汉子出去好半天都没回,家里人难免着急。第二天一早,他媳妇儿带着几个孩子就开始四处寻找了起来。 可整个村庄都找遍了,都不见男人的身影。 “会不会出远门了?” “山里找过了吗?会不会上山打猎去了?” 孩子他娘哭着抹眼泪。“打猎的家拾还在呢......他半夜睡不着,说出去走走,结果就没再回来......真要出远门,也不可能一句话都没留下......” “要不,报官吧!”里长抽了口焊烟,说道。“真要是遇到了什么不测,也好有人给你们娘几个做主。” 第265章 烫手山芋 第二百六十五章 烫手山芋 “公主,大事不妙!” “昨晚被杀的那汉子的家人,报官了!” 热依娜的侍卫听到村里的动静,立马回来报信。 热依娜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咱们还能去哪里?” “若要离开,得先知会舅舅一声,免得他着急。”热依娜公主不情不愿地开口。 贵为公主,过得如此憋屈,实在是难受。 “附近的山上有个山洞。”侍卫答道。“另外,属下已经派人去了驿馆,告知国舅大人公主的下落。” “还请公主尽快动身。迟了,恐会生变。”一旁的婢女也催促道。 热依娜一行人从后门匆匆离开。 半个时辰后,官兵就进了村子。等找到凶宅这边时,里头早已人去楼空。 “大人,这里有人生活过的迹象。”官兵将宅子搜查了一番之后,呈上了证据。 为首之人,正是京府尹衙门的捕快。 “看来他们刚离开不久。”捕快头头摸了摸还是温热的土灶,得出这么个结论。“去问问村里的人,附近还有没有其他藏身之所。” “是,头儿。” 确认屋子里没有人之后,一行人便分头行动起来。 躲在地窖的人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原来,离开的只是一部分人。 他们的目的是要将官兵引开。 他们一行几十人,目标太大了,搞不好就会被一锅端。 这主意是热依娜公主的贴身婢女出的。 “奴婢听说北冥有一句古话,叫做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让一队人现行离开,万一在路上遇到官兵,可以转移视线。” 热依娜思索了片刻,同意了她的做法。 就这样,热依娜险险的躲过了一劫。 不过,她们也并未在这里久留,怕那些人再找回来。等到入夜之后,再次翻墙而出,从村子的另外一头悄悄离开,躲进了深山之中。 “人没找到?”徐府尹收到消息,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接到密令,称城外一个村庄里出现了西凉人的踪影。当时,他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于是,立刻派人前往,并向宫里递了折子,请求援兵。 京府尹的衙役就那么多,根本不够用。 小皇帝准了,一道旨意下到了巡防营,让沈世子从旁协助。 “沈世子带兵围了整个村子,还是叫为首的几人跑了,只抓到几个小喽啰。” “被抓的几人吞了毒,没问出什么来。” “沈世子说,那个失踪的村民找到了,是被西凉人抹了脖子,尸身丢弃在了一口废井里。” 徐大人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出去。 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案子啊。 西凉公主在上京被杀,使得西凉和北冥的关系一度紧张。西凉那边要求七日之内破案,这还没什么线索呢,又闹出了人命。 他这个府尹不好当啊! “大人,冯章的案子该怎么判?”主簿拿着卷宗过来,表示很头疼。 说起这个,徐大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明明证据确凿,可以宣判了,结果作为人证之一的更夫突然下落不明。如此一来,最关键的证据没了。尽管状元郎信誓旦旦,说是被人推下河,可没了人证,案子就无法进行下去。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阵阵鞭炮声。 “何事如此喧闹?”徐大人不悦地蹙眉。 “大人,您忘了?今日是今科三甲游街的日子。”主簿好心提醒。 徐大人叹了口气。 他真是忙糊涂了,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给忘了。 冯章这边无法定罪,但人也不能轻易放了。 否则,怕是要与新任状元郎结怨。 总之,左右为难啊! “大人何不将此案呈送到刑部?”主簿转了转眼珠子,帮忙出主意。“状元公被授予翰林,虽只是六品小吏,可也是朝廷命官......” 跟官员相关的案子,都是送刑部处置。 徐大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是啊,这烫手山芋他完全可以丢给刑部去头疼。 对,就这么干! 于是,他飞快地写下一道折子,连同嫌犯冯章一起,送去了刑部。 刑部侍郎:...... 徐文泰这个老六! / “冯章一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萧倾月听到这个消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证据都摆在面前了,结果就因为人证突然失踪成了悬案。 “不是已经签字画押了么?”她表示不解。 顾晏临夹了一筷酥肉到她碗里。“案子还未呈交大理寺,便算不得结案。” 大理寺相当于高级检察院,是专门审核案子的。 京府尹只负责断案。 只有审核通过,确定没有冤假错案,才能盖棺定论。 就晚了这么一步,案子就搁置了下来。 “那更夫,恐怕遭了毒手。”萧倾月忍不住叹气。“为了帮冯章洗脱嫌疑,魏家人手里已经有了好几条人命。” 他们就不怕报应么? “魏家在上京势力颇深,不出手则以。”顾晏临深知世家对江山社稷的威胁,故而对先帝的治国方略很是赞同。 世家手里捏着北冥大半的资源和财富,这使得百姓很难出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动着朝堂,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血流成河。 北冥苦世家久矣。 奈何世家树大根深,经过几代帝王的打压,始终只剪除了一部分枝叶,无法将他们彻底地连/根拔起。 萧倾月沉默了。 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即便是出身名门的她,亦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顾晏临似乎瞧出来她的心思,伸手握住她的手。“事在人为。总有一日,他们的罪行会暴露在太阳底下。” 萧倾月苦笑了笑。 有些事情的确可以拨乱反正,但即便是他们偿命,被他们害死的人却活不过来了! 她的笑很无奈,还带了一丝恼恨。 “阿月,相信我!” “肃清朝堂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只要坚持下去,便指日可待。往后,百姓也能少受些苦。”前事他们无能为力,但若什么都不做,日后无辜死去的人只会更多。 萧倾月知道,他的话是对的。 怪只怪这世道。 但愿圣上是个明君,可以坚定地将先帝的使命继续下去。 第266章 小皇帝要选妃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小皇帝要选妃 小皇帝打压世家的决心很大。 他的父皇就是被世家联手逼死的,他若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枉为人子? 先帝是暴毙而亡,死的很蹊跷。 小皇帝那时候才五岁,目睹了先帝的死状,做了好几年的噩梦。 那时候,他就发誓,一定要查明真相,替父君报仇。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从一个瞎眼的太监口中得知了一条线索,种种迹象表明,先帝的死跟几大世家脱不了干系。 先帝为了收回被世家瓜分的权力,不断地开恩科,提拔寒门士子。 他试图这种方式,削弱世家的实力。 可惜,世家势力过于庞大,他好不容易培养的心腹都在跟世家的争斗中成为了牺牲品。轻则被罢官,重则丢了性命。 先帝一度呕的吐血。 病入膏肓之时,甚至下了一道秘旨,要让龙卫将上京的世家屠戮殆尽。但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那道旨意竟不翼而飞,先帝也在睡梦中死去。 他甚至都来不及宣布皇位继承人。 若非太后手段了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拢朝臣,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北冥还不知道要怎么乱呢。 毕竟,小皇帝年纪太小,除了嫡子的身份,别无其他。 当时的赵王身为皇长子,呼声很高。 小皇帝在位的头几年,几乎是任由朝臣们摆布。 他终于明白了他的父君做这个皇帝是如何的艰难。 “陛下,这些画像......”杜公公得了太后娘娘的旨意,不得不催着主子挑选一二。 小皇帝搁下笔,看着眼前的画像,不禁一阵头疼。 画像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至少,不会有容貌丑陋之人混在其中。 杜公公见他终于抬头,忙挨个儿介绍道:“这是江宁侯嫡次女,唐氏,年十四,擅琴......” “礼部尚书长房孙女,胡氏,年十五,写得一手好字......” “鸿胪寺卿左大人之女,年十六,擅丹青......” 他唱一句,一旁的宫女就上前一步。 亏得他记性好,记下了所有人的资料。 小皇帝看着千篇一律的画像,兴致缺缺。 画像大都是美化过的,和真人大相径庭。再者,画像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只知道她们的长相,不知其性子,万一生了蛇蝎心肠,弄进宫来岂不是个祸害? “承恩公府......” 杜公公还未念完,就被他打断了。 “不用念了。” “你去与母后说,朕要先见见她们,再做决定。” 杜公公不由得大喜。“陛下英明。” 不管是推脱的借口,还是真的起了心思,总算可以交差了。 杜公公立马派人去了太后娘娘的寝宫。 太后娘娘那边得了信儿,也很高兴。 她那倔儿子可算是开窍了。 不过,小皇帝还加了一条,命五品以上京官府中尚未婚配的女子都入宫参加甄选。 他既然要打压世家,这后妃的人选自然不能从世家里挑选。 太后娘娘觉得有道理,于是开始张罗。 办选妃宴,理由多了去了。 这不,御花园的花开了。 / 宫里的旨意一发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那些门第低的人家。 他们做梦都想把女儿送进宫博取荣华富贵,可惜一直没资格。 愁的是那些世家。 皇帝这摆明了就是要摒弃他们,想要扶持他自己的人上位。 这怎么行! 当然,也有低门户的不愿意让女儿进宫的。 比如,御史刘家。 刘家是耕读之家,泥腿子出身,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今天。刘御史官拜御史中丞,正四品,家中有两子三女,皆为嫡出。 长女,次女都已出嫁,唯有幺女待字闺中。 夫妻俩将这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可舍不得将她送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老爷,不能称病不去吗?”刘夫人接到旨意,心急如焚。 刘御史叹着气说道:“婉儿昨儿个还出门了,若是被人说破,那便是欺君!” 欺君之罪,刘家担待不起。 看到夫人愁眉苦脸的模样,刘御史忙安慰道:“只是进宫甄选,又不是一定就能选上......” “万一选上了呢?” “那就是她的命!” “圣上有明君之相,想必不会亏待了咱们闺女......” 刘御史是被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始终念着先帝的知遇之恩。 刘夫人却止不住地担心。“婉儿那性子,实在过于单纯......真要是进了宫,怕是......” 早知道是这样,她就多教导她一些了。 如今临时抱佛脚,已是来不及。 同样因为这一道旨意而心烦的,还有镇国公府。 镇国公靠着实打实的军功稳坐大将军之位多年,沈家根本无意继续往上爬,更不想自家女儿如同金丝雀一般被囚在皇城里。 镇国公当即就要入宫请罪,被家里人拦了下来。 “圣上早已不是当年的孩童,父亲可千万不要冲动!” “镇国公府本就身在风口浪尖,若是叫人捏住了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镇国公看着拦下他的儿子们,气得吹胡子瞪眼。 “一个个就知道怕事,一点儿担当都没有!” “身正不怕影子斜!” “镇国公府世代忠良,难不成就因为不想送女儿入宫当妃子就要被褫夺了爵位?” “父亲......”沈世子苦笑了笑。“不是儿子怂,只是府上两百余口,半数皆为老弱妇孺......真要有个什么,儿子倒没什么,她们却未必能扛得住!” 镇国公怔了怔,扫了一圈周围的人。 她们衣着华丽,脚步虚浮,一看就弱不经风。宛若温室里的花朵,不堪一击。过惯了奢华日子的她们,能跟着他一起吃苦么? 还有好几个都没断奶,小小的一团,不难想象若是沈家出了世,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镇国公闭了闭眼,到底是没再反对。 只是,入宫甄选的人选着实令人头疼。 镇国公府人丁兴旺,如今待字闺中的姑娘就有七八个。除去已经定了亲的,尚未达到婚配年龄的,还剩下三个。其中,两个庶出,一个嫡出。 按理说,这送进宫的应以嫡出为佳,是对皇室的尊重。 可这位沈家嫡女有些特殊。 她生母早逝,父亲也战死沙场,他们这一房就只剩下了她一个。若是将她送进宫,外头的人指不定怎么戳国公府的脊梁骨。 就在陷入僵局的时候,沈逐月站了出来。 她冲着长辈们福了福身。“逐月愿意为国公府入宫。” 第267章 婚事艰难 第二百六十七章 婚事艰难 太后要给皇帝选妃的消息传出宫,各家摩拳擦掌,在姑娘们身上下足了功夫。 一时间,上京的首饰铺子和成衣铺子人满为患,门口甚至排起了长队。 萧大夫人在马车里等了许久都不见车轮子动一下,不禁感到纳闷儿。“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不过,奴婢猜想,这些人应该都是去金楼的。”丫鬟打起帘子朝外望去,一眼都望不到头。 早知道,他们就不走这条路了。 只是,车子都堵在路中间了,没办法掉头,只能干等着。 没一会儿,负责维护治安的队伍巡逻到这边,将路上的马车清空才让道路恢复了畅通。 萧大夫人每个月十五都要去相国寺礼佛。因为在路上耽搁了,到寺里已经过了午时。她像往常一样,先是去长生殿祭拜了一番,然后去禅房听高僧宣讲佛法。 和萧大夫人一样来礼佛的贵妇不少,彼此见了面总要寒暄一番。 萧家沉寂了下去,萧大夫人平时也不怎么出门走动,奈何萧家出了一位王妃,便是看在璃王的面子上,她们也要对她客气几分。 萧大夫人没想到来寺里礼佛,还要应酬。 好不容易等到诸位夫人各自散去,她才松了口气。 “萧夫人。”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厢房歇息,突然被身后的人叫住。 萧大夫人缓缓转身,就见一位庄严又不失慈祥的老妇人徐徐朝她走来。 萧大夫人愣了愣,忙上前行礼问安。“国公夫人,有礼了!” 正是镇国公夫人郑氏。 按照辈分,萧大夫人得管这位老国公夫人一声叔祖母。 两人见礼后,萧大夫人见国公夫人满脸愁容,不禁关切地问了一句。“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镇国公这两年不怎么上朝了,在家安享晚年。国公夫人更是北冥贵妇的标杆,走到哪里都被人奉为上宾,处处顺心。 如这般愁眉不展,萧大夫人还是头一回见。 国公夫人叹气不止。“还不都是三日后的宫宴......” “国公府也有姑娘要入宫甄选?”萧大夫人惊讶道。镇国公府世袭罔替,地位尊崇。按理说,不必用这种手段来巩固家族地位才是。 “原本就是走个过场,倒也不必担心。”国公夫人走到树下,歇了歇脚。“是我那孙女,不知何时起了那样的心思......” 国公府已是极盛,没必要锦上添花。 她不想孙女的后半辈子都被困于宫墙之内。 “那丫头打小就有主见,固执得很,怎么劝都没用......”国公夫人这次来相国寺,一是为了散心,二是想求菩萨保佑,别让那丫头选上。 “这不还没进宫嘛,能不能留牌子还是个未知数呢。”萧大夫人开解她道。“您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船到桥头自然直。” “况且,逐月妹妹是个有本事的。将来不管是进宫,还是择婿,定能把日子过好的。” “这孩子也是命苦,打小就没了爹娘......她有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都不兴跟我这个祖母说......”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想再多也没用。”萧大夫人将丫鬟端过来的茶水递到老人家手上。“照我说,真要是选上了,未必是件坏事。” 沈逐月婚事上一波三折,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姑娘生下来没多久,爹娘就没了。长到十三四岁,到了该定亲的年纪,结果指腹为婚的那位公子不幸染天花病逝了。 背地里,不少的人乱嚼舌根,说她克亲。 尽管国公府的人极力澄清,严惩了那些编排的人,可到底还是受了影响。之后,国公夫人又亲自帮她相看了几户人家,对方都委婉地拒绝了。 沈逐月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 父母的离世,不是她造成的。 未婚夫婿染病,也是不小心接触了疫区的病人。 怎么能怪罪到小姑娘的头上呢? 若说她命格不好,可国公府的其他人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怎么就没见出事呢? “哦?”国公夫人疑惑地抬眸。 “逐月妹妹若能入宫伴驾,说明从前的那些流言蜚语都是无稽之谈,谣言不攻自破。您想啊,皇家都认可的人,自然是顶顶好的。” 国公夫人觉得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见国公夫人听进去了,萧大夫人又接着道:“逐月妹妹婚事上波折不断,想必您心里着急了吧?放眼整个北冥,能配得上逐月妹妹的能有几个?除去那些已经定了亲的,年纪稍大的,就更是鳞毛凤角......” “这女人啊,嫁人就是二次投胎。嫁的好,夫妻举案齐眉,恩爱和睦;嫁的不好,被婆家磋磨,生不如死......您能保证,她嫁给您中意的人,就能一生顺遂?” “这天底下,光是能做到不纳妾的都没几个!” 在萧大夫人的开解下,国公夫人蹙起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 孙女如今已经十六了,却依旧没有定下亲事。流言蜚语固然是婚事的阻碍,但更多的是没有合适的婚配对象。能入得了她眼的,真没几个。 瞧得上眼的吧,又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再这么拖下去,孙女可就成老姑娘了。 “圣上龙章凤姿,英明果决,行事愈发稳重,俨然有了顶天立地的帝王气势。太后娘娘亦是慈祥开明之人,待人宽和,您可瞧见她故意为难过后宫的那些太妃?” 国公夫人点头。“确实如此。” “逐月妹妹聪慧沉静,温良贤淑,我瞧着都喜欢的紧,更何况是慧眼识珠的太后娘娘......”萧大夫人的话点到即止。 “一入宫门深似海......只要一想到进了宫就不能时常见到,我这心里啊......” “就算不进宫,嫁得寻常人家,难道就能时常往娘家跑了?” “尤其是远嫁的姑娘,一年到头都不一定回娘家一次......” 好像是这个道理。 国公夫人被彻底地说服了。 “真要心疼逐月妹妹,倒不如多给她一些压箱银。” “那比什么都强。” 萧大夫人这完全是经验之谈。 她的爱女就是远嫁,出阁的时候,她几乎掏空了大半的嫁妆补贴给了她。蓉娘在夫家任性妄为,那都是银子带给她的底气。 第268章 姐弟相见,时日无多 第二百六十八章 姐弟相见,时日无多 国公夫人与萧大夫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竟忘了时辰。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两家都怕走夜路不安全,于是一直决定去山脚的庄子上歇一晚,明日再回府上。 萧家在京郊的宅子一直都有人打理。 前脚派人去报信儿,后脚房间就收拾出来了。 晚膳都备下了。 国公府的庄子和萧家的庄子都在一个镇子上,离得不算远。 两人在路口道别,乘着马车各自落脚不提。 “夫人,王妃在庄子上恭候多时了。”萧大夫人刚跨过门槛,就有下人过来禀报。 “阿月来了?”萧大夫人起初还以为听错了。 “是。”丫鬟领着她往最宽敞的那处院子走。 萧大夫人跨进院子时,萧倾月还未来得及梳洗,正要脱去身上的盔甲。 “大嫂。”萧倾月将盔甲递给一旁的丫鬟,迎上前去。 “阿月怎么也来庄子上了?”萧大夫人问道。 “奉旨出城办差。”萧倾月没有透露太多。 待两人落座,丫鬟们利落地奉上茶水和点心,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萧倾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义兄蒋昭只剩下一口气,最惦记的除了报仇,应该是想要见一见大嫂这个长姐的。可他现在那副样子,她见了都鼻子泛酸,大嫂要是见了,指不定怎么伤心。 况且,他怕是撑不了多久。 大嫂已经经历过一次丧弟之痛,难道还要让她再经历一次? 萧倾月一时犹豫不定。 “阿月有什么话就直说。”萧大夫人是看着她长大的,哪会看不出她脸色有异。 萧倾月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她。“大嫂,若我说......义兄还活着......” 哐啷一声,萧大夫人手里的杯盏应声而落。 “你说什么?” “我说......义兄身受重伤,但还剩一口气......大嫂,可想见一见他?”萧倾月不忍心看她,将视线移到了萧大夫人的下颚处。 萧大夫人猛地站起身来。“他在哪里,快带我去!” 天知道,萧大夫人有多震惊。 蒋昭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打小喜欢舞刀弄棒,五岁就拜在了公爹门下,成为他的关门弟子。而他也不负所望,年纪轻轻就挣下了军功,成了萧家军的一员参将。 她很是替弟弟高兴,作为长姐也颇为自豪。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随着公爹和夫君战死的消息送回的,还有幼弟的噩耗。 他是那样年轻! 他亦是蒋家二房唯一的男丁,甚至还不曾成亲。 萧大夫人哭得死去活来,恨不得与他们一道去了。 “阿月,带我去见他......”萧大夫人泪流满面。 这是最近几年,她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萧倾月扶着她,让她不要激动。“义兄住在几里外王府的庄子上,我这就命人去准备马车。” “骑马,我们骑马过去。”萧大夫人是一刻都不想等。 萧倾月无奈,只得叫丫鬟准备了幕篱和披风,将萧大夫人裹了个严实。 初春时节,夜里还是有些冷的。 半个时辰后,她们便出现在了王府的庄子门口。 庄头的听见一阵规律的叩门声,对上了暗号,这才缓缓将门打开,将两人迎了进去。 “见过王妃!” 萧倾月抬手。“叫人守在院子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萧倾月十分谨慎,就连庄子上的人都不会全然信任。 谁知道他们当中有没有人被收买呢? “是。”庄头拱手,将下人都带去了外面。 萧倾月扶着萧大夫人,一路穿过好几道拱门,最后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进了院子后,转动机关,暗室的门应声而开。 里面的侍卫听到动静,从暗处走了出来。“谁?” “是我。”萧倾月在对方出手前应答。 “属下见过王妃。”侍卫愣了片刻,便让出一条道来。 “蒋公子情况如何?”萧倾月问道。 “刚服了药,有些不舒服,还没歇息。”侍卫不敢隐瞒。 萧倾月听到这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旁的萧大夫人提着裙摆,几乎是一路小跑。 来到蒋昭的床榻跟前,萧倾月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拦下萧大夫人,怕乍见到他会害怕,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义兄现在的样子跟以前大有不同,大嫂你......” “放心,我能承受。”萧大夫人的声音冷静而克制。 她那三年都熬过来了。 萧倾月见她情绪还算稳定,便往旁边让了一步,示意她先行。 萧大夫人缓缓地朝着床榻走去,每走一步眼泪就滴落一颗,等看到床榻上瘦的不成/人形的蒋昭时,眼睛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蒋昭见有人靠近,慢慢地转动脖子,看向了外侧。 “阿姐......”蒋昭看到萧大夫人的一瞬,就将她认了出来。 萧大夫人一把掀掉幕篱,上前握住了蒋昭的手。“昭弟......” “阿姐......能再见到你,真好......咳咳......”蒋昭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都涨成了紫色,眼里却带着笑意。 萧大夫人赶紧上前扶着他侧过身子,帮忙顺气。“你不要说话......” “阿月,大夫......” 不等萧倾月有所动作,一旁的侍卫便从一个瓷瓶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蒋昭的嘴里。“这是薛神医给的大神丹,不过只能缓解一二。” “有什么话,尽快说完,他一会儿要陷入昏睡了。”侍卫提醒道。 萧大夫人连连点头。“麻烦了。” “夫人客气。”侍卫退到了门外。 萧倾月知道他们姐弟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于是留两人独处。 屋子里,很快便传来了细微的抽泣声。 萧大夫人忍得很辛苦。 “阿姐,你怎么有白头发了?” “阿姐老了,你以为像你一样年轻么?” “虽然有白头发,但阿姐还跟从前一样好看......” 姐弟俩叙着旧,场面十分温馨。 两人都刻意没去提战场上的时,只回忆着过去种种的美好。儿时,他调皮捣蛋,都是她帮忙遮掩。受罚的时候,也是姐弟俩一起。 两人年岁相差了十几岁,感情却十分很好。 回忆着过往,蒋昭不禁怀念起萧大夫人做的桃酥。“阿姐能再给我做一次么?我馋了......” “好,阿姐这就去给你做。”萧大夫人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她看得出,蒋昭时日无多了。 他最后的心愿,她一定帮他达成。 第269章 蒋昭之死 第二百六十九章 蒋昭之死 萧大夫人要借用厨房,底下的人不敢怠慢,立刻将所需的东西都备齐了。这还多亏萧倾月从府上带了些食材过来,勉强凑合着做出了蒋昭爱吃的那道点心。 萧大夫人挽起袖子揉着面团,萧倾月在一旁打下手。 她厨艺不精,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要是知秋在就好了。”萧倾月忽然怀念起那丫头的好来。 萧大夫人专心致志地赶着面皮,手脚麻利地将它们捏成想要的形状。等凑齐一笼后,接下来便是要放进灶膛里烤制。 因为许久没做过这些活,萧大夫人的手被烫了好几个泡。 可她仿佛没有知觉一般,没有一句怨言。 萧倾月想劝她休息一下,却始终没开口,只能吩咐下人取来烫伤膏,以备不时之需。 渐渐地,灶膛里有香气飘散出来。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桃酥总算是成型了。 萧大夫人顾不上被烫的手,装了一盘,就急急地朝外走去。 萧倾月默不作声地陪着,没有打扰她。 两人再次进入密室时,蒋昭还是苦苦地支撑着。在药力的作用下,他其实非常困了,却舍不得闭上眼睛。他怕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薛神医知道他时日不多了,所以研制的药丸里掺杂了一些安神的成分,想让他走得轻松些。 蒋昭就这么直直地看向门口,一刻都不敢合眼。 只是,这短短的一个时辰是真难熬啊! 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依稀瞧见两道匆忙的身影朝着他奔来。 蒋昭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可他到底是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便停止了呼吸。 萧大夫人唤了他好几声,都不见他应答。 她像是料到了些什么,颤抖着将手伸到了他的鼻子跟前。 然后,萧大夫人便晕了过去。 “大嫂!”萧倾月飞快地接住她的身子。 侍卫上前,探了探蒋昭的鼻息,摇了摇头。“王妃,蒋将军......去了!”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萧倾月还是难受得无法呼吸,忍不住落下泪来。 蒋昭的丧事办得很低调。 除了萧家人,再无人前来吊唁。 萧大夫人狠狠地哭了一场,之后便一声不吭地操办着蒋昭的身后事。比起上次得知他死讯,起码姐弟俩见上了一面,说了许多话,弥补了一些遗憾。 萧家众人很默契地没有追问蒋昭的事,而是选择默默地陪在萧大夫人身边。 因为一切开解的话,都是多余的。 萧大夫人办完弟弟的丧事,又病了一场。 好在有薛神医给的救心丸,躺了几日便痊愈了。 只是打那之后,府里就没了欢声笑语。 就连作天作地的蓉娘都安分了许多,没敢去打扰她的娘亲。 蓉娘眼瞅着要生了。 孙家人也都提前到了上京,并在离萧府不远的巷子里买下了一座两进的宅子。孙家比不得萧家,光是买这宅子就几乎花光了孙家所有的积蓄。 萧大夫人得知后,私下又给女儿补贴了不少银子。 蓉娘推辞了一番,收下了。 孙家的宅子收拾好之后,蓉娘就搬出去了。 她总不能赖在娘家生孩子。 顺娘的夫婿有了正式的官职,日子也步入了正轨。再有半个月,潘家人也要到上京了,她忙着布置院子、调/教丫鬟,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几个人用。 她们两家人搬出去后,萧府再次冷清了下来。 / 宫宴那日,萧倾月提前一个时辰进了宫。 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一会子,你也帮着掌掌眼。”太后娘娘见惯了大风大浪,但在给儿子选媳妇这件事上格外紧张,生怕看走了眼。 “娘娘慧眼识珠,哪有臣妇置喙的余地。”萧倾月谦虚道。 “你与她们年纪相仿,平时打交道多,看得比哀家更清楚。”太后娘娘虽然偶尔会召见宫外的这些贵女,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 鬼知道她们背后是什么样子! 那种表面看着乖巧的,私底下未必就是看到的样子。 萧倾月想了想,问道:“娘娘可是有相中的?” 太后娘娘朝着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便捧着几张画像走到了萧倾月跟前。“有劳王妃。” 萧倾月见太后娘娘冲着她笑,只好硬着头皮将画像一一展开打量。 不得不说,太后娘娘选的这几位名声都挺响亮的。既有世家嫡女,也有将门虎女,就连品阶低的官宦之女也包含其中。主打一个各方势力雨露均沾,一网打尽。 单从相貌上来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萧倾月瞥到其中一幅画像时,微微挑了挑眉。 她没想到,沈逐月竟赫然在列。 “娘娘,我与这几位姑娘都只是点头至交。”她无能为力地说道。“臣妇打小就跟着父兄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您是知道的。与上京的这些贵女,实在是说不到一处去......” 这一点,太后娘娘确实有所耳闻。 据她所知,与萧倾月相熟的闺秀,怕是只有郡王府的表姐妹,以及死去的陆家姑娘。 “你曾与沈世子共事,可见过他家的逐月姑娘?”别的人太后就不为难她了,但萧家和沈家同为武将世家,彼此应该不陌生。 更何况,萧倾月被封将军后,不止一次去过镇国公府,多少知道一些吧。 萧倾月思索片刻,答道:“沈家几位姑娘别的不说,性子倒是极好的......” “臣妇昔日随娘亲去镇国公府做客,有一回不小心在府里迷了路,险些闯进奇兽苑,幸好被路过的逐月姑娘发现......”萧倾月没有正面回答太后娘娘的问题,而是同她讲了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候,阿月多大?”太后娘娘感兴趣地追问。 萧倾月答道:“约莫四五岁?逐月姑娘比我年长两岁。” 太后娘娘赞许地点头。“可见,这丫头是个聪慧且心善的。” “臣妇与她就接触过这么一回,她当时牵着臣妇的手,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萧倾月能说的便只有这些了。 她不知道她的话是否会影响太后娘娘的判断。 唉,跟上位者打交道太难了。 说话得倒一半,留一半,不能只说好的,也不能随意编排别人的不是。 这一会儿的功夫,萧倾月感觉比上战场打仗还累。 第270章 选妃宴 第二百七十章 选妃宴 事后,萧倾月和顾晏临提起,心里有些不安。 “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可别害了逐月姐姐......”萧倾月忍不住叹气。 顾晏临安慰她道:“太后娘娘就是随口问问,不必当真。” 给皇帝选妃,各方面的因素都要考虑。 太后娘娘不会光凭别人说几句就信以为真。 