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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赍粮藉寇

    知府衙门的木屋陷入了沉默,沉默得振聋发聩。

    “本伯与你们草原也交锋了许多次了,每一次本伯都会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来对待。”

    “但每一次,你们草原的猛士都让本王失望了。”

    “在这十二分的精力中,本伯要拿出十分的精力来应对后方的掣肘。”

    “比如这次的风浪城。”

    “于是,本伯发现,只要解决了后方的掣肘,草原王庭的军队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对了,忘了告诉你,此次本伯出击吉蛮部,行踪隐秘,就连风浪城的人都不知道某出去了,所以理所应当的格外顺利。”

    “吉蛮部号称战兵一万,但本伯将他们全部剿灭,伤亡不过五百。”

    “而你那过万的王庭精锐,本伯将其平灭,同样如此。”

    “相比于战场上的厮杀,官场之上的厮杀更为险峻,错一步就万劫不复。”

    “所以,草原六王,在煌煌大乾面前,不算什么,内部问题解决之后,都是土鸡瓦狗。”

    “待本伯灭掉其五人后,你可以成为汗王,甚至可以并入大乾,成为大乾第一位异姓王。”

    “如何?”

    林青所言句句珠玑,像是尖刀一般刺入了拓跋砚的胸口,比之这些日子来的刑讯,还要来得痛彻。

    就连拓跋砚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说得对。

    大乾一旦解决了内部问题,草原..轻易就会被拿捏。

    只要终止盐、铁、糖、药品、茶叶等互市,不用几年,草原王庭就会病的病,死的死。

    事实上,在大乾太祖年间,太祖皇帝就是这么做的。

    每年都要出关杀一波蛮子,摧毁一些草场。

    而且还控制了这些物资的互市,每年只有那么一点份额,而草原诸部,为了这一点份额的互市,杀得血流成河。

    反正没有物资迟早会死,不如搏一搏。

    就连草原王庭的贵族都承认,那是最强的草原王庭,也是最弱的草原王庭。

    那时的草原战士,连年征战,但就是此等精锐,每年都要被疾病,饥饿,寒冷带走一大片。

    如今各种资源唾手可得后,草原也强了,但也弱了。

    这些不光是草原的贵族们知道,大乾朝堂的衮衮诸公同样知道。

    但想改,没门。

    谁改,谁死。

    无他,利益相关。

    “大乾积重难返,凭你还做不到这些。”拓跋砚沉声开口。

    “总有机会的,为什么不试试呢?本伯在一年之前还是奴仆,如今呢?”

    林青第一次露出了笑意,也是拓跋砚第一次在林青身上感受到了,

    ——少年意气。

    拓跋砚沉默了,他在二十年前同样不招父亲待见,但就是这样一个最没有希望的儿子,成为右日逐王,复兴了“拓跋”这个姓氏。

    “你想怎么做?”拓跋砚问道。

    林青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等你回到草原后,继续与大乾合作,不过对象由风浪城,变为大乾朝廷,陛下那里本伯去说。”

    “当然,你也可以与某一同到大乾京城,见一见陛下,也看一看京城。”

    “至于回到草原之后,就由我们一同来消灭其余五王。”

    扑通扑通..

    拓跋砚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在加快,浑身血液流速也在加快,使得那些结痂的伤口,重新流血。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很诱人,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不想留在大乾。

    他想回到草原,拓跋氏的复兴,他还没有完成。

    “你想要什么?”拓跋砚压制住心里的激动,问道。

    “本伯说过,西虎城之事,当年二十万乾军为何要在冬日主动出击,粮草充足为何不固守城池,为何粮草缺失的蛮族不退却,本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林青身上的气息愈发危险,眼中充斥着的是仇恨,三年多的仇恨,三年多忍辱负重!

    终于让他找到了查明真相的机会。

    平远侯府一千七百四十人不明缘由满门抄斩,到底是为何?

    拓跋砚嘴角露出笑容,眼中出现了嘲讽:“若本王告诉你,粮草充足的是左贤王呢?”

    轰隆隆—

    大乾西北的天空少雨,并且大多集结在夏日,如今秋日已至,天空中却响起了大雷。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风浪城中回荡。

    秋前秋后一场雨,白露前后一场风。

    秋日的雨一旦落下,意味着炎热的高温也要悄然离去,温度会随之下降。

    同样地,林青身体的温度也在逐步下降,内心一片冰冷。

    粮草充足的...居然是蛮子?

    他们哪来的粮食?

    林青的瞳孔瞬间放大,脸上第一次失去了平静。

    缺粮的..是城内的二十万乾军?

    林青的呼吸猛地急促,冬日作战,粮草最为重要,这或许就能解释为何蛮子久久不退。

    而一向以防守擅长的父亲,为何要在冬日贸然出城迎战。

    冬日、缺粮、人困马乏,久被围困,军心涣散。

    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不具,如此作战,能赢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事本王不了解具体过程,但能确定,大乾运往西虎城的粮草,进入了左贤王账下。”

    “是谁?”林青的声音恢复了平淡,他也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悲伤痛苦一样没有。

    反而有一种大石头落地般的怅然,果然如此...

    他害怕父亲当年是如邸报上说的那般,狂妄自大,擅自出兵,以至于兵败。

    但好在,事情不是那样的。

    忽然,林青的神情有些恍惚,想到了前些日子的风浪城之事。

    若是他没有濒死反击,赢得了那一场凶险的争斗,是不是在朝廷的邸报上,也会出现此等字眼。

    “靖安伯勾结外邦,守土不力,全家抄斩。”

    父子二人,面临同样的困境,但一人失败,一人成功。

    “具体是与何人勾结,本王不知,左贤王也不可能告诉我。”拓跋砚淡淡开口。

    林青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坐在那里,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个可能如此做的名字,逐一排查。

    不多时,林青长出了一口气,看向拓跋砚说道:随本伯进京吧。”

    “见皇帝?”

    林青面色晦暗地点了点头:“总要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将你送回去,就这么回去,草原六王会相信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