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忽然陷入了沉默。
不知为何,纳兰世媛很想出言反驳,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也熟读史书,
号称千古名将的“兵仙”横扫六合,无一人是其对手。
千军万马没有将他杀死,最后却稀里糊涂地死在朝堂,可谓是荒唐至极。
行军打仗四十余年,破城无数,无一败绩的“武安君”,同样死于朝堂。
千古名将“武穆”,北击凶蛮屡战屡胜,杀敌无数,同样死于朝堂。
纳兰世媛曾经想过,若是他们在朝堂之上的聪明才智,
有他们行军打仗的三成,也不止于此。
如今经林青这么一说,她似乎有些懂了。
他们的意志决心震古烁今,但又不是“聪明人”,
纳兰世媛忽然觉得屋内有些寒冷,皮肤之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眼神中带着迟疑,看向林青,问道:
“那...你呢?”
林青微微一愣,同样想到了那些死在朝堂的千古名将,一时有些恍惚。
但很快他便哂然一笑:
“我不是聪明人,对朝堂之事同样不擅长,我只适合带兵打仗。”
“你撒谎!”纳兰世媛忽然十分笃定地说道。
“你是聪明人,我爹说了,你是极聪明的。”
说到这,她的脸颊出现一抹红霞。
他爹曾叮嘱她:
“靖安侯看不清摸不透,虽然年轻,但谁也不敢小觑。
如今朝堂之上几件大事都有他的影子。
像他那样的人,要么是悲惨收场,尸骨无存。
要么是权极鼎盛,横扫六合。
闺女啊,喜欢英雄是女子的天性,但他不适合。”
纳兰世媛脑海中不停响起她爹的叮嘱,
脸蛋变得愈发红润,就连耳根都慢慢爬上了一抹红霞。
林青缓缓摇头,露出一丝微笑:
“镇国公与我同朝为官,难道他还能说我蠢笨?”
此话一出,纳兰世媛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像是这个道理。
但随即她就反应过来了,气呼呼的看着林青:
“还说你不是聪明人?”
林青没有兴趣与小孩子玩闹,便随意摆了摆手:
“随便你吧,但你不适合当将军。”
听到这话,纳兰世媛顿时泄气,
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失望至极。
她看向林青,问道:
“照你这个说法,沈子材也不适合当将军喽?他也是聪明人。”
林青想到了那一日在王家的沙盘推演,
当时沈子材就表现得瞻前顾后,不舍得手中军卒。
便说道:“是,他太聪明了。”
“那他现在还不是十万大军的将领?听我爹说,此番出击万无一失。”
“这你也知道了?”
“那是自然,我爹是镇国公,我舅舅是兴国公,这京城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纳兰世媛显得十分得意,摇了摇脑袋,似乎从低落中走了出来。
林青眉头微皱,对于镇国公有些恨铁不成钢。
在京中的勋贵,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精明,这种事情是能四处乱说的吗?
叹了口气,觉得纳兰世媛说得也对,家人往往是最难防范的。
他看向纳兰世媛,说道:
“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纳兰世媛脸上露上难得的郑重。
“对了,你还没说呢,既然沈子材不适合当将军,那他这次能不能赢啊?”
林青想了想说道:“就算是在京中找一孩童当主将,都能赢。”
“兵马粮草充足,甲胄兵器锋锐,这场仗没有输的可能。”
纳兰世媛听到肯定答案,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身为勋贵,她是最不希望大乾战败的。
林青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眉头慢慢皱起,略有迟疑地开口:
“你刚才说?京中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那是自然!就是京中哪位大人有几个小妾,我都能知道!”
林青点点头,集两个国公府之力,确实可以做到。
一时间,林青眼神闪烁,
陷入沉思,考虑着要不要让她做一些事。
如今西缉事厂到处拿人,搞的官不聊生。
锦衣卫与东厂也配合西缉事厂,维持京城稳定,
所以情报方面在近期就削弱了许多,不能与他形成配合。
但若是有纳兰世媛帮忙,事情会简单得多。
见他面露沉思,眉头时而皱紧,时而舒缓。
纳兰世媛将脑袋凑近了一些,顿时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怎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林青轻松一笑,摇了摇头,“没有。”
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不借助国公府的力量。
国公府屹立大乾三百年,
触角绵延不绝,伸向各处各地,难免与一些人交往甚密。
他不怀疑国公府的可靠程度。
而是对手太过厉害,牵扯的人越多,越容易引起警惕。
可以慢,但绝对要稳。
林青抬头看向纳兰世媛,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不能在这里吗?”
纳兰世媛瞪大眼睛,这京城还有她去不了的地方?
“不可以,武院乃机密重地。”林青淡淡开口,语气充满平淡。
“哼。”
纳兰世媛死死盯着林青看了一会儿,
发出一声冷哼,气鼓鼓转身就走。
林青也没有挽留,继续看着桌案上的信件文书。
拆开一封纳兰元哲寄来的信件:
[侯爷,靖安军的新军卒已经招募完成,多是曲州的穷苦百姓,良家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如今已经初具成效。]
[下官还组织一些军卒出城,前往草原,
虽然没有找到蛮族部落,但军卒们的精气神变得不一样了。]
[经过这段时间训练新卒,下官发现,军卒们作战勇猛,但失了一些血气。]
[下官认为是北乡城的军卒太过舒适,便想着将大营迁至城外。]
[但遭到了崔大人的反对,这才作罢。]
[还望侯爷早日回归北乡城,带领新卒北击草原。]
看着信上的内容,林青不禁点了点头。
纳兰元哲虽然是勋贵子弟,但吃了一次大亏之后,便稳重了许多。
对于他的新军策略执行得很好。
至于军卒血气有亏,则是无法避免的事。
只需要等他回去,以老带新,去草原上杀伤一番即可。
操练能保证军卒基本战力,而血战才是军队迅速变强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