萧倾月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宫宴开始后,萧倾月被迫开始应酬,少不得要与其他命妇打交道。 她笑得脸都僵了。 不少人试图向她示好,打探太后娘娘的意思,都被她赵别的话题,绕了过去。 她性子直,但不傻。 诸位夫人见无法从她这里套出话来,只得歇了心思,转身去了承恩公夫人那边。 承恩公夫人是当今太后娘娘的母亲。 按照惯例,小皇帝继位后,这承恩公府便要降爵为侯府了。但如今的承恩公身体硬朗,比他的儿子们还要精神,很是得用,小皇帝便暂缓了降爵一事,将请封世子的折子压了下来。 不过,等到皇帝大婚,这承恩公就另有其人了。 承恩公夫人五十出头,保养得还不错,比同龄人看上去要年轻好几岁。她养尊处优惯了,又有个当太后的女儿,人人都巴结奉承着,心气不免高了些。 被问起皇帝(太后)的喜好,她脸色不由得一沉。“圣上和娘娘的心思,这也是能随意揣测的?” “夫人教训的是......” “这不是怕冲撞了圣上和娘娘嘛,所以才想要问一问有什么忌讳......” 家中有女儿参选的,都精明着呢。 直接问肯定是没有结果的,那就旁敲侧击。 先把承恩公夫人哄高兴了,她怎么着也会透露一二吧? 于是,夫人们纷纷围上前去,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倒。 “夫人这脸是怎么保养的,竟连一丝皱纹都没有!不像我,四十不到,就满脸的褶子了!” “夫人慈眉善目,天生的菩萨相,看着就叫人觉得亲切......” 相比起承恩公夫人那边,萧倾月这边着实是冷清。 不少人见到这情形,都暗暗撇嘴。 “当了王妃又如何,还不是不受待见?” “我记得上次宫宴的时候,她就戴着那根发簪吧?王府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搞不好夫妻情深都是假象!不然,怎么老是戴同一件首饰?” “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给旁人看的!这才不到两个月,就装不下去了吧?!” 言辞间,夹杂着对萧倾月的奚落和嘲讽。 在她们看来,萧倾月和璃王的婚事是太后娘娘乱点鸳鸯谱凑成的,他们是逼不得已才成婚的。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没瞧见萧倾月眼下都有黑青了么?这都是不幸福的表现。 她们绝对想不到,萧倾月之所以看起来憔悴,完全是因为没休息好。至于为何没休息好,那都是某人索求无度所致。 谁能想到,璃王那瘦弱的身板,在床榻之上竟如此勇猛呢? 萧倾月这会儿腰都还酸着呢。 “王妃,王爷知道您喜欢这道菜,特地命人多做了一份。”若夏故意拔高了声音,为自家主子正名。 她家王爷和王妃好着呢! 王爷用膳都没忘了王妃,可见有多宠着王妃。 若夏的话,果然让一些爱嚼舌根的人闭了嘴。 隔着几张桌子的魏夫人酸得不行。 这王妃的位子,本该是她女儿的! 要不是萧倾月抢了去,如今被捧在手心里疼的就是她的宝贝女儿。 可惜,魏三娘没这个福分。 她坟头的草都已经一人高了。 魏夫人恨恨地瞪着萧倾月,发誓一定会让她血债血偿。 原来,魏夫人将魏三娘的死怪罪在了萧倾月身上。 因为如果没有她从中作梗,魏三娘早就嫁给了璃王,也就不会遭了贼人的毒手。 萧倾月第六感十分敏锐,立马捕捉到了这道冰冷的视线。 她不着痕迹地循着目光望去,就见魏夫人阴恻恻地看着她,如同暗夜里的毒蛇一般,随时想要扑上来咬一口。 那目光冷得让人毛骨悚然。 萧倾月的异常,顾晏临自然也察觉到了。 “伺候好王妃,别叫人冲撞了。”他的媳妇儿他疼都来不及,绝不容许任何人给她气受。 “是,王爷。” 小皇帝见皇叔一直盯着皇婶的方向,忍不住轻咳一声。“皇叔真是一刻都离不得皇婶么?” 顾晏临呷了一口茶水,没有否认。 他就喜欢粘着媳妇儿,怎么了? 此时,太后娘娘发话了。“皇儿,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不如陪哀家出去走走?” “诸位闺秀也一起。” 小皇帝暗道: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但凭母后做主。”他是个孝顺儿子,不能当众忤逆。 太后娘娘起驾,众秀女便也跟着起身。 萧倾月心想,可算是可以松快松快了。 哪曾想,下一秒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就过来寻她了。“太后娘娘邀王妃娘娘一同前去御花园赏花。” 萧倾月:...... 为了展现出最好的一面,不少闺秀都盛装打扮,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响。只是,身上挂满了饰物挺累人的,没走多大会儿,不少人就开始香汗淋漓,连气都喘不匀了。 渐渐的,仪态也不似之前那么完美了。 太后娘娘默默地观察着这群小姑娘,叫宫人记下了仪态欠佳的几人。 这些人,基本上是落选了。 等到了御花园,太后娘娘又让她们各自去挑选心仪的花,再根据挑的花即兴作诗一首。花园各处都摆了桌案,宫人随侍在侧,倒也方便。 如此,又筛掉了大半。 这些闺秀们知道这是对她们的考验,都铆足了劲表现。 当然,有的人也就走个过场,反而能够静下心来欣赏美景。 “皇儿,你瞧着这些闺秀如何?”太后娘娘指了指满园的莺莺燕燕,问道。 比起画像,真人要更直观。 小皇帝清了清嗓子,道:“母后觉得谁好,便留谁吧。” 在他眼里,她们都长得差不多,根本没办法分辨。 太后娘娘嗔了他一眼。“是你娶妇,总得挑个合你心意的!” 小皇帝被逼得没办法,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番后胡乱地了指了一个。“就她穿得最素净,选的君子兰也不错。” 寻常的姑娘家都喜欢颜色艳丽,形状漂亮的花朵。 比如芍药、牡丹之类的。 鲜少有人会选择尚未开花的兰草。 可就是这么一盆不起眼的兰草,却让捧着花盆的人入了小皇帝的眼。 第271章 公主诈死,追踪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公主诈死,追踪 沈逐月的入选在意料之中。 因其祖父乃三朝元老的镇国公,太后娘娘钦点为皇后。 一同通过甄选的还有四人,分别封了贵人一名,美人两名,婕妤一名。其中,世家出身的两人,书香门第的两人,武将门庭的一人。 虽然世家女子占了多数,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其中的深意。 这两位出身世家的女子,一位是镇国公的孙女,一位是江宁侯之女。镇国公府自来都是站在皇帝这边的,而江宁后早早地就向小皇帝投诚了。 这两人,本就是皇帝的人。 镇国公的孙女沈逐月还占据了后位,可见皇帝对镇国公府的倚重。 另外两个书香门第的女子,其父兄官位不高,却都在要紧的位子上,属于能臣。 剩下的那位朱婕妤,其父出身世家,不过乃是旁支。因为军功才被朱家看到,提拔做了三品的封疆大吏。如今镇守西北。 皇帝的后宫看似世家女居多,但却又避开了那些位高权重野心勃勃的门阀。由此可见,皇帝打压世家的决心和魄力。 这份名单一处,果然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先帝在位时,虽也有这个心思,却并没有表露得太过明显。而是采取相互制衡的办法,纳了很多世家女子入宫,让她们彼此争斗,以此来虚弱世家的势力。 小皇帝跟先帝不一样,他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做。 那些想把女儿(孙女)塞进宫,想以此来稳固家族地位的计划落了空,自然是怨声载道。 “我们张家辅佐他多年,他竟连个妃位都舍不得,害我女儿落选,真是岂有此理!” “圣上这是铁了心想要让打压世家,将权势收回自己的手里啊......” “当初咱们都看走了眼啊!还以为一个孩童而已,容易拿捏。没想到,他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那就别怪咱们心狠,另谋出路!” 这天夜里,不少世家的当家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更有不少府上暗中派人送了书信出去。至于送到谁手中,不言而喻。 璃王府 “主子,暗卫来报,好几家家主秘密去金楼见了赵王。” “这是名单。”玄一恭敬地将朝着名字的字条递到了顾晏临面前。 小皇帝刚选妃,这些人就有了动作。 可见,他们对小皇帝的决定有多不满。 顾晏临扫了一眼,跟他料想中的差不多。不过,名单上竟有陆行知的名字,他是没想到的。 陆行知不是已经是个废人了么? 赵王也能瞧得上? “靖安侯战功赫赫,有不少忠心的部将追随。他人虽然不在了,但在军中的威望还是有的。”玄一似乎瞧出了主子的心思,多了句嘴。 顾晏临嗯了一声。 “另外,徐大人派人来报,说是在京郊发现了西凉人的踪迹。”玄一有些疑惑。京府尹办案,什么时候要知会王爷了? 大伙儿都说这位徐大人长袖善舞,果真不假。 王爷不过是去旁听过一次审案,这就巴巴儿地凑上来了。 顾晏临现在更加确认,西凉公主是诈死。 “多派些人往出京的关口去寻。”西凉那边应该是察觉到了些什么,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热依娜送走。不然,两国开战,她若继续留在北冥,会沦落为人质,让西凉束手束脚。 “是,属下这便去给王妃送信。” “嗯?”顾晏临不解地看向他。 玄一解释道:“王妃被圣上派去帮京府尹抓捕凶犯了。” 他将西凉人残骸京郊村民的事说了出来。 北冥百姓被杀,死状惨烈,还是西凉人所为,这个案子牵涉太广,寻常的捕快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圣上下令,出动了巡防营。 萧倾月曾在巡防营任职,不少精锐都是她带出来的,由她指挥作战会事半功倍。 “叫上地字号的人,他们擅长追踪。”顾晏临开口道。 “得令!” 玄一飞快地出去了,转眼消失在了院子里。 京郊 萧倾月正带着一队人在山里搜寻西凉人的踪迹。 “后山有个天然的洞穴,平时猎户们上山打猎,累了会在那里休息。” “西凉那些狗贼会不会躲在那里?” 萧倾月翻看着京郊的舆图,锁定了那处洞穴的位置。“几天过去了,他们不会一直藏在那里。” 她指了指旁边的几条小道,询问当地村民道:“这几条路分别通往哪里?” 这村民是被当做向导找来的,对这一带的地形极为熟悉。 他只是瞅了一眼,就有了答案。“往南就是上山的这条,往北是一处百来丈的悬崖,平时没人敢往那边去。往西两地里,就是大相国寺。往东的话......翻过这道山岗,就到了隔壁镇子......不过,这边经常有野兽出没,林子里放了许多捕兽夹,没有人带路,很容易被误伤。” “麻烦老丈请一位猎户陪同我们往东。”萧倾月排除了其他几个方向,决定往东边追。 悬崖是绝路,他们不会往那边走。 大相国寺人多眼杂,容易被人撞见。 南边村子里出了命案,每天都有人巡逻,也不安全。 剩下的就只有东边的密/林了。 “将军,不用等猎户来,这边的路我熟。”突然,身后有个将士站了出来。“我在这个村子长大的,打小跟着我爹在山里跑。” “山里好些地方的捕兽夹,还是我和我爹布下的。” 萧倾月没想到还有这么凑巧的事。 于是,点了点头。“行,那你在前面带路,争取在天黑之前把那些人带回来。” 不过,保险起见,她又派了几人去山下的各个路口守着,免得有漏网之鱼。 萧倾月行军的速度很快,转眼就追出了几里地。 她所料不差,没过多久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将军,这里有一瘫血迹。”前面开路的小兵兴奋地喊道。 萧倾月走过去瞧了瞧,不远处还有一个带血的捕兽夹。“看来,他们真往这边来了。大家保持警惕,尽量不要落单。” 她拔出手里的剑,循着血迹大步走了上去。 前方几百米的地方,热依娜看着血流不止的手下,满脸愁容。 他们这几天躲在山洞里,能吃的干粮都吃完了,全靠山上的野果和偶尔猎得的猎物充饥。后来,听到山下的动静,他们不敢再停留,最终选择从东边离开。 可惜,他们对地形不熟,很快就落入了猎人布下的陷阱。 一名手下不小心踩中了捕兽夹,一条腿算是废了。 “赤奴,带公主先走。”那个受伤的手下不想连累主子,甘愿赴死。 热依娜唤了他一声“阿兄”,始终不肯放弃他。“要走一起走!” 男人笑了笑,努力地将她的样子刻在了脑海里。而后,利落地手起刀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热依娜哭得不能自已。 男人既然是她的属下,也是奶娘的儿子,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情分非同寻常。来北冥的这些日子,她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暗杀,都是因为有他在身边保护。 “公主,得罪了!”见她抱着侍卫的手不肯放下,婢女不得已只能将她打晕带走。 第272章 西凉公主被捕获 第二百七十二章 西凉公主被捕获 萧倾月带人赶到时,就只看了一具西凉侍卫的尸体。 “禀将军,是自裁而死!”手下的人检查过后,过来禀报。“应该是怕拖累同伴,所以选择了自戕。” “找个地方埋了吧。”虽是各为其主,但萧倾月佩服他的勇气,赏了他一个全尸。 “是。” “留下两个人处理尸体,剩下的跟上我。”萧倾月没有多做停留,而是顺着小路继续准道往北。 那是去隔壁镇子最近的一条路。 在翻过山岗前,地势越发陡峭。好些地方的路荆棘丛生,已经长满了杂草,都很难通行了。 萧倾月一路观察着地上的痕迹,不时地调整着追踪的方向。 “停!”走到一处山石下,她抬手示意。 “将军,怎么不走了?”有人不解地问道。 萧倾月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指着前面的大石头说道:“那里,很适合伏击,大家小心。”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破空之声传来。 “有人放箭,注意躲避。”萧倾月将激射而来的箭矢斩断,大声提醒道。 身后的将士迅速找到一旁粗壮的树干,躲了进去。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躲避不急,被射中了。 “他们占据着地势,居高临下,对咱们很不利。”一个副将凑到她跟前说道。 萧倾月自然也看出来了。 敌人再暗,他们在明,很被动。 “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 “我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几个分别从两边包抄过去。”萧倾月迅速做出了战略部署。 “将军,这太危险了!”身后的将士们纷纷劝道。 “事不宜迟,遵令行事。”萧倾月作为主将,直接给他们下了命令。不等他们开口,直接提剑冲了上去。 对方占据地势优势,但萧倾月也不弱。 她脚下功夫很扎实,一边躲避着箭矢,一边不停地更换路线,使得上面射箭之人也跟着不停地调转方向。如此一来,中间间隔的时间就会不自觉地拉长,也给其他人争取了机会。而且,她是这次领兵的主将,那些西凉人看清她的面容后,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所有的箭,几乎都朝着她一个人而来。 “原来是她!” “她就是璃王妃!” “大家集中火力,射杀了她,为公主报仇!” 听到璃王妃这个名号,西凉那边的侍卫果然更卖力了。 只是,他们携带的武器本来就有限,几次射不中,心里难免着急,一急就会失去准头。如此循环下去,箭很快射光了,萧倾月也已经杀到了巨石下。 “走!”见拦不住他们,领头的人只能下令撤退。 “想走?问过我的剑没有?”萧倾月一跃而上,落在了他们头顶上方的巨石上。 萧倾月逆转局势,开始对着这些西凉人发起了猛攻。 不一会儿,西凉这边就有人陆续倒下。 萧倾月没有一击毙命,而是选择挑了他们的手脚筋。 留下活口,是为了方便审问。 西凉人见打不过,一边撤退,一边朝着那几个倒下的同伴扔飞镖,试图灭口,但却被赶来的北冥将士阻止。 “将军,还有两个活口。” 萧倾月一边朝着山岗上追击,一边下令。“活的带回去,死的就地掩埋。” “是!” 经过两个时辰的翻山越岭,萧倾月带的人马终于追上了逃亡的热依娜公主一行。 热依娜是草原上的明月,马背上长大的公主。 可惜,在山林里却发挥不了她的长处。 这样的山林,别说是骑马,走路都很困难。 她养尊处优惯了,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息片刻。 萧倾月带人将她们围住时,热依娜还在抱怨属下不该选择这条路。 “本公主都说了,要往大相国寺方向,你们非不听!” “这条路太难走了,脚都起泡了!还被毒蚊子咬了好几个包!本公主的脸要是烂了,你们赔得起吗?” “到底还要走多久?实在不行,就跟他们回去,量他们也不敢伤了本公主!” 听着她的抱怨声,手下们都不敢吭声。 萧倾月觉得十分可笑。 她真以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能好好儿收场? 西凉公主诈死,栽赃嫁祸给北冥,还大言不惭地索要几座城池当做赔偿。 真当北冥那么好欺负? “是你?!”热依娜公主发完脾气,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当看到萧倾月那张带着讥讽的脸时,热依娜尖叫一声,举着鞭子就朝着她挥了过来。 可惜,在树林里挥鞭子并不是个明智之举。 不等萧倾月还手,她的鞭子就被一旁的树枝挂到,扯都扯不下来。 “萧倾月,你为何要苦苦相逼!” “都是因为你,我才落得如此境地,你真该死!” 到了这一刻,这位西凉公主还不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萧倾月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上了大杀器。“弓箭手准备。” “你想干什么?”热依娜吓得面色一白。“我是西凉公主,你不能杀我!” “证据呢?”萧倾月似笑非笑。“那位高贵的热依娜公主,前些时候可是死在驿馆。你是谁,竟敢冒充西凉公主?” 一句话,直接将她未说完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热依娜公主若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前的一切就成了故意刁难北冥的阴谋诡计。可不承认吧,万一萧倾月下令射杀了她,她都没处伸冤。 这里是深山老林,到时候随便把她往哪里一埋,化成了白骨,谁知道死的是谁? “萧倾月,你真歹毒!”热依娜恶狠狠地凝视着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比不上你们西凉。”萧倾月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带走!”萧倾月到底是没有在这里解决了这个麻烦。 “放开本公主!”热依娜公主想要挣扎,一个小兵就把利刃架在了她脖子上。 “刀剑无眼,伤了贵人可就不好了。” 热依娜是北冥手里重要的筹码,留着她日后说不定有大用处。所以,就算他恨透了眼前这个矫揉造作的西凉公主,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忍了。 被西凉人残杀的那个村民,是他的远房表兄。 若他意气用事的话,热依娜的人头早就落地了。 第273章 和谈,一万匹战马 第二百七十三章 和谈,一万匹战马 驿馆 原本还在吵得不可开交的两国官员,因为热依娜公主的现身,瞬间失了声。 一方是震惊过度,一方则是惊吓。 “西凉公主还活着?”北冥官员看清她的面容,嘴巴惊得都合不拢。而后,便挺直了腰杆儿,对着西凉使臣就是一顿输出。 因为言辞过于犀利,就不多做描述。 总而言之,就是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西凉使臣听不太明白,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可他们目前处理劣势,不敢吵吵,只能干瞪眼。 这件事,最后还是禀报到了宫里。 得知西凉公主根本没死,小皇帝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暗骂西凉王的卑鄙。当初,若不是他力挺璃王妃,彻查了此案,璃王妃怕是会因此丧命。 璃王妃若是出了事,璃王岂能善罢甘休? 他们叔侄不说拔刀相向,也会生了嫌隙。 到那时,西凉便有机可乘。 再说赔偿的事情,西凉要求割让边境三座城池,还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否则,就挥军南下。 胃口不是一般的大。 “圣上英明。幸好当初力证了璃王妃的清白,为彻查此案争取了时间。否则,真要叫西凉的诡计得逞了!”杜公公适时地恭维道。 小皇帝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会说话。” “老奴说的句句属实。”杜公公笑眯眯地给他奉茶。 没多大会儿,奉旨入宫的几位大臣都到齐了。 接下来,就要商量和西凉的谈判事宜。 这些人各抒己见,有人想要采取安抚手段,避免再次战事。有人则想要硬钢,让西凉给个说法,顺便向西凉索要赔偿。 西凉盛产马匹,尤其是战马。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时争执不下。 小皇帝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听着他们争论,不着急发表见解。等到他们吵累了,请示他圣裁时,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西凉欺辱北冥至此,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让人休书一封,问西凉王是否是他的授意。若不是,那便是西凉公主自作主张。子不教父之过,公主犯下的错,西凉王是不是得代为偿还?” 小皇帝的一番话有理有据,使得原先反对的人都闭了嘴。 “陛下圣命!” / 西凉王那边收到信,据说病得更重了。 他原本就时日无多,本想借此机会向北冥狠狠地敲上一笔,等到太子继位,养精蓄锐几年,就可以继续南下,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 可惜,失算了! “那璃王妃,当真是女中豪杰!” “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西凉王一边喝着药一边感慨着。 “父汗,北冥皇帝可是向咱们索要一万匹战马!绝对不能给啊!” “是啊,王上,一万匹战马,相当于每年生下的小马的总和,就这么给出去,损失太大了!” “照你们的意思,是不管热依娜的死活了?”西凉王还没有病糊涂,知道孰轻孰重。热依娜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孩子,他不能让她有事。 “太子,热依娜是你的妹妹,必须将她安全地带回来!” “咳咳......” 西凉王咳出一大口血来。 “父汗!”太子吓得赶紧端着痰盂上前。 “就这么定了吧。” “这次,是咱们失策了!” “只要人在,其他的都好商量。” “兴安部落的首领已经向本王求娶了热依娜,她嫁过去,整个兴安部落都可以听你号令......” 为了能让太子不予余力地解救热依娜,西凉王不得不加重筹码。 西凉虽然兵强马壮,却也有不少隐患。 西凉地广人稀,由不同的部落组成。虽然被他收服了,但各部落仍旧各自为政,号令下去,大都是阳奉阴违。只有极少数部落对王庭忠心耿耿。 兴安部落是西凉势力最大,兵力最强的部落之一。 若能用一个公主,换来他们的誓死效忠,是很划算的。 西凉太子不由得心动。 “是,父汗!儿臣一定安全地将皇妹接回来!” 西凉太子的支持者见他发了话,也就不再争论了。 很快,西凉太子就带着人赶往了北冥。 不过,安全起见,他们将交接人质的地方定在了雍州。 那里是北方最重要的城池之一,与西凉接壤。 北冥这边也拟定好了谈判的人选,由鸿胪寺卿左大人为首,礼部侍郎王大人,楚郡王以及刘御史陪同。除此之外,皇帝还派了五千精兵护送。 暗中,更是出动了两千龙卫。 这样的阵仗,可谓给足了西凉公主脸面。 / 赵王正在密室里与谋士们议事。 “要不要派人在途中动手?西凉公主若是死在了北冥境内,势必可以挑起两国争端。届时,王爷再以清君侧为旗号起事,带兵杀入上京。” “西凉公主有重兵护送,暗中还派了人跟着,想要行刺,怕是难以得手!”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咱们的人已经混进了使臣的队伍里,让他见机行事,不就可以了?”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一个内应,就这么用掉,太浪费了!” 幕僚们有着不同的意见,争论了半天也没个结论。 不过,他们大致的方向是一致的,那就是热依娜必须死! 赵王指尖轻轻地在椅子扶手上摸索着,好一会儿才开口。“诸位觉得在何处动手比较合适?” “荆城就不错,刚好行程走了一半,防守最为松懈。” “我觉得想要一击毙命,就得出其不意。留到最后的雍城动手,最令人意想不到!” “襄城也可以,那里地势崎岖,制造点意外不在话下......” 众人经过一番商量,最终决定在雍城动手。 因为前面防守得再严谨,平安抵达后的喜悦会让他们放松警惕。 最终,赵王一锤定音,“那就到了雍城再动手。” “传话给那人,若帮本王办成此事,定给他记上一功。来日,本王得了天下,论功行赏,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为了能让那人安心替他办事,他亲自手书一封,将承诺都写了进去,并盖上了他的私章。 有这样一个把柄捏在手上,那人一定会竭尽全力。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这封信,成为了日后给他定罪的有力证据。 第274章 被扔臭鸡蛋 第二百七十四章 被扔臭鸡蛋 热依娜公主和西凉使臣离开的那日,上京不少百姓蹲在城门口看热闹。 不少商贩嗅到了商机,挑着瓜子花生茶水和一些小零嘴沿街叫卖,生意那叫一个火爆。 萧倾月也出城了。 不过,她不是去看热闹,而是去维护秩序。 西凉人在上京的种种行为,引起了百姓的愤恨和不安。尤其是被无辜杀害村民的家属,他们拎着满篓子的臭鸡蛋,烂菜叶子,看到西凉使臣的队伍经过就朝他们身上招呼。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还我儿性命!” “西凉狗贼,狼子野心!我儿子不过无意撞见他们,就被他们砍了头扔到了枯井里......他死的冤啊!” 一位老大娘一边哭诉着他们的恶行,一边号召着周围的人动手。 百姓同仇敌忾,也觉得西凉人太可恨了,于是纷纷响应。 恶臭的鸡蛋啪的一声落在马车上,炸裂开来。充满腥臭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就只扔几个臭鸡蛋,太便宜他们了!” “就他们犯下的罪行,足够杀头了!” “他们还妄想假死脱身,把谋害他国公主的罪名栽赃到咱们北冥头上,简直太可恶了!” “乡亲们,给我砸!” 一声令下,众人手里的臭鸡蛋,菜叶子,甚至还有夜香,通通朝着西凉使臣一行人泼了过去。 “大胆!” “无耻刁民,竟然敢这么对我西凉公主?!” “公主怎么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害死我北冥百姓,没让她偿命就该感恩戴德了!” “你们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人吗?”西凉使臣辩驳不过,只能拿护送他们的北冥将士泄愤。“还不赶紧把他们赶走!” 闻到身上的尿骚味,使臣们都要吐了。 负责护送的沈世子等人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他们受波及了。 身上倒是没沾染污秽之物,只是离得太近,味儿直往鼻孔里钻。 他们是遭了池鱼之殃啊! “你们不懂,这是北冥的欢送仪式!” “等离开上京地界就好了!” 沈世子睁着眼说瞎话。 西凉使臣:....... 你当我们是傻子呢!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今,他们是作为人质被押送回去,而不是什么贵宾。 热依娜公主坐在马车里,虽然马车帮忙挡去了大部分的污秽,可还是有漏网之鱼钻进了马车里,弄脏了她的衣裙。身上臭烘烘的,令人作呕。 热依娜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她可是西凉最尊贵的公主,他们竟然敢这么对她! “公主,忍一忍吧......”侍女小声劝解道。 其实,侍女们身上的脏东西更多。 因为她们护在公主前面,帮她挡去了不少的攻击。 “你说什么?叫本公主忍?”热依娜抬手就扇了侍女一巴掌。她生来尊贵,西凉上下谁不知道她是西凉王最宝贝的女儿? 她长这么大就没受过一丁点儿委屈! 侍女跪伏下来,不敢吭声。 他们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公主再继续作下去,能不能顺利地回到西凉,还是个未知数呢。国舅大人说了,这一路去雍城,注定艰险无比。 北冥皇帝毕竟太年幼,如何压制得住那些世家。世家想要给皇帝使绊子,肯定会拿他们开刀。虽说皇帝派了精兵护送,可谁知道这些人里头有没有藏着刺客? 侍女知道主子脾气不好,没敢把这个事实告诉她。 热依娜发泄了一通,气总算是顺了不少。 随着马车渐渐远离上京,砸向他们的臭鸡蛋才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就在这队人马离开后不久,一个插着李字旗号的商队混在人群中尾随了上去。 商队约莫四五十号人,分四辆马车拉着丝绸、瓷器等贵重物品。他们似乎并不着急赶路,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的使团队伍。 “将军,要不要将其驱赶?”护送使臣团队的将士发现这个情况,立马禀报到了沈世子这边。 沈世子回头打量了商队一眼,道:“或许只是顺路,先观察一番。” 往北就这么一条大路,跟着他们未必是想干什么。 人家做生意的,经常走南闯北,总不能为了护送这些西凉人就不允许百姓走这条道。 “是。”副将抬手,叫来两个心腹,交代了一番。 就这样走了两日,商队始终落后一步,就连下榻也在同一家客栈,这就引起了使团的警惕。可对方只是尾随,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若将他们驱逐反倒显得不近人情。 作为最高指挥官的鸿胪寺卿于是派人过去商议,让商队的人先走。 商队那边在听完使者的话后,简直受宠若惊。 千恩万谢一番,还送了不少干粮给使团队伍。 那干粮是用精面制成,吃的时候用开水煮一煮,撒上调料包,十分美味。 “这是何物?”沈世子觉得稀奇,叫人来问了问。 “说是一种叫方便面的面饼,不仅烹饪方法简单,还管饱。”手下的人打听一番后,回来禀报。“将军,这种面若是能作为行军打仗时的干粮,再方便不过!” “属下以身试毒,尝过了,味道居然不错。大冬天的吃上一碗,浑身都变得热乎,别提多畅快了!” 沈世子不赞同地皱眉。“你是当真不怕被人下毒!” “我看他们吃得香,有些嘴馋。”手下挠了挠头。“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就算了,每天都只有窝头,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好些弟兄都病倒了。”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再这么下去,怕是不少人要扛不住。” 沈世子沉吟片刻,道:“此次的护送任务极重,任何事情上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这次给的东西或许没毒,那么下次呢?” “还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欠下的人情,要不要还?这么还?” 他总觉得,这商队不简单。 生意人都是利字当头,这么一批货物运到北方,肯定能赚不少钱。可他们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什么时候能到?就不怕耽搁了交货日期? 沈世子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第275章 刺杀来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刺杀来了 沈世子的直觉是对的。 这李氏商队确实不简单。 他们受雇于人,要运送一批货去辽城。可对方又规定了,一个月内送到,给的报酬还不少。所以,他们就没急着赶路。 “有朝廷的官兵护送,正好可以躲个懒!那些山匪看到朝廷的旗号,想必没胆子下山抢劫,省得咱们每日提心吊胆。” “说来奇怪,这批货物并不值什么钱,又不急着送到,为何要咱们提前半个月出发?”有伙计不解地问道。 “咱们拿钱办事,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为首的掌柜吃着热乎乎的烤红薯,乐得有这种轻松活儿。 他们是做镖局的,每次出门或多或少都会遇到一些麻烦。有时候是丢失货物,有时候是被人打劫,没有哪次是全须全尾回去的。 “这箱子里装的什么?感觉挺沉的。”有个年轻的伙计拍了拍箱子顶。 “嘿嘿嘿,别乱拍!万一弄坏了雇主的东西,咱可赔不起!”掌柜地呵斥道。 “头儿,这里头拉的不是丝绸吧?”伙计试探地问道。“瞧这车辙印,都赶得上金银了!”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不少人都开始打起了箱子里东西的主意。 “咱们只管干活儿,其他不该问的别问!” “做这一行,就要守一行的规矩。镖物离开镖局,就不能私自打开,够给我警醒着些!” 