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
陆务升在得知了自己入选廷推名单后,心中的一块大石重重落地。
焦急的脸色也变得平和,古井无波。
虽然多年陪跑,但他向来是一个乐观的人。
只要在名单中,那就有机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次两次不成,那就多试几次。
况且,以往他无人相助,只能黯然落败。
但如今不同,他身后站着的是靖安侯。
而在靖安侯身后,站着的是整个皇党。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陆务升心里这样问自己。
但在一刻钟后,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心中无声自语:
“我什么都不需要做,此刻一动不如一静,
京中局势刚刚平息,想必所有朝堂大臣都不愿意见到官员们上蹿下跳,
而且...九边刚刚传来了草原王庭的消息,
这时应该以草原战事为重,更应该稳重...”
想明白了这一切,陆务升走到桌前,
拿起笔来,想要给靖安侯写一封书信。
但将要下笔时又收了回来。
靖安侯聪明无比,想来不用他提醒。
而且若是由他来提醒,那就显得他太过功利...
一切照旧即好。
深吸了一口气,陆务升将左都御史的职位抛在一边,开始默默处理起今日的公文。
京中的公文不是家国大事,只涉及京城以及周边百姓。
所以大多都是零零散散的小事,但正是这种小事,
理不清理还乱,一直以来都让他头疼不已。
但好在他无所畏惧,不怕得罪人,所以一直以公正处理。
百姓们也没有什么群情激愤之类的发泄,倒是让他的位置坐安稳了许多。
一个时辰后,陆务升终于将上午的公文全部批阅完成。
他此刻眼中已布满血丝,他轻轻抬手捏了捏眉心,站起来稍微走动缓解腰部的疼痛。
在下午还会有一批公文到来,处理完这些公文才算是完成了一天的公务。
但每日的公务往往不止这些,比如现在。
九边重镇传来消息,草原王庭来势汹汹,这在京城中势必引起百姓恐慌。
会导致物价上涨,商贾停业,百姓们无处做工。
这对他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大事,这些事一旦处理不好,那他的官帽子要丢了。
沉吟片刻,他沉声说道:“来人。”
门口把守的两位吏员进来一人:“大人。”
“找张大人前来。”
“是...”
不多时,京兆府主事张世良匆匆前来。
“大人。”
陆务升见他手上还有点点墨迹,不禁点了点头。
这张世良跟了他多年,虽然形势有些浮夸,
但做事还算勤勤恳恳,什么事情交给他也能办得妥当。
“如今京中如何?可有百姓恐慌?粮价可否上涨?”
张世良眼中闪过思索,躬身回答:
“回禀大人,百姓情绪尚可,但商贾们有些慌不择路,
今日矾楼重新开铺,但前去玩乐的商贾却比前些日子少了许多。
不过大人您也不用担心,往年来都是如此。
商贾们见利而来,见危而走,一旦北边的战事结束,他们便又会来到京城。
至于粮价...比昨日上涨了一成,
但我们京兆府的粮店下午就会开铺,
只要百姓们拿着牙牌前来,那价格比往日还要低一成。”
细细听着的陆务升点了点头,吩咐道:
“若京中粮价继续上涨,那便将粮店的价钱再调低一些,直至他们恢复正常为止。”
京兆府粮店中的粮食都是在价格低廉时购入,就算是比如今降价三成也足够保本。
若是降下四成也无妨,只要能将京中粮价平稳,亏损一些也值得。
他京兆府并不指望着这些粮店赚钱。
陆务升开口说道:“多派一些吏员与衙役出去在京中游荡,若是有权贵欺压百姓。
不论是非,先将其拿下,押入京兆府大牢。
几座城门也要多加派人看守,若是守城军卒向百姓讨要钱财,向商贾索取好处,要及时制止。
并且要将这些事禀告本官,本官会与靖安侯说明。”
张世良再次躬身:“回禀大人,少尹大人已经带着吏员与衙役出去了,并且召回了一些在家休养的衙役吏员。
请大人放心,此事我等颇为熟络。”
陆务升点了点头,这种事每年都要经历一次,下面的人愈发轻车熟。
但说是说做是做,每年陆务升都要如此。
只是张世良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
张世良这才缓缓开口:
“大人,您是不知道...如今京城的几个城门附近都一片祥和。
但凡有商贾地痞欺压百姓,那靖安军的军卒便会上前制止,
甚至还有几次,因为一些权贵而大打出手。
他们也不曾向百姓商贾索取好处,
不瞒大人,下关与大人在这大乾兜兜转转,也走了不少地方,
但下官从未见过如此军卒,靖安侯确实治军有方。”
“居然还有此事?”
陆务升忽然有些恍惚,他熟读史书,就算是开国时期的郑国君,也做不到如此吧...
“确有此事,下官亲眼所见。”
“那这左都御史,却是最适合他来做,如此才能清正严明。”
陆务升心里这样想着,轻轻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
“是...”
.....
大观街一号,武院。
几乎所有的学子们都聚集在演武场,群情激奋。
他们手中所拿的乃是从九边传回来的军报,上面的窝囊让他们气愤不已。
恨不得当场冲上前去,将那些袭来的哨骑斩杀。
他们所见所闻,无不是九边守军在接触到敌军第一波哨骑后选择撤退。
并没有深入厮杀,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们在武院中学习多日早已经知道了战场情报的重要,这只在军卒士气之下。
二者缺一不可。
所有人都知道,连年的防守使得大乾九边军卒士气低迷,如今又没有情报作为依托。
那这场仗,不说十成十战败,至少也败了九成了。
纵使有茫茫多的军卒,也只能据城而守,
苦的...只能是大乾边疆的百姓。
若是抢不到足以过冬的粮食,棉衣,蛮族是不会罢休的。
就在群情激奋之际,一道身影从大堂中缓缓走出。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死死地盯着那人手里的册子。
那将决定他们去往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