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议结束,洪应平面色阴沉地回到属于自己的衙门。
而阮兴门早就等在那里,此刻他在屋中来回踱步,看起来急躁难耐。
见洪应平回来了,阮兴门连忙上前问道:“参政大人,如何?那靖安伯还是不肯来府衙?”
洪应平身形一顿,重重叹了口气,随即沉默着点点头。
得到答复的阮兴门脸色愈发难看,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匆匆来到洪应平身前说道:
“大人,今日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事情若是再不办好,那拓跋砚就要跑了。”
洪应平脸上写满了阴沉,本以为靖安伯进城,此事就会了结,但谁也没有想到。
靖安军竟然没有去到营地驻军,而是如蛮子一般,直接抢占了南城门,龟缩在城楼中,闭门不出。
至于那靖安伯,自然是见都无法见到,后续的计划想要实施,更是不知道何年月。
“大人,您说句话啊。”
洪应平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慌什么?东西还在我们手里,拓跋砚怎么跑?”
“大人,已经有四成在拓跋砚手里了,他为了安全起见,未必不会跑啊,若是他走了...那我等...”
阮兴门此刻已经浑身冰凉,蛮子走了,城内还有靖安军在,届时朝廷问罪下来,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而且,他做为台前的人物,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迟早会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若是事情办成了,自然能给他留下逃跑的时间。
若是失败了,第一个被拿下的,就是他。
不知不觉间,阮兴门觉得这参政衙门,处处杀机,让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洪应平叹了口气,思绪在脑海中飞速运转,最后沉声说道:“不要慌,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去与拓跋砚谈,再加两成,让他多留在此地几天。
另外,佟大人已经派人到南城门与靖安伯接触了,结果与否尚未可知。”
此话一出,阮兴门觉得心里更凉了!
他是生意人,想要赚更多的钱,但他也知道,赚的钱越多,风险越大。
他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若是他是那拓跋砚,看着凭空多出来的两成物资,第一反应不是狂喜,而是赶紧拔营逃跑!
于是,他看向洪应平,焦急地说道:“大人,不成啊,如今我们对蛮子的态度不能软,要坚硬到底,若是被他发现了事情有变,他定然会跑啊。”
“他是蛮人,可不会顾忌我们的死活!”
这句话点醒了洪应平,他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一旁的茶杯,将其一饮而尽。
“是啊,我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本官心慌了。”
他随即看城南方向,感叹道:“好一个止戈为武,绝处逢生。其所作所为,可谓当世名将。”
原本以为靖安军入了城池,就会任由他们宰割。
但如今看来,靖安军死守南城门之举,可谓是将其余两方架在火上烤。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思来想去,洪应平沉声说道:“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将拓跋砚留在这里,不让其离开,若是他走了,就要由我们直面靖安军,此人手段高超,手中又有兵,他可以犯错,但我们不行!”
“兴门兄,还是劳你跑一趟蛮子的大营,无论如何都要劝说拓跋砚留在这里。”
阮兴门叹了口气,重重点了点头。
这时,一名老吏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他扫了一眼阮兴门,径直走到洪应平身侧,在他耳边低语,同时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洪应平的脸色阴沉不定,沉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等老吏走后,洪应平拆开了信封,看到了其中的内容,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好,好,好一个靖安伯,不愧是兵法大家!”洪应平咬牙切齿的将信递给了阮兴门,开口道:
“引狼入室啊,现在轮到那位靖安伯进攻了。”
阮兴门看着信件,脸色同样难看至极,拿着信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靖安伯索要城内卫所的军权,以及其他二门的防务!
并且做下了保证,
“若本伯手中兵马充足,自然将右日逐王留在我大乾,若是不能,此番罪责本伯一力担之,某将亲自赴京请罪,还请诸位大人放心。”
“大人....此番承诺怕是有很多人心动了!”阮兴门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情绪,颤颤巍巍的说道。
“我知道!!此举可谓诛心!”
若是在大乾击杀了草原的右日逐王,那不用想,先前放任草原铁骑肆虐的罪名,也将变成诱敌深入。
原本有罪的风浪城官员摇身一变,变成了忍辱负重,配合靖安伯完成计谋的功臣!
而若是失败了也无妨,靖安伯一力担之,有罪的官员,只不过是冒进了一些,错信了靖安伯的能力。
此举不说是风浪城的其他官员,就算是洪应平都心动了,如此无本买卖,是他们这些官员最喜欢做的事情。
只要同意,功劳几乎可以做到板上钉钉!
别忘了,北边的两个城池中,可还有二十万大军,没有理由失败!
想通了这一点,洪应平的脸色有些灰败,届时他们这一小撮人,将会成为第一个被放弃的对象,遭到众人清洗。
阮兴门此刻也想明白了,此举对于靖安伯没有任何损失,只是付出了一张笔墨罢了。
毕竟原本的形势就是,若是赢了,靖安伯名动大乾,立下赫赫战功。
若是输了,本来就会身败名裂,风浪城会将蛮子南下以来的所有罪责,都推到靖安伯身上。
也就是说,靖安伯拿着原本就发生的事,做出了承诺,分化了风浪城最强力量——风浪城官场!
“老夫行商五十载,少有佩服的人,但这位靖安伯,让老夫感到害怕。”
“深入险地,分化瓦解,合纵连横,最后逐一击破,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夫佩服..”
阮兴门抬起头,看向洪应平,眼神愈发坚定,淡淡说道:“大人,还是要早做准备,某观靖安伯用兵,一旦出手如滔滔大河连绵不绝,后续的攻势怕是很快就要到了。”
“准备?准备什么?城内可不光都是我们的人啊,其余人恐怕已经在幻想分润击杀右日逐王的功劳了。”洪应平第一次将身体完全靠在了椅背之上。
这时,先前的那名老吏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洪应平猛地坐直身子,脸色难看...
“大人,京城来人了,如今就在布政使大堂。”