掌柜的一番敲打,瞬间灭了他们的小心思。 这日,错过了城镇,一行人只能在城外的农户家过夜。 当众人睡得正香时,忽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将他们从睡梦中警醒。 “怎么了?” “是不是山匪来了?” 伙计们操起家伙,进入战斗状态。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遇到,他们都有经验了。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杀过来,众人不由得傻眼。 “声音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年轻的伙计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后说道。 隔壁住着的,正是北冥使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掌柜的,咱们要去打探一番吗?”有人问道。 掌柜地捋了捋胡子,说道:“你和老纪去看看情况,切记不要靠得太近。” 那毕竟是朝廷的人,他们惹不起。 而且,打都起来,杀红了眼,很难分清敌我,万一被误伤了,找谁说理去?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收好兵器,悄默默地出了门。 隔壁的打斗声很快就进入了尾声,没多久就安静了下来。 “这么快就结束了?” “不愧是朝廷的精锐,战斗力非同凡响!” “想必是一帮小毛贼吧,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平息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出去打听消息的两人气喘嘘嘘的回来了。 “头儿,那边来了一波刺客,不过已经被朝廷的官兵解决了!” “你怎么知道是刺客,可有人受伤?”其他人好奇地围了过来。 “伤亡不大,死的都是刺客。” “那些人穿着很夜行衣,蒙着脸,伸手看起来也不错,不是刺客是什么?” “朝廷军是真厉害!尤其是那位大将军,枪法了得,一枪一个,很快就将那帮刺客给收拾了。” “看来,那西凉公主很遭人恨啊!”有人感慨道。 掌柜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西凉公主固然可恨,可她不过是棋子一枚。杀人的,是她的手下,她双手没染过血,罪不至死。这帮刺客,目的不是寻仇,而是不想见两国和谈。 西凉公主死在北冥,西凉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两国交战,有的人就可以趁机浑水摸鱼,从中获利。 “啧,可惜,那些刺客弄出这么大动静,却连公主的住处都无法靠近!” “也不想想,人家好歹是一国的公主,身边怎么可能少了侍卫保护。就这么杀上门,不是自取灭亡么?” “行了,本就不管咱们的事,都回去睡觉!” “明天要加紧赶路,我可不想再歇在农庄了!” 一群人打着哈哈,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掌柜的检查了一番货物,见东西都是齐的,这才放心地歇下。 接下来的半个月,使团那边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遭遇一次刺杀。有时候是投毒,有时候是突然冒出个刺客,没个消停。 这天,沈世子处理完新一批的刺客,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喘口气,就听手下汇报,说不少人出现了腹痛的症状。 “军医查了附近的水井,说是被人下了巴豆粉。” 巴豆粉并不是致命的毒药,却能让人腹泻不止。 这么下去,谁还有力气站起来拼命?整个军队的战斗力都会被削弱。 “将军,连日的刺杀,伤药已经不够了。”军医治疗完一批伤员后过来跟他诉苦。“若不等你及时地补给,怕是撑不到雍城。” 沈世子很是恼火。 这趟差事真是难办! 从出京后不久,就遭遇了一波又一波的袭击。尽管他都将那些刺客给镇压了下去,没有对使团的人造成伤害,可这种事多了,难免会让人心浮气躁。 “现在只是小打小闹,就消耗完了咱们的药材,若是后头还有刺客寻来......后果不堪设想!”军医没有危言耸听。 他总觉得,前面的这些刺杀行动都太过儿戏,搞不好到雍城前会搞一次大的。 将士们连日奔波,本就很累,还要应付不时跳出来的刺客,身体根本负荷不了。等到了雍城,还有更要紧的任务——谈判。 决不能有任何失误。 “劳烦军医,需要哪些药材列个单子。到了下个城镇,我会命人去买。”沈世子出门前带了不少的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路过几座城镇,负责采买药材的人回来禀报,说药铺的药都被人高价收走,他们已经手里也缺药。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究竟是何人赶在咱们前面买走了需要的药材?他们这么做,目的何在?” 几位官员聚在一起,比赛皱眉头。 本以为只是来谈判的,没想到一路上刺杀不断,害得他们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消息传回上京,萧倾月和顾晏临第一时间就收到了信儿。 “看来,是有人不想看到两国和谈啊......”萧倾月从中提取出了重要的消息。 策划了如此之多的刺杀,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第276章 各方势力下场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各方势力下场 源源不断的消息如同雪花一般飞向上京。皇宫、各王公大臣府上,下人们进进出出,光是累死的马匹都不知道有多少。 璃王府每日窗棱上都有鸽子停留,可见北上的使团一路有多惊险。 “不光是赵王,好些世家都插了一脚。”顾晏临将消息汇总,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世家以魏、王、李三家为首,这次都派出了不少的死士加入了混战。 “为了自身的利益,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萧倾月愤愤不平道。 世家坐拥大半的财富,享受着奴仆的侍奉,住着华丽的宅院,吃着山珍海味。他们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颠覆一个王朝。 受苦受累的却是前线的将士和周边百姓。 想到战死沙场的父兄,萧倾月忍不住红了眼眶。 若是为了家国大义,他们的死无可厚非。可若是因为权利倾轧,争权夺利而丧命,她觉得不值! “那么多的刺客,沈世子能应付吗?”萧倾月担心真让他们成功,无辜百姓会受到牵连。 西凉二十万大军压境,不容小觑。 “圣上已下令锦州、辽州两地的驻军赶往雍城增援。”顾晏临拿起两枚棋子置于沙盘之上,使得各方势力一目了然。 “这还只是明处,暗处还有龙卫。” 不过,龙卫不会过早地暴露就是了。 他们是杀手锏,也是最后的一道保障。 萧倾月仍旧有些担心。 世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要以防消息已经走漏。“龙卫的存在,世家想必有所耳闻,会不会有所防备?” “随行的官员不少都出身世家,不排除有杀手前夫在随从当中。” “沈世子想必应该有所察觉,正逐一排查。”顾晏临气定神闲道。“再不济,还有地字号和天字号的人。” 早在沈世子他们出城之前,顾晏临就已经把人散出去了。 他做任何事,都要先他们一步。 “雍城的驿馆那边,地一事先打点过,该清楚的障碍也都除去了。” “王爷早就料到,提前做了防范?”萧倾月看着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敬慕。 “我在西凉王身边安插了人,打探到了一些重要的情报。”顾晏临笑得从容。“只是比朝廷略早知道一些消息罢了!” 本来嘛,一个公主,舍了也就舍了。 跟家国大业比起来,一个女儿又算的了什么? 可顾晏临偏不让他们如愿。 他煽动其中一个部落首领,许以重利,让其求娶热依娜公主。一来,可以缓和跟王庭的关系,二来也让部落的百姓得了实惠。 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再加上西凉太子日渐势大,威胁到了西凉王,他自然也需要找人来制衡太子。 这便是顾晏临厉害的地方,将各方心思都算计在内,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萧倾月靠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难怪百姓都视他为天神一般的存在。 就这份走一步,看三步的本事,无人能及。 / 再又一波刺客来袭后,沈世子脸色黑如锅底。 这次,刺客出在了内部。 负责给西凉公主送吃食的一个婢女突然暴起,举着匕首就往热依娜公主身上刺。幸亏她身旁的侍女反应快,替她挡了一刀,否则事情就很难收场了。 “你们的人当中居然出现了刺客,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西凉使臣一个比一个嗓门大,非要让随行的官员给个说法。 “公主不是没受伤么。”鸿胪寺卿左大人眯着眼睛笑。 他的眼睛本来就小,笑起来瞬间就眯成了一条缝。 怎么看都是和气人。 就是这说出口的话嘛......能气的人吐血。 “什么叫做没事!要不是公主福大命大,早就成为刀下亡魂了!” “公主是没事,可贴身侍女却去了半条命,你们北冥难道不应该负责吗?” “防守如此松懈,是不是不想和谈?” “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你们北冥连护卫都做不好,不如趁早降了西凉,俯首称臣!” 西凉使臣叫嚣着,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 “诸位,稍安勿躁!” “这婢女身份还未经过验证,怎么能证明她就是我们北冥人?” “万一是别国的细作,想要挑起两国争端好渔翁得利呢?” 论嘴皮子厉害,还得是北冥的官员。 黑的都能说成是白的。 “她分明就是你们的人,休想狡辩!” “真当我们眼瞎吗?” 西凉使臣显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 “她只是长得像,又不一定是!退一万步讲,真是北冥人,难道就不能是因为私人恩怨?毕竟,贵国公主在上京时,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信口雌黄!” “公主何时与人结怨?你说清楚!” “要说结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璃王妃!难不成,这杀手是她派来的?” 西凉人里头不乏有脑子灵活的,很快便找到了些许漏洞。 左大人不为所动,依旧老神在在。“璃王妃行事光明磊落,岂会做出此等事来?就算是要报仇,在京郊的山林里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据在下所知,魏家三姑娘前些时日被人掳走了,似乎与贵国公主有些关联......” “放屁!” “胡说八道!” 双方人马当即就吵了起来。 沈世子头更疼了。 他们从上京一路吵到了锦州,不累吗? 说来说去都没个结论,不如打一架来的痛快。 “沈世子,把刺客交出来,本公主要亲自审问。”热依娜端坐在主位上,脸色极为难看。她在草原上是人见人爱的公主,怎么到了北冥就成了人人喊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这......”随行官员齐齐看向了沈世子。 “报,女刺客在柴房撞柱身亡了。”就在沈世子为了此事发愁时,再次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不是将人绑住了吗?”沈世子气急败坏地往外走。 “是绑了......不过,她自己掰断了胳膊解开了绳索,趁人不备撞了柱子.......”手下也很无奈。 刺客是个狠人。 不光对刺杀目标狠,对自己更狠。 第277章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当真是自己撞的,不会是被你们灭口而后伪装成自杀吧?”西凉人表示怀疑。 “公主活着,对北冥更有利,我们为何要监守自盗?”左大人反问道。“我还怀疑是你们西凉人内部不想公主回归,收买了人在半路动手呢!” “胡说!没有的事!” “没有证据就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你们也太卑鄙了!” “彼此彼此!” “够了,都给本公主闭嘴!”热依娜见他们争论不休,脑子嗡嗡直叫。“你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来吵架的!” “左大人,本公主要你把你们的人撤回去。本公主信不过你们的人!”热依娜被接连的刺杀弄得惶惶不安,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她思来想去,刺客只会是北冥人,只要让他们离她远一些,她就是安全的。 “公主,不可!”左大人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 “本公主是在命令你,不是跟你商量!”热依娜倨傲地昂起下巴。 沈世子却不吃她这一套。 她一个战败国公主,又是事端的挑起者,有什么资格向他发号施令? “公主或许听过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本将奉圣上之名护送公主至雍城,公主的要求,恕在下难从命!” “你!”热依娜气得红了眼。 这些北冥人真是太讨厌了!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公主且放宽心,再有几日便到雍城了。待两国和谈结束,公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本将军绝不干涉。” “哼,你以为本公主还会信你们?!”热依娜咬牙切齿。 沈世子却始终未松口。“公主这话,本将军不爱听!若非我北冥将士拼命厮杀,公主焉能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刺客来袭时,西凉使团的人都围在热依娜公主身边,去拼杀的都是北冥将士。 她现在反倒责怪起他护卫不利? 沈世子愤愤不已。 若非皇命在身,他不得不护住西凉公主一条命,她怕是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沈世子的一席话,让不少北冥将士在心里拍手叫好。 “说得对!刺客来袭,死的可都是咱们北冥将士,你们西凉的侍卫可有受过伤?”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你们不感激就算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真当这差事容易?” 有不少正义的官员站出来声援沈世子。 西凉国舅眼见事情越闹越大,不得不阻止热依娜。“公主,沈世子言之有理。目前咱们在北冥的地盘上,还是不要惹了众怒才好。” “舅舅宁肯相信他们,也不信我?”热依娜公主很是不满。 “北冥有句话,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公主若想平安地回到王庭,还是不要任性的好。”他想必是已经知道了王庭的变故,不想节外生枝。 热依娜公主活着,对他和他的家族是有利的。 在他的一番劝说下,热依娜总算是闭了嘴。 / “将军,咱们带出来的五千精兵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了.......” “为了保护这狗屁公主,死了那么多人,真是不值!” 北冥这边的将士越想越生气。 沈世子何尝不知,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若不能护住西凉公主的性命,死的人只会更多。 “那些该死的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难不成,真有西凉奸细混在其中?” “看武功招式,不像是那边的人。” “咱们自己的人为何要刺杀公主?” 这些将士大都出身贫苦,不知道官场里头的弯弯绕绕。 “并非看得见的才是敌人。”沈世子无奈地叹息。 北冥看似安定繁荣,实则内忧外患不断。 边境战事刚平息,朝堂各派又开始争权夺利,如此内耗,可不是什么好事。北冥地处中原,周围群狼环伺,若不能一致对外,便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可偏偏有些人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只想着维护自身的利益。 长此以往,北冥危矣。 镇国公府身为世家之首,深处旋涡之中,既不想跟其他世家同流合污,也不能置身事外,真真是难做啊! “将军,锦州、辽州的援兵什么时候才到?要是再来一波,怕是要抵挡不住了......” 不是他们怂,实在是太累了。 好些将士好几天不曾合眼了,更别提吃上一顿饱饭。 不填饱肚子,怎么拼杀? 沈世子如何能不着急。 眼睁睁看着手下的部将接连死去,他才是最难过的那个。 那都是他带出来的兵啊! “报!将军,曹记商行的掌柜求见。”就在沈世子愁眉不展时,突然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曹记?”沈世子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属下依稀记得,璃王殿下的母亲便是姓曹?”有人提醒道。 璃王? 沈世子稍稍犹豫了片刻,就下令将人带了过来。 没多大会儿,一个长得胖嘟嘟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跨进了门槛。一番见礼之后,他便直接道明了来意。“听闻将军和诸位大人路过襄州,特献上粮食一万斗,棉衣五千件,以尽地主之谊。” “曹掌柜可是奉了你家王爷的命令前来雪中送炭?”沈世子试探道。 掌柜的拱了拱胖乎乎的手,说道:“小的是奉王妃娘娘的命令。王妃娘娘曾在军营历练,深知粮草的重要,故而命人传信,让小人在此等候。” “原来是王妃。”沈世子露出惊讶的神色。 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 璃王殿下这是在替自家王妃造势呢! 而且,以王妃的名义捐赠粮草,比璃王出面要更稳妥。打着王妃的旗号,那是心善,是体恤,换成璃王,那就是收买人心,会引起诸多揣测。 当然,有人之心想要拿捏璃王的把柄,也不是不可以从此处下手。可到底是隔了一层,且璃王心甘情愿将功劳送给自己的王妃,旁人再胡搅蛮缠便显得太过刻意了。 “王爷对王妃是真好啊......”璃王的手下们忍不住再次感慨。 因为有了曹记送来的粮草和棉衣,北冥将士的后勤得到了保障,等于帮助沈世子稳定了军心。 沈世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 他又欠了璃王一个人情啊! 第278章 王妃的投桃报李 第二百七十八章 王妃的投桃报李 将士们吃饱了饭,体力恢复了不少。 该上职的上职,该疗伤的疗伤,一切井然有序。 浮动的心,再次安定了下来。 “这棉衣用什么做的,真厚实!”领到棉衣的将士呵出热气,再也不用担心冻手冻脚了。 “我偷偷剪开看过,是白花花的棉。”另外一人压低声音道。“这才是货真价实的棉衣啊!咱们以前发的军备物资,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分!” “你是说,有人贪污军饷,故意以次充好?” “这不是明摆着嘛!要是都做这么扎实,上头还怎么搂银子?” “那也太黑心了!” “有些当官儿的,心黑着呢!” “这次真是多亏了王妃娘娘,不然咱们就算不饿死,也得冻死在北地!” “谁说不是呢......” 将士们提起璃王妃,都满是感激。 顾晏临这个正主,倒是很少被提及。 上京,璃王府 萧倾月是从若夏口中得知的这事儿。 “王爷以王妃的名义,让曹家捐献了粮食和棉衣,不少人都夸赞王妃娘娘高义呢!”若夏很是高兴。 因为退婚一事,王妃名声受损。每每提及,都是不好听的话。现在有了这层功劳,看谁还敢在背后说王妃娘娘的坏话。 萧倾月却是哭笑不得。“他怎的拿曹氏的人情与我谋取利益!” 还是背着她做的! 曹氏的人不会有怨言吗? “娘娘安心。王爷既然选择用曹氏的人,便说明曹氏是支持王爷的决定的。” “曹氏退出朝堂多年,一门心思扑在经商上,区区一万斗粮食,根本不值一提。他们是王爷的外族,自然一切以王爷为先。” “大婚当日,曹氏的家主也来了上京,表面了是认可了王妃的。王爷和王妃夫妻一体,挂在谁的名下不都一样?” 若夏说的虽然有几分道理,但萧倾月却不想白担了这个美名。 她想了想,从嫁妆里头找出一张地契交给了若夏。“总不能白让曹氏帮忙。这一百倾良田位于襄州和锦州之间,叫人转让到曹氏名下。” 曹氏是北冥最大的粮商,富可敌国,再多的金银他们或许都不会看在眼里。但一百倾良田可以用来种植作物,等于是钱生钱的存在。 “另外,库房是不是有一本关于农事的古籍?”萧倾月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有的。”若夏记性一向很好。“是不是装在一口黑色的箱子里头?” 萧倾月忙着上职,还未来得及将嫁妆整理完。 那些古籍至今还所在箱子里头呢。 “你去找找,有没有作物种植方面的书,有的话也一并送去曹家。” 萧倾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曹氏如此信任她,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若夏取了库房钥匙,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知秋端了膳食进来,帮着萧倾月卸下盔甲。“王爷在外院书房议事,是否将膳食送过去?” 西凉大军压境,以防万一,随时要做好开战的准备。 故而,这几日为了领兵的人选,朝堂上争论不休,顾晏临这个摄政王也在提议的人选当中。若真要领命出征,有些事就要提前安排。 萧倾月想了想,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不过在那之前,她要亲自去小厨房洗手做羹汤。 顾晏临送了她这么一份大礼,她总的回报一二才是。 他什么都不缺,她能做的就只能尽一份心意。 “王妃要亲自下厨?”知秋想起上回主子进厨房的事儿,不免担心。 “我在南疆吃过一道酸甜口味的菜,王爷应该会喜欢。”嫁给顾晏临这么些时日,她多少摸清了他的喜好。“庄子上是不是送来了一筐带刺的水果?” “庄头说,这东西叫凤梨,产自南地。” “是南地的友人所赠。” 萧倾月点头。 “这果子浑身带刺,真的能吃吗?”若夏好奇地问道。说完,还不信邪地伸手去摸,然后被刺得缩了回来。 “外面的刺切掉就好了。”萧倾月拿了把刀,举起来就要往下砍,被知秋拦住。 “王妃,还是让婢子来吧。”这一刀砍下去,案板怕是要遭殃,里面的果肉也要被拍得稀烂。 萧倾月:...... 她这是被嫌弃了啊! 一个时辰后,一道泛着酸甜香味的菜就做好了。 咳咳,是在萧倾月的阐述下,知秋琢磨了几次才做成功的。 “好香!”若夏馋得都流口水了。 “锅里还有,你们几个分了吧。”萧倾月拎着食盒大步朝外走去。 一炷香时辰的路程,萧倾月用了一刻不到就走完了。 她将饭菜送到顾晏临面前时,盘子里的菜还冒着热气呢。 “王妃!”幕僚们见到她的身影,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用过晚膳了吗?要不要一起用些?”萧倾月热情地邀请。 幕僚们哪里敢跟王爷同桌而食,纷纷委婉拒绝了。 尽管那饭菜闻着香,勾起了他们的食欲。 没多大会儿,书房里的人就都散了个干净。 “这是王妃做的?”顾晏临用筷子夹起金黄色的凤梨喂进嘴里,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好吃吗?”萧倾月支着下巴,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顾晏临面不改色地细嚼慢咽。“还不错。” “那你多吃点,不够的话还有。”萧倾月笑得弯起眉眼。 顾晏临心想:大可不必! 他不知道他的王妃是如何揣摩出他偏好酸甜口的,却不忍心拂了她的一番好意。 他其实一点儿都不爱吃酸的。 或许是因为从小喝着汤药长大,那药酸涩难以入口,给他造成了很强的心理阴影。 上次,萧倾月从街上买了一筐橘子回来,他硬着头皮吃了一个。 她该不会就此认为,他喜欢酸的东西吧? 为了不让自己的味蕾受罪,顾晏临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了碗里的食物,并谎称先前用过了一盘点心,已经很饱了。 萧倾月再三确认过后,总算是放过了他,命人将碗盘撤了下去。 哪知,顾晏临刚缓了口气,萧倾月又给煮了一壶山楂泡的茶水。 可以想象,他在尝到味道之后脸色有多精彩。 第279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第二百七十九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蒋昭头七那天,一封密函便随着他身份的揭破,被送到了御案之上。 “蒋昭,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皇帝看完密信的内容,脸色越来越沉。 杜公公适时地开口。“是萧老将军麾下的一员大将,也是老将军的义子兼弟子。南疆一战,萧家军几乎全军覆没,他亦在战场失踪,下落不明。” “不知怎么的,月余前突然出现在京郊,被人所救......” “被救时,据说身负重伤,即便请了薛神医替他医治,却仍旧回天乏术......临死前,他写下这封血书交到萧大夫人手上,萧家便立刻呈到了宫里。” 杜公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倒是知道得清楚。”皇帝不动声色地睨了他一眼。 杜公公腆着脸说道:“萧家世代忠烈,老奴敬之仰之,便多打听了几句。陛下恕罪,老奴僭越了......” 杜公公说着,就要跪下去。 皇帝威严日盛,杜公公可不敢糊弄。 皇帝好一会儿之后才叫他起身。“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陛下隆恩。”杜公公感激涕零,不停地磕着头。 等到他颤颤歪歪地扶着桌案站起身,就见皇帝一脸惋惜的叹着气说道:“忠臣良将功在千秋,却因权势争斗殒命,北冥之不幸也!” “陛下礼贤下士,朝廷新起之秀辈出,北冥定能再创辉煌,比肩高祖时期的盛世。”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呢?皇帝也不例外。 “你这嘴倒是什么都敢说!” “老奴只是照实说。”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重新拿起了那份血书,脸色凝重。“若这血书里说的都是真的,朕誓要将那勾结外邦之人揪出来千刀万剐,以告慰牺牲在南疆的数十万将士的在天之灵!” “幕后之人用心险恶,决不能姑息!” 勾结外族,残害同胞,简直罪大恶极! “陛下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杜公公递了杯温度适宜的参茶,而后转移话题。“再有两个月,便是大婚。到那时,诸位封地的王侯都会进京贺喜......” “太后娘娘派了嬷嬷去镇国公府,说未来的皇后娘娘聪慧异常,仪态端庄。待成婚后,陛下又要添一助力,可喜可贺啊!” “镇国公赤胆忠心,他本就是北冥的肱股之臣。”换句话说,他本来就是他这边的。 杜公公讪讪地笑了笑,退到了一边。 唉,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 他是越来越摸不准皇帝的心思了。 / 镇国公府这几日格外热闹。 因为沈家出了一位皇后,登门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整个府上变得喜气洋洋,就连担忧沈世子北上的老太太脸上都多了一抹笑容。 “恭喜老夫人了!我瞧着月丫头打小就是个福相,果然没看错!日后入了宫,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听说贵府的三姑娘太后娘娘都赞不绝口,我还要向国公夫人请教,如何才能教导出这么乖巧又伶俐的可人儿呢。” “当初就觉着三姑娘蕙质兰心,想替我那不成器的长子求娶,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恭维的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倒,听得国公夫人心情舒畅。 想当初,她为沈逐月的婚事可是操碎了心。 高不成低不就,愁得她每晚都睡不着。 现如今,她被太后娘娘钦点为未来的皇后,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以前那些什么克亲的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众人夸赞孙女的那些话,令她笑意盈盈,春风满脸。 国公府众人陪在一旁,心里却五味杂陈。 谁能想到,最不可能飞上高枝的人偏偏成了未来国母? 尤其是沈三夫人,她还想着跟老太太说说,把沈逐月嫁给她娘家侄子,来个亲上加亲呢。一来可以解了老太太的燃眉之急,给老太太留下个好印象;二来嘛,自然是想让沈逐月多帮衬着娘家一些。 她那娘家侄子对沈逐月一见钟情,哭着喊着要娶她为妻。可那会儿沈逐月有个未婚夫,不可能悔婚另许他人。再者,她娘家兄弟只是个五品,侄子更是没功名在身,国公府哪里瞧得上。本想着沈逐月年纪越来越大,不好容易说亲,想着勉力一试。 万一成功了呢? 沈逐月好歹是国公爷的孙女,就算名声不佳,但又不是私德的问题,算不得什么大问题。最要紧的是,国公爷会低嫁孙女心里肯定会自责,到时候还不提拔着她娘家一些? 本来都计划好了,她都私下跟娘家嫂子商量过了,只等甄选一事结束就登门提亲。可谁知,半路杀出来一道旨意,让她的美梦破灭。 沈逐月那丫头怎么就那么好命,竟然被皇家相中了! 位分还是皇后! 沈三夫人心里啊,就跟猫抓似的,仿佛到手的宝贝给弄没了。 皇家不顾谣言都要纳娶之人,还能有差? 想想,就扼腕不已。 “三弟妹怎么心不在焉的?”沈大夫人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她出身高门,自然瞧不上小门小户出身眼高手低的这位妯娌。 沈三夫人若没动什么歪心思也就罢了,但明显她在侄女的婚事上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她就不得不敲打一番了。 若是叫人瞧出点什么来,国公府的颜面要往哪儿搁? 沈三夫人回过神来,悻悻地说道:“昨儿没睡好,叫大嫂担心是我的不是。” “高兴归高兴,但也要爱惜身子......”沈大夫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又跟身旁的夫人说起了别的事情。 国公夫人的目光从几个儿媳身上飘过,对大儿媳暗暗赞许。 不愧是世家养出来的姑娘,是个识大体的。 老三媳妇到底是出身低了些。 几人的眉眼官司没人在意,宾客们说笑着,很快就将这茬儿给揭了过去。 相比起客厅的热闹,沈逐月的闺房里就要显得安静多了。 因着近来要跟着宫里的嬷嬷学规矩,好些时候她都没有露面。 她一板一眼地完成着嬷嬷指定的动作,不敢有丝毫懈怠。 丫鬟看着她脚上磨出的水泡,很是心疼。 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一半的时候在练习,身子如何受得了。 沈逐月却没有丝毫怨言。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没想过要退缩。 她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后。 第280章 搭上了贵人 第二百八十章 搭上了贵人 陆府 “公子,门房送来一封信,指名要交给您的。”小厮拿着书信匆匆来到书房,陆行知一改往日的邋遢,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正要出门。 “什么书信?”他身边的通房招袖伸手要接,却被陆行知抢先一步。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退下吧。”陆行知开口吩咐。 两个通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讶和无措。 公子近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也不怎么跟她们亲近了。难不成,是宋姨娘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两人思绪忐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奴婢告退。”两人行礼后,一起退出了屋子。 来到没人的院子时,两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公子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什么事都瞒着咱们!” “指不定是宋姨娘说了什么,让他疏远了咱们,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们是身份低微的奴婢,要打要杀就是主子一句话的事。即便成了通房丫头,若不能抬成姨娘,跟其他丫鬟也没什么区别。 府里的人都知道她们是公子的人了,她们仗着这层身份也谋了不少的好处。公子眼下还用的着她们,她们日子就好过,可有朝一日厌弃了她们,她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再找个靠山。 只是,两人之前得罪了宋姨娘,再去投靠她不太现实。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 “夫人好歹是当家主母,虽然病着,但只要公子一日敬着,便永远是侯府的女主人,就连宋姨娘也要避让三分!”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两人决定回夫人身边去伺候。理由是,夫人身体不适,需要人侍疾。宋姨娘临盆在即,不便再伺候夫人。 陆行知见两人愿意回去伺候侯夫人,倒是没说什么,还赏了她们每人一匹布,让她们多尽心。 两人千恩万谢,搬回了后院。 起初,宋姨娘是反对的。但现在陆行知不像之前那么好糊弄了,并没有同意她的说法,甚至还以她身子不便为由,将她变相软禁在了玲珑阁。 宋嫣然不敢当场发作,回到院子后砸了不少东西。她不明白,陆行知不是早就成了个废人么,怎么会重新振作了起来?难不成,之前的颓废潦倒都是装出来的? 宋嫣然心里甚是不安。 这不安,在另外一个消息传到她耳边时,达到了顶峰。 “听说了没,咱们公子要续弦了!” “你听谁说的?” “公子的贴身小厮啊!据说,还是尚书大人亲自保的媒呢!” “哪家的姑娘啊?” “好像是姓王?具体哪家的不清楚.......” 宋嫣然脸色阴沉沉的,手里的剪刀一下一下,将好好儿的一盆花剪得七零八落,残破不堪。“公子这几日都去过什么地方?” 丫鬟不敢隐瞒,小声说了句什么。 宋嫣然听完,脸色更难看了。 看来,陆行知是搭上了什么贵人,想要重振家门了! 宋嫣然可不想他娶进来个高门贵女压她一头。她之前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将宋氏给毒哑了,就是想将陆家捏在自己手里! 宋行知要是再续弦,那她所有的努力不就全白费了? 不行!她必须要阻止! 宋嫣然冷静下来,低声对丫鬟吩咐了几句。“办好这件事,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你的!”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 这银票是她从宋氏的首饰盒里搜来的,一百两一张的面额,整整两百张。 “夫人那边要如何应对?招袖、盈袖二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丫鬟问道。 宋嫣然显然没把这两个通房丫鬟放在眼里。“放心吧,她们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宋氏都哑了,整日昏睡着,她们守着她也没用。 就算她们发现了什么异常,也不敢往外说。因为在那之前,她就已经把她们给解决了。 “你去告诉她们,新夫人马上要进府了。”宋嫣然讽刺地勾了勾嘴角。“看她们是要投靠新来的那位夫人,还是想维持原状。” 她相信,但凡有点儿脑子的,就该知道怎么选择。她当家这段时日,可没克扣过她们的吃穿用度。新夫人进门后会如何对待她们,就不得而知了。 面对未知的东西,大多数人都会怀揣着恐惧。 她相信,那两个丫头是聪明人。 不出宋嫣然所料,丫鬟刚把她的话转达给两个同房丫鬟,没过多久,她们就过来跟她表忠心了。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们只是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就算臣服在昔日的对头裙下也不算丢人。 宋嫣然对她们的识趣很满意,赏了两人每人一朵头花。 “夫人那边,你们可要伺候好了!”宋嫣然一字一句地叮嘱。 招袖两人对视了一眼,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姨娘尽管安心产子。” 宋嫣然抬了抬手,两人磕完头就出去了。 宋嫣然吹着茶碗里的茶叶,许久才出声道:“不知道庄子上那位近来过得如何?” “派人将公子即将续弦的消息告诉她。” 宋嫣然一直都不会低估了女人的报复心。 冯氏被陆行知骗得那么惨,她会甘心吃下这个闷亏? / 京郊,温泉庄子 冯氏正哄着女儿午睡。 转眼间,当初小狸猫一样大的肉团子如今已经半岁了,牙齿都长出了好几颗,整个人奶呼呼胖嘟嘟的,跟刚出生时候完全是两个样。 小丫头很懂事,自打来了庄子上就没怎么哭闹过。即便是饿了,也就哼哼两声,吃上奶了也就安静了。夜里更是出奇地好带,天黑就闭眼,夜里都不带醒的。 冯氏有时候都忍不住感慨这孩子是来报恩的。 来庄子上这些日子,冯氏不停地反思。从一开始的自怨自艾,整日以泪洗面,自暴自弃。到后来每日吃斋念佛,求菩萨保佑长公主和女儿,心境竟一天比一天平静。 她余生没别的奢求,一愿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将来许个寻常人家,一辈子安稳喜乐。二愿长公主殿下康健,常开怀,长命百岁。 第281章 不要小瞧了女人的报复心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要小瞧了女人的报复心 “夫人,奴婢今早去镇子上买菜,有人将这张字条塞到了奴婢的篮子里。”跛脚的婆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后院,还算干净的手上捏着一张已经变形的纸。 婆子是附近村子里雇来的,别看她外貌丑陋,不良于行,做事倒是很利索。因为性子沉稳,能扛事,被冯氏留了下来,负责日常采买。 冯氏觉得奇怪,擦了擦手上的水,将纸条接了过来。 待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冯氏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稍稍一琢磨,就知道是谁送来的信了。 除了宋姨娘,不做他想。 冯氏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撕碎,丢进了一旁的火盆里。“陈妈,去忙吧。” “夫人当真没事?”婆子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 冯氏摇了摇头。“无事。” 她轻拍着怀里的奶娃娃,没再吭声。 婆子见状,沉默着转身出去了。 冯氏哼着歌,看不出情绪的起伏。等到怀里的奶团子打着哈欠睡着,她才轻轻地将她放到榻上,掖好被子。 再次听到陆行知的消息,冯氏不恨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只是,比起毫无意义的恨,她更愿意忘记过去,重新生活。 搬来庄子上半年,她变得格外安静。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只守孩子,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庄子是长公主赐给她的,算是为这段母女情分做了个了断。 她得知自己的甚是后没有不识趣去长公主府纠缠,更没想过再嫁人。 只是,她安分地过着日子,麻烦却还是找上了门。 宋嫣然给她送信,安的什么心,她心知肚明。 当初,是她识人不清,怨不得别人。 若在看清她真面目后还被她利用,她岂不是傻? 宋嫣然那头等了许久都不见冯氏有所动作,不由得皱起眉头。 论起对陆行知的恨,没人比得上冯氏。 萧倾月固然也是受害者,可到底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而且,萧倾月如今是璃王妃,身份不知道高出陆家多少,自然不会再将陆家放在眼里。 冯氏可是被他害得丢了郡主的头衔,还与长公主离了心,被流放到了庄子上。 她心里怎么会没有半点儿恨意? “是不是没有把信送到她手上?”宋嫣然狐疑地看向香草。这件事,是她办的,出了问题当然要找她。 香草忙辩解道:“姨娘吩咐,奴婢不敢怠慢,一早就派人去了庄子上,亲眼看到婆子把信带进庄子了。” “或许......冯氏还在犹豫......姨娘不妨多等些时日?” 宋姨娘哪里等得了。 据她所知,陆行知私下已经去过王家,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要不了多久,陆行知就要请媒人去王家下聘。到那时,大局已定,想要动手脚就难了。 陆行知铁了心要结亲,不是她三言两语能劝住的。唯有让王家主动放弃,否则一旦王氏进门,她的计划就都泡汤了。 宋姨娘摸了摸高耸的肚子,眼神晦暗不明。“你再去庄子上跑一趟,把冯氏早产的真相告诉她。” 冯氏本来可以足月生产的,是陆行知见她没了利用价值想要她一尸两命,这才安排人在她路过的地方洒油,害她摔倒,导致早产。 冯氏想来是将这笔账算到了她头上。 这锅她不打算背了。 冯氏早产生下的孩子,体弱多病,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心力才养活。冯氏可以不替自己报仇,总不能连孩子的仇也不报吧? 实在不行,她就叫人给孩子下药,再伪装成是陆行知想要除掉这个后患。 新夫人进门,肯定不会善待其他子嗣。冯氏虽然带着女儿离开了陆家,谁知道陆行知日后想起这个孩子,把人重新认回来? 于是,香草又跑了一趟京郊。 这回,冯氏果然有了反应。 当天夜里,冯氏便穿着一身黑衣悄悄离开庄子,乘着马车去了相国寺。王夫人是个很虔诚的信徒,每个月十五都在那里吃斋念佛,风雨无阻。 冯氏虽然不是郡主了,但想要见王夫人一面还是易如反掌的。 “我见夫人面善,才多句嘴。陆行知并非良人,且患有隐疾。王姑娘嫁过去,便只有守活寡的份儿。”冯氏比起以前清瘦了许多,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刮倒。 原本多娇憨可人的一个人,却因为陆行知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叫人唏嘘不已。 只是,凭她几句话,并不能让王夫人尽信。 “你记恨陆行知负了你,说的话有几分可信?”王夫人波弄着手里的佛珠,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 作为世家出身的夫人,定力非同一般。 “想要证明我说的是真是假,一试便知。”冯氏云淡风轻地说道。“陆府除了那位姨娘,还有两个通房。他可是日日寻欢作乐,流连花丛的。但陆府除去我那苦命的孩儿,再无其他子嗣诞生......” “夫人肯定会说,宋姨娘身怀六甲,不日便要临盆。”冯氏早就跟陆家撕破了脸,不怕把陆家的丑事抖落出去。“我想说的是,夫人就那么肯定,宋姨娘肚子里怀的便是陆行知的种么?” 王夫人拨弄珠子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她缓缓睁开眼,审视着眼前的瘦弱妇人,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辨别她是否撒谎。 冯氏任由王夫人打量着,继续说道:“前些日子状元郎那个案子,夫人想必有所耳闻吧?” 王夫人抿唇不语,算是默认了。 “那夫人应该也知道了陆行云作为证人出现在公堂的事吧?” “陆行云,便是陆行知的堂弟。” “他与宋姨娘的关系可不一般!” “宋姨娘有段日子常往府外跑,有了身孕后才安分下来。后来,那陆行云便遭遇到了暗杀,险些丧命......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 “而且,陆行知早就被宋姨娘下了绝育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王夫人听到这里,脸色沉底地阴沉了下来。 陆行知这不是妥妥的骗婚么! 亏她家老爷如此看重他,还要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我言尽于此,该如何抉择,单凭夫人做主。”冯氏并未多做停留,说完了想说的话,就悄然离开。如同她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寺庙里。 “夫人,冯氏说的不一定是真的......老爷答应将姑娘嫁给陆公子,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心腹婢女怕夫人一时冲动惹得老爷不高兴,便劝了起来。 王夫人哪里听得进去。 此时的她心乱如麻,恨不得立马赶回家中,阻止这门亲事。 第282章 秘密曝光 第二百八十二章 秘密曝光 宋嫣然的打算注定是要落空的。 即便有冯氏从中相助,王家也不可能打消嫁女,顶多就是家里闹上一阵子。待日子定下来,王家还是要把女儿嫁过来的。 略有不同的是,这新娘子的人选。 王夫人就一个亲生女儿,其他的都是庶女。她哪里舍得让亲女去受这个罪。所以,最终上花轿的人是谁,暂时不得而知。 冯氏与王家姑娘相识一场,该说的都说了,最终王家怎么做就跟她无关了。 陆家的一举一动都在暗卫的监视之下,没多久,消息就飞到了璃王府的桌岸上。 萧倾月是没空处理这些小事的,顾晏临也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扰了她的清静。 “陆行知要娶王氏女,消息可靠吗?”顾晏临问道。 玄一拱手道:“可靠!据说,庚帖都换过了,婚期就定在两个月后。” “定的是王家哪位姑娘?”顾晏临抿了口茶。 “王侍郎的掌上明珠,族中排行第八。”玄一如实道来。“不过,这王八娘似乎不大乐意,闹着要悬梁呢......”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王家娘子即便再不愿意也是要嫁的。 “王夫人不会就这么认命的。”顾晏临道。 “王爷猜的没错!王夫人自然是不舍得将爱女嫁给陆行知这个废人,已经着手调/教庶女,怕是打着替嫁的主意!” “王夫人的打算瞒不过王家人,他们是何反应?” “王家很安静。”玄一的回答有些耐人寻味。 王家不允许更换联姻对象,但又不阻止王夫人的所作所为,怕也是舍不得嫡女,想让庶女顶替出嫁。世家培养出一个嫡女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岂能就这么便宜了一个前程未卜的陆家废物? 想来是怕那位怪罪,表面上答应结亲,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 若陆家还是以前的靖安侯府,这亲事结的是心甘情愿。可如今的陆家,就剩下一个空壳子,陆行知能否担起重振家业的责任还两说呢。 顾晏临点点头,没再多问。 反正,陆行知翻不了天。 / 陆宅 陆行知从外头回来,犹豫了片刻,转身去了侯夫人的院子。 婚期定在两个月后,不能出任何岔子。 听到外面的动静,两个通房丫头立马起身迎了出来。“公子!” “母亲身体如何了?”他问道。 “夫人白天醒着的时候少,刚喝了药,歇下了。”其中一个丫鬟打起帘子,露出侯夫人那张苍白而又苍老的脸。 陆行知暗暗诧异。 一段时日没见,母亲怎的如此消瘦。 “你们退下吧,我有话单独要跟母亲说。”陆行知开口吩咐。 丫鬟不敢违逆,屈膝行礼后退了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二人,陆行知才拉起侯夫人的手,将与王家姑娘定亲的事跟侯夫人说了。 侯夫人本就醒着,听到儿子的声音,她立马掀开了眼皮子。 “啊啊啊......” “母亲?”陆行知见她睁开眼,吓了一跳。“母亲可是有话要说?” 侯夫人吃力地抬起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陆行知感受着掌心的滑动,立马认出了那几个字。“母亲的意思是,嫣然表妹害的您?” 怎么会! 宋嫣然无依无靠,是母亲收留了她,给了她一个安身之地。母亲病后,还将管家权交给了宋嫣然,她没有理由害母亲才是!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陆行知斟酌着开口。 侯夫人拼命地摇头,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陆行知仔细辨认,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嫣然给您下毒?” “她怎么敢!” “她还拿了您的体己银子?” 识别到这里,陆行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起身走到侯夫人的妆奁前,打开最底层的一个抽屉,里面果然空空如也。就连平日里常见的那些首饰都不翼而飞。 宋嫣然她好大的胆子! 陆行知气归气,却始终无法/理解,她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她向来是个识大体的啊! 侯夫人啊啊呜呜的叫着,继续在他的手心写着:秘密,灭口! “什么秘密?”陆行知皱着眉头问。 侯夫人犹豫了半晌,才颤抖着手写道:孩子,陆行云! 陆行知的瞳孔猛地一缩。 陆行云? 宋嫣然肚子里的孩子,是陆行云的? 陆行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这个答案,是个男人都无法接受。但想起大夫说的那些话,他便信了。他被人下了绝育药,以后都恐难有子嗣。宋嫣然便是在他被诊断出来之前怀上的,时机太过巧合了。再有就是那段时日,宋嫣然频繁出府。她嘴上说是替鸢儿置办嫁妆,可府里下人多的是,何必她如此亲力亲为? 综合这些线索,答案便从犹疑变成了肯定。 陆行知扶着床柱,渐渐感到呼吸困难。 他竟然被戴了绿帽子! 给他这番羞辱的,竟还是他一直颇为信任和喜爱的表妹! 陆行知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好半天没吭声。 侯夫人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但她绝不允许陆家落到旁人手中。她啊啊呜呜的叫着,将陆行知唤回自己的身边。 【孩子留不得!】 【冯氏之女,接回!】 侯夫人艰难地写下这两行字,手便脱力地垂了下去。 就在陆行知慢慢消化这个信息的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片刻之后,宋嫣然扶着硕大的肚子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姑母醒了?真是太好了!”宋嫣然因为走得急,一张脸红彤彤的,额头上还冒出了汗珠子。 侯夫人冷冷地看着她,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姑母这是怎么了?”宋嫣然故作无辜地问道。 陆行知扫了一眼她的肚子,拳头捏的嘎嘣响。 下一瞬,他起身走到宋嫣然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嫣儿......你老实说,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表哥怎么会这么问?孩子......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宋嫣然呼吸不畅,不停地拍打着他的手。“表哥,我对你如何,日月可鉴,你怎能如此疑我!” “咳咳咳......” “公子,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陆家唯一的子嗣了,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啊!”两个通房急得不行。她们投靠了宋姨娘,跟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宋姨娘若是出了事,她们以后焉能有好日子过? 唯一的子嗣,深深刺激了陆行知。 是啊,他以后都无法生育了,宋嫣然肚子里的孩子就成了陆家的独苗,不能出半点儿岔子。 下一瞬,陆行知的眼神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不对,他还有个孩子。 那才是他唯一的嫡出。 第283章 想让宝姐儿认祖归宗 第二百八十三章 想让宝姐儿认祖归宗 冯氏没想到,陆行知会找到庄子上来。 “不见!”冯氏几乎没有犹豫,便拒绝了。 他们和离都半年了,他还来做什么? 是嫌害得她不够惨,来看她的笑话吗? “夫人,小的已经明确告知那位陆公子了,可他仍旧站在门口不肯离开,非要见您一面。”看门的小厮不敢跟对方硬碰硬,只好再进来游说。 庄子上住的都是寻常农户,哪里打得过陆家养的护院。 她早已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原先贴身保护她的那些护卫都被长公主收回了,如今她就个普通的妇人,庄子上的人也都是从附近的农庄雇来的,根本奈何不了陆行知。 思索片刻之后,冯氏命人将陆行知请了进来。 昔日的夫妻,如今的仇人,哪里有什么可聊的。 冯氏更是连个正眼都没给他。“陆公子纡尊降贵来此,有何贵干?” 她称他为陆公子,显然是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陆行知看着比原先圆润不少,气色尚佳的前妻,险些没认出来。 他还以为,和离后,冯氏失去了郡主之尊,被发配到庄子上后会整日颓丧哭泣,瘦的不成/人形呢。没想到,她日子竟然过得还不错。 “咳咳......冯氏,我有件事要同你说。”陆行知回过神来,说明来意。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冯氏紧握着拳头,努力克制着。她怕一个忍不住,将手里的杯子砸过去。 “宝姐儿......还好吗?”陆行知面对她的冷脸,并没有生气。 提到宝姐儿,冯氏立马变得警惕起来。“你问宝姐儿作甚?当初和离就说好了,她是我一个人的孩子,随我姓冯,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 陆行知却并不这么认为。“宝姐儿是我的骨血,她就是陆家的大姑娘。” “陆行知!”冯氏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拍桌而起。“和离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我留下一半嫁妆,宝姐儿不上你陆家族谱!” “你难道想反悔?!” 相比起冯氏的歇斯底里,陆行知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宝姐儿跟着你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母亲,能有什么好前途。” “不如跟我回陆府,做陆家的大姑娘。” “将来,我定会为她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让她后半辈子无忧。” 可惜,冯氏根本不信他。 “陆家已然没落,如日薄西山,你也不过是个白身,有何脸面在这里大放厥词?” “来人,送客!” 冯氏不想再与他纠缠,直接下了逐客令。 陆行知端着架子,不欲与人拉扯。“冯氏,你莫要小瞧人!眼下,我确实时运不济,但要不了多久,我便会重振门楣,封官进爵!” 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冯氏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又被心底的那股厌恶给压了下去。“那就等你加官进爵后再来谈!” 冯氏一甩衣袖,回了内室。 陆行知额头上青筋暴起,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冯氏立马叫人提了水来冲洗地面。 她嫌脏。 冯氏冷静下来后,忍不住后怕。 她知道,陆行知言出必行。 他想要抢走她的孩子,就一定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然后,她忽然想起宋嫣然说陆行知有隐疾,已经无法生育。难道,是真的? “哈哈哈,真是报应!”冯氏笑着笑着就哭了。 陆行知当年连哄带骗她失身于他,不过是为了成为长公主的女婿,想要攀附上长公主,继而平步青云。可惜啊,他算计好了一切,却算漏了一条,那就是她的身世。 她并非长公主亲生! “夫人,宝姑娘醒了,正哭着要找您。”丫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于是将宝姐儿抱过来塞进她的怀里。 有宝姐儿在,冯氏的情绪果然好转了许多。 她抹干眼泪,抱着宝姐儿亲了又亲。“娘亲就只有你了......娘绝不会把你让出去的!” 就算陆行知将来前程似锦,位极人臣,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宝姐儿跟着他,只会成为他利益交换的工具。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冯氏想了想,立马有了决断。“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夫人?”下人们皆是一愣。 “去哪儿?” “去哪里都好,去一个陆行知找不到的地方!”冯氏现在只是个寻常百姓,胳膊拧不过大腿。陆行知若要强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必须在他再次找上门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得不说,冯氏的第六感很敏锐。 或许是跟在长公主身边多年养出来的警惕,又或许是做了母亲后格外的敏/感。总之,还真叫她蒙对了。就在她离开庄子后不久,陆行知果然派了几个黑衣人过来,想要把孩子抢回去。 幸好她连夜离开,否则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 陆家和王家的婚事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帝后大婚的事宜也在筹备着。 皇帝大婚,是举国同庆的大喜事,几乎家家都挂起了红灯笼、红绸布,想要跟着沾沾喜气。 镇国公府门口更是车水马龙,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沈家出了一位皇后,萧倾月也命人送去了贺礼。 因着曾与沈世子同在巡防营任职,萧倾月又额外送了一箱上好的珍珠作为压箱礼。 镇国公府收了她的礼,沈逐月回赠了她自己绣的鸳鸯枕。那绣工真是没话说,不但颜色鲜亮,针脚细密,更难得的是一件绣品上好几种针法,都赶上宫里的绣娘了。 萧倾月收到回礼,爱不释手,当即就叫人换了床上那对龙凤呈祥的枕头。 夜里,顾晏临回房,看到新的枕头,还挺诧异的。 萧倾月与他说了枕头的来历,抱着不肯撒手。“仔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呢。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真是蕙质兰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顾晏临当即就连同枕头一把将她抱起,说想要试试新的枕头。 萧倾月起初没在意,直到后来累得直不起腰才理解他这句话的深意。 她万万没想到,这枕头除了睡觉还能有别的用途。 早知道,她就不拿出来炫耀了! 第284章 来自地狱的鬼魅 第二百八十四章 来自地狱的鬼魅 左大人率领的使团,在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后,总算是抵达了雍城。 雍城守将看到使团一行人,立马笑着迎上前来。 不等下辖的官员们上前套近乎,左大人大手一挥,先带人去住的地方休整,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累,太累了! 他们好久没睡个安稳觉了! 来到下榻的知府府衙后院,一行人胡乱扒了几口饭就躺下了。 锦州和辽州的援军已经赶过来跟他们汇合,他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半夜遇到刺杀了。 没过多久,榻上便响起了鼾声一片。 沈世子除外。 虽然他也累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可始终不敢大意。 在和谈结束之前,时刻都得警惕着。 “世子,大伙儿都睡了,您怎么还没歇着?”副将看到他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忍不住诧异。 沈世子拨弄着油灯里的灯芯,猛灌了一壶茶。“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放松。” “西凉使团住的院子,一定要给我守好!” “世子放心,兄弟们轮流值夜,不敢有半分懈怠!” 尽管如此,沈世子的神色还是没有分毫松懈。“我过去瞧瞧,你们先睡。两个时辰后去换我!” “世子,不如让我守前半夜吧。您好几晚上没合眼了,长此以往,身体如何吃得消......”副将是沈家军的一员,不忍心看自家主子这般劳累。 沈世子却坚持摇了摇头。“对方若要动手,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错过了今晚,明日到了和谈的地方,就算西凉公主有什么差池,至少责任方不全在北冥。” 他料定,今晚将会迎来最后一波刺客。 副将见他坚持,便没再相劝。 不过,他也没有躺下,而是跟在沈世子身后,一同去巡逻了。 月黑风高,一切罪恶都隐藏在黑暗里。 正如沈世子所料,夜里不少黑衣人潜入了知府府邸,不时地从各处传来动静,刀兵相接的打斗声络绎不绝。这一次,对方攻势很猛,动用了不少的人和弩箭。 被射穿的窗户散落一地,不时地又惊叫声响起。 咒骂声,哭喊声,源源不绝。 刚刚睡下的使团成员们纷纷从梦里惊醒。 “有刺客?” “来人啊,护驾!” 院子里乱成一团。 紧接着,一道道白光照亮了黑夜。 待到那光越来越近时,才有人尖叫着大喊。“是火箭!他们用火攻进来了!” “大家快往外跑!” 没过多久,府中各处便化为了一片火海。 火势借着风势,蔓延至整座府邸,使得原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后院变得越发混乱。 沈世子一边要带人抓捕放火之人,一边又要护着使团的人,忙得焦头烂额。即便他武功再高,也有施展不开的时候。 因为不时地有无辜的下人四处乱窜,躲避着追杀和火光。 稍有不慎,就会伤到他们。 最后,他不得不下令,让所有人脱下衣裳蘸水顶在头上。这么以来,既可以减少火势对皮肤的伤害,又能让刺客分辨不出谁才是他们的目标。 黑衣刺客到处找人时,就看到一个个人都顶着湿衣裳分散着跑开,他们根本没办法认人。 “怎么办?” 为首的黑衣人沉下脸来吩咐。“既然分不清,那就全杀了!” “一个都别放过!” “可若是误伤了......不好向主子交代!” “只要让西凉公主死在雍城,就算完成了任务。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他说着,提着剑就朝着周围的人群砍去。 热依娜裹着厚厚的衣裳蒙着头,跟在沈世子身后,东躲西/藏,好不容易甩掉了追兵,结果却逃到了一个死胡同。 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你怎么带的路!”热依娜懊恼地低吼。 沈世子身上多处负伤, 能撑着将她带出知府府邸已经是尽力了。听着她的抱怨,沈世子不客气地将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再出声,我割了你的舌头!” 皇帝陛下只说让她活着,少了根舌头应该不妨事。 热依娜果然不敢再吭声。 危机四伏,她还需要人保护。 可惜的是,她和她的仆人们走散了。 否则,也不会任由镇国公世子在她面前吆五喝六。 “他们在这里!” “北冥镇国公世子,他身边的女人,肯定就是西凉公主!” “西凉公主仗势欺人,虐/杀我北冥子民,该杀!” “谁能取下她的项上人头,赏金一万两!” 一听说有一万两的赏金,不少黑衣刺客都露出了垂涎的神色。 一万两啊,那可是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数目。 沈世子闻言,眉头高高地皱起。 他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是打着这样的旗号来刺杀的。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替民伸冤的江湖好汉呢。 “想要她的命,问过我手里的剑了吗?”沈世子一抖胳膊,周身戾气骤然暴涨。 他久经沙场,耐力非同寻常。即便有伤在身,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战斗力。 “呵呵,就你一个人,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们这么多人?” “弓箭手出列,给我射杀了他们!” 黑衣人抬了抬手,屋顶上顿时又多出了好几个人。 沈世子心猛地一沉。 如果单打独斗,他不输任何人。就算他们这些人一起上,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现在他带着个累赘,只能防守,到底不占优势。 而且,这么多弓箭手,他未必能够将所有的箭矢都拦下。 沈世子不由得暗暗发愁。 难不成,他的小命今晚就要交代在这儿? 他手下的那些人呢? 都死光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那几个弓箭手身后,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他们很快便身首异处,被人从身后割了喉。 “啊~” “什么人?” “阎王爷!”戴着面具的鬼魅人几个纵身来到那几个黑衣人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开杀。 一场杀戮,就此展开。 不,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残杀。 原先那些黑衣蒙面人根本不是面具人的对手,不到两个回合,就被斩杀于刀下。 这些人甚至都不清楚面具人的来历,就成了刀下亡魂。 他们如同来自地狱的鬼,不停地收割着性命。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黑衣人就全部倒下,不留一个活口。 “你们是什么人?”沈世子紧握着手里的剑,警惕地看着这些面具人。如此恐怖的实力,他只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宫变里见过。 第285章 疑似龙卫出没 第二百八十五章 疑似龙卫出没 面具黑衣人没有说话。 再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他们转眼间约上屋檐,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真正是来无影,去无踪。 若非地上躺着一地的尸体,沈世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身旁的热依娜显然是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呆了,好半天都开不了口。 她原以为草原上的儿郎已经够勇猛了,没想到今晚的这些面具人才是如同阎罗一般的存在。他们每一个都身手不凡,且行踪不定。 热依娜不敢想象,他们要是出现在王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就在这时,援军匆匆赶到。 “世子、公主,你们没事吧?” “地上这些刺客......都是世子斩杀的?世子威武啊!” 锦州领兵的是一位姓周的将军。 他看着满地的尸首,满是敬佩地朝着沈世子比了个大拇指。 以一人之力,灭了几十个刺客。 不愧是镇国公世子。 沈世子想解释来着,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那些面具人似是不愿意表露身份,他若说出来,反而节外生枝。 至于热依娜,还处在震惊当中,久久没说一句话。 等到两人回到新的落脚点安顿下来,天色已经微微亮。 经过一夜的厮杀,北冥这边死伤无数。 当然,刺客也全都伏诛,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可惜的是,没抓到一个活的。 “和前几次一样,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副将唉声叹气着说道。“想来,是同一伙人。” “兵器呢,可有什么线索?”沈世子一边让军医给他疗伤,一边问道。 “兵器上也没有任何记号。”副将答道。顿了两息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是军中常用的样式。” “刀柄上的记号被磨平了,无法判断出处。” “军中所用的兵器都是兵部统一打造,刀的厚度,大小、轻重几乎都一样。”沈世子拿着刀在手里掂了掂。“你去找个铁匠,看看这些刀是用什么材质打造,是否跟兵部打造的兵器一致。” “是!” 鏖战了一夜,沈世子已经累到了极限。 在闭上眼之前,他又回想起了那些如同幽灵一般的面具人。他们的招式,还有他们出现的方式,跟先帝养的龙卫真的很像。 难道说,他们是皇帝陛下派来的? / 不远处的山林,幽灵一样的面具人齐齐卸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张平凡的脸。 他们的长相都很普通,混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不过,正因为这样的相貌特征,才让他们能够完全隐于市,不被人察觉。 “首领,主子来信了。”一人将手里的竹筒递了过来。 为首的男子面容冷峻,刀刻斧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从手下手中接过竹筒,取出里头的信件扫了一眼,就立刻将其毁掉,化为了一堆灰烬。 “主子有何吩咐?”手下问道。 “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留下两个人原地待命,其余人跟我南下。”玄一拉起兜帽,转身就走,没有一句废话。 其余人不敢多问,紧随其后。 一行人穿过丛林,很快就来到了附近的一块空地。那里拴着几十匹马。马儿正悠闲地低头吃草,一个个养得膘肥体壮。 若仔细分辨的话不难看出,是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 一匹汗血宝马就价值千金。 这么一群汗血宝马,谁见了怕是都要眼红。 就算是西凉,以养烈马着称,也很少能凑齐这么多的汗血宝马。 他们的主子,是真的大手笔。 “驾!”伴随着挥动鞭子的声响,马儿瞬间精神抖擞地朝着远方奔去,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翌日,太阳刚升起,西凉那边接头的人就到了。 来的正是西凉太子。 热依娜公主同父异母的哥哥。 “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西凉太子看到热依娜完好无缺地出现在眼前,暗暗松了口气。“父王很惦记你。” “太子哥哥......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虽是同父异母,但兄妹俩感情还不错。热依娜一见到西凉太子,就不由得红了眼眶。 “你不知道,这一路上我有多害怕......” “我险些回不来了!” 西凉太子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冷着脸质问北冥这边的人。“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们西凉的公主的?” “太子不怎么不问问公主,为了护她周全,我北冥牺牲了多少将士!”沈世子不客气地怼了回去。那些伤亡的将士,有一大部分是他从上京带过来的。 好些人都还都是未及冠的孩子。 他们本可以有大好的前途,可以侍奉在双亲膝下,有几个马上就要娶妻了。结果,就因为这趟任务,全都折在了半路上。 他们死的不值啊! 如果是为了北冥战死,他们没话说。可偏偏是为了保护敌国的公主,而这位公主还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欺辱北冥百姓不说,还故意挑起事端,想要栽赃嫁祸。 沈世子憋了一肚子的气,像个小炮仗,一点就着。 “你是何人,竟敢这般与本太子说话?”西凉太子看着眼前的大胡子,只觉得他看着有几分眼熟。 其实,不止是西凉太子,就连北冥这边很多人都没认出他来。 沈世子出京的时候,只留了两撇小胡子。但这一个月来,他把精力都放在了使团的护卫上,根本没空打理自己。久而久之,胡子就长出来了,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太子,这位是我北冥镇国公府的世子。”鸿胪寺卿左大人笑着介绍。“多亏了沈世子一路拼死相互,我们才得以活着来到雍城。” “是你?”西凉太子大吃一惊。 他上次去上京,和沈世子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的他,可是个翩翩美大叔! 沈世子瞪着眼不说话。 他只是没空刮胡子而已,变化真的那么大? 再说了,男人长点儿胡子,不是很正常? “人,我们送到了,希望你们西凉信守承诺,退出北冥境内,十年之内不得南下!”沈世子板着脸,将一份契约拍到了西凉太子的面前。 西凉太子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一纸契约对西凉来说,不过废纸一张。 眼下答应了又如何? 他们随时都可以反悔。 就在双方人马掉头准备离开时,突然一支箭从斜后方疾射而来,径直地射向了西凉太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白了脸。 第286章 西凉太子才是他们的目标 第二百八十六章 西凉太子才是他们的目标 “太子!” “护驾!” 伴随着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箭矢射穿两个侍卫,命中西凉太子的胸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好些官员回过神来之后,只觉得双腿颤颤,几乎要站立不稳。 西凉太子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西凉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果然,西凉太子被侍卫架着回到自己阵营宣了巫医后,西凉的大将军就拿着刀指向了北冥这边。“你们好歹毒的心思!竟以交换公主为由,骗太子来雍城,将其射杀!” “来啊,给我杀了他们,为太子报仇!” 嘶吼声响起后,北冥这边的官员才反应过来,忙道:“这都是误会!” “方才那箭分明是冲着沈世子来的,贵国太子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鸿胪寺卿的脑子转的飞快。他知道辩解只是徒劳,便只能将舆论往好的方向引导。 箭是从北冥这边射来的,大家有目共睹,撇清不了关系。 那么,就只能把镇国公世子推出来做文章。 毕竟,方才沈世子和西凉太子站在一处说话,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定性为一场内部矛盾,是有人想对镇国公世子不利,并非想要挑起两国争端。 西凉太子不过是受了牵连。 “放屁!那箭分明是朝着太子来的!” “你们北冥人当真狡猾!一面说要和谈,一面却接机想要谋害我西凉太子!” “伤了我西凉的太子,你们通通不得好死!” 西凉将军身材魁梧,手上的弯刀泛着寒光,朝着北冥这边就冲了过来。 沈世子不得不上前一步,将一众官员护在了身后。“退后!” 左大人等诸位前来和谈的官员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地往回跑。 两军对垒,他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 左大人被仆人扶着上了马,额头上满是冷汗。“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 那箭矢是从北冥这边射过去的,而能够站在这里和谈的人都是经过一道道筛选出来的,确保里头不会有人趁机捣乱。 结果,还是除了纰漏。 想到和谈不成,反而引起了两国的争端,左大人就一个头两个大。 “到底是谁射的箭!” “你们看见了吗?” 左大人一边骑着马狂奔,一边问身边的人。 他们都道没有看清。 “当时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西凉那边,根本没注意到后方。” “是啊......谁曾想会是咱们这边的人放冷箭......” “护卫队是沈世子的人,会不会.......” 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 左大人皱了皱眉。“沈家世代忠良,沈世子一路护送咱们到雍城,不知受了多少伤,他都没吭一声。这件事,绝对不是他做的!” “可他的手下死了过半,保不齐为了给死去的将士报仇,故而......” “没那个可能!”左大人摆了摆手,不赞成这样的推论。“他若真这么做了,沈家便是整个北冥的罪人!他这点儿大局观还是有的!” 沈世子心里有怨,他是知道的。 不过,沈世子必定不会为了私人恩怨而弃北冥百姓于不顾。再者,镇国公府的姑娘马上要进宫为后,沈家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出事端。 他怀疑,是他们这些人里头有人被收买了。 想到朝夕相处的这些人当中出了奸细,他就不由得后背发凉。 这还是针对西凉的刺杀。 万一,针对的是他们这些同行的人,他怕是死好几回了! “左大人,还是尽快飞鸽传书,将这里的情况送回上京吧!” “是啊,真要是打起仗来,得筹集足够的粮草。” 一群人愁眉苦脸,表情十分难看。 “唉,原本以为是个美差,待和谈回京,便能受到嘉奖,官升一级。没想到,差点儿连命都丢在这儿......” “也不知道雍城这点儿兵力是否能够抵挡得住西凉的二十万铁骑!” 想到关外的西凉骑兵,大家的心情异常沉重。 / 上京,祥云客栈 “王爷,成了!” “咱们安插在巡防营的人动手了,西凉太子中箭,生死未卜......” “西凉大军压境,雍城告急......” 一道道消息传回来,令人无比震惊。 相较于宫里那位的恼怒,赵王一系更多的是欢喜。 他们之前的计划是让西凉公主死在北冥境内,好以此挑起两国争端。只有双方打起来,赵王才有正当的理由起兵。 但想到随行的护卫肯定不少,严防死守下,行刺怕是很难成功。 最终,有人给赵王出了个主意。 前面一波接一波的刺杀,都是假象。是为了制造烟雾弹,让他们以为要行刺的目标是西凉公主。待到两边的使团汇合,再来个出其不意。 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西凉太子。 热依娜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打掩护,否则,经历过那么多次的刺杀,为何她还能毫发无伤? “不仅如此,雍城那晚,龙卫也现身了。”手下将画像呈了上来。 原来,那晚的刺杀,他们安排的细作也在场。偷看到了那些面具人单方面屠戮杀手的场景,并将那些人的装束画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上京。 赵王看着画像上戴着鬼面具的黑衣人,心情有些复杂。 龙卫,是开国皇帝为了巩固政权培养的私军,他们只听命于皇帝。且,号令他们的令牌只传给下一任的帝王。其他人即便得到了令牌,也无法让龙卫听其号令。 北冥建国以来,龙卫出没的机会很少。 他也是在二十年前的那场叛乱中见识过龙卫的厉害。 那年,他不过还是个孩童。 逆王逼宫的时候,他藏在一口缸里,刚好撞见龙卫清理门户的血腥场面。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后来逆王被斩首后,他才从宫人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们的称号。 那样厉害的军队,却只听命于一人。从那时候起,他便在心里埋下了一颗野心的种子,想要将龙卫收为己用。他这些年的谋划,也是为了那一天做准备。 “龙卫......没想到,父皇还真将他们给了老九......” 当今圣上,赵王同父异母的弟弟。 正是排行第九的皇子。 这也变相地说明,小皇帝是得了先帝认可的。 这个认知,令赵王非常不爽。 他不过一个孩子,何德何能能坐拥这天下! 那个位子,就该能者居之! 第287章 开战,主动请缨 第二百八十七章 开战,主动请缨 “岂有此理!”御书房内,皇帝收到八百里急报,当即砸了手边的杯子。 “圣上息怒!”正在御书房参加议事的几位顾命大臣听到动静,吓得跪了一地。 “北冥竟然出了奸细,真是好得很!” “西凉太子被射杀,伤势未明......西凉大军压境,雍城告急......边城又有不知道多少百姓遭殃,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皇帝恨西凉人的出尔反尔,但更恨那些挑起事端的细作。 若非他们暗箭伤人,也不会弄成现在这副局面。 “眼下,和谈怕是不成了......”臣子们一个个唉声叹气。“陛下还是尽早选出出征的人选,以安抚民心。” 仗是非打不可了! 那么,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派谁去比较合适呢?”有人提出疑问。 “沈世子虽有将才,可到底没在边境作战过,对那里的地形不熟......还需选一个熟悉边境作战,身经百战的将军。” “赵老将军镇守西北,让他去接管雍城?” “不可!这岂不是中了西凉的调虎离山之计?雍城易守难攻,是一道天然屏障,西凉不会将所有兵力都部署在此处。赵老将军若是调离,辽州一带便没了人镇守......” “南疆战事刚平息不久,那边作战的将领也不能调离。且南疆与北疆地势完全不同,去了也不利于作战。” “朝中能领兵的就那么几个。不是垂垂老矣,就是太年轻,没有经验......” 大家都开始发愁。 先帝自登基以来就重文轻武,现在弊端开始显现了。 当然,先帝已经薨了,他们不好再说他的不是,只能抓耳挠腮,继续商议对策。 “老臣以为,如今就有个现成的人选。”一直没吭声的兵部尚书突然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何人?”众人齐齐看向他。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兵部尚书瞅了一眼坐在旁边悠闲喝着茶的摄政王。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要论行军打仗,摄政王是其中翘楚。两年前更是重创西凉,逼得他们不得不向北冥俯首称臣。” “谁会比摄政王更了解北疆?” 兵部尚书提出人选后,其他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摄政王身体羸弱的印象深/入人心,我等便忘了这茬儿了!” “摄政王乃北冥战神,有他出马,定能再次大败西凉,平定战乱!” “恳请摄政王出战!”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没多大会儿,大殿之上就跪满了人。 身为当事人的顾晏临依旧云淡风轻,表情淡淡。 皇帝皱了皱眉,看向这位年轻的皇叔。“皇叔,你意下如何?” “北冥有难,臣自当义不容辞。”顾晏临起身,朝着皇帝拱了拱手。 他是北冥的摄政王,亦是北冥的子民。 北冥的江山受到了威胁,他岂能坐视不理。 其实,在消息传回宫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信儿了。对于那藏于自己人里头的细作,他也有了大概的猜测。留着这样一个人在军队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本就有意走着一趟的。 没想到,兵部尚书会当中点了他。 皇帝有些犹豫。“皇叔的身体刚恢复一些,实在不宜奔波劳累......” “圣上多虑了。”顾晏临如实地说道。“作战自有身强体壮的将士,本王不过是居于后方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能有多累?” 这席话,让不少人对顾晏临刮目相看。 这种大实话,也是能说的? 万一叫圣上疑心怎么办? 皇帝却是欲言又止。 他知道皇叔很厉害,可战场上刀剑无眼,虽然是在后方指挥作战,但也不能避免跟西凉大军正面冲突。即便不会面对面的打斗,但弓弩又没有长眼睛,误伤了怎么办?先帝那一辈的兄弟,如今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了。他真要有个好歹,他日后去了地下,有何颜面面对先帝? “圣上若当真不放心,可以命王妃陪同本王一同前往。” “有王妃保护,本王肯定会平安回来。” 能够如此抬举自己妻子的,顾晏临怕是北冥建朝以来的第一人。 他这么说,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 在场的臣子们大都是这样的想法。 他们自小受的教导就是君为臣纲,夫为妻纲,哪有屈居女人之下的? 然而,顾晏临却是一脸的坦然,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 他的王妃武功卓绝,又有领兵打仗的本事,怎么就不能为她争取一下?与其被束缚在宫里大材小用,还不如去北疆建功立业。 “圣上,万万不可啊!王妃已经嫁人,如何能上战场?圣上特许她为禁军教头,已经是格外恩赐。两国交战可不是小事,不能乱了纲纪啊!” “王妃纵然武功高强,可战场上都是要拼命的,别到时候还需要另外安排人保护她,岂不是给大军添麻烦?” “是啊,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 老学究们始终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外抛头露面实在不妥。 他们激烈的争论着,顾晏临却不为所动。 他仍旧坚持道:“诸位莫非忘了,王妃也曾在南疆上阵杀敌?萧家军英勇善战,王妃从小耳濡目染,已得了萧老将军的真传。她能活着从南疆回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不过都是外头的传言,有谁亲眼瞧见了?”有人站出来反对。“没有亲眼见到,就不能作数!” 他们认为,萧倾月女将军的名头不过是萧家人吹嘘出来的。那些赫赫战功,都不是她建的,而是底下的人作为。萧家为给她博一个好名声,借用了那些军功罢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面露不屑,顾晏临的笑容渐渐地冷了下来。“是不是传言,诸位大人可要将本王的王妃传唤过来,当场比试一番?” 禁军里头的费头子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他不信还收拾不了这些老顽固! 一听要比试,不少人都闭了嘴。 只有少数几个仍旧嘴犟着,不肯退让。“在摄政王眼里,王妃自然千般好,万般好!再者,参加比试的人碍于她王妃的身份,岂会尽全力?” “得罪了王妃,他们以后还想不想在上京混了?” 面对他们的质疑,顾晏临只说了这么一句。“那就让禁军的人跟她比试。” “禁军乃是圣上的亲卫,只听命于圣上。” “臣相信,他们会尽全力的。” 一席话,立马堵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第288章 雍城有救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雍城有救了 萧倾月接旨后,人还是懵的。 圣上居然封了她做参军,让她随着璃王一同北上,迎战西凉? “王妃,大军集结完毕就要启程了,婢子这便去收拾行李。”含冬反应过来,转身就要离开。 萧倾月叫住了她。“此次出征,你留在府里。” 含冬脚下的步子一顿,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王妃......” “你先前伤势严重,需要静养,不可再长途跋涉。”萧倾月并非嫌弃含冬负伤,无法给她助力,而是不想她去北地受苦。 “王妃,我的伤已经好了。”含冬倔强地握着拳头。 “听话。我和王爷离府后,府里不能没有人看着。”萧倾月摸了摸她的脑袋,完全拿她当小丫头一样看待。明明含冬还要大一些,但谁叫萧倾月活了两辈子,两世的年纪加起来近四十岁。 她们几个在她眼里,就跟小孩子一样。 含冬满是不舍,都快要哭出来了。“王妃是嫌婢子没用,所以不肯带着婢子这个累赘?” “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萧倾月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以为打理偌大一个王府,能比上战场杀敌轻松?这迎来送往的节礼,都够人头疼的!” 萧倾月上辈子困在后宅,为陆行知打点后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加上侯夫人和陆鸢挥霍惯了,动不动就喊银子不够花,她费劲脑汁才让铺子起死回生,之后艰难维持,到死的时候她都没能为自己置办一样名贵的首饰。 如今,她的几个大丫鬟还活着,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偷懒。 萧倾月将库房的钥匙一并交到了她的手里。“王爷会把玄一留在府里,与你有个照应。有什么事,你们商量着来。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再传信于我!” 含冬捏着钥匙,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地应了。 “迎春刚提上来,很多事都要耐心地教。不要怕麻烦,也不要过于严厉。” “得了空,常去将军府走动。小公子的功夫若是退步了,唯你是问!” 为了打消含冬心中的疑虑,萧倾月给她安排了好些任务。 等到她忙起来,自然就忘了要北上的事儿了。 萧倾月的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了,装了整整辆马车。 “这几床被子都是十来斤的,非常厚实。听闻北地苦寒,王妃莫要着凉了!” “这些碗筷都是王爷和王妃用惯了的,也一并带上。” “这个包袱里装着金疮药和各类药丸,可以应急。” “还有这些......是王妃爱吃的零嘴,带着路上可以打牙祭......” 知秋想的那叫一个周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出去踏青呢。 萧倾月简直哭笑不得。“除了御寒的衣物和药品,其他的一切从简。” “锅碗瓢盆什么的,都卸下来。” “还有吃食,换成银票就行。” 她是去打仗,不是游历山河。 叫人瞧见了,又要说她娇气。 朝堂上反对她北上的声音不在少数,最后是皇帝陛下力保,她才得以跟在璃王身边,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辜负了皇帝的一片好意。 两个时辰后,大军便集结完毕,缓缓地离开了上京。 萧倾月一身劲装骑在马背上,端的是英姿飒爽。 民间百姓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咋舌。 别人家都是夫君骑马,娘子乘车。 他们倒好,反过来了! 甚至,有人写了个女将军和她的小娇夫的话本子。 萧倾月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很是替顾晏临不值。他故意弱化自己,对她推崇备至,完全是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堂堂战神,何须受如此委屈。 顾晏临却笑着拥她入怀。“旁人怎么看,怎么说,与我何干?” “本王就喜欢被王妃护着!” 萧倾月闻言,忍俊不禁。 他心胸倒是豁达。 朝廷派璃王和璃王妃北上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不久之后信息就送到了沈世子的手中。 意料之外,又在预料之中。 “将士们,朝廷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领兵前来接应咱们的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璃王殿下!昔日的北冥战神!” “大家给我把城守住咯!” 随着西凉军队一波又一波的猛攻,将士们士气日渐低迷。 这个时候传来援军的消息,无疑是一阵强心剂,重新唤起了将士们的斗志。 “跟他们拼了!” “誓死保卫北冥!” 将士们扶着城墙站起身来,振臂高呼。 沈世子接连几日都在作战,身上旧伤复发。可为了鼓舞士气,他一直都在咬牙坚持。军医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彰显着他的英勇无畏。可到底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得住千军万马。 “世子,城里已经弹尽粮绝,恐怕要受不住了......” “趁着弟兄们还在,护送您回京吧!” 沈世子如何能做逃兵! 再者,他若是走了,雍城几十万百姓要怎么办? 西凉人每攻下一座城池,就会大肆地烧杀抢掠。但凡他们经过的地方,都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这么快粮食就吃完了?”沈世子皱起眉头。 他没有提离开的事,显然是想跟雍城百姓共存亡了。 沈家的仆人急得不行,可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弃城逃走。 “世子,性命攸关,夫人还在等着您回去呢!” “胜负乃兵家常事,一时的失利算不得什么,以后找机会赢回来便是!” “世子护送西凉公主到雍城任务已经完成,这时候离开,圣上也不会怪罪的......” 沈世子喝了口烈酒,好半天才开口道:“要走你们走,沈某不做那逃兵!” “粮食不够吃,把我的那份分给其他人。” “只要再坚持三五日,雍城就有救了!” 沈世子对璃王有着莫名的信任。 他觉得,只要璃王带兵赶到,定能扭转乾坤,将西凉人赶回草原上去! “世子!” “无需多言!” “有这个功夫在这里废话,还不如养足了精神,跟西凉死战到底!” 沈世子将手里的酒碗摔碎,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众人见劝说不下,只得摇头叹气着回去想办法筹集粮食。 就算要开展,也得先填饱肚子啊! 第289章 西凉太子多少有点癔症 第二百八十九章 西凉太子多少有点癔症 西凉营帐 “北冥前来支援的将领是何人,可打探清楚了?” “管他是谁呢,反正不是咱们阿曼将军的对手!” 他们口中的阿曼将军,正是西凉第一猛将,亦是西凉王最信任的臣子。 阿曼将军据说是个孤儿,被母狼养大的,生性彪悍。 他十八岁时投效到西凉王帐下,不到两年就成了麾下最猛的一员大将。最令人称赞的是他天生神力,一拳下去能轻松将一匹马给打飞。 靠着这份神力,他几乎战无不胜。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他就只有一次尝过败仗,那就是两年前对上北冥的璃王。 倒不是说璃王武功有多么的高深莫测,而是他出神入化的指挥作战能力。好几次,西凉大军都已经将他团团围住,结果都让他给跑了。 总之,璃王是个神秘而又危险的人。 阿曼将军抱着坛子喝着酒,没有搭理身旁人的调侃。 直到西凉太子身边的侍卫来请,他才站起身来。 “太子伤势如何?”他忽然开口问道。 侍卫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将军随我来。” 阿曼将军不疑有他,跟上了他的脚步。 来到西凉太子的帐前,侍卫先进去通禀,而后才将阿曼将军请进去。 此时的西凉太子衣衫不整。因为刚换过药的关系,整个帐子内弥漫着刺鼻的味道。那是巫医给开的药,味道难闻,但对止血有奇效。 经过几日的休养,西凉太子精神好了不少。 “坐。”见阿曼将军进来,他抬手示意。 阿曼将军没跟他客气,在下首找了个凳子坐下。 “这是上京刚送来的消息。”西凉太子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把迷信递到了他手里。 阿曼将军盯着那封信瞧了许久,不动声色地拆开,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然后,眉毛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他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跟顾晏临对上。 他不是病得要死了吗? 为什么还能上战场! 北冥是没有人了吗,让一个病秧子出来挑大梁。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病入膏肓的人,让他一次次挫败,生平第一次打了败仗。 “对上北冥的璃王,你有几分胜算?”太子问道。不怪他会由此一问,实在是上次摆在璃王手上,他们都产生了心理阴影。 王庭被破的那日,他们节节后退,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不得不签下屈辱的协议,向北冥俯首称臣。 原以为只要等璃王病死,他们就可以再次举兵南下,一举灭掉北冥。 结果,却传来了璃王冲喜活过来的消息。 阿曼将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与他不死不休!太子一句话,我定取回他的项上人头!” 论武力值,顾晏临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这也不算是大放厥词。 可西凉太子却另有主意。“打仗,不一定要见血,还可以智取。本太子想与璃王做笔交易。或许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将北冥收入囊中。” 阿曼将军抬眸,觉得太子多少有些癔症。 璃王乃北冥皇帝的亲叔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他要权势有权势,要地位有地位,已经是位极人臣,西凉有什么样的筹码能够说动他? 再者,璃王可不好糊弄。跟他合作,不怕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愿闻其详。”阿曼将军看似是个粗人,实则粗中有细,懂得审时度势。老西凉王已药石无医,他总得找个新的靠山。 否则,以那些人对他的排挤,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随着西凉王的离世被赶出王庭。 西凉太子对他的识趣很是满意。“自古以来,皇位的争夺都充满了腥风血雨。璃王和北冥皇帝不合的传闻已久,他心里难道就没点儿想法?” “皇帝派璃王北上,未必就没有私心!” “太子的意思是......北冥皇帝想借这次机会,一石二鸟,将璃王除掉?”阿曼将军总觉得不大可能。传言归传言,又当不得真。 万一,那是为了迷惑世人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呢? “不无这种可能。”西凉太子点头。“热依娜此次去北冥,不是没有收获的。她收买了不少的世家为我西凉所用。据闻,璃王和皇帝只是表面上的和气,私下早已水火不容。” “璃王太过出众,衬托得皇帝能力平平,他心中焉能不恨?” “原先璃王有活不过十八的预言,皇帝没把他当回事。现如今,璃王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皇帝怕是越发忌惮。” “被帝王猜忌,璃王过得得有多憋屈!” “本太子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说服他与咱们合作。到时候,得了北冥的江山,分一半给他,让他自立为王,岂不是比做亲王强?” 西凉太子分析得有几分道理。 不过,阿曼将军并不看好就是。 他总觉得,璃王没那么容易叛变。 只是,不试一试,西凉太子始终是不甘心。 “我已休书一封,命人送回了王庭。父王若是首肯,这事便成了一半。”西凉太子觉得自身的处境跟北冥璃王相似,他们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合作也更容易。 阿曼将军没反对,但也不赞同。“一切,以王上的书信为准。” 他是西凉王的人,只听西凉王的吩咐。 西凉太子见他唯西凉王马首是瞻,真是又爱又恨。爱他的这份忠心,却又恨他的不识时务。 西凉总有一日是他的,他也不怕得罪了他。 西凉这边打定了主意,顾晏临那边也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雍城。 “雍城坚守了这么些时日,实属不易。”萧倾月看着不断逃往南边的北地百姓,心中闪过一阵阵悲凉。若北冥兵强马壮,百姓富庶,那些小国岂能欺负到头上来? 说到底,还是北冥渐渐势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王妃,粮草已经押送至城门,是否起锅做饭?”先头部队率先抵达,特前来请示。 萧倾月大手一挥,下令安营扎寨。 “将士们一路奔波属实辛苦,先宰几头羊犒劳三军。天黑之后,就是咱们大显身手之时。”萧倾月说话掷地有声,很快就安顿好了这些勇士。 只是,她说的修整并不包括她。 “沈世子身负重伤,怕是难以支撑。我先行一步,换他下来。”萧倾月身为下属,不能擅自行动,需得跟顾晏临这位主帅商议。 就在所有人觉得,璃王为了王妃的安危严词拒绝的时候,他竟直接给了她一块令牌。 “速速前去接应,务必把城门守住!” “得令!” 第290章 世子辛苦了 第二百九十章 世子辛苦了 “夜袭!” “戒备!” 随着远处火光地不断靠近,城墙上巡逻的士兵猛地惊醒,提着锣使劲儿敲打起来。 不少将士从睡梦中醒来,疲惫地拿起身旁的武器,准备迎敌。 “从什么方向过来的?”沈世子收到消息,立马从阁楼上赶了过来。 “东南方。”探子答道。 沈世子微微皱眉。 东南方位于右后侧方,西凉这是见久攻不下,换了作战策略,翻了半座山打算从后方偷袭? “报,援军来了!” “雍城有救了!” 就在将士们打起精神,准备跟敌军做殊死一搏时,一人一骑穿过空荡荡的街道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他在喊什么,你们有听清的吗?” “好像提到了援军?” 连日的战事,将士们已经疲累不堪,乍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 “援军到了!” “世子,是援军到了!” 听清那人的喊话后,不少人都举手欢呼起来。 沈世子悬着的心,慢慢回落。“可知来者何人?” “这.......属下光顾着报信儿了,没看清领兵之人......”斥候挠了挠头。 沈世子摆了摆手,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笑意。“无妨!不管来的是谁,能帮着对付西凉就行。” “是这个理。” “将士们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他们来得真及时!” 众人正高兴着,就见一支整齐的队伍有序地进了城。 “世子,是萧将军!” “不,是璃王妃!” 有人眼尖,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英武女将军。 “璃王妃......怎么是个女人?”一起守城的不仅有沈世子带来的人,还有原本镇守雍州的军队以及前来支援的锦州、辽州军队。 他们没见识过萧倾月的厉害,只觉得十分荒唐。 “朝廷怎么派了个女人过来,这不是瞎胡闹么!” “嘘,你小声些!她可不是寻常的女子,乃是萧家的后人......” 提到萧家军,好是有不少人认可的。 萧家满门忠烈,男儿皆战死沙场。南疆是萧家守住的,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人尊敬。 只是,他们对萧老将军敬仰归敬仰,却依旧不认同萧倾月的能耐。 他们骨子里认为女子就该在后宅,侍奉翁姑,相夫教子。掺和男人的事,本就是逾矩了,更何况是军务!这简直就是倒行逆施,有违纲常! “唉,这下雍城完了......” “咱们啊,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不少人私下嘀嘀咕咕的,觉得朝廷太过儿戏,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咦,奇怪!” “这边援军到了,西凉那边怎么没有半点儿动静?” “按理说,现在是防守最弱的时候。虽有援军,但他们舟车劳顿,还没来得及修整。只要再来一次猛攻,说不定就能拿下雍城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纷纷朝着城楼下望去,果真西凉大军还老实地待在几里地外的营帐,没有出兵的迹象。 “难不成,是听说咱们的援军到了,想要先打听一下虚实?” “搞不好是出了什么变故。毕竟,西凉王庭最近也不太平......” 正议论着,萧倾月已经翻身下马,朝着沈世子走了过来。 “世子。”萧倾月冲着他抱拳。 故人相见,格外亲切。 沈世子笑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整张脸都在抖了。“原来是你啊!” “是我,世子辛苦了!”萧倾月看着眼前的大胡子,差点儿没认出来。 沈世子反应过来,摸了摸快要被胡子淹没的脸。“战事繁忙,没空刮胡子......可吓到你了?” “惊吓倒是没有。就是觉得......世子若这么回京,怕是要被世子妃责难......”谁不知道世子妃好颜色,当年会嫁给世子就是因为他那张漂亮的脸蛋。 提到世子妃,沈世子脸上不禁露出傻笑。 寒暄一番过后,萧倾月拿出了圣旨。 周围的将士见到那明黄色的卷轴,纷纷下跪。 沈世子也不例外。 萧倾月宣布了圣旨的内容,大概的意思有三成。第一,是赞许了沈世子极其率领的众将士的英勇和坚毅,承诺待战事结束会论功行赏;第二,提了换防的事情,以后雍州和其他地方赶来支援的军队皆要听从璃王的指挥;最后,是关于安抚百姓的内容,称三年之内,雍城境内的百姓将免于征税。 这道旨意,大大鼓舞了人心。 沈世子极其众人接了旨。 “璃王殿下任主帅?那可真是太好了!” 比起萧倾月,大家对顾晏临的期待更多一些。 “璃王殿下随后便到。”这种区别对待,萧倾月并不生气。 她会用她手里的银枪,向他们证明自己的实力。 接下来,就是换防。 萧倾月带着手下的将士做完交接,沈世子也被人扶着回去处理伤口了。 相识一场,又沾亲带故的,萧倾月很大方地给了一瓶金疮药给他。 “薛神医所赠,对外伤有奇效。”萧倾月将用法用量告知了他。 沈世子没跟她客气,道了声谢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之前拼着一口气,不敢有半点儿松懈。即便再疼再累,他都忍了。如今,援军赶到,精气神一下子松掉,伤口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倾月无声叹息,眼神中亦是充满了敬意。 堂堂国公府世子,被迫扛下所有。 换做其他权贵,怕是战事刚开始就弃城逃走了。 沈世子是条汉子! / 雍城,驿馆 “射杀西凉太子的凶手,查到了吗?”顾晏临来雍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追查真凶。 这场战事是因为西凉太子受伤而起,他必须弄清楚来龙去脉,才能想办法化解这个危机。 西凉铁骑,他丝毫不惧。 但受苦的始终是老百姓。 如果能够用最小的代价平息战事,他愿意一试。 地一卸去脸上的伪装,露出真容。“锁定了几个目标,人关押在府衙的大牢。” “这是他们的身份文牒。” 地一办事周到,已经将这几人的身份背景都查了个底朝天。包括他们这几年在哪里待过,隔壁住着什么人,上面都一清二楚。 顾晏临随手翻了翻,厚厚的一沓纸他没用上一刻钟就全部看完了。 “这个叫程舟的,身份应该是假的。”顾晏临一目十行,只看过一遍,就已经从中找出了破绽。 第291章 王爷似乎很听王妃的话 第二百九十一章 王爷似乎很听王妃的话 “程,这个姓氏,起源于洛阳、咸阳一带。北地百姓,这个姓氏极少。”顾晏临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地一还是有些不理解。“有没有可能是从洛阳那边迁来的?”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但相较于洛阳,北地更为贫瘠。”他顿了顿,见他仍旧一头雾水,便问了一句。“你见过逃荒逃难的不往富庶的地方去,而是往贫穷的地界迁徙的么?” 地一瞬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犯官被贬谪,流放到这边。”拜顾晏临好使的脑子所赐,他很快就在脑海里搜寻到了程姓官员的资料。 “七年前,黄河泛滥,伤亡惨重。负责堤坝工事的官员被问责,其中一人就是姓程。” 他这么一提,地一也想起了。“是当时任工部侍郎的那位程大人?” 顾晏临点了点头。“本来,先帝要判满门抄斩的。后来,是老太后求情,才改判了流放。流放之地,正是极寒的北地。” “不过,听说程家人还没到流放地,就死亡过半,活下来的寥寥无几。”地一插了句嘴。 “剩下的不到十之一二。”顾晏临谈论起这桩事,脸色沉重。 其实,程侍郎是真的很冤。 他是堤坝修到一半被派去监工的。原先负责这项工事的,是另外一位大人。那位大人据说不小心失足掉进了黄河,生死不明。没办法,朝廷才重新选了一位官员,这个倒霉鬼就是程侍郎。 程侍郎抵达那边,堤坝已经建成了一大半,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谁能想到,关乎上百万百姓性命的堤坝,里面竟然是空的呢? 洪水一来,堤坝如同豆腐渣一样垮了。 最终,程大人成了替死鬼。 程家跟着遭殃。 “程家家破人亡,未必没有怨言。”这是顾晏临给出的第二个理由。 有怨言,就想要报复。射杀西凉太子,除了想要泄愤,还想要挑起两国争端,让北冥动荡不安,让坐在龙椅上的帝王惶惶不可终日。 “还有,此人的身材面相一看就是南地的。可他的身份文牒上却写着从小在北地长大,还有近乎完整成长经历。这就很不合逻辑。” 地一听后,暗道自己粗心,连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看出来。“属下这便去提审程舟。” “不急。”顾晏临阻止了他。“莫不要打草惊蛇。” 地一很快便明白过来。“王爷的意思是,他背后还有人?” “不然,他一个罪臣之后,怎能混入守备军?”顾晏临反问。 地一一拍脑袋。 果然还是他疏忽了。 “属下这就去追查。” 地一离开后,顾晏临又仔细翻阅了程舟的相关文书,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他看得入迷,连夜深了都未察觉。 直到玄五进来,提醒他休息。 “王妃交待了,王爷最迟不过子时要歇息。” 提到萧倾月,顾晏临果然乖乖地放下了手里的文书。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顾晏临起身,走到榻前,并吹灭了床前的羊角灯。 玄五看着屋子里暗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王妃临走前可是一再叮嘱,让他照顾好王爷。可王爷的事,哪里是他能过问的。然而王妃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从。 没想到的是,他只是试探地提醒了一句,王爷竟然听进去了。 玄五不禁感到不可思议。 王爷这么听王妃的话? 翌日,顾晏临天还没亮就起了。 一夜好眠,他比前两日更精神了。 用过早膳,服下药丸,顾晏临便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他要去的地方,是城楼。 / 萧倾月换下沈世子后,就一直待在那里。一来熟悉地形,二来防备西凉的突袭。但令她意外的是,西凉那边竟然一直没有动静。 “参军大人,西凉射了一支箭在城门上。”这支箭是巡逻的士兵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的,立马就呈了上来。 萧倾月取下箭上的竹筒,查阅了书信的内容。 “西凉太子想要休战和谈?”萧倾月眉头不自觉地向上挑。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和谈,就意味着要割地赔偿。 北冥可是一早就表明过会寸土不让,他们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就在她沉思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顾晏临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登上了城楼。 “王爷怎么来了?”萧倾月愣了片刻,迫不及待地朝着他走了过去。而后,她将手里的字条交到了他手上。“西凉太子想要见你。” 顾晏临面色平静,淡淡地应了一声。 萧倾月诧异地抬眸。“你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硬碰硬,西凉未必能跨过雍城这道难关。” “再者,西凉王病情加重,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他怕是不想遭了自己人的暗算。” 顾晏临昨日夜里收到了西凉王庭送来的消息,所以对于西凉太子的约见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 “他的那些个王弟可是对王位虎视眈眈。” “尤其是热依娜的亲弟弟,九王子。” “他们的母妃得宠,他们的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再加上,热依娜被许给了兴安部落的族长,等于为九王子又添了一重助力。” “老西凉王一死,那些拥护九王子的人势必会趁着太子在外领兵,抢先一步登基。” “如若再在粮草上动一动手脚,西凉太子此次怕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萧倾月听完他的分析,佩服的五体投地。 就这么一点信息,他竟然能想得如此深远。此等深谋远虑,真不愧是她的夫君! 萧倾月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顾晏临面上不显,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如果不是在城墙之上,周围都是守城的将士,他早就拥她入怀,抱着她转圈圈了。 好一会儿之后,顾晏临才开口。 “西凉太子还能与我和谈,想必伤势并无大碍。” “应下此次的邀约。正好可以去打探一下虚实。” 第292章 城门下的邀约 第二百九十二章 城门下的邀约 得知顾晏临应下了西凉太子的邀约,不少人都不赞同。 尤其是那些前来和谈的大臣们,阻止的声音一个比一个高。 “王爷,次举不妥!” “王爷万金之躯,如何能轻易涉嫌?即便要和谈,也该由左大人前往!” “是啊,王爷!焉知这不是西凉的诡计?万一他们用王爷来要挟北冥,岂不是得不偿失?” “万万不可啊!” “王爷还请三思而后行!” 只是,顾晏临做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顾晏临镇定道。“本王既应下对方的邀约,自然会做足完全的准备。而且,此次和谈的地点,是在雍城城门下。” “若西凉有任何异常举动,本王都可以拿西凉太子做人质。” “甚至,直接将其射杀。” 顾晏临这么一说,议事厅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没想到,璃王竟做了如此周全的安排。 他们说的那些可能,都被他考虑进去了。 “呼......”左大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王爷英明!” 他起了头,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 “原来王爷早做了安排,那我等就放心了!” 当然,也有人表示旨意的。 “在城楼下和谈......西凉太子能答应吗?” 提出这个疑问的,是一位姓李的大人。 他出身世家,自以为了解贵族们的想法。 顾晏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他会答应的。”他说得笃定。 果然,没多久,西凉那边就有了回复。 西凉太子应下了约定,将于傍晚时分抵达城楼下。而且,他此次过来,只带了阿曼将军一人。但同样的,北冥这边也只许带一个侍卫。 于是,接下来又有了争论。 “王爷身份尊贵,只带一个侍卫,是不是太少了?” “西凉太子可是会武功的,要是发难,王爷岂会是他的对手?不行,不能冒险!” “王府的侍卫虽然厉害,可对方是西凉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恐不是对手......” 即便有同意这个做法的,一时之间也找不到陪同璃王一同前往的人选。 因为最厉害的玄一侍卫被留在了上京看家。 顾晏临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议论,道:“此次和谈,就由王妃陪本王一同前往。” 王妃这个称呼一出来,反对的声音就更大了。 “王妃一阶女流,纵然在武学上有些天赋,却不是阿曼将军的对手。再者,王妃还是参军,奉皇命办差。若是有个什么差池......” “却有不妥!” “王爷和王妃身份贵重,岂能一同涉险?” “王爷,三思啊!” 官员们一个个急得不行,只差跪下来恳求了。 顾晏临却对萧倾月的能力深信不疑。“本王心意已决,就这么定了!” “明日,你们在城楼上防备着便是。” 他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一众官员都懵了。 “左大人,你好歹再劝两句啊!要是璃王和璃王妃在雍城出了事,咱们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左大人,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璃王殿下一意孤行?” “如果出了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左大人叹了口气,幽幽地看向诸位同僚。“本官已经尽职尽责地劝过了,但王爷坚持己见,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诸位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追上去继续劝说......” 众人皆是一噎。 璃王殿下看似温和谦逊,实则性子果决。 他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你们别忘了,两年前,就是璃王殿下击败西凉大军,换来了西凉的俯首称臣。”左大人离开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我相信王爷的决断!” 一句话,直接把其他人干沉默了。 / 乌金西斜,顾晏临和萧倾月准时地出现在了城楼下。 城门缓缓开启,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一同出现在这里的,还有西凉太子和阿曼将军。 两人皆是卸下了武器,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太子。” “璃王殿下!” 双方打了照面,气氛还算祥和。 “这位便是璃王妃吧?久仰久仰!”跟顾晏临打过招呼后,西凉太子又把视线落在了萧倾月的身上。 萧倾月不太喜欢被人这么打量着,脸色微冷。“太子殿下有何话,便直说吧。” “王妃果真乃女中豪杰!”西凉太子讪讪地笑了笑。 可惜,这样的恭维,并未能改变萧倾月的态度,反而越发觉得西凉太子有些过度油腻。 顾晏临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刚好将萧倾月挡在了身后。“太子约我前来,应该不止是闲聊吧?” 西凉太子轻咳了两声,捂着胸口道:“本太子伤势未愈,能否坐下来再谈?” 两位皆是皇子,自然不能受委屈。 北冥这边早早地就在城门口安排了桌椅,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茶水和点心。 “太子,请!”顾晏临抬手示意,挑了其中一侧的椅子坐了下来。 萧倾月则在他身后的椅子落座。 那边,西凉太子和阿蒙将军也分别坐下。 西凉太子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水,并没有伸手。 尽管气氛融洽,可这些东西都是北冥这边准备的,谨慎一些还是很有必要的。 顾晏临却拿起茶壶,给萧倾月和自己都斟了一杯。 他率先端起茶盏吹了吹,闲适地尝了尝。 萧倾月更是拿起点心塞进了嘴里。 西凉人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北冥还没有下作到用下毒的法子。 他们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打败他们! 西凉太子见状,略微松了口气。 只是,他谨小慎微,只是端起杯子,并没有送到嘴边。 “璃王殿下,不知你对那个位子,有何想法?据我所知,你与北冥小皇帝是面和心不和。他不过仗着皇帝的身份,便压了你这个亲叔叔一头,还处处给你使绊子......” “璃王殿下当真咽的下这口气?” 萧倾月挑了挑眉。 这西凉太子的挑拨离间,也太明显了吧!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顾晏临一眼,顾晏临在听完这些话后,神色却丝毫未变。“太子,你如何知道,我与皇帝不合?难不成,你们在上京安插了探子?” 西凉太子正要回答,阿蒙将军却轻咳了一声,似是在提醒着什么。 于是,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璃王殿下何须试探?你与皇帝的传闻,天下皆知,我不过稍稍打听一番便知晓了!” 顾晏临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他会信他的话才怪! 第293章 还有什么筹码尽管拿出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还有什么筹码尽管拿出来 城楼上,诸位大人们正竖着耳朵听着城楼下的动静。 可惜,他们当中文官居多,耳力不大好。就算全神贯注屏住呼吸,也听不到下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唯一能确认的是,璃王和璃王妃看着挺惬意的。喝茶、吃点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下头赏月。至于西凉太子和阿曼将军,表情就有些微妙了,看起来像是吃了什么亏但又敢怒不敢言。 “璃王殿下这是将西凉太子拿捏得死死的啊!”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璃王殿下威武! 原先他们还担心璃王来着,结果人家算无遗策,完全压制着对方。 城楼下,双方经过一番交锋,试探着彼此的态度。 西凉太子一再劝说顾晏临合作,承诺届时划江而治,井水不犯河水。可不管他说的如何诱人,威逼利诱各种手段百出,顾晏临始终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北冥本就我顾氏的江山,本王为何要拱手让给你们?”顾晏临慢悠悠地开口。 西凉太子见好说歹说对方都不答应,不禁有些恼怒。“璃王,本太子也是为了你着想。你们北冥人最喜欢搞卸磨杀驴这一套,等到你功高盖主那一日,你以为你们的皇帝陛下会放过你?” “这些,就不劳太子操心了。”顾晏临手指摩挲着手里的杯子,言笑晏晏。“太子与其揪着北冥的家事不放,不如对自己的事多上上心!” “据本王所知,你那九王弟最近可是蹦跶得厉害,拉拢了一批朝臣,想要逼着西凉王换太子呢!”顾晏临说的云淡风轻,却让西凉太子内心掀起了惊天大浪。 璃王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莫非,北冥在西凉也安插了探子? 西凉太子心里慌得一批。 不过,到底是太子,心里如何慌乱,面上始终维持着冷淡的神色。“璃王休想诈本太子!我那九王弟虽然跳脱了些,但对父王和我这个兄长十分尊敬。这点儿挑拨离间的伎俩,在本太子看来,简直漏洞百出!” 顾晏临轻笑一声,道:“被你看出来了?” “啊,这挑拨离间的活儿,果然不是谁都能干的!” 萧倾月有些忍俊不禁。 顾晏临可真会戏弄人。 这一虚一实夹杂着的谈话,绕的人都晕了,短时间内很难分辨出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又是谎言。 顾晏临的这一面,萧倾月还是第一次见到,看他的目光不由得带了几分痴迷。 被自家王妃炙热的眼神看着,顾晏临藏在袖子下的手不动声色地靠近,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如果他长了尾巴的话,这会儿早就摇上天了! 两人暗戳戳地秀恩爱,丝毫不顾对面两人的死活。 西凉太子:....... 喂喂喂,干什么呢! 谈判着呢,腻腻歪歪的像什么话! 不过,西凉太子倒是从两人如胶似漆的相处中看出了璃王对这位王妃的重视。 或许,他可以从璃王妃这里下手? 西凉太子打着什么主意,顾晏临一目了然。 “太子还有什么筹码,尽可以拿出来。” “咱们还是可以商量的嘛。” 提到筹码,西凉太子的脸色就黑得厉害。 他能有什么筹码? 他私下虽然收买了几个北冥官员,让他们替他办事,可他们的权力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顾晏临。想要拿捏顾晏临的把柄,难! 更何况,顾晏临此人高深莫测,至今都没有露出任何野心。 想借此离间他和北冥皇帝,总不能光靠一张嘴。 想到这里,西凉太子就不由得恨恨。 阿蒙将军看起来就要冷静多了。 他小声提醒着太子,要保持仪态。 “今日怕是谈不妥,不如改日再谈?”西凉太子最终还是被迫冷静下来,丢下这么一句话就骑着马回营地了。 楼上举着弓弩的人都感到一阵惋惜。 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能将西凉太子和西凉大将军射杀于城楼下,那可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西凉就此乱了套,仗也就不用打了。 只不过,璃王没有发话,他们不敢擅作主张。 待顾晏临和萧倾月进城后,左大人一行人急急地迎了上去。 “不知道谈得如何了?”左大人问道。 顾晏临摇了摇头。“和谈不过是个幌子,西凉根本毫无诚意。” 左大人叹了口气。“这些蛮夷忒不讲道理!” “签下停战协议,十年内不动干戈,这还不到三年就举兵,一点儿信用都没有!” “跟他们讲信用,就如同对牛弹琴!” “刚才那么好的机会,若能一举除掉他们,什么事都摆平了!”一位姓李的官员说道,他的声音格外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顾晏临朝此人望去,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杀西凉太子容易,却是将把柄递到了西凉手中。以后想要和谈,都不可能了。” 不少官员点头。 本来西凉太子在雍城遭刺杀,北冥就存在重大嫌疑。 北冥好不容易安定了几年,若是再兴战火,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是希望能够和平解决问题的。 “西凉王可不止太子一个儿子!”萧倾月哪儿能让顾晏临一个人承担,于是站出来说了一句。“除掉太子,反倒是替他人作嫁衣裳了!” 西凉太子至少还愿意和谈。 换做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西凉人嗜杀成性,那些王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焉知下一个太子就比如今的太子更容易打交道? 这些道理,在朝为官的,稍稍点一下就懂。 果然,萧倾月这番话说出来,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就乖乖闭嘴了。 / 西凉营地 西凉太子回去之后,叫来几个心腹商议事情。 心腹们各抒己见,支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招数都有。 只有阿曼将军沉默不语。 西凉太子觉得他们说的都经不起推敲,根本无法取信。 刺杀?璃王身边高手如云,他们的人怕是还没接近就直接被/干掉了。 下毒?璃王被薛神医治了几年,早已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任何毒药都对他没用! 美人计?璃王和璃王妃那腻歪劲儿他们是没见到,见过的人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更何况,璃王妃本就生得貌美,寻常美人焉能打动璃王? 就连他们的热依娜公主都入不了璃王的眼! 想想,就好气哦! 思来想去,西凉太子还是将目光放在了阿曼将军的身上。 他向来足智多谋,想必有不一样的见解。 “阿曼将军,说说你的看法。” 第294章 把柄可以制造 第二百九十四章 把柄可以制造 “方才大家所说,对璃王没什么用。” “唯一有望的,还是离间计。” 阿曼将军一直以局外人的身份看问题,自然看得比其他人透彻。 这些幕僚,他们都是太子的人,各种利益取舍自然也都是向着他的。 他不同,他只忠心于西凉王。 故而,想得要更深远一些。 “可是,要如何离间呢?” “至今都没有查到璃王的把柄!” 西凉太子焦急地在帐中走来走去。 “没有把柄?那就给他捏造一个!”阿曼将军一语惊醒梦中人。 西凉太子的脚猛地顿住。 眼里泛着的光,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没有把柄,他可以制造把柄,然后借着北冥皇帝的手将璃王除掉。没有了璃王,北冥就如同一盘散沙,根本不堪一击。 西凉太子打定主意,就开始琢磨制造什么样的那柄了。 “寻常的罪名,不足以定死罪。” “除非谋逆。” 他自言自语着,眼睛越来越亮。 阿曼将军见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暗暗松了口气。 在这一点上,他和太子的目标是一致的。 北冥璃王,必须死! 于是,一群人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怎么让北冥皇帝对顾晏临起疑心。 “要不打着璃王的名义,刺杀皇帝?” “这样损失太大!不如,命人做一件龙袍藏在璃王府,然后找个机会挑破?” “这主意好!” “可,由谁来做这件事呢?” 阿曼将军一行人从营帐出来时,已是深夜。 他望着雍城城墙方向,若有所思。 若他们的计划能成功,拿下北冥,指日可待! / 赵王府 “王爷还没回来么?” “钦差已经在来封地的路上了,万一见不知道王爷,可如何是好?” 赵王妃在屋子里不安地来回走动,生怕惹来祸事。 亲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否则便会视为忤逆。 “王妃稍安勿躁。王爷离开前,已经做了周全的安排,不会出岔子的。”贴身婢女见她惶惶不可终日,煮了一盏安神茶递到她手中。 “即便是钦差提前到了,还有替身在呢!王妃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这婢女是赵王的亲信,被安排在王妃身边,是怕她说漏嘴。 赵王妃出身世家,却因为母亲早逝,继母不作为,养得胆小怯弱,是个没主见。 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由侧妃林氏打理。 表面上,她是风光无限的赵王妃,其实在府里也就是个摆设。若非赵王妃娘家得力,赵王怕是早就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病逝”了。 喝了安神茶,赵王妃果然冷静了许多。 “那个替身呢?”她问道。 “在外院书房里待着呢。”婢女回应。 替身与赵王身量相当,容貌也有六分相似,稍稍装扮一下,还真能以假乱真。 每次赵王离开封地,就由此人留在府里当替身。 然而,到底不是同一个人,除了外貌相似,他们最大的区别在于声音。 赵王已过而立之年,声音沉稳洪亮。这替身的嗓音却沙哑低沉,据说是小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高烧烧坏了嗓子。即便赵王请了无数大夫替他医治,却始终不见好。 所以,替身扮演赵王时,基本上都不开口。 万不得已,也要赵王的心腹在侧,教他话术,度过危机。 赵王妃还是不放心,要亲自去书房一趟。 婢女却在一旁劝道:“王妃,他毕竟是外男,您去书房不合适。” 赵王妃抿了抿唇,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我只是叮嘱他几句,免得钦差来了,不知道如何应对。” “况且,青天白日的,又有你们几个在场,算不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赵王妃打定了主意要去见那替身,婢女不好阻难,只得朝着一个跑腿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西苑搬救兵。 西苑住着的,正是那位林侧妃。 外院书房,粘着假胡子的男人正专注地看着书。 他被软禁在王府不得自由,唯一的能让他生出几分愉悦的,便是这书房里满书柜的书。 他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打小就爱看书。 通过童生考试后,家里人见他是块读书的料子,勒紧了裤腰带将他送到了镇子上的私塾。没曾想,有一日他看书看得痴迷,竟不小心冲撞了赵王的车架。 他当时吓得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还以为,一顿板子肯定是跑不掉了。 那可是天潢贵胄,堂堂亲王! 是赵州之主! 然而,责罚并没有,而是将他带回王府,关进了一个小院子。之后,就有人每天教导他如何说话走路,竟是让他扮演赵王。 他第一反应就是抗拒。 这要是捅出去,他的小命可就没了! 但赵王的手下威胁他,说如果不按照要求做,他就永远别想见到他的家人了! 银威之下,他妥协了。 在王府的日子是难熬的。 他思念家里人,也惦记着接下来乡试、府试。 在这一刻,他充分认识到了,权势的力量有多可贵。 他想要出人头地。 他不想再任人摆布。 于是,他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被迫接受,再到如今的从容淡然,他竟隐隐的生出一丝错觉,仿佛他就是这府里真正的男主人!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他缓缓抬头,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朝着他走来。 是赵王妃。 男人赶紧起身,朝着对方行礼。 赵王妃摆了摆手,提醒道:“你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向我行礼。” 男人表情略有些尴尬。是啊,在这个以夫为天的世道,男人就是天,是不需要向女人行礼的。即便这个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福儿,去沏一壶茶来。”赵王妃对身旁的婢女吩咐道。 婢女垂眸,应了一声。“是。” 在外人面前,她们依旧是奴婢。 不能叫人看出端倪。 待婢女一走,赵王妃才接着说道:“最近在看什么书?” “地理志。”男人没敢隐瞒。“王爷说,这里的书,都可以借阅。” “既是王爷允许的,你便不必有顾虑。”赵王妃装作不经意地走到书架前,抬手要去够上面的一本书。 “王妃想要哪本书?”男人见她吃力地垫着脚,好心问了一句。 赵王妃指了指其中一本册子。 男人一伸手就拿了下来。 看似只是一个寻常的举动,一张纸条却悄然地塞到了男人手中。 第295章 王妃与替身 第二百九十五章 王妃与替身 短暂的接触过后,赵王妃便拿着书回了后院。 婢女煮好茶回来,她已经离开了。 “王妃与那位都聊了些什么?”她不放心,找来门口的两个小丫鬟询问。 小丫鬟一五一十地将两人的举动说了出来。 “王妃叮嘱了那人一番,还说他的字还不够像,让他多练习。” “还有就是,王妃从书架上带走了一本书。” 婢女听得直皱眉。“除了这些,他们私下可有接触?” 小丫鬟摇头。“没有了。” 婢女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 回到赵王妃身边,她趁着赵王妃不注意的时候,翻阅了她拿走的那本书。是一本跟吃食有关的杂书,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婢女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赵王妃站在屏风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声张。 她脑子虽然不好,但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还是分得清的。 当初嫁给赵王,她也是心悦他的,想着会尽做妻子的责任,帮他打理好后院,让他日子可以过得舒心一些。可婚后不久,他又接连纳了好几位官员之女为妾。虽说这些女子的娘家并不出众,越不过她去,可心里总是有些难受的。 赵王若一视同仁,倒也罢了。 可偏偏,他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林侧妃。 赵王妃在王府里,就是摆设。 除了重要场合出席一下,其他时候大都幽居在深宅,过着一眼看得到头的日子。 曾经的深夜里,她不知道哭过多少回。后来,心凉了,便接受现实了。 她的陪嫁嬷嬷说:“王爷待王妃算不错了!起码,没让其他妾室欺负到您头上来!” “林侧妃再得宠又如何?见了王妃,不也得乖乖地行礼问安?” “您有着王妃的尊荣,还不用打理内务,这可是好些人想都想不来的福气!” 于是,赵王妃开始摆烂了。 只是,这样枯燥无味的日子,到底还是令人颓丧的。直到......那个长得酷似王爷的男子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因为要扮演赵王,两人不可避免地有了交集。 赵王没瞒着她,笃定了她不敢往外说。 毕竟,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王干的事被捅出去,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赵王妃胆子小,确实是没有反抗的勇气。 她只得乖乖照做。 跟那个男人接触得越多,赵王妃越能清晰得感受到两人的不同。 赵王/刚愎自用,独断专权,听不得不好的意见;替身却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就算不赞同,至少会听对方把话说完。 尤其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偶尔展现出来的温柔,总能带给她一抹温情,让她不由自主地沦陷。 有的时候,赵王妃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要是他是真的赵王,该有多好? 赵王妃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发簪,这是一根极其普通的木头簪子,比不上她首饰盒里的任何一件首饰,可她却爱不释手,时常偷偷拿出来把玩。 只因这簪子,是那人送她的生辰礼。 她三十岁生辰的那天,王爷非但忘记了她的生辰,还因为林侧妃有喜,一直待在她院子,第二天才出来。 那不是赵王第一次忘记她的生辰,但以往每次都会把礼物补上。 或是一只镯子,或是名贵的香料,或是时下流行的一些小玩意儿。 可唯独这一次,她三十岁整寿时,他忘得干干净净,甚至连礼物都没有准备。 他眼里就只有林侧妃,和她肚子里的麟儿,哪里还记得她这个发妻? 翌日,赵王有急事匆匆出了门,替身代替他陪着她出去散心,便选了这么一支木簪送给她当生辰贺礼。这样廉价又不算精致的礼物,却让赵王妃感动不已。 两人眉来眼去,彼此都有了那么点儿意思。 “王妃,热水备好了,可要沐浴?”婢女推门进来,赵王妃慌忙将簪子藏在了盒子的最底层。 那里,除了这支簪子,还有他偷偷塞给她的书信。 两人竟瞒着众人互诉衷肠,长达半年之久! 赵王妃整理好首饰盒,缓缓起身去了净室。 / 赵王在上京待了几日,便匆匆返回了赵州。 尽管府里有个替身在,但他还是不大放心。 “钦差走了几日?”他一边纵马飞奔,一边问道。 “回王爷的话,已经出发两日了。”贴身侍卫道。 “怎么这么快?”赵王不满地皱眉。 “距离圣上大婚还剩下不到两个月,想来是要给王爷留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侍卫猜测道。 赵王却隐隐有些不安。 莫非,他在上京的行踪被人知晓了? 想到这种可能,赵王的眉头就没再松开过。“钦差走得陆路还是水路?” “走得水路。”侍卫应道。 水路便是从上京码头沿江而下,一路上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最快五日便能到赵王的封地。而陆路,则需要翻山越岭,比水路要多走一两百里路。 “此时走水路也追不上了。”侍卫小声提醒。“只能弃了马车,骑马南下。马不停蹄,日夜兼程......或许能赶在钦差抵达之前回到王府。” 赵王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是不高兴的表现。 他堂堂王爷,竟要和侍卫们一起风餐露宿,饱受赶路的辛苦? 可若不这么做的话,万一叫钦差认出假的赵王,他就不得不提前举事。 如今北境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他不能轻举妄动。 纠结了片刻,赵王开口道:“那就不走官道。本王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直达赵州。比起官道,要近百来里路。” “不走官道?”侍卫们表情有些为难。官道尚且有山匪拦路打劫,走偏远的小路,安全岂不是更没有保障?但这些话,他们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听从吩咐。 同一时刻,一队黑衣人也日夜兼程朝着赵州而来。 好巧不巧的,在某天夜里,两伙人撞了个正着。 “前方何人?”赵王的亲卫拔出配剑,警惕地开口。 黑衣人瞥了那伙人一眼,眼里竟带了几分笑意。 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296章 活捉一只王爷 第二百九十六章 活捉一只王爷 一番厮杀过后,黑衣人以绝对的优势干掉了赵王随行的侍卫,把赵王给绑上了。 “你们是哪座山头的,报上名来!”赵王被丢在马车里,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但到底是一方霸主,面对危机还算沉着冷静。 黑衣人懒得搭理他,驱赶着马车向前。 赵王本想通过与他们的交流来寻找一线生机,可外面的人一声不吭,他只能不停地试探。 “诸位好汉若是为了钱财,我倒是有些家底。”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如,坐下来商议一番,如何?” 外面的黑衣人听到这些,眼里流露出了几分鄙夷。 果然啊,再野心勃勃的人,也是贪生怕死的! “再多嘴,我割了你的舌头!”天一冷冷地开口。 赵王正高兴对方终于肯出声,结果却来了这么一句,表情顿时有些难看。 他都放下身段跟他们谈判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毕竟,对方凶神恶煞的,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他丝毫不怀疑他们会真的割了他的舌头。 赵王不敢任性妄为,只能暗暗寻找机会逃走。 马车在黑夜里穿梭,耳边不时地传来虫鸣鸟叫声。 赵王迷迷糊糊间,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四肢也开始不听使唤。他想到动一动,却发现怎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赵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他这是,着了道儿了? 等到马车里的人彻底安静下来,外面的黑衣人才放心说话。 “头儿,他真是咱们要找的人?” “堂堂亲王,不在王府带着,居然出现在荒郊野岭,这也太诡异了!” 天一的手下憋了一路,终于能开口说话,话匣子一打开便噼里啪啦地探讨起来。 天一骑在马上,神色依旧冷若冰霜。“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 如今的赵王跟就藩之前有了很大变化。身量高了,也胖了。脸上蓄起了胡子,五官也更硬朗了。只是,一个人再怎么变,骨相都在那里,无非是胖或瘦的区别。 天一之所以一眼认出他,是因为他和主子有几分相像。 毕竟都是天家血脉,眉眼处颇为相似。 “嘿,还真是省了不少事。” 原本,他们一行人是要去赵王的封地戳穿替身身份的,现在倒是不必去了。 因为真的已经在他们手里。 只要控制住了他,就不会有叛乱发生。 天一看到不远处的村庄,吩咐手下去打探情况。很快,手下回来,说已经问村民购买了一些干粮,问是否要借宿。 天一瞥了一眼马车,道:“继续赶路。” 赵王失踪,赵州的人等不到他回去,肯定会回头寻来。 保险起见,他必须尽快将人带到安全的地方看管起来。 从村庄离开后不久,果然有一队人马急匆匆地举着火把朝着这边奔来,逢人便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车队,马车上有特殊花纹印记。 村民们没见过马车,自然是不清楚的,都说没见过。 但有个小孩子不小心说漏嘴,表明夜里有人来他们村子买干粮和水,没有留宿就匆匆离开了。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领头的人听到这里,一把将孩子拎了起来。 孩子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知道......天太黑了,他买了东西就走了......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踪影......” “大人,孩子是不会撒谎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孩子的爹娘看到儿子被高高拎起,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 男人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脸色已流露出愠色。“你们有谁知道他们的去向,如实交代。否则......我家大人有什么差池,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为了找到赵王的下落,男人不得不放了狠话,并将孩子一把扔到了地上。 小孩子哪里经得起他这么对待,躺在地上就没了声息。 他爹娘吓得赶紧去查看,只见后脑上已经在往外沁血。 孩子娘当即就吓晕过去。 “你们是何人,为何如此歹毒!” “就是!他不过是个孩子,又没碍你们的事!” 村民们对他们的粗暴感到不满。 男人却在此时亮出了手里的刀,恶狠狠地回敬道:“不服气?可以先问问我的刀!” 他亮出了武器,手无寸铁的村民们只得齐齐往后退。 最终,还是村长出面,给他们指了方向。 “最好没骗我!否则,回头一定收拾你们!”男人不敢耽搁,飞身上马,策马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他一动,后面的人也跟着动了。 没一会儿,村口就只剩下马匹扬起的灰尘,不见了这群人的踪影。 老村长看着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夫妻,叹了口气。“去把陶婆请来吧,或许还有救。” “对,陶婆会医术,说不定能救小山。”孩子的父亲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就往村尾的一户人家跑去。 陶婆是两个月前到这里的。 据说是老家闹饥荒,已经没有亲人了,见这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便想在村子里落脚。 起初,村民们很排斥。 因为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敢轻易收留。 万一是敌国的细作呢? 陶婆也没有强求,但看到村民们一个个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便断定他们中毒了。于是,帮村民们解了毒,还找出了毒的源头。 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吃这口井里的水。 陶婆叫人拿来钩子,从井底钩上来一根黑乎乎的树根,正是作怪的源头。 那根黑乎乎的树枝据说是一种有毒的植物,不知何故掉进了水井里,久而久之,井水也就沾染了毒素,而靠这口井生存的村民也就中了毒。 好在这树枝的毒性不强,陶婆从后山找了些草药熬了给他们服用,他们的毒也就解了。 救命之恩在前,村民们哪里好意思再驱赶她,便让她留了下来。 反正,她孤零零一个人,又是个身材瘦弱的婆子,想来也不会翻出什么浪来。 陶婆在村子里落脚后,的确没什么异常。 她除了偶尔给村民们瞧瞧病,去后山采采药,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都没走出过村子,村民们对她的戒心渐渐地放下了,开始与她亲近起来。 第297章 陶婆医术惊人 第二百九十七章 陶婆医术惊人 村民抱着小山来到陶婆住的屋子门前时,她都准备歇下了。 听到急切地叩门声,她不得不重新易容一番,戴上了人/皮/面/具。 “来了。”陶婆拉开门栓。“大半夜的,什么事啊?” “陶婆,救救我儿子!”男人说着,就给她跪下了。 陶芙吓了一跳,让他起来。“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细致与我说说。” 她的面容苍老了起码二十岁,声音也服用了可以令声线嘶哑的药物,看起来如同一位老妪。 男子便将孩子如何受伤的始末说了出来。“那些人太霸道了,连个孩子都不放过!还说,找不到他们要找的人,就回来问罪!” “他们要找的人又不在咱们村子里,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可怜我的小山,被领头的人狠狠地甩在地上,磕破了头,生死不明......”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说到奄奄一息的儿子,男人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陶芙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有官兵路过,不由多留了个心眼儿。 “你这么做是对的。” “磕到了头,不宜搬动,我这便随你过去。” 陶芙回屋子拿了银针和一些止血的药,跟在他身后往村口走。 村子不大,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此时,村民们还聚集在孩子周围,没有散去,一个个咒骂着那欺人太甚的官兵。 “太狠了!” “小山才五岁啊,是老徐就唯一的儿子,要是出了事,让老徐家的人怎么活?” “是啊,太可怜了......血都流了一盆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村里的男人们愤愤不平,女人们则安慰着小山他娘,生怕她也跟着寻短见。 小山是她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是她的命/根/子。 若是救不回来,她估计也活不下去了。 “让一让,陶婆来了!”有人眼尖地看到陶芙过来,忙喊了一声。 围在孩子周围的人立马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陶芙来到小山身边,让大家退后。 “多拿几个火把来。”陶芙摸了摸孩子的脉搏,很微弱,但不是不能救。只是,她施针的时候,需要足够的光亮和安静的环境。 村长一抬手,周围的人便纷纷回自己家,做了几个火把过来。 救人,刻不容缓。 在村民们的积极配合下,陶芙小心翼翼地托起孩子的头,将止血散敷在他的后脑勺上,然后让小山他娘帮忙抱着孩子,开始为他施针。 陶芙医术高超,约莫一刻钟后,原本不断往冒血的伤口渐渐干涸了。 “血止住了!” “没想到,陶婆还真有一手啊!” 过了一会儿,因为失血休克的小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虚弱的唤了一声“娘”。 小山他娘激动地抱紧孩子,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滴落。嘴里一直唤着儿子的名字,哭得不能自已。 “真的活过来了?” “这也太神奇了!” 村民们听见孩子说话的声音,一个个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们看陶婆的眼神也从好奇、探究,转为了敬佩。 陶芙施完针,又给孩子喂了一颗补气血的药丸,叮嘱孩子娘晚上时刻注意。“夜里要留个人看着他,若是起了高热不要怕,多用温水给他擦擦身子。” “孩子他爹跟我回去拿药,煎煮两个时辰后喂下。” “能不能好起来,就看今晚了。” 陶芙吩咐完之后,就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院子里晒满了各种草药,都是在附近山上采的。她针对孩子的伤势,挑选了几样较为温和且对身体有益的药草,一并交给了小山他爹。 “三碗水熬成一碗,火候不要太大。” 小山他爹感激地又要下跪,被陶芙拦下了。 “在我这里,不兴这一套。”陶芙淡淡地开口。“快些回去吧,孩子还等着药救命呢。” 小山他爹感恩万谢地走了。 陶芙送走他,将门重新栓好。 可在转身进屋的那一霎那,屋子门口竟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影。 陶芙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声。 在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后,这才松了口气。 “大半夜的过来,你想吓死我啊!”她一改人前老气横秋的模样,语气里带了一丝娇嗔。 玄七挠了挠头,脸上满是歉意。“白天村里人多眼杂,我过来不方便......” “对了,这是你让我帮你买的东西。”玄七之所以没跟她在一起,是因为孤男寡女太过打眼。他一直都暗暗跟在她身后,不过没叫人瞧见罢了。 陶芙开了门,让他进来。 “村子里不能待了。”陶芙还挺喜欢这里的。这里的村民很淳朴,也对外面的事情漠不关心,很适合她这种想要隐居的人。 可惜啊,因为今晚的变故,村子暴露在了官兵眼前。 “那些人似乎在找什么人。”陶芙与他提起此事。 玄七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陶芙惊讶地看向他。 玄七如实地点头。“被掳走的人,是赵王。” 在陶芙面前,他没有任何秘密。 她想知道的,他都会告诉她。 “赵王不是在赵王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陶芙表示不理解。 “他偷偷回了趟上京,被我们的人认出来了。”玄七将一个包袱放在了桌子上,又自顾自地拿起茶壶猛灌了几口。 这里离镇子上有二三十里路,他的脚程还算是快的,却也花了一天时间。 在回来的路上,刚好遇到了天一他们,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这些本是机密,不能对外人道的。 但玄七觉得,陶芙不是外人。 陶芙见他仰着头喝水,有不少水从嘴角溢出来,顺着脖颈往下滑。喉结一滚一滚的,看着颇为诱人。 陶芙知道不能盯着看,但始终没舍得移开视线。 她成过亲,如何不知玄七看她时眼里的光亮意味着什么? 两人朝夕相处了三个月,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彼此。 “饿了吗?我去给你做些吃的。”陶芙知道他赶路辛苦,说罢便要去厨房。 玄七一把拉住她。“不用麻烦,我在镇子上买了几个白面馒头垫了垫肚子。” 被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陶芙没有挣脱。 第298章 小年轻,精力旺盛 第二百九十八章 小年轻,精力旺盛 当天夜里,玄七进了陶芙的屋子就没再出来。 第二天,天微亮,他轻手轻脚地下榻,穿戴整齐后去了厨房。 陶芙是被饭菜的香味给熏醒的。 她动了动有些酸软的腰肢,艰难地从榻上坐起身来。 看着铜镜里脖颈上的痕迹,陶芙的脸不由自主地泛红。 “阿芙,饭做好了。”不等她脸上的红晕退去,玄七就端着碗盘走了进来。 陶芙飞快地将衣领拢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玄七挠了挠头。 不知道她因何又生气了。 难道,是昨天夜里伺候得不满意? 陶芙对上他无辜的眼神,最终满腔的控诉化为一声叹息。 算了,跟他一个愣头青计较什么。 小年轻,精力旺盛些,再正常不过。 陶芙简单的梳了个发髻,重新戴好了面具。 昨天出了那样的事,小山家里人肯定还会登门。她给小山开的药只够吃三次,药没了之后,他们还会找上门来。不过,还好不是半夜过来。 但也说明了,她开的药方是有效果的。 若退不了热,孩子的家人早就急着过来了。 “怎么又戴上了?”玄七看到屋子钻出来的老婆婆,忍不住一愣。 “一会儿有人过来。”陶芙说道。 “哦,那你趁热吃,免得一忙起来就忘记用膳。”玄七体贴地帮她盛饭,又夹了她爱吃的几样菜。 这些菜,都是他从镇上买回来的。 村里几天都吃不上一次肉,陶芙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他看着都心疼。 “多吃些,不够我再去买。” 看着碗里堆积成山的肉,陶芙哭笑不得。“你怎么尽给我夹,你也吃啊。” 那盛肉的盘都快空了。 “我吃肉的时候多。”玄七扒着饭,含糊地应道。“再不济,我去山里一趟,就能猎到不少的野物。” 玄七不算是说大话,毕竟他身手在那里。 陶芙没再说话,却将碗里的肉夹了好几块放到他碗里。“我碗里够多了,你也吃!” 玄七见她给自己夹菜,这才没推辞。 两人用过早膳,玄七主动将碗筷拿去厨房洗了。 等收拾好桌子,院子门果然被叩响了。 “陶婆在吗?” “来了!”陶芙一个眼神,玄七便自觉地进屋子里躲着了。 一大清早,一个大男人出现在她屋子里,影响不好。 待玄七藏好,陶芙才去开了门。“咳咳咳......小宝好些了吗?”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山他爹。 “退热了!”小山他爹将手里的两只鸡递上前来。“昨天来求药,忘记给药钱了。这是自家养的山鸡,还望您不要嫌弃。” 陶芙没跟他客气,将鸡收下了。“退热了也不能大意,每隔一段时间要确认一下/体温。若两日内不再反复,便才能真的放心。” “都听您的。”小山他爹感激道。 “这些是外敷的药,伤口每隔六个时辰就要换一次。” “这是内服的药,防止伤口感染。” 陶芙从架子上挑了几样药草,打包好后递给了他。 小山他爹千恩万谢地接了过去。 “回去吧,照顾孩子要紧。”陶芙三言两语把人给打发了。 她正要关上门,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陶婆,我媳妇儿要生了......村里唯一的稳婆回娘家走亲戚了,你能不能帮忙接生?” 陶芙:...... 她是大夫,不是接生婆。 可眼下,村子里就她一个会瞧病的,若是不去,那妇人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罢了,她还是走一趟吧。 “稍等,我回屋找找,看看有没有野山参。”妇人生产搞不好会一尸两命,有条件的家庭都会提前备上一些。 门外的小媳妇感激不已。 陶芙进屋,哪里是拿东西,分明是叮嘱玄七,自己要出门,让他不要随处走动。万一叫人瞧上,会惹出不少的麻烦。 虽说她已经决定离开这里,但离开之前不能出岔子。 玄七乖巧地点头。“我在屋里等你回来!” 陶芙摸了摸他的脸,以示奖励。 很快,陶芙就到了那户要生产的人家。 屋子里,产妇正撕心裂肺地惨叫着。 不难猜,肯定是难产了。 “这都一天一夜了,孩子还是没下来,怕是凶多吉少!” “胎位不正,脚先出来了,怕是要糟!” “求求你们,救救我媳妇儿,她才二十出头,还很年轻......” 屋子里乱成一团,不时地有血水端出来。 陶芙摸了摸鼻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蒙在了脸上。 “我进去瞧瞧怎么回事。”陶芙推开看热闹的人,大步走了进去。 “咦,陶婆怎么来了?她除了会给人看病,还会接生?” “不知道,我这是病急乱投医,想到她连小山都能治好,就把人请过来了......” “就算不会接生,但起码可以不让她大出血......” 妇人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外头闲聊着。 陶芙进去之后,就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身下的褥子已经被血水染红,整个人如同在水里泡过一遍,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湿透了。 看到陶婆进来,妇人缓缓地睁开眼睛,朝着她伸手。 这是人在遇到危险时,会有的自救本能。 “我先替你扎针。你先省省力气,听我的吩咐,吸气,吐气......”陶芙虽然没给人接生过孩子,但却见过部落里的女人生产。 她从荷包里摸出两瓣参片塞进妇人嘴里,让她含在舌头下。“含着这个,你才有体力生产。” “不要害怕,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陶芙耐着性子安慰着。 妇人含了参片后,精神果然恢复了一些。 小腹早已疼得麻木,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陶婆......若情况不对,先保孩子......” “我夫君家三代单传,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子嗣了......” “别瞎说!”陶婆打断了她的话。“我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丧气话!看在那两瓣参片的份儿上,你也给我咬紧牙关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不过是胎位不正,又不是什么大问题。”陶芙说着,走到床尾,开始揉她的肚子。 尖锐的痛让妇人再次疼得大喊起来。 “闭嘴!” “留着力气等生的时候再叫!” 陶芙沉着脸,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冷厉。 第299章 抱着转圈圈 第二百九十九章 抱着转圈圈 两个时辰后,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啼哭声,孩子平安降生了。 “生了?” “陶婆不愧是神医圣手!” 屋子外等候的人听到孩子的哭声,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然而,陶芙将孩子抱出去之后,立马转身进了屋。 等她再次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忙活了两三个时辰,陶芙累得都快站不住了。 “陶婆,我儿媳妇她没事吧?”一个瘦小的婆子抱着孩子上前询问。 陶芙看了一眼婆子,说道:“血暂时止住了。不过,她身体非常虚弱,记得多给她补补。” “我这就去给她炖鸡汤!”婆子身后的男人反应过来,说着就要往厨房跑。 “炖什么鸡汤,家里哪儿来的鸡?”婆子叫住了他。 “那,我出去借?”男人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看婆子的脸色。 婆子抿着唇,说道:“借了不用还么?” “灶上还有早上没吃完的粥,给她盛一碗得了。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哪里顿顿都吃肉喝汤。”婆子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指挥着儿子。 “哦。”男人听老妇人这么一说,竟真的热粥去了。 陶芙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部落虽然也比较穷,但儿媳妇生产后,不说顿顿有肉汤喝,但至少鸡蛋是不会少的。这婆子的儿媳去了半条命才生下孩子,以后说不定还会落下无法治愈的伤痕。 他们就这么对她? 婆子抠门还另说,她男人是怎么回事? 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孩子的是他媳妇儿,她差点儿就死在了榻上,他却连只鸡都舍不得给媳妇儿吃。这般唯唯诺诺,对他母亲唯命是从,他还是个男人吗? 陶芙看不下去了,直言不讳道:“听说你们家三代单传?你媳妇儿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么大的功劳,连碗鸡汤都喝不得?” 刚刚还在高兴的邻居们顿时安静了。 他们其实也觉得张婆子待儿媳苛刻,可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没想到,陶婆子竟当着众人的面指责起来。 张婆子脸上的笑容一僵,讪讪道:“这不是家里没有鸡嘛......” “哦?” “可我怎么闻到,有鸡肉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呢?” 陶芙说着,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张婆子顿时慌了。 她是个好面子的人。 平时在村里名声就不怎么好,要是再被人说苛待给她生下孙子的儿媳妇,指不定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哎,你怎么能随便往别人屋子里钻呢?” “我忙活了几个时辰,喝口水也不行?”陶芙冷哼一声。 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把她儿媳妇从鬼门关里拉回来,她就是这么对她这个恩人的? 果然,周围的人见状,都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这张婆子也忒不像话!” “人家陶婆帮她保住了孙子和儿媳妇的命,她不知道感激就算了,连口水都不给喝,真是抠门到家了......” “她在咱们村儿可是出了名的小气!” 张婆子被周围的议论声弄得面红耳赤,看陶芙的眼神带了几分怨恨。 要不是她多管闲事,哪会有这么一出。 她年纪大了,想留着鸡自己吃,不行吗? 她儿媳妇还年轻,就不能让一让她这个老婆婆? 陶芙走进厨房,果然在锅里找到了熬好的鸡汤。 “原来是我误会了......张婆子你早就给儿媳妇准备了补汤?”陶芙一改之前的冷脸,忽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这高帽子一戴,张婆子想否认都不行。 否认了,就是她吝啬。 都不给有功的儿媳妇进补。 “那是......”张婆子的儿子想要解释来着,被张婆子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儿媳妇给我生了孙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只是,老一辈的人都说,刚生完孩子,不能进补。这不,我才让儿子先给她用些粥。” “哦,倒是我想岔了。”陶芙没有跟她继续纠缠下去。 反正,目的达到了就行。 “那你好好儿照顾儿媳妇和孩子吧,我明日再过来替她看诊。”陶芙说这话,是不想她离开后,老太太就把怒火发泄到无辜的儿媳妇身上。 张婆子扯了扯嘴角,将陶芙送出了门。“明天就不用劳烦陶婆你了吧......” “那不行!”陶芙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干嘛。“人是我救的,只有看着她好起来,我才能放心。” 张婆子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吭声。 / 经过这么一遭,陶婆给人接生的事儿便传遍了整个村子。 她的医术再次惊艳了他们。 于是,登门求医问药的人就更多了。 甚至,隔壁村的人都闻讯赶了过来,但凡有点儿不舒服就往陶婆这里跑。 这让陶芙不胜其烦。 “看来,得抓紧收拾行囊离开了。”人一多,麻烦就多。 陶芙最怕的就是麻烦。 算算,追着天一他们而去的人应该快回来了。 在那些人到村子之前,她就得走。 陶芙一边碎碎念,一边麻利地整理起了架子上的药材。 但凡用得上的,她都收进了包袱里。 接下来,她要去雍城。 因为顾晏临和萧倾月在那里。 陶芙欠他们人情,无以为报,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她的一身医术,就是最好的报答。 玄七听说她要离开,顿时高兴起来。 说实在的,他不喜欢这样隐居的生活。 他爱热闹。 他也想其他的伙伴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他笑眯眯地问道。 陶芙嗔了他一眼。“去北境找你家王爷,高不高兴?” “真的?”玄七听完,眼睛都亮了几分。 他抱着陶芙就转起了圈圈。 “要见你家主子了,就这么高兴?”陶芙打趣道。 玄七如实地点了点头。“不过,跟你在一起,不管去哪里都很开心。” 陶芙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放我下来!” “被人看见,像什么话!” “这会儿没人来。”他耳朵灵敏着呢,若有人靠近,他绝对能提早发现。 只不过,打脸的时刻马上就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陶芙:...... 玄七:...... 第300章 不速之客 第三百章 不速之客 “地,地一大人......”玄七认出眼前的男人后,吓得赶紧把陶芙放了下来。 陶芙也赶紧整理好衣裳,朝着来人行了一礼。 地一摸了摸鼻子,道:“你们......” 玄七抢险开口道:“是我失了规矩,不关阿芙的事!” “哟,几个月不见,都叫得这么亲热了!”地一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可羡慕可羡慕了。 玄七明明比他小好几岁,可人家都有了媳妇儿。 他都快三十了,还孤家寡人一个。 玄七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等回去之后,我自会去向王爷领罚。” 他是奉命去保护陶大夫的,结果直接护到了榻上。 地一数落了他几句,这才说起了正事。“你们俩赶紧收拾行李跟我走。” “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玄七问道。 “两国交战,雍城缺大夫也缺药。” “王妃说陶大夫医术精湛,去了或许能帮上忙。便命人飞鸽传书,让我等打听陶大夫的下落。没想到,碰巧在这里遇上了。”地一长话短说,催促着他们尽早离开。 “本来打算天黑后就离开的。”玄七禀报道。“昨日村子里来了不速之客,应该是赵王府的人。” 地一皱了皱眉。“赵王手下的人狂傲不羁,行事狠辣。村里的人,怕是有麻烦。” 赵王被掳走,村民们并不知情。 但因为小山一句话,使得那群人怀疑上了。若他们追上了赵王倒也罢了,可偏偏不知情的村民指的路根本就是错误的。 他们找不到赵王,肯定会回来找村民的麻烦。 “要不要通知村民一声?”陶芙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对他们多少有些感情了。除了几个碎嘴的婆子,大部分村民还是很善良的。 玄七却摇了摇头。“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地一点头表示赞同。“事不宜迟,尽早上路吧。” “若被人瞧见,就说是亲人寻来了。”地一连借口都给她找好了。 陶芙点了点头,将部分药材打包送去了村长家,告诉它什么药,做什么用途。反正这些东西她也不可能全部打包带走,就送给他们了。 村长得知陶芙的亲戚要接她去享福,丝毫没有怀疑。甚至,还送了她好些山货。 陶芙一行人刚离开村子不久,之前路过这里的那对官兵去而复返。 他们按照村民的指引,追出去几十里路却并未发现赵王的踪迹,便以为是村民们撒了谎。于是,一路飞奔回来,要拿村民们发泄怒火。 陶芙实在不忍心村民们被屠戮,于是给村长出了个主意。 让脚程快的村民走小路去县衙一趟,说村子附近出现了山匪,请求官兵过来剿匪。 赵王府的那群人的行径确实跟土匪没差别。他们进了村子后,不光扰民,还大肆地搜刮财务。看到长得漂亮的小媳妇,还要言语轻佻地戏弄几句。 村民们苦不堪言。 “把人都给叫过来,我有话要说。”为首的军爷骑在马背上,颐指气使的吩咐村长。 村长怕他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只得命人把村民们都请了过来。 “昨天来村子里买干粮的人,到底去了何处。” “你们当中有人撒了谎,莫不是想包庇劫匪?” “昨天是谁告诉老子,人往西南方向去的,站出来!” 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坏了村民。 “大人,冤枉啊!”村民们齐齐喊冤。 “那人操着南方口音,离开的时候,也确实是往南走了......” “是啊,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撒谎!” 可惜,他们的说辞赵王府的人根本就不相信。 “我看,你们就是一伙儿的!” “告诉你们,若我家爷有什么闪失,你们所有人的脑袋加起来都不砍的!” “识相的话,就赶紧交代,否则......”其中一人一面威胁,一面拔出了佩刀。“你们统统都得死!” 村民们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他们怎么能这样!” “看着人模狗样的,却做着恶霸才做的事,说不定就是哪座山上的土匪......” 村民中也有胆子稍大的,背地里小声议论。 “可不是!看他们那张牙舞爪的样子,简直跟前些年横行霸道的土匪一模一样!” “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一点儿都不讲理!” 可他们毕竟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哪里斗得过这些带着武器的人。 见没人应答,为首那人便直接把村长一把抓过来,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到底说不说?” 村长一家子敢怒不敢言,只能期盼着去报信的人赶紧回来。 县衙的官兵虽然不多,但也有大几千,对付这些人足够了。 “老朽实在是不知啊,你们要我说什么?” “那晚天实在是太黑了,连那什么黑衣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能当村长的人,自然不会是个怂货。 他故意长篇大论地跟他们掰扯,一直有意拖延时间。 “军爷,你们赶路想必十分辛苦,要不在村子里用过饭再去其他方向打听?” “这附近的村子不止我们一个,或许别的地方会有线索。” “少在这里扯东扯西的!”那人粗暴地拎起他的衣领,打断了他的话。“不说实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村长!”其他人的心都提了嗓子眼儿。 村长神色却依旧淡定。“老朽贱命一条,不值几个钱,死不足惜。可你们要找的人,或许正在路上受苦。与其浪费时间在我们这里,倒不如顺着车辙印去找......” “你当我没找过?这附近的路,根本就没有车辙印!” “废话少说,赶紧交代。” “若不想你们的村长死在我刀下,就赶紧说实话!” “军爷,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村长的家人都要哭出来了。“那人是一个人进的村,离开的时候嗖的一下子就不见了,根本没来得及看清......” “你是说,对方有功夫在身?”为首的人听到这句话,终于松开了村长的脖子。 “应,应该有吧......走起路来又稳又快......就是戴着斗笠,没看清相貌......只知道,跟军爷差不多高,身材也挺魁梧的......” 这描述,说了也是白说。 天底下,身材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就在那人大发雷霆,准备找人泄愤的时候,一个负责放哨的手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头儿,不好了,有一队官兵朝着这里来了......” 听到官兵二字,那人的眼睛猛地睁大,而村民们则长长的舒了口气。 第301章 升迁的机会 第三百零一章 升迁的机会 “怎么会有官兵?” “情况不妙,咱们必须马上撤离!” 赵王如今还没起事,若是被人发现他们出现在赵州以外的地方,肯定会引起上京那位的警觉。 他们不能给赵王添麻烦。 “撤!”为首那人当机立断下令。 “这些村民怎么办?” “他们看到了咱们的长相,还是杀了吧!” 赵王的手下纷纷拔出佩刀。 村民们一个个吓得缩起脖子,面如纸色。 这群人真是太残暴了,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 “杀光他们肯定是来不及的。”还好为首的人理智尚存。聚集在这里的村只是一部分,并非所有人都在。万一有遗漏掉的,他们照样会有麻烦。 可就这么放过他们,肯定也是不行的。 为首之人目光凌凌地扫过在场众人,突然一伸手将村长的孙子提上了马。“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应付那些官兵,对吧?” “想要他活命,就闭紧了嘴巴!” “但凡有官兵追上来......”男人掐着孩子的脖子,他的脸立马涨成了紫色。 村长一家全都变了脸色。 “别,别伤害我孙子!”村长的婆娘立马喊道。“我们不会乱说的......” “最好是这样!”男人哼了一声,策马朝着东北方向的树林而去。 “你,你要把我孙子带去哪里?他还那么小......要抓就抓我吧,放了他......”孩子的娘看到儿子被掳走,哭着追了上去。 可惜,男人一行人已经远去,根本没理会她。 没多会儿,他们便消失在了村子的尽头。 “爹,救救盼儿......”女人见无法追上,转过头来苦苦哀求村长。 村长叹了口气,道:“他们想来是不想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盼儿眼下应该是安全的......” “可是他才五岁啊,万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女人生了三个女儿才盼来这么个儿子,自然视如眼珠子一般。 “若是盼儿出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他们!”村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盼儿是他们老刘家小辈里唯一的男丁,他决不允许他有任何闪失。 其他村民们又惊又怕。 “这些人简直太狠毒了!” “小山到现在还在榻上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现在又掳走了村长的孙子......” “他们难不成真的是土匪?” “土匪都比他们讲道义!最起码,他们只要钱财不要人命......” “老天爷保佑,盼儿一定不能出事!” 就在村民们的议论声中,村民领着五百官兵来到了村子门口。 见到官兵,村民们脸色瞬间晦暗不明。 “方才有村民说,村子里来了土匪,在哪儿呢?”带头的官兵长得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场的众人。 他们之所以会赶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立功,等多的是有利可图。 剿灭了土匪,那么土匪手里的金银财宝就成了他们的囊中物。再者,村子里为了感激他们,也会自愿献上一些供奉。 所以,当村民们说村子里进了土匪,他们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可当他们进入村子,却连土匪的影子都没瞧见。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两个去官府报案的村民不明所以,问村长道:“我远远瞧见村口有人影和马匹,是不是那些人又回来了?” 村长扯了扯嘴角,道:“是有来过......但一炷香时辰前,他们大肆搜刮一番后便离开了......” 听村长这么一说,其他人都跟着附和。 “是啊,我家的鸡,全都叫他们给抓跑了!” “还有我好不容易攒的娶媳妇儿的银子,也被他们给拿走了!” 损失惨重的村民纷纷告状,提起来就痛心疾首。 “哦,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领头的官兵问道。 村长指了指北边儿。“往树林里去了......至于具体什么方向,就不清楚了。” 在官兵面前,他不敢撒谎。 只能说一半,留一半。 即便他不说,他们根据地上的马蹄印也能找到线索。 “头儿,要追吗?”一炷香时辰前跑的,若他们脚程快一些或许还能追上。 头目沉默了片刻,道:“你们可有看清他们的长相?” “没有......”村民们下意识地摇头。 真要说了,他们怕盼儿小命不保。 万一官兵离开后,他们又折返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官兵盘问了一番,见他们支支吾吾的,顿时没了兴致。 村长自知理亏,自然不会让他们白跑一趟。于是,进屋,从床底埋的坛子里拿出一带碎银给了领头的男人,好声好气地将他们送走了。 有银子拿,还不用干活儿,何乐而不为? 只是,他们也不傻。 “头儿,村长刚才是不是没说实话?我总觉得,他瞒了些什么。”一个十七八岁年纪的小兵忍不住开口道。 “村子里的确是进了歹人。至于是不是山匪,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讳莫如深,想来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那些人手里。” 头目讪笑一声,说道。 “那......这事儿咱们还管吗?”小兵又问。 “当然要管。”头目眼底闪过一抹狡猾。“我瞧着,那群歹人身份不简单!若是能将其逮住,说不定能立大功!”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 他们整日在军营里无所事事,哪有机会升迁? “再回去?” “现在大张旗鼓的回去,村民们肯定会有所防备。”头目掂了掂手里的银袋子,说道。“等晚些时候,咱们乔装一番,去村子附近守着,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一行人正说着话,就瞧见一辆马车缓缓地跟了上来。 隔着一道车帘子,里头人的谈话若隐若现。 “幸好咱们离开的早,不然遇到那群人可就糟了!” “唉,可怜了村长的孙子,被贼人掳了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他们不是放话,说只要村民守口如瓶就会放人吗?” “贼人的话,你也信?没瞧见他们刀柄上刻的字么,那可是不得了的人物.....定是出门执行秘密任务的,若是被人知道他们的行踪,那可是要杀头的......” 什么样的大罪,会跟杀头有关? 听见他们谈话的官兵立马警觉起来。 头目更是眼睛一亮,催马上前,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第302章 十万两的赎金 第三百零二章 十万两的赎金 “吁~” 马车突然被拦停,马车里顿时传来一阵惊呼。 “婆婆,您没事吧?” “没事......” 车帘子被打起,里面坐着一老一少两人。 一个六十岁上下的婆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两人见到外面的官兵,顿时露出了怯意和警惕。 “两位莫要害怕,我等是附近的驻军,有几句话想问问两位。”头目的态度看起来还算和蔼,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 “官爷想问什么?老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陶芙服用了药物,使得嗓音沙哑,便是坐在一旁的玄七都完全听不出破绽。 仿佛,她就是一个老太太。 为了逼真,陶芙将手背手腕以及脖颈都弄了很多以假乱真的皱纹,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听老人家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头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祖孙二人。 “没错,我们只是路过村子,在这里暂住了一段时日。”陶芙开口道。“如今收到家书,便要赶着去投亲。” “官爷不信的话,可以去村子里问。” 头目对他们的身份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山匪这件事上。“方才听你们提起山匪一时,可能仔细说说?” “他们何时来的村子,可见过他们的相貌?” 陶芙顿时露出难色。“这......” “老人家放心,我们绝不会对外人透露半分。况且,你们即将离开村子,便是山匪知道了也追不上你们了,不是吗?” “但村子的孙子......”一直没机会搭腔的玄七突然开口道。 陶芙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他乱说。 玄七低下头,没敢再吭声。 祖孙二人的相处,没有半点儿违和感。 “你是说,山匪绑走了村长的孙子,所以村民们才不敢说实话?”头目挑眉问道。 玄七点了点头。 “你可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头目满怀希冀地看向他。 玄七看了一眼陶芙,似乎欲言又止。 “老人家,只有抓到了那群山匪,村子才能恢复往日的安宁。” “您若是一直瞒着,村长的孙子才更危险。” 最终,在他的一番劝说下,婆子才允许少年将那群人的相貌特征说了出来。 “为首的那人大概八尺,长得很结实......左耳后有一块指头大小的黑痣......操着南地的口音......随身携带武器,大概长这个样子......”玄七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听他描述起那刀的样式,外面的官兵皆是皱起了眉头。 各地方军队的武器都是朝廷统一打造,样式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刀柄处刻着不同的文字和花纹,以此来区分锻造者和持有的军队。 比如,禁军使用的刀会刻上龙纹,城防营、巡防营则是虎头。各地方驻军,有的是狼头,有的是牛头,代表不同的州府。 根据玄七的描述,很显然这些武器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换句话说,他们的武器只能是私造的。 私造兵器,是死罪! 难怪那些人一听说官兵来了,会跑得那么快。 真要是被抓住了,会连累很多人。 头目心中隐隐兴奋了起来。 这肯定是个大案子。 有人私造兵器,肯定是想谋反。 “官爷,这是我根据村民描述画的画像,或许对你们缉拿山匪有帮助。”陶芙趁机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地纸来。 纸是普通的纸,画像的手法也很一般。但拼凑在一起,画像里的那张脸却异常好辨认。 若是在街上碰到,一眼就能认出来。 “多谢。”头目抬了抬手,示意手下的人让出一条道,让他们离开。 “那些山匪说不定还会回来,咱们得继续赶路了。”陶芙叹了口气,表情里带着几分同情跟怜悯。 她是担心村子里的那些人。 “婆婆,有官兵保护,他们会没事的.....” “但愿吧......” 祖孙俩的声音渐渐远去,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官兵们拿着画像,立马就又赶回了村子。 村民们没想到他们会去而复返,一个个面露疑色。 在官兵的一再施压下,不少人都松了口,认出了画像里的男子,正是掳走村子孙子的头领。 确认了这一消息,他们留了一部分人在村子里蹲守,其余人便朝着山林追了过去。 / 赵王府 “你说什么?王爷被人劫持,下落不明?!”林侧妃听到手下汇报,一下子弹坐起来。“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掳走王爷?” 手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小声提醒道:“侧妃,王爷在府里呢......” 在外头的那个,就只能是富商金老板。 林侧妃反应过来,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单纯的为了劫财倒也罢了,若是......” 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若王爷被识破身份,就意味着整个赵王府都会陷入深渊。 “侧妃,赶紧想法子把王爷救回来吧......迟了,恐生变故......”手下催促道。 林侧妃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情绪渐渐烦躁起来。“你当我不想么?可你们追到村庄附近把人给跟丢了......现如今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如何去救?” “且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四处寻找!” 林侧妃想想就头疼。 看来,他们只能等。 “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的。”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就在她为了此事焦虑不安时,一个仆人拿着一封书信急匆匆地进来。“侧妃,有个乞儿送了封信到王府门口。” 林侧妃一把接过来,没有半分迟疑地把封子给拆开来。 她一目十行看完书信的内容,狠狠地松了口气。 “可是有王爷的消息了?”手下们问道。 林侧妃将书信递给一旁的幕僚。“王爷被山匪绑了,对方索要十万两白银。” 一听是被山匪绑了,众人跟林侧妃的反应差不多。 “王爷必定是隐瞒身份,没叫人认出来,而后想出的这个计策。” “身份未被识破,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可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且军饷本就紧张......” “一切以王爷的安危为重!”最终,林侧妃拍板,打算先救人。 至于十万两赎金......她打算去王妃的院子一趟。 夫妻一体,王爷被绑,她这个王妃岂能坐视不理? 第303章 她是懦弱不是傻 第三百零三章 她是懦弱不是傻 “十万两白银?”赵王妃在听完绑匪要求的赎金金额后,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是,信里说,若是不给,王爷怕是......”林侧妃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诉说着担心。“王爷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妾怎么活啊......” 赵王妃听她哭哭啼啼的,脸色越发不虞。“王府平日都是你管家,怎的反倒问我要赎金?” “堂堂王府,账上连十万两银子都没有吗?” 赵王妃对她的管家能力提出了质疑。 “王妃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难处。这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吃喝拉撒,哪一样不得花钱?光是打点上京的那些权贵,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长年累月下来,账上的银两早就入不敷出了。” “这些年,王府一直在苦苦支撑,王妃只是不知情罢了......为了维持王府的日常花销,妾陪嫁铺子的营收都倒贴了不少.......” 赵王妃听她哭穷,手指头越握越紧。 林侧妃的话,她是一句都不信的。 王府开支最大她是知道的,但赵王名下可是有好几家赚钱的铺子,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而且,赵州各地的属官和富商平时也没少孝敬他银子,这些银子足够王府的日常花销。 林侧妃真当她不知道赵王的底细么? 是,她是胆小懦弱了些,可她又不傻。 赵王行事,从来都不避讳着她,甚至时常醉酒后还会在她面前大倒苦水,说他有多么的不容易,说上京的那些权贵胃口有多大。 但话头一转,又开始洋洋得意地诉说着手里几个铺子如何如何能赚钱。 赵王妃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如今,林侧妃跑来她这边哭诉,无非就是想让她自掏腰包,拿十万两银子去救赵王。 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侧妃有话不妨直说,绕来绕去的,我头都晕了。”赵王妃故意装傻。 林侧妃清了清嗓子,道:“王妃与王爷乃是结发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总不能看着王爷在外头受苦吧!王爷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王妃又能落得什么好?” 赵王妃暗暗撇嘴。 她巴不得赵王死在外头。 他做的那些事,足够他死好多次了! 他若是这时候死了,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而她,会是个快乐的小寡妇,享受着荣华富贵,终老一生。他真要是因为谋反而死,她却要跟着陪葬。 当然,这念头她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敢表现出来。 “王爷的安危自然重要,可我也没那么多银子啊......”哭穷可不是林侧妃一个人会,她也是会依样画葫芦的。“你也知道,我在娘家就不受宠,陪嫁只是表面光鲜......” “上回,王爷说急需一笔钱购买粮食,我便已经将所剩无几的压箱底的银子拿出来了......”赵王妃唉声叹气。过了一会儿,又试探地说道:“侧妃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要不,跟后院的姐妹们商量一番,让她们帮着一起凑一凑?” 林侧妃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椅子里的赵王妃,试图从她的细微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赵王妃一如既往,眼神清澈,一见到底,完全不似说谎的样子。 难不成,她手里真的没银子了? 林侧妃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手里多多少少攒了一些,可跟十万两的数目比起来还差了一大截。 眼下从上京调银子过来,又来不及。 这可把林侧妃给愁坏了。 “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她喃喃道。 赵王妃当然知道,但她是绝不会把小金库里的钱拿出来的。 她还得留着银子给孙子娶媳妇呢。 赵王妃有一子一女,赵王世子已成婚多年,膝下也有了好几个儿女。女儿长乐郡主也在去年嫁了人,许的是江州守备家的公子。 这一儿一女,全都跟他们的父亲一个德行,野心勃勃,没想要安分的过日子。 赵王妃心累不已。 她想要平安地活到老,真的就那么难吗?当今圣上并非不能容人的昏君,相反他还挺善待他的几位皇叔的。否则,赵王也不会有机会发展自己的势力。 赵王妃觉得,既然夫君和儿女都靠不住,那就只能从孙子着手。 好在孙子性子温和,像她这个祖母多一些。且夫君、儿子常年在外,鲜少插手后宅的事,这便给了她更多的时间去给孙子灌输一些想法。 “是啊,十万两不少,得从长计议。”赵王妃拉回思绪,继续跟林侧妃打太极。“不若,你与绑匪讲讲价?十万两着实太多了!” “要是传扬出去,外头的人指不定怎么看咱们赵王府呢!”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林侧妃。 本来嘛,林侧妃都要翻白眼了。 赵王怎么就不值十万两了? 还讲价? 她当是去菜场买菜吗? 不过,赵王妃后面的话却是点醒了她。 财不露白! 若叫人知道赵王府这般富裕,恐遭人非议。 “王妃说的是......妾这便回去想办法......” “辛苦你了......” 两人一来二去,林侧妃竟没讨到便宜,反而叫赵王妃占了上风。 林侧妃离开后,赵王妃便将心腹叫来身边,开始偷偷转移小金库了。 她总感觉,赵王的大业成不了。 她得为自己谋条后路。 / 天水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要见你们的头目。” 赵王被关押了几日,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他倒是没受到虐待,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就是不得自由。 而且,对方的身份,他始终未彩透,心中总是不踏实。 他将敌对的势力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几遍,却没办法得到证实。 眼看着离南地越来越远,他的情绪积累到了一定的峰值后突然爆发了。 他开始不吃不喝,想要以此来威胁对方。 他们一直没有对他下手,表明他还是有价值的。 他就要利用这一点,跟对方谈判,以此来获取一些信息。 看押他的人被吵的有些烦躁,好像直接给他一包毒药。 “头儿,咱就要这么看着他闹下去?”天二将手里的匕首擦了又擦。 天一冷眼瞧着屋子里的人,勾了勾嘴角。“他既然想知道你我的身份,那就编造一个给他好了!” “赵州地处富裕的南方,想来这些年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 “找人给赵王府送信,让他们拿十万两银子来换!” “真要放人啊?” “主子本来就没想要他的命。”天一说道。“咱就是废物